《大明:从建文四年开始》 第1章 谋份功劳 建文四年六月初八,燕王朱棣兴兵数十万驻于距京师仅六十里的龙潭,历时四年之久的靖难之役即将落下帷幕。 六月十一,燕军大营。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被十几柄明晃晃的长矛抵着押进了燕王营帐。 “禀殿下,这小子偷偷摸摸溜进了大营,被标下逮了个正着。” 营帐中的朱棣与一众或着盔甲或着儒衫的属下们当即眼如刀剑似地齐刷刷瞅了过来。 朱棣这可是一条巨粗巨粗的大腿,可得牢牢抓住了。 “燕王殿下...” 秦锋为显真诚,赶忙就要上前见礼。 只可惜。 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去,却觉腰间有个尖锐的东西凑近抵了上来,只差一小步就捅要到他腰眼里面去了。 “别动。” 秦锋一拍脑门举起手,赶紧收回了还没迈出的那一步。 他娘的,怎把自个儿当下处境给忘了。 燕王营帐岂是他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能随便走动的吗? 这要是被当成行刺之人捅了,指定药石无医的。 他可不想刚穿越没几天就又死一次。 “不动,不动...各位兄弟,刀剑无眼,千万可得抓牢了,秦某若血溅当场,燕军可就进不了应天府了。” 历史上朱棣是两天后进的应天府,即便他不来也妨碍不了朱棣成为永乐大帝的。 他这么说一是道明他此来的目的,二也是为显自己的重要性,好让那些军卒谨慎些。 没想到。 话音才落,一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的年轻将军,竟是三两步踏至他跟前,嗖的一声拔出利刃驾在了他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敢有半句谎言,砍了你。” 前有利刃,后有长矛的,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戳成血窟窿了。 这处境怎比刚才还凶险。 秦锋挺胸吸腹,一动不敢动。 “谁派的?这位小将军是把秦某当细作了吧?哎呀,小将军真的误会了,燕王殿下英伟绝伦,秦某老早就想投靠殿下了。 燕军驻兵龙潭却迟迟不出兵,是寻进应天府良机的吧?正好,秦某有良计。” 朱棣进应天府的野心不用怀疑,皇位之下从来都是不是你死我活。 好不容易寻到了能进应天府的良计,肯定是要听听的。 “你怎知道本王要进应天府?再者说了,本王麾下能人干将多得是,即便真要进应天府也无需你个毛头小子献计吧?”朱棣沉沉开了口。 燕军中的能人是多,这不可否认,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以区区藩王之力把诺大的朝廷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可这些能人在应天府面前只会强攻,做不到智取的。 朱棣他一个藩王,若强攻了应天府,那名声还要吗? 秦锋稍稍躲开脖子上的利刃,幅度也不敢太大,道:“殿下,可否烦劳这位小将军先收了这玩意,怪吓人的。” 不管怎么说,朱棣既回了他问题,就是准备听他这个良计了,而他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总不至于听他的良计还要以刀剑相待吧。 可能的条件下,他当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处境的。 “高煦!” 片刻后,朱棣喊了声的同时一并遣走了秦锋身后手握长矛的军卒。 呀,这不是被侄子烤了的朱高煦吗? 在利刃离身后,秦锋随之先与朱高煦见了礼。 “原来是二王子啊,失敬失敬。” 不管怎样人好歹也还是当了二十多年的王爷的,即便不考虑抱大腿了,却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之后也不等朱高煦的回应,秦锋又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朱棣行了礼。 “小子秦锋,拜见燕王殿下。” 虽无刀剑相逼,但危机却并未解决。 只见了礼,秦锋也不再拿乔,直接开了口,问道:“小子家邻家阿公年轻时曾参与过修建应天府,听闻今日早上被燕军请走了,小子猜殿下是想要从参与修建过应天府的工匠处寻出一条神不知鬼不觉进城的通道以与守城将军里应外合吧?” 历史上是李景隆开金川门放朱棣进城,而朱棣势必也是与之提前串联过的。 不然也不可能是朱棣刚至金川门,李景隆连犹豫都没有就顺顺当当开了城门的。 秦锋出言,朱棣眼神有些锐利,帐中燕军僚属也都屏息凝神直勾勾盯着他。 虽如此,秦锋也算是暂时掌握了主导权。 在不知道多少双摄人心魄眼神的威压之下,又道:“当年修建应天府时能接触过猫道鼠路进城的工匠大多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工匠了,近四十年过去基本早已作古,至于现在活着的那些当时不过都是些小工,做的都是些拌料搬砖之事,又哪会知道能进城之路。” 这是结合史书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情况,差也差不了多少的。 朱棣右手抓着椅子把手来回搓动,嘴中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进城了?” 要的就是朱棣的这句话。 秦锋顿时面露欣喜,回道:“有,小子知一处排水管道,这几天降水并不多,可沿此处进去。” 前世的时候他父母都是考古学家,家里的各种史籍史料堆积如山,他正好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前几年曾研究过明时应天府全年的降水量,以及应天府的排水管道。 没想到闲来无事的一个爱好竟是派上了大用场。 朱棣打量了秦锋半晌,脸上不见喜怒,抬手招呼道:“先来把这排水管道的位置给本王标出来。” 秦锋若想得到朱棣的信任,还得看着排水管道标识的如何。 随后,三两步至朱棣身边放着的舆图上,在上面标识出了早已构思的烂熟于心的排水管道。 他别的本事或许不够突出,但记性那绝对是杠杠的。 路线标识出来,朱棣与一群僚属在舆图上一步步的捋。 在这群人中间还夹着一七八岁的孩子,也在跟着朱棣的手势在边看边问。 这个年纪,且又能跟随在朱棣身边问东问西的,那也只有朱瞻基了。 朱棣对朱高炽这个儿子有些看不上眼,可是很看好朱瞻基这个孙子的。 朱瞻基没有贸然出头,秦锋也没急于出头与之打招呼。 想要结识朱瞻基将来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朱棣外出就藩年头是不短了,但在京中也生活过很多年的,这排水沟在建城时就有了,又并非近几年才修的。 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朱棣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捋了半天后,朱棣坐回之前的位置上,问道:“不知小兄弟是从何处知晓的这排水沟路线?” 称呼上的改变,是秦锋取得朱棣信任的第一步。 而这份排水管道的来源则就是能被朱棣信任的第二步了。 第2章 抢功的来了 这个问题,秦锋在来之前就想好怎么应答了。 “家父是个秀才,除了经书外,也喜欢读些杂学,其中城镇排水管道的修建就在家父的研究之列,除了应天府的排水舆图外,还有其他的十几处地方,应该是家父生前从哪里借用来研读的。” 他这一世的老爹喜欢读杂书并非空穴来风,家里藏有不少经学典籍外,还有不少杂学书籍。 这个理由倒也能说的过去。 朱棣继而邀请秦锋落座,又喊人拿了茶。 从被怀疑的细作,秦锋历经几多凶险终坐上了座上宾的位置。 但这远远不够。 仅凭献个偷潜进城之策的功劳是不足以在靖难中刀口舔血的勋将中脱颖而出的。 更何况,他还挂着一个未知的累赘。 他那倒霉叔叔在他穿来的当日,说是找到了上元县县丞的门路,只要能出钱出力帮朝廷平燕,待诛灭燕贼后就能得朝廷封赏。 之后,从他那偏心眼爷爷的手里拿了家里仅剩的三十两积蓄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他那叔叔现在如何不得而知,但将来倘若他叔叔被划为建文余党,他这个连三族都没出的侄子势必是要被牵连的。 为了自己和自己这一世的老娘,秦锋只能极力在自己的功劳上多加筹码了。 他爹在参加乡试前,失足落水亡故了。 秦锋喝了口茶,这才又开了口,道:“不过殿下,那排水通道很是狭窄,需寻个身材娇小者方可通过,且要想去城中联络,还必须得是熟悉京中路线之人,小子不才愿为信使为殿下跑一趟。” 只献进城之策倒还可信,要寻的身材娇小且对京中熟悉者恰好为秦锋量身打造这就值得怀疑了。 朱高煦脾气急,当即上前一把揪住秦锋的衣服,怒气冲冲道:“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很明显好不? 他所记排水管道可不止这一处,也唯有这一除较宽窄些,对通过者的身量有明显要求。 为保实打实拿到这份功劳,秦锋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辩解,道:“这哪是故意的?二王子真误会了,那排水沟不过五尺,像二王子这体型是不易通过的。” 朱棣当然不会像朱高煦急,他要的只是能联络之人。 即便此乃秦锋为抢功劳故意为之,他倒也能够接受。 只是朱棣还未再开口,朱高煦就咋咋呼呼地道:“父王,这小子太不可信了,他闯了我大营,说不准就是为刺探我军消息的,被抓了后才出了个什么排水管道狡辩。” 这话说的。 他若真是细作,怎会恰好知排水管道的位置。 即便是恰好知道,又怎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朱棣。 若不能保证朱棣一定会派他进城串联,这岂不是把应天府的软肋抛了出来吗? 其实自秦锋标识出通风管道的准确位置后,无论他的目的如何,都绝不会是建文皇帝的细作了。 朱高煦是个典型的好战者。 随之,又急不可耐地道:“让儿子说搞这么多麻烦干什么,给儿子两万兵马,儿子马上就能领兵打进城里去。” 以朱棣当下的兵力打进应天府是不难。 可你一个藩王奉天靖难是为朝廷讨伐奸佞,直接领兵攻城那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若朱棣真这么做了,没等他当上皇帝,马上就会有讨燕兵马打过来了。 秦锋赶在朱棣之前,制止了朱高煦,苦口婆心道:“二王子这是什么话,燕王殿下进京是要为朝廷讨伐奸佞的,黄子澄,齐泰奸佞之首还在外面募兵呢,应天府又没被奸佞控制,殿下哪能攻城呢。” 秦锋得让朱棣知道,他不仅能单枪匹马来给他送这个排水管道的图,也是有能力充当信使帮他进城里送信的。 “不争气的东西,滚出去。”朱棣大骂道。 朱棣自起兵开始是冲着皇位来的不假,但这话永远不能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即便朱棣真到了当皇帝的时候,那也得是靠别人来说。 朱高煦虽不服气,但摄于朱棣的威压也不敢硬刚。 只在离开的时候,冲着秦锋好一顿威胁。 “小子,若让爷知道你居心不良,爷定饶不了你。” 秦锋借着朱高煦证明了自己,却也不能一直得罪朱高煦。 在朱高煦的威胁中,笑着道:“秦某不会给二王子这个机会的。” 别说他是穿越者知晓历史的发展走向,即便不知道也不会在朱棣占据绝大优势的时候选择巴结建文皇帝。 能做出那傻叉之事的怕也只有他那倒霉叔叔了。 朱高煦离开,朱棣这才问道:“你以为若要进城够该去寻谁?” 这都是既定发生的既定之事,也无需多做考虑。 秦锋张开就来,回道:“小子以为寻曹国公就可,听闻曹国公是与谷王在金川门守城的,而排水管道城中的位置就在金川门附近,最关键的是曹国公曾与殿下对阵,深知殿下良苦用心,定不会拒绝小子的游说的。” 既定的历史发展是由朱棣做主的,秦锋以既定的历史发展来考量自是符合朱棣预期的。 对秦锋明敏锐的判断力朱棣还是满意的。 随之,又问道:“若由你进城,需本王怎么做?” 既派出去那就是燕军之人了,为保万无一失自是需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便利的。 游说本就是要凭嘴上的功夫,其他的都是其次。 秦锋也没那么多要求,回道:“王爷需修封书信为小子证明身份外,还要宽宥赦免曹国公和谷王无罪,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剩下由小子去做就行。” 这要求倒也算合乎情理。 “事成之后,你有何要求?” 论功行赏是必须的,就怕秦锋再有独特且是让朱棣无法满足的要求。 秦锋笑了笑,道:“若说小子没要求那是诓骗殿下,不过若说大要求倒也谈不上,小子想寻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家父不在了,小子只想保护娘不被任何人欺负。” 这是最实实在在的,也是极容易被人采信的。 至于以此功绩抵消他那倒霉叔叔可能的牵连秦锋并没说。 他那叔叔只是说从上元县丞的门路投靠朝廷了,至于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还不可知呢。 万一他那叔叔只是因各种原因困于城中了,他提前与朱棣说了这个事情不是自找麻烦吗? 起因,经过,结果,秦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朱棣也即将妥协。 正当朱棣拍板把靖难之役最后的一份功劳交给他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营帐门口响起。 “殿下,此子来历不明,居心不知,他偷偷闯营怕已了解了我营情况,倘若真是细作,一旦进京势必是要引兵来攻的,为保万无一失不得不防啊。” 这厮谁啊,怎这么讨厌。 “犬子与此子年纪身量都相仿,在京中生活数年,去岁才随臣去了广西的,犬子知根知底,由犬子充当信使胜于此子百倍。”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原来是来抢功的。 他费劲吧啦的说了这么久,他倒好,直接捡现成的了。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秦锋问道。 他得看看此人的分量在朱棣心里有几何,也好决定使多大的力气能把本属于他的东西给抢回来。 即便抢不回来,也得知道该找谁算账。 “陈瑛。” 怪不得呢。 这陈瑛可是永乐朝的五大奸臣之一,没少充当朱棣的急先锋诛灭建文余党,也最喜攻讦同僚。 历史上盛庸,耿炳文,李景隆,梅殷都折在了他手里。 “原来是陈御史啊。” 陈瑛在建文皇帝跟前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在朱棣这里可是妥妥的干吏,朱棣对他信任有加。 相比较起来,陈瑛的儿子的确比他可信。 看的出来,朱棣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陈瑛了。 陈瑛早之前在北平做佥事的时候就曾帮朱棣做过些事情。 也是因为此,陈瑛才被人状告贬谪去了广西。 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从大局考虑,亦或也是为补偿拉拢陈瑛,朱棣都不会为了秦锋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去博陈瑛这位能挑起大梁干将的面子。 “殿下...” 秦锋的任何辩解在朱棣从大局出发的考量之下都显苍白无力。 他娘的,折腾了大半天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秦锋...小兄弟...” 朱棣话说到一半,一着僧衣的和尚手抓着一封书信匆匆走近。 能活跃在朱棣身边的和尚,定是姚广孝无疑了。 朱棣接了姚广孝的信,略微一扫,猛然起身,又在营帐中瞟了几眼,这才道:“何时的事儿?” 姚广孝也是一脸惆怅,回道:“半个多时辰了。” 看朱棣和姚广孝的神情,这事儿应是不小。 可无论是结合历史还是只按当下情景分析,朝廷应是无力让燕军中最大的两位大佬这个表情吧? 陈瑛率先问道:“殿下,不知臣可有能做的?” 秦锋虽未出言,但也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进城联络李景隆的功劳或许是拿不到,但不排除再从其他地方谋分功劳。 在燕军还没进城时,所做任何事情那都有从龙之功的。 朱棣与姚广孝以眼神简单交流,开口道:“瞻基骑快马独自去应天府而去了。” 朱瞻基才跟着朱棣在秦锋拿来的排水官道上研磨了半天,这个时候骑快马去应天府,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六十里的路程骑快马走了半个时辰,怕是已快到秦锋所言的那个排水管道口了,想在外面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要护朱瞻基,那也只能是进城里碰面了。 “啊?”陈瑛吃惊。 燕军城外兴兵,应天府城中戒严何等可想而知,独自进城传递个消息虽有危险,但也还可为。 可倘若传递消息的同时还保护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可就大不易了。 朱瞻基在朱棣心中何等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任何大的功劳都挡不住朱瞻基在城中出个什么问题的失误。 秦锋现在倒是有些庆幸陈瑛抢了他这功劳了。 没想到,陈瑛那厮翻脸比翻书都快。 “长孙殿下安危不容忽视,犬子刚随臣回来,还不曾见过长孙殿下,臣惭愧,犬子怕是不能为殿下进城游说了,请殿下另择贤良进城吧。” 这狗东西! 不过,陈瑛所言倒也有那么几分真,他那儿子的确不曾见过朱瞻基。 想要联络的同时再把朱瞻基带回来,还真得认识朱瞻基的人才行。 燕军虽已到了刀刃之上,却也还等得起。 朱瞻基进了城,这可就等不起了。 一旦朱瞻基被朝廷的兵抓住,朱棣也就只能在退兵或在舍了爱孙两条路上任选其一了。 所以说,安排人进城开始当下紧中之紧。 陈瑛拒绝,朱棣的眼神立即瞟到了秦锋身上。 紧接着,更是直接起身,径直走至秦锋了身边,一双厚重的大手握住了秦锋的双手,道:“秦锋兄弟,本王军帐中七八岁那孩子你见过了吧,你就替本王跑一趟吧,联络李景隆之事可从长计议,务必把瞻基给本王带出来。” 朱棣权谋玩的溜,说了那么久一直不曾实实在在的把联络之事吩咐给他。 现在为了爱孙倒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但他怎感觉压力山大呢。 联络个李景隆只要多加小心就是,朱瞻基是个大活人,想在危机重重中保他无虞,这真的不容易。 秦锋不说话,朱棣的眼神一直逼视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就要喊来刀斧手让他血溅当场似的。 有这么求人的吗? 算了,谁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片刻后,秦锋终开了口,道:“行吧,长孙殿下走的功夫还不算长,小子加紧出发,尽早联络上长孙殿下。” 能抓到朱瞻基,对于当下建文皇帝的人来讲绝对是一份滔天之功。 一旦朱瞻基暴露了身份,等着抓他的人可多的是。 这事还真就耽误不得。 秦锋松口答应,朱棣脸上勉强有了笑意,反手拍在了秦锋肩膀,道:“秦兄弟的情义,本王会记着的。”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份让朱棣记着的情义总归是一件好事。 第3章 误会秦某了 朱棣以恩威并施的手段迫使秦锋答应后,也不给秦锋反悔的机会,第一时间安排亲卫把他送至了应天府城外的排水管道口。 到了地方,秦锋凭记忆找出了像是才被人开启过的入口,挥手与送他来的那些军卒告别,道:“多谢几位兄弟送秦某过来,请几位兄弟回去转告燕王殿下,秦某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来。” 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既已领了朱棣的差事,多少都得表达一下决心的。 这样,差事最后无论是否办成,也显自己尽力了。 决心表完,就该付出行动了。 之后,也没等那些军卒应答,秦锋随之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信子,趴下身从那入口处钻了进去。 排水管道比想象中的还狭窄,味道上头,闷热难耐。 秦锋右手举着火信子,依靠两个胳膊肘子撑着双腿勉强朝前蠕动。 就是这,他的背还与管道口上方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这若是走到一半碰个死路,必得进退不得,卡死在里面不可。 他怎觉他这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呢? 算了,不想了。 都已到了这里,哪还有他的退路,当务之急最紧要是要尽快从这地方出去,然后寻到朱瞻基那倒霉孩子,之后再把李景隆那厮拉上船。 有了这两份功劳,朱棣的大腿可就算是实实在在的抱上了。 有了动力,环境的恶劣再将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朱瞻基天潢贵胄的都能爬这臭管道,他一个三无人员还哪有资格嫌东道西。 秦锋手脚开始加快。 没用多久,眼睛便逐渐适应了管道里的黑暗。 通过火信子微弱的光已能瞧见前面嘿咻咻的淤泥处有人爬过拖出来的痕迹了。 顺着痕迹一路向前。 不足一炷香,前面开始有了微微的光亮,不用火信子照明也已能够看得清管道中的情况了。 出口已近在眼前了! 秦锋熄灭手中的火信子,小心翼翼往光亮处爬去。 靠近出口,倾耳静听。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秦锋这才掀起出口处的挡板,以胳膊肘撑着身体爬了上去。 城中情况不同于外面,稍有不留意就得被朝廷的军卒抓住。 建文皇帝猜忌心本就很重,现在这种情景更容易风声鹤唳,一旦被抓,是很难搪塞过去的。 双脚踏地后,秦锋转身才把出口处的挡板放下,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发麻的胳膊,便听得一队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还等什么,跑呗。 秦锋当即转身,快步往脚步声传来的相反方向而去。 寻了一处临街店铺以墙体隐藏了自己,猫着腰静静观察着那队手握腰刀的军卒从他面前走过。 屏息凝神,望着军卒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秦锋这才闪身走了出来。 左右相盼,整个街面寂寥无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当下这种情况,于朝廷来讲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还容寻常百姓再在街上乱窜。 这个时候还能上街的怕只剩下这些巡逻的军卒了。 深入敌营,秦锋自不敢在空荡荡的街上乱窜。 可朱瞻基那倒霉孩子跑哪里去又无从知晓。 没办法,秦锋也只能以排水管道的出口处为中心,从相贯通的几条路线中随便选一条出来了。 朱瞻基进城的目的是搞游说不假,可他不曾来过应天府,即便知道目标人物,怕也寻不到准确的路。 一个路盲,走哪条不过是凭喜好而已。 秦锋也就见过朱瞻基一面,哪能分析出朱瞻基对这几条路的喜好,只能凭运气随便选一条了。 “小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秦锋念了两遍,正要抉择出命运所指出的那条路时。 一抬眼,一个黑影猛然朝一巷子口晃过。 整个应天府都已戒严,这个时候谁还往街上跑? 秦锋当机立断,立即冲那黑影紧追而去。 追了几步,便清楚瞧见了那黑影的背影了。 那黑影很敏锐,秦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黑影已发现了他。 转身,手握匕首,稚嫩的小脸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黑影虽满脸泥垢,秦锋却也还是能认出他的。 不是朱瞻基能有谁? 秦锋嬉皮笑脸,笑着道:“长孙殿下别紧张,长孙殿下应是见过秦某的吧?秦某是奉燕王殿下之命来保护长孙殿下的。” 在朱棣的营帐中,朱瞻基的确见过秦锋。 瞧清楚来人后,朱瞻基放松了警惕。 之后,把手中匕首放回腰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用你保护什么?你回去吧,回去告诉爷爷,就说我现在虽不能上阵杀敌,却是已能出使游说了,让爷爷等着握的好消息吧。” 冒这个大风险出来,原来只为证明自己啊。 可你若要证明自己有的是机会,干嘛要抢他的。 秦锋不忿,问道:“长孙殿下的雄心秦某倒是能理解,可长孙殿下不曾到过应天府吧?知晓哪里有路,哪里能避开军卒吗?” 按正常速度来看,朱瞻基以这里为起点,到现在怎么都应该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又返回了原地,怕是碰到死胡同了。 朱瞻基脸色一紧,回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问那些军卒不成? 秦锋正要相劝,朱瞻基反唇相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夺了你功劳,你放心,我会在你献图之功上请爷爷多为你加些奖赏的,游说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怎么就别想了? 若不是他献这个图,他进的来吗? 秦锋痛心疾首,满腹委屈,道:“长孙殿下这是什么话,秦某说了,秦某献图只是因钦佩燕王殿下,从未想过什么奖赏的。” 秦锋解释的卖力,朱瞻基一脸鄙夷,明显不信。 “算了,秦某一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秦某想说的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稳健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秦锋不顾再劝,当即拉着朱瞻基隐藏于巷子口的转角处。 动静过去,侧身一瞧。 四五十人的小队列着队逐渐远去。 想不到应天府的戒严已是如此森严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有两队人马走过了。 直到这队军卒彻底消失不见,秦锋这才叹道:“长孙殿下,真不是秦某稀罕这份功劳,应天府真的是...” 转身,后半句噎了回去。 还哪有朱瞻基的影子。 再一抬头,巷子尽头只留有朱瞻基沾满淤泥的衣角。 这倒霉孩子! 秦锋只能抬脚紧追不舍。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寻到朱瞻基了。 只要朱瞻基留在视线中,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的。 第4章 跑到李景隆府上了 秦锋知道朱瞻基现在是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饶是他说破大天,朱瞻基那小子怕都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劝又劝不动,又不能置那小子于不顾。 没办法,只能尾随着再寻良机了。 秦锋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冲着朱瞻基衣角飘过的巷子口追去。 跑至巷子口,一条宽不足三尺长不过数丈的过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哪还有朱瞻基的踪迹。 臭小子,腿脚还挺快。 秦锋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调匀呼吸后,手搭在腰上,继续往前。 这条巷子深处不过只余一条小路,朱瞻基那小子跑不了了。 而且,当下日落西山,天色渐黑,对他们这些外来人员相对也安全一些了。 秦锋追出几步,才踏上巷子尽头的那条小路。 小路深处一道声音却是随之传了出来,呵斥道:“站住,再跑就放箭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便瞧得朱瞻基的身影直扑而来,比兔子跑的都快。 “快跑,快跑...被发现了...” 早说你不识得应天府的路容易被发现,你还不信呢? 现在好了吧! 情况紧急,秦锋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 之后,候着朱瞻基过来,反手抓住他的手,道:“殿下随秦某来吧。” 有原主的记忆在,他带路至少不会跑进死胡同。 生死存亡之际,朱瞻基也强硬不起来了,只能跟着秦锋走了。 “殿下,当下京中虽说是戒严了,但若有百姓偶尔偷偷上街,总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砍了脑袋吧,要不我们别跑了,周旋试试吧。” 他们脚力再强,也不可能是这些训练有素军卒的对手,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抓住,还不如想个借口尝试蒙混一下呢。 朱瞻基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撒丫子跑的更快了,道:“不能不跑,追我们的军卒是十八叔祖的亲兵,前几天随同十八叔祖至龙潭代朝廷与爷爷谈过议和,他识得我,蒙混不过的。” 什么? 秦锋有一巴掌呼死朱瞻基的冲动,这倒霉孩子,怎比他儿子还不靠谱。 早知道就不带他跑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秦锋狠狠登了朱瞻基一眼,手中用力紧紧攥住朱瞻基的手,道:“殿下跟紧秦某。” 不能丢下这小子不管,还不许他发泄一下不满? 穿街过巷,一直跑出了几条街,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才终于瞧见了一处高门大院的院墙。 秦锋今天一天把他一辈子的路都跑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气喘吁吁道:“加快一下脚步,助力翻进去,能否保命,就在此一举了。” 院墙很高,他们很虚浮,身后又有穷追不舍的追兵。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不容任何失误。 距离差不多,秦锋松开一直抓着朱瞻基的手,道:“助力,跑!” 都已到了现在,朱瞻基只能无条件服从秦锋了。 之后,两人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奔跑,借助惯性的力量翻身坐上了那高门大院的墙头。 才上墙头,那些追兵就已紧随至了墙下,险峻至及。 秦锋坐在墙头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着外面的追兵挥挥手,嬉皮笑脸道:“祝各位兄弟好运,再也不见。” 之后,扭转身子跳进了院子里。 秦锋落地后,又冲墙上呼道:“下来啊,殿下。” 那些追兵既已知晓朱瞻基的身份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朱瞻基刚准备要跳,手才撑在墙垛上,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指了指秦锋身后,道:“有人过来了。” 秦锋转头,一群手握兵器的家丁一呼而上拥了上来。 秦锋举着手,示意自己不存在任何威胁,笑嘻嘻道:“几位兄弟别误会,秦某是诚心诚意来拜访曹国公的,怎奈情况紧急,走了不属常规之路,还望各位兄弟见谅。” 现在的曹国公就是李景隆了。 虽说扭了个麻花,却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话落,秦锋又补充,道:“对,秦某乃燕军使者。” 这话足够分量。 “燕军使者?那你寻我家公爷何干?” 按正常逻辑,燕军使者即便要寻朝廷的代表人物李景隆谈判也该是去金川门的营帐,不该是寻到家里来的。 “几位兄弟,不是秦某看不起你们,此事事关重大,非你们所能知晓,曹国公在家就烦请通报,曹国公若不在,那就马上寻曹国公回来,若误了曹国公的事,秦某怕你们担待不起。” 尽管秦锋其貌不扬,尽管秦锋以不属常规手段到访,但那些家丁却也不敢疏忽。 几个家丁相视一眼,决定了该怎么办。 中一人指了指墙上的朱瞻基,道:“你下来。” 家丁同意,秦锋点头,朱瞻基这才重新跳了下来。 这些家丁也不与他们多说废话,直接以半逼迫半邀请的手段把他们带去了前厅的会客室。 “你们乖乖两个等着。” 之后,带他们来的几个家丁除却往上禀报的,剩下的全都守在了门外。 通报一下不算难,他们所言如有不真,砍了他们更容易。 秦锋异常轻松没有丝毫紧迫感,举起茶壶灌了些水后,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殿下可别瞎跑了,刚才多险,这城中识得殿下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得被盯上,殿下一旦被抓了,那燕王又该如何?” 朱瞻基自知错误,自没有了之前的脾气。 抬脚走至秦锋身边,问道:“外面追兵知晓我们进了曹国公这里,势必是要与曹国公要人的,曹国公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 现在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秦锋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带着几分吓唬,认真叮嘱道:“只要殿下听秦某的,别瞎胡闹,一切都将不是个事。” 若非秦锋,朱瞻基早就被抓了。 而且若不是秦锋,他也不可能寻到李景隆这里的。 朱瞻基只能点头,只是承认听秦锋的那句话一直没出口。 不说就不说吧,只要别瞎跑,等他把事儿办完,跟着他全须全影与朱棣复了命就成。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若干年后也将是皇帝,提早稍稍抱一下大腿也是有必要的。 秦锋正要说些转圜之言,外面脚步声中夹杂着一道声音而来,道:“本公倒要瞧瞧哪个燕军使者胆子这么大,竟敢跑到本公府上来。” 第5章 成功了第一步 须臾之间,一身材高大,眉目疏秀,顾盼伟然,雍容华贵的男子大步流星踏了进来。 进门后,与朱瞻基四目相对后,瞬间愣住。 李景隆领兵与燕军交战时或许是不曾近距离见过朱瞻基,可前几天他也曾亲至龙潭代带朝廷与朱棣谈过议和。 朱瞻基时长跟在朱棣身边,当时必定是实实在在见过了朱瞻基的。 既已认出,那就没必要隐瞒了。 秦锋自报家门,与李景隆见了礼后,大大方方承认了朱瞻基的身份,道:“燕王殿下为显诚意,差长孙殿下与秦某一道偷遣进城,与曹国公共商国之大事。” 朱瞻基也不否认,随之以晚辈之礼与李景隆打了招呼。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外甥,与懿文太子朱标就是表兄弟了。 再往下数,李景隆与朱允炆便是平辈的表亲兄弟了,而朱允炆又与朱瞻基的爹朱高炽是堂兄弟。 换句话说,李景隆算是朱瞻基的表大爷了。 只是当下两军交战,也不是攀亲的时候。 朱瞻基见礼,李景隆并没有回应,只冷冷地道:“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闯到本公府上来,燕王长孙,本公若交于朝廷,不知燕王是要退兵还是牺牲爱孙。” 他既然敢带着朱瞻基翻墙进来,就有办法让李景隆庇护着他们的。 秦锋不疾不徐,嘿嘿一笑道:“把殿下交于朝廷于曹国公来讲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朝廷是否会取信于曹国公,秦某与殿下进城后就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追出了数条街,他们亲眼瞧着秦某与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的,曹国公怕不是那么容易证明清白了。” 朱瞻基登门,若没人发现一起都还好说,所有话语权都在李景隆这里。 可现在有人亲眼瞧见朱瞻基翻进来了,跑了那么多条街,朱瞻基那么多院子不去,为何偏偏要寻他家的,这说的清楚吗? 更何况,建文皇帝猜忌心一直都很重,只因魏国公徐辉祖与朱棣的关系,就不敢让徐辉祖领兵平燕不说,连徐辉祖的意见都不敢听。 徐辉祖是中山王徐达长子,也是朱棣的大舅子。 李景隆已在建文皇帝手下效命四年之久,对建文皇帝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自知秦锋这话并非恐吓。 “你...” 李景隆的气定神闲陡然瓦解,虎目怒睁,有种吃人的架势。 一旁朱瞻基这下终明白,秦锋领着他拼尽全力跑了几条街翻到李景隆这里并非偶然,而完全属计划当中的事情。 即便不是他不小心被谷王的亲兵发现,秦锋都可能会故意让人发现,把追兵带到李景隆这里了。 朱瞻基恍然大悟,有种大彻大非后顿悟的清明。 秦峰则不慌不忙,慢悠悠抿着茶。 谷王的追兵瞧他们两人跳进了李景隆这里,也该到了与李景隆要人的时候了。 喘息功夫,一家丁探头探脑进来,瞟了一眼秦锋和朱瞻基后,径直走至李景隆身边,趴在李景隆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李景隆脸上阴云密布的脸上,更加阴沉。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家丁急匆匆而来所言之的谓之如何了。 “把他们一个不落全都叫进来,在本公大门口吵吵闹闹的算怎么回事。”李景隆不见喜怒吩咐道。 这乃那厮秦峰所预料当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家丁领命,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一队着着盔甲的军卒先后踏进了前厅。 被这些军卒追了好几条街,直到此时才终瞧清楚他们的样貌。 秦锋笑嘻嘻的挥手与几人招呼,道:“几位将军好耐力啊,追了秦某这么久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凡少些耐力,也就不可能一口气追出那么久了。 那些军卒斜倪了秦锋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不理就不理吧,他不过一举足轻重的小人物,那些军卒的着重点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的。 “曹国公已寻抓到燕庶人长孙了啊,他二人是于谷王分片巡逻处发现的,标下这就带他们回去交于谷王处置。” 呀!这些军卒这是要与李景隆抢功了啊。 即便真要把朱瞻基交给朝廷,李景隆要分谷王一份功劳不说,所要承受朱棣的怒火却是丝毫不减的。 这于李景隆处境更不利啊。 领头军卒打了招呼,也不等李景隆同意,随之就吩咐手下着手押解朱瞻基和秦锋。 秦峰再次加火,道:“曹国公曾领兵平燕,应是知晓燕军实力的,打了四年靖难,燕军越发强大,反倒是朝廷胜少败多,到现在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曹国公就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 李景隆直接参与了朝廷的不少军政大事,当下的朝廷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也就是朱棣是以藩王的身份起兵不想被实实在在烙上篡逆反贼的名声,如若不然以当下燕军的实力早打进应天府了。 把朱瞻基交于朝廷或许能为为朝廷续命一时,可续不了一世,一旦燕军寻到新的良机必定是会卷土重来的。 到时候李景隆作为出卖朱瞻基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要被第一个清算的。 危急关头,秦锋依旧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态度强硬,步步紧逼。 谈判嘛,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其实,李景隆对朝廷早就不够忠心了。 但凡他还是朝廷的忠臣孝子,在知晓燕军使者翻墙进来后,为以避嫌要做的第一步是寻第三方证人在场,之后再来见他们。 毕竟若是正常途径的谈判,就不会来他家,且还是以翻墙的方式了。 “堂堂国公岂容你小子蛊惑,邪不压正,燕贼即便暂时得势,也永远不可能进了应天府的。” 眼看那些军卒就要进前,李景隆仍旧没有丝毫表示。 不应该啊。 不管怎么选择,李景隆都不该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出吧。 就在军卒近在咫尺时,噗嗤一声,秦锋清清楚楚瞧见其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嘴角一道殷红血迹流出后,轰然倒地。 秦锋两世为人都从不曾见过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瞬间没了声息,虽有准备却也足够震惊。 不知不觉中,双手都在颤抖了。 “曹国公,你...” 李景隆把佩剑的血迹在军卒身上擦干净后,淡淡抬头吩咐家丁解决掉剩下的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些。 噗嗤几声后,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直到军卒的尸首被抬走,房间里的味道都一直不曾散掉。 怪不得李景隆只能虽为纸上谈兵,却能得太祖朱元璋赏识,作为新一代年轻将军班底就给朱允炆。 够狠辣!够决绝! 这些军卒若是不解决,要与谷王分一杯羹外,还有可能会被谷王倒打一耙,说他私通燕军。 权衡利弊下,这是最合适不过的解决之法了。 第6章 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朱橞的亲兵现今都还归属于朝廷,不管李景隆是出于何种无奈杀了朱橞的人,都意味着与朝廷的关系增加了一份不确定因素。 一旦朱橞查出自己的亲兵是死在了他手里,到时候他的处境将比之前更凶险。 为化被动为主动,李景隆当下其实也只剩一条能走之路了。 秦锋不慌不忙,无关痛痒,道:“秦某带着殿下进城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寻曹国公的,哪知走了没多久竟是碰上了谷王的亲兵,偏巧那亲兵前几天还曾随同谷王去过龙潭,给曹国公添麻烦了。” 李景隆冷哼一声,对秦峰的理由不置可否。 事情已到了此,恰巧还是故意有那么重要吗? 难不成他还能再反手杀了秦峰这个燕军使者不成,若真如此做了的话不就把燕王也给得罪了。 “太祖高皇帝以藩王镇四海,护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建文继位改太祖祖制,连削五王,致使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此乃大不孝也,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必将致我大明国将不国的。 燕王殿下心系百姓,恪尽守责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谨遵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只求尽人子本份,护天下黎庶,保祖宗社稷,乃大忠大义也。” 李景隆在朝廷那里没有了回头路,秦峰开始渲染当下他们所为的正义性来,这也是他们将要做之事的底气以及信心。 其实,建文皇帝继位之后所更改的制度较之太祖朱元璋着实宽仁了很多,其中削减藩王之力也是实现社稷稳定必不可少的一步。 可这些政策实行的太莽撞,太理想化,太书生气,完全没考虑实行之后所造成的后果是否在朝廷所能承受范围之内,更没有提前准备为这些政策出现变故后做出详尽的应对计划。 要什么没什么,怎么能成功了。 说来说去,建文皇帝是被黄子澄,齐泰这些书生给害了。 秦锋把朱棣起兵的理由大肆做了一番渲染后,随之坐于椅子上,从草鞋处拿出朱棣所留的书信,起身拍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这封信以油纸包裹藏于秦峰草鞋之下,轻易不会被寻到。 李景隆斜倪了桌上带味道的东西,一脸嫌弃。 秦峰闻了闻刚抓过桌上东西的手,有些许的心虚,笑嘻嘻地道:“此乃燕王殿下亲笔所书,呈曹国公一览。” “你就把燕王的亲笔信垫在你瞅脚丫之下了?” 味道如何不重要,内容实在就行。 秦峰嘿嘿一笑,道:“情势所逼,被迫无奈,曹国公将就一下吧。” 李景隆捏着兰花指翻开油纸包,打开里面的信。 朱棣一直欠缺的不过只是进京之法,至于找谁游说,该怎么游说早就已经考虑充分了。 在这封信中,朱棣把该说的都已说明。 理解李景隆被朝廷委派平燕的无奈,宽宥两军交战时李景隆对燕军军卒造成的死伤,诚邀李景隆弃暗投明,并承诺将来会以燕军勋将相待于李景隆。 言语委婉,诚意厚重。 当时朱瞻基都已自个儿跑进城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朱棣不仅自己对书信内容做了仔细斟酌,还请姚广孝帮忙做了润色。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只要李景隆有此心思,这封信份量足够李景隆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了。 “天意如此,奈之如何。”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紧接着,有些道:“燕王不就是想进城吗?需本公怎么做?” 朝廷当下已是穷途末路,燕军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凡不是顽固者,就知该怎么抉择。 即便不是秦锋弄这么一遭,李景隆怕都会选朱棣这边的。 不过毕竟是从逆,总怎么都得标榜一下自己的无奈方能过了心理上的这一关。 “曹国公敞亮!” 秦锋并非朝廷的人,自不会有李景隆的负罪感,在李景隆同意后,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毫不避讳的冲李景隆竖起了大拇指。 之后,当即着重与李景隆何商议了如何能让燕军不费吹灰之力进城。 朱棣既把游说李景隆之事交给了秦锋,那如何让燕军进城的这些细节自也就交于秦锋与李景隆协商了。 不过,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天意的,秦锋这个穿越者的闯入虽产生了一定的蝴蝶效应,但既定大事件的发展仍旧没背离秦峰所熟知的历史。 李景隆考量了半晌后,道:“明日就是六月十二了,金川门的守将还有谷王,另外拉拢军卒的同时,还得防止细作,这些事情的运作还需些时间,燕王若要进城至少也得在六月十四了。” 这个时间与历史吻合,秦锋二话不说暂时拍板。 顺着大致的历史方向走,应该不会出现弯路的。 “那就暂定十四吧,秦某回去后禀明燕王,看燕王怎么说。” 朱棣只要能进城进行,好不容易说服一个,肯定是会尽最大可能配合的。 时间都已确定,他们更算一条船上的了。 秦峰直言不讳,问道:“不知谷王那里有何需要秦某做的?” 李景隆乃是守金川门的主将,此事既交给了李景隆,他若能独自控制了金川门,那秦锋就带着朱瞻基回去了。 哪成想,李景隆想都没想,赶忙道:“秦使节还是随本公走一趟吧。” 走就走,能说服李景隆,就能说服朱橞。 “行,不过还是越早越好,耽搁久了会增加变数。”秦锋应道。 朱瞻基多在城中留一日就会多一日的变数,若再被见过朱瞻基的人发现了踪迹,那可就不好弄了。 李景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绑上来了,当然也是希望尽早解决。 “那就定于今晚。”李景隆也应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锋和李景隆一拍即合的,在两人定下来后,秦锋这才问了声一旁的朱瞻基,道:“殿下还有何要说的。” 朱瞻基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否采纳,总得是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的。 “没了,曹国公与秦使节安排的很详尽。” 朱瞻基本以为自己不是吃干饭的了,不能领兵上阵杀敌了,至少是能够搞些游说的。 可见识了秦锋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后,他才知自己的欠缺。 历史上,朱瞻基能承接明仁宗朱高炽,创立大明仁宣之治的盛世,至少不会像他儿子那般什么不懂还非要硬刚。 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没了冒冒失失非要擅自行动的心思。 朱瞻基能乖乖听话,秦锋自也就能放心许多了。 第7章 游说朱橞 当天晚上,李景隆正准备以宴请的名义给谷王朱橞发请柬时,朱橞便领着一队虎背熊腰的亲兵气势汹汹的来砸门了。 白天的时候李景隆才杀了朱橞追朱瞻基的亲兵,晚上朱橞就来砸门了,目的所谓何,很容易就能想到。 “怎么办?”李景隆的询问不见任何惊慌失措。 呸,鸡贼! 之前都已经准备给朱橞发请柬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以请柬邀朱橞过来,还是朱橞主动登门有区别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之前留下他,包括现在询问他这么幼稚的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朱橞天潢贵胄的身份横在那里,对朱橞问题处理稍有处置不当就将惹得自己一身骚嘛。 秦锋心中吐槽,嘴上倒挺显担当,直接给出了实实在在地建议道:“还能怎么办?谷王殿下都已登门了,曹国公难不成还能把他拒之门外不成,当然是请进来啊。” 不管是游说李景隆,亦或者是游说朱橞,都乃秦锋意料当中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加起来也没有寻朱瞻基那倒霉孩子难。 既然不难,在有朱瞻基作证的情况下那就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卖些力气,将来也好在朱棣那里多拿些功劳。 更何况他既敢去朱棣那里主动请缨,就不仅有办法对付李景隆,也有办法对付朱橞的。 其实相对来讲,朱橞比李景隆要容易对付一些的。 这也不单是他一个的想法,朱棣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但凡朱橞比李景隆更难对付,朱棣也不会交由他转交的书信中,给李景隆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还要请姚广孝帮忙润色,给朱橞的心中只留在最后寥寥写了数言就完事了。。 就凭朱棣那眼光,他都认准的事情,肯定没错了。 秦锋能主动能担起责任,李景隆当然高兴。 有秦锋在前面挡着,一旦出了问题,不管对朝廷还是燕军都可把秦锋推出去寻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去,马上把谷王殿下请进来。” 害怕秦锋反悔,李景隆第一时间按秦锋所言遣人把朱橞请了进来。 在朱橞进来的档口,秦锋则随之又道:“曹国公既问秦某了,那可得提前说好,接下来的事怎么办可得由秦某说了算。” 既然想让他当责,那就得听他的。 按他之法对付朱橞,不消多久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景隆之所以不愿游说朱橞,最紧要的就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尺寸之功。 朱棣来信只要李景隆开城门,李景隆在能做成这关键一步,那他在朱棣那里的功劳就稳了。 一个降将完没必要搞这些节外生枝之事。 之所以把要让秦锋在自己这里见朱橞,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要保住迎燕军进城的头功而已。 不让说话,还不用担责呢。 “行,听秦使节的。”李景隆当即应允。 敲定完成,秦锋安排朱瞻基藏于屏风后面,只需以耳朵倾听,不需他出现的时候永远保持缄默。 若朱橞进来瞧见朱瞻基在李景隆这里,再谈什么都将显被动的。 至于秦锋就不用藏了,他不过一人畜无害的普通少年,只要他不说他是燕军的使者,没人会往这方面想的。 片刻后,朱橞带着手下五六十人组成的亲兵方队闯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腰圆膀粗的,一进门就把屋子充斥的满满当当的了。 这声势,明显是来算账的啊。 “李九江,你把本王的人弄哪里去了?”朱橞气息不忿外,也显面红耳赤,就差以刀剑相迫了。 他的人在李景隆门前好歹吵闹了那么久,虽一时还不知所谓何事,但至少可查是李景隆窝藏了他的人。 秦锋既揽了责,该他管的事他也不能只看热闹,主动道:“曹国公,秦某看还是把谷王带过来吧。” 李景隆巴不得秦锋转移了谷王的注意力呢,一个手势后,有家丁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朱橞亲兵的尸首一字排开被抬了上来。 有关于朱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自是不会随便处理了他亲兵的尸首的。 应天府的六月异常炎热,几个时辰下来,尸首味道更加难闻。 时长活动在自个儿身边的亲兵,即便叫不出名字,至少也会觉着面熟。 只一眼,朱橞手中的佩剑就出鞘了。 朱橞拔了剑,他身后那五六十人的亲兵也当即拔剑相持。 眼看李景隆的家丁也要举起兵器时,秦锋当即起身至朱橞与李景隆身边居中调停,嬉皮笑脸道:“谷王殿下息怒,曹国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谷王殿下好...” 秦锋虽陌生,但既是活动于李景隆身边的,那自然也就像是李景隆的人了。 朱橞凶巴巴的,质问道:“李九江,你就是这么训下的?区区下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李景隆端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然不用操心了,游说朱橞是秦锋自个儿揽过去的,即便秦锋被朱橞当场斩杀,那也是朱橞和秦锋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关系。 秦锋也没指望李景隆那厮再做什么,瞅了一眼李景隆,继而又道:“谷王殿下误会了,秦某不是曹国公的人,秦某乃燕王使者。” 这话足够猛烈。 朱橞足足愣了几息,才道:“什么?李九江,你竟敢从逆?” 朱橞口上指责李景隆,不代表他心中就没这种想法。 秦锋脸色一变,纠正道:“什么叫从逆,燕王殿下以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行的乃是正义之师,若说从逆那也应该是谷王殿下你。” 明明是忠诚孝子却被说成从逆,朱橞心有不快那是肯定的。 不过的秦锋身份摆在那里,朱橞他也不敢把秦锋怎么样的。 秦锋把朱橞惹不高兴了,也不再废话,立马解释了原因,道:“秦某请问谷王殿下,藩王是否是太祖高皇帝分藩出去的?太祖皇帝驾崩不过数月,建文皇帝就先后连削几王,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若不是朝中出了奸佞,太祖高皇帝选定的储皇帝岂能至祖宗法典,血脉亲情全然不顾,既是出了奸佞,燕王殿下以皇明祖训起如何不是行正义之师,谷王殿下奋力抵抗燕王殿下的正义之师如何不是从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黑白之分,黑的能变白,白的也能变黑,经岂秦锋三言两语确是挑不出理来了。 朱橞嘴唇蠕动,一张一合几下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朱棣的心思谁的知道,但有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在,至少能让朱棣的篡位谋逆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朱元璋当初弄这个皇明祖训,肯定是没想到这层的。 第8章 想明白的很快 朱橞没辩驳过秦锋,却是想明白了另外一个事情。 燕军使者能于李景隆这里如此自由,那李景隆怕已是从了朱棣的...正义之师了。 同守金川门,李景隆昨日还说誓死守城,今日投了朱棣招呼都不打一个,这是要把他至于何地,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不敢把燕军使者怎样了,还不敢找他李景隆算账? 朱橞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冷声问道:“行,暂且先不说这个,李九江,本王亲兵是你杀的吧?” 这朱橞脑袋被驴踢了是咋地,都什么时候了,怎还纠结这个问题,他在意亲兵性命还能胜于他自己不成? 秦锋瞅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稳坐钓鱼台就像没听到一般。 他娘的,即便他主动承接了此事,李景隆他说句话能死啊。 难道李九江不是他的表字? “请长孙殿下移步吧。”秦锋轻咳一声喊道。 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喘息之间,朱瞻基面带微笑,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朱橞的亲兵都认识朱瞻基,朱橞不可能认识。 见到朱瞻基,朱橞大大吃了一惊。 现在朱瞻基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吧,朱棣这就让朱瞻基担当这么大的事情了? 秦锋自不会说朱瞻基是偷跑进城的,在朱橞的吃惊中紧接着又道:“至于曹国公为何要杀谷王亲兵,其中原因还得从长孙殿下这里说起来的,今天秦某随长孙殿下进城没多久便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 被追出好几条街,秦某没办法也只能带着长孙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谷王亲兵依旧誓不罢休,在门口吵闹着要让曹国公交出长孙殿下。 不是秦某说,当下燕军进城不过指日之间,若谷王亲兵真从曹国公这里带走了长孙殿下,一旦这些亲兵把长孙殿下交给了朝廷,那燕王殿下要找报仇之人只是曹国公一人吗?” 朱瞻基若有个三长两短,李景隆只能算是帮凶,真正的主谋可就是他朱橞了。 朱橞也是被建文皇帝选定为肱骨大臣的,朝廷几斤几两他也是清楚的。 他即便想到他的亲兵是两方既得利益后的牺牲品,也绝然不会再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追着不放了。 他亲兵都已没了,大不了多给些抚恤。 现在李景隆已归降了朱棣,他也必然是要做出些选择了,难道为了给几个亲兵报仇置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于不顾?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秦锋看着那几个活生生的亲兵没了声息才终体会出了这几个简简单单之字中所蕴含的凄凉。 李景隆杀了朱橞的亲兵不尽保证了自己的头功,也杜绝了可能出现所有恶劣结果的可能性。 而秦锋则需要李景隆亲手断掉自己的后路,唯有如此才能死心塌地跟着朱棣。 两人一拍即合,只能以牺牲那些亲兵换取最大的胜利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秦锋寻的这理由完美无瑕,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的。 不过半晌,朱橞也便妥协,率先收了手中兵器。 秦锋准备以朱橞当初为躲朱棣拉拢,自己乔装打扮跑至应天府之事再加一把火的,没想到他却是这么快就瓦解了。 看来,这谷王倒还算拎得清。 既如此,那秦锋倒省事多了。 之后,秦锋又拿出另外一只垫在臭脚丫子中的朱棣亲笔书信递于站着的朱橞手中。 朱橞对这份功劳的迫切远大于李景隆,自也就没有李景隆对这封书信嫌弃了。 才从秦锋手中接过,便迫不及待的打开。 信中的内容特别简单,与朱橞论了一番兄弟情义后,便就是说什么往昔之事不再提起,只盼望着朱橞能及早来帮他,帮太祖高皇帝守住祖宗基业。 有了朱棣的保证,至少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朱棣将来不管是进城还是即位,都必然迫切的想要塑造自身广纳天下良才以及不对任何人秋后算账的英明形象,不管昔日效忠建文皇帝的这些人有无功绩,基本都能虚心接纳。 再者说,若要初建新朝,对人才也是很稀罕的。 “四哥苦心本王明白的太晚了。”朱橞有些遗憾。 是明白苦心晚,还是明白实力晚,那可就说不准了。 “还需本王怎么做?”朱橞问道。 有关于这些方面的东西已与李景隆做过详细协商了,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再与朱橞过一遍了。 毕竟这个事情的主导权是在李景隆身上,这也就是秦锋想要在这个事情上多拿些功劳,这才留下游说朱橞的。 不然的话,他直接把朱棣的书信留给李景隆,由李景隆与朱橞协商也就行了。 大概是怕秦锋把此事的头功再转交给朱橞,朱橞才出言询问,李景隆当即应承,道:“此事秦使节已与臣说过了,稍后臣与谷王殿下细谈吧。” 刚才朱橞直接与他说话他都当听不到,现在朱橞问秦锋,他都回答的积极了。 这也就是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自个儿将来的功劳。 如若不然,反正时间也充足,他非得在此事上再重新做些操作,让朱橞主导了金川门之事不可。 李景隆争抢,秦锋笑了笑道:“大致时间反正就定在六月十四了,还有两日时间应是足够二位实实在在控制金川门了,六月十日那天,燕王殿下会打出麾盖往金川门的,具体时间也别联络了,只要二位看到麾盖,开城门就是。” 李景隆与朱棣并没办法坐在一块,就这些问题面对面达成一致。 如此以第三方联络是很难确定了具体时间的,以秦锋借鉴历史所提供的经验那是最稳妥不过的。 秦锋对李景隆的附和,让李景隆的出言不再那么苍白无力。 对李景隆的不够意思,朱橞是有不满的。 可惜不管怎么说,李景隆都是被朱元璋作为年轻一代将军培养,多次去外面练兵,加之本身兵书读的多,能对很多兵法侃侃而谈,且又是勋戚子弟出身。 种种原因结合,致使他在军中威望很甚。 即便他与燕军交战时屡战屡败,但都无法泯灭李景隆身上的光芒。 朱橞虽是天潢贵胄,与李景隆相比却是有些黯然失色的。 既如此,为防万无一失,主持金川门之事只能交给李景隆,他获些协助之功也算是可以的了。 “行吧。”朱橞应答。 第9章 出来了 谈拢了李景隆和朱橞后,秦锋第一时间提出告辞。 朱棣留给他的首要任务不过只是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现已超额把游说李景隆和朱橞的次要任务也一并完成了,着实没必要再耽搁下去。 朱瞻基身份太敏感,留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徒增变故。 李景隆和朱橞自也清楚朱瞻基的重要性,朱瞻基若在应天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开金川门迎燕军的功劳再大都难以抵消这个失误。 朱棣即便是不马上找他们算账,秋后算账那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因而秦锋提出告辞的时候,李景隆和朱橞罕见达成了一致意见。 之后,李景隆和朱橞更是分别派遣亲兵把他们送至了城中的排水管道口。 只要是进了这排水管道口,再出个什么差池那就与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排水管道里面除了脏些,臭些,基本再没其他威胁性了,只要李景隆和朱橞能把他们送到这里,秦锋就足能够保证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的。 站在排水管道口,秦锋与护送他们过来的两队军卒告别,道:“几位兄弟辛苦,回去与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复命吧,对,在我们钻进去后,还得劳烦几位兄弟帮我们把这里的挡板恢复原貌。” 即便不用秦锋安顿,这些军卒也能做好这一步的。 一众军卒点头回应,秦锋安排朱瞻基钻进去后,自己随之也撅起屁股往进去爬。 才伸进脑袋,便又扭过身子,摆摆手道:“几位兄弟回见。” 爬进管道,听到管道口挡板合上的声音,朱瞻基这才边爬边开了口,道:“老秦,就是我不被十八叔祖的亲兵发现,你都会想办法制造出动静,把十八叔祖的亲兵引到曹国公那里去的吧?” 朱瞻基终于寻到机会问出了困扰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朱瞻基那小子不会以为他这么一跑才促成了此番游说成功的吧? 这也就是管道黑暗,若非如此,肯定会清楚瞧见秦锋的白眼的。 “殿下这笑话可不好笑,秦某这都乃临时的无奈之举,整个应天府巡逻的军卒也不只有谷王和曹国公的,秦某又如何能算准让谷王的亲兵发现?一旦碰到其他守将麾下的,秦某还能有火炉吗?秦某上有老下有...进城是为游说出使的,可不是为了自杀的。” 若不是朱瞻基捣乱,秦锋也就直接登了李景隆的门了。 李景隆早有此心,换些话术也是能把他拉拢过来的,何必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朱瞻基恍然大悟,回道:“也对,我还以为老秦你算无遗策,能精准的算出这些事情呢。”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把谷王亲兵何时出现都算出来? 片刻后,朱瞻基又道:“老秦,谢谢你。” 谢就没必要了,别给他捣乱,让他顺顺当当拿了这份功劳就行了。 秦锋咧嘴一笑,道:“这是秦某答应了燕王殿下的,殿下该去谢燕王殿下的。” 朱瞻基当下不过才七八岁,距离他当皇帝还有二十余年。 岁月漫漫,他哪能把这救命之恩记二十年,若真要谢他,还得是他爷爷来谢,如此才更实在些。 秦锋的谦虚,让朱瞻基大为好感。 在朱瞻基即将开口时,秦锋督促道:“殿下慎言快爬,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到处都是,若让他们听见地下有人声说话,寻个口子放把火,我们就得被呛死在这里了。” 没见到朱棣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能快些回去当然是要抓紧时间。 若因几句闲聊被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秦锋催促,朱瞻基腿脚开始加快。 应是没用半个时辰,朱瞻基率先从白天进来时的入口爬了出口。 才刚露头便有人扶起了朱瞻基,道:“殿下,殿下...你终于出来了,可把王爷急死了。” 燕军的军卒见朱瞻基出来,就在排水管道口给朱瞻基又是掸土,又是嘘寒问暖的,丝毫不管后面还有个没出来的人。 “喂,劳驾几位一下,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倒是先让秦某出来啊。” 听到声音,几人瞬间讪讪躲远。 秦锋爬出来后,朱瞻基和燕军中的一年轻将军一前一后搭在秦锋左右两边把他扶了起来。 对于秦锋,那年轻将军增添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公式化,道:“王爷自秦使节进城后就遣了某率兵在此接应,白天的时候怕被人看出端倪不敢在此多逗留,天黑透之后某才带人守过来的。” 这年轻将军公事公办的态度虽有些僵化,不过考虑的还挺周到。 “不知游说之事如何了?”年轻将军又问道。 朱瞻基平安回来已可亲眼所见了,游说不可察不可见,只能是出言询问了。 这个事情于燕军将士来讲可算是重中之重。 秦锋还没出声,朱瞻基当即道:“成了,大致时间在六月十四,张将军,你是不知道老秦的神威,刚开始的时候曹国公和十八叔祖还不愿意呢,老秦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乖乖妥协。” 还以为这小子是要抢他功劳,没想到竟是在往他脸上贴金。 不错! 他在李景隆那里表现如何,由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那么几分自吹自擂,倘若由别人说出来,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秦锋谦逊,回道:“哪有那么夸张,曹国公和谷王摄于燕军武德,早就有归顺之心了,秦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先这样,此处非是说话之地,先回去再说吧。” 居功不自傲,这是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 这年轻将军同意了秦锋意见,喊人去牵马的空档,自我介绍道:“某张辅,往后空了再细聊。” 张辅? 即便没听过张辅,也该听过他爹张玉的。 张玉原为元朝枢密知院,归降朝廷后一直在朱棣麾下效力,是朱棣的左膀右臂,靖难时在东昌之战中为掩护朱棣撤退而阵亡。 历史上,张辅先靖难后以自身赫赫战功累封新城侯,之后袭其父张玉英国公爵。 历事四朝,三次以总兵官讨平交趾叛乱,留有凡三擒伪王,威震西南的美誉。 后于正统十四年战死土木堡,年终七十五岁。 “原来是张将军...幸会,幸会...空了再聊。”秦锋热切招呼。 他若想在这里混得开,也不能仅是抱天潢贵胄的大腿,还得是多结交一些像张辅这样的勋戚的。 张辅主动介绍就是有与秦锋相交之意的,秦锋的附和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少了些许疏离。 马牵来,张辅等着秦锋上了马,他才翻身上去。 秦锋两世加起来可是第一次骑马,也就是原主才骑过牛,让他对骑这种牲口有了些经验。 若是不然,别说笨拙不笨拙,能骑的走都不见得。 第10章 你可以回去 在燕军军卒护送下,一路疾驰,几炷香的功夫便回了龙潭。 才回龙潭,朱瞻基就显得有些胆怯了。 从马上翻身下来后,像个乖巧的小羔羊似的,问道:“张将军,爷爷还生气吗?” 其实这已不是生气与否的问题了,朱瞻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跑进城,因为他险些搞砸了谋划多日游说朝廷守将的大事。 即便朱棣心中对朱瞻基偷跑进城非但不生气,还高兴于朱瞻基的英勇,但在面上也必须对朱瞻基略施惩戒以安全军将士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实话会让朱瞻基不高兴,不说实话又是在骗朱瞻基。 最后,张辅只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王爷很担心殿下,殿下早些去与王爷报个平安去吧。” 之后,便领着秦锋和朱瞻基往燕军营帐而去。 走到一半,朱棣就已经从营帐迎接了出来。 在接到朱瞻基和秦锋,张辅先遣快马提前回龙潭把消息报了回来。 在秦锋他们随张辅回龙潭,朱棣早就收到了消息。 在朱瞻基偷跑进城后,朱棣也只寄希望于秦锋能把朱瞻基平安带回来就行了。 只要朱瞻基的把柄不落在朝廷手里,燕军一切就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朝廷当今已是穷途末路了,燕军进城是早晚的事儿。 没想到,秦锋竟是把游说之事也一并完成了。 如此意料之外的功臣,自值得朱棣亲自相迎的。 “秦锋,辛苦了。”朱棣脸上堆笑,笑容可掬。 直呼其名的称呼较之于小兄弟更加亲近。 秦锋回道:“不辛苦,三两下就解决的问题,就当是进城玩了。” 若真要是玩,至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秦锋说的轻松,朱瞻基却是接了话,道:“我们刚进城就碰上了十八叔祖的亲兵,跑了大半条街才终跑进了曹国公那里...” 朱瞻基不说话,朱棣还想不起他来,朱瞻基这么一开口,朱棣矛头立马转移到了他身上来。 “你给本王跪到营帐外面去。” 朱瞻基情绪瞬间低落,低头认错,认错态度良好,道:“是,爷爷,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去。” “王爷,长孙殿下随小子进城也曾发挥了不小功劳的,应天府出口排水管道又加成了一层铁网,殿下从铁网处钻进去打开了挡板才使得小子有了进城游说的机会,虽没打招呼私自进城,但可否以此功劳赦免了他这一小小的错误?”秦锋道。 秦锋与朱瞻基一同进的城,朱瞻基也是他救出来的,秦锋开口做保,也可使得对朱瞻基的这个惩戒从轻处置的。 其实若按军法,像朱瞻基这种擅自行动的,是要被砍头的。 朱棣只不过是让朱瞻基罚跪,也是以私情从轻发落了。 “虽有功但错不可免,去,跪着。”朱棣厉声呵斥。 秦锋所编朱瞻基在游说之事上的功劳,也只是让朱瞻基面上好看,朱棣更容易袒护了而已。 明眼人都能瞧出秦锋强加功劳上的水分。 朱瞻基规规矩矩,身形笔直跪在了营帐外面。 秦锋则随同朱棣,包括一大群燕军武将进了营帐的。 路过朱瞻基身边时还准备说些什么,被朱瞻基强行喊了进来,道:“秦锋,别管他,随本王来。” 朱瞻基低着头,显显得特别乖巧,道:“老秦,我没事吧,你随爷爷进去吧,把与曹国公商量好的说清楚,此才乃军中之大事。” 有了朱瞻基放话,秦锋终跟着燕军武将身后踏进了营帐。 进了营帐,秦锋二话不说,直接吐露了与李景隆商议好的内容。 “守金川门的是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做主与谷王殿下商议妥当,于六月十四日,也就是后天为燕军开金川门,十二日,十三日,还需对手下军卒做好安排,以保燕军进城之事万无一失。 因还估摸不出具体情况的安排,也不知燕军这里的情况,因而十四日具体开城门的时间很难确定,秦某定下十四日燕军做好准备时打出燕王麾盖直接往应天府方向而去就行了,曹国公瞧到燕王麾盖就会开城门的。” 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已说清楚了此番游说的结果。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谁都知道形成这句话其中的不易,以及这句话完成之后对整个大明,对他们这些地息息相关之人的改变。 秦锋出言,一众燕军武将交头接耳,交流如此安排的利弊。 正当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问道:“秦使节,李景隆和谷王怎就归降了?别是诈降,再捣济南覆辙,使王爷以身涉险的。” 靖难攻打济南时,铁弦和盛庸以诈降的方式诱朱棣进城,在朱棣踏进城门时,城门上所设的铁板落下,也就是朱棣命不该绝,那铁板只打中了朱棣所乘之马的头,朱棣侥幸脱逃一命。 其实如此安排于燕军来讲不曾存在任何风险的,到时候朱棣也不用过去,只需安排人打出他的麾盖,然后在金川门开启后直接派兵接管。 再查金川门打开不存在任何陷阱,朱棣可再行进入,决然不会出现打济南时那种危险的。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秦锋扭头,笑嘻嘻地道:“陈御史若想听,秦某倒是可具体讲讲,正好陈御史帮忙做一下分析。” 陈瑛这狗东西,他献了图纸交流了该找谁,怎么找,才一下下分析清楚,他就把他儿子推出来抢功了。 知道了朱瞻基偷跑进城,进城之后的当务之急改成寻朱瞻基了,那狗东西害怕保护不了朱瞻基,立马说他儿子不认识朱瞻基。 现在他不仅把朱瞻基平安带出来,还完成了游说,他倒又开始怀疑他这些事情完成的真实性来了。 以军卒带朱棣麾盖接管金川门,朱棣不可能没想到。 更何况,朱棣本身也了解李景隆和朱橞。 他们两个要么不敢与燕军牵扯上,一旦牵扯是决然不可能搞诈降的。 他们没那个胆量的。 在秦锋出言后,朱棣马上道:“此事往后再说。” 朱棣都不听了,秦锋总不能为陈瑛,违逆朱棣去。 秦风笑了笑,道:“对,当下先说要紧的,陈御史你若想听,等秦某说完正事儿,单独讲给你一个人听。” 陈瑛他提出的质疑,紧要目的是要让朱棣怀疑。 本是他儿子的功劳却跑到了秦锋身上,他一个人有何可听的。 陈瑛咿咿呀呀了半晌都未曾回应出来,秦锋也不再跟他计较,只道:“当下还有两天充裕时间,哪里若有不合适之处,秦某再跑。” 该谈的都已谈妥了,所定计划于双方的可操作性也很强,哪有什么必要再谈进城。 多往城中跑一趟,就可能使得他们谈定的这个计划被朝廷发现而夭折。 正当陈瑛正要言语时,朱棣道:“不用了,谈的很好,那就等六月十四吧,这两天营帐中所有人不准离开,不得泄露今日在营帐中所谈的一个字。” 朱棣直接拍板确定。 秦锋脸上有些惆怅,道:“小子跑出来一天,还不曾与家母招呼,王爷可否派人告诉家母一声。” 即便是现在已在燕军这里立了功,在燕军还未进城时,秦锋都没办法与他娘说,他去哪里了。 更别说,之前他还不过是只是冒险来建功前。 朱棣安排能保燕军进城的万无一失,他也能理解,他出来的时候说是去同村的小伙伴家玩了,两天时间他娘必得知晓他根本没去他那小伙伴家的。 没想到,朱棣直接摆手,道:“你回去吧。” 秦锋一力促成了此事,他也是最希望此事能成。 因而,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会泄密。 第11章 秦锋的孝顺 有了朱棣的特许后,秦锋却是并未马上就回去。 折腾了一天加大半夜,又累又困又饿的,他也懒得再折腾了,而且这个时辰他娘也睡下了,现在回去也打扰他娘睡觉。 在燕军营地吃了些东西后,便直接留宿在了这里。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二上午,秦锋才在燕军军卒护送下回了家。 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锋也没让这些军卒送的太靠前,在距家还有三四里的时候就把那些军卒打发了回去。 之后自己步行走了三四里,回去的时候已是将要中午了。 ~~ 上元县辖下秦家村。 秦锋还没进门,瞧到的便是他这一世的娘秦李氏正蹲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洗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而他那婶子秦刘氏竟是端了个装有米糠的半个葫芦唠唠唠的喂鸡。 她倒是挺悠闲! 有这么喂鸡的吗?磨洋工都比这强。 刚打算进门,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哥,你回来了?” 扭头,他这一世的堂弟秦飞挑着两桶水笑嘻嘻瞧着他。 以原主记忆来看,他这堂弟并不同于他那叔叔婶子,倒是个憨厚老实的主儿。 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 秦锋也扯起了一道笑,应道:“嗯,回来了,来,我来帮你。” 之后,从秦飞那里接过一桶水,帮他提进了门。 才至院子中央,他那婶子的脸色当即变得深沉起来,言语中倒是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好似真心为他好似的。 “锋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地里家里的活儿那么多,你叔不在,你爷爷年岁也大了,你多少得帮衬一些,别成天玩的不着家。” 说他没帮衬着这家做什么,这可太丧良心了。 先不说原主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十三四岁就充当壮劳力使了,就是他借原主修屋顶摔伤脑袋穿越过来后也才歇了三天,便又下地干活了。 昨个儿他去燕军营地前也还仍旧还下了半天地,满打满算也才耽误了一天而已。 秦锋正欲辩驳,话到口边却是转瞬消逝了。 这个时候与他婶子在没有理论依据下的任何争辩不过徒劳而已,除了被扣上一个不敬尊长的帽子,再没什么好处了。 不管他那叔叔将来是否会划分进建文余党中,他在燕军中的功劳肯定是妥了。 即便尺寸之功,对寻常百姓来讲却也是遥不可及的。 到时候,有他这婶子求着他的时候。 想明白之后,秦锋虚心接纳,应道:“婶子说的是,爷爷还在地里吧?侄儿帮我娘把这衣服洗了,就去地里帮爷爷。” 秦刘氏才不管这衣服谁洗,只要不用他母子洗就行了。 “行了,小飞的腰不舒服,你既留下帮你娘洗衣服,那就把水也挑了吧。” 这又腰不舒服了? 他这叔叔婶子一贯的伎俩他早就烂熟于心了,秦飞也就比他小几个月,他那叔叔和婶子成天的,今天说秦飞屁股疼,明天又说秦飞脑袋疼了,一年加起来得有三百六十天身上难受。 秦飞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哑巴,哪里不舒服自个儿不说,每次都是他们两口子代劳。 真疼假疼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瞧着秦刘氏也欲离开,秦锋问道:“那婶儿你去哪?” 他这婶子也就是在他爷爷在的时候,还做个端碗拿筷的活儿,平常家里的活儿再多也不见搭把手的。 “小飞腰不舒服,我帮他揉揉去。”秦刘氏找的理由倒是完美。 秦飞几次欲要开口,均被秦刘氏掐着胳膊阻止。 “行吧,你们娘俩忙着,我们就回去了。” 许是怕秦飞露馅,忙不迭拉着秦飞头也不回的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 秦锋瞅了眼紧紧关上的门,不满的叨咕道:“哪是小飞腰疼,明明是她想偷懒,有她那样的娘,小飞迟早得被带坏。” 这样的话,原主之前就曾与秦李氏抱怨过,秦李氏秉性良善,一直在劝原主宽己待人。 今日依旧不例外,回道:“小飞是个好孩子,知晓大是大非的,现在年纪小,等长大了就好了,家和为贵,你也别和你叔叔婶子呛呛着来,娘还能干的动,能多干就多干些,只要你好,娘就高兴。” 秦李氏的慈爱,温和,让秦锋心里暖洋洋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秦锋并未着急说他昨日做了什么,只道:“娘,水缸了还有水吗?没有的话,儿子先去挑满。” 这些事情他若不做,他娘就得去做。 秦锋挑起水桶正欲离开,扭脸一瞧,秦李氏以手背擦汗,顶着烈日揉搓着那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衣服,心中沉沉一下。 他可暂时示弱等着打他婶子的脸,他娘又凭什么为了他这份虚荣心受累? 秦锋从秦李氏手里抢过洗到一半的衣服,随便丢到盆中,把他娘拉了起来,道:“娘,儿子饿了,要不给儿子做点吃的吧。” 他娘太善良了,若直接不让他娘干,他娘肯定不会同意,只能随便寻个理由了。 对秦锋的要求,秦李氏会无条件满足的,二话不说,随之起身钻进了厨房。 秦李氏离开,秦锋便把秦李氏泡进盆里准备洗的衣服,全都晾了起来。 若不装着这衣服已经洗完,不管寻什么理由,他娘肯定会挤出时间坚持洗完的。 他既劝说不动,那只能另寻他法了。 晾晒很容易,没用多久院子里的衣架上满满当当就都挂上的衣服了。 前面衣架的那些都是一早就洗完的,只站在院子外面简单一瞧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的。 左看看,右瞧瞧,瞧着自个儿的成果,秦锋脸上终挂起了笑意。 又等了许久,秦李氏端着熬好的粥出来,瞧着院子里的衣服,愣了一下,问道:“你都已经洗完了?” 往常的话,这些活儿秦李氏干不完,秦锋也会帮忙的。 秦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头回应,跑至秦李氏跟前接过碗,问道:“娘做什么好吃的了?馋死人了。” 秦李氏不疑有他,以为秦锋把他支走就是为了帮着把衣服洗完。 把手里的饭放在桌上,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还年轻,还能干的动,把老是别把娘当七老八十了相看。” 秦锋咿咿呀呀,假装没听懂。 吃了饭,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满,才去了地里。 他爷爷秦兴旺一直以来都偏袒他叔叔一家,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偷偷给了秦飞,有活儿的时候才会轮得着他。 也就是不想让他娘太为难,不然的话他才懒得往地里跑这一趟呢。 第12章 偏心眼的爷爷 晚上回家,晾衣绳上的衣服都收了回去。 秦锋洗了手,跑进厨房端着碗筷,问道:“娘,是婶儿把衣服收回去的?她没说什么吧?” 他那婶子可不是个善茬,若知道衣服没洗就晾了起来肯定不会悄摸不言语的,可别趁他不在欺负了他娘。 秦李氏不知衣服上的端倪,不疑有他,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回道:“是吧,娘没收。” “她没说什么吧?”秦锋又追问道。 他那婶子若欺负了他娘,那他也不等燕军进城了,今天晚上就得与她好生说道说道。 秦李氏依旧没抬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变化,只道:“没有啊,自上午之后,娘没再见到她。” “怎么了?”秦李氏这才抬头。 若都没见到面,那是不存在欺负了。 秦锋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儿子是怕儿子没洗干净衣服,婶儿会找娘的麻烦,没有就好,儿子把这拿出去吧。” 碗筷拿出去没多久,秦李氏也把晚饭做好了。 “去喊你爷爷,婶子他们吃饭。” 秦兴旺在地里忙了一天了,是可能累了。 秦刘氏每天屁事不干,也不知躲在房间里干什么。 秦锋也没起身,就在院子里喊道:“爷爷,婶儿,小飞吃饭了。” 喊了几声后,倒还是秦兴旺先行过来。 “大晚上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喊你吃饭,倒还成他吵了。 说话间,秦飞现身,秦兴旺脸上立即挂起了柔和的微笑,喊道:“来,小飞,到这边坐。” 今天秦锋和秦兴旺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也没见秦兴旺对秦锋有一丝笑意。 见到在家里躲清闲的秦飞,秦兴旺脸上却是笑得和花儿一样了。 偏袒溺爱不要太明显。 秦飞在秦兴旺身边坐下,秦兴旺手搭在秦飞肩膀上,头挨着头,有说有笑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秦兴旺和秦飞祖孙情深,秦锋坐在旁边倒像是个外人了。 他倒不稀罕他这爷爷与他多说句话,对他露个笑脸,更不稀罕他那爷爷像搂着他那堂弟那样与他说斜悄悄话,只不过同为孙子如此区别对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既如此,他又何必给他这爷爷留和爱孙留稀缺的相处机会。 秦飞很少下地,而秦家是农户,秦兴旺一年四季基本都在地里待着的。 而且,农人都是早晨下地的时候带好干粮,饿了垫巴口,直到晚上才会回家的。 因而,秦兴旺若想见秦飞,也只有晚上吃饭的这会儿功夫。 正当秦兴旺眉飞色舞与秦飞说着话的时候,秦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小飞,婶儿不吃饭了?” 秦兴旺一脸不快,已到了脾气发作的边缘。 秦飞到不见生气,动了动嘴正欲回答,秦李氏的却是抢先出了言,喊道:“老二家的过来啊,快来吃吧。” 秦锋抬头,秦刘氏已走至了桌前。 秦李氏为秦刘氏盛了饭后,秦兴旺领头,桌上几人先后动了筷子。 才吃了几口,秦刘氏突然道:“正业进城也走了几天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了,村东头的王秀才说,往常藩王起兵从未有取胜过的,当下燕贼虽一时得势,却也是不可能长久不了的,至于打进应天府那更是什么吃人什么梦了。 正业趁着朝廷困难的时候进了城的选择绝对是没错的,将来论功行赏,不敢想封侯拜相了,至少能给我们家换上几家大瓦房,再买上几个丫鬟仆人,往后家里谁都不用再干活了。” 这是秦锋叔叔秦正业的美好夙愿,想不到秦锋这婶子倒也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了。 “爹,往后你就像那些贵人老爷们,喜欢干什么就干些什么,这辈子都别在下地干那累死人的活儿了。” 秦兴旺偏袒他叔叔秦兴业,自也就爱屋及乌,把他叔叔一家 都偏袒上了。 秦刘氏简简单单几句白日梦,就使得秦兴旺嘴都合不拢了。 紧接着,秦刘氏又道:“大嫂,我知道我这身体不好,这几年家里的活儿要数你干的多,等正业出息了,你也好好享享清福。” 秦刘氏是何许人也,你若把她当好人,那你就输了。 秦李氏人良善不会多想,秦刘氏这么说他有些手足无措了,就差感激涕零了。 秦锋却是清醒的儿很,一脸戒备地问道:“婶儿,你想说什么?” 秦正业若真如他们想象中的出息了,秦锋他家也绝对沾不上光的。 现在给他们画大饼,还不知道又想挖什么坑呢。 秦锋询问,秦刘氏继续开口,道:“今天小飞挑水挑的腰痛了,我就没一块洗衣服,我看我收回去的衣服好像都没洗就晾起来了,这是忘了?” 说谎都不打草稿,秦飞腰真的痛吗? 再说了,你是准备一块洗衣服吗? 即便没有秦飞腰痛那一茬,你还不是咕咕咕的喂鸡。 还有,后句那句后缀是什么意思? 说是忘了,前面又说收起来的衣服都是这样,这不是暗里说他是故意的吗? “小飞,你腰痛?”秦兴旺异常关心。 秦飞比秦刘氏要脸,秦兴旺过分追问,秦飞并不好意思直接回答。 “没事的,爷爷。” “哪能没事?有病就得注意着,挑水的事儿让你哥去干,老大家的,明天你把衣服重洗一下,多大个人了,洗个衣服都洗不干净了。” 秦兴旺三言两语安排好了秦刘氏控述的事情。 别说把一碗水端平,几乎是翻过来扣到地上了。 “知道了,爹...”秦李氏应道。 秦锋火气上涌,强忍着憋在胸口的怒气,道:“爷爷,婶儿的那衣服是我洗的,或许有没洗干净处,不过明天我娘不能帮婶儿重新了,她若想穿,怕是得她自己去洗了,这几日我一直梦到我爹,明天我想让我娘陪着我祭拜一下我爹。” 洗衣服重要还是祭拜亡人重要,这不言而喻。 秦兴旺若说先别去祭拜,洗了衣服再说,秦锋也就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非得大耳光呼他不可。 秦兴旺不再说话,秦刘氏倒开始善解人意了,道:“祭拜大哥重要,多给大哥烧些,锋子你梦大哥,大哥那里许是缺钱话了,你们娘两放心去,家里的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等正业回来,就给大哥把坟地好好修修,大哥活着的时候没好好享福,让他去那边好好过日子。” 第13章 燕军进城了 在秦锋提出给秦正文扫墓后,不管是秦兴旺还是秦刘氏倒是均不曾阻拦。 但他们二人也都不傻,不可能瞧不出来此乃秦锋为躲避干活的借口。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秦刘氏宽宏大量,秦兴旺却是放下碗筷教训,道:“你叔回来后,你们少不了还得仰仗你叔,到那时,这些活儿你们想干也用不上你们了,明日祭拜完你爹回来,帮着你娘把没洗净的衣服都洗了。” 还想干不用他们干了,好像谁一生下来就稀罕干活似的。 秦锋倒也不做辩驳,微微笑着道:“听爷爷的。” 明日就要见分晓了,何必在现在逞口舌之快。 有人帮忙教训秦锋,秦刘氏自只需当那个好人就行,自鸣得意地构想道:“大嫂,锋子,你们别担心,大哥不在了,正业往后不管趋于哪种地位,都会代大哥好生照顾着你们的,等正业回来,锋子读书,经商,学手艺都行。” 这是还没用到秦正业的时候,秦刘氏才会说的如此好听,若真用到时,可就不见得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随之又道:“只不过,锋子年纪不小了,总得学着自立,像大哥那样考到近四十岁才中秀才,正业倒能养得起大嫂,可锋子他也就失了尽孝的机会了,依我看等正业回来锋子还是学着经商,或学门手艺,尽早立起门户才最紧要。” 还以为等到秦正业回来才会原形毕露了,没想到现在就已经藏不住了。 他爹秦正文十岁才随着五岁的秦正业启蒙,秦正业读了两年就读不下去,秦正文也只得随着秦正业辍学。 之后,秦正文几乎一直都是白天下地,晚上读书,所有的书都凭自学,能于四十岁中了秀才已算颇有天分了。 以秦正文作比,往深论那是在拿秦正文和秦正业类比。 秦正文白天下地,晚上读书,却也并不会仅局限于四书五经,只要带字的东西他爹都会翻阅,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提起任何话题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早在没中秀才的时候,就被村里人称之以“秦秀才”了。 反观秦正业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村里风评差的很。 在秦正文中了秀才即将参加会试前,秦刘氏一度被村里的长舌妇指指点点的出不了门。 后来秦正文失足落水亡故,秦刘氏才终能略微抬起些头来。 现在眼看着秦正业就要飞黄腾达了,秦刘氏扬眉吐气,脑袋昂的都快成大公鸡了。 可惜,事关重大。 细枝末节都关乎于秦正业此行能否成功,在秦正业没回来前她也不敢把此事到处宣扬,也只能在家里与几个知情者提现做些炫耀了。 不管怎么说,秦刘氏,包括秦兴旺都已经认定他们家即将靠着秦正业翻身了。 秦刘氏自信满满,秦锋笑着道:“婶儿说的极是,侄儿没本事,往后还得叔叔多提携着。” 简单几句,秦刘氏更加心花怒放。 饭后秦刘氏也许是因心情大好,也许是觉着她干活的次数屈指可数了,总之是还帮着秦李氏擦了个碗才回去。 若搁在往常,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次日,秦锋买了些香烛,纸钱,与秦李氏一块去了秦正文的坟地。 秦正文的坟地就在秦家村村外两三里的地方,秦家村的秦姓族人几乎都埋在这里。 据说秦家村的老祖宗是在唐朝之后举家搬过来的,经数百年的开枝散叶,才终有了当下数百口子的规模。 还据说,秦姓族人还是唐时翼国公秦琼秦叔宝的后人呢。 是不是的,也不过是来自于村里老人的口耳相传,也没什么明确的文字记载,也有可能哪一辈先祖为给自己脸上贴金,乱认祖宗也说不准。 从一堆坟茔中寻找到秦正文的,秦锋摆上香烛纸钱,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开始把带来的之前一张张点燃。 恭恭敬敬,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他既借着原主身体穿越,那势必就该把原主父母当成自己的来孝顺的。 烧了纸钱,秦锋又起身拔掉了秦正文坟头的荒草,收拢了坟茔周围的荒土。 之后抬头张望,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坟包,坟包几乎挨着坟包的,过来祭拜下脚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秦李氏道:“秦家数百年的先祖都埋在这里,这还是因隔几代就有村里老人做主出面号召大家伙儿捐些土地出来,若是不然,秦家这祖坟早就埋不下了。” 怪不得他那婶子把给他父亲修坟地作为他叔叔飞黄腾达之后的必选条件之一呢。 几百年发展下来,有能力的会以祖父辈,父亲辈,高祖父辈再起坟地迁出祖坟,没能力的只能是一代一代往里面挤了。 毕竟土地于普通人家来讲太贵了,活人都找不到种粮食的地方,又到哪寻埋死人的地儿。 看来,此事的该规划到他近期的计划当中来了。 他既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让他爹一直住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来。 只是还没影的事儿,秦锋也没有现在就与秦李氏说,只搀扶着秦李氏的胳膊,道:“娘,我们回吧,等七月再来。” 七月十五上坟扫墓,东西南北家家户户机会都会操办。 秦锋扶着秦李氏走出没多远,秦飞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迎面相遇,秦飞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秦飞这个时候过来,秦锋倒是隐约猜出了几分。 只有秦李氏被蒙到鼓里,问道:“小飞,你怎来了?家里出了何事?” 他们出来祭拜秦正文家里那是知道的,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之事,秦飞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地来这里寻他们。 须臾功夫,秦飞暂时调匀了气息,一脸苦大仇深,道:“燕军进应天府了,娘听到消息就晕倒了,爷爷让我喊你们快些回去。” 燕军行动挺迅捷的嘛,这么早就进去了? 消息一出,秦李氏错愕不已。 秦锋倒是淡然,毕竟都是意料当中之事。 “你爹呢?”秦李氏问道。 秦飞回道:“还不知道,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了,城里往出来跑的人很多。” 秦正业若被燕军抓了,那可就出不来了。 “先回去,回去再说。”秦锋道。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即便是他在朱棣那里有功劳,还得小心处理才行。 稍有不慎,就得惹自己一身腥。 第14章 秦正业回来了 秦锋他们回去时,秦刘氏已经醒了。 捶胸顿足,悲天跄地,以拳头砸着床沿,哭哭啼啼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那天杀的秦正业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秦兴旺则蹲在秦刘氏房门外面,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瞧见秦李氏,秦兴旺叹了口气,起身让开房门道:“老大家的,你进去劝劝去吧。” 这家里方便劝秦刘氏的,只剩下秦李氏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正欲进门,秦锋却是抢先一步走了进去,道:“婶儿,你是盼着叔叔做了燕军的刀下鬼还是咋地,叔叔只是说进城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呢,说不准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的关系呢,你在这里叫叫嚷嚷的,叔叔本没事,也得被你喊出事儿来了。” 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这么哭有什么用。 秦锋出言,秦刘氏恍然大悟,泪痕还挂在脸上,鞋也没穿,直接奔到秦锋跟前,拉着秦锋的手,道:“是哦,锋子,你说的对,说不准你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呢。” 之前巴不得与朝廷钩挂上关系,现在倒又对朝廷避之如蛇蝎了,真是够善变的。 秦锋从秦刘氏手里抽出了手,道:“婶儿,你穿了鞋,咱在院子里再详尽商议吧。” 他和秦正业有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也不能说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 秦刘氏出门,一家人就围坐在葡萄架前,秦锋主动道:“当下紧要的还得是找到叔叔,知晓了叔叔的情况,如此方能从长计议,过后我和小飞进城寻寻叔叔再说吧。” 秦锋三言两语说清楚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秦兴旺之前从未睁正眼瞧过秦锋,当下也不得不把秦锋当成主心骨,且也不敢因袒护秦飞,把进城寻秦正业的事儿交于秦锋一人。 这些时日秦锋变化很大,已不是之前那个听话老实,对他言听计从的秦锋了,他担心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会让秦锋彻底撂了挑子。 秦锋若不帮忙,凭他自己和秦飞可摆不平秦正业的事儿。 “小飞,那你就和你哥走上一趟。”秦兴旺妥协。 秦飞憨厚老实,与秦锋相处的一直都不错,不说是寻他自个儿的亲爹,即便是帮秦锋个什么忙,也没什么怨言。 “好,爷爷。”秦飞痛痛快快应答。 之后,兄弟二人也没耽搁,只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就准备进城。 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正是进城的好机会。 两人才走至门口,便与一人迎面相撞。 “两个小兔崽子,瞎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 秦锋和秦飞微微抬头,先后出声。 “爹?” “叔叔?” 听到门口的声音,秦兴旺,秦刘氏,包括秦李氏先后跑了过来。 秦刘氏反应过来后,更是直接奔到秦正业跟前,抱着秦正业抱头痛哭,倾述衷肠。 良久,夫妻俩仍未有分开的意思,秦兴旺终忍不住了,出言问道:“正业,没事了吧?” 这问题秦兴旺一早就想问了,奈何他们夫妻黏糊的太厉害,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的。 秦兴旺出言,秦正业这才推开还挂着金豆子的秦刘氏,回道:“没事了,爹。” 区区几句话并解释不了秦正业消失几天的情况,更无法消解秦兴旺的担心。 “朝廷那里?”秦兴旺试探着追问道。 提起此事,秦正业脏兮兮的脸上有些愤愤不平,行至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喝了杯水,这才幽幽开了口,道:“蒋益年那王八蛋,说好能帮我往朝廷那里引荐,拿了我的钱先是推诿,后来实在推诿不过就开始玩失踪,应天府上上下下都在戒严,我被困在应天府,搞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差点饿死。” 生死面前,饿几顿没什么紧要的。 秦正业诉苦,秦刘氏却是一脸欣喜,就差手舞足蹈了。 “这么说,你没攀上朝廷?” 既没攀上朝廷,那燕军即便进城,秦正业也不会牵扯其中了。 秦正业许是被饿的,总之昏昏沉沉,怕到现在完全他当下的处境,秦刘氏询问,他还以为秦刘氏是嫌他拿了钱没办成事呢。 “败家娘们,老子差点饿死,你倒就想着让老子攀龙附凤。” 秦刘氏与秦正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秦正业飞黄腾达而兴奋,又因燕军进城而忧伤。 秦正业的误会怎能不让秦刘氏伤心。 秦刘氏掩面痛哭,转身回房,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 秦兴旺往前走了几步,拍在秦正业肩膀上,道:“你媳妇是担心你,好在你没攀附上朝廷,现在燕军进城了,用不了多久朝廷就得易主,你若攀附上朝廷,助朝廷对付了燕军,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几句解释,秦正业了然。 他之前只顾生气蒋益年骗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说,他还得感谢蒋益年了? 秦正业噗嗤一声一笑,道:“也是,这么说我秦正业命不该绝啊!” “傻小子!”秦兴旺脸上挂着笑,慈爱的在秦正业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 秦正业挨了秦兴旺一巴掌仍旧嘿嘿笑着,只道:“爹,儿子拿那三十两怕是打了水漂。” 经历了秦正业险些被划为朝廷余党,被燕军砍了脑袋的事情,秦兴旺哪还会在乎区区三十两。 哪怕这三十两是他的全部积蓄。 但钱财永远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他儿子平安那就行。 秦兴旺笑着道:“钱没了还可以挣,你没事就好,你洗洗回房间陪着你媳妇吧,让你嫂子给你做饭吃。” 秦正业也习惯把秦李氏当牛做马了,对秦兴旺的安排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也没再与秦李氏再打招呼,直接应道:“行,谢谢爹。” 一句道谢,让秦兴旺脸上的褶子都邹到一块了。 秦正业回了房间,秦兴旺把秦飞招到跟前,喊道:“老大家的,老二回来了,你做些他喜欢吃的给他送到房间去。” 现在用不着他们了,又开始把一碗水王歪放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去厨房忙活,秦锋则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燕军就要进城了,秦正业即便平安回来,但也阻挡不了他成为燕军功臣的事实。 这个事情,他还跌好生经营一下。 第15章 秦正业被抓了 秦正业既已经回来了,那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秦正业牵扯进建文余党而牵连了,是时候该为他和他娘的将来做些谋划了。 这个家肯定是不能一直待下去的,留在这个家除了受气受累,就是当牛做马,哪是人过的日子。 “娘,要不咱搬出去住吧,儿子长大了,有能耐养活了娘的。” 他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养活他娘至少是没问题的。 “啊?” 刚给秦正业煮好面,正刷锅的秦李氏微微一愣,吃了一惊。 片刻后,才有些失落,回道:“你爹是在这院里长大的,若搬走离你爹可就远了。” 这么多年她在这家里任劳任怨,固是有伦理纲常束缚,可又何尝不是为了这辈子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就我们花些钱把这小院匀下,让叔叔他们搬出去?” 住在这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家人,若只剩他们孤儿寡母了,家里没个男人,被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他们做主的。 秦李氏眼神微动,终还是化为淡然,笑呵呵道:“再说吧。” 秦锋都没让秦李氏看到任何希望,又凭什么让秦李氏相信他能保护了他娘俩。 “娘...” 才喊一声,秦正业一家住的房间房门打开,秦正业端着秦李氏刚煮好的面,招呼道:“秦锋,来,你来一下。” 秦正业寻他能有什么事?反正肯定不是把那碗面给他吃的。 “侄儿耳朵好的很,叔有话就在那里说吧,侄儿听得到。” 秦锋的拒绝让秦正业脸色一变,闪过些许不快。 “听说昨个儿你出去玩,秦飞自个儿挑水扭了腰,你婶儿给他搓腰没帮你娘洗衣服,你就把你婶儿他们的衣服没洗就挂起来了?” 呦,这是给媳妇做主来了啊。 秦飞的腰是真扭了吗? 退一步讲,秦飞腰即便是真扭了,那在秦飞腰没扭之前,他那婶子是在洗衣服吗? 还有,他昨天是出去玩了吗? 秦锋心中腹排,嘴上略显诚恳,道:“谁说我没洗的挂起来了?叔儿,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得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然下次还得被人骗。” 那三十两是家里全部的积蓄,秦兴旺和秦正业心疼与否不得而知,反正他是挺心疼的。 “你说什么?”秦正业别戳到痛处,二话不说,直接炸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还不能说了? “大哥走得早,我今天就替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 若说句实话就要动手,还算个屁的叔叔,又有何资格教训他? 他穿越过来十几天,早就受够他们了。 “你算老几?配和我爹相提并论吗?”秦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也看叔侄两人就要动手,秦兴旺的声音随之响起,道:“都给我住手,我还没死呢,要打要闹的等我死了再说吧。” 不管是秦正业还是秦锋,那都是血气上涌一瞬间之事,秦兴旺这么一搅和,他们两个还哪有什么动手的欲望。 呵斥住了儿孙,秦秦兴旺又道:“那三十两是我给正业的,谁有不满冲我来。” 这话是说给秦锋听到。 秦锋眨巴眨巴嘴准备开口,被秦李氏死死拉着。 不管怎么说,秦锋都是小辈,不管是对秦正业动手,亦或者顶撞了秦兴旺,那舆论指责皆将不利于他。 “锋子,去给娘挑水,娘去把衣服洗了去。” “娘!” “娘的话也不听了,快去。” 秦李氏催促,秦锋只能照做,谁让他当下能耐不足,保护不了他娘呢。 今日他若非要在这家里弄个天翻地覆,那往后还有他娘俩的立足之地吗? 一场即将升级为斗殴的家庭矛盾以秦锋母子吃了大亏而告终。 秦锋闷闷不乐,提了水桶,道:“娘,儿子挑水去了。” 他虽在燕军中立了汗马功劳,但当下朱棣忙着登基,哪有功夫为他家里这一个小小的冲突做主了。 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了他娘了。 秦锋挑着水桶离开,秦李氏摆开架势重洗衣服。 秦正业则蹲在院子里吃面,秦刘氏像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佯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帮忙。 眼见气氛逐渐趋于缓和,秦兴旺这才拒绝了准备跟他一同下地的秦飞,整理了农具准备自己去下地。 还没出门,一队全副武装的燕军军卒径直堂而皇之的闯入。 “谁是秦正业?”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浑身都带着煞气,区区几言就给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我..我是..” 秦正业吸溜着面条,抬手瑟缩回应了一声。 “带走!” 燕军军卒二话不说,直接下了令。 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燕军军卒粗暴控制。 手中盛有面条的碗,也因此被摔的四分五裂,碗中还没吃干净的面条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我,我怎么了?” 秦正业像是被钳子一般似的夹住,丝毫动弹不得,都快吓尿了。 谁会回答他? 秦兴旺颤颤巍巍,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从身上搜刮翻找了半天也不曾寻到任何能拿得出手的贿赂,只能只身挡在燕军军卒前面,厚着脸皮,道:“几位军爷,不知秦正业犯了何事?” 明知故问。 其实带有明显标识的燕军军卒出现后,他们就已经多少知晓了些缘由。 燕军纪律严明,几个燕军军卒公事公办,倒也未曾为难秦兴旺,冷然道:“无可奉告。” 之后,直接越过秦兴旺,扬长而去。 从燕军军卒口中问不出什么,又不愿就此放弃秦正业,秦兴旺,秦刘氏只能在后面追。 秦正业吹着口哨,挑着水回家的时候,瞧见便是燕军军卒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揪着秦正业的后衣领从家里出来。 “走,快走...” 军卒言语不善,不断的呵斥。 “正业,正业...” 在他们身后则还有秦兴旺,秦刘氏紧步追着。 “爹,爹...救我...” 秦正业艰难扭头,冲身后的秦兴旺求见救。 几个凶神恶煞的军卒行看见秦锋微微吃惊后,随之主动停下,凶悍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态度也瞬间柔和了不少。 “秦小先生?你怎在这里?” 刚一照面,秦锋还没认出来。 听到他们的声音,秦锋才终于恍然。 这不是他偷偷溜进燕军大营,把他当探子以长矛押至了朱棣那里的几人吗? “是你们啊?”秦锋惊奇问道。 与他们的缘分倒也奇妙,当初倘若他们不帮他送到朱棣那里报,那他也就没有谋下当下的这份功劳了。 而燕军进城乃大势所趋,有没有他依旧是能进城。 第16章 去救秦正业 既是熟人那就好说了。 “他是秦某叔叔,他这是犯何事了?”秦锋问道。 其实,瞧见这些军卒就多少能猜出些来了。 “原来这秦正业是秦小先生的叔叔啊。” 军卒松开秦正业的后衣领,改以抓着胳膊控制。 相对之前的不近人情,这已算是极大的面子了。 “上元县丞蒋益年招供秦正业曾通过贿赂他的方式攀附朝廷,助朝廷平燕,反燕情绪极为高涨。” 果不其然。 秦正业终是栽在蒋益年手上了啊。 “蒋益年王八蛋,骗了我的钱还倒打一耙。” 秦正业愤愤难平,憋的面红耳赤。 “各位兄弟别听蒋益年那王八蛋瞎说,我不反燕,我举双手支持燕军进城。” 这秦正业许是觉这些军卒对秦锋如此客气,对他也不会太差,一扫之前的胆颤,开始放飞自我了。 “闭嘴!”军卒冷声呵斥。 自从进城他们可听过不少谄媚投献之言了,秦正业区区几言又凭什么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能与秦锋说这么多,是因秦锋在燕军的中贡献。 秦正业瑟瑟缩缩,讨了个没趣。 “秦小先生,蒋益年招供,上面吩咐让标下几个提人,军令难违,标下不敢不应,秦小先生若要救令叔还请从上面活动吧,现在这些人都被关在成贤街的国子监。” 这些军卒只不过是个听差办事的,能说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指望从他们这里赦免了秦正业。 “秦某明白,谢几位兄弟了。”秦锋拱手致谢。 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这不就用上了吗? 秦正业被军卒扯着离开,顿时吓瘫了,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直接舔着脸,道:“锋子,救救叔。 有了希望再失望可比没有希望的失望更攻心,秦正业当下的惊惧远甚之前。 几个军卒给了秦正业最大的宽容,秦正业拒不配合,那他们只能来硬的了。 以两人配合,押着秦正业前行。 秦锋已出面为秦正业争取了最大的宽松,他既不愿珍惜,那可就没办法了。 “爹,爹...救我...” 寻秦锋无果,秦正业该求秦兴旺了。 秦兴旺倒还算明白事理,他清楚那几个军卒的意思,他们不过是听差办事,压根无权赦免秦正业,即便他们放了秦正业,只要这个问题的本质不解决了,依旧还有别的军卒来抓人的。 之前求助无门,连找那个衙门捞人都不知道,现在至少知道能救秦正业的人近在眼前。 这乃极大的进步,不是吗? 秦兴旺没办法理秦正业的求助,更没办法劝秦正业乖乖配合免得受苦。 他这儿子他最清楚,混起来没人能劝得住。 不管是惹急了那几个军卒当场咔嚓了他,还是是惹得秦锋不愿再去救人,那可才真的没希望了。 目送秦正业被带走,几人回院。 秦兴旺率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燕军的?” 这也是保证能否救出秦正业的基础。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早在去燕军答应前就已经想好了,毕竟这是要应付朱棣的,丝毫马虎不得。 朱棣都能应付得了,其他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秦锋沾沾自喜,回道:“我从我爹留下的那堆书中寻到了应天府排水管道图,投献于了燕王殿下,又从这排水管道钻进城帮燕王殿下送了封信。” 秦刘氏可曾多次想卖掉秦正文留下的那堆书,秦李氏为留个念想,也想给秦锋留些秦正文的东西,拒不同意。 秦兴旺这次倒是偏袒了他们一回,做主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就是前天说是出去玩的时候?”秦兴旺问道。 燕军已经进了城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当天就回来了,太晚了就在燕军营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燕军军卒送我回来的。” 秦刘氏脸色难看,堪比吃了屎。 秦锋自小就规规矩矩,沉稳踏实,还没有锄头高的时候就随秦正文下地了。 日复一日,比秦兴旺都卖力,邻里邻居说起秦锋无不交口称赞。 女人嘛,比了丈夫,就是比孩子。 秦刘氏不管是丈夫还是孩子都不如秦刘氏的,心里能不憋屈吗? 前天秦锋陡然说不下地了,要找同村的一个小伙伴玩,秦刘氏觉着秦锋终是耐不住寂寞了,喜欢怒放,在秦李氏跟前反复说了好几遍,还在邻里邻居那里炫耀的半晌。 别人倒霉比自己中奖都高兴。 可谁知弄了半天,人非但没倒霉,反而还踩到狗屎运了,攀上了燕王那棵大树。 秦李氏则喜不自胜,认为当初自己极力留下这些东西是选对了。 “你这孩子怎不和娘说实话呢,连娘都骗。” 秦李氏虽是嗔怪,但言语中皆是开心。 秦锋回道:“当时人都以为燕王不过藩王,成不了大事,儿子不想让娘担心。” 别人是谁,显而易见。 秦刘氏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明知秦锋说的是谁,依旧可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上凑,笑嘻嘻道:“你这孩子...” 之后,便厚颜无耻道:“你既认识燕王,那你就去找找燕王,就请燕王对你叔网开一面,你叔进城攀附朝廷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颐指气使的,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这明明是命令,好吗? 再说了,即便他那叔叔真是为这个家好也是为了你们家好。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急着让他学手艺,学经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一直养活他和他娘吗? “锋子,你要不为难的话...” 秦李氏也来劝了,但又怕给秦锋添了麻烦。 “燕军才进城,燕王殿下军政繁忙,我的这点尺寸之功在燕军那些勋将中根本就不够看的,寻燕王殿下怕是不易。” 寻不到朱棣,还能去寻别人。 但既是求人,那就得有态度。 秦刘氏早就知秦锋不再是之前那个能任由他们拿捏的秦锋了,反应的很快,眼中的泪顿时喷涌而出,抓着秦锋的手,道:“锋子,求你了,救救你叔叔,没有你叔叔,婶子可怎么办?小飞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啊?” 其中表演成分居多,倒还说的过去了。 秦飞也随之拉了拉秦锋,道:“哥,你帮忙想想办法,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对于秦飞,秦锋没太多要求。 “没有,没什么要准备的,燕军军纪严明,即便你奉上贿赂,他们也不会要的。” 秦锋这个回答,明显是松了口。 不过,距离应答还差那么一丢丢。 秦兴旺急的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秦锋还这么扭扭捏捏,他还怎么淡定。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你叔叔?非得让我跪下求你吗?” 谁稀罕你跪下来求。 秦锋明白秦兴旺的偏袒是出自内心的,不管他出以何种方式都不会让秦兴旺的心往他们这里偏移。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着无用功。 “救救救,爷爷如此着急作甚,孙儿也没说不救,不过救之前,孙儿有个请求。” 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也没人会拒绝。 “第一家里地里的活儿我们家需与叔叔家平分着干,洗衣服之类的,各家干各家的,至于爷爷你的,我们家和叔叔家轮着洗,做饭这种公共的,也是一人一天轮着来,若有事耽搁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补回来,若是不然那就一起饿着吧。 还有,家里的任何进项都必须分成三份,我们家,叔叔家,还有爷爷你的,吃穿用度就从这里拿,爷爷你的想给谁就给谁去,但属于我们家的一文都不能少。” 以前他爹虽读书,但那都是他爹自个儿挣出来的。 后来他爹亡故,他跟着秦兴旺下地,几乎是干了这个家一半的活儿,秦兴旺把家里积攒的三十两完全不顾他们家的感受就全都给了秦正业。 那三十两,至少还没有他们家五两? 秦锋的要求若搁往常没人会同意,可现在他们既想让秦锋救秦正业,那就必须得答应。 他们若不答应,只要秦锋稍微运作一下秦正业可就回不来了。 “听你的。”秦兴旺脸色如冰,拍板确定。 第17章 朱高煦这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秦锋带着秦飞进了城。 城中不似前日那般寂寥无声,烟气沉沉中多了些许鸡飞狗跳,到处可见被军卒押着的锦衣缎袍的士绅商贾。 这些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之极,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荣光。 秦飞毕竟比秦锋缺一世人为人的经验,瞧着乱纷纷的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紧紧抓着秦锋胳膊以寻安全感。 秦锋带着秦飞尽量极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虽在燕军中立有汗马功劳,却也并不敢肆意妄为,燕军虽说进了城可毕竟也是到了陌生的地盘上,上上下下肯定少不了敏感和紧张的。 而燕军军卒又并非全都认识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当成敌人给误杀了的。 秦锋拉着秦飞贴着墙根,最大可能避着这些燕军军卒。 正在此时,前方一队快马奔赴而来,马背上的军卒扯着嗓门不间的断高喊,道:“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 朱棣已开始为自己的登基造势铺路了。 秦锋淡然,并未受任何影响。 这都乃预料当中的,作为穿越者,没什么好惊讶的。 其实燕军进城不久,皇城方向就有浓浓黑烟冲天而上了。 只不过那时,外界大多数人还只以为此乃朝廷抵抗燕军时的失火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所致,没人会往建文皇帝以身殉国这方面想罢了。 街上的士绅商贾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情绪各异。 建文皇帝若活着,不少人还能寄希望于在建文皇帝的率领下重拾山河,征讨燕贼。 建文皇帝死了,那所有的希望可就都破灭。 须臾之后,被押解这些锦衣锻袍的士绅商贾有捶胸顿足,朝皇宫方向磕头祭拜,欲撞墙自杀,也有当街破口大骂,咒骂朱棣逼死了建文皇帝,更有第一时间改换门庭,以钱财宝物,军政机密以求换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局面更加混乱,燕军军卒以手中马鞭兵器维系着乱糟糟的局面。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秦锋也没多停留,领着秦飞,躲着人,直奔成贤街而去。 燕军毕竟才进城,成贤街的局面并没好到哪里去。 秦锋依旧不去招惹那些士绅商贾,也不招惹燕军军卒,第一时间便直奔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现在已被燕军监管,还在这里的读书人也都是燕军的阶下囚的身份。 趴在门口,往里张望,还没瞧清国子监里面的动静,一凶神恶煞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秦锋扭头,熟悉却又攀不上交情的人。 “二王子?秦锋见过二王子。”秦锋规规矩矩见礼。 朱高煦脾气可不好,尽量还别和他呛呛着来。 “嗯。” 朱高煦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 秦锋已准备掉头走了,即便他叔叔关在这里,也别指望着能从朱高煦手里救出人来。 想要救他那倒霉叔叔,怕还得从他处着手。 “来了就进来啊,等我请你的?”朱高煦走了几步,没瞧见秦锋跟上,扭头喊了一声。 进去就进去,还怕你不成。 秦锋拉着秦飞,跨进国子监的大门。 之后,跟着朱高煦一路到达前厅。 进了前厅的门,朱高煦自顾自喝茶,喝到一半才问道:“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最好说实话,别在我这里搞那套虚的,我不是李景隆,可不会让你忽悠了的。” 他既已接手救他叔叔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 秦锋嬉皮笑脸,如实道:“二王子英明神武,秦某哪敢骗二王子,是秦某那叔叔牵扯进了了反燕当中,听带他来的军卒说他将被带到这里来了,这不秦某来这里寻寻他。” 说明了缘由,秦锋没打算多待。 “那你来了怎要走?”朱高煦问道。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 你现在知道了缘由,能放人是咋地。 秦锋满脸真诚地回道:“二王子公务繁忙,秦某这不不敢劳烦二王子。” 这本是搪塞,朱高煦既瞧不上他,也该让他走了。 哪曾想,朱高煦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继续追问道:“那你准备劳烦谁?” 朱高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讲他们之间那淡薄如水的交情不至于值得他问这么多的啊? “要不长孙殿下?他应是没什么事儿可干的。”秦锋带着几分试探。 这是实话,燕军中能说上话,又能卖他几分面子的也只剩朱瞻基了。 “老子的地盘,求他作甚,跟我来。”朱高煦起身。 朱高煦出入这里,秦锋多少也有些预料。 一直没开口,也是觉着朱高煦就是打死也不会帮他这个忙的。 可朱高煦现在究竟是要搞什么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朱高煦在前面抬脚而走,秦锋只能紧随其后。 他虽有满腹疑问却也不敢贸然开口,朱高煦脾气不好,性子也难以捉摸,在搞不清楚人家心思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锋不说话了,朱高煦却是问道:“你叔叔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呃... 其实秦正业这事儿可大可小,他的行为虽说没对燕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曾存了这个心思,若硬要划分反燕那还是勉强能够到的。 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寻朱瞻基的原因。 朱瞻基性格仁厚,历史上在即位后赦免了不少曾被定为建文余党的军民百姓。 当初燕军还不曾进城,一个庶民百姓想谋份功绩也是能够理解的,在未曾对燕军造成实际影响前提下,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若只因想想就要被划进反燕一类,那整个大明除却与燕军息息相关的利益群体外怕都得被划进去。 秦锋还没来得及回答,朱高煦便领着他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屋子的正前方挂着孔圣人的画像,画像下席地而坐着一群神态各异的人。 这些人瞧见门口的动静微微抬头,只一眼便又随之垂下了脑袋。 “秦正业?谁叫秦正业?”朱高煦喊了一声。 屋子里的秦正业听到喊声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秦锋,当即兴奋的跑了过来。 “锋子,你来了。” 秦锋还不知道朱高煦的意思呢,自不敢与秦正业过多交流。 “跟我来。”朱高煦道。 到了院子的宽阔处,朱高煦这才扭头道:“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秦正业还以为朱高煦是秦锋寻来救他的呢,随之愤愤不平,骂骂咧咧,抱怨起蒋益年来。 “蒋益年那王八蛋,骗了我的钱就开始玩失踪,出了事儿就把我往出推,幸得遇军爷名擦秋毫,不然的话我就得被蒋益年那王八蛋坑死了。” 第18章 放了秦正业 这秦正业大嘴大舌的什么都外说,还不往清楚了说。 什么叫出了事?出什么事儿了? 被他这虎头蛇尾的一说,倒好像显得他在反燕的事情上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 他现在可是和他在一条船上绑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要是让朱高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他在燕军那里还能混得下去吗? 秦锋瞪了一眼秦正业,又瞟了一眼朱高煦,一咬牙一跺脚,这才开口道:“二王子,其实是这样的,家叔前些日子听信上元县丞蒋益年哄骗,说是拿些钱给朝廷,就算是支助朝廷,将来就能论功行赏了,家父鬼迷心窍拿了三十两给蒋益年,但那蒋益年一开始就是在骗家叔的,拿了家叔的钱就跑了,家叔连朝廷的影子都没摸着。” 朱高煦既已插手此事了,若不把秦正业的问题说清楚了,朱高煦怕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现在事情的原委已说明了,朱高煦倘若以此借口找他算账的话,那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希望朱高煦别当场咔嚓了他才是。 “就与你当初拿了管道的舆图来寻父王的目的一样?”朱高煦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道。 他拿了管道的舆图去见朱棣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在朱棣那里建功立业,目的一样,那秦正业被蒋益年骗便也是基于建功立业了,只不过寻的是朝廷而已。 而当时朝廷最大的需求就是平燕了,若要朝廷那里建功立业不就是平燕吗? 这事儿真的可大可小。 朱高煦喜欢骑射,常年在外面风吹雨晒的,皮肤又粗糙又黑,他这一笑从哪儿看都有些渗人。 他怎感觉朱高煦是在给他下套呢,脸色略显惨淡,咿咿呀呀半天也没能寻出一个合适的的理由。 “你所知的管道入口不止只有那一处吧?” 朱高煦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与秦锋想象完全完全不同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同样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他知道个排水管道口位置本没什么,可这管道口只容他一人通过这本身可就说不过去了。 “嘿嘿...”秦锋尴尬的笑着,绝不会直接承认。 别人猜出来是一回事,你若承认那可就另一回事了。 朱高煦问的这几个问题都在关键点上,他怎感觉朱高煦这厮怎比他所知历史中的更聪明呢。 珍爱生命,远离朱高煦,往后还是少于这厮打交道的好。 突然,朱高煦大手一挥,话锋一转,道:“行了,你爱知道几个知道几个去,本王子才不稀罕你那芝麻小功呢,若真让本王子去本王子也劝不了李景隆。” 这是? “当时你来历不明,我也是怀疑你会是朝廷细作,既不是,那就是自己人了。” 朱高煦大手拍在秦锋肩膀上,解释了当时对秦锋态度恶劣,又险些抢了秦锋功劳的缘由。 这就完了? 秦锋微微发愣,更反映不过来了。 “还有,你这叔叔不就是想去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然后被骗了吗?扭扭捏捏的,我还当多大的大事,还寻朱瞻基,他说话比我有风不成,告诉你成贤街这块可是由我负责的,没有我同意谁说话都不好使。” 听这意思,秦正业这是没事了? “那家叔?”秦锋小心翼翼问道。 他怎有些不敢相信呢? “秦正业既是走了拘捕流程,也不能说放就放,不然对下面人也没法交代,我会马上提审蒋益年,只要佐证秦正业所供,你今天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还真如此啊。 秦锋诧异,朱高煦一脸臭屁,道:“父王起兵靖难,四年来臣民百姓不了解甚重,除了燕地百姓哪有支持父王的,倘若只是存了有在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想法的就要划分建文余党,那诺大的天下可就没人了,只要未对燕军犯下血债,又愿归顺燕军的,还得试着接纳的。” 如此高深,这都与朱高煦那腰圆膀粗的形象不相吻合了。 “我说的可对?”朱高煦问道。 这话关系到他的利益,他能说不对吗? “我算是发现了,这天子脚下与他处确实不同的,若只因与朝廷有些牵扯就抓人,那整个应天府怕就没人了,就这条成贤街,倘若真那么划的话,那得把一条街的人都抓进来,父王说是要稳定治安,人都没了还稳定个屁的治安,对吧?” 看来再莽撞冒进的人,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朱高煦能把问题看到这一层面,这着实是秦锋所没想到的。 很快,蒋益年被带至了临时所设的大堂。 这里除了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外,一切应有尽有。 蒋益年已受了重刑,浑身遍体鳞伤。 秦正业瞅见蒋益年带着镣铐被军卒押进来时,随之就要冲上去拳打脚踢,被秦飞和秦锋一左一右拉住动弹不得。 他娘的,这秦正业胆子倒是不小,他都不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 “叔,燕王二王子脾气可不少好,不想变成蒋益年那样就收敛着些,倘若惹急了这二王子,我可保护不了你。” 他救秦正业只有这一次了,他若再惹到朱高煦的,他肯定拍拍屁股走人,绝不再给他擦屁股。 “你说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怎么回事,如实说来?”朱高煦着了身盔甲也不落座,就在蒋益年几步开外的地方问道。 蒋益年身上伤势并不轻,被带进来的时候连到处张望的力气都没有,并不知秦正业就在房间。 不知是没力气回答,还是故意不答,反正朱高煦问了几遍,蒋益年均一字不说。 朱高煦也不废话,直接以匕首插入肩膀上的锁骨,问道:“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有无此事?” 够狠,这才是他所以为的朱高煦。 巨大疼痛席卷,蒋益年鬼哭狼嚎叫的特别凄惨。 “没有,没有...他一门心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当时我想离开应天府,寻了个借口骗了他三十两,说他反燕情绪高涨不过也就想立个功。” 蒋益年说这些的时候断断续续,疼痛导致牙齿都在打转。 秦正业被吓得毛骨悚然,哪还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更别再提找蒋益年报仇了。 得到供词,朱高煦挥手命人带走了蒋益年。 “蒋益年当县丞这几年搜刮了不少民财,我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往马车里装奇珍古玩,但凡他们弃了这些东西,早跑了,这也就是你来得早,再晚些这蒋益年就扛不住了,到时你叔叔这事儿就曾无头案了,到时候想保你叔叔,就得往父王那里报了。” 秦锋在朱棣这里混了功劳是想折减他叔叔这事儿,但他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把好不容易换来的功劳扔在他叔叔这里打了水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求朱棣的。 幸好碰到了朱高煦这个意料之外的贵人,没用过朱棣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谢二王子。”秦锋真诚道谢。 第19章 娘等着 才一进家门,秦刘氏便手拿着锅铲迎了出来。 先是奔至秦正业身边,上下端瞧,确定秦正业除了衣服脏了些外身上并未有损伤后,这才感激涕零道:“锋子,真谢谢你了,你叔要出个什么事儿婶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累了吧?婶儿的饭快做得了,你回房陪你娘说说话,咱马上就开饭。” 秦刘氏与以往迥然不同的表现,虽反常却也在意料当中。 不管怎么说,她刚用完秦锋,将来有极大的可能还要用得着秦锋的,基于此,她在秦锋面前多多少少也必须得表现一下的。 秦锋莞尔一笑,回道:“婶儿辛苦了,我去喊我娘来帮婶儿。” 回了房间,秦李氏正焦灼的在房间中徘徊,秦锋进门都不知道,直到秦锋喊了一声,才终反应过来。 看见秦锋,当即面露惊喜,惊动问道:“锋子,你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吧?你叔也回来了吧?” 秦锋倒是淡然,拿起桌上的蒲扇呼呼摇着,回道:“顺利的很,叔也回来了。” 确实顺利,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朱高煦怎就卖了他那么大一面子,轻易就把秦正业给放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娘了,你婶儿说今天的饭她来做,娘没事儿可干,老想着你会出事。” 秦李氏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在屋里的破椅子上坐下。 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家一直都是劳劳碌碌,永远脚不沾地,突然闲下来多少是会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了,胡思乱想也正常。 不过,人都是从不习惯变成习惯的,次数多了,什么不习惯也能变成习惯。 秦锋给秦李氏摇着蒲扇,道:“娘,往后家里的活儿别抢着和婶儿干,她要就让她干去,娘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多干些也不吃亏,但她若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托推给娘,那娘也别迁就着她,这都是我救叔之前和她说好的前提条件,爷爷也是答应了的。” 谁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干活,谁也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吃亏的。 能不干活没人愿去干活,能不吃亏谁没人愿去吃亏。 秦李氏又不是不干活难受,看着这个已能为她挑起一片天的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咽应道:“好,好...我家锋子长大了,娘都听我家锋子的,娘以后就跟着我家锋子享福了。” 这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堂堂穿越者,若连自己酿享福的能力都没有,那还配当个穿越者吗? “娘等着,儿子将来给娘弄个诰命回来。” 诰命乃是一个妇人最高的荣耀,是很多妇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秦李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那娘可就等着了。” “娘等着就是。”秦锋很有信心。 实现这个宏愿,不能急于求成,得慢慢来。 不让她娘在这个家里受累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尽快给他娘提升生活质量,让他娘尽早过上有人穿衣,有人做饭的富贵日子。 而想要实现这些,只依托在朱棣那里的那点尺寸之功还远远不够,毕竟朱棣也不可能仅凭那点功劳就直接给个爵位的。 除此之外,唯一办法只剩下了提升经济基础。 看来,接下来他有必要寻个赚钱的路子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秦刘氏的声音响起,喊道:“大嫂,锋子吃饭了。” 听到声音,秦李氏当即起身就要出门。 秦锋抢先一步拦下秦李氏,从打开的窗户外面瞅着秦刘氏把碗筷悉数放在桌上,才领着秦李氏出去。 以前他娘就是这么伺候他婶子的,他争取了半天,也该反过来,让他这婶子伺候伺候他娘了。 见到秦李氏和秦锋出来,秦刘氏笑脸相迎,异常热切。 “大嫂,锋子,快来吃,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若有不合口味处,记得和我说。”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秦李氏照顾别人,哪能那么快就心安理得的让人照顾。 才刚坐下,秦李氏不由自主的就要拿起勺子给众人盛饭。 秦刘氏一把夺过,道:“哪能让你来盛呢,大嫂,说好了今天是由我来做饭的,我来。” 盛了饭,依旧是由秦兴旺领头,才算开饭。 饭桌上,秦兴旺依旧还会给秦飞频频夹菜,偶尔也会夹给秦锋些,却因秦正业和秦刘氏堆到秦锋碗里的太多,没了他的可放之地。 总之,因为他的争取,他娘俩在这个家的地位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吃到一半,秦刘氏以闲聊的口吻,问道“锋子,你在燕军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劳,燕王没说怎么封赏你?” 若封赏那也是封赏他,她倒是比他还着急。 “没有。”秦锋回道。 这也是实话,朱棣才刚进京,哪有那么快就分封功臣的。 “锋子,要叔说,你还得是多往燕王那里跑跑,燕军中勋将那么多,省的燕王忘了你。”秦正业随之接茬。 他怎么处理还用他教?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眼看燕军就要进城的时候偏偏要去投靠朱允炆。 “知道了,叔。”秦锋答应。 秦正业虽有些居心不良,但至少表面看来是为了他好,他也没必要与秦正业做那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叔今天白天听你喊那年轻将军二王子,那是燕王的二公子?”秦正业又试探着问道。 若说秦正业只是随便问问,鬼都不信。 他有这个心思他不反对,可他别打着他的名号就行。 秦锋吃着东西,头都没抬,应道:“是燕王二公子,二王子脾气叔也看到了,叔若要攀交他别打着我的旗号,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叔若惹毛了他,我可没办法再从他手里捞人。” 朱高煦的手段,秦正业亲眼所见。 从国子监回来的路上,秦正业腿肚子都还在打颤,是靠秦锋和秦飞一路搀扶回来的。 “叔就是问问,就是问问。”秦正业略显心虚。 “叔,不是侄儿怕你也攀上燕军爬到侄儿头上去,叔若是发达了,还能忘了侄儿不成,侄儿只是想告诉叔,侄儿在叔眼里好像是有滔天之功了,但侄儿在上面那些天潢贵胄面前,侄儿连个屁都算不上,叔若想与他结交全凭叔本事,别想着靠侄儿去,侄儿没那么大面子。” 这话虽不客气,却也是实话。 “锋子,话是这么说,可你少不了能谋个一官半职,让你叔帮帮你,好歹是一家人。” 脸真够大的,他冒了那么大风险才拿到的功劳,他们什么都没做,倒想从中分一杯羹了。 要知道,他这婶子满怀信心的以为他这叔叔能在朝廷那里建功立业的时候,可连养活他也不愿意的。 “到时候再说吧,燕军自进了城侄儿都还没再见燕王呢。” 第20章 救人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四日,朱棣进城的第二天。 秦锋像往日那般早早起床随便套了身衣服,正准备出房门,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锋子,锋子...起了吧,叔来告诉你一声,这几天叔领着小飞和你爷爷一块下地了,你就忙你的去吧,该进城就进城去,别耽搁了。” 进城干嘛,不言而喻。 他在燕军那里谋了分功劳,他这叔叔倒是比他还在意。 “行,叔,知道了。”秦锋应道。 不用他下地正好,他正好可趁此机会出去寻摸寻摸赚钱的路子。 他没什么本钱,想要赚钱也得寻那种不需多大投资的产业。 提纯细盐和白糖倒是不需要多大的本钱,可这两样东西获利都太甚,以他当下的能力,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成果不说,还有可能招致杀之祸,实在太危险了。 稳扎稳打的最好办法还得是找那种既能赚了钱赚的又是那种不值得被人垂涎的小钱的那种。 吃了些早饭,秦锋便出门了。 秦家村一路往西就是钟山,秦锋出门后沿着田埂一路往西走。 当下人们对山地的利用率并不高,想要利用穿越者的先知赚钱,还得是寻这种人烟稀少处碰碰运气的。 越往西走,地里的庄稼越是荒芜,在快到到钟山脚下的地方,地里已见不了多少绿了,不说是庄稼了,就是草都没几根。 远远望去,白色的印记下夹杂着的几根单薄小草正孤独的随风摇曳。 盐碱地啊,怪不得没人种庄稼呢。 秦锋叹了一声,直接跨过盐碱地直奔钟山而去。 这么一大片盐碱地荒芜着是挺可惜的,可盐碱地的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是在后世,仍旧有很多地方有的大片的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得不到治理,他用的不过是后世的先知,后世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又哪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完成。 既是无能为力之事又何必纠结。 一路不停爬上钟山,虽累得跟条狗似的,但瞧着远处绿油油的麦田,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依然心怀踊跃,一首背了无数遍的诗跃于脑海。 秦锋振臂一挥,赋诗一首,道:“钟山风雨起苍黄...” 才刚背一句,第二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竟听得不远处山石后面有人咳嗽。 这个时候谁还会爬山? 普通庶民忙着温饱没那闲工夫,燕军刚进城那些士绅商贾子弟敢出门吗? 秦锋带着好奇,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 “谁,出来?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喊了几声,直到到了那山石跟前都还把人喊出来。 这若是光明正大来爬山游乐的,没必要躲着连人都不敢见吧? 秦锋猝不及防绕至山石后面,扭脸一瞧。 咦,是一年轻和尚。 一声皱皱巴巴的僧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显得不太合身,嘴中喘着粗气靠在山石上,满是汗珠的脸上皆是疲惫和颓然。 “小师父啊,在这里作甚呢?”秦锋客气问道。 在这年轻和尚的称呼中几个小只是为区分于那些老和尚的,并无关乎秦锋年纪的长幼。 年轻和尚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秦锋,回道:“走累了,歇歇脚。” 这也不像是走的啊,若走能能累成这样吗? “小师父何往?”秦锋又道。 这里没庙不说,连户人家都没有,这年轻和尚言语躲闪,鬼鬼祟祟,实在是太可疑了。 “与你何干?”年轻和尚警惕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嘿,我这暴脾气。 还没等秦锋说话,年轻和尚就已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无意在秦锋眼前一晃而过。 呀,这年轻和尚的戒疤是新烫的啊,戒疤周边的头皮都还在微微泛红呢。 一个刚出家的年轻和尚,言语支吾,行踪诡谲的往这钟山上跑。 这莫不是... 历史上,可就有人怀疑朱棣打进应天府后,朱允炆放了一把火烧了奉天殿后,他本人则化成和尚乔装出城了。 秦锋心中大骇,嘴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他只想在朱棣那里混分功劳,可不想再与朱允炆牵上关系了啊。 年轻和尚刚要离开,远远瞧去山下一队军卒已弃了马,徒步往这山上而来了。 按正常速度,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军卒就能过来了。 年轻和尚像无头苍蝇般,先是往南走了十几步,紧接着又掉头往北走,明显已辨识不了方向了。 照他这个走法,迟早得撞到这群军卒手里。 在年轻和尚走出近百步后,秦锋一咬牙,一剁脚,心下一横,冲那年轻和尚追了上去。 “小师父,那些军卒是冲你来的吧?小师父若信得过秦某,就随秦某来吧。” 历史上,朱允炆在从宫里跑出后是怎么离开的应天府不得而知,可今天这次,朱允炆肯定是跑不了了。 朱允炆一旦落在朱棣手里,肯定是性命不保的,毕竟昨天建文皇帝就已经丧身在那场大火中了。 他虽然也明白成大事者不该优柔寡断,更不该动恻隐之心,他倘若把朱允炆扭送到朱棣那里,立马就可得一份超越于所有燕军勋将的滔天之功,可他两世为人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实在没有用朱允炆的人头换功业的魄力。 不管怎么说,靖难之役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朱允炆丢了江山,是他能力不足,是他活该不假,但并没有十恶不赦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说他圣母也好,说他虚伪也罢,这次他就从心而走了,就当是向朱允炆补偿他游说李景隆和朱棡致使朱棣进城之事了。 虽说朱棣进城虽已是无人可挡的大势所趋,没有他朱棣依旧也能进了城。 秦家村距钟山没隔多远,原主也曾经常上山玩,对山上的路线熟悉的很。 秦锋带着朱允炆一路向东行,寻了一处原主常去的山洞把朱允炆安排进去后,便扭身往北走。 朱棣肯定不知朱允炆就在这钟山之上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兵力过来。 既是不知,那给朱允炆打这个掩护相对来说也就较为容易些了。 走了没多远,一队军卒并从北过来了,迎面相撞。 “秦锋?” “二王子?” 朱高煦瞧见秦锋有些诧异,问道:“你怎在这里?” 秦锋瞧见朱高煦同样吃惊不小,他和朱高煦这缘分怎这么多,不过两天时间这都见过多少面了。 “哦,寻摸个赚能钱的营生。”秦锋道。 谎言越多越容易被戳破,该说真话的地方还是得说些真话的。 “这里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朱高煦问道。 一般人寻赚钱的营生肯定不会往这里寻的。 秦锋直言回道:“二王子此言差矣,正是因此荒芜才容易寻到,人多的地方能赚钱的地方都被别人寻去了,哪有秦某的份儿。” 有时候特立独行的路也并非都是荆棘。 “有道理,瞧见这山上有行迹可疑的人了吗?”朱高煦问道。 这问题肯定是不能如实相告了。 “什么行迹可疑的人,需要秦某做什么?”秦锋眼睛都放光了。 ------题外话------ 、 第21章 谢谢你 本就不确定朱允炆是否是逃到了钟山,朱高煦没从秦锋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消息也就没在钟山多待,往南大致饶了一圈,便直接领兵下山了。 秦锋一直等到山下朱高煦的兵马远去后,才返回了掩护朱允炆的山洞。 这山洞距秦锋与朱高煦相遇之地不过数百步之地,若竖起耳朵听,还是能听得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的。 秦锋才一进山洞,朱允炆便举着块巴掌大的石头,一脸戒备地问道:“你识得朱高煦?” 能认识朱高煦,这本身就并非普通庶民那么简单的了,又主动帮他打掩护,这怕是多少知晓些他身份的。 秦锋不置可否,并未直接回答,只道:“秦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能否离开应天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在朱棣那里不过只有份微末小功,权没权,钱没钱的,可没能耐护朱允炆彻底脱险。 好事可以做,但却也要在自己能耐范围之内。 之后,秦锋扭头就走,毫无留恋。 既已无力相助,又何必多留。 “喂,你叫什么?”朱允炆道。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秦锋脚步一顿,回道:“区区小名,何足挂齿。” “今日之事多谢了。”朱允炆又道。 朱允炆这辈子连光明正大现世的机会都没了,谢不过句口头之言罢了。 秦锋脚步未停,只抬抬手表示知晓,随之离开山洞。 从山洞出来后,秦锋便下了山。 今天出门本是准备寻摸个赚钱的路子的,结果路子没寻摸到,倒是碰了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儿,究竟是否正确,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家中,秦正业带着秦飞和秦兴旺下地还没回来,秦刘氏收拾院子洗衣服忙的脚不沾地。 “锋子,回来了?见到燕王了吗?”秦刘氏显得格外热切。 朱棣是谁?是他相见就能见到的吗? 秦锋回道:“还没,燕王刚进城政务繁忙,没时间。” 懒得听他这婶子居心不良的唠叨,秦锋随便寻了个借口。 该怎么运用好这份功劳他心中门儿清,可不需他这婶子出谋划策。 之后几天,秦锋依旧每天早出晚归,把应天府周围饶了个遍,甚至还去应天府里面走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并没有理出该从哪儿着手赚钱。 他这里一无所获,朝廷那里倒是发展迅速。 六月十四,也就是朱棣进城的第二天,就有诸王及文武群臣多次上表劝进,朱棣始终不允。 其实这也是皇帝即位时的必走流程,不说朱棣的即位本身不合祖制,就是父死子继,且是那种嫡长子继承的,在先帝驾崩,新皇即位时也要与群臣搞一番这样的拉锯战,方才可名正言顺的登基。 六月十七日,朱棣拜谒孝陵,于当日即皇帝位,重建奉天殿,刻玉玺。 在孝陵方孝孺把朱棣的即位诏书换成了讨燕檄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朱棣谋逆篡位,方孝孺随即被收监,复立的锦衣卫开始大肆收押方孝孺十族。 六月十八日,将建文元、二、三、四年改为洪武三十二至三十五年,次年改为永乐元年,凡建文年间贬斥的官员,一律恢复职务,凡建文年间的各项改革一律取消,凡建文年间制定的各项法律规定,凡与太祖相悖的,一律废除。 同日,朱棣一并恢复了周王朱橚、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的爵位。 六月二十日,以天子之礼厚葬朱允炆,向天下宣告世间再无建文皇帝。 六月二十四日,朱棣发布奸臣名录并发布安民告示。 守封地的藩王因左班奸臣挑唆导致骨肉被其残害,因而不得不起兵诛杀他们,以此来扶持江山社稷和保安亲藩。今次拟定的京城奸臣,有罪者不敢赦免,无罪者不敢诛杀,如若误伤受到牵连又祸及到伤亡,绝非靖难本意。 六月二十五日,朱棣诛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灭其族。 其中因方孝孺受牵连而死者共873人,充军等罪者数千人,因黄子澄受牵连的达345人。 六月二十六日,朱棣废朱标的兴宗庙号,重新称懿文太子。 至此,朱棣为自己的篡位谋逆维系住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六月三十日,秦正业大中午的便提溜着一小块肉回来了。 这些时日秦正业表现上佳,每天早早就带着秦飞跟着秦兴旺下地,直到晚上看不见人影三人才披星戴月而归。 今日大中午就回来,着实有些反常。 “叔,今天怎这么早就回来了?”秦锋问道。 秦刘氏在围裙上擦着手,接过秦正业手里的肉,道:“是我让你叔今天抽出些时间去割些肉回来的,咱家也近一个月不见荤腥了,地里的活儿有今天一天就暂且干完了,咱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还有,也谢谢你救你叔回来。” 许是话说完才想起秦锋曾要求家里的钱分账管理,最后又随之补充,道:“锋子,你别多想,这钱用的是我的嫁妆,没用家里的钱。” 只要别是进了私人腰包,从公账那里拿些钱出来偶尔给家里人改善改善,秦锋也并不介意的。 不过,他叔婶可是那种人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他这话绝不能说出口,一旦他松口,他这叔婶用不了多久就能巧立各种名目,把公账上的钱全都转到自己的私人腰包去了。 秦锋笑了笑,道:“那就谢谢婶儿了,婶儿,这肉咱怎么吃?” 穿越过来也快一个月了,还没沾过荤腥呢,不说这茬还好,一瞧到那肥的流油的肉,秦锋他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突然想起,他后世上学的时候,不知把菜里吃剩下的多少肉扔进了垃圾桶。 糟践粮食可耻,造孽啊。 秦锋口水直流的同时,心中更是如刀割般难受,那肉若放到现在,他肯定不再嫌东道西了。 秦刘氏笑骂一声,道:“你这小馋猫,你说怎么吃,婶儿就怎么做,听你的。” 这么长时间不见肉,怎么吃都觉得好。 “红烧,清蒸,炖了,包了饺子,婶儿怎么做,我就怎么吃。”秦锋很好说话。 秦刘氏收了肉,道:“行,那婶儿就看着做。” 之后,秦刘氏去做饭,秦正业就与秦锋坐下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锋子,叔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叔现在可就交待了,听说新朝廷的锦衣卫一直都在抓人,被砍了脑袋的,流放充军的不计其数。” 这都是意料当中的,新旧政权的交替哪有不流血就完成的。 只不过,幸好秦正业被骗了,又幸好秦锋救他出来了,不然的话他现在可真的是生死不知的。 “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秦锋丝毫不在意。 他费那么大劲儿去抱朱棣的大腿,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这叔叔。 要不是他这叔叔,他还不会那么执着的要去朱棣那里立那份功呢。 第22章 陛下宣召 秦刘氏先把肉炼出油,用这些油做了菜,又用炼过油的肉包了饺子。 当下的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肉,偶尔吃一顿,自是要想办法让这肉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来。 入乡随俗,在秦锋还没本事创造出天天吃肉的日子之时,那只能是跟随大流,别人怎么吃,他怎么吃了。 不知是长时间没吃肉,也不知是经几次心里建设适应了这种抠搜的吃法,亦或者是秦刘氏做的确实不错,总之这顿饭秦锋吃的倒还挺香。 饭桌上,秦刘氏再次问道:“锋子,这几天朝廷没来人吧?” 类似的问题,秦刘氏包括秦正业几乎每天都会换着花样问一遍。 秦锋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回道:“婶儿一直在家,朝廷来人与否婶儿也该是知道的才是。” 吃着秦刘氏的饭,也不能再砸秦刘氏的锅,这也是秦锋回的最多的一次。 一旁秦正业停下筷子,随之道:“燕王登基也有几天了,按理说也该封赏功臣了,到底怎么封赏你,总归是该提前与你见个话的吧?莫不是燕王,不,朝廷真的忘了你吧?” 若非秦正业亲眼所见秦锋从燕军手里把他救出来,他都怀疑秦锋说的给燕军跑腿送信才至燕军进城之事是吹牛了。 啊,不能吧? 一时间,秦锋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他这功虽是微末小功,但胜在关键啊,没有他,燕军能那么快进城了吗?没有他,朱瞻基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影的出来吗? 朱棣若真忘了,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只是。 即便朱棣忘了,那朱棣旁边的人一个就没有能够提醒他的?即便旁边人都不提醒了,朱瞻基得了他救命之恩的人总该提醒一下朱棣吧? “应该不会吧?” 秦锋自个儿都有些不确信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音信的确是不太合理。 秦锋再次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道:“过几天我进城走一趟再说吧。” 若朱棣真把他给忘了,那他去敲登闻鼓见御驾去。 正当此时,外面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由于他们这村子濒临应天府,属应天府附郭上元县治下,且又坐落于官道上,时长有军卒,差吏策马途径他们这小村子,他们也都习惯了。 因而,谁都没把这道声音放在心上。 吁... 片刻后,这队军卒竟是停在了他家门外。 停在他家门口,那只是十八九是来寻他家人的。 “锋子,锋子...” 他们家当下能与官家扯上关系的也只有秦锋了。 秦正业,秦刘氏比秦锋这个当事人都激动。 秦锋淡淡扭头,那队军卒已进了门。 “哪位是秦锋,陛下宣召,请立即进宫见驾。” 朱棣已登基好几天了,这军卒口中的陛下自是指朱棣了。 秦锋放下筷子,摸了摸嘴,幽幽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我就是秦锋,走吧。” 好不容易才等来朱棣的宣召,当然得抓紧着些时间才是。 才走几步,领头的军卒上下打量了秦锋一眼,道:“小先生是否换件衣服再去。我等可多等一下。” 秦锋现在依旧一身汗衫,外加挽着裤腿的裤子。 这样的衣着去见驾是有些不妥,可他实在没衣服穿了啊,自秦刘氏包揽了家里的活儿后,家里凡有人换下衣服,秦刘氏必连夜就得洗衣出来。 他夏天穿的唯一一身青衣才被秦刘氏洗了,还没干呢。 “小飞,你去找你的衣服拿给你哥穿,哦对,你的那身我好像也才刚洗的,那把你的脱下来给你哥。” 说着,秦刘氏便准备上前扒秦飞的衣服了。 秦飞那衣服都穿了好几天了,秦飞愿意给他穿,他还不愿意穿呢。 秦锋当即开口拒绝了秦刘氏,道:“不用了,婶儿,当初在燕军营帐见陛下,我也是穿的这身。” 当初和现在能一样吗? 秦锋坚持,秦刘氏还准备说什么,军卒却已率先领头离开。 他们只负责传达朱棣的宣召,至于秦锋穿了什么并不在他们操心范围之内,他们能提醒秦锋别在衣着上失了礼仪已算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锋具体怎么选择,那是秦锋的事儿,与他们并没有多大干系。 很快,秦锋翻身爬上了军卒备留出来的马。 坐在马背上,秦锋挥手与门口送他出来的家人告别,道:“娘,等着儿子回来,爷爷,叔,婶,小飞...你们回去吧。” 朱棣好歹是他抱上的又粗又壮的大腿,见了朱棣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改变一下他现在的生活境遇的至少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路急行,马不停蹄进了宫。 进宫后,这些军卒并没有带秦锋去见朱棣,而是把秦锋移交给了宫门口等着的宦官。 “马公公,人带到了。”军卒拱手道。 这宦官沉稳干练,身形笔直厚实,眉目中还带有几分英气。 “行,你们忙,我带秦小先生去见陛下。” 秦锋虽不曾见过真正的宦官是怎样,但这宦官除外貌不像秦锋所想的宦官那样,就连说话也与普通人说话无异。 军卒离开,宦官领着秦锋往宫里的方向走去。 “咱家马和,任内宫监大太监,听长孙殿下说起几句秦小先生进城游说曹国公和谷王殿下的英勇事迹,秦小先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卓越的捭阖之才,实属难得。” 这宦官说了这么多,秦锋没听进去几句,唯一听明白的一句,便是他叫马和。 马和,被朱棣赐称,故名又叫郑和。 若说马和知晓的人或许多,可若说郑和,那绝对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 郑和,明朝乃是中*历史上,伟大的航海家,外交家,先后七次下西洋。 “马公公大名,秦某如雷贯耳,今日能一见马公公实属荣幸之至。” 马和虽是宦官,但人品,才能,学识却是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无法比的,他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曾以钦差总兵太监,指挥过两万军卒,并立下赫赫战功,在燕军中素有威望。 因而,秦锋说马和大明如雷贯耳时,马和倒未多想。 “陛下已等着秦小先生了,还特意简单安排可些菜肴与秦先生共进晚膳,秦小先生没吃呢吧?” 宫里的饭再怎样,也比家里的要强不少,早知道朱棣要请他吃饭,他在家里就不吃那么多了。 “马公公,要不咱绕着宫里多走一圈?”秦锋笑着道。 “为何?”马和不解了。 秦锋略带遗憾,道:“秦某在家里已吃了一半了,要知陛下请秦某吃饭,秦某昨天就把肚子空出来了。” 当然,马和肯定不会真带秦锋去消食,毕竟朱棣请秦锋吃饭也不过是礼节,也没指望秦锋能吃多少。 第23章 拒绝了朱棣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并称明朝紫禁城三大殿,供皇帝举行重大仪式,接见外国使节以及日常处理政务。 大明自立国始,朱元璋,包括朱允炆的日常办公之地本都在奉天殿的配殿东暖阁的,燕军进城,朱允炆一把火把奉天殿烧了了精光,朱棣登基称帝后,也只能把日常办公之地暂时转移到奉天殿后面的华盖殿了。 马和领着秦锋到达华盖殿时,朱棣正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绣着龙的黄色绫罗埋头处理御案上奏章。 “陛下,秦锋到了。”马和拱手恭敬呈秉。 朱棣没说话不说,头都没抬,只微微摆手示意知晓。 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都需重理头绪,繁忙些也实属正常。 马和也没多言,只压着声音轻声叮嘱了秦锋一句,道:“请秦小先生在此稍后片刻吧。” 随之,转身退出了华盖殿。 马和离开后,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朱棣,外加几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宦官,整个大殿除朱棣偶尔翻阅奏章的声音,落针可闻。 秦锋站在殿中无聊至极,又不敢随意擅动,只得手里绕着汗衫的衣角,脑中从多种角度,多种方面仔细分析着接下来与朱棣的应对方案。 这些都关乎着他的切身利益,他自得仔细斟酌,不能有丝毫马虎的。 良久,朱棣浑厚的声音响起,把秦锋飘到太平洋的思绪拉了回来。 “朕安排了晚膳,边吃边聊吧。” 这个流程,马和已提前与秦锋知会过了,朱棣出言,秦锋自也就不会毫无准备。 当即,微微一笑,摸着肚皮,滴水不漏道:“那就谢陛下了,小子还真有些饿了。” 这话倒也不算太假。 他在家里本就吃了个半饱,又在这华盖殿至少得站了半个多时辰,在家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很快,晚膳端上。 丝鹅粉汤,椒末羊肉,鹅肉巴子,绿豆棋子面。 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虽倒都是荤腥,但相对于后世满清皇帝的满汉全席,可就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即便是相对主张勤俭治国并把节俭贯彻到终生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略显磕碜的。 “来,吃吧。”朱棣邀请。 秦锋活动了一下手脚,倒也不客气,随之落座。 这顿饭相对朱棣来讲或许是磕碜一些,但于他来讲那可绝对是人间美味了。 不管怎么说,这饭绝对要比他那婶子把屁大点肉分出两样吃实在太多了。 才刚动筷,朱棣便主动提起了话题,带着几分浅笑道:“朕已到见了曹国公和谷王,他二人对你可是褒奖有加,瞻基回来后,也曾多次在军卒中称赞你的英勇无畏,现今军中不少人对你可是如雷贯耳。” 当别人褒奖你时,你务必要把谦虚使人进步贯彻到底。 当然,倘若别人诋毁贬低你时,骄傲也不会使人落后的。 朱棣称赞,秦锋带着几分谦恭,微笑着道:“陛下天命所归,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头脑清晰,胸有正义,秉性正直,雷厉风行,以天下为己任,在关键之时能果断弃暗投明,而小子能进城往返这一遭不过借了陛下的天子气运罢了。” 秦锋进城具体做了些什么,朱棣也听了好几方说法了。 若秦锋真只是从排水管道钻进去,把朱棣的信分别送于李景隆和朱橞手中就出来,朱棣也不会亲自召见秦锋了。 朱棣的谦恭让朱棣颇为满意,而朱棣得位不正,最喜欢被人冠之以天命所归,秦锋一口一个天命所归,这就更让朱棣满意了。 朱棣脸上的浅笑很快直到眼底,甚至把一块椒末羊肉夹到秦锋碗里。 不说朱棣现在已是贵为天子了,就是之前还是藩王时,可那也是天潢贵胄,凭朱棣的身份能亲自给他夹菜,那绝对是他好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秦锋诚挚道谢,道:“谢陛下,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必该多加注意身体,作息不可紊乱,饮食也不能将就,该精心调理才是,大明还需陛下啊。” 朱棣以藩王起兵,篡位谋逆之名经时间沉淀虽依然无法洗涮,但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朱棣,大明才有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风骨。 秦锋的挂念,让朱棣对秦锋少了几分疏离。 “朕已重新启用了锦衣卫,朕吩咐纪纲给你百户的位置,你即刻准备上任去吧。”朱棣道。 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谋不下一个百户,朱棣一上来便安排给了秦锋一个百户的差事,不用想也是因秦锋游说李景隆的那份功劳。 “锦衣卫百户?”秦锋稍稍发愣。 当今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建文主要余党虽已诛灭,但仍旧还有不少不满朱棣篡位的臣民,在以自己的方式在与朱棣做着斗争。 而锦衣卫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是要充当诛灭建文余党的刽子手的。 不管是从后世,还是从当下,都不能说这些所谓的建文余党做错了。 方孝孺牺牲十族与朱棣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可以选择一归降了朱棣,凭方孝孺在士林中的威望,他完全可在朱棣那里混的风生水起。 可如此一来,可就少了一个铮铮铁骨的文士了。 朱棣需以铁血手腕,维护天下的长治久安,而方孝孺等人也需以一腔热血维系起文人的脊梁来。 这无分对错,更无可调和。 既是永远无解的之事,他又哪有能耐解决了。 既无法解决,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不涉其中了,不发表意见了。 “陛下,小子诚惶诚恐,怕有负陛下厚爱,小子一介草民,文不成武不就,怕是担当不起如此重任来的。”秦锋拒绝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直接手受皇帝领导,乃不少人梦寐以求的,秦锋的拒绝,还真就是朱棣不曾想过的。 “那就挑个京军诸卫过去吧,也直接任个百户。”朱棣稍稍诧异后,随之改口道。 京军诸卫虽是军中之贵,但发展余地很小。 毕竟大部分的时候京军都是以拱卫京城为主的,何时京城才需拱卫,不得是有外敌来犯之时? 外敌都打到京城了,那这朝廷还能有救吗? 再说了,以他穿越者的先知来看,他若去了京军,这辈子都等不上拱卫京师的机会的。 既是发展潜力不大的地方,秦锋有何必过去受其束缚。 “京军的军卒多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小子连杀只鸡都不敢,若就此过去任百户,怕是很难服众,也易损陛下威严,小子做了这百户自有信心管了这百十来号人,若损了陛下在军中之威严就乃小子大罪过了,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的。” 第24章 朱高炽邀请 秦锋两次拒绝了在当下看来最好的差事,这两份差事在当下可是好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朱棣自不会想到秦锋拒绝当中的花花肠子。 只是,当下最好的都不要,那岂不是有更高的要求? “那你想去哪儿?” 朱棣带着几分不高兴,也有了些许警惕,做好可能答应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秦锋也算是靖难的有功之臣了,以此功就给他封个爵位或许是不现实,也不可能,但倘若他提个不算什么为难的职位,他倒是咬咬牙也能答应。 毕竟,他当下也需以此笼络人心。 靖难有功之臣的要求都满不足不了,那从建文朝归附过来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无疑是把建文旧臣归降的心思打了回去。 为了些许官职,不值当坏了大局。 倘若秦锋狮子大开口,那他能给了秦锋,也就能随时收回去。 秦锋停顿都没有,根本没做考虑,直接回道:“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小子不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已是心有不安了,陛下大可不必再挤出捉襟见肘的时间在小子身上的,小子当初寻至燕军营地,真是觉陛下乃天命之主。 唯有陛下才能治国于盛世,安民于太平,小子并不求从龙之功,更未有讨封之想,小子才能有限,小子有自知之明,以小子当下之能,恐难当官家多数官职,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小子自不愿苟且。 可幸小子年纪尚幼,充实自己机会很多,在这之后小子会不断提高自己,学习本事,当有一天,小子才能已足可胜任官家的大部分职位了,到时再请陛下提拔重要。” 洋洋洒洒说了很多,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当下他是不会接受朝廷给出的任何官职的。 其实,说了这么多倒不是因秦锋当下真不愿当官,只是因实在没有合适他的。 朱棣给出的两个选择,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而除了锦衣卫和军职,那就只剩下文职了。 可当下的文官大部分那都是经科举选拔出来的,他一个在靖难中侥幸寻得一份尺寸之功的毛头小子,又哪能以此就充进文官队伍中。 他若真提如此要求了,不说会让文官联起手来排挤他,让他仕途难以为继,就是朱棣也不见得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朱棣他即位不正,皇位并不稳,他极必要尽可能遵循祖制,把所有的问题摆在明面上,避免以特权安插私信。 完全不值当为了他,动摇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的。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卖朱棣份人情,以此方式让朱棣记着他的不计名利的高尚品质呢。 永乐共二十二年,这二十二的关键时间点还很多,他一个穿越者还愁寻不到一个重新进入庙堂的途径。 有他这份先知,朱棣到时候怕会求着他当官的。 秦锋充分的拒绝理由,让朱棣刚刚升起的警惕烟消云散,心中也略有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负罪感。 “当今天下有尔等品行者不多了。”朱棣叹道。 秦锋嘿嘿笑着,是不好意思,也是心虚。 随后,三两口风卷残云以桌上的肉食为主迅速填饱肚子,起身道:“陛下政务繁忙,小子就不打扰了,小子先回去了,陛下若有吩咐尽管差遣,凡小子所能为的,必当竭尽全力。” 肚子填饱了,也给朱棣留下了好印象了,那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秦锋主动提及告辞,朱棣自没再违心的多留秦锋,直接抬手,道:“回吧。” 朱棣政务是真的繁忙,不仅需管朝中内外的大事小情,还有不少有关朱允炆所留问题要处理,每天睡觉都没时间了,能趁吃饭的功夫召见秦锋聊一下已实属不易,哪还有时间再与秦锋再聊无关紧要的。 秦锋从华盖殿出来,便准备回去了。 进来的时候马和率领走了一遍,他已大致记住了线路,不用人领着,他也是能够顺顺当当出了宫的。 现在的宫里可不必后世专门供人有了的紫禁城了。 尤其是在天色逐渐黑下来的饿时候,整个宫中的安保已经逐渐开始升级了,若是闯了不可闯的地方,宫中额这些军卒可是会当即利刃出鞘的。 最关键的是,当下朱棣又是刚即位,想刺杀朱棣的人绝对不好少。 从华盖殿走出没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无聊的踢石头玩。 秦锋亦步亦趋走近,笑着道:“长孙殿下怎在这里?” 朱瞻基若想去东暖阁,那在他在的时候都能进去。 毕竟他与朱棣也没说个什么妨事的话,并没有不能让朱瞻基听的。 听到声音,朱瞻基扭头,道:“见过皇爷爷了?” 从华盖殿出来,除了是见朱棣,还是是干什么。 秦锋直言,道:“是,见过了。” “皇爷爷给了何职位?”朱瞻基又问道。 朱棣是真的忙,不可能只为请秦锋吃顿饭的。 “陛下给了,秦某没要。”秦锋道。 朱棣不喜欢朱高炽,却是真喜欢朱瞻基的,朝中大事很多情况下都会拿出来与朱瞻基交流的。 包括他这个时候,朱棣多多少少会告诉朱瞻基些的。 朱棣不久之后既是要告诉朱瞻基了,秦锋又何必与朱瞻基多言。 “原因很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将来有了时间,秦某再与长孙殿下说吧。” 他才在朱棣那里介绍了一遍原因,可不想再在朱瞻基这里介绍一遍的。 “长孙殿下是专程等秦某,还是说要去寻陛下?” 朱瞻基若等他有事那就赶快说,他若是寻朱棣,那他就走了。 等会儿,宫门落锁,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找你,找你..父亲想见见你。”朱瞻基道。 朱高炽要见他? 朱高炽虽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但在历史上的评价倒是并不低。 且仅凭十个月时间,就能创造出与朱瞻基并称的仁宣之治,其中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皇长子殿下寻我?”秦锋略显诧异。 当下朱棣还未册立太子,也只能以此相称了。 “是,父亲知晓皇爷爷今日宣你进宫,特让我在此等着你,也是为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朱瞻基这小子倒还行啊,不亏他带着他跑了大半条街摆脱谷王的追兵啊。 “其实不用的,没多大的事儿。” 秦锋推辞,朱瞻基直接上手邀请了。 “走吧,父亲都等着了。” 第25章 秦小先生纯孝 朱高炽虽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钦封的燕王世子,才能品行也都不差,但朱棣登基后,却并未顺理成章把朱高炽立为太子。 太子乃国之储君,不仅关乎江山社稷,也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各种利益,倒的确并非轻易所能册立。 不过,最关键的额还是朱棣本人喜欢朱高煦强于朱高炽一些。 既不是太子,那朱高炽自也不能入住东宫,只能与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平起平坐,暂时住到华盖殿东侧的皇子寝宫了。 “父亲,父亲...秦锋来了...” 朱瞻基领着秦锋才进皇长子寝宫便蹦蹦跳跳,一边喊一边朝正殿方向跑了。 孩子嘛,好动乃天性,无关乎身份地位。 秦锋随着朱瞻基背影追去,刚至正殿门口,就听得一阵严肃的训斥之声传来,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稳当些,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这是朱高炽? 秦锋驻足片刻,朱瞻基耷拉着脑袋重新现身。 “父亲已在等着秦小先生了,请...” 朱瞻基左手背于身后,客客气气邀请,端庄优雅,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世间还是有能治了朱瞻基的人的。 “谢长孙殿下。” 秦锋嘿嘿一笑道谢后,在朱瞻基邀请下抬脚踏进了正殿。 正殿中,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挤着笑起身相迎。 “瞻基常与吾赞秦小先生凭三寸不烂之舌劝得曹国公和十八叔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的耀人风采,今日一见,秦小先生果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非为凡人。” 对于别人太超实际的夸奖听听就行了,太认真,你就输了。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殿下谬赞了,小子不过一介草民,恰凭运气才得以侥幸见到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和谷王殿下能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主要还是因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深明大义,早有弃暗投明之心,小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他在此事上到底有无功绩自有公论,不是他推辞几句就能把他自个儿功劳给磨灭了的。 “秦小先生谦虚了,成大事者,皆有备矣,则事之所遇,必先人之所备,时待常备者,若非秦小先生做了充足准备,此事终不得成,秦小先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气度属实难得。” 朱高炽盛赞有加,就差冲秦锋竖大拇指了。 之后,直接邀请秦锋落座,道:“秦小先生才在父皇那里用过晚膳了,吾为秦小先生准备了些饭后甜点,边吃边聊吧。” 有些吃食衬托着,聊起来也不会尬场。 很快,各式精巧的糕点端上。 朱高炽率先捏起一块,道:“秦小先生尝尝吧,这糕点师傅还是从北平带过来的呢,手艺堪称一绝。” 秦锋在朱棣那里吃的饱,加之他也不喜欢吃甜食,自也并没有像在朱棣那里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只随便拿了一块,微微咬下一口,吃的倒是还优雅。 他一口还没咽下,朱高炽面前盘子里的三四块已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朱高炽能这么胖,这也太猛了吧? 这还是需保持形象的前提下,若是不顾忌形象了,得多能吃简直不敢想象。 在接连吃了几块后,朱高炽这才终略显遗憾抿了口茶,继续开口道:“进城游说曹国公时,瞻基私自进城,幸得秦小先生相助,瞻基才侥幸得以脱身,吾听说父皇宣秦小先生进宫特安排瞻基请秦小先生过来,是想当面见见秦小先生,聊表一下吾的谢意,秦小先生有何要求尽管提。” 就说朱高炽好端端的干嘛要见他,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秦锋在椅子上端坐了一下,认真道:“小子真的什么都没做,殿下不必如此的,其实那番游说出使也多亏了长孙殿下,若非长孙殿下亲往,曹国公和谷王殿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取信了小子的。” 朱高炽连太子都不是,与他提要求他能又能给什么,还不如呈他个人情,让记着他的好呢。 只要朱高炽能记住他的好,将来有个什么难处还能再找朱高炽帮忙的。 “那行,殿下若无他事的话,小子就告退了。” 既不要朱高炽现在感谢,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秦锋起身后,也没马上走,一脸不好意思道:“殿下,小子...” “秦小先生有话请讲。”朱高炽道。 把秦锋喊来就是为表达对秦锋的感谢的,自也不能不让秦锋说话。 “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求殿下把这些糕点给了小子,家母还不曾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小子想拿给她尝尝。” 他确有给秦李氏尝尝鲜的想法,但更多的也是想给自己所营造出来的高大上的形象降降温,让自己显得有血有肉,更像个凡人些。 一个人有优点,有缺点才堪为人。 若只有优点,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秦小先生出门在外,仍能铭记令母,真乃孝子也,吾又怎能不成全秦小先生。” 这也有典故? 误会了不是,他真没这个心思。 秦锋还没说话,朱高炽当即又道:“瞻基,吩咐人把厨房所剩糕点都拿给秦小先生带回去。” 他不是挺喜欢吃的吗?都给了他,他不吃了? “不必拿这么多的,殿下,家母吃不了多少的,只拿几块给家母尝尝就是了。” 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朱高炽都说了话了,岂能有收回之理。 “秦小先生拿着就是,不必客气。” 没用多久,朱瞻基提着一个大食盒重新返回。 “厨房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若要再烹饪明天也得明天才能做好。” 这已经不少了,不说够秦李氏吃,就是秦正业一家也吃,也能吃好上几天了。 “够了,够了...” 秦锋从朱瞻基手里接了食盒,表示了感谢,随之离开了朱高炽的寝宫。 从朱高炽寝宫出来,秦锋一边走一边举着食盒端详。 食盒里面的糕点再精美再好吃,却也都是不易保存的,最多十天半月就得长毛,这食盒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即便只是一食盒,相对于外面普通人家的也要上档次不少的。 在当下这个时候,或许卖不了多少钱,可若是放到后世,那应该能值不少钱的吧? 尤其还是经堂堂宣德大帝亲自接触过的,那不得更值钱。 他在想,他要不要把这食盒当传家宝传于子孙后代,到时候还卖不了个十万八万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猛然出现,在他肩膀大力一拍。 “喂!” 秦锋一个前扑,手里食盒险些落地。 谁这么没素质,不知人吓人吓死人? 第26章 朱高煦要干嘛? 秦锋愤愤然扭头。 “咦,二王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厮怎这么阴魂不散,走哪都能碰到他。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找老大还是找瞻基?” 找谁不找谁,关你什么事。 罢了。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好歹也曾放过他那倒霉叔叔一马,于他多少也算是有些情分的。 秦锋微微一笑,说了实话,回道:“是皇长子殿下寻秦某,感谢秦某在游说曹国公时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去之事。” 这茬朱高煦当然清楚。 “这是老大给你谢礼?就知道搞那套虚的笼络人心。”朱高煦凭猜测定了朱高炽的为人。 朱高煦与朱高炽一武一文,一刚一柔,本就不对脾气,当下又有储君之位要竞争,水火不容些也属正常。 “不是皇长子殿下...” 朱高煦和朱高炽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但秦锋也不愿因他激化了人兄弟俩的关系。 刚要解释,朱高煦径直道:“你这是要出宫了吧?” 这与出宫有什么关系? 秦锋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答。 “那正好,我也要出去,与我一块去个地方吧。”朱高煦相邀。 大晚上的,与你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实在不好意思,家母还在等我回家,我若回去的晚了家母会担心的,若要去,明天...” 朱高煦脾气太差,即便拒绝也只能以推脱拒绝。 秦锋话还没说完,朱高煦拉着秦锋衣袖直接就往宫外拖。 “这么大的人了,还娘,娘的,没断奶的孩子都比你强,你今天去了老大那里,凭什么明天才去我那里,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人朱高炽是邀请他去的,可不是像他这样胁迫他去。 秦锋被逼无奈,也知拒绝不了朱高煦,半推半就从朱高煦手里抽出胳膊,妥协道:“去去去,秦某去还不成,去之前,二王子,呸,殿下总得告诉秦某去的是哪里吧?” 即便是非去不可,但至少得知道去的是哪里,倘若有个危险什么的,也能寻到自救的办法。 秦锋答应,朱高煦这才放开了他胳膊。 “燕山中卫这几天要整合新编京军了,将士们有些焦躁,父皇吩咐我多往中卫跑跑,安抚将士,你随我走一趟。” 只是这事儿,早说啊。 这么着急忙慌的拉他走,还以为要把他卖了呢。 秦锋松了一口气,仍旧有些不明所以道:“将士们焦躁只是茫然自己的将来,把这些理顺了讲明了,将士们自也就安定下来了,这些陛下那里应是早就安排妥切了吧?只需把这些与将士们分析清楚所有问题自也就迎刃而解了,秦某过去也没什么用吧?” 燕军三卫那都是朱棣一手培养起来的班底,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哪再用一个外人再去横插一杠子。 “谁说没用了,瞻基那小子自应天府游说李景隆回去后,于军中将士们中大肆渲染你的神勇,把你说的天花乱坠,堪比天兵天将下凡一般,不少将士都想一睹你的风采。” 是这样吗? “咋地?还不信?我骗你于我有何好处?”朱高煦眼睛瞪得老大反问道。 于他的好处,他咋知道? “信信信,怎能不信呢,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秦锋赶忙道。 不就是去燕山左卫走一趟,去就是了,何必惹朱高煦那个暴脾气发毛。 随后,秦锋骑了朱高煦准备马,随同朱高煦以及他的护卫直接往燕军中卫而去。 他不过勉强能骑走马而已,白天尚且夹紧马腹不敢动弹,晚上那就更提了,一动不敢动。 黑天半夜的,一旦从马上摔下去,必会被后面躲闪不及的军卒给踩成肉饼。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能瞧见燕山中卫营地的点点繁星似的火把。 等到达燕山中卫营地从马山翻身下来时,秦锋身上的汗衫已全部湿透,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才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啊。 朱高煦才刚学会走路便被朱棣带着骑马,对于他来讲骑马稀松平常,仿佛是与身俱来的一般,自不会想到秦锋晚上骑了会马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来。 才至营地,便率先领头往里走去。 秦锋自也顾不上歇息,只能随同朱高煦进了燕山中卫。 朱高煦常往各个营地跑,下面的军卒多认识他,进了营地,凡所遇军卒,无不停下与他见礼。 朱高煦则也不刻意停留,只抬手示意回应这些军卒见礼。 一路不停,片刻功夫到了一处营帐。 还没进营帐,朱高煦便开始喊道:“丘叔,丘叔...” 丘叔?丘福? 进入营帐一年过半百的老翁笑着,道:“你这小子就不能稳当着些,成日咋咋呼呼的,怎能服众?” 话说完,这老翁才瞧见跟在朱高煦身边的秦锋。 “这位是?”老翁诧异问道。 能被朱高煦带过来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有朱高煦在,哪还有秦锋抢先说话的机会。 “他就是秦锋。” 丘福乃燕军中卫的千户,出现在燕军中卫,又被朱高煦称呼为丘叔的,这老翁肯定是丘福无疑了。 顺着朱高煦,秦锋回道:“小子秦锋见过丘将军。” 丘福乃朱棣的左膀右臂之一,居靖难功臣之首,封淇国公。 还是那句话多条朋友多条路,能相交的那肯定不能放过,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了。 “你就是秦锋?倒是不像。”丘福反问。 他在这些大佬面前露面才几天,还能不像什么。 秦锋干脆,笑着回道:“不像能游说出使之人?” 这些出身行伍之人大多直爽,与他们交越是直来直去越好。 “一早就听说游说出使李景隆之人是个孩子,线不到秦小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丘福已近六十岁了,一辈子眼看就到头了,自会感慨秦锋的年轻。 “不小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秦某都已十三了。”秦某道。 人年轻之时,哪能想到上了年纪之人的感慨。 以朱高煦的性格能给丘福和秦锋留这么久说话的机会已是很给面子了,哪能让丘福和秦锋忘我的一直闲聊下去。 很快,便开口道:“丘叔,瞻基那小子把秦锋吹得厉害,军中不少将士都知晓有秦锋这一号人出使游说才至燕军得以进城,让秦锋与将士们见个面,于安抚军心或应是有些作用,时间还早,我先带他走上一趟再说,不然这小子一个不注意跑了,还得再重新寻人。” 这话说的,他都来了,能跑吗? “殿下真幽默,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秦某不至于。”秦锋矢口否认。 第27章 寻到赚钱的路子 从营帐出来,朱高煦和丘福领着秦锋第一时间便深入到了军卒当中。 这个时辰的军中一天的日常训练已经结束,睡觉又太早,除站哨值守的之外,大多数军卒都在各自营帐门口的篝火前闲吹。 “二皇子。” “丘千户。” 见到朱高煦和丘福,众军卒纷纷起身见礼。 “坐,坐,坐,都坐...诸等不是一早就对游说出使使燕军进了应天府的秦小先生好奇的很吗?二皇子今恰遇秦小先生有空,便把秦小先生请了过来。”丘福率先道。 那是请吗?绑还差不多。 在众军卒殷切的眼神中,秦锋埋藏吐槽于心中,微微一笑道:“某就是秦锋,其实秦某也没做什么,那不过是个打个哈欠就能办到的事儿,没什么可难的,各位兄弟谁去都能成,也不是非秦某不可。” 说的倒是轻巧,游说难不难先不说,那排水管道是谁都能进去的吗? 众军卒只当秦锋谦虚,自不会信了秦锋,真觉自己出使也行。 “秦小先生太高看某等了,某这些粗人也就只能做些沙场拼杀之事,哪做得游说出使读书人的事儿,听长孙殿下说秦小先生神迹的时候就想着哪天能一睹秦小先生真容,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一军卒憨笑着回道。 说话间,手就在脖颈处一个劲的挠,那劲道之大,可不像是偶尔间的瘙痒。 再说,若是偶尔的瘙痒也不会与人说话的时候就挠个没完没了的。 “我看兄弟你一直在挠脖颈,这是?”秦锋问道。 既有疑问,那就要问。 “哦,是虱癣。”军卒这才放下手来。 虱癣?没听说过啊。 秦锋近前,道:“秦某瞧瞧。” 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不能瞧的。 军卒掀开衣领,袒露患处。 水肿性的红斑,一大片一大片的,有的地方已被挠的血淋淋的。 “原来是螨虫过敏炎啊。”秦锋嘀咕道。 这东西繁殖能力强,与人类相伴相生,喜潮湿温暖之地,尤以南方最甚。 “什么?”军卒问道。 军卒在秦锋身边,也只有他听清了秦锋的嘀咕。 秦锋也没马上回答,回到朱高煦和丘福身边,这才朗声回道:“秦某曾从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种虱癣又称螨虫过敏,常见症状为水肿性红斑、丘疹、丘疱疹、风团,中央还常见有虫咬的瘀点,患处剧痒难耐,尤其以夜间最甚,重症者还会伴有发热、头痛、乏力、气喘、腹泻等症状。” 螨虫乃显微镜产物下的称呼,当下也只能冠之以从某本书中看到过了,至于从哪本书看到,不好意思,忘了。 “你知如何治?”朱高煦一把抓住秦锋,急吼吼问道。 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军中还有其他军卒有此症?”秦锋反问道。 若只有这军卒一人患有此症,朱高煦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了。 “是,自过了长江,很多军卒便陆续患上了此症,医士配置的草药虽可暂时减痒,但却无法根治,自驻龙潭开始,患此症的军卒越来越多,本有此症的军卒情况也更显严重。 之前在北平,倒也有患此症的军卒,并没见如此严重,因此此症已逐渐影响军中士气了,秦小先生若有根治之法,还请施以援手,如有奇效,老夫必定奏请陛下厚赏于秦小先生。”丘福先于朱高煦做了回答。 呀! 秦锋想起钟山附近一大片盐碱地,突然眼前一亮。 螨虫过敏虽顽固却也不是不可治疗的,硫磺皂就是绝佳的治疗方式,而产硫磺皂所用的纯碱正好就需在盐碱地上进行提纯。 那么大一片无人耕种的盐碱地,能提纯多少纯碱,产多少硫磺皂出来,简直不敢想象。 已影响到军中士气了,想必螨虫过敏的军卒并不少。 到时候,他还有愁没钱花吗? 这不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了吗? 秦锋安奈着心中的欣喜,淡淡回道:“那书中倒是说过个治疗方式,只是秦某并未尝试过,并不敢保证效果如何。” 给自己留个余地也不至于失败后把自己逼到墙角。 “那就先试试,成了老夫为秦小先生向陛下请功,失败了就当没有此事。”丘福倒也爽快。 他现在需要的是钱,不是功。 “功不功的倒不重要,只是...” 秦锋仍旧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他现在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而搞硫磺皂多少需买些原料。 “秦小先生有难处?”丘福问道。 求人帮忙,也不能为人所难。 秦锋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道:“治螨虫过敏,也就是虱癣,需一种硫磺皂,而搞硫磺皂需些工序,这些工序需用到些钱。” 明显是借钱了,若非如此,何必与他们说这些。 “用多少?”朱高煦直接问道。 秦锋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没问题。”朱高煦大手一挥,很大方。 当下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才五百余两,他不过搞个硫磺皂哪用得着那么多。 “不,不是...” 话还没说完,朱高煦眼睛一瞪,脸色一黑,怒斥道:“难不成还是三千两,你抢呢?” 这人真是,就不能听他说完。 “殿下误会了,是三十两。”秦锋幽幽道。 “呃...” 气氛瞬间尴尬。 朱高煦黑了的脸色微微发红,很快佯装正常,倒打一耙指责道:“早说啊,伸了三个手指头谁知道你多少。” 这倒还怪起他来了了,他给他说话说话的机会了吗? “是,怪秦某,是秦某没说清楚让殿下误会了。”秦锋道歉。 朱高煦可不是个能说清道理的人。 “哼...不就是三十两,明天给你送家去。” 朱高煦三百两都愿意出,三十两肯定没问题。 “此处也没笔墨纸砚,那明天秦某再把借条给殿下吧。” 他又没打算把硫磺皂白给人家,又哪能白拿人家的钱。 “不用。”朱高煦摆手。 区区三十两,在朱高煦眼里真不算个事儿。 “殿下请先听秦某说完,硫磺皂的产出需源源不断的投入,并非说这三十两产出硫磺皂就能解决所有燕军军卒的问题了,所以说这硫磺皂需以售卖的方式交付燕军。” 话说的很清楚,这硫磺皂燕军想用那得花钱买。 “硫磺皂的产出需耗大量时间,秦某还有老母需养,如若不然,秦某肯定把这硫磺皂免费提供于燕军了。” 总之一句话,他也是要吃饭的。 正事上朱高煦还是能控制了冒失的毛病的,与丘福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如何定价?” 这是怕他狮子大开口啊。 “一块不高于三文,一块每天洗澡一次可用半个月。”秦锋道。 与朝廷做买卖,能漫天要价吗? 第28章 你脑袋被门夹了 秦锋在被朱高煦安排的军卒送回家时,家里人都已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才推开自己屋的房门,秦李氏的声音当即响起,道:“锋子回来了?” 他娘没睡着啊。 也是,他被请进宫还没消息,他娘怎能睡得着。 秦锋应了一声,转身砰的一声合上门,把手里食盒放在木炕上,道:“儿子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出来,娘既醒了,快起来吃些吧。” 这糕点放在明天就不鲜了,要不然就他那笨拙骑术,他也不会非要大半夜坚持回来的。 秦李氏起身的功夫,秦锋已把食盒中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娘,吃这块。” 秦李氏接过,也不舍得马上就吃,一个劲儿督促秦锋也吃。 “儿子在宫中与陛下一块儿吃了晚膳,到现在肚子都还撑得慌,实在装不下了,娘快吃,这是儿子专门给娘带回来的。” 秦锋理由恰当,秦李氏才终小心翼翼咬掉了那块精致到极致的糕点的一角。 “娘吃就是,等儿子下次进宫时再给娘带。” 秦锋拒绝了朱棣的授职,下次进宫还不知在何时呢,本是一句安慰的空话,却让秦李氏担忧异常。 “下次别再给娘带了,你出息了娘就高兴,什么都带给娘,会让天家不高兴的。” 秦李氏发自内心的关切,让秦锋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娘别担心,儿子知道分寸,儿子给娘带这些,天家只会觉儿子纯孝。” 秦锋倒了茶,递给秦李氏。 “娘喝些水,慢慢吃。” 秦李氏每种糕点都吃了不少,到吃不下的时候,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 “锋子,明天把剩下这些拿给你爷爷,叔婶他们也尝尝吧?” 秦李氏吞吞吐吐,生怕秦锋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这糕点毕竟是秦锋专门给她带回来的。 “好,知道了,娘。”秦锋并没拒绝。 他娘性子良善,他若不应,他娘会因吃了独食心中不安。 反正天气这么热,这些糕点也放不久,吃就吃了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等秦锋睁眼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外面叮叮当当的,还伴随有叨叨咕咕的说话声。 秦锋翻身爬起,秦李氏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穿了裤子,套了汗衫,趿着趿鞋才拉开房门,秦刘氏便迎了过来。 “锋子醒了啊?婶洗脸水都给你准备了,你何时去?” “去哪里?”秦锋揉着眼睛,茫然问道。 “去上任啊,昨天你进宫陛下给你安排官职了吧?今天可不得去上任。” 说话的功夫,秦刘氏已给秦锋端来了洗脸水。 秦锋接过,在院子里就开始洗。 “陛下安排了,我没要。” 秦锋稀松平常一句,秦正业不知从哪儿奔了过来。 “没要?怎能不要呢?你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 要不要是他的事儿,他这叔叔这么激动作甚。 秦刘氏拉了拉秦正业衣角,笑着道:“你这孩子,你和小飞你们这些小辈谁混好了,婶和叔都会开心,婶和叔不沾你们的光。” 咋地?这是以为他怕他们沾光故意骗他们的。 他们若没有想沾他光的意思,这几天能对他娘俩那么好吗? 秦锋擦了脸,转身回道:“婶儿误会了,陛下给了我锦衣卫和京军卫所的百户,我真没要。” 秦正业,秦刘氏一脸懵。 百户不算低了,这怎能不要呢? 秦李氏并不在乎秦锋当官与否,只要秦锋高兴就行。 眼见气氛微妙,随之出言道:“锋子,你昨天不是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回来,拿来给你爷爷,叔婶还有小飞尝尝。” 秦锋放下毛巾,转身回房拿出了食盒。 食盒打开,秦李氏吃剩下的各式精美糕点呈现出来,还有淡淡的香气袭来。 “爷爷,叔,婶儿,小飞,你们都过来尝尝,这是我特意从宫里给你们带的。” 秦正业抓着糕点,左右端瞧后,才终放进了嘴里。 “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你小子都能从宫里带出东西来,混的挺好吧,怪不得不要百户呢,是冲着更高官职去的吧?早说嘛,害的叔还以为你...” 能从宫里带东西出来就是混的好了?这定义未免也太笼统了吧? “叔。” 话说一半,秦锋突然不想解释了。 他这叔婶爱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有这个误会他们娘俩在这个家也能好过些,他娘也不用再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了。 等硫磺皂赚了钱,他就带他娘分开另过,再不受他这叔婶的气。 “咱家在钟山脚下是有几亩不长庄稼的地吧?”秦锋转口询问。 那里的地不长庄稼,无人种植,但却都是有主儿的,别看现在是没人管理,可等显现出价值有的是人认。 为免将来纠缠,现在就得把所有权弄清楚了。 “有吧?我不知道,问你爷爷。” 秦正业这几天才开始下了几天地,以前从未操心过这些事情,哪知道哪里有地。 “有吗?爹。”秦正业帮秦锋做了询问。 秦兴旺嘴中嚼着糕点,回道:“是有,五亩,那里可长不出庄稼来,你问这作甚?” 他还就要种不出庄稼的地。 秦锋回道:“我想在那里烧点东西出来。” 这地毕竟还在秦兴旺的名下,怎么着也该是先与人家打个招呼去。 “烧去吧,能卖就卖了吧,种了庄稼连粮种都收不来,能卖多少算多少。”秦兴旺道。 地本就是用来种庄稼的,既不能长庄稼,谁还愿买。 “行,爷爷,孙儿寻摸着。” 他还需要那地搞硫磺皂呢,即便有人买他也不会卖的。 正当此时,一队军卒又策马驰骋停在了门口。 “锋子,锋子...陛下肯定又宣召你进宫,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拿乔了。” 秦锋没理会秦正业的咋呼,径直朝门口的军卒而去。 “秦小先生,这是殿下给你的。” 秦锋接过军卒递来的银子,微笑着道:“请几位兄弟稍待。” 说要给朱高煦写借条的,哪能食言。 秦锋把包袱送回房间,利用秦正文留下的笔墨,很快写了个三十两的欠条。 好在前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书法,能马马虎虎写个毛笔字。 拿着欠条出来的时候,秦正业正谄媚端着茶水给几个军卒喝,几个军卒目不斜视,眼里根本没有秦正业。 “几位兄弟辛苦了,喝杯茶再回去吧。” 秦正业都已把水端到这几个军卒跟前了,秦锋也不得不请人家喝了。 “谢秦小先生。” 几个军卒道谢后,这才接了秦正业端过去的水。 喝了水,秦锋把借条递上,道:“请交于二皇子。” 军卒没再多问,接了借条径直离开。 第29章 第一步 秦锋拿了军卒送来的银子正要出门,秦正业当即嬉皮笑脸迎了上来。 “锋子,那军卒怎要给你银子?你要做什么去?叔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干,有何需叔帮忙的尽管说。” 让秦正业帮忙也就意味着将来要把硫磺皂赚的钱分出一杯来羹给他,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个赚钱的路子,傻子才会找他帮忙。 “不麻烦叔了,没多大点事儿侄儿自己去就行了。”秦锋笑着拒绝。 有这三十两在,他自己足可以把硫磺皂的摊子支棱起来了。 不等秦正业回应,秦刘氏把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一边往秦锋跟前走,一边道;“都是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叔一贯疼你,你爹不在了,你叔怎么着都应帮衬你些,苦点累点都不怕。” 呸,说得好听。 理应帮衬,那几年怎没见他们帮衬过,看他要飞黄腾达了却来帮衬了,到底是帮衬还是沾他光的谁也骗不了谁。 “那是肯定的,给侄子帮忙还能怕苦怕累吗?”秦正业当即附和。 他若真不怕苦不怕累,也就不必非要假惺惺搞帮衬他这一套了。 “叔,婶,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若需要叔时我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事涉权戚我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时才能假手给叔,不管不顾就交给叔,万一出个差池什么的那不是害了叔吗?” 既有一飞冲天的白日梦,又有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此乃普通人的共性。 秦锋挑不出瑕疵的理由,让秦正业和秦刘氏当即偃旗息鼓。 他们是想攀龙附凤,却也不敢冒险,尤其是在秦正业才因冒险险些丢了性命的前提下。 “你这孩子太仁义了,其实没必要这么挂念着叔的,那行,叔就不去了,免得帮了你倒忙,有叔能帮忙之处可一定要说啊。” 是帮忙,也是沾光。 “没问题,叔。” 答应是答应了,还不兴没有吗? 从家里出来后,秦锋第一时间便进了城。 产硫磺皂需用到纯碱,而纯碱的提纯需在盐碱地建个窑烧碱蒿得到。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匠人先把窑建起来。 当下的匠人分行坐和轮班两种,行坐匠从民间征集,隶属工部,专供皇家生产,只是建个窑,是个匠人都能做,也没必要去托关系找人情。 若不找行坐匠,那只剩下轮班匠了。 而轮班匠中,如铁匠,制瓷匠,丝织匠,这些能源源不断产出产品的匠人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就是给东家打工,只要愿干是不用担心没活儿干的。 而诸如泥瓦匠之类的这些就不同了,因他们所造房子之类属耐用之物,并不会有人长期雇佣,大多数时候还得靠他们自己找活干。 钟楼下面就是他们的聚集之处,每日一早早早的就得等候于此,殷盼着有雇主能把他们领走。 进了城后,秦锋直奔钟楼而去。 刚一到钟楼,一身高体大的汉子当即便嗖的一下窜了过来。 “小东家可是要寻人干活的?某什么活都能干,保证给小东家干的明明白白的。” 还什么活儿都能干,口气倒不小。 还不等秦锋说话,随之又有几人拥了过来。 “小东家要干什么活?” 这才像是正常找活儿。 秦锋回道:“我想建个窑,另外再简单搭个房子。” 产硫磺皂也非一夕一朝就能完成,每天往返家里太耽搁事,直接弄个房子,便不用每天都回去了。 “窑?”有人反问。 既要干活,总得搞清干的是什么。 秦锋也没办法具体解释,只道:“就是类似烧瓷那种。” 干什么说清楚了,几个工匠当即抢着毛遂自荐。 “某可以,某前些年被朝廷征召时还建过官窑。” 轮班工匠每三年需进京服役三个月,不仅没有酬劳,还需自备进京盘缠。 “某也行,某建过民窑。” “某也能,某跟着某爹当小工的时候官窑,民窑都建过。” 不过就是个烧碱蒿的窑,不需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些经验不至于无从下手就行。 “行,那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吧,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务必要尽快完成,每人六十文。” 三个匠人配合,三天差不多就能完成,每天二十文不算少了。 “谢小东家,谢小东家...”三个匠人欣喜道谢。 瞧秦锋出手如此大方,剩下匠人自告奋勇更甚。 “某给不少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能行。” “就你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还建过呢,某也行。” 十几个匠人吵吵嚷嚷的,吵的人头疼。 他要建这房子更没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都能做了,要什么给大户人家建园林的经验。 “都禁声。” 秦锋不经意一抬头,最先跑到他跟前找活儿干的那汉子竟是越过这群自告奋勇的工匠往外挤去。 之前这人找活儿的时候挺不是挺积极的吗?现在怎往外钻了。 “喂...你不干了吗?” 秦锋呼喊,那汉子还没扭身,拥在他身边的匠人却是抢先出了言。 “他不过是个农户,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农户怎混进一群匠人中找活儿干了? “对,没错,他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一众工匠七嘴八舌的先后贬低着那汉子,仿佛不用那汉子就能把他们全都用了似的。 他们毛遂自荐给自己寻活儿干这没问题,但倘若这个毛遂自荐是以贬低别人为前提,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秦锋没理那些工匠,只道:“你干得了吗?” 汉子许是没想到秦锋在明知他乃农户的情况还会用他,有些诧异,稍稍发愣后才道:“能能能,能干,能干,某是没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但却是也帮不少乡邻造过房子。” 不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行,那你跟我走吧。” 秦锋拍板,眼见无法更改,众工匠才纷纷散去。 之后,秦锋便领着几个匠人买了建窑和房子的原料,才一块往钟山附近秦家的那块盐碱地而去。 到了地方,秦锋指了指范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把窑和房子建了就行,暂时也不用太大。” 先弄个小的尝试一下,等确定能产出来了再扩大规模也不迟。 “小东家,这地庄稼都不长,建了窑能干啥?”农户出身的那汉子问道。 走了一路,秦锋已知他叫王金虎。 “正因不长粮食,我这不琢磨着能否做些别的,也是瞎折腾着试。” 这乃商业机密,怎会轻易示人。 “怎么?你有想法?”秦锋询问。 “某家的地就在这里,年年长不出粮食,某也因此荒了地出去找零活干的。”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个农户非混在一群匠人中呢。 “小东家,这地你若要买就买了去吧,卖出去好歹还能拿些钱,闲置在这里也是荒着。” 买是肯定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毕竟,他现有的三十两还是与朱高煦借的,哪有钱再去买地。 第30章 弄出来了 之后的几天,秦锋趁王金虎和那三个匠人造房子建窑的功夫,紧赶慢赶从无人耕种的盐碱地上采摘了些野生碱蒿。 提前把碱蒿准备好,窑一经建成,立马就可以提纯纯碱。 一旦纯碱提纯出来,再弄烧碱也就不难了。 有了烧碱,产出硫磺皂将会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到第十天,三个匠人便把窑建起来了。 秦锋按约定支付了三个匠人的酬劳后,第一时间便带着风干晾晒过的碱蒿去了建好的窑中。 螨虫过敏倒不具有传染性,但军中聚集性强,若不及早解决,患此症的军卒怕是会越来越多的。 最关键的是,朱高煦几乎是每天都会派人催他一次,他若不尽快给个结果,朱高煦怕就要亲自上门了。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是少与他呛呛着干为好。 两天之后,秦锋便从燃烧过的碱蒿草木灰中提纯出了纯碱。 万事开头难,有了纯碱可就不愁弄出烧碱了。 秦锋拿着提纯出来的纯碱草木灰才从窑里出来,王金虎便迎了上来,道:“按小东家的要求,房子建成了。” 十余天建成一间以土坯,茅草搭建起来的房子并不难。 秦锋跟着王金虎建成的房子走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当即给了王金虎之前承诺好的一百文酬劳。 给了钱,秦锋随之道:“要不这几天你先留下帮我跑跑腿吧,每天按十文给你算。” 要产这个硫磺皂还需再寻些东西来,他一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王金虎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细,干些活儿倒也还算细致。 先让他干着,若合适的话把他一直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啊?”王金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天十文酬劳绝对不低,即便只是暂时性的,但于王金虎来讲都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了。 毕竟,在钟楼下面的一大群匠人中可不见得天天能寻到活干。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凭的是一个双方自愿,总不好强人所难。 “愿意,愿意,每天十文会不会有点多?” 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嫌给的多的。 “不多,你把我的事儿办妥了再赏你些也是可能的,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你给我办第一件事,给我寻些石灰来。” 纯碱溶液和石灰发生苛化反应,之后就能得到烧碱了。 “需多少?”王金虎询问。 这哪有个定量。 硫磺皂不仅可针对螨虫过敏,对不少皮肤病都有疗效。 而且也不是只有军卒才会患这类病,将来售卖的对象自也不会仅限于这些他们,需求量绝对不会小。 硫磺皂需求大了,石灰的需求自也不会少。 秦锋回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你找到后先给我少送些过来,我急用。” 石灰需求量大的前提,也是基于能把硫磺皂搞出来。 所以,先少弄些尝试一下很有必要。 不到半天时间,王金虎便已板车拉来了石灰。 秦锋丝毫不给王金虎喘息的时间,随之马上又差遣,道:“石灰暂且够了先停停再拉,你先去寻些油脂来,猪油,羊油的都行,然后再找些天然的石硫黄粉来。” 石硫黄其实也就是硫磺。 “好的,东家。”王金虎二话不说,当即领命。 在王金虎离开后,秦锋先行用王金虎拉来的石灰与提纯出来的纯碱以苛化法的道了烧碱溶液。 才刚弄完,王金虎便带着他吩咐的东西折返了回来。 “东家,东西可对?”王金虎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在秦锋面前,询问道。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有什么差错可出。 秦锋简单清点后,随之带着这些东西回了房间。 烧碱水已经弄出来了,接下来只需把猪油化了后倒入烧碱水中就成了。 王金虎知晓秦锋在屋里鼓捣新奇东西,一直都避着不进屋。 秦锋进屋后,王金虎并未跟进去。 “进来帮忙啊,在外面做什么?” 他又要拉风箱煽火,又要搅动锅里的油脂,实在忙不过来。 听到喊声,王金虎这才进了屋。 “东家不怕某知晓秘方吗?”王金虎问道。 若怕他知晓秘方,就不会把他留下帮忙了。 “你知道了秘方会告诉别人吗?”秦锋笑着问道。 只有一人知晓,那秘方永远还是秘方。 “绝对不会。”王金虎斩钉截铁地保证。 经十几天的观察,对王金虎也还是信得过的,如若不然也就没必要非留下他不可。 “那不就得了,快来煽火。” 之后,王金虎煽火,秦锋搅动锅里的油脂,直到猪油全都融化,冒着呛人的烟气,散发着有些迷人的香气后,秦锋随之掀起锅,把半锅油全都倒进了烧碱水中。 刺啦一声,伴随着一股浓烟,呛人的味道在整个屋子蔓延。 紧接着,秦锋又在混合着烧碱水和猪油的东西里加入了些许食盐。 食盐加入后,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分离出来了碱水和甘油,剩下的皂基快速沉淀于白色物质。 之后,秦锋以锅铲沿着皂基的中间割裂,把皂基与瓦盆分离。 王金虎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才终出言问道:“东家,某还能做什么。” 一系列动作虽一气呵成,却也难免手忙脚乱。 秦锋停下手中动作四下瞅了一眼,这才想起需王金虎帮忙的地方,道:“你先把锅刷了去。” 接下来还需把这皂基重新融化,加入硫磺粉末后,再倒入模具。 不然,割的这么乱七八糟的也没办法使用。 王金虎把锅刷好后,秦锋把冷却之后的皂基重新倒入锅中融化。 这次融化的气味较之于之前的更加难闻,不过却已有了后世把肥皂丢在火炉上的感觉了。 光从这味道来判别,这硫磺皂应该是没问题了。 皂基融化后,秦锋先把皂基液体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中,之后在每个模具上面的硫磺皂上撒上了王金虎找来的天然硫磺粉。 这模具以一个长方形木头挖了个凹槽充当的,可谓是粗制滥造的很。 目前属试验阶段就这样先行用着,等将来批量产的时候还需把模具的档次往上提提才行。 毕竟若要售卖这些硫磺皂实用价值是其中之一,最主要也需要一个美观。 美观上不去,销量也会大打只扣的。 至于效果如何,冷却之后就知道了。 第31章 民间的流言 用了将近三天,模具里的硫磺皂才终彻底凝固。 秦锋把十几块粗制滥造的硫磺皂从模具里一一掀出,从中随便抓了一块,招呼王金虎,道:“走,先试试去。” 东西是弄出来了,效果如何暂且不论,总得先检验一下是否好用才能往朱高煦那里拿。 到了屋外,秦锋从水缸盛了半盆水,浸湿毛巾微微拧干,打上硫磺皂开始揉搓。 不过片刻便搓出了泡沫,不仅如此,本有些黏糊糊的毛巾也当即变得清爽了不少。 除污能力倒还挺强。 “这是胰子?” 王金虎跟着秦锋忙前忙后忙活了好几天,却一直都不知道秦锋弄的是什么东西。 “差不多吧,比胰子更强些。” 这硫磺皂虽属药皂,专供患螨虫过敏等皮肤病的群体,但产出步骤与肥皂,香皂差不多,直接称以胰子也是可以的。 说着,秦锋把清洗过的毛巾递到王金虎面前,笑着问道:“比胰子洗的干净吧?” 王金虎温饱都不能保证,哪舍得用胰子。 接了毛巾,左右瞧了瞧,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某还没用过胰子呢。” 用都没用过,哪能作比。 秦锋不再强人所难,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数出三百文,道:“此乃一月的酬劳你拿着,你家里不是还有个老母亲吗?几天没回去了,回家瞧瞧,明天一早再过来。” 他得先把这硫磺皂的样品拿给朱高煦瞧瞧,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方才能大面积量产,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没工夫,王金虎留下也没什么事儿可干了,也没必要把他一人留于这里。 “谢东家,谢东家...” 像秦锋这种一个月没干满就给钱的雇主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谢就不必了,把我的活儿做好就行了。” 把活儿干好所创造出来的收益可要比一个月三百文的酬劳多得多。 之后,秦锋第一时间带着十几块硫磺皂样品直奔燕军中卫。 本就是因中卫军卒的螨虫过敏才开始弄的硫磺皂,现在硫磺皂弄出来了当然也是要率先拿到中卫试验的。 到了地方,不用秦锋自报家门,大营门口值守的军卒便认出了他。 “秦小先生是来寻二皇子还是丘千户的?” 前些时日,秦锋是由朱高煦和丘福领着出现在军营的。 “都行,二皇子也在?”秦锋问道。 朱高煦并不属中卫,应该是不会一直待在中卫的。 “二皇子今日还不曾过来。”军卒回道。 果然。 “那就寻丘千户吧。” 硫磺皂之事丘福也知晓,且丘福与朱高煦私交一直都不错,此事告知他,由他转达朱高煦也不是不行。 “丘千户也不在。” 呃。 不在那还说那么多干啥。 秦锋挂起的笑容尬在了脸上,正欲出言询问,军卒随之又道:“丘千户进宫了。” 这样啊。 丘福被封淇国公,乃朱棣的左膀右臂,进宫帮朱棣解决些事情倒也正常。 “那这样,二皇子亦或者是丘千户回来,就说我来过了,让他们去家里找我。” 即便知丘福的具体去处也不合适直接进宫寻人家,至于朱高煦,压根就不知在哪里。 没办法,也只能是让他们找他了。 从中卫离开,秦锋直接往家里走去。 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盐碱地里搞硫磺皂还不曾回过家呢,也是时候回家里瞧瞧了,等硫磺皂开始量产,可就没时间回家了。 才走到半路,背后一阵马蹄声袭来。 尘土飞扬中,还没等秦锋瞧见马背上的人,那队人马便已近前。 “秦锋,你去中卫寻我,可是你的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朱高煦回来的倒是挺及时,他若再晚些他就回家了。 “东西是出来,效果如何...” 话没说完,朱高煦一把扯掉身边的一护卫,弯腰拉着秦锋道:“你上马跟我走。” 走哪里去? 不容秦锋多问,朱高煦领头策马而去。 这人怎老是如此风风火火,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吗? 朱高煦率先跑出老远,秦锋只能笨拙的翻身上马,尽量加速追着朱高煦。 跑着跑着,线路逐渐清晰,进城后竟是冲着宫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带他去见朱棣? 也不说清楚了,好歹让他做些准备啊。 到了宫城外面,朱高煦翻身下马隔了他老远的秦锋一脸嫌弃。 还不等秦锋靠近,便吐槽着道:“你怎走这么慢,娘们都比你快。” 娘们比他快,那怎不找娘们给他弄硫磺皂。 秦锋从马上爬下来,腿上一软险些摔倒。 “秦某这段时间才刚开始骑马,不太熟练,让殿下见笑了。” 他才学骑马,那是因之前没那个条件,朱高煦若非生的好,自小就有条件学,现在又哪能骑的这么好。 “行了,这匹就送你了,你赶快学,就你这个马术太耽误事儿。” 只要对了脾气,朱高煦还是很大方的。 不给秦锋拒绝的机会,朱高煦领着秦锋直接往宫里走去。 在路上,不用秦锋询问,朱高煦倒提前说了些大致的情况,道:“军中患虱癣的军卒越来越多,消息传开后,从朝中兴起的流言已蔓延到了民间,说是父皇篡位谋逆,军卒患的此症,乃皇爷爷对父皇的惩戒,父皇若不能迎兴宗之子客继大统,此症将会愈演愈烈,纪纲的锦衣卫今日早上已抓了一批。”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盐碱地上搞硫磺皂,倒没听闻这消息。 “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虱癣又非不治之症,民间也有不少百姓患过此症,这怎就成了太祖高皇帝对陛下的惩戒了?” 关于此事,秦锋倒不曾在史书中看过。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多少还是引起了些蝴蝶效应的。 “朱允炆的那些余党不知想搞什么花样,要我说朱允炆留下的那些人就该都杀了,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都杀了,谁来治民? 秦锋不再与朱高煦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秦某的硫磺皂应该是虱癣有奇效的,只要军卒的虱癣能够祛除,此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该怎么处理朱高煦说了又不算,又何必与他辩驳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朱高煦气的骂骂咧咧,但脾气消得也快,秦锋转移了话题,他也不再继续,咧嘴笑着道:“你小子倒是及时,父皇才寻丘叔几人商议对策,你小子就把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功劳大。 秦锋嘿嘿一笑,道:“当下不过十几块也只能试验一下效果,若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量产才是。”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好的好。 他若发脾气,没人能顶得住。 第32章 朱棣的意思 没用多久,朱高煦领着秦锋出现在了华盖殿。 大殿中,朱高炽和姚广孝都在。 进了殿后,朱高煦匆匆与朱棣见了礼,不等秦锋行礼完毕,便把秦锋推上前,急吼吼道:“父皇,秦锋那什么东西已弄出来了。” “是吗?拿来朕瞧瞧。” 朱棣没训斥朱高煦的冒失,也不建议秦锋见礼到一半。 “遵旨。” 秦锋也不非强求完成见礼,当即把随身携带的包袱送至于朱棣面前的御案之上。 包袱解开,十几块非常粗糙的硫磺皂呈现了出来。 秦锋略显尴尬,微微一笑道:“时间紧接,模具刻的不够精细,产出的成品也就粗糙了些。” 只要能解决虱癣,粗糙与否不重要。 “此乃何物?”朱棣随之问道。 朱高煦说了半天,一直都没说清楚秦锋弄得那东西叫什么。 “小子称之以硫磺皂,性质与胰子差不多,但比胰子的除污能力更强,另外小子又在里面加了些石硫黄,能专克虱癣之类的皮肤病。” 说话的功夫,朱棣,朱高炽,朱高煦,姚广孝便分别拿了一块放于手中端详。 才片刻,朱高煦便质疑,道:“这味道可比胰子呛人多了?能管用吗?” 朱高煦这疑虑也是朱棣等人共有的。 在几人探究的眼神中,秦锋继续解释道:“胰子加了些香料自要比秦某这硫磺皂要好闻,因时间紧迫,又只是试验,秦某就没在这硫磺皂中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等将来量产时加入香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呛人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量产之后那是冲着赚钱去的,当然是要想进一切办法增加产品本身的价值了。 不过,好闻不好闻还在其次,效果如何那才是关键。 话锋一转,秦锋随之又道:“患虱癣之症的原因之一乃为清洁不够,之二也还是因应天府的天气更适宜于虱子之物存活,燕军军卒多为北方人,已适应了北方的环境,到了南方这种较湿润之地自会有些不适应。” 过长江后燕军军卒才陆续开始有患此症的,这乃丘福之前说过的。 不用朱棣等人应答,秦锋马上又道:“清洁乃扼杀一切虱虫的必要之策,加以虱虫的克星硫磺勤加洗漱,消除此症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想要被采用,当然先得把必要推销做足了。 “陛下可寻人先试试,虽清洗一次不足彻底痊愈,但至少应是有暂时止痒之功效的。” 说的再天花烂坠,都不如实际解决了问题来的实在。 本来他是准备从中卫挑个军卒做些尝试的,既到了朱棣这里,为能让朱棣采信签下他的大单子,也只能是在朱棣这里试了。 “寻个患虱癣的来。”朱棣当即吩咐。 此事刻不容缓,耽搁越久患症的军卒也将会越多。 秦锋既都主动让试,那朱棣当然不会客气了。 很快,马和便领了个宫中亲卫中患虱癣最严重的军卒进来。 这军卒的虱癣从脖根处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因挠的厉害,脸上挂了不少血痂。 “此物有助缓减虱癣的剧痒,你试试。”秦锋随便抓了块硫磺皂递了过去。 正当此时,恰有小太监送来了水。 在一屋子大佬的注视下,军卒卸了甲,以净水拂面后,把硫磺皂涂抹于手上后又揉搓到了脸上。 “多揉搓会儿,尽量把硫磺皂浸于皮肤深处。” 军卒听命,只得反复揉搓。 将近一炷香,秦锋这才道:“差不多了,该洗了。” 军卒这才先在水中洗干净了手,又洗掉了脸上的泡沫,这才用马和递过去的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 “感觉如何?”秦锋迫不及待问道。 这也是朱棣等人想要知晓的。 军卒摸了摸脸上虱癣,略显兴奋回道:“刚开始有些微微发痛,现在还真没那么痒了。” 痒比痛有时候会更让人不舒服,军卒被剧痒折磨的痛不欲生后突然没了这种感觉,自会略显兴奋。 朱棣没再发表意见,挥手打发走了笑得兴奋的军卒后,开口问道:“高煦与你说了虱癣衍生出的情况了吧?你有何想法?” 姚广孝,朱高炽都在,他们两个脚趾头想出的也必他的强吧? 这是考验? 秦锋当下世没接受朱棣的授职,可不见得永远没有进入庙堂的想法。 既如此,该表现还得是表现一下的。 秦锋简单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是与小子说过了,小子以为当下当务之急还是在解决虱癣,解决了此症所有流言都将不攻自破,另外小子以为在有希望解决此症的前提下。 不必因此事对散步流言之人大动干戈,等军卒此症悉皆退散后,此流言不攻自破外,也会丧失民心基础,再有此事发生,便将不会有人再会采信,等到此时陛下将不会再惧怕任何流言。” 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式,朱棣若对传流言这些人赶尽杀绝,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狗急跳墙,更坚定相信流言的真实性。 “呵呵...秦小先生此论倒与贫僧之论差不多啊。”姚广孝主动道。 看吧,就说这事考验吗? 不过能与姚广孝的观点一致,这倒是秦锋没想到的。 “啊,秦某浅见竟能与大师共同,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秦锋自嘲道。 姚广孝能从洪武十五年追随朱棣,一直撺掇着朱棣当上了皇帝,无论是眼界,还是才干,那可都是不容小觑的。 秦锋他不过是有了些穿越者的先知,哪敢与姚广孝这类人物相比。 “秦小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秦小先生之才可是当今少年人之楷模,若有机会贫僧还得与秦小先生仔细聊聊。” 能与姚广孝坐而论道,也可精进自己。 “秦某求之不得。”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说到此,朱棣也未确定硫磺皂的订单不说,就是让他放开手脚大面积量产的话都没说。 该说的都说了,他倘若再询问,会让人以为他从中谋了多少利益。 尽管,这硫磺皂搞起来赚的是少不了。 “陛下,那...” 秦锋吞吞吐吐,可当做询问硫磺皂的,也可当做请求离开。 朱棣听出来与否不得而知,直接摆手道:“回去吧。” “父皇。” 朱高煦欲要多言,朱棣直接道:“高煦,你送秦锋回去。” 朱棣这是连朱高煦都不留了啊。 朱高煦倒想要多说,只可耐朱棣压根就没有与他多说话的意思。 在朱棣面前,朱高煦还是不敢太放肆的,最后也只能是随秦锋一起离开了华盖殿。 “秦锋,你的意思我与父皇说过了,等完后我再问问父皇的意思,好不容易才寻到个方法,怎能不试试。” 第33章 贫僧试试 华盖殿。 秦锋跟着朱高煦才离开,姚广孝便主动请缨,笑呵呵道:“陛下是想先在军中试试效果再进行量产?贫僧去吧,此子言之凿凿,贫僧也想尽早知晓这硫磺皂的实际效用究竟如何了。” 给亲卫军卒暂时止了痒只是个例,要想大面积量产还得扩大试验规模,至少得保证七八成把握方可实行。 若不管不顾扩大产出规模,一旦不成,只会让外面的流言更为汹涌。 “大师以为成功的可行性如何?”朱棣问道。 秦锋提个建议就能了事,朱棣却需对最后结果负责的。 “石硫黄本就存有药理功效,外用于解毒杀虫疗疮,内服于补火助阳通便,以胰子加入石硫黄或会有治虱癣之症的可能,倒值得一试。” 姚广孝是朱棣的资深幕僚,对姚广孝,朱棣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信任的。 有姚广孝亲自操持此事,比安排任何人都强。 “那便烦劳大师带着这些...硫磺皂于军中走走,看看军卒的使用效果如何之后再说吧。” 朱棣同意,姚广孝没再耽搁,当即带着秦锋留下的硫磺皂迫不及待匆匆离去。 在姚广孝离开后,朱高炽这才道:“父皇,秦锋产这十几块硫磺皂用时十几日之久,验证是否存有奇效也需六日之久,但若想让外面流言不攻自破却是需量产后军卒大部分痊愈才可,只是如此一来,所耗时间怕就不止二十余日了。” 朱高炽铺垫许久,却一直不曾说到问题的关键。 朱棣直接出言,问道:“你想说什么?” 对朱高炽,朱棣虽有诸多不满意之处,但不得不否认朱高炽在一些问题之上的见解还是很独到的, 朱高炽略微停顿后,这才道:“儿臣以为是否可把封赏靖难功臣之事提前,如此可暂缓各种不利我方流言之外,也可激起靖难功臣乃至建文旧臣士气,于安定民心或会有些作用。” 靖难以来上到将帅下到军卒,不管是滔天之功还是芝麻小功都会有案记录,只是这些人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倘若封赏还需考量各种政治因素,并非直接以功勋封赏那么简单的。 所以若想短时间之内册封,并非轻易所能办到。 自燕军进城,朱棣便已安排人初步拟定功臣封赏名单了,但直到现在依旧未曾最终定立。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参与此事。”朱高炽主动道。 他既提了建议,总得负些责任的。 “暂且不必,若需你时,朕自会差遣你过去。”朱棣拒绝了。 朱高炽能力是强,但他所安排之人也并非是草包,这些人迟迟没结果之事,朱高炽即便过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朱棣拒绝,朱高炽也不再强求,直接告退离开。 该提的意见已经提了,怎么安排可就并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 另一边,秦锋随着朱高煦才出了宫门后,便笑着道:“殿下不必送了,秦某自己回去就成。” 朱棣打发朱高煦送他,是不想听朱高煦再吱哇些没用的,两步路的地,他自己又不是不认识,没必要真让人朱高煦去送。 朱高煦只是脾气急些,又不傻,当然清楚朱棣让他送秦锋的意思,自也不会老实到非要把秦锋送回去。 “那我就不送了,给你,没事的时候多学学,别娘们兮兮的,连个马都骑不明白。” 还真给他? 这马可是军马,至少得在十两银子往上。 “殿下,这不合适吧?”秦锋推辞。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的东西哪能随便接受。 “说你像个娘们你该真像个娘们,给你就拿着。”朱高煦大手一挥,大有一副秦锋不接受就与他绝交的架势。 “这怎么好意思?” 尽管秦锋一直没搞清楚朱高煦主动与他相交的目的,但瞧着朱高煦给的真切,秦锋也不能拒绝的太厉害。 管他什么目的,既然给,先拿着就是。 他若一直不拿,岂不是伤了朱高煦的一番好意? 秦锋很快道谢,道:“那便谢殿下了,秦某一定好生练习,尽量早日熟练,不再拖殿下的后腿。” 接了军卒的缰绳,秦锋翻身就要上马。 刚踏上马镫,想起了什么似的,随之又移下脚,道:“对了殿下,秦某刚想起个事儿,军卒虱癣之症还有一办法可暂时缓解,以盐水涂抹于患处,一日数次,如此便可杀死虱子,也就是书中所记录的螨虫,只是若想痊愈虱癣还需自行痊愈,所耗之时会久些。” 已因虱癣之症生起了流言,朱棣可没有时间等浓盐水杀死螨虫军卒自行痊愈。 告知朱棣此法,也是让朱棣知晓,他对虱癣之症了解的很透彻,有很大的把握治疗此症,好好让朱棣尽快把量产硫磺皂之事交于他之手。 “怎不早说?”朱高煦不快指责道。 早一日开始,可就能早一日治愈。 “早几年看到过的,一直没想起来。”秦锋解释道。 东西是记在他脑子里的,还不兴他没想起来吗? 虱癣之症急切是很急切,但朱高煦脾气也急,才从秦锋口中知晓不算合适的治疗方式,根本顾不上再与秦锋多言,当即便风风火火转身往宫里的方向跑。 燕军人数不少,所需之盐不是个小数目,若想试用此法,还需朱棣同意后,着手采购食盐才可成行。 所以,报于朱棣知晓很有必要,且也是当务之急。 朱高煦风风火火转身跑进宫后,秦锋则翻身爬上朱高煦送的那匹马直奔家中而去。 此治疗方式就当是送与朱棣的了,具体怎么操作就由朱棣自己去做了。 才回到家,秦刘氏便迎了过来,笑嘻嘻问道:“锋子,你回来了,听你叔说,你在咱家那块长不出庄稼的地里弄了个窑,还盖了房子?你要烧什么?烧出来了吗?” 自秦锋在靖难中立了点儿微末小功后,他这婶子比他娘还关心他。 “侄儿瞎鼓捣着试,具体能不能还不知道呢,还借着二皇子的钱,若成不了侄儿还不知怎么还呢。” 借朱高煦的钱是事实,最后是否能盈利的确也还需朱棣下单。 “你要弄什么东西,要不让你叔过去帮帮忙?” 他这婶子可是无时无刻都想把他叔叔推过去插一脚。 秦锋面露不忍,道:“婶儿疼侄儿,侄儿知晓,只是侄儿着实不忍让叔一块背负侄儿的外债。” 关于此,秦刘氏可不敢赌。 秦刘氏虽见缝插针,抽一切机会让秦正业分秦锋一杯羹,但每次说到可能存在的恶劣后果,秦刘氏绝不敢再坚持。 但凡她若肯让秦正业一块儿担责,秦锋便得需再寻他法拒绝了。 第34章 分家 之后数十天过去,一直未曾收到朱棣的订单不说,就连一直对此事急不可耐的朱高煦都没再露面。 该说的都说了,朱棣不下这个订单,秦锋也不方便再去催促了。 催的太紧,只会让朱棣生起戒心,会更加不利此事的合作。 没收到朱棣的消息,秦锋也不能闲着。 十几天时间,除了溜溜马马之外,秦锋还在王金虎传授下坚持练习骑马。 现在这个时候,快速有效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骑马了。 为以备不时之需,练熟骑马很有必要。 “东家,你抓紧缰绳,夹紧马腹,身体往前倾,跟着马儿摆动就行了,不必紧张,你若紧张马儿也是能感受到的。” 王金虎小时候曾随一个镖师练过几年武,后来镖师在一次押镖的过程中遭遇响马丢了性命,镖局因此解散,王金虎最后虽没赶了镖师,但手上的功夫却是没荒废。 数十年如一日,一直都还在苦心练习。 本准备只是随便寻了个打下手的,没想到竟还碰到了个宝贝疙瘩。 把王金虎带身边,多多少少也是能保护着他些的。 跟着王金虎的指示,秦锋慢慢感受着技术要领。 其实,没找到要领时感觉难如登天,一旦找到要领那就与喝水吃饭差不多,谈不上多难的。 正当秦锋还在心无旁骛练习着骑马之时,朝廷广而告之的一件天大的大事却是自上而下在民间传播开来。 秦家小院。 秦正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才一进门便把正在院子里洒扫的秦刘氏拉回了房间。 “大白天的,有什么话非得回屋里说,我扫了院子还得做饭呢。” 自秦锋抱上朱棣的大腿后,秦刘氏便主动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 近一个半月时间,大事小情都是她干的,一直不曾让秦李氏插过手。 “干个什么劲儿还干,我们怕是让秦锋那小子骗了,朝廷今天大封功臣,整个应天府不是带着丹书铁券的礼部官员,就是带着任命文书的吏部官员,你见有人到咱家来了吗?” 不管是被封爵还是封官,至少都应是有官府文书的。 “那秦锋?”秦刘氏问道。 她吃苦吃累这么久,不就是等秦锋飞黄腾达后沾点光吗? “吏部和礼部都发了告示,我去看了,不管是授官还是授爵,都压根没有那小子的名字。”秦正业回道。 啊? “怎会这样?”秦刘氏满是不可置信。 秦锋无官无爵,那她这么长时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他为当今陛下游说出使曹国公也是假的了?” 待愣了半晌,秦刘氏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谁能知道,到底又没有游说都是那小子自己说的,我看可能性不大,若真游说了朝廷岂会丁点功劳不给他。”秦正业妄自猜测道。 秦刘氏留有微微疑问,道:“他说陛下给他了,他没要,这也是假的了?” 秦正业仿佛秦锋肚子里蛔虫一般,直接判定道:“必然是假的,谁有功会不要?傻子都不会拒绝,怕不是见过陛下之言也是假的。” 既不可能不要朱棣的奖赏,那见到朱棣必然就是假的了。 秦刘氏因到手的飞黄腾达灰飞烟灭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问道:“你不是说他不仅认识二皇子,还和燕军军卒很熟吗?” 只要有了怀疑,再真的事情都会变成假的。 秦正业冷哼一声,道:“我也没见过二皇子,是那些燕军军卒喊我才知道,说不准是他专门找了人在我面前演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秦刘氏被秦正业引导着,随之问道:“这么说那军卒来家里抓你也是秦锋安排好的了?” 秦锋救秦正业是假的,那秦正业被抓也只能是假的了。 “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秦正业当即应承。 秦正业到手的飞黄腾达鸡飞蛋打,尤其是不辞劳苦了一个半月干了自己一辈子活儿的情况下,心里憋着的一团火气蹭蹭往上冒,让本就没多少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秦锋心眼也太多了些吧,把我们一家三口当牛做马使唤了一个半月,若非朝廷大封功臣,我们还得被他蒙在鼓里,这不会仅是第一批封赏,后面还会有吧?” 秦刘氏还抱着些许希望。 秦正业一摆手,打断了秦刘氏的希翼,道:“我专门打听了,吏部和礼部都说仅此这一批,凡该赏功臣都赏了,根本没有第一批第二批之分的。”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活儿已经干了,还能把秦锋怎么着。 “哪能这么算了,分家,必须分家,必须得让那小子长长记性,我倒要看看他娘俩怎么生活,等他再来求我的时候,再好好教训他。”秦正业立马便道。 在当今,凡提分家那可是不孝的表现,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分...分家...可行吗?”秦刘氏不敢坚持了。 秦正业斩钉截铁,道:“分,必须得分,我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了一个半月了,眼看着收成了可不能分出一半给他,再者说了,那小子可不比以前了,他留在家里,你还能指使得动吗?我看有那小子护着,怕连大嫂都使唤不动了,不分家,你是想继续伺候他娘俩?” 不得不说,秦正业说的很有道理。 “那怎么分?家里的地我们留着?”秦刘氏道。 “那是肯定的,现在种的地我们留着,那块不长庄稼的地,秦锋不是稀罕,让他拿去。” 现在种的这块地十多亩,不长庄稼的那块盐碱地可才五亩。 “你不是说秦锋在不长庄稼的地里搞了个什么窑吗?就把那快递留给他了?” 秦刘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知如此分他们站了占了大便宜,仍旧还放不下秦锋那里的。 “那么大一片地谁家不是荒着,那么多人都没办法用,他能弄出什么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你见他弄出什么了?怕也不过是让我们以为他能弄出来,骗我们当牛做马。” 都已彻底不信秦锋了,又怎会相信秦锋能在盐碱地弄出东西。 “秦锋能答应吗?”秦刘氏问道。 明显不公平的分家,他们同意,那还得秦锋同意才能施行。 “会有办法让他同意的,以冒功把柄所要挟,他不答应也得答应。”秦正业开口道。 倘若秦锋冒功之罪成立,秦正业他又岂能全身而退。 “那得把小飞支使出去,那孩子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他若在怕又得向着秦锋说话。”秦刘氏又道。 秦飞很多时候站在秦锋这边,此乃秦正业和秦刘氏没办法阻碍的。 第35章 完成分家 秦锋吹着口哨,牵着马才进院门,秦李氏便满脸焦灼跑了过来。 “锋子,你叔要分家。” 分家? 前些日子不还巴结着他,指着他飞黄腾达后沾光吗?现在怎好端端的又突然要分家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道:“秦锋,你回来的正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自己立业的时候了,我把村正也请过来了,今天就请村正主持把家分了吧。” 分是必须的,他一个穿越者,将来荣华富贵肯定是不缺的,他这叔婶一直都居心不良,他又何必把这份荣华富贵分享给他们。 现在秦正业主动提分家,倒省得他再提了。 “叔说的对,分是该分,我也不能一直指着叔,只是当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正业打断。 “休要再胡诌骗人了,今天朝廷大封功臣上面根本就没你,你还有什么可忙的,村正也请了,今日务必得分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还说秦正业好端端的怎突然要分家,原来是朱棣大封功臣了啊。 他早就说过,朱棣给他授职他没要,是他们非得不信的。 现在倒成他骗他们了。 “行,分就分,怎么分?”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趁他还一无所有就把家分了未必不是个好事。 “钟山下的那五亩归你,你不是已在那里弄了个窑吗?村外那十亩自然也就归我了。” 够不要脸。 村外那十亩都是良田,而钟山下那五亩可都是盐碱地,庄稼都长不出来,于当下看那可连荒地都不如。 十亩良田对比五亩不长庄稼的荒地,相差可非一丁半点。 “叔这分的真是...爷爷的意思呢?” 这家做主的还是秦兴旺,最后怎么分还得秦兴旺说了算。 “你们自个儿也种不过那么多地来,家里房子留给你,你把那片荒地卖了,寻个其他营生干去吧。” 早知道秦兴旺偏心,却总还是忍不住抱有些许希望。 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是能寻个其他营生,但这也不是他分家不公的理由吧? “房子归你,家里的东西得归我们,那东西都是你叔置办回来的。”秦刘氏又补了一刀。 秦正业置办不假,可置办这些东西的钱也有秦锋一份辛劳啊。 “也别说叔欺负你,这段时间你冒靖难功臣诓骗我们,这事儿若被人知道...” 他这叔叔脑回路怎这么特殊? 之前他说没接受朱棣的授职,他不信。 现在他倒又成冒靖难功臣了? 他冒靖难功臣有何目的?就为了骗他们两口子干活。 再说了,他冒靖难功臣的罪名若成立,他能丝毫不受牵连还是咋地。 “成成成,叔,就依叔,村外那十亩良田归叔,钟山下那五亩荒地归我,另外家里房子归我,房子里的物件归叔,对吧?” 秦锋答应的爽快,倒真像被秦正业威胁住了。 其实这样的分家,不公是够不公,但于秦锋来讲并非没有好处。 先说家里的房子,他娘与他爹在这房子里有美好的回忆,对这房子有情,不愿轻易离开,现在归他了。 其次是那块盐碱地,那地里不仅能产硫磺皂,还能种植碱蒿。 碱蒿从嫩苗到成熟再到种子都存有不同的效用,除却产硫磺皂之外,刚靠种植碱蒿牟利也不可谓不丰厚。 把这盐碱地全权归于自己名下,也避免了将来获利后被秦正业分走一杯羹。 “是这样,你既同意那就请村正拟定契约吧。”秦正业应道。 院子里一直未说话的村正秦玉明这才起身,亦步亦趋走了过来。 “老大家的,你可想好了?既是我主持了你们分家,那势必是要分的你们两家都满意,你若不同意,宁可不分。” 这村正倒还算明理。 秦李氏瞅了一眼秦锋,回道:“就这样吧,村正,锋子大了,就听锋子的吧,有锋子在我们娘俩总归是饿不死的。” 对秦锋的能力,秦李氏是相信的,她也愿让秦锋做这个家的主。 “锋小子,你确定了?”秦玉明又询问秦锋。 既已决定,岂有反悔之理。 “定了吧,烦劳村正帮忙拟定了契约吧。”秦锋很爽快。 秦玉明才提笔写下契约二字,秦锋随之喊道:“还有一事。” 以为秦锋反悔,秦玉明赶忙停笔。 契约未成,若反悔还有机会。 “你可都答应了,不兴反悔啊。”秦刘氏急吼吼道。 秦锋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道:“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我秦锋既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反悔,我是想问爷爷是要跟着哪家过?亦或者是一家轮一家的?” 秦兴旺的亲缘关系不可更改,他再偏心,秦锋若不孝顺人家,被戳脊梁骨的可还是他。 秦正业随口接话,道:“你爷爷跟着我们家吧,你爹也不在了,往后你爷爷就在我们家了,我给你爷爷养老送终,你就别操心了。” 秦兴旺还能干得动,干不了十年,至少还能干五六年。 跟着秦正业,也就意味着还要再给秦正业再干五六年之久的活儿。 是否真要养老送终,那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 “行,那就辛苦叔了。”秦锋痛快答应。 把秦兴旺强硬留下,也只会是干活的时候给秦正业干,吃饭的时候到他家吃。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秦正业那里呢。 眼不见,心不烦。 “此项也在契约上标明吧。”秦锋道。 写在契约里,将来秦兴旺需人照顾,秦正业若不愿一人负担,需秦锋共同承担时,那也是有据可论的,可不容秦正业说话不算数的。 “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标明的都标明。” 秦正业同意,秦玉明接着动笔。 片刻的功夫,契约书写完毕。 一式两份,分别递至秦正业和秦锋手中。 字迹一般,内容平淡,但倒也把该表述的都表述清晰了。 秦正业简单瞧过,欣喜道:“没问题了。” 随之,签了名,按了手印。 在秦正业在两份契约上都落了名后,秦锋这才完成了自己签字。 当事人双方签了字,两份契约也便具有了效力。 “多谢村正。”秦正业道谢。 秦锋吃了大亏,却也不见太多不快,微笑着与秦玉明道了谢。 秦玉明是村正也是族长,主持过村中不少分家之事,但少有像这次分的这么憋屈的。 这根本就不是不公平了,这是不公平的厉害。 秦玉明没理会秦正业的道谢,只在秦锋肩膀上意味深长拍了拍。 接着往门口走出数步,又扭头返回,至秦兴旺跟前。 “你这家分的…” 话说一半,终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离开。 分已分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第36章 圣旨到 村正秦玉明才离开,秦正业便雇来了搬家的马车。 “锋子,叔借钱在村西买了处院子,虽比咱家这房子年久些,但也算是有个落脚处了,叔今天就带着你爷爷搬走了。” 家都分了,他巴不得他们早早搬走呢。 “行,叔自己决定就是。”秦锋应道。 之后,秦正业和秦刘氏夫妻两个像个陀螺一般,一趟趟把家里的东西往院子外面的马车上搬。 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凡属家中共伙之物,无一放过。 秦李氏对秦锋是有信心,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瞧着略显空荡的家,难免会生出些许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不确定。 “娘,别担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他们搬去,等他们搬走了,儿子就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只会比之前好,绝不会比之前差的。” 与朱高煦借的三十两才用了一两之余,剩下的近二十九两足可以把家里所需之物硬硬实实重新置办一遍了。 “不用浪费,只要你好,有没有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秦李氏隐藏了情绪,尽量不给秦锋压力。 他娘体谅他,但他却也得尽一切可能给他娘最好的生活。 等了十几天了,也算够意思了。 倘若朱棣还不下订单,那他就把这些硫磺皂对外售卖了。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没必要非售卖给朱棣一家不可。 正当此时,秦刘氏里里外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完全确定再无遗漏之物了,这才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告别道:“可累死了,锋子,大嫂,那我们就走了。” 走呗,好像谁稀罕她似的。 “行,婶儿,你可要再回去瞧瞧看还有何可拿的?你若离开,即便侄儿在院子里再挖出座金山可也与你无关了。” 分家时说的很清楚,这小院是归他的,那的确意味着这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了。 秦刘氏心眼小,脸色微微一变,倒还真有回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了。 还是最后出来的秦正业出言才制止了下来,道:“作甚去,听那小子胡说,你在这院子里也住了数十年了,碰到个铁疙瘩了吗?” 被秦正业阻止,秦刘氏才后知后觉发觉了秦锋言语当中的挖苦。 “你这孩子...” 秦刘氏才叹一句,秦正业随之接茬。道:“锋子,不是叔说你,你若有算计也该是使在外人那里,不该用在自家人身上,分家是你同意的,没必要再说这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这怎么就是怪话,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好吧。 倘若他在这院子里真挖出点什么东西来,他们不会来要? “叔还认为侄儿说曾为燕军游说出使是骗叔的?”秦锋问道。 他这叔也真是,把他的真话妄自猜测,倒显他在骗人了。 “行了,别说这事儿了,在叔这里说说叔可以不与你计较,若与别人说,少不了要被人告到官府吃官司,你爹不在了,就给你娘省点心吧。” 得,这明显是不信。 正说着,鼓器乐响鸣锣之声由远而近缓缓而来。 站在门口的秦刘氏瞅了一眼,匆匆跑了回来,惊喜喊道:“衙门的仪仗朝这边过来了。” 啊? “衙门仪仗怎到这里了?也没听哪家子弟与官府的人牵上交道啊。” 秦正业顾不上再与秦锋计较,着急忙慌就往外面跑。 秦锋只隐隐感觉衙门仪仗出现在这里与他有几分关系,却也不敢确信,唯一能做的只能与秦正业先后脚跑至门口先把热闹看了。 到门口不久,那仪仗越来越近,竟还真就稳稳当当停在了他家门口。 呀! 姚广孝,马和。 这还真与他有关啊。 秦锋从犹如门神般左右两边守着秦正业和秦刘氏的中间挤出去,笑容满面道:“道衍大师,马公公。” 姚广孝法号道衍,人常以道衍大师相称。 姚广孝和马和翻身下马,齐齐往秦锋身边而来。 瞧着门口打点好的家当,姚广孝率先问道:“这是干甚?搬家?” 还不等秦锋出言,秦正业随之上前。 “这是小民的,小民秦正业,是秦锋的叔叔,不知阁下是?” 能带着衙门仪仗招摇过市,身份必然不简单。 有资格说上话的人,即便不争着抢着说,那仍有资格。 没资格说上话,那抢着说也没人搭理。 姚广孝不理会秦正业,只等秦锋回复。 秦正业并未直接回答姚广孝的问题,只问道:“大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是硫磺皂之事?” 此事于他来讲乃是至关紧要的。 姚广孝微微一笑,回道:“你小子也有沉不住气之时啊,马和。” 姚广孝一声喊,马和跨前一步,从身上桶套中拿出明黄色卷轴,举在头顶处,朗声道:“秦锋接旨。” 下个订单,还弄个旨意,排场倒大。 秦锋心中吐槽,上前一步,应道:“草民秦锋接旨。” 秦正业,秦刘氏哪见过个圣旨,自不知接旨的流程。 秦锋接旨,他二人傻傻愣愣,仍旧呆呆傻傻站着。 “见旨意如面君,还不速速跪下。” 马和一声呵斥,秦正业,秦刘氏后这才笨拙下跪。 直到院子中众人接旨礼仪到位,马和这才缓缓打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应天府上元县人氏秦锋忠君体国,乃朝廷栋梁,朕之肱骨,燕军驻于龙潭,锋即供进城之法并亲往游说出使,至国公李景隆,谷王朱橞开金川门拥燕军入城,又言锋高风亮节,不慕名利,事成拒朕之任何奖赏于不授,朕体锋之品行却不能何物不赏,今特赏金一百,银三百,钞五千,绢,丝,绸各二十匹。” 一道旨意证明了秦锋游说出使的事实,也给了秦锋最实际的东西。 虽只是些物质奖赏,但却已是不少了。 “陛下说了,秦小先生若拒不接旨,便不让和回去了,请秦小先生务必接旨。” 马和大热天辛苦宣了旨意,哪再能为难马和。 秦锋当即道:“如何能为难马公公,秦某接了就是。” 秦锋接旨,随之便有人按旨意封赏送进了旨意上的东西。 秦正业和秦刘氏瞧着被搬空的院子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甚至比之前更甚,一脸懵。 秦锋脸上挂着笑,把手里的圣旨往秦正业面前一晃悠,道:“叔信了吧,侄儿真没骗叔。” “没骗,没骗...”秦正业附和着秦锋,都有打耳光抽自己的心思了。 让秦正业知晓实情就够了,既已分家,这些东西可与他没关系了。 “现在也已分家了,叔也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了,回吧。” “锋子,锋子...叔开玩笑呢,不分了,不分了。”秦正业沉不住气了。 他太沉不住气了,但凡等等,可就等住朝廷给秦锋的这道旨意了。 “分家了?那门口那东西不是你的,还以为是你要搬家呢?”姚广孝叹道。 这家是如何分的,有必要让姚广孝之类的外人知道些。 不然,他对秦正业做些什么,该让人以为是他的错了。 秦锋拿出分家契约,姚广孝简单一瞧,明白了其中的大概。 此事看起来好像是秦锋吃亏了,但实则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 不过,能在那不长庄稼的地里鼓捣出硫磺皂那也是秦锋自个儿的本事,并不能成为分家不公的理由。 不用秦锋多言,姚广孝直接下令,道:“此乃私人住宅,凡有不经同意私闯者统统送去上元县衙。” 有姚广孝帮忙,秦正业自不可能留得住,很快便被随行军卒请了出去。 第37章 姚广孝要收徒 随同姚广孝和马和前来的官吏和太监,在马和宣读旨意后当即与秦锋交接了旨意所涉奖赏,经秦锋确认无误,这才悉数退散。 唯一所留只剩随行军卒。 这些军卒手握腰刀站于小院门口,目光如炬,不动如钟,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秦锋把秦李氏安排回房后,这才与姚广孝,马和坐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若只为宣旨,怕是都不需马公公亲往,大师都随同前来了,怕不是只为宣旨之事吧?” 若姚广孝和马和只是来宣旨的,宣旨后就该走了,没必要留下来的。 姚广孝面露微笑,笑着反问道:“你以为是为何?” 姚广孝能在朱棣跟前风生水起混那么多年,可绝非寻常人物,秦锋虽两世为人,但与姚广孝相比仍无法改变渣渣的事实。 既如此,与其让姚广孝一眼瞧出,那还不如直来直去。 没有虚与委蛇,也会少了破绽。 秦锋未经任何修饰,直接道:“是硫磺皂见效,陛下打算大面积量产了?” 除了此,他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姚广孝手中握着的念珠以不可查的频率微微停顿,笑容不减,继续道:“哦?为何?” 这是考验?试探?是为朱棣,还是纯粹是因姚广孝自己。 秦锋脑中快速闪过分析,很快化为一道谦逊的微笑,回道:“唯有此才为当今之首要,十几日时间过去,虱癣之症非无减轻,反有加重趋势,民间关于此流言也是愈演愈烈,可见陛下并未寻出其他解决之法。” 他作为穿越者,已掌握了些许先知了,若当下有人能弄出治疗虱癣的特效药物,他从后世而来,又怎能不知? “有道理,还有呢?”姚广孝继续问道。 这还真是考验? 秦锋不确定这考验是否与朱棣授意有关,也不知他的回答是否会影响到朱棣的大单子。 只能继续往下,从心回道:“另外嘛,应是陛下把秦某留下的硫磺皂用于军卒试用了,效果显著,缘此,陛下这才大封功臣以安人心,毕竟产硫磺皂到最后见效至少也还需近一月时间,唯有如此才可暂缓流言待硫磺皂于军卒中发挥了效用,待军卒虱癣治愈,所有流言便将不攻自破。” 这些皆为他结合史料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至于能否让姚广孝或者朱棣满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正常历史发展,朱棣大封功臣是在九月,这才八月,时间确实是提前了。 至于提前的原因是否因虱癣之症,那就不知了。 该说的都说了,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即便硫磺皂真在军卒中起了效用,倘若朱棣以逼迫手段责令他交出硫磺皂,他怕也只能妥协。 正当秦锋等着命运抉择时,姚广孝把手里的念珠挂回脖子上,手拍在旁边马和肩膀上,道:“前些日子,贫僧收了马和为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 历史上,马和的确是姚广孝弟子。 可此事与硫磺皂有何关系? 秦锋心中的疑问未存多久,姚广孝继续道:“你可愿做马和师弟?” 这是什么意思? 秦锋心中大惑,马和接话道:“弟子也愿称秦小先生师兄。” 啊? 姚广孝大手一挥,不在乎道:“师兄,师弟的你们自己看着吧。” 怎么就师兄,师弟了? 秦锋久久不言,姚广孝加紧追问道:“你可愿拜贫僧为师?” 姚广孝要收他当徒弟? 姚广孝才能是出众,但他能教他什么?造反? 姚广孝仿佛看出秦锋心中所想,随之又道:“贫僧可传你贫僧毕生所学阴阳纵横捭阖之学,助你此生于于仕途,于商场,于你任何感兴趣之行业飞黄腾达。” 若能把阴阳纵横捭阖之学融会贯通的确大有裨益,但这些东西并非人人都能学通学会。 若不能做到融会贯通,怕是要反受其害。 以他现在之能,再配合穿越者的些许先知,保此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再学那么高深的东西。 更何况,姚广孝一向神乎其神,都没搞清楚他究竟为何要收他为徒,又怎敢轻易拜他为师。 秦锋愣了一下,问道:“秦某拜师可否与为朝廷产硫磺皂有关?” 若不拜师,朱棣就不下订单,那还真得考虑一下。 毕竟,他还指着这笔钱生活呢。 姚广孝脸上挂着笑,招呼马和传达了朱棣的口谕。 “陛下说,秦小先生这硫磺皂与二皇子说定价不高于三文,那便以三文定价,请秦小先生马上着手量产,以二皇子手中借据为定金,十五日之内送五千块于燕军三卫。” 一块三文,五千块就是一万五千文,一千文是一贯,一万五千文就是十五贯,一贯为一两,十五贯就是十五两。 他借了朱高煦三十两,看来只要为朱棣产一万快硫磺皂,这钱就可两清了。 燕军三卫那么大,患虱癣军卒一块尚不能彻底痊愈,未患军卒也需硫磺皂定期洗漱以做预备。 一月一人至少得一块,这若是合作下去,收益老大了吧? “行,没问题。”秦锋爽快答应。 只要扩大规模,广招人手,十五天之内产出五千块不成多大问题。 毕竟若以硫磺皂大赚一笔,日产量五千属稀松平常的。 马和紧接着又道:“硫磺皂送到,二皇子归还借条。” 不过区区十五两,朝廷还会克扣这点吗? 秦锋摆摆手,道:“我自是信陛下,也信二皇子的。” 以事实证明硫磺皂的订单与拜师无关,姚广孝这才问道:“怎样?可考虑清楚?” 其实,自秦锋询问这两者的关系便是间接拒绝了。 姚广孝继续追问,秦锋只得明确拒绝,道:“大师厚爱秦某愧不敢当,秦某此生并无大志向,并不想出众,大师纵横之学需找马公公这样上进之人方不被辱没。” 既没这个心思,当然需实实在在的说清楚。 姚广孝是何许人也,他能骗了人家吗? 秦锋的拒绝,让姚广孝笑容微微停顿,却也未再继续逼迫,只道:“此事永远有效,为保万无一失,这段时间贫僧自请与你共同产硫磺皂,你小子也别不愿意,贫僧与你一块,十五日之内若不能按时交货,是需与你共同担责的。” 道理是如此,可姚广孝为何要这么做。 若非历史所载,靖难后姚广孝拒不受朱棣的金钱官职美色,秦锋都怀疑姚广孝主动接近他,是冲着他的硫磺皂来的了。 “那就谢大师了。”秦锋直接道谢。 原因如何,就没必要问了。 姚广孝若不打算说,他又怎能问出来。 “你就不问问为何?”姚广孝道。 越是不问,越好奇。 秦锋微微一笑,道:“秦某若问,大师会说吗?” 第38章 卖了 之后,秦锋也没再耽搁,当天便寻来了王金虎。 王金虎拿了秦锋一个月酬劳,自是要被秦锋随叫随到的。 秦家小院,马和已带着军卒回去,只剩下了姚广孝一人。 秦锋也不在意姚广孝就在身边,王金虎才一进门,当即便出言,问道:“我在那块不长庄稼之地所做之事,你可曾与外人说过?” 此事,秦锋可是曾严厉告诫王金虎不得对外泄露一个字的,毕竟这关系到是否能顺利收购了这块盐碱地。 秦锋这么一问,把王金虎吓了个够呛。 他还以为他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呢,有些慌张回道:“东家怎么突然这么问?东家不准对外宣扬之事,某又怎会说,村中有人知道某跟着东家在那荒地建了个窑,还曾专门打听过,某可一个字都没说,出什么事儿了,东家?” 没说就好。 秦锋换了语调,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平和道:“再交与你个事情去办,你放出消息,我要把那片荒地全部买下,只限三日,每亩三十文,愿卖的带上地契,过户后当即付钱,过时不候。” 当今一亩良田最高可达十两,最低的也得三两,秦锋定价三十文,虽属白菜价,但于那些种没法种,卖没人买的农户来讲也算不错了,至少有了市场。 “三十文?”王金虎反问。 嫌少? “买卖全凭自愿,愿卖的固然好,不愿的也绝不强求。” 以他家那五亩完全可供应了燕军所需硫磺皂了,若那些农户非要等着那些不长庄稼的盐碱地下蛋,那他也不强求,他大不了再寻其他赚钱的途径。 要知道,除了他可没人会买那不长庄稼的盐碱地的,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可就连三十文都没了。 王金虎深怕秦锋不买,马上接茬,连连道:“卖,肯定得卖,某家那里就有地,某第一个卖。” 反正价钱就是那个价钱,谁卖都一样。 “先登记了,等积攒多了,再一并过。” 一个卖家过一次户,那得过多少次,哪有那么多时间。 遣走王金虎,秦锋留下姚广孝,自己则进屋找了秦李氏。 秦李氏一辈子不争不抢,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好胜心,分家所带来的阴霾终因朱棣送来的奖赏冲淡的不剩几分了。 秦锋进来,秦李氏道:“怎不陪着道衍大师了?” 姚广孝是客,秦锋身为主人把姚广孝独自留下的确不甚合适。 秦锋回道:“儿子与大师打过招呼了,儿子来是想与娘商量个事儿的。” 自秦锋穿越,家里的大事情便皆由秦锋做主,秦李氏从未曾反对过的。 “不用与娘说,你自己做主就是。” 秦李氏非常清楚,她这儿子是有大本事的,她既没办法助儿子一臂之力,那就不该绑缚这儿子的手脚。 “此事事关于娘,当然是要请娘做主的,陛下赏了儿子些丝绸之物,儿子本还准备给娘做几身衣服,但儿子手头不甚宽裕,又想发展手中产业,只能典当这些东西,暂时充作本金了。” 朱棣奖赏的那些金银怕不足以支撑买下全部的盐碱地,怕只能典当了这些东西暂时缓解了。 “这些东西本就是因你才有的,你自己决定就是,再说,不年不节的,娘要新衣服做什么,你自己做主就是。” 秦李氏宽宏大量,反倒让秦锋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一直没有这些东西还好,有了却又要拿走,这不是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吗? “娘,等儿子赚了钱,定先给娘做身新衣服。” 他也只能如此表达对秦李氏的感谢了。 “娘,儿子这几天怕会很忙,怕难有时间回家了,娘要不随儿子过去,给儿子做做饭。” 那盐碱地上也建了房子,做饭睡觉都没问题。 他那叔叔知道朝廷对他的奖赏怕不会就此罢手,他娘心软,少不了又要哄骗着他娘许诺些他什么了。 让他娘随他去盐碱地的房子里,也能绝了他叔叔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行,那娘收拾收拾就过去。” 凡有利于秦锋的,秦李氏绝不会拒绝。 “好,儿子让王金虎给娘安排。” 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秦正业搬空了,秦李氏若要过去只需带床被子,带些换洗衣服就成了。 之后,秦锋把给秦李氏搬家事宜吩咐给王金虎,自己则带着朱棣奖赏的那些丝绸布匹直接进城。 “大师该忙什么忙去吧,秦某卖了这些东西便着手建窑,不用十五日便可把硫磺皂送于军中了。” 试验产的那十几块,经他数次复盘,在不必要的流程中缩短了些时间,不用十日就可完成。 也就是说,等盐碱地收购完成,日夜赶工建窑,产硫磺皂,所有的工序同时进行,完全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硫磺皂的产出的。 毕竟,朱棣下这道旨意也是想实实在在解决外面的流言,并不是想以此为难秦锋的,时间相对来讲还是足够的。 “贫僧无可忙之事,贫僧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帮你把硫磺皂稳妥产出来。” 姚广孝身为朱棣的左膀右臂,怎么着都不该是在这些事情之上浪费这么多功夫的。 姚广孝坚持留下,秦锋却也不好赶人离开。 留便留吧,再怎么说姚广孝都不会是为了硫磺皂的秘方来的吧? “你真要把这些东西卖了?”姚广孝问道。 这可是御赐的,相较于民间的不知好了多少个档次的。 好多人,即便走了仕途,穷极一生也很难有此殊荣的。 秦锋反问,道:“此物陛下既赏了秦某,应由秦某自行决定,秦某若卖了,没人会找秦某麻烦吧?” 看从哪个角度说,此物给了秦锋,由秦锋自由决定是不假,但毕竟牵扯御赐,不珍惜御赐之物,那就是藐视天子,以此治罪也不是不可。 姚广孝随时随地不忘收秦锋为徒,借机又道:“你若拜贫僧为师,就是你随便找个衙门点了,贫僧都可保你无虞。” 姚广孝有这个能量,他是丝毫不怀疑。 可姚广孝非要收他为徒啊? 秦锋一脸苦大仇深,道:“秦某何德何能,值得大师如此器重,大事为何非要收秦某为徒啊,大师千万别说是因秦某天资,秦某几斤几两,秦某自己清楚,以秦某只能怕是不足以入了大师之眼的吧?” 他唯一所有只有穿越者的先知,凭这就让姚广孝收徒,这怕不可能吧。 “大师怎不言了,是秦某猜中了吧?” 姚广孝略显无奈,回道:“贫僧想说的,你不准贫僧说,那贫僧还还说什么。” 呃,好吧。 确定了,他真不是姚广孝对手。 第39章 他偷了鄙店的布 袁氏布行,京中不大不小的一家布料行,于京中繁华之处均有分店,大大小小算起来应有四五家。 秦锋今日所去的是属上元县治下的一家,进城后拐条街就能到。 这也是从他家方向进城后最近的一家布行,他现在急需用钱,也没过多时间货比三家,只要给的价钱差不多,他也就卖了。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挑筐带着御赐布匹踏进袁氏布行许久,竟无一人搭理。 他进门时店里码货那伙计明明还瞧了他一眼的,绝不可能不知道他进来。 这是觉他不像是大主顾?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时间是紧,却也并不差这会儿。 秦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即扭头就走,离了你家布行,他这布卖不出去了是咋地。 御赐之物那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他去街上摆个摊都不愁卖出去。 刚要出门,一肚子溜圆,身宽体胖男子随之迎面而来。 也就是秦锋反应迅捷,躲得快,不然可就撞到这男子身上了。 “借过,借过...” 秦锋挑着筐子让出路,打算等这男子离开门口,就瞅条缝隙钻出去。 路才让出,店里之前码货那伙计便径直冲撞而来,把秦锋推开几步,冲那男子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恭迎道:“东家过来了,请,快请。” 东家? 被称东家的男子倒也没立马随那伙计进去,不苟言笑的脸上挂起标准的微笑,笑着道:“客官若用鄙布行布料满意,还请客官再次光临。” 秦锋以筐挑着布料,这乍一看不就是刚在店里消费完的顾客吗? “东家,这位客官不是在咱家店里买的布。” 呃。 既不是买布,那挑着那么多布作甚? 这伙计压根就没招待过秦锋,又怎知秦锋挑着布来作甚,自是回答不了那被称东家男子的疑问。 只能寻了个天衣无缝理由,回道:“这位客人才来,小人正要接待,正碰东家过来了。” 他是要接待吗?他压根就没准备搭理,好吧? “哦,这样啊...” 没从伙计口中得到答案,那被称东家的男子,直接冲着秦锋出言问道:“鄙人袁氏布行东家袁永年,客官来鄙布行所为何事?” 瞧着袁永年还算客气,秦锋这才说明了来意。 “我有些布想与贵布行谈些合作,直接放在贵布行售卖,之后贵布行从中提取分成,亦或者贵布行直接一次性收购都成。” 这些布商都有特定的进货渠道,基本不会买进秦锋这种散户的货的。 毕竟散户的货来源不明容易惹麻烦外,质量也难以保证。 秦锋见唐永年略有疑虑,当即加紧推销,道:“此皆为上等之物,来源也全都是正规,袁东家即便不对外售卖,也可自己使用。” 太祖朱元璋虽规定凡商贾不准着绫罗绸缎,但很多商贾都是大部分穿绫罗绸缎,外面再套粗布衣物的。 这都是秘而不宣的秘密。 袁元年掀开秦锋所带不了一角一一查看,出言问道:“倒皆是苏绣上等之货,这些皆只供官家?” 朱棣既是御赐,肯定不会送一般之物的。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袁东家好眼力,这的确只供管家,不瞒袁东家说,此物还是御赐于家中长辈的。” 若能的御赐之家,就穿这衣服出门? 袁永年嘴角微微抽动,明显不信,不过却也并未戳穿,随之问道:“客官打算要价几何?” 秦锋需要是把这些东西尽早卖出去,自不会漫天要价。 但,既是买卖就需几番议价才终可交易完成,若太过爽快,一下交易完成,会让买家心觉上当,没办法心安的。 “每匹二十两。”秦锋道。 一旁伙计惊呼一声出言,道:“二十两?你怎不去抢?” 袁永年未有伙计惊觉,却也笑着道:“二十两是多了些,十两。” 一次砍价就去一半,够狠的。 “十两?袁东家太能压了,太低,十八两,不等再低了。” “客官许是不了解我们这行行情,便是鄙人一文不赚,十八两也卖不出去,十三两,不能再高了。” “十五两,某看袁东家也是个爽快人,一口价,不议了,就十五两,袁东家能拿那就拿,不能拿那某就去别家了。” “行,十五两就十五两。”袁永年一口答应。 秦锋理想价十四两,哪怕十三两也行,毕竟也要给这些布行赚些,不然人家又凭什么买进。 “好,袁东家爽快,某这里共六十匹,每匹十五两,共九百两,某有急用,请袁东家挪对一下,某要现钱。” 既不给现钱,他又何必要卖这些东西。 “行,没问题,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筹。”袁永年又是直接答应。 按正常情况看,至少应讨价还价几次,最好是等布卖出去再给秦锋钱。 像这么爽快,还真有些出乎秦锋意料。 “客官这货没问题吧?”袁永年出门时又问道。 担心来源不正被牵连,这倒属正常。 “绝对没问题,这都是御赐家中的,绝对有据可查。”秦锋道。 圣旨都还在,谁若说此物不属他,他分分钟就能把圣旨拍在他脸上。 “好好好,这就好,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凑钱。” 留下这句话,袁永年匆匆离开。 只留一伙计傍远傍近盯着他,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大师,你是否觉太顺利些,那袁永年能经营四五家布行,不应是如此秉性之人吧?” 商贾出身,在锱铢必较的算计中很容易养成斤斤计较的习性,像袁永远年这般爽快大方的反倒有些奇怪了。 秦锋与袁永年交易时,姚广孝一直闭目打坐,至始至终未曾参言。 现在秦锋询问,姚广孝才睁了眼睛,出了言。 “倘若你顺利拿了那九百两那便是你眼光出错了,若是你今日无法走出这布行,那就说明你猜对了。” 这不废话吗? 秦锋心中吐槽,姚广孝随之又继续道:“贫僧自打照面便已察那袁永年非可交之辈,所以恭喜你,贫僧与你想法相同,你若对,便是贫僧对,你若错,贫僧也错了,不过这么多年,贫僧看人的眼光还没错过呢。” 既进门就看出来了,干嘛不早说。 “你是否想说贫僧为何不早提点你,你拜师,拜了师贫僧就是你的指路明灯,你每走一步,贫僧都为你分析厉害,助你不走弯路。” 拜师,拜师,这怎三句话离不开这了。 正当此时,秦锋正欲回应,袁永年重新出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差。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偷了鄙店的布。” 第40章 我要报官 什么? 秦锋微微诧异,还未反应过来,那队官差便已进门。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在天子脚下偷窃,袁东家仁义,念你年纪尚幼,此次便不与你计较了,还不快速速离去,若报到大老爷那里,可就少不了你小子的牢狱之灾。” 说着,几个官差就要上前赶人。 这是什么意思?要黑他的布了? 秦锋微微一愣,随之避开官差,略带嘲讽道:“各位差爷办的倒真是好差,只凭一面之词,审讯都不用就断定秦某偷盗了?” 这些官差必定是收了袁永年的钱,若非如此,在辖区发现有偷盗者肯定是要扭送至衙门邀功的,又怎会凭原告的几句求情,就把罪魁祸首放走。 “告诉你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官差一脸不忿。 他们这些人对他是得对权贵,对官老爷卑躬屈漆,但于区区小民跟前可从来都是气势凌人,趾高气扬的。 像秦锋这样敢阴阳怪气指责他们的可从来不曾有过。 不等秦锋回应,袁永年立马上前,满脸堆笑安抚领头官差,连连相劝道:“差爷稍安,稍安…鄙人去说,鄙人去说。” 这袁永年都能把他的布都黑了,还会顾虑他是否得罪了官差吗? 这难道是不想扩大此事? 秦锋心中起疑,袁永年随之又马上上前把秦锋拉开几步,凑近秦锋耳边,小声道:“小兄弟此物非是正规渠道所得吧?是从哪家士绅商贾家拿出来的?不瞒小兄弟,自燕军进城,士绅商贾出逃的不少,像小兄弟这种雇佣在士绅商贾家里之人,趁此机会可没少往出倒腾雇主家里好东西卖的。” 怪不得敢寻官府的人来黑他的布呢,这是断定他这布来路不明了啊。 略微停顿后,袁永年又道:“不过像小兄弟这种大白天就敢招摇过市的却是少见,瞧小兄弟如此...勇猛,这样如何,鄙人支付小兄弟九...凑个整,十文,就当小兄弟从未来过鄙店。” 纳尼? 九百两变成十文,挺大个脑袋,怎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某若不应呢?”秦锋笑着问道。 袁永年认准抓住了秦锋把柄,自信满满回道:“小兄弟若不应,那就只能往上报了,偷盗雇主家中之物,怕少不了要吃顿板子,就小兄弟这小身板可不一定能扛得住,鄙人劝小兄弟仔细考量清楚的好。” 他考虑好了,他考虑的特别清楚。 侵占御赐之物,这算僭越了吧? 袁永年不是不想扩大此事吗?那他偏要扩大。 这几个官差不过收了袁永年些小钱,在这里亮明身份,顶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事,于袁永年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若想让袁永年付出些代价,必得是报官经公。 秦锋意味深长瞥了一眼袁永年,不再与他废话,往前一步躲开袁永年,沉声道:“袁东家说要报官了,几位差爷是上元县衙的吧?走吧。” 啊? 没反应过来的不仅仅是袁永年,还有那些官差。 这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秦锋抬脚走出两步,又折身返回,在袁永年身边悄悄道:“袁东家不愿报官是不想把这些收入囊中的布匹再让上元县衙敲去一笔吧?” 但凡上元知县清正廉明,下面的官差便不敢随便收受贿赂了。 这些官差既敢为袁永年颠倒黑白,可见根就不正。 “啊?” 秦锋不符常理的行事风格,让袁永年的计划彻底失控。 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即便他不报官,秦锋怕也是要报的。 无奈,最终只能默认秦锋所言。 袁永年应允,一队官这才差率先出门。 “喂,你们把这些东西拿着啊,这可是证物,没有这些东西拿什么告秦某?” 那些布匹都是证物,当然是要跟苦主和被告待在一起的。 这些官差收了袁永年的好处,总归是得付出些劳力的。 秦锋呼喊,有官差只得扭头挑起秦锋装布匹的筐子。 袁永年随官差在前面走,秦锋随同姚广孝走在后面。 “大师,你说做个好人怎这么难?秦某只想卖了布匹完成了陛下的订单的,要不大师回去吧。” 姚广孝是何许人也?怎好与他被当成被告提到上元县衙门去。 姚广孝带着浅浅的微笑,回道:“贫僧闲来无事,就让贫僧去看场好戏吧,贫僧不说话,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去,你若玩砸,贫僧便当即亮明身份,保你安然无恙。” 这倒有理。 有姚广孝在,至少不要担心玩砸的退路。 “对,有理,那就多谢大师了。” 秦锋真诚道谢,姚广孝随之抓住机会,道:“你若拜了贫僧为师,有无贫僧在,这天下永远没有可欺负得了你的人。” 这话是有道理不假,可他可不想为了不让人欺负掉到他这和尚的坑里。 “大师厚爱秦某知晓,就让秦某再考虑一下吧。” 对姚广孝也不能太呛呛着来,毕竟接下来还需人家这条退路。 没走多远,上元县衙即到。 才一到县衙,袁永年随之便道:“储知县应在吧?” 若不在,他们过来还有何意义。 “在在在,袁东家这边来。” 领头官差带袁永年私下去见上元知县,随之又吩咐手下,道:“你们几个带他去大堂,某去通禀知县。” 袁永年即便是原主,是苦主,在案件还未审理前便去见主审官多少就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却没想到,担着秦锋筐子的那官差竟要把筐子也往后衙带。 “哎,这乃为证物,不是应带去大堂吗?” 秦锋呼喊,那官差停脚,不知所措。 以往他们也有过不少类似的操作,却没见过有谁是主动来官府的。 出乎意料之事,自是让他们无从处理。 “就带去大堂,白的黑不了。” 都已到了县衙,秦锋还能带着这些布匹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既如此,放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吗? 袁永年不再计较,秦锋,姚广孝,包括布匹悉数被送至大堂。 “这个储知县怕也是个糊涂官,你这是想要把此事扩大?” 姚广孝已迫不及待想知道秦锋主动到县衙是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清明的官不好对付,糊涂的官最容易把控,但凡这个储知县有所偏袒,让袁永年赔个秦家当场都不难。” 到了县衙,秦锋倒变得有几分自信了。 第41章 我有凭证 后衙。 上元知县储安达以茶漱口,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别与本县说,真是那小子偷了你的布。” 一县父母官平日多少会与本县士绅商贾有些接触,袁永年是何人,储安达也是有些了解的。 若真是有人偷了他家布,他会这么平心静气的来官府吗?怕早就把偷布那小子的腿打折了。 袁永年嘿嘿一笑,回道:“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自燕军进城不少士绅富贾出逃,这些人未来得及带走之物不少都落于其家奴雇丁之手,数量之大,无从查起。” 首先间接承认了储安达的指控。 随之,又紧接着道:“此物造价五百,小民出售后,愿全部捐献官府。” 虽未直言,贿赂便也达成。 那些布匹市场价差不多就在九百左右,利润最多不过一百,给了储安达五百,袁永年拿到手里最多也就只剩五百了。 这也是袁永年虽报官,却不惊动县衙的原因。 “那小子身份你确定了?”储安达问道。 若因几百两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知县老爷瞧了他就都知道了,他穿着汗衫和草鞋,一看就是个农户出身的穷小子。” 凡勋戚官宦人家的子弟可没那样打扮的。 “本县看此案所涉怕非为五百。” “什么?” “别以为本县不知,那些东西至少得在一千,七百,若是不然那小子固有错,袁东家怕也不干净。” “哪有一千?” “行与不行,一句话。” “行,行,那就七百,知县老爷,那真不值一千。” “那就是袁东家之事了,走,去瞧瞧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行偷盗的小子,本县定让他瞧瞧大明律法为何物。”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好处,储安达当即换掉便服,着上官服,安排差役升堂。 ~~~ 秦锋与姚广孝等在大堂,正无所事事之时,有一差役匆匆跑进,立于堂上高呼一声升堂。 随后,大堂中提着水火棍懒懒散散的一群皂隶当即抖擞精神,以水火棍敲击地面,高喊威武,震慑堂中之人。 “来了。”秦锋略显兴奋。 片刻之后,唐永年率先出现。 “鄙人心善,本欲对你小子网开一面,你既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鄙人了。” 黑他的布,倒还是心善了? “天子脚下,自有说理之处,孰是孰非,相信会有公论的。” 在这一点上,秦锋还是很有信心的。 “幼稚!” 幼稚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他若未有底牌,敢与他来大堂吗? 须臾之后,一着七品官服,相貌还算正派之人由后衙进入大堂,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落座。 人不可貌相,这还是袁永年交给他的。 倘若这知县是正派之人,就绝不会在袁永年涉案的情况下,提前与袁永年见面了。 “小民袁永年拜见知县大老爷。” 在储安达刚落座,差役水火棍还没停之时,袁永年当即下跪行礼。 直到袁永年一气呵成完成了跪拜之礼,秦锋和姚广孝一直冷眼旁观,至始至终不见行动。 “见了本县,尔二人为何不跪?” 秦锋没有官身,没有功名,虽说在靖难中立了些功,但却不能否认他布衣身份的事实,于常理来讲见官是有必要行跪拜之礼的。 但,若是拜个为国为民的清官,拜也就拜了,像那种昏庸无能的贪官,还真配不上他下拜行礼的。 “腿疼,跪不了。” 大致确定储安达为人后,秦锋也懒得与他多浪费口舌。 若他猜测错误,大不了再与储安达道个歉就是。 凡清正者,势必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与他过多计较的。 “你。” 储安达脸色一变,正要招呼差役。 秦锋随之,马上道:“某要告状,某今天去袁氏布行卖布,东家袁永年强占某的布为己有,请知县为某做主。” 袁永年该说的肯定已与储安达都说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化被动为主动,看看储安达要怎么说。 “你小子到了公堂上还敢信口胡诌,这布明明是有一卖家刚卖到鄙店,你小子趁店里伙计不注意据为己有又想卖与鄙店的,有契约在此,如你等艰险狡诈之徒不除,公理何在?” 他倒还说起公理了? 袁永年把手中契约奉上,储安达微微一撇,随之问道:“你说此布是你的,你有何凭证?” 他的凭证拿出,他们怕得吓死。 “自是有,这些布本又并不属某,又怎会没有来源凭证。” 朱棣的圣旨就是最好的凭证。 “凭证呢?拿出来。” 袁永年急不可耐,替储安达做了追问。 “我大明京城附郭县衙的大堂之上何时轮得着未有官身者审堂断案了?”秦锋冷声驳斥。 他回答储安达询问倒算合乎情理,凭什么要回复袁永年。 储安达瞅了一眼袁永年,沉声道:“无关人等禁言。” 随之,以袁永年的问题,再次发问,道:“你说此物是你的,你有何凭证?” 这问题是袁永年急需知晓的,同样也是储安达想要知道的。 一旦秦锋拿不出凭证,这些东西可就不属秦锋了。 “何时堂堂知县竟成了一介庶民的应声虫了?” 储安达询问这个问题是有必要,但跟在袁永年屁股后面询问多少显得有些拾人牙慧。 “公堂之上,岂容尔放肆,本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说这些布是你的,你可有凭证,袁东家手中有买进契约,你若拿不出凭证,休怪本县判你一个偷盗之罪。” 这是狗急跳墙了。 秦锋摊摊手,无奈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某说了某不过农户出身,此物自不会出自某之手,某手中自会有来源凭证的,不过现在凭证并未在某身上。” 谁能想到卖个布还能碰上这摊子事,又怎会把圣旨带在身上。 “你休要拖延时间。”储安达道。 他若没有凭证,拖延那几个时辰又有何用? “那就劳烦大师回去跑一趟,把凭证取来吧。” 让差役自己回去取,他娘怕是要担心。 而他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回去,也只能由姚广孝跑一趟了。 “愿效此力。” 姚广孝答应,储安达便有些不放心了。 “你不能走,你既与此子同行,必是同伙,你若走了,谁能知你要做何事去。” 既要凭证,又不让人走明显有违常理。 权衡之下,储安达大手一挥寻来了两个差役,吩咐道:“你们两个随他同去,这和尚一经异动,马上抓他回来。” 姚广孝身高体大是不假,但两个差役却也足够制衡于他了。 第42章 凭证拿来 半个时辰过去,仍旧不见姚广孝的踪影。 储安达终于等不及,手中惊堂木重重敲击在桌子上,自觉上当,厉声呵斥道:“你与你那同伙是何关系?是否是要借此机会掩护你那同伙离开?速速从实招来。” 姚广孝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与他没也什么仇怨,应是不会把他丢在这里独自跑路的吧? 秦锋心中略有怀疑,却也只能不输气场,坚定不移回道:“储知县以为呢?” 目前该说的都说了,唯一只能是等姚广孝的凭证拿来了。 倘若姚广孝拿不来凭证,那可就不好说了。 “本县是在问你,本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休与本县顾左右而言他,本县可非吃素之人。” 储安达的内心明显快消耗殆尽了。 秦锋略显高冷,不再多言,只道:“若让某说,那等着便是,储知县难不成非要把某这个冤假错案坐实了才罢休?” “你...” 才出言,后半句还未说出,随同姚广孝去取凭证的衙役便匆匆进门。 “禀知县,凭证取来。” 说话的功夫,姚广孝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容,把一块破布包裹的卷轴递于秦锋手中。 “东西给你拿来了,可要记得贫僧的好啊。” 这和尚的笑怎这么怪? 秦锋打开破布里面的卷轴,的确是明黄色的卷轴不假。 算了,不管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到现在,只能凭这道旨意脱身了。 秦锋高举卷轴,朗声道:“见旨如面君,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不管里面的内容如何,表面的确是圣旨。 秦锋明黄色的卷轴才亮出,储安达当即起身,背对大门跪拜了下去。 储安达都跪了,堂中差役自也很快纷纷追随跪下。 袁永年瞧着大堂跪了一屋子的人,呆愣片刻,后知后觉拜了下去。 瞧着跪下的众人,秦锋这才打开明黄色的卷轴。 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他的那道。 看来,是他小心眼了。 秦锋把甚至递至储安达跟前,道:“储知县不是要凭证吗?现在凭证拿来了,秦某本想低调不想招惹是非,奈何是非总是自己找上门来,这圣旨送到后,秦某便挑着布去了袁家布行了,丝毫出入都不会有,储知县可随便查。” 圣旨可是最好的凭证。 “你敢矫诏?” 储安达才颤颤巍巍接了圣旨,袁永年便在人群厉呵一声。 凡脑袋正常的,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矫诏可比偷盗严重太多了。 更何况,谁矫诏敢矫诏到衙门的? “闭嘴。”储安达不再客气了。 七百两是不少,但性命更重要。 储安达呵斥了袁永年,仔细瞧了圣旨,惊呼出声,道:“你就是秦小先生?” 秦锋是燕军进了应天府的关键人物,作为上元知县,多多少少应听过些的。 “小先生不敢担,某确为秦锋。” 一瞧此,储安达当即以头呛地,不断磕头,道:“下官糊涂,听信袁永年那厮一面之词,险些冤枉好人。” 秦锋于燕军有大功,虽说现在是一介布衣,却也绝非储安达这个附郭知县所能招惹的。 即便是当下的秦锋那也是有绝对的能力上达天听的,只要秦锋说句话,他这个知县便也就当到头了。 秦锋只要卖了他的布,并没有为难储安达的心思。 储安达是不是个好官,但这世界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罢免了储安达,新调上来的就是好官了吗? 更何况,朱棣刚刚即位,牵涉进建文余党的官员甚重,各衙门空缺很大,哪有余地随便罢免。 “储知县严重了,储知县乃一县父母官,小子不过储知县治下一庶民而,只望储知县能为小子做主。” 说话的功夫,秦锋便已搀扶着储安达站了起来。 “这是下官职责,不知秦小先生要求是什么?” 秦锋被袁永年冤枉受了那么大委屈,很大程度上可不是只归还了布匹便善罢甘休的。 “储知县不查查小子被袁氏布行所扣之布与圣旨之上的是否吻合吗?” 若不查清楚了,难免会有人说他以身份逼人的。 “不用,不用...下官自是信秦小先生的。” 现在信不等于以后信。 “该查自是要查的,既已升堂便有卷宗,若不查明查实了,将来若有御史京察,储知县可就不好交代了吧?” 即便有卷宗,就凭袁永年诬告,此事怎么结束那都能由秦锋说了算的。 “是是是,秦小先生说的是。” 有了秦锋同意,储安达第一时间领着差役对那些布匹进行了清点。 确认与圣旨之上的无误之后,随之一拍惊堂木,大喝道:“袁永年,秦小先生所提供圣旨与证物无任何差别,你还有话可说?” 之前,袁永年敢恣意妄为,那是因为他知晓不管他怎么说,储安达都会给他圆回来。 可如今没了储安达这个助力,他可就再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了。 袁永年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现在就看秦锋怎么解决了,若秦锋愿给袁永年一条生路,那一切都好处。 倘若秦锋小肚鸡肠,不管给袁永年生路,那他小命今日就得交代了。 袁永年不说话,秦锋微微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秦某并非狭隘之人,至于袁东家行此事之原因秦某也不追究了,只要袁东家认识到自身错误,保证将来不再犯,秦某还是愿给袁东家一个机会的。” 秦锋松口,意味着袁永年有了机会。 储安达面带谄媚,起身道:“下官劝劝。” 劝当然是要劝的,他既松口,就是要让袁永年改过自新的。 秦锋同意,储安达把袁永年拉至一边。 “秦锋既松口,肯定是要钱的,要钱要命你自己选吧,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他虽无官身,那可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袁永年并未瞧见圣旨,一切都是来自于储安达和秦锋双方的交流,发懵的同时也有些不太相信。 他运气怎那么差,黑几匹布怎就碰上当今皇帝跟前的红人了? 再者说,就那身汗衫和草鞋怎么都不像皇帝身前的红人吗? “他真是那秦小先生?”袁永年不确定问道。 到手的肥羊飞了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储安达心情正差,袁永年这么慢一问,让他心中火气险些喷涌而出。 “你是觉本县不识圣旨,还是与秦锋一块诓骗你,反正本县言尽于此,此事非本县所能保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做,的确不是储安达所能左右的了。 他收袁永年的贿赂又没达成,袁永年状告他的理由都没有。 第43章 贫僧还能帮你 片刻后,秦锋随之出言,道:“三千两。” 这些布料本就值一千两,若只拿回一千两又何必要折腾这么多。 “什么?” 储安达退离袁永年身边,有些没反应过来。 “储知县已核对了圣旨上的布匹,应该也知晓这些布匹价值几何了吧?袁永年不仁,秦某不能不义,与袁永年的买卖,秦某还是想继续做下去。” 很明显,秦锋是让袁永年以三千两买下他的布。 “你...”袁永年怒目圆睁,龇牙咧嘴。 给储安达七百两就已经够肉疼了,若给秦锋三千,那可是硬生生往进去贴了两千。 两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等袁永年说完,储安达便替袁永年应了下来,道:“秦小先生仁义,这桩买卖本县做主了。” 袁永年若不满足秦锋的要求,此事势必要闹大,到时储安达妄图包庇的意图可就瞒不住了。 “储知县,你...” 这毕竟是要割袁永年的血,他又怎能轻易答应。 储安达扭身拉着袁永年,瞪着眼,押着声音斥责,道:“这祸事是你惹的,你要死别拉着本县。” 之后,不管袁永年同意与否,直接命令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拟定买卖文书。 现在已由不得袁永年同意与否了。 很快,文书拟好。 储安达接了文书大致瞧过后,才递给了秦锋。 这些师爷大部分都是科举无望之人,拜于地方官门下,做些呈堂记录之事,以他们只能起草个普通文书自不在话下。 秦锋仔细瞧过,确定未有任何陷阱,这才在卖家一栏写上了自己名字后,递给了储安达。 既是储安达拍板定下的,那还是由储安达直接操作吧,袁永年现在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储安达从秦锋手中接了秦锋递来的文书,先写上了自己的大名,随之才递到了袁永年之手。 袁永年心中饶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不应了。 他若不应,得罪的不仅仅是秦锋,还有储安达。 袁永年签了名,储安达并未马上脱手,又道:“请袁东家马上回去筹集银两吧,袁氏布行在京五家分店,筹集个三千两应是不成问题,半个时辰,本县安排差役随袁东家同去。” 储安达务必得保证秦锋顺利拿到钱,不然,倘若袁永年使些手段,他必少不了一个包庇之嫌。 名字都签了,哪还能不拿钱。 袁永年哭丧着离开,秦锋则被储安达请去了后衙。 他毕竟是在储安达治下的,与他搞好关系还是颇有必要的。 没用半个时辰,袁永年出现。 “袁东家还真准时。” 袁永年才进来,储安达便迎了上去。 之后,接了袁永年三千两银票,确认不假,这才交给了秦锋。 拿了三千两银票,秦锋脸上的兴奋显露无疑。 正常看到这么多钱,怕没有不兴奋的。 清点确认后,秦锋喜不自胜笑着道:“没问题了,合作愉快,袁东家有这样好的买卖可还要在找秦某啊。” 这买卖是好,但那是针对秦锋的。 袁永年脸上堪比吃了屎,嘴角扯动着苦笑,嘴唇蠕动终未能发出声音。 秦锋也不等他回应,又与储安达道了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储知县了,等有时间,秦某再摆宴席酬谢储知县。” 此事若非储安达一力支持,他还真很难从袁永年手里拿了钱的。 之后,秦锋并未在上元县衙多待,直接回了钟山附近的那片盐碱地。 在秦锋过去的时候,秦李氏已到了,收拾了屋子,立起的锅灶,有了家的温馨。 王金虎则在外面拉土,准备加盖房子。 瞧见秦锋回来,王金虎率先迎上,道:“东家回来了?夫人要过来住,这一间房怕是有些挤,小人想着加盖出一间,如此也能方便些。” 这王金虎勤快,有眼力劲儿,倒是个好苗子。 秦锋多加赞赏,肯定了王金虎的表现后,随之道:“此事先不急,这荒地的主家可联系好了?” 这么大一片地,哪里种植,哪里生产,哪里当住宅区,务必得仔细规划,之前弄出的这屋子不过暂时充当遮风挡雨之处,做不得数,没必要在这上面进行加盖。 王金华放下手中的铁锹,回道:“小人放出风后,很快就有人打问,卖出的意向很明确。” 无人问津的荒地突然有人收购,一般人当然是要抓紧这次机会的。 “这样吧,你把这些银票全都兑换成铜钱,之后把牙行的人找来,现在开始就切割交易,另外,多寻些匠人,我给你份图纸,你一边交易一边开建吧,还有,再广招募些根底上佳者做长久之用,招收一个用一个,建窑之前,让他们全部去收集碱蒿去。” 要发展这块盐碱地,那肯定是需要大量人手的,现在为了完成朱棣的订单大量招募,倒也不用担心订单完成,白白养活这些人。 “是,小人马上去办。”王金虎当即应承。 王金虎跟着秦锋也干了些时日了,综合能力还是可以的。 领了秦锋之命后,王金虎当即离开。 王金虎离开后,秦锋才与一旁的姚广孝,道:“现在繁杂之事也都理顺了,大师要不回去吧?” 总感觉姚广孝非要跟在他身边不安好心。 “贫僧说好要与你一块搞出硫磺皂的,王金华虽是个憨直者,但以贫僧见,他第一次处理这些繁杂之事,怕是担当不起,未免出个差池,贫僧看贫僧现在怕是不是离开的合适之机,这样吧,贫僧给你寻匠人,给你建窑,王金虎是本地人,让他负责买卖土地,并招募人手吧,就这样定了吧。” 姚广孝从秦锋安排给王金虎的事情上挑出几件,也没等秦锋同意与否,很快离开。 罢了,姚广孝说的的确有理,王金虎历练不够,一下子交给他这么繁杂之事,他却有些应付不过来。 有姚广孝拣出几件帮衬一把,的确更有胜算些。 安排好这些后,秦锋便先去了试验用的那个窑。 上次试验之后还剩些碱蒿,趁这会儿功夫能产多少算多少。 虽能保证十五日内产出硫磺皂,但时间总归是有些紧迫的,抓紧一切时间总归是没错的。 秦锋进了窑没多久,正当他窑里心无旁骛烧碱蒿时,秦李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锋子,锋子...” 秦李氏也是知晓轻重的,没有重要之事,应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喊他的。 第44章 村正找来了 秦锋把手中的活儿放下,出了窑。 秦李氏站在外面,瞧见秦锋出来,随之道:“锋子,村正听说你要买这里的地,来寻你说是想把咱们村里人把在这里的地都卖了,你要是准备买,那就买了,你要是不准备买,你也别去见村正了,娘去与他说。” 这些盐碱地他将来有大用,当然是多多益善。 “买,肯定要买,此事交给王金虎了,与王金虎交割就行了。” 那片盐碱地非一村一姓,涉及的村落很广,秦锋也没打算区别对待,因秦家村的人就给个高价,他们谁卖与王金虎交割就行,真没必要再来找他一趟的。 秦李氏随之应道:“你决定要买,若有时间还是去见见村正吧,他与娘说了不少分家的事儿,大概是怕因这个事儿不买了咱村里的地。” 分家之事是由秦玉明主持不假,但个中的不公根源并不在秦玉明身上,当初分的时候,秦玉明还屡次劝说过他们呢。 不管怎么说,他往后也不是不与村里人打交道了,也不能太过高冷了,该见还是得见见的。 “行吧,儿子亲自给他们办交割。” 很快,秦锋见到了秦玉明。 秦玉明依旧是独自一人,夕阳西下,背影被拉的拉长。 “村正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 听到声音,秦玉明扭头,脸上的笑有欣慰,也有真诚。 “正文是个读书的料,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你能有今日也算没有辱没了正文。” 秦正文在村中名声一向极好,秦锋一直都清楚。 “听我娘说村正要卖这里的荒地?” 秦锋能来建秦玉明一趟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村正差遣人说一声,该小子过去的。”秦锋表现的很客气。 瞧着秦锋大度,知书达理,秦玉明越发喜爱。 “你有出息,要忙的事情多,我没事可干,该亲自走一趟的,这是咱村里八百六十亩的荒地,你点一下,看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 即便与秦锋相熟,那也不能强买强卖。 秦锋一一数过,道:“村正无事可干的话,就请随小子走走,若没问题,现在便交割了吧。” 一般情况的地,都是以村落划分的,秦家村八百亩地与秦锋他们家的差不了多远。 秦玉明此来目的就是要把这八百六十亩的地都卖出去的,秦锋都已答应的如此爽快了,秦玉明自是欣然应允。 没用多久,八百多亩便全部清点完毕。 附近的这些地秦锋都已瞧过,哪些能买,哪些需要谨慎购买,哪些彻底不能卖,秦锋已经心中有数。 由于秦锋的发展是以他家的地为圆点扩张的,因而在他家周围的这些,即便是层次差些,不便用来发展盐碱地蓝图,也有必要买进。 总不能属自己地盘钻出别人产权的地。 最主要的是,现在若不买,等将来他这产业发展起来的时候,怕是会有人坐地起价的。 “行,村正,小子都买了,现在就交割吧。” 在秦玉明还没过来的时候,王金虎以领着牙行的人在帮着卖地的人过户了。 有像秦玉明这样的村正代表村中百姓来卖的,但更多还是百姓自己带着地契来卖。 队伍排了老长,秦锋越过这群人直接往最前面而去。 “哎哎哎,你们两个怎插队呢,到后面排着去。” 插队的确不好。 秦锋扭头,微微一笑,道歉道:“我有急事,各位见谅。” 这样的借口最无用,你有急事谁无急事。 “不成,就你有急事?” 此人毫不妥协不说,随着冲突深入,已引起了公愤。 眼看一场肢体冲突即将开始,王金虎瞧见后快步往这边靠拢。 扒拉开人群,瞧见人群中的秦锋,一脸惊讶道:“东家,你怎在此?” “东家?东家?” 王金虎这么一喊,让人群彻底炸裂。 王金虎的东家不正是买地的那个秦小先生吗?得罪了秦小先生,他们的地还能卖的出去吗? 秦锋还未回应王金虎,指责秦锋插队那人立马道歉,神色有些慌张。 “秦东家,我不知是你。” 知道不知道的,插队总是不对的。 秦锋摆摆手,应道:“此事不怪你们,是我急了些,这样,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晚饭时怕是办理不完了,让你们回去明日继续,你们怕也心神不安,王金虎,你去城里买些包子出来,凡在此卖地者,每人两个。” 其实,最紧要的还是他需早日把这些地买了,毕竟朱棣那里的还催着呢。 秦锋出言,众人欢呼雀跃。 对于他们来讲,秦锋能买了他们的地于他们来讲已算是极大的优惠了,能给他们吃包子那绝对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谢秦东家,谢秦东家...”众人纷纷道谢。 秦锋这才微微一笑,道:“秦某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处理,今日插各位个队,先行处理一下交割,不会耽误多久的。” 不说都给了包子,即便什么多没有,以秦锋的身份插个队不还是理所应当的? “好说,好说...秦东家请便...” 这些人卖了地,将来或许也还要雇佣这些人种植,多为这些人给予些小恩小惠,将来说不准也有需这些人效命之处。 分别过这些人,秦锋直接把秦玉明领至前方。 与秦玉明的买卖与外面之人的价钱相同,自也就没什么避讳之处。 “这是八百六十亩,先行马上过户吧。” 这些牙行吃的还是秦锋的饭,对秦锋当然客气有加。 在牙行过户的功夫,秦锋随之道:“村正,八百六十亩共计是两千五百八十文,因这些地属村中百姓,小子还是给村正拿铜钱吧,方便村正回去分。” 拿银子是方便拿,但却不方便分发下去。 “行,就拿铜钱,不然我还得再行兑换。” 区区不到三两是不多,但于秦玉明来讲却是不少,拿些铜钱,回去分发下去乃最稳妥之事。 因秦玉明是秦锋带过去的,在交割的时候,有人还特意盯了一眼。 给他们的是三十文一亩,倘若给秦玉明加了价,那他们或许是没办法阻碍,但至少得心里有个数。 没想到最后,秦锋竟是公正无私,任何私情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很快又得了不少好感。 对于这些评价,秦锋倒也并未太过上心,只大致听了几句,把交割完成的秦玉明送出了一段距离后又直接回了窑里。 第45章 私闯民宅 “就知道秦锋那小子能痛快分了家心思不正,他一早就知朝廷会给他奖赏,却至始至终没与我们吐过一个字。” 若说了这些,能看出他们狡诈的心思吗? “还有,他早就利用上那块荒地了,还瞒着我们。” 秦锋在大肆买进盐碱地了,秦锋已经听闻了。 花了那么多钱买快不长庄稼的荒地,若说没有大用,鬼都不信。 秦刘氏也没心思做饭,脸上尽显后悔,回道:“早知这样,就不该急着分家的,正业,你说秦锋在那块荒地要作甚?” 秦正业若能想到能在那块荒地上能做什么,哪还轮得着秦锋捡漏。 “这上哪知道去。” 夫妻二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尽显后悔。 突然,秦刘氏眼前一亮开口,道:“大哥不在了,只剩大嫂孤儿寡母了,我们当叔叔婶子的不管也不合适,要不咱帮锋子一把?” 这话很明显,分了家那还是一家人,有困难那还是得帮忙的。 秦正业脑中飞速运转,马上附和道:“对对对,你说的对,今晚我们就回去,招呼小飞先别收拾了,带上被褥,锅碗瓢盆回去住。” 很快,秦正业,秦刘氏双双出门。 “小飞,小飞...” 秦飞被秦正业找了个给他抓药的借口支使出去,回来后分家之事尘埃落定外,却也得知了朝廷给予秦锋的赏赐。 秦正业和秦刘氏被姚广孝驱散不得近前,便督促与秦锋关系不错的秦飞重攀亲情。 秦飞本就不满父母的分家之举,自也不愿在秦锋发达后再攀亲情,第一次违逆了父母之命,自己埋头收拾起了屋子。 分家之事虽不地道,但这个时候再合,那可就更不地道了。 秦飞看起来不善言辞,话不多,但却执拗,若他不愿做的事情,九头牛都逼迫不了。 秦正业和秦刘氏虽怪秦飞榆木脑袋,但也无可奈何。 主动回去的各种原因,当然也不敢明说。 招呼出收拾一半的秦飞,秦正业当即开口,道:“你不是嫌分家不合适吗?我和你娘商量好了,你哥肯定忙不过来,我们回去帮帮你哥。” 分家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现在知道人家发达了又要回去,原因如何傻子都知道。 “爹,娘...” 秦飞脸上情绪复杂,终化为了一声叹息,道:“儿子说爹娘肯定不会听,若要回去,爹娘回去就是,儿子不去,儿子自己能养活了自己,爹娘愿折腾就折腾去吧。” 说完,扭头回屋。 秦正业瞅着秦飞背影,怒气冲冲,抡起的拳头被秦刘氏拦了下来。 “那傻小子,我做这些不都为了他,他倒胳膊肘往外拐,把我当成了仇人了。” 秦刘氏抓着秦正业攥成拳头的手,开解道:“小飞脾气你还不了解,他不愿做的事情谁能劝得了,等我们铺好了路,他慢慢也就想通了。” “算了,让那小子自己待着去,爹,爹...” 喊了几声,秦兴旺出门。 秦正业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秦刘氏也在一旁相劝,明面意思是帮帮秦锋,暗里意思则是让秦兴旺帮帮他们。 毕竟秦兴旺与秦锋的关系,要比秦正业和秦李氏更有优势。 秦兴旺对秦正业无条件偏袒,穷极一生把能给秦正业的都给了,现在有个让秦正业翻身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秦锋比正文更果决,可别把他惹急了。” 秦正业的判断本就不准的厉害,对秦兴旺的担心浑然不觉。 “他若想吃这碗官饭便少不了纯孝二字,我们都是他至亲,他但凡敢做些什么有损我们之事,定会有御史弹劾,让他官做不下去。” 确定之后,三人抱着被褥,端着锅碗瓢盆重新回到秦家小院。 ~~~ 次日一早,秦玉明给最后一家卖地的人家送完钱回家时,正瞅见秦兴旺从秦家小院出来。 “哎,你们不是分家了吗?这怎又回来了?” 秦兴旺支支吾吾,不好解释。 秦正业回来帮秦锋这一理由从哪方面讲都有些许不要脸,若讲这样话,非薄脸皮所不能办。 毕竟,秦锋未发达时才最需要帮助的。 秦兴旺言语不出来,秦玉明反问,道:“是秦锋让你回来的?就你自己,还是正业他们也都回来了?” 一般人刚与人家分了家,即便人家再怎么发达,也做不到再回去的。 秦兴旺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道:“正业他们也都回来了。” 秦玉明虽有费解,也没再多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虽是村正,也很难插手进去。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 他们不是自己偷着回来的吧?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秦锋和他娘可还在荒地那里的。 不好! 秦玉明当即掉头便往荒地而去。 ~~~ 秦锋忙活了一夜,吃了口饭,才准备睡会儿,秦玉明又来了。 站在草屋外面,一个劲儿的喊,道:“秦锋,秦锋...” 这老头怎这么烦人? 秦锋心中吐槽,趿拉上草鞋,笑脸相出门道:“村正,怎这个时候过来了?” 昨晚上才卖了村里的荒地,实在想不出这老头还有要说的。 秦玉明倒是爽快,也没寒暄其他那些没用的,但也没敢直接严明心中怀疑,只道:“我看正业回去住了...” 秦玉明说的慢,略有停顿,也是看秦锋的意思。 “回哪里?回留给我的那处院子?” 那里可属他的私有物了,他也顾不上风度了。 “是,就是那处院子,我瞧你爷爷从那里出去,听他说你叔叔他们也回去了。” 他娘的,分家的时候连个针头线脑都没给他留,现在瞧他出息了,又不请自入闯进他家,所有的理都归他们了,哪有那么多好事。 秦锋脸上的笑意顿消,一看心情就特别不快。 不过只是片刻,秦锋又重新挂上了浅笑,道:“此事我倒是不知,多谢村正告知,村正,现在家分了,那里属我私人所有,叔没经我同意进去,属私闯民宅吧?” 严格说,的确如此。 秦玉明应承之后,却又怕生起矛盾,脸上挂着担忧,嗫喏了片刻,终于道:“有事再来找我吧。” 秦兴旺做到这样,秦锋怎么回击都不算过分。 秦玉明离开,秦锋招呼来王金虎。 王金虎当下要忙之事比秦锋多得多,被秦锋招呼过来的时候,头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有个事交代你去做,我家你知道在哪里吧?昨天才分家,我叔今天又住过去了,你去上元县衙走一趟,请储知县遣个官差走上一趟,私闯民宅这也是大明律法所不容的。” 他若出面,他那叔婶能找出一万个理由,不如让储安达走一趟。 第46章 完成 储安达知道秦锋的身份,巴结秦锋还来不及,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当然愿意效劳。 秦刘氏准备了早饭,秦正业准备吃了早饭,就去寻秦锋的。 他们的目的是牢牢巴结住秦锋,当然不止于住在这里就结束的,势必是要在秦锋面前露个脸,并从秦锋身上分一杯羹出来的。 “正业,去了锋子那里好好说,锋子要说就让他说上几句,良田那里的地与锋子对半分也是可行的。” 秦刘氏给秦正业盛了饭递过去后,不放心的叮嘱。 秦正业接了碗,不耐烦地道:“知道,那里良田都给了锋子都成,我过去看有何能帮忙的吗,若实在忙不过来,把小飞也喊过去。” 秦锋当今的身家可是十亩良田的好多倍,把十亩良田给了秦锋,然后再与秦锋分秦锋当今的产业,可谓聪明绝顶。 “爹,吃饭了...” 秦刘氏才喊一声,一队官差风风火火闯来。 “谁是秦正业?” 秦正业嘴里的米还没咽下去,扭头道:“我,我就是秦正业。” 因有秦锋的关系在,秦正业面对官差之时明显比第一次面对燕军军卒更要有底气一些。 “你私闯民宅,随我们走一趟吧?” “啊?” 秦正业手中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秦刘氏随之上前,道:“会不会搞错了,我家侄子是秦锋。” 几个官差嘴角一抽,不再解释。 私闯民宅不用想也知是因谁而起,还侄子是秦锋呢? “我家知县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枉法,行了,随我们走一趟吧。” 官差动手,不顾秦正业和秦刘氏的辩解,直接动手抓人。 正当此时,秦兴旺从屋里出来,瞧秦正业和秦刘氏被官差羁押,惊慌失措道:“你们光天化日要作甚,这是私闯民宅。” 此言一出,官差当即嬉笑。 “私闯民宅,这民宅是你们的吗?” “怎不是我的?”秦兴业梗着脖子替秦兴旺做了回答。 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告我们私闯民宅的是秦锋?” 这房子所有权是秦锋,也只有秦锋有资格以此理由状告了。 “这是大老爷之事,我等只管拿人,不管谁状告,行了,少说废话,走吧。” 之后,秦正业,秦刘氏,包括秦兴旺不管如何辩解,官差俱不搭理。 既是要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就不能仅仅走一趟就能解决的。 很快,三人被带至县衙。 储安达自替秦锋拿人,自早就了解清楚秦锋的意思了,在秦正业三人被带进县衙后也并未升堂问案。 毕竟,一旦升堂问案,秦锋势必要到场,秦锋一旦到场,秦正业必会找出无数种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于衙门来讲能摆在明面的处置方式便就是调解。 毕竟家和万事兴,家庭矛盾最先处置方式便是调节。 到时候,秦锋接受还是不接受? 秦锋既没打算轻易解决此事,又何必走那套问案流程。 秦正业三人被带回来后,直接投进了大牢。 上元乃京城的附郭县,重大案件有应天府的各种衙门管理,能落在上元县的都是些小打小闹,关在上元县衙大牢的自也没有什么重案犯,因而把秦正业他们投进去,倒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性命之忧。 当然,即便没有性命之忧,牢房霸凌依旧会有,老人欺负新人那是必不可少的。 这种小打小闹的欺负,倒也正附和秦锋的要求。 之后的一段时间,秦锋从王金虎找来的那批人中挑选了二三十个较为憨厚者领着产硫磺皂。 为避免这些人搞清硫磺皂的秘方,只有他们负责产原料,具体多少比例能够产出硫磺皂成品都是由秦锋自己做的。 即便有原料的情况下,倘若一块块往出来弄,五千块也并非一个小数目。 为了加快产出速度,秦锋弄了一个巨大的模型。 往这模型倒上硫磺皂溶液,一次性可出一百块,在冷却后,只需拿出里面的隔板,就可变成一百单块。 五千块,也只需五十次便可成。 因为增加了生产的人数,生产的效率明显也提高了不少,一边建窑,一边产皂,满打满算十天时间便完成了五千块硫磺皂的生产。 看着堆在地上满满当当堆着的五千块硫磺皂,秦锋与姚广孝站于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如此不仅意味着顺利完成了朱棣的订单,也意味着他日产硫磺皂的能力达到了五百块。 这还是在他所建设蓝图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情况下,倘若全部完成,达到日产五千怕也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多谢大师了,若非大师帮忙,岂能在十天就完成。” 姚广孝的确帮了大忙,若非姚广孝一些事情便需他去做,他哪有时间去专注产硫磺皂。 “谢就不必了,你若拜师...” 姚广孝不放过一次让秦锋拜师的机会。 不等姚广孝说完,秦锋马上道:“大师,现在硫磺皂也产出来了,请大师把这些硫磺皂交于陛下吧。” 燕军那里还等着呢,既已弄出来,当然是要第一时间送过去的。 “送倒是没问题...” 话说一半,王金虎匆匆过来。 自开始产硫磺皂后,秦锋便规定了机密之处,像他现在所在产硫磺皂,包括存硫磺皂的库房,除秦锋本人,以及秦锋所带之人,王金虎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准靠近。 “东家,秦飞过来了。” 说到秦飞,秦锋才想起了秦正业。 “他才过来?”秦锋问道。 秦正业被官差带走,秦飞在求助无门的时候,是会寻秦锋的。 “过来过几次,小人说东家忙着,他便每隔一天来一次,今日应该是第三次。” 虽有三顾茅庐,但以他叔婶那尿性,关他们十天太少了些。 秦锋简单考虑后,开口道:“就说我忙着,可先松个口,告诉储安达一声,让秦飞去探监吧。” 秦飞对秦锋虽有些情义,但有秦正业在,秦锋绝不会贸然给予秦飞任何好处。 倘若秦飞有一天能在他跟前谋些事情做,那也势必是秦正业再没有从秦锋手上分一杯羹的打算。 吩咐了王金虎,秦锋直接安排雇佣过来的年轻汉子找来了马车,装硫磺皂。 现在硫磺皂是产出来不假,但只有交于燕军手中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夜长梦多,能做之事当然是要尽快完成。 第47章 委屈你了 朱棣的订单虽已完成,但秦锋并未停止对硫磺皂的生产。 燕军那里的虱癣之症并非一块硫磺皂就能解决,至少得连续洗上一个月方才有效。 这次送去的那五千块硫磺皂只供患病的军卒用,也只够用两三日,倘若再供未患病的军卒预防,以及之后巩固,一个月数万快怕都不能维系。 再加上,秦锋还想对民间售卖。 既是如此,产硫磺皂的规模,只能扩大不能减少。 只是这片盐碱地的碱蒿很难跟得上产硫磺皂的消耗,没办法,秦锋也只能派出人去外面大面积搜罗。 当下人还不知碱蒿的妙用,与杂草无异,这个时候去哪里采都能采得到,一旦碱蒿的价值被发现,可就不是那么轻易所能采的了。 毕竟即便是盐碱地,却也是有主,长在人家里的,即便是草,那也是属于人家的。 不过等人们真正发现碱蒿的妙用时,秦锋也早就自己种植出可用的碱蒿了,再不用偷采野生的了。 由于产硫磺皂不用那么着急,秦锋便带着秦李氏回了家。 盐碱地的住宅区还在建设中,秦李氏这些时日憋在秦锋当初用作热风挡雨的那茅草屋吃苦不少。 完成朱棣订单松歇不少,之后也不用这么紧了,该让他娘回去歇着了。 等硫磺皂赚了钱,他就在城里买处房子让他娘搬过去,秦家村那里房子在他娘想他爹的时候,回去看看也就是了。 这也就是他娘记挂他爹,离不开那里的房子,不然秦锋一早就分家了。 他那叔婶在大牢待了十几天,也该长长记性了,只要往后不再往他跟前凑,进水不犯河水还是可以的。 储安达所遣官差从秦锋家带走秦正业等人时,为防刮风下雨,还帮忙把家里的门窗都关好了。 十几天不住人,一进门难免有些潮湿闷热以及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秦李氏开窗通风,打扫屋里,秦锋则论起扫帚扫院子外面。 正干着,外面一道脚步声传来。 片刻功夫,秦飞出现。 见到秦锋那一刻,秦飞噗通一声跪在了秦锋跟前,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道:“哥...” 秦飞如此表现,秦锋也猜出了几分。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跪舔跪地跪父母,可没有跪哥哥的。 秦飞哑着嗓子,道:“我去看过爹娘还有爷爷了,爹狱卒被锁在恭桶之上,同牢房的那些人撒尿时故意一直爹身上尿,爷爷在隔壁牢房就是吃不饱饭,只能眼睁睁瞧着爹被欺负,娘的那间牢房几个女犯都是重犯,有个杀了丈夫,领着同牢房的人常对娘拳打脚踢。”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并未听到想象当中的求情。 “你想说什么?”秦锋沉声问道。 秦飞呜呜哭着,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能有这样的情绪,说明秦飞与秦正业夫妇完全不属一类人。 秦飞他在看到秦正业在牢里受苦想捞他出来属人子常情,却又在理智下知道,秦正业夫妇有今日是他们咎由自取,并怪不着秦锋。 不管怎么说,秦锋不过只是个十三四岁未涉世的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如何决断也属正常。 “吃饭了吗?没吃一块吃点吧。” 当初秦兴旺私下偏袒了秦飞好东西,秦飞常会偷偷拿给秦锋分享。 冲着这一点,都应该把秦飞和秦正业分开对待的。 秦锋开口,一直躲在屋子里的秦李氏才出来,开口道:“小飞过来了,锋子想吃面条了,我马上就生火做了,你等等,一块吃点吧。” 秦飞本不想留,但奈何肚子在此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秦正业夫妻,包括秦兴旺都被抓走了,秦飞怕是好几天都没好好吃过吨饭了。 “留下吧,一会儿就好。” 秦锋再次相邀,秦飞不再拒绝。 不在秦锋这里,秦飞真不知该去何处了。 之后,秦锋只留秦锋吃面条,未提过任何秦正业的事情。 被关了十多天,秦正业该长记性也长了,只望出来后,他能安分守己些,别想不可能的白日梦。 秦锋不提,秦飞心中虽有忐忑,但却也至始至终未曾再提起。 吃了饭,秦飞离开后,秦李氏这才道:“锋子,你准备怎么办?” 秦玉明报信,包括秦锋吩咐王金虎让储安达抓人,秦李氏一直不知,直到秦飞过来,秦李氏才大致知晓了些前因后果。 不过,却也并未劝秦锋网开一面。 “娘想说,你长大了,知晓分寸了,娘就不多说了,你爹若活着也必会支持你的。” 这是秦李氏说的最多的一句,也是最让秦锋欣慰的一句。 倘若秦李氏插手,秦锋要不得耗费精力劝说秦李氏,要不只能听秦李氏所言。 “娘,儿子知道,叔他们趁咱们去了荒地那里直接住了进来,儿子若来处理他必得以叔侄关系说那些有用没用之言,不如直接让县衙出面,倘若今后叔他进退,没有插手儿子产业的心思,儿子也不想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即便揪着不放又能如何?秦兴旺偏袒秦正业的心不会因为秦锋如何就把天平扭到他这里。 “小飞仁义,之前也没少偷给儿子拿好东西,提携他一把也是可以的。” 秦锋再次说明自己的想法,最紧要的也是不想让秦李氏担心。 “儿子今天就让知县衙门放他们回去。” ~~~ 储安达关押秦正业三人本就是受了秦锋的请求,秦锋再要求放他们回去,储安达自不会多说什么。 从大牢出来,秦正业连续洗了两个时辰澡,是秦刘氏给秦正业强制穿了衣服,硬把他拉了出来。 秦正业红着眼,握着拳头愤愤道:“秦锋既不丝毫情义不顾,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十几天所受的不过只是屈辱,秦刘氏可是实实在在的皮肉之苦以及惊吓,直到回想起牢里那几个女犯眼神脸上的笑容,就一阵恶寒。 “正业,秦锋变了,我们怕不是他的对手,要不算了,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入日子?” 秦正业没得到秦刘氏的支持,更加暴怒。 “变了又怎样,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丢下这句话,秦正业愤愤而走。 秦兴旺这几天的痛快较之于秦正业和秦刘氏最甚,他疼爱秦正业到了骨子里,又怎能看见秦正业受那种屈辱。 隔着牢房,饶是他喊破嗓子,都帮不上任何忙。 不仅如此,他越是喊,秦正业被欺负的越惨。 到最后,秦兴旺即便心中滴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正业被欺负。 好不容易脱身,看着秦正业还要与秦锋硬碰硬,只能拼尽一切气力阻拦。 “正业,这事儿就算了吧,那十亩地爹给你种着,你们一家足够生活了。” 秦正业从小到大就没听过秦兴旺的话,现在又怎会听。 “爹,你别管。” 不顾秦兴旺阻拦随之就要出门,走出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随之扭头,论起拳头,冲秦兴旺挥舞几拳后。 第48章 污蔑的流言 “爹,委屈你了。” 之后,秦正业一脸兴奋,匆匆出门。 秦兴旺龇牙咧嘴满腹不解,秦刘氏虽有疑惑却也只能扶着秦兴旺回屋,打来水帮着秦兴旺敷伤口。 片刻功夫,门外一阵吵杂之声后,秦正业领着村中一大群男人女人进门。 “你们瞧瞧,秦锋那小子多狠,我说他买了些荒地忙不过来,便想着回去帮帮他的忙,那小子倒好,买通官差说我们私闯民宅,把我们全抓去了官府,我爹这么大年纪了,瞧这被打的,还有我媳妇,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准备卖惨,顺便败坏秦锋名声了。 “你不会是看人家发达了,又想抱人家大腿吧?” “天地良心,那小子之前就曾被天家传召过,我可早就知道他要发达的。” 知道是知道,你们不知不信吗? “那你怎还和人家分家?” “我秦正业是那种好占便宜之人吗?这不是看他发达,能顶门立户了,这才想着把家分了,免得那小子将来吃亏。” “嘁...” 众人明显不信,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 须臾之后,随之有人问道:“秦叔的伤真是秦锋打的?” 不管怎么说,秦兴旺都是秦锋的爷爷,这可是个大八卦。 “是他,就是他买通的狱卒,他都能把官差找来,买通个狱卒还会是什么难事。” 无论是之前对秦兴旺对秦锋的态度上,亦或者是秦锋当今的权势下,完成这些不仅不难,而且还有充分的理由。 “这样啊...”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象征性关切了秦兴旺几句纷纷离开。 那些人都走了之后,秦正业这才紧张查看秦兴旺伤势。 秦兴旺对秦正业那可是好的没边了,被秦兴旺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心中都是有疙瘩的。 “爹...儿子这也是情非得已,等儿子赚钱了,定给爹买些滋补之物好生补补。” 秦兴旺现在伤口还疼,等他赚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最关键是,类似的话秦正业自牙牙学语就开始说,直到不惑之年,秦兴旺都没见过他的孝敬。 只不过,秦兴旺疼爱秦正业,哪怕秦正业只说些空话,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秦兴旺态度缓和,秦刘氏问道:“正业,你这是?” 秦正业已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的绝妙计划了,回道:“纯孝乃为官必不可少之物,此事传出,秦锋的官肯定是当不顺畅,为了他的仕途,他必会选择和解,让我们给他做证,只要他求到我们头上,那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若想走仕途,此事传出,影响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秦锋就没想过要走仕途,至少现在没有。 “这能行吗?爹这伤,若说打,那也是狱卒打的,与秦锋没什么关系吧?”秦刘氏不确信地问道。 秦锋的本事她也见识过了,一招不成必遭反噬。 “是狱卒打,难道不是他指使?流言就是如此,越传越凶,越传越变味,越是刺激越好,说不准传到何时就变味了。” 秦正业自信满满,见秦刘氏还有怀疑,不再与他多言,直接道:“此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就行,这几天好好照顾爹就行了。” 没用多久,秦飞回家。 这几天他们都被关进了牢房,地里的地又不能不管,秦飞只能只能自己去干。 从地里才回村,便听得村头的议论。 匆匆回家,果然瞧见了秦兴旺脸上的伤。 他们回来的时候,可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他娘身上有伤,他爹身上不好闻些,他爷爷也就憔悴了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 这回了家,身上怎么反倒挂了彩? “爹,娘...你们又做什么了?” 秦正业瞅了一眼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这儿子但凡帮他些,事情就不会搞得这么糟。 “这小子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娘,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出门,不然这小子太容易坏事了。” 关起来,总比去秦锋那里报信的强。 “那地里的田?”秦刘氏道。 秦兴旺要养伤,秦正业又不下地,秦飞不去,那田里是没人干活了。 “不差这一两天,更何况,事儿若成了,种田还干什么?” 秦正业做主,秦刘氏不再拒绝。 他们种田不过只能温饱,倘若攀上秦锋那才真是人上人。 ~~~ 几天之后,钟山下的荒地。 “我与你们说个事,秦东家前几天把他爷爷打了。” “啊,为什么?” “好像是秦东家想要家里的房子,他爷爷想把房子留给他叔叔。” “还有这事儿?秦东家看起来挺和善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几个匠人为制窑建房和着泥的功夫,窃窃私语议论着。 王金虎往返荒地,这样的传言已听过不少了,也不知呵斥次了多少次。 “说什么呢,你们!” 见到凶神恶煞的王金虎,几个汉子当即闭嘴。 发月钱的是秦锋不假,但却是从王金虎手中传到他们手里的。 得罪了王金虎,不仅拿不到月钱,还有可能被直接辞退。 几个汉子闭嘴后,王金虎这才愤愤离开。 这些人不知前因后果,他可是知晓的。 他爷爷偏袒他叔叔,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他叔叔,秦东家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 反倒是他叔叔,瞧着秦东家发达了,又想尽办法想要往过来凑。 即便是秦东家请了县衙出面,却也不忘叮嘱照拂他们。 谁传出了这种流言,简直其心可诛。 走了一圈,确定都在正常发展,这才气呼呼寻到了秦锋。 “秦东家,这几天外面多了不少事关你的流言。” 这几日秦锋在尝试着弄薄荷牙膏,与外面干活的那些人接触不多,并没听说。 “是什么?” 流言听多了,秦锋早就免疫了。 “他们说秦东家因分家不公,不仅把你叔叔一家关进大牢,还打了你爷爷。” 听到此,秦锋微微一怔。 这个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分家不公是真的,但他把秦正业送进大牢是因分家不公吗? 他打秦兴旺,他什么时候对秦兴旺动手了。 片刻后,秦锋停下手里动作,道:“你把秦家村在此干活的人全都喊来。” 他家里的事别人谁能知道,也就秦家村的人知道。 他倒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但也不容别人随便污蔑。 第49章 叔叔又如何? 秦家村的几个年轻子弟,是秦玉明举荐到秦锋这里的。 毕竟秦锋不仅攀上了朝廷,而且产业也越做越大,跟在秦锋身边,总比要一辈子在地里务农更有出路些。 这些人被王金虎带过来后,秦锋也并未当下就追问,给他们倒了水,笑呵呵地问道:“怎样?在这里干的还习惯吗?” 即便是秦家村的人,秦锋也并未有特别优待过,该干什么都由王金虎安排,这是他们到了这里,秦锋第一次单独见他们。 都是一个村里的,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之前平日见面嬉笑中打个招呼属稀松平常之事,但随着秦锋身份变化,这些人在秦锋面前多少有了些拘谨。 因不知秦锋找他们干什么,手中捧着茶杯,也不敢喝。 秦锋礼节到了足矣,自不管他们敢喝与否,直接问道:“外面事关我的流言,不知你们听说了吗?” 既能把他的流言传的如此有鼻子有眼的,必是了解他的人,而这里最了解他的,也只有他本村的这些人了。 几人不约而同点头,先后把茶杯放回。 这明显就是找他们算账的,这茶哪还能心安理得的喝下去。 “知道,知道...” 若还想继续在秦锋这里干下去,自不能与秦锋撕破脸。 主动交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我听我爹说了一嘴,说是正业叔找他们去看了,兴旺爷脸上真有伤,上工后我们几个闲聊了一嘴,被其他人听去,没过几天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似的。” 人人都喜欢八卦,流言传多快都不用觉稀奇。 “是啊,是啊,我也是听了我爹娘他们说后,上工后与他们几个说了一嘴,再没与别人说过了。” 搞清楚源头,至于怎么传出去的秦锋也不想追究了。 若想阻断流言的传播,唯一的办法是解决造谣者,可非传言者。 在几人急切证明清白中,秦锋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想知道此事时怎么传播起来的,往后我们产的这些硫磺皂是需对外售卖,坏了名声哪还能卖的出去,更何况,我是什么人你们也该了解,我与别人都不曾动过手红过脸,何况还是我爷爷。” 让他们知晓流言传的凶,会间接影响到他们,如此方可才能使该传言者少传言,这样流言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平息。 当然解决造谣的源头也是关键,如若不然,不等这个流言平息,便会有新的流言产生的。 “我们是了解,可正业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等这人说完,有人在他腰上捅了一把,道:“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正业叔说了那话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 了解清楚,秦锋也不打算再听这里几人或真或假的辩解之言了。 流言猛于虎,这也不是他几句解释就能肃清的。 “行吧,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好歹是一个村的,肯定是要比别人亲近些的,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我就是。” 村里几人离开,秦锋这才把王金喊了过来。 “都问清了?东家。” 不用问也能大致猜出了些,询问不过也是确定而已。 秦锋未曾言语,直接在王金虎耳边耳语几句。 “放心,东家。” 应答之后,王金虎离开。 ~~~ 晚上一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 秦锋嘴里叼着根草,倚在一棵大树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外,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锋这才拿出火信子,点燃手中的火把。 随着火把全部燃烧,来人也近了前。 在火把的映照下不难发现,此人正是王金虎。 王金虎走到秦锋跟前把肩膀的一物噗通一声扔于地上,一边解麻袋的口子,一边道:“东家,都办妥了。” 麻袋解开,一人赫然出现。 竟是秦正业。 随着麻袋解开,秦正业身上的酒腥味刺鼻呛人。 秦锋掩鼻,王金虎在秦正业脸上拍了拍喊醒了他。 “喂,醒醒。” 秦正业迷迷糊糊睁眼,瞧到王金虎怒目而视,一边往后退一边颤抖地道:“王金虎,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告诉秦锋了,哦对,你若对秦锋有什么不满,那就去找秦锋,别来找我。” 直到秦正业被一棵大树挡住了去路,秦锋才推开王金虎,站在了秦正业面前。 “秦锋?” 秦锋脸上挂着渗人的微笑,在忽明忽暗火把的映照下更让人不寒而栗。 “秦锋,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叔叔。” 面对秦锋,秦正业第一次少了底气。 秦锋脸上笑意不减,道:“既是我叔叔,又为何要如此害我?这样的叔叔不要也罢,你今日留在这里,明日上元县衙便会以吃酒过度而亡定论,绕是谁也怀疑不了。” 王金虎手中匕首出鞘,越过秦锋即将朝着秦正业扎去。 秦正业恐惧到极点,奈何手脚都被绳索绑缚,跑都跑不了。 喊救命不成,很快苦苦求饶,道:“锋子,叔错了,叔错了,你饶了叔吧。” 王金虎未因秦正业饶命停下手中动作,在秦正业两三步时,赶紧利落冲着秦正业挥舞而去。 “啊...” 一声惨叫过后,那匕首狠狠扎在了秦正业身后的树上。 在匕首之下,还挂着几缕头发。 须臾之后,不见任何痛感的秦正业,四下摸索未察觉身上任何伤口,随即嚎啕大哭。 秦锋拔掉王金虎打进树上的匕首,在秦正业面前微微晃悠后,在秦正业惊讶中,划掉了绑缚在秦正业身上的绳子。 失去束缚,秦正业并未因此松气,依旧警惕的盯着秦锋。 “你现在还能喘气,是因我爹,是因小飞,可也只有这一次,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别以为你是我叔叔,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不信你就试试。” 秦正业好吃懒做,想着天上掉馅饼,同时也胆小怕事。 之所以敢从大牢出来再传秦锋流言,逼秦锋妥协,也不会是觉着秦锋不敢把他怎样。 当秦锋使出手段,秦正业还是心有所惧的。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我一个字的不是,倘若再有下次,我便不会再亲自出面了。” 秦锋出面,秦正业尚且有认错的机会,若秦锋来都不来,秦正业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丢下这句话,秦锋也不再管秦正业,领着秦锋扭头便走。 有了这一次,秦正业哪还敢暗中使手段。 至于去官府,那怕也没什么希望。 官字下面两张口,秦锋已攀上了官府,哪是他没钱没势的普通庶民能说理的地方。 第50章 有人坐地起价 秦锋走后,秦正业这才跌跌撞撞回了家。 回了家,秦刘氏已经睡了。 秦正业上炕和衣而睡,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噩梦惊醒。 “正业,怎么了?”秦刘氏迷迷糊糊询问。 “没事,睡你的,” 秦正业哪好意思说被秦锋吓着了,躺下翻了个身,不再搭理秦刘氏。 片刻后,秦刘氏鼾声渐起,秦正业却久久难以入眠。 直到现在,秦锋阴测测的笑以及头顶上的那把匕首仍挥之不去。 以前那小子老实听话,现在怎变成了这样?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秦锋吗? 直到天亮,秦正业仍没想明白。 倒是秦刘氏鼾声溅起,没多久,开始穿衣起床了。 以前有秦李氏,她可以和秦正业一块日上三竿再起,现在分了家,她哪有机会再睡懒觉,即便不给家里其他人做饭吃,她也得吃。 秦刘氏起床,秦正业也坐起身来。 “你怎也这么早起了?不再睡会了?” 秦正业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实话。 “不了,我出去走走。” 之后的几天,秦正业一直魂不守舍,不仅放出了为秦锋说好话的秦飞,也不再提对秦锋之事下一步的处理。 秦刘氏还一直梦想着过贵妇人的日子,哪里等得及。 等不到秦正业行动,只能试探着催促,道:“正业,有关秦锋的流言传出去几天了,也没什么动静,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 哪能没有动静,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还想什么想,老子差点丢了命,知道吗?” 秦正业未曾与秦刘氏说过丝毫见过秦锋之事,秦刘氏上哪知道去。 秦刘氏满腹诧异,想要细问,奈何秦正业一个字都不说了。 “行了,此事就这样吧,没用的就别想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正业在做,秦正业不愿继续,秦刘氏自也没那个能耐继秦正业之后再做什么。 ~~~ 秦正业这个源头再没什么浪卷来,传于荒地的那些流言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淡了不少。 毕竟,再八卦的人也不会把一个老套的八卦反反复复一直说下去。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也就不能在称之为八卦了。 少了这些烦恼,秦锋也能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自己的产业之上了。 正当秦锋亲自尝试产出薄荷牙膏的效果来时,王金虎匆匆走进,喊道:“东家...” 王金虎有能力,有担当,没有姚广孝,依然能把荒地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除非秦锋喊他过来,亦或者需像秦锋汇报进度,除此之外基本上都在忙活里里外外的事情,很少出现在秦锋身边。 这次突然出现,且带着些许焦躁,让秦锋秦钟一紧。 秦锋擦干净嘴上的泡沫,问道:“怎么了?” 王金虎没停顿,一五一十回道:“东家规划处的中间处,有几家突然改口不再卖地了,小人前几天试探口风时,他们还打算卖呢。” 若是在左右靠边处,有人不愿卖地,那不卖就不卖了吧。 可倘若在中间,可就影响整体布局了。 “什么原因?问过了吗?” 不管最后能否达成买卖,终还是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涨价,小人去劝过了,小人承诺每亩悄悄涨价二文,可他们狮子大开口,一亩要涨到三十两。” 什么? 要知道,那些荒地可都是以三十文买进的,他们一下涨到三十两,这可直接一千倍了。 “三十两,这就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秦锋脸色微变,往椅子上一坐,问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若是提高到三百文,这尚且还有谈的诚意,直接三百两,这怕谈都没办法谈了。 王金虎无奈摇头,回道:“怕是很难了,属下去过几次,他们的态度很坚决,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的地在我们规划产业的中间,这三十两必须得给他们,不然的话,我们的产业就连不起来。” 原来是打定这个主意了啊? 涨个几文,其他人早些卖地的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一下涨这么多,若被那些早卖地的知道,势必是要讨说法的。 到时,势必是要围绕此涌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的。 既是如此,何必给他们开这个口子。 “图纸拿来。”秦锋道。 王金虎办事认真负责,他既已尽心,那此事何必再做尝试。 既然没办法改变土地所有者的态度,那只能更改图纸了。 王金虎把图纸给了秦锋,指着图纸规划出来的位置,道:“就是这里。” 图纸是秦锋规划,秦锋简单一瞧便已了然。 “是建餐堂的位置啊?” 这几天为了尽心完成朱棣的订单,以及多产些后续的富余,雇佣来的匠人一直都在大面积建窑,像规划出来的餐堂以及工人寝室都留在了最后。 “既是如此,那只能把这两处的位置往别处移了。” 秦锋这次买进的地很多,只有一少部分留下建窑,剩下大部分是准备种植碱蒿的。 从这些地中再规划一下这两处的位置,倒也不难。 秦锋在规划出来的图纸上简单捋了一遍后,又拿来几处准备种植碱蒿的图纸,简单对比过后,很快在之前规划出来的图纸上标识出了两处位置。 “之前把餐堂建在中央,是为了让工人吃饭方便,现在为了节省工人的时间,那就在窑的左右两边各建一处,如此要比之前更节省时间,也能解决吃饭时拥堵的问题。” 把一个大餐堂分开成两个小餐堂,其实也没多大影响。 王金虎黝黑的脸上挂起了一道憨憨的笑,道:“小人以为东家要取了餐堂呢。” 现在没有餐堂,工人们活儿干的也不错。 借此缘由,即便秦锋不再继续弄餐堂,那些工人也只会痛恨坐地起价的土地所有者,断然不会说秦锋不是的。 秦锋不再解释,继续道:“好几家突然同时涨价必然是商量好的不假,但可别是有人背后出主意,你还得再多上些心。” 若有人背后指使,一计不成必要再生一计的。 早些防备,也能早些做出应对。 不过,即便没有人背后指使,也得防止土地拥有者在计谋没得逞时,狗急跳墙。 虽是小人物,也不得不防。 “明白,东家。” 有王金虎在外面操持着,秦锋倒能省力不少。 瞧着王金虎出去,秦锋没再耽搁,操起试验用的十几管牙膏直接进宫。 第51章 打个广告 进了宫,秦锋并未求见朱棣,而是直接找了朱瞻基。 朱棣日理万机,求见朱棣不知得等多长时间,太耽误事儿,朱瞻基每日要做的也就是读读书,相对讲见他还是更容易些的。 经宦官通报,也就是半柱香个功夫,朱瞻基便跑来了。 “老秦...你怎这个时候过来了,听皇爷爷说,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用了你的硫磺皂后效果甚巨,目前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这个结果,他已听姚广孝说过一嘴。 秦锋面色淡然,拿出带来的硫磺皂,笑着道:“不说这个,此物称名为牙膏,是秦某在产硫磺皂突发奇想的顺便弄出来的,较之牙粉的清洁效用应该会更高些。” 现在人们漱口所用之物一般都为食盐,还有人会用医者以草药所配置的牙粉,一定程度上倒是保护了牙齿,但绝没有秦锋所弄这种薄荷牙膏清洁效用好的。 朱瞻基接过薄荷牙膏,左右端详。 秦锋直接教导朱瞻基使用方式,道:“用的时候轻轻推末端的这个木柄,里面牙膏便能被挤出,不用太多,每次只推指甲盖大小便足矣。” 当下弄出后世那种装牙膏的材料肯定不现实,秦锋只能突发奇想安排匠人以木料弄了个类似于后世打针用的那种针管,在里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防水油布,避免木头吸干牙膏里面的水分。 任何一件东西的产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的越来越先进,就像这种牙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产出后世那种材料了。 “这样啊。”朱瞻基恍然大悟。 之后,抓起手中牙膏便往外跑,边喊边道:“老秦,你等着我,我去试试。” “喂...” 这小子怎老是这般急躁,若要试,那也得听他把话说完了啊。 秦锋喊了一声也没招呼会朱瞻基,望着朱瞻基一溜烟消失不见的背影,有些无奈。 只能起身把此番带来的十几管牙膏交给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吩咐道:“我还有事,就不等长孙殿下过来了,你把此物交给长孙殿下,请他给陛下,皇后娘娘,皇长子,二皇子他们分分。” 现在能出入深宫大院,且又是朱棣一脉近侍的,势必都会是朱棣的心腹,由他们转交给朱瞻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之后,秦锋扭头出了宫。 他这次进宫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十几管牙膏送出去,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当然没必要多待了。 这十几管牙膏先拿给朱棣使用,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起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宣传效果的。 皇帝用过都说好的东西,这可比多少广告都管用。 到时候,他弄上几种高大上的包装,再把价钱稍稍往上提上那么一提,专门用来售与皇家和权贵,剩下普通包装的在民间售卖,绝对会是一笔不错的收益的。 ~~~ 从宫中出来,秦锋直接回了钟山下的荒地那里。 此处乃他当下最重要的产业,他自得多留些时间在这里。 才到附近,便瞧得几道鬼头鬼脑的身影,一个劲儿的冲着里面张望。 由于还属于半施工时期,除却产硫磺皂产机密之处不允许无关之人靠近,其他地方无论是雇佣来的工人,还是外面闲杂人等,都还是能够自由出入的。 而一般闲杂人等也是对秦锋所干之事心有好奇,靠近打量一下,因心理没鬼,多是理直气壮的,像这几位这样鬼头鬼脑的可不多见。 “嗨,干什么的?” 秦锋突然一声厉呵,吓了几人一跳。 片刻后才有恩反应了过来,指了指远处的那一大块地,开口道:“那地就是我们几个的,我们过来是想与秦东家商量一下买卖事宜的。” 原来是坐地起价的几个家伙。 他们一下要到了三百两,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秦锋微微一下,回道:“哦,我看你们不用找秦东家了,你们要的都不给人还价的余地了,秦东家好像是不买了。” 现在他已把图纸重新规划,即便这几个家伙愿以十文卖地,他们也不打算再买他们的了。 “啊?什么?”众人皆惊。 那里根本就长不出庄稼,能以三十文售卖好歹还有三十文,若卖不出去,那可连三十文也没了。 该说的说明,秦锋也不管他们情绪如何,直接抬脚进入。 还没进了最早搭建起来的那屋子,秦锋便吵吵着喊道:“把王金虎寻来,给我加盖院墙,训练安保,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得不经同意悄摸进来溜一圈了。” 进门后,才抓起桌上的茶杯,感觉屋子里有道人影,扭脸一瞧。 呀,姚广孝。 姚广孝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一摊手道:“贫僧过来没寻见王金虎,也没寻到你,就自己在这里等了。” 这和尚是因他在门外喊的那句话挤兑他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大师过来蓬荜生辉,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去哪就去哪,不用与秦某打招呼,秦某是说有几个不要脸的家伙坐地起价,还敢...” 话说一半,秦某突然想明白。 姚广孝绝非常人所能及,不说他说的不是他,即便是说的是他,他不想计较就不会计较,他若计较便不是因他说了什么。 秦锋不再解释,从口袋拿出一管牙膏递上,道:“秦某刚刚进宫给长孙殿下送去了几管,托他交给陛下,这几管是秦某特意留给大师的,与牙粉类似,较之牙粉情节能力更强。” 他专门留出几管,目的就是为碰到类似的场面化险为夷的。 姚广孝左右端详牙膏后,道:“贫僧自与你见面就曾推算了你命格,你命格奇特绝非凡物,你真不打算拜贫僧为师?贫僧会把这些年所有心得尽数交于你,天大地大任你去闯。” 学会姚广孝的本事能干什么?当皇帝?他可没兴趣。 “大师此来所谓何事?”秦锋岔开了话题。 朱棣才即位,姚广孝作为朱棣第一幕僚,要为朱棣做的事情还很多,怕是没有多少时间成天往他这里跑。 秦锋不愿提,姚广孝也不再继续逼迫,只道:“你产硫磺皂于军卒虱癣之症效用颇大,陛下命你十日之内再产五千块,之后每隔半月往军中送五千块,待所有军卒痊愈,在具体确定间隔时间。” 之前要造窑也只用了十天,在窑已经造好又有数千快存货的前提下,十日内送五千块轻轻松松就能办成。 “没问题,大师转告陛下放下就是。” 紧接着,姚广孝掏出了一张借据,道:“这是二皇子给你的,送十日内的五千块便两清了。” 如此甚好,借着朱高煦的钱心里不踏实的厉害。 “还有一事,陛下托贫僧转告。” 第52章 找到了幕后黑手 姚广孝要说的事情还挺多嘛! 秦锋微微一笑,道:“洗耳恭听。” 姚广孝随之开口,道:“陛下说了,待军卒痊愈的差不多,自会传召天下,为你的硫磺皂在民间售卖打开销路,算是你的奖赏。” 这算什么奖赏?秦锋心中吐槽,朱棣也想用此召平息外面事关军卒虱癣之症的流言,怎反倒成了对他的奖赏了。 “你说什么?”姚广孝问道。 秦锋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在姚广孝面前,根本就不容什么小心思,只有计较与不计较。 明显,姚广孝并不打算假装不知道了。 “陛下证明虱癣之症痊愈的方法多的是,自动痊愈难道不是天命所归的最好诠释吗?” 的确如此。 外面造谣传谣的那些人,只在乎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是否痊愈,可不在乎是谁治好的。 秦锋嘿嘿一笑,不接姚广孝的茬,只道:“请大师代秦某谢过陛下。” 有朱棣的传召,那可比任何广告的效果都大。 既已经定下的事,姚广孝也不会因秦锋的几句抱怨就搅黄了此事,抬抬手表示此事过去,随之又道:“你说你要在这里加设护卫?” 姚广孝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应不会抓着之前他无意间把姚广孝当成阿猫阿狗之事不放的。 秦锋带着几分忐忑,回道:“是有此打算,规划出来的窑再有几天便完成了,之后就要全面投入生产了,增加护卫,防止闲杂人等靠近偷盗,也能应对突发事件。” 外面那些作坊商铺除雇佣工人伙计外,也都会有护卫,稀松平常之事,不用解释太多。 “贫僧这段时间在帮陛下安顿靖难伤亡军卒,有些军卒戎马数十年,所受训练皆为上等,留下伤残不适合再在军中效命,若在你这里当个护卫,防个普通闲杂人等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贫僧给你匀几个?” 燕军本就是为防御北元而设,从燕军出来的军卒哪能差得了。 对姚广孝所言,秦锋还是信任的。 “这能行吗?他们毕竟都是军卒出身。”秦锋问道。 护卫不过百,以军卒充当护卫,若强硬扣个圈养死士也不是不可能。 姚广孝回道:“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朝廷对伤残军卒的抚恤力度一直都不强,多是一次性支付些银子,这些银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如何养活了家中妻儿老小,自食其力谋业也是必然的。” 既如此,那当然是个好事。 能招收到这些军卒,至少不用再重头开始训练护卫了。 “那就多谢大师了。” 秦锋诚恳道谢后,突然一本正经道:“说起伤残军卒之事,秦某倒是有个想法可在县中成立伤残军卒事务部,挂在县衙名下,本地军卒伤残回乡后,需由事务部负责提供就业保障,倘若伤残军卒有困难也可有个解决的途径,如此也算是个前方沙场拼命军卒一个希翼。” 黄册之下军户世代从军,兵源倒是不缺,但倘若能够提升他们的待遇,也能让他们作战更加勇猛。 朱棣行伍出身,对军卒自也会更加亲近,此事于朱棣手里成功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姚广孝略作沉思,只道:“此事贫僧再做一下考虑吧。” 姚广孝拿到朱棣那里的事情基本上都会被采纳,这也就使得凡姚广孝对朱棣谏言,必将得做过综合考量。 总不能朱棣信任他,他却不负责任的提建议吧? 姚广孝离开许久后,王金虎才出现。 “出去了?”秦锋问道。 这也只是猜测,王金虎管的事情多,忙是真的忙,即便王金虎不出去,他有时候都可能几天都见不到王金虎。 王金虎点头应了一声,道:“小人查出那几个突然不卖地之人受何人指使了?”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效率还挺快嘛。 不用秦锋问,王金虎继续又道:“那几人找了小人询问东家的意思,小人明确告诉他们东家重新规划了图纸,哪怕他们白给东家,东家也不要了。” 这是从他口里听了结果不死心,又找来了王金虎询问的。 没做任何停顿,王金虎又道:“他们离开后,小人跟了他们一路,他们进城去了袁永年那里。” 袁永年经营着布料店,平日应是不会有农户有往来。 即便有往来也不应是恰好要卖他地的农户,而且这些农户又与他突然狮子大开口涨了价。 种种巧合结合在一起,那可就不再是巧合了。 秦锋稍稍一愣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些农户卖地的心情相当迫切,即便出尔反尔想要涨个价,也不敢一下涨那么多。 若说没人指使鬼都不信。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此人竟会是袁永年,他还以为是秦正业呢? “我叔这几天在干什么?” 自从在树林放了秦正业后,秦锋便叮嘱王金虎多注意着秦正业。 秦正业胆子小是不假,但他是最了解他的人,若有处置不及时会给他带来重重危机的。 “东家叔叔这段时间睡到日上三竿,有时会出去找人喝酒,东家爷爷每天自己下地,东家婶子在家里做饭,有次在街上说了些东家的是非被东家叔叔碰到还骂了一顿。” 目前看,倒像是听了他的话。 “秦飞呢?”秦锋问道。 “东家堂弟离开了家,在秦淮河附近一家酒肆寻了个伙计的活儿。” 秦飞看起来憨厚,实则执拗起来那才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那叔叔善忘,你要隔三差五给他长长记性,让他彻底断了是非之想。” 秦正业现在是碍于秦锋不敢肆意妄为,可保不齐时间久了会做些什么出来。 “还有一事,朝廷可能会安排些伤残军卒充当这里的护卫,等他们来了后,你负责接待一下,他们也都是为国为民流过血,流过汗的,他们来了之后,待遇放的高一些,有什么困难能解决的都帮他们解决了。” 秦锋吩咐了这么多,唯独没提袁永年收买卖地农户之事,王金虎只得出言询问。 “此事别着急,反正图纸规划已改,也没必要非买下那片土地了,静观其变,等所有工程完毕,那些农户便知他们的地是真的卖不出去了,到时就看袁永年愿不愿意买下那些鸡肋的荒地了。” 秦锋既准备好,王金虎也不再多言。 第53章 飞腾实业 袁家客厅。 几个着着短衣短裤的农户站在此处,有些拘谨,也有些格格不入。 “袁东家,我们去了秦东家那里,王金虎说袁东家重新规划了什么图纸,不打算买我们的递了,你说因我们的地处于中间段,涨价之事还能成吗?” 袁永年手中端着的茶杯稍稍停滞,随之有些不耐烦地道:“不买你们的地,他左右两端沟通可就不便了,我反正言尽于此,你们是三十文卖,还是三十两卖自己决定,往后别来找我了。” 袁永年赶人,很快便有家丁出现把几个农户请了出去。 农户离开,袁永年这才唾出一口,骂道:“一群沉不住气的泥腿子。” 随后,冲着外面招呼道:“通知下去,往后那几个泥腿子再来就说我不在,老子告诉了他们实情,他们也不能赖上老子。” 得到下人回应,这才自个儿嘀咕着。 “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耐力,还学会搞欲情故纵这一套了,没有中间那块,他名下产业就得被分成两块,他若敢花三十两买进,不撺掇着那群三十文卖地的泥腿子搅和个天翻地覆,老子就不信袁。” 很明显,袁永年的目的不仅仅是让秦锋以三十两买进中间的那几块地,他要借此事让秦锋刚积累起来的产业分崩离析。 ~~~ 之后近一月时间,秦锋除却继续提升硫磺皂和薄荷牙膏的日产能力之外,还增雇了些工匠日夜不休修建规划出来的一些窑头,房屋等用于日常生产,生活的建筑。 毕竟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痊愈的差不多后,朱棣就要传召天下,告诉所有人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痊愈的原因。 到那时,便将是他硫磺皂对外售卖的绝佳之机。 在这个时候带来之前,他势必是要趁此空闲,把这些杂事全都处理完毕,到那时只需躺平赚钱就是了。 整整一个月后,计划所造的八十个窑,一百间屋,两个餐堂全部建设完成,也又给朱棣交了两次订单。 秦锋领着姚广孝,朱高煦,朱瞻基穿梭于建设完成的这些窑头,屋子间。 行至一处有一层半屋子高的一处天桥处。 朱瞻基率先出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锋直接解释,回道:“下面那地不属草民,那几户要价三十两,协商不妥,草民只能以此方式沟通于两处窑头。” 修这道桥并非一般工匠所能做,需懂桥梁之人才能完成。 为修这桥,他搭进去了一千两。 以此来说,这可比直接买下那几个农户的地要贵上很多。 朱高煦愤愤不平,满腹义愤填膺,一把拍在秦锋肩膀上,称赞道:“你小子做的对,此等坐地起价的歪风邪气必不能涨,这里的地除了你小子傻乎乎的买,别人谁会买。” “二叔说的极是。”朱瞻基连连附和。 朱高煦与朱高炽不对付,与朱瞻基的关系倒还挺好。 “之前时间紧急窑头点火也没选日子,现在松懈一些了,你是否还打算再选个黄道吉日再行点火,可否需贫僧给你推个黄道吉日?”姚广孝出言问道。 “选,当然选,那就多谢大师了。”秦锋立马回应。 姚广孝在这方面的造诣较之于外面算卦的先生可不知强上多少,他既愿意帮忙自是最好不过了。 “既如此,就请大师帮忙择个飞腾实业挂牌成立最近的吉日吧。” 姚广孝问了句秦锋的八字,掐指推算。 片刻后,出言回道:“你若不嫌弃时间紧迫,三日后便是吉日。” 早一日点火就能早一日赚钱,他只有嫌迟,哪能嫌早。 “不嫌,不嫌...三日后就三日后,秦某还有一小小请求,几位看谁能帮忙。” 一次求三人总有一个能帮上忙。 不等三人应承,秦锋便直接道:“陛下说燕军军卒痊愈的差不多,便将传召天下,这个时间是不是该到了。” 前好几天,朱高煦就曾说燕军军卒痊愈的差不多了。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朱棣所步之局应也差不多了吧? 朱高煦和朱瞻基纷纷瞥向姚广孝。 姚广孝轻咳一声,道:“陛下旨意已拟定,传召之日就在近期了。” 为什么旨意拟定好却迟迟不发,早些发了旨意于消减外面流言应是有极大作用的吧? 不会是为等他这边的收尾完成,让他对外售卖硫磺皂时不至于因时间的流逝少了广告效力吧? 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至于让朱棣让姚广孝这样的大佬这般考虑他的利益吧? 算了,不管是否真为他考虑,道谢总归是应该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那便谢陛下,谢大师,也多谢二皇子,长孙殿下了。” 帮没帮忙都谢一下,也许下次就求到人家头上了。 ~~~ 三日之后眨眼而到,秦锋并未邀请太多人,除了招募过来的新老工人外,剩下就是姚广孝,朱高煦,朱瞻基这些与秦锋有些私交,主动登门的了。 除此之外,秦锋未给任何人发请柬。 以他当下的资历,无论是请高官亦或者巨贾,怕都很难有人愿意赏光,未免自取其辱,谁都不请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噼里啪啦几声响之后,王金虎高声喊道:“飞腾实业正式成立,请东家挂牌。” 一群工人拿着秦锋月钱,自少不了要支持秦锋。 在王金虎高喊之后,卖力鼓掌,手被敲红仍不休止,倒也营造出了热闹非凡的气氛。 秦锋微笑上前,把挂于天桥之上牌匾上的红布扯下。 飞腾实业四个大字显露出来。 那些工人不识字,只管鼓掌便是。 秦锋上了天桥,挥手示意下面工人的掌声,朗声道:“今日我飞腾实业就正式成立了,前期乃我飞腾实业创办最艰难时,不少工人任劳任怨,为我飞腾积累了启动资金,今日一次性除结清之前所有月钱外,再赏十文以作奖赏,另外为感谢新进来的工人将与老工人一道赏硫磺皂一块,牙膏一管。” 不管是硫磺皂还是牙膏皆在这些工人所能接受范围之内,这个时候给了他们,无疑也是一种宣传。 他们在习惯了用这些东西后,自会花钱主动再买的。 倒是稍稍便宜些以作福利,便足可让这些工人兴奋了。 秦锋话落,众工人又是一阵欢呼。 积极性调动起来,很快就能转化为生产力的。 在工人欢呼的差不多后,秦锋这才又继续道:“到目前我们的餐堂便已,寝室皆以修建完毕,每日三餐由飞腾提供,每月保证四顿荤腥,需要留宿寝室者可找王金虎,让他安排,往后王金虎将代我全权负责飞腾实业,任飞腾实业掌柜。” 王金虎若想能指挥动这些工人,自不能无名无分。 “哇喔...每月四顿肉啊。” 秦锋话落,工人当即欢呼。 在当下这种时候,这些工人一年能吃一顿肉就不错了,现在一个月吃四顿,当然值得欢呼。 不过,他怎觉这些工人并未听清他的后半句。 秦锋也没揪着这些工人着重后半句,只招呼了旁边王金虎,叮嘱道:“利益已给予他们了,但如此并不足以管理,你可制定清晰明确的奖惩制度用于管理。” 在一团乱麻的时候,王金虎都能管理了这些工人。 现在逐渐步入正轨的情况下,更不用担心了。 才打发走王金虎,站在天桥下瞧得远处一行人远远而来。 “他怎么来了?”朱高煦当即面露不喜。 第 54章 算账 朱高炽过来,秦锋相迎自是很有必要。 不然,他与朱高煦站在一块,却对朱高炽不闻不问,失仪不说,少不了要让朱高炽以为他是汉王党呢。 太子定立后,朱高煦被封汉王。 “秦某准备了酒菜,请各位先行过去,秦某去迎迎皇长子殿下。” 秦锋作为东道主,去迎迎朱高炽也无可厚非。 朱高煦几个过来的时候,秦锋也曾出门相迎的。 秦锋从天桥下去,饶了一圈到达门口时,朱高炽刚好到达。 “殿下怎过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秦锋领着朱高炽进门,一路直达餐堂。 在他们过去的时候,餐堂的庖厨已先摆上了茶水,只能人到齐后开饭了。 “大师,高煦,你们也来了?” 一进门,朱高炽率先开口。 朱高煦冷哼一声不言语,姚广孝应道:“皇长子也来了,快来坐。” 朱瞻基抢先于秦锋,帮着朱高炽拉开椅子。 待朱高炽坐下后,秦锋则直接招呼了上菜。 片刻后,菜肴端上,秦锋率先举杯,道:“多谢几位支持捧场,秦某先干为敬。” 因非是酒楼开业,所准备的菜肴也都较为简单。 包括朱高炽在内的这几位并非都是一直吃山珍海味的,即便菜肴简单,他们却也不会在这方面挑理的。 朱高炽率先摆摆手,回道:“秦小先生客气了,吾昨日听瞻基说秦小先生的飞腾实业要开业,吾唐突登门,秦小先生别怪吾失礼才是。” 朱高炽乃不久之后的太子,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他? 秦锋正欲说话,朱高煦以不高不低音量,吐槽道:“虚伪。” 说的倒是不算大声,但在座众人可都听到了。 之后也不给所有人表示的机会,随之端起酒杯,道:“祝你开业大吉。” 秦锋回应了朱高煦,显得冷落了朱高炽。 若再回应朱高炽,明显又时机不甚合适了。 正当秦锋为难时,朱高煦一屁股坐下,招呼道:“吃啊,怎么不吃,菜摆上桌是让人看的不成?” “吃吃吃,大家快吃,快吃,还需什么再吩咐厨房去做。” 朱高煦要吃饭,秦锋倒也不用说那些客套的东西了。 朱高炽心中实际怎样想不得而知,反正在表面对朱高煦这个弟弟是很维护的,对待朱高煦就犹如对待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已经不错了,多谢秦小先生款待。” 正说着话,王金虎出现。 王金虎知晓朱高煦的身份,在没有大事的情况下,是不会来打扰的。 “东家,那几个坐地起价的农户来了。” 此前秦锋专门知会王金虎,让王金虎在那几个农户过来的时候通知他。 这几个农户狮子大开口时不嫌多,一下加价到三十两。 他倒要瞧瞧,那些农户的地再卖不出去时会是何感想。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秦锋要以此为契机,找袁永年算账。 袁永年若与他进水不犯河水,那他自也不会再找袁永年的麻烦。 现在袁永年给他使绊子,他又何必轻易放过他。 王金虎说明了情况,秦锋当即起身,告辞道:“几位先慢慢吃着,秦某有个事情要去处理,稍后再来。” 既有事情要处理,朱高煦等人自也不能阻拦。 秦锋离开,第一时间去见了那几个农户。 见到秦锋,几个农户微微诧异。 “你就是秦东家?” 秦锋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道:“请几位随我来吧。” 眼见为实,只有让他们亲眼瞧到没有他们的地,飞腾实业依旧能够屹立,方才能够更有底气。 上了天桥,秦锋指着下面的地,笑着道:“各位每亩要价三十两,实在不是某所能担负,秦某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各位能够原谅,买卖不成仁义在,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这些农户现在找来,无非还是期待卖地而已。 以前秦锋手底下那些产业还未完成的时候,尚且还有一线之机,现今飞腾实业第一轮建设已经落幕,再买地根本不可能了。 秦锋带着这些农户上天桥,无非是绝了他们的幻想而已。 瞧着这些农户难看的脸色,秦锋这才又道:“那行吧,几位就回吧,这地还属你们,你们愿怎么种就怎么种去。” 他们若知道怎么种,就不会荒废这么久了。 秦锋领头离开天桥。 刚下天桥,马和领着一队宦官匆匆下马。 “陛下谕旨。” 秦锋行礼接旨,马和随之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锋忠君体国,以硫磺找治军卒虱癣之症,粉碎宵小流言,乃大善之举,今以此旨表卿之功劳,望卿再接再厉。” 旨意虽简单,但有此旨在便就不用担心硫磺皂的销量了。 秦锋微微一笑,接了马和的圣旨。 马和把圣旨交到秦锋手中也并未多留,笑着道:“公布在身,不便多留,有空了再聊。” 马和乃朱棣信任的心腹之一,忙肯定是正常。 秦锋挥手告别,回道:“马公公空了找某就是,某时间充裕。” 马和离开,那几个农户刚好从天桥下来。 “几位慢走。” 秦锋完全没想过朱棣竟还会给他道旨意,兴奋中自也就不顾再与几个坐地起价的农户多做计较了。 几个农户从飞腾实业出来,瞧着里面热火朝天,再瞧瞧自己被排除在外面那片孤零零的荒地,心下憋屈。 他们本早就与王金虎谈好了,若非袁永年突然出现,他们的地早就卖了,他们本人说不准也还能在里面谋得一二活计。 现在袁永年搅和的他们卖不了地,见都不见他们了。 洪武一朝,太祖对商贾打压甚严,百姓除却羡慕外并无忌惮。 因而这几个农户在对袁永年心有不满时,也是敢上门讨个说法的。 “走,找那袁永年去。” 一众农户愤愤不平,结伴往袁永年家中而去。 “对,得找他要个说法,当初是他保证说,不管涨价多少,秦东家那里都会无条件买下我们的地的,现在我们的地卖不出去,要不他买下,要不此事绝不完。” 很快,一行人出现再袁永年家门外。 之前的近一月时间,这些农户不仅一次找过袁永年。 当时只想找袁永年问计,袁永年不见,他们也就不强求了。 现在他们可是来找袁永年算账的,自不会客气。 几个农户一同出手,把门瞧得咚咚作响。 “开门,开门...” 第55章 主动拜访 袁永年不开门,几个农户也誓不罢休,砰砰砰的一直敲个不停。 袁家在京中虽只算个殷实人家,但被一群农户堵在门外砸门多少也是有些丢脸的,自不会任由这些农户一直敲下去。 几炷香之后,袁家大门终于打开。 一年轻人站在门口黑着脸,一脸不忿道:“你等在袁家门吵吵嚷嚷想作甚,快滚,小心抓你们去见官。” 几个农户未曾从袁永年这里得半分好处,全凭袁永年说的天花乱坠,说他们的地正好在秦锋产业的中间,没有他们的地,秦锋的产业寸步难行。 这几个农户信了袁永年的,本想加到四五十文也就行了,奈何袁永年一再坚持说他们的地何等何等重要,既要加价那便应该使劲儿往上提。 最后还是袁永年拍板定下了三十两。 “袁永年呢,他坑了我们,现在要当缩头乌龟了吗?今天要不他买了我们的地,要不我们就不走了。” 这年轻人不再与这些农户废话,直接抬手道:“关门,若他们继续无理取闹,棍棒赶走就是。” 得了这年轻人的指示,旁边拿着木棍的门子当即有了几分底气。 “是,听公子的。” 年轻人扭头,大门砰的一声合上。 有农户还想继续砸门,旁边同伴拉了下来,道:“那袁永年诓骗我们几个与秦东家作对虽不知他与秦东家有什么仇,但他肯定是不会再见我们的。” 这是很明显的,他们砸了那么久的门,袁永年若愿见他们早就见了。 “那我们怎么办?秦东家的产业已建成了,怕是不会再买我们的地了,若非秦东家,我们的地怕是要臭在手里了。” 那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那么多年,唯一的希望只能是秦锋。 “我看只能是寻秦东家了。”有人提议。 有人不确定道:“秦东家能答应吗?我们才刚刚坐地起价。” 气氛沉闷片刻后,这才有人出言,道:“不管秦东家答应与否,我看我们也只能去试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成不成都得试试,不成也总是私心了。” 几人七嘴八舌商量妥后,当即再次赶往在飞腾实业。 在这几个农户过来的时候,朱高炽等人都已离开。 包括朱瞻基在内,都已自己要忙之事,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飞腾的开业已是很给秦锋面子了,在没太多时间在秦锋这里过多停留。 秦锋叼着根牙签,正在剔牙。 “东家猜的不错,他们几个果真来了。” 王金虎脸上带着笑,有几分不可思议,跑至了秦锋跟前。 秦锋唾掉嘴里的牙签,大手一挥道:“来,让他们来。” 袁永年搞出这一套无疑是想以此方式给他找麻烦,而现在他直接摒弃那些土地无疑是绝了袁永年的所有小动作。 这些农户本谈的好好的,却被袁永年搞得把好不容易卖出去的地臭在了手里,如此情况下袁永年除非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不然这些农户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而不善罢甘休的唯一方式,便就是找秦锋。 袁永年不管怎么说都比这些农户有势,他们岂是袁永年的对手。 很快,几个农户被王金虎领着进门。 才一进门,几个农户随之道歉。 “秦东家,我们几个错了,我们愿三十文卖出。” “我们三十文就卖,现在就卖。” “是啊,请秦东家定要买了我们的地啊。” 之前让他们几个卖,他们说什么都不肯卖,现在又想卖,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卖了的。 “各位这是为难秦某,秦某更改规划图纸,该建的都已建城,并不需那些地了啊。” 这些农户能找到他已是走投无路,即便他态度强硬些他们也绝不会扭头离开的。 “请秦东家定要为我们几个想想办法,我们也是被那袁永年骗了。” 这一结果秦锋早就知晓,王金虎可亲眼瞧见他们几个进了袁永年府上的。 “啊?袁永年?怎么回事?” 听到袁永年的名字,秦锋略显激动。 众人七嘴八舌做了些介绍,实际情况与秦锋猜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袁永年找到他们说什么他们地里位置的重要性,即便要价三十两,秦锋也不得不买。 之后,秦锋传出更改规划图纸,这些农户再次找到袁永年时,袁永年以秦锋此举乃欲情故纵,告诉这些农户若想拿到最后的三十两,要沉得住气,不到最后千万不能妥协。 再然后,袁永年为避嫌便不再见这些农户了。 这也可以理解,频繁与这些农户见面,说不准哪时就得被人发现这些农户坐地起价是受他指使。 即便没见过几面,不还就被秦锋发现了。 几个农户介绍了情况,秦锋满是痛心疾首。 “此事怪我,怪我啊...” 明明是他们的事情,怎怪到他身上了? 在几个农户费解中,秦锋招呼王金虎道:“去拿些银子来,这地飞腾买了,卖地的人也多,随意加价怕会让别人心有不满生起不必要的乱子,还按每亩三十文可以吧?” 这些农户但凡敢拒绝,那买卖可就没得谈了。 “行行行,本来就该三十文。” 几个农户应答后,纷纷拿出了地契。 在王金虎清点地契时,秦锋随之道:“此事皆因秦某而起,却不能给各位个高价补偿各位损失,秦某心里属实过意不去,各位往后若有困难尽管来找秦某就是。” 秦锋左一口他的错,又一口他的错,就是不错他错在那里,就是那里放上坐金山认错,这些农户怕也不敢拿。 片刻之后,才终有人问道:“秦东家说的此事,不知具体是什么?” 秦锋本就准备要说,只是一直没人主动询问。 若在无人问的话,那他倒准备自己开口了。 有人询问,秦锋大致介绍了与袁永年的矛盾。 当然,秦锋肯定不能说坑了袁永年两千两,说了许多一直未说具体数目,听在别人耳中,也便就成了秦锋卖布险些被黑,弄到上元县衙门拿出圣旨才证明了布匹的归属。 至于上元知县险些误判他之事,那就更没必要说了。 毕竟,他也不打算把上元知县搞下去。 “原来如此啊!”几个农户恍然大悟。 秦锋再次道歉,道:“所以都怪我,袁永年为找我算账才与你们出此下策的,那天桥虽耗资一千两也全怪我得罪了袁永年,若非如此哪用花那笔冤枉钱。” “一千两?”几个农户大吃一惊。 即便以三十两买进他们的地,这也远低于一千两的。 第56章 再次告状 在几个农户的不解中,秦锋继续解释道:“舍少取多傻子都不为,即便以三十两买进这些地怕也用不了一千两,秦某又为何如此,其实实属无奈,你们可想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某以三十两买进你们的地,那些三十两卖地之人又岂能没有嫉妒。 有此嫉妒只要稍加点火用不了多久就得出现混乱,虽说钱货两讫天经地义,但倘若这么多人皆来发泄不满,官府不会不引以重视,尤其是在当下刚刚易主之时,朝廷更求维稳,最终牺牲的只能是秦某,轻则损失些钱财,重则那怕就要丢失性命了。” 话说到此便已全都清楚了。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这些农户不过是袁永年用来对付秦锋的一把刀,而秦某之所以选择一个最贵的解决方式,不过也是以此方式粉袁永年的阴谋而已。 秦锋花了这么多钱明明也是受害者,却不住与这些农户道歉。 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在他们信任的袁永年那里吃了闭门羹后,又在秦锋这里达成所愿的情况下。 秦锋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后,有农户当即愤愤道:“早就听说袁永年奸诈,卖出布匹总会少才那么点,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人啊,亏咱们还把他当成好人听他的话与秦东家半路加价,害的秦东家白白花出去一千两。” 这些农户当时怕只想把三十文变成三十两,怕是不会在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 “是啊,秦东家,袁永年太奸诈了,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听秦东家的。” 既愿听,那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就去上元县衙告状,储知县秉公廉洁,定会为我等做主的。” 报到官府那饶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私下解决很容易被袁永年倒打一耙说他们敲诈的。 目的达成,秦锋当即领着这些农户往上元县衙而去。 既是正常告状,当然要走正常流程。 到了衙门外面,秦锋并未私下去见储安达,而是找了个农户把衙门外面的鼓瞧得震天响。 门口站岗的两个衙役瞅见农户当中的秦锋不敢过多耽搁,第一时间便奔去了储安达那里。 上元县衙乃附郭县,在扔一板砖能拿出一地权贵的地界,东上到下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得眼神够用,往他们衙门口一站,必须得知此人身份地位如何。 显然,秦锋上次在县衙弄的那一出,让县衙上上下下的人记忆犹新。 上元县衙本就没多少案子,加之秦锋的那个案子又那么特殊,想不记住都难。 储安达正在衙门后院修建园子里花草的枝叶,有衙役进来报道:“秦东家来了,在外面击鼓呢。” “秦东家?” 储安达漫不经心打道出一句,随之便想了起来,道:“秦锋,他来干什么?” 秦锋大名,储安达记忆犹新。 一道圣旨,让袁永年彻底哑口无言。 “敲了鼓应该是来告状的,他身边跟了不少农户,许是为那些农户告状的。” 储安达苦大仇深,放下剪花草的剪子,招呼道:“带他们去大堂,本官换衣服。” 既敲鼓,那他就不能不上堂。 其实事关农户的案子是很不好接的,这些人听不进良言,只记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就没办法与他们说道理。 很快,储安达一身七品官袍坐在了堂上。 按理来讲,秦锋不过在靖难中立了些功,在公堂上是非跪不可的。 但秦锋既不愿跪,那就不跪吧。 反正整个应天府在他面前不用下跪的人多得是也不差秦锋这一个,更何况,秦锋有靖难功臣的便利,升迁怕是很快,用不了多久便可名正言顺的不跪了。 “不知秦东家敲鸣冤鼓要状告何人,何事?” 储安达对秦锋客气了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用得着秦锋了。 秦锋笑了笑,道:“秦某的状留于最后,请随秦某同来的这几个农户兄弟先说吧。” 这几个农户是开始,他乃高潮,哪能由他先开口。 谁说都一样,储安达也不介意。 “行,你们几个谁先说。” 几个农户商量一番,推举出了一人。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挑选个口才好的,能把他们的事情表述的更像是个受害者。 此人年纪不大,逻辑倒是很清晰,三言两语讲述了他们要状告何人,所谓何事。 “袁永年?又是袁永年?”储安达微微吃惊。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拿袁永年些好处,秦锋一劲儿的状告袁永年,他不帮忙总觉不太好,帮忙又容易得罪秦锋。 秦锋当然知储安达与袁永年狼狈为奸,他第一次来告状的时候,袁永年可就找储安达密谋了许久。 在储安达吃惊中,秦锋继续补充道:“前些日子燕军军卒虱癣之症颇严重,秦某受陛下之命为燕军产攻克虱癣之症的硫磺皂,袁永年撺掇几个农户拒绝卖地,其心如何着实得好生查查。” 现今追查建文余党越来越险峻,若扣上这顶帽子家破人亡肯定少不了。 但就凭储安达与袁永年的关系,肯定不会让此类情况发生。 他们相互之间牵扯不少,若往这方面袁永年,储安达被牵连的可能性很大的。 “秦东家所言不无道理,先传了袁永年,听听他怎么说可好?” 他若想枉死搞袁永年就不用去上元县衙了,直接捅到朱棣那里以破坏产硫磺皂之罪就能把袁永年咔擦掉。 “那是自然。” 没用多久,袁永年出现。 袁永年知秦锋以天桥完成了对飞腾实业的介绍,已经在想让那邪恶农户继续弄下去的办法了。 没想到就是晚回了几炷香功夫,那找上门的几个农户便被他儿子给赶跑。 这儿子唤作袁超,是被袁永年当做接班人的培养的,前段时间领人去外面买布了,并不知袁永年与这几个农户的交易。 这也就使得这些农户找上门后,被袁超给赶走了。 若是袁永年在,他宁与这些农户虚与委蛇,也不敢直接拒绝了这些农户的。 一旦直接拒绝那便是逼急了他们,他们投靠了秦锋,那才是真的完了。 不过现在事情既已发生,袁永年也不得不随同那些衙役往上元县衙走一趟了。 若拒绝了差官的通传,便是藐视公堂,下次来的可直接就是军卒了。 第57章 又被敲诈 没用多久,袁永年便随同几个官差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袁永年没有官身又没有秦锋当朝皇帝红人的身份,才进公堂便只能如上次那般恭恭敬敬见了礼。 储安达自不敢在秦锋面前包庇袁永年,以正常流程追问道:“那几个农户你可认识?” 袁永年瞅了几个农户几眼,并未否认。 这个农户曾出入他这里,不仅有他家中家丁亲眼所见,过往行人少不了也有见到的。 若详细追查,还是能找到证人的。 这就看储安达怎么查,查到了哪步,又是否愿庇护他,所以暂时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储安达也未逼着袁永年非得承认,又继续道:“他们说你唆使他们坐地起价,把本售价三十文的荒地要价到了三十两,可有此事?” 这就容易否认了,这些农户是一面之词,他也是一面之词,谁真谁假找出第三方证人方可佐证。 几次见面都是在他家中,周围可是没有第三方人证在场的。 袁永年正欲否认,秦锋嘻嘻一笑,道:“秦某这里有道旨意,储知县不妨先瞧瞧。” 这道旨意是朱棣专门表彰他治好了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的。 秦锋漫不经心递上圣旨,储安达则双手接过。 在储安达打开圣旨之时,秦锋便开口道:“仅凭秦某一面之词说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是由秦某治好怕是不足以被人采信,有这道旨意在,相信很容易说明问题了。” 直接拿出旨意,能少浪费不少口舌。 储安达羡慕中瞧了圣旨,更坚信了之前所猜秦锋如此做的目的。 这道旨意足以佐证飞腾实业所产硫磺皂是为燕军治虱癣之症的,袁永年唆使那些农户加价,轻了说可算是恶意报复,重了说那可就居心不良了。 怪不得秦锋刚刚一个劲儿往为燕军治病上靠拢,怕早就打好算盘了。 换了皇帝不过数月便有多少人因建文余党牵连致死,一旦此项罪名坐实,与袁永年有牵扯之人肯定是要被审查。 就锦衣卫那手段,一经审查,没罪也边罪了。 即便为自己不被袁永年牵连也必须保下他了,他可不想因袁永年丢了脑袋。 储安达直接询问道:“不知秦东家有何诉求?” 袁永年满脸怨气,不忿盯着储安达。 “草民有话说。” 这么多年他没少孝敬储安达,即便秦锋有些身份,储安达次次袒护秦锋也有些不够意思吧? 储安达这次,没在凑近袁永年私下多言,只道:“秦东家这道旨意是真的,飞腾实业成立之初属实是为了燕军的虱癣之症,袁东家若不在本衙交代了唆使农户,那便是要换个地方的。” 一旦牵扯到建文余党,那就不是上元县衙所能管的了。 到了锦衣卫,屈打成招那是必然,才不管你是否做过。 若真被划上建文余党,那可是要被灭族的。 袁永年好歹也经营着四五家布行,自多少听出了些储安达的话外音,脸色虽难看,却也绝了让储安达做主的心思。 “秦东家有何诉求,请说。”储安达继续道。 秦锋往这里告,便说明并未有置袁永年于死地的心思。 “秦某修天桥往来于两处窑头花了一千两,另外几个农户的荒地显然不适合再种植庄稼了,共计是二十五亩地,七百五十文,零头抹掉还有七百文,一千两七百文窟窿得给秦某填上,至于其他损失秦某自行承担了。” 这次的价格绝对合情合理,童叟无欺。 储安达脸上笑容略微凝固,随之附和道:“秦东家仁义,袁东家,本官叛你支付秦东家一千两加七百文,你可有异议?” 袁永年自默认了秦锋的控诉后,已做好了秦锋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没有异议。”袁永年咬牙切齿。 上次三千两都能接受,这次一千两也就更容易接受了。 之后,袁永年写了亲笔信由官差上门找儿子袁超拿钱。 既是已经判定当然要在公堂上拿了钱,倘若袁永年一拖再拖拒不支付,那他搞这场官司还有何用? 一直等拿了钱,秦锋才带着几个农户扬长而去。 ~~~ 袁家。 袁超在书房寻到了略显郁闷的袁永年,道:“爹,儿子去打听了,飞腾实业那天桥根本就还未完工,据懂行工匠说,那么长度的桥要想经久耐用,是需在下面安支撑柱的,秦锋那小子压根就没打算放弃那些荒地。” 什么? 袁永年眼睛猩红,猛然瞅向袁超。 “爹,都怪儿子,儿子若留下那些农户,即便全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也必现在要强,还能再与秦锋周旋。” 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不过才七百五十两,相较于给秦锋的一千两还要少一些。 最关键的是,如此一来秦锋便得求于他们,不然用不来多久他那天桥就得坍塌。 袁永年脸上神情复杂,片刻后略显突然坐于椅子上,摆摆手道:“罢了,既以发生后悔也没用可了,布行那没多少可用银子了别去协商新货渠道了,安心留在布行把铺子里的生意搞好才为最紧要之事。” 袁超赶走那些农户固有不认识的原因,但若袁永年在,怕也不见得会花七百五十两买下那些农户的地。 赔付秦锋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有办法的情况下谁愿花这个冤枉钱。 “爹,此仇一定要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爹还记得陈朔吗?” 袁永年回想片刻,终于才道:“陈朔的爹好像是叫陈瑛吧?还是个御史,后来因与燕王私交甚密被贬谪到了广西。” 袁超附和回道:“就是他,他爹现在是左都御史,深受陛下器重,他秦锋在靖难中立过功,咱家也不是没有靠山可靠的,有陈朔爹在,我们至少不会每次都吃这种闷亏。” 左都御史也算官中显赫了,能巴结上左都御史于他们好处还是很大的。 “他爹都已贵为左都御史了,还能认你这个朋友吗?”袁永年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袁超应道:“成与不成总得试试,我们目前能攀到的也只剩下他了,若能攀到将来也便不至于再被秦锋欺负。” 袁永年混商场这么多年自知晓人脉的重要性,不再反对,直言道:“那就去试试,需要钱就从账房支取。” 巴结陈朔用的钱再多,怕也远远不及被秦锋敲诈走的多。 第58章 能售卖了 飞腾实业。 秦锋拿到袁永年支付的一千两回来后,第一时间招呼来了王金虎。 “那块荒地过户手续办妥了吧,找工匠尽早把支撑柱立上,以免倾斜影响使用年限。” 秦锋神机妙算,让王金虎颇为佩服。 王金虎脸上挂笑,应道:“手续都办妥了,工匠也都找好了,随时都能开工,不出半个月,支撑柱就能架设完毕,到时候百年都倒不了。” 秦锋的高兴劲儿早就过去了,相较于王金虎淡定很多。 “下面的那些荒地便不需再种庄稼了,建设成活动场所,定期雇个戏班子什么的,下面供宫人看戏,上面天桥也可做戏台使用。” 秦锋花这么多钱建这个天桥有坑袁永年的心思是不假,但更多的也是为召集工人开会的。 “东家放心,小人马上去安排。” 秦锋摆摆手,道:“此事不用着急,至少得先安了支撑柱,记得把天桥左右两边窑头的竞争搞起来,除产量外,还需考察质量,优胜一方每月做些奖赏,带动起他们的积极性来。” 这也是秦锋以天桥分开左右两边窑头的原因之一。 该安排的安排之后,秦锋起身道:“行了,随我走一趟,朝廷那边的订单已在稳步开展了,富裕还很多,是时候把这些硫磺皂对外售卖了。” 飞腾实业自产自销,当然是最赚钱的方式了。 只是飞腾实业刚刚起步,销售门路还不够成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把硫磺皂销售出去。 所以说,寻找个合作伙伴由他利用自己原有的途径往出售卖方为最合适之法。 早在硫磺皂刚刚产出来之际,秦锋便安排王金虎把京中有这方面资质的商贾全都找了出来。 生意做的太大的,首先要排除。 这些人不说是不一定能看得上秦锋小打小闹的硫磺皂,即便是他们看的上,秦锋也还不愿与他们合作呢。 他们的资本太大,秦锋的硫磺皂虽说治好了燕军军卒的硫磺皂,却也不可否认是小作坊出来的。 他这个小作坊注入进去,没有任何话语权不说,还有被吞并的风险。 最关键的是,他作为穿越者,不可能只产硫磺皂和牙膏,将来要产的东西还很多,掌握话语权是很有必要的。 王金虎作为飞腾实业的管家,自需了解飞腾实业的运作。 因而秦锋只要有准备不久实行的想法,都会提前与王金虎通气的。 王金虎当然知道秦锋有对外售卖硫磺皂的心思。 没用多久,两人进了城寻至了一处百货行。 这里针头线脑,锅铲调羹,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都卖,与后世挂钩,倒像是个小卖部。 秦锋领着王金虎进门,一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随之迎了过来。 “需要些什么?”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我找你们管事之人。” 既是要谈生意,当然是要找能做主之人。 那中年男子稍稍发愣,随之道:“我就是,我叫李锦。” 秦锋既打探这家百货行可合作,自知这家百货行当家人是谁。 李锦自我介绍后,秦锋也马上道:“哦,我叫秦锋,有笔生意想与贵百货行谈谈。” 不管是什么生意,总得听听。 李锦笑眯眯抬手邀请,道:“请,里面请。” 进了百货行里间,李锦亲自倒了茶。 秦锋坐于李金虎旁边,王金虎则抱着胳膊站在秦锋身后。 王金虎块头本就很大,加上习武还又些肌肉块,却偏偏要穿小一号的衣服,在衣服的衬托下,更显渗人。 “天儿热,这么兄弟不喝杯茶?”李锦问道。 秦锋带着王金虎出来本就是为撑门面,哪有喝茶的功夫。 王金虎一言不发,秦锋则微微一笑,道:“李东家应听说了硫磺皂了吧?” 朱棣急于向天下人表示燕军军卒虱癣之症是出于天气本身,与他打靖难当皇帝没什么关系,自也会以最快速度把虱癣之症痊愈的消息昭告出去的。 秦锋接到朱棣的旨意都已过去这么久了,城中百姓该知道的多少也该知道些了。 李锦倒也没含糊,直接应道:“是听闻了些,有官府差役沿街说明了。” 秦锋不再停顿,直接掏出硫磺皂递上。 现在的硫磺皂已刻上了飞腾两个大字,表面上也光滑了不少。 “听说是飞腾实业的硫磺皂治好了军卒的虱癣,就是此物?”李锦端详着硫磺皂颇为惊奇。 硫磺皂与胰子效用差不多,但不管从哪种方面讲都要强于胰子的。 “对,很荣幸此物就是秦某所研制。” 秦锋带着硫磺皂上门自不会只是让李锦瞧瞧,不等李锦询问,秦锋便直接道:“不知李东家可有合作的想法?” 一个新生之物,那是最容易赚钱的。 李锦老狐狸本性暴露,不再证明回应,问道:“怎么合作?” 只谈谈怎么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锋自也不会吝啬。 更何况,这也是谈成合作的必要之途。 “自是秦某负责全权生产,李东家负责售卖,此物卖价七文,我收五,李东家收二。” 硫磺皂卖给朝廷三文,对外售卖自也不能只定三文。 毕竟多多少少得给朝廷些优惠,不然朱棣心里怕是会不高兴的。 皇帝不高兴,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七文?此物既是为燕军所产,那卖出没关系?”李锦又道。 与朝廷沾惹,带些怀疑也实属正常。 秦某笑着道:“这也就与李东家无关了,秦某接朝廷订单,与李东家合作,都属秦某之事,李东家只需负责卖硫磺皂就行了。” 五二分,李锦只负责售卖便利还是很大的。 很明显,秦锋并未就此结束,又道:“既是五二分,那便必须得定下定额,每月必须得卖出五千块。” 诺大的应天府,一个月卖出五千块并不难。 秦锋紧接着又道:“五千块尽限应天府,另外还需要在大明各县每地均卖五百块。” 大明得有数百个县,每县五百块也得有数千块了。 “倘若连续三个月完不成,李东家就得向秦某支付违约金。” 违约金是其次,把硫磺皂售卖出去那才是关键。 “应天府卖五千块是不难,在外面的先卖五百块这便不容易了啊,小店在其他县又没有分店。” 没有分店可以借商队往过去运送,最主要还是提升硫磺皂的销量。 “是均卖,李东家若在京中卖一万快,其他县不卖也没关系,李东家倘若嫌难,秦某还能找别人合作。” 整个京中能合作的绝对并非只有李锦一家。 李锦当然知道硫磺皂的优势哪愿错过这个机会,怕秦锋真走了,拦着秦锋道:“容我考虑考虑。” 第59章 至交好友? 李锦并没有考虑太久便应承了下来,毕竟整个京中并非只有他有能力售卖硫磺皂,他若不答应,秦锋肯定是要找别人的,到时怕一文钱也拿不到了。 更何况,秦锋身份摆在那里,能与秦锋合作,多少也能得秦锋些庇护,也算是间接寻了做靠山。 两人签署契约,李锦这才问道:“秦东家为何选择李某合作?” 他家百货行在京也不属龙头,之前与秦锋又并无交情,秦锋专门找他合作确实费解。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总有掉进坑里的感觉。 秦锋肯定不会告诉李锦,他的百货行是他综合多种方面考虑得出的最佳结果。 “秦某能说是看李东家合眼缘吗?” 李锦微微发愣,秦锋也不给他再次发问的机会,抬抬手道:“就这样,秦某回去便安排人把先货送来。” ~~~ 从李锦的百货行回来后,秦锋安排王金虎发货后,便独自钻进了自己的小作坊。 这里算是他的实验室,属他私人领地,是整个飞腾实业的绝密,就连王金虎也不得擅入。 他打算在这里先试验着搞一下香皂。 硫磺皂毕竟属药皂,并不能充当日用品使用,包括硫磺皂的对外宣传,那都是专克虱癣等各种皮肤病治病所用的。 想要取代胰子,供人日常清洁所用,还得靠香皂。 硫磺皂并非人人所用,也并非每天都用,而香皂每人一日至少需用两次以上以洗脸洗手,得隔几日还得用来洗澡,用不了多久,需求量便将远大于硫磺皂。 想要赚大钱,必须得掌握先机。 试验一旦成功,马上就得加紧生产香皂。 好在窑建的足够多,目前日夜不歇所产出的硫磺皂也逐渐开始饱和,只需留一小部分继续产硫磺皂,剩下绝大部分都可用来产香皂。 等到香皂量产出来,李锦售卖硫磺皂的市场也已成熟。 有这个市场在,也不用担心硫磺皂卖不出去。 京中五千块,县里五百块,前期肯定是能卖出去的,到后期有需要之人都买上后便不见得了。 以需求量大的香皂代表硫磺皂,李锦怕是很乐见其成的。 有了打算,就得加紧干。 秦锋先把树叶,干树皮,还有草本植物放在铁锅中燃烧。 待锅中之物发黑后,随之倒水浇灭,并继续加水到一定比例。 之后,快速搅拌使燃烧所得的草木灰与水彻底相融。 紧接着,便需过滤掉水中杂质。 再接着,加入干花瓣。 随后,往里面倒入热油。 最后一步,便是蒸发掉里面的水蒸气了。 这步之后直接倒入模具,待冷却后就可得到香皂。 所有步骤完成,由于小作坊气味难闻,秦锋并未一直留着等冷却,直接回了家。 有了硫磺皂的经验,弄个香皂不会有多大问题。 之前秦李氏跟着秦锋去飞腾实业是为给秦锋做饭,现在飞腾实业雇上了厨子,秦李氏便回了秦家小院。 由于分了家,秦锋也不回去吃饭,秦李氏清闲了不少。 秦锋回去的时候,秦李氏正与几个妇人在院子里拉家常。 “正文家的,你家锋子出息了,你往后擎等着享福吧。” “就是啊,正文家的,秦锋那孩子自小时候就瞧着有出息,现在不过才十三四岁就能有如此本事,等再大些那还了得,又有钱又有权,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的确啊,我家那小子比秦锋还大几岁,每日下地还得人催着去,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赖着不肯去,前些天被他爹揍了一顿,这几天才老实了。” 秦锋在门口听着几个妇人的恭维,片刻后才终抬腿进门。 以前秦李氏没工夫与村里妇人们拉家常,这些妇人们也不会贬低自家孩子去逢迎秦李氏。 “锋子回来了?”秦李氏率先开口。 几个妇人瞅见门口站着的秦锋,随之纷纷起身打招呼。 秦锋脸上挂着笑,热络道:“婶子们有空了多来陪我娘说说话,省的我娘自己在家待的无聊。” 几个妇人纷纷应答。 秦锋的飞腾实业养活着那么多人,他们家男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过去混碗饭吃了。 之后,几个妇人围着秦锋七嘴八舌说这说那,吵的秦锋脑仁都疼。 为了秦李氏将来不无聊,秦锋也只能拿出足够的耐心去应对这些妇人们。 正当秦锋脑袋快爆炸之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嫂子在家吗?” 嫂子?这声音也不像秦正业的啊。 秦锋随之起身往门外瞅去,一着长衫待纶巾续着一直长胡须,有几分儒雅的男子领着一小厮正站在门外。 秦李氏出去拉开门,有些意外,有些惊奇喊道:“郑方?” 门口男子往前踏了一步,和气道:“前段时间实在抽不开身,最近才终清闲了些,嫂子别怪愚弟久不登门才是。” 秦锋脑中中倒有几分这男子的记忆,但到底是会却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问就是。 反正大多数记忆都在,偶尔忘了那么一两件事,一两个人也是正常范围之内的。 “娘,这位是?” 秦锋询问后,不等秦李氏回答,叫郑方那男子抬手便准备摸秦锋的脑袋。 秦锋两世加起来早就成年了,可不是被人摸头的年纪了。 错开一步躲开叫郑方的手,郑方倒也没过多介意,转而问道:“这就是锋子吧?长高了,也长壮了。” 秦李氏笑容满面回应后,与秦锋介绍道:“锋子忘了吗?这是爹好友,与你爹一块考的童生,又一块考的秀才,后来...” 说起秦正文,秦李氏喉头发紧,有些更咽。 秦锋则笑着,道:“我想起来了,是郑叔吧,郑叔快里面请。” 郑方既是秦正文好友,在秦正文不在后,不说代秦正文照顾秦锋孤儿寡母了,也应时长来看看他们母子的。 不知多久不曾上门了,秦锋记忆中都不曾有郑方的印象。 此次突然登门,目的如何,怕还有待考究。 瞧着有人登门,几个妇人纷纷告辞。 秦李氏也就安排了郑方在付妇人们坐过的地方落座,又倒了些茶招待。 因姚广孝之类的大人物时长登门,秦锋在家里也是准备了茶杯的。 端着茶杯,郑方道:“我现在在都察院任职,家里有困难去都察院去家里寻我都行,正文兄不在了,作为正文凶至交好友,我该代正文兄照顾好他妻儿的。” 以前他们母子或许需郑方帮扶,现在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朝中都说锋子是靖难功臣,潜进城中游说了曹国公谷王,才使二人开了金川门?” 难道是想让他在仕途上帮一把? 秦锋带着防备,郑方随之又道:“燕军军卒虱癣之症也是锋子治好的?” 这两份功哪份都能在朱棣跟前混个人情的。 没想到郑方询问之后,反倒是叹了口气,道:“正文兄在天有灵若知锋子有如此出息必定会很欣慰的。” 第60章 牙膏开售了 郑方在家里坐了良久,聊了些秦正文的事情,又奉上了带来的礼物,至始至终都不曾谈过请秦锋帮忙之事。 直到最后离开,也不曾提过一个字。 难道郑方过来,真只是来看他们的呢? 在郑方离开后,秦锋这才问道:“娘,这郑方既是爹的至交好友,怎从不见登过门?” 他对郑方没什么记忆,只能求助于秦李氏了。 “你爹刚刚那几年倒是偶尔还会上门,许是因每次来你爷爷都没好脸色,后来便不来了,这么久了突然上门,娘也险些没认出来。” 突然上门难道是知道现在分了家,他爷爷搬出去了? 可倘若真有情义,应该不应因他爷爷的态度多年不上门的吧? “没上门或钱或物帮过我们吗?” 即便不上门,在这些方面提供些帮助也能说的过去。 秦李氏摇头否认,道:“没有,没见过。” 东西都没有? 对,以他叔叔那尿性,难道是他截留了郑方或物或钱方面的帮助? “娘...” 算了,那叔叔若真截留了,又岂会让他娘知道。 现在不管是询问秦正业还是郑方,怕都很难得出事情。 这郑方突然登门,到底是何居心也只能留待后续考察了。 “娘,郑叔再登门别接受他的任何帮助,也别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娘只管给他倒茶,做好必要的招待就行,一切有儿子。” 不知郑方用意如何,在郑方以秦正业至交好友身份登门的时只能以晚辈之礼招待了。 “郑方...” 秦锋说的郑重,秦李氏有些担心了。 “没事,娘,娘就按儿子说的做,儿子会处理好的。” 秦李氏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即便把这些怀疑与她说了,除了增加她的烦扰外,很难帮得上秦锋的忙。 “好吧,娘听你的。” 秦李氏帮不上秦锋大忙,却是对秦锋言听计从,绝不会给秦锋惹麻烦的。 ~~~ 陈家。 陈瑛升任左都御史后便换掉了被贬谪之前的旧房子,在贡院附近又买了处五进五出的大宅子。 自朱棣进京,不少官员因牵扯建文余党被杀被罢官,京中自也就一下空出了不少房子,陈瑛是肃清建文余党的急先锋,从空出的这些房子以白菜价寻一套作为自己的私宅也不算什么难事。 陈瑛游转于客厅中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仿佛到了别人家,听到脚步声才坐了下去。 片刻后,陈瑛小儿子陈朔走了进来。 “袁超送走了?” 陈朔才进来,陈瑛便出言询问。 “送走了,秦锋诓了袁家四千两,袁家父子恨他入骨,袁超走的时候还一再询问对付秦锋有何需要他们家做的呢,爹,真不用袁家这里出手吗?这个时候让他们干什么,他们怕都不会拒绝的。” 陈瑛放下手里的茶杯,训斥回道:“让他们去干容易,若被追究,你就没有唆使之责?早就与你说过了,在这京中混需稳扎稳打,切不可行莽夫之事,害人害己。” 陈朔自不敢忤逆,乖乖认错。 “儿子只是一时情急,儿子知错。” 陈朔认了错,陈瑛也不罢休,继续道:“我当初为你抢他功劳,他若发达势必要找我陈家算账,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他翅膀还未硬之前把他绞杀,让他再无翻身之可能,他虽无官身却并非普通庶民,若出手必得选稳扎稳打之法,不能急于求成,除秦锋之事外,其他事情也需如此。” 陈瑛唠唠叨叨,陈朔虚心听教。 片刻后,陈瑛这才又说到了正题,道:“告诉袁家,他们既要跟着我陈家便要忍耐,不该他们出手的时候就夹起尾巴,若是惹出祸事来,他们自行承担,我陈家绝不会帮忙。” 袁家不过是陈瑛棋子,哪有帮棋子擦屁股的道理。 “儿子叮嘱过他了,爹那步暗棋能成吗?”陈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陈瑛倒也没因陈朔的怀疑再做训斥,只道:“试试便知,秦锋现在好歹也算是个靖难功臣,若想搞掉他必得找合适的途径才可,不然怕少不了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时辰怕双方应已见过面了,我也知会过他了这段时间不能再与我私下见面,若要再见面也将是事成之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段时间你也不可在与袁家父子见面。” 一旦见面不知什么时候就得被抓住把柄,不见面方才最为稳妥。 “知道了爹,一定得让秦锋长长记性,若不是他,儿子现今便也属靖难功臣了,得一官半职,多少也能帮爹些忙,爹,你说当时长孙殿下溜进城,会不会就是秦锋唆使的啊?” 陈瑛抢秦锋功劳不成,陈朔没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一直都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秦锋不过第一次去燕军营帐,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行了,此事既已过去就别再想了,好生读书,拿个功名出来,有我在,没几年也能在朝中混个一席之地的。” 陈朔既把偏功看的如此重要,又岂是能埋头苦读之人。 不过对陈瑛的训诫,依然乖巧应答,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 接下来的几天,秦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开香皂的生产线以及对外售卖牙膏之上了。 说来,目前倒也完全不用担心牙膏的销量的。 朱瞻基几天时间,不知让多少朝臣炫耀过他的小白牙。 飞腾实业因治好了军卒中的虱癣之症风头正盛,朱瞻基的刻意宣传,让飞腾实业的牙膏一时间风头正盛。 后来一直发展到因李锦的百货行为飞腾实业代销硫磺皂,每天好几拨人堵到追问牙膏之事,一度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李锦为此寻了秦锋好几趟,一再降低自身利润都没得秦锋允诺。 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在买卖双方的焦灼达到顶峰,秦锋才松口把牙膏放在李锦店里卖。 听到这消息,李锦胖胖的身躯蹦跶几圈,才激动道谢道:“秦东家,你真是个好人啊,这么多人都到我店里问牙膏的事情,这牙膏若在放到别人店里卖,那我店里的生意肯定会受很大影响的。” 李锦的百货行已积累起了飞腾实业的客源,傻子才会放弃这么成熟的客源,再寻新的经销商。 秦锋笑了笑,回道:“让李东家着急了,这牙膏的外包装产出需要些时间,若非如此早就产出来了,请李东家除售卖牙膏外再帮忙收购牙膏的外包装,每十管一文钱,飞腾实业将以十二文回收。” 既是买卖就得互惠共赢,并不能一味依靠情义。 目前来看李锦也算是个可合作的商业伙伴,该让利还是得让些利益出去的。 第61章 郑方其人 “东家,秦东家送来的五千管牙膏快要售罄了,外面排队的人还有不少,怎么办啊?” 外面排队的不过区区几十人,怎就能把五千管买断了? “是真的,他们都是数百管的买,很少有买一百管以下的,只买一管的更是一个没有。” 来报信的伙计怕李锦不信,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李锦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求助秦锋了,道:“秦东家可否再想想办法?后面的人排队的时间也不短了,到他们那里售罄,怕不容易安抚。” 于秦锋来讲,卖的越多当然越好,哪会嫌人买的多。 只要有人买,他就不愁产不出来。 秦锋大手一挥,爽快道:“飞腾实业还有些准备发往其他地方的存货,往哪里卖都一样,李东家安排人去取吧。” 一个多月之前便开了牙膏的生产线,到目前哪会只有五千存货。 李锦问道:“不知秦东家那里有多少,若少了的话,在下便提前做一下限售,以免到最后...” 这次也就是没想到有人会往一百管以上买才险些售罄,若一开始就做了限售可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同样的亏肯定不能吃两次。 秦锋给出一个数字,回道:“五万之余。” “五...万..”李锦颤声反问。 秦锋问道:“不够?” 李锦满是惊喜,赶忙道:“够了,够了,肯定够了。” 每人买一百管也能够五百人买,哪里能不够。 秦锋写了条子,盖了自己私章递给李锦,道:“安排人去飞腾实业找王金虎拿吧,再取上一万管,不够再说。” 之后,秦锋离开李锦的百货行,直接绕到铺子前面。 在这里还有二三十人顶着烈日在排队。 秦锋跟在这群人后面,询问道:“你们打算买多少啊?别到我们这里卖完了啊?” 考察清了市场,也能对生产及时调整,如此才不会出现缺货以及积货的情况发生。 “一百三。” “你呢?” “二百五。” “怎买这个数?” “你管呢?” “不管,不管...兄弟你花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秦锋嘿嘿一笑,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买这么多应不是给自己用的吧?” 这些人都着着青衣小帽,一看便都是哪家的家仆。 有健谈之人率先开口,道:“我哪有那资格,我家老爷在吏部当职,听说这种牙膏较之于牙粉洗的更干净,而且又没有口臭,一早就想买了用了,另外,我家夫人,少爷,小姐要用之外,还要给伺候夫人,少爷,小姐的丫鬟,长随都用,少了哪能够。” 怪不得买这么多呢。 给那些丫鬟长随用也并非给他们的福利,而是他们时长活动于那些贵人们身边,一张嘴一口大黄牙不说,还一嘴口臭,为了贵人们自己舒心也有必要让他们护持好牙齿。 “你们呢?也是这样?” 几人虽不像之前那人说那么多,也纷纷点头附和,三言两语简单说了几句。 “兄弟呢,是给自己买的?” 秦锋汗衫草鞋的,可不像是哪家小厮。 “有这个打算,不过瞧你们买的这么多,排到我不见得会有,我还是明天再过来吧。” 既已打听清楚,秦锋自也没必要多留了。 据这些青衣小帽之人所说,此次买他牙膏的基本都是士绅富贾。 这些人买进的那么多,即便是给身边丫鬟长随都用,至少也能用数月之余,数月时间中,这些人肯定不存有市场了。 若想使牙膏热度不减销量一直遥遥领先,只能是依靠权贵,庶民的销路了。 权贵所用要的是一个高大上,还需在牙膏的外观上做出改进,以彰显身份的与众不同。 至于庶民嘛,当然是越实惠越好,像这种需费手工的外包装明显不适合他们,毕竟一管牙膏十二文,有八文是花在了手工之上的。 秦锋从李锦百货行回了飞腾实业时,王金虎刚按秦锋的要求给李锦派来的人装车完毕。 “都发出去了?”秦锋问道。 王金虎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回道:“是,都发完了,一万管,一管不差。” 秦锋倒了水递给王金虎,道:“京中士绅商贾该买的都买进了,之后便需把这种层次的牙膏往京外发了,硫磺皂在京外销量不错,借用这条线短时间之内倒也不愁卖出去,我让你安排工匠在牙膏外观上搞些雕刻,可有结果了?” 现在卖的牙膏外观上,通体刷着蓝漆,以白字写有飞腾实业四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搞些雕刻,再刷些不一样的漆,倒也能有效彰显权贵高大上的身份。 王金虎把几种典型的雕刻奉上,道:“牡丹,梅花,竹子是最常见的,另外还有关公,刀剑的都有,” 这些雕刻清新雅致,任何一件放在后世那都可称艺术瑰宝了。 秦锋左右端详着,应道:“上油装填吧,任由工匠自由发挥,只要别搞出龙凤僭越了皇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任由他们去,为防有人以我们的牙膏换个包装亦或者直接拿我们的牙膏卖高价,务必抓紧时间把市场充盈起来,尤其是京外的,要叮嘱李锦尽快往出去发货,我们这里的生产也得抓紧些。” 只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市场,那些奸商也就没有了转手卖高价的可能了。 “明白,东家。” 王金虎回应后,秦锋继续又道:“普通庶民对牙膏是有需求,但目前我们最便宜的也在十二文,再弄一批去除外管,只以防水油纸包裹的,在量上做些减少,每管定价三文吧,咱们赚两文,给李锦一文。” 虽只卖三文,但庶民的人数要比权贵士绅多的多,最后盈利怕不见得挥会比权贵士绅群体的少。 “是,东家,这个容易,那何时开始卖?” 秦锋考虑了一下,回道:“等一个月吧,先把两种档次的卖上一段时间再说,也省的有人以这种简易包装的稍作改进后抢占我们士绅权贵群体的市场。” “行,东家,那小人先去把目前要售卖的安排了。” 王金虎离开片刻,又匆匆折返了回来。 “东家,郑御史来了?” 郑方自那次突然去家里造访过一次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找一趟秦锋。 每次来除却带一些糕点之类吃食,也会给秦锋带些书本,叮嘱秦锋读书的重要性,别荒废了读书。 种种所为,倒也像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切。 但据秦锋托朱高煦所查,这郑方自洪武二十七年中了乡试后,一直在礼部任职,建文三年的时候调至了都察院。 当时靖难进行的如火如荼,很多官员的升迁本就不太正常。 光从这方面说,倒挑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当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陈瑛,就陈瑛的品行,若没有因抢功不成对他怀有敌意,打死都不信。 郑方身为陈瑛僚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去了都察院后过来,这其中着实带着不小的蹊跷。 不过蹊跷不蹊跷的,也不能把郑方拒之门外。 更何况,只有让郑方进门,才能让这个蹊跷见人。 秦锋亲自出门相迎,满脸堆笑道:“郑叔过来了,小侄这里没什么紧要的,郑叔不用经常过来,政务要紧。” 郑方把手里的食盒递给秦锋身后的王金虎,又拿出几本书,道:“我淘到了本书,乃大明一朝状元所有的策论,你可以抽空看看。” 在不知郑方用意之前,秦锋只能道谢,道:“谢郑叔。” 秦锋把书也递给身后的王金虎,邀请着郑方进门。 为了招待些时不时登门的客人,秦锋在自己卧室兼书房的旁边弄了间屋子当做客厅以招待拜访的客人。 到了客厅,王金虎上了茶后并未离开,一直贴身站在秦锋身后。 秦锋都有防备的人,王金虎作为秦锋护卫当然也得小心着些。 “郑叔是御史,对陈左都御史应是有所了解的,不知对陈左都御史怎么看?” 这也是秦锋第一次询问事关朝中之事。 “左都御史啊?” 郑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很快恢复镇静,却也被秦锋捕捉了进去。 “以我本人看,左都御史所为倒显激进了些,很多建文朝的余党都还属可争取范围的,当下朝中上下用人的地方很多。” 本以为郑方会无条件维护陈瑛,说的这么中肯倒是他没想到的。 “郑叔就没与陈左都御史提过建议?”秦锋嘴中喝着茶,眼神却瞟在了郑方身上。 郑方第一次因陈瑛慌乱许是因秦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自在了很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接回道:“左都御史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在下不过是个小御史,人微言轻,见左都御史一面都难,哪能有劝左都御史的机会,只能是上面怎么吩咐怎么做了。” 陈瑛作为都察院一般手,一般的小御史见面的确不容易。 “这倒也是,郑叔做好自己本分才是最重要的,能谏言的谏言,不能谏言的也别舍身去谏,郑叔,来喝茶,喝茶,小侄随口的几句愚见,郑叔听听就是了。” 第62章 仅此一人 郑方把东西送来,只简单闲聊了几句后便直接告退了。 站在天桥上望着郑方离开的背影,秦锋陷入了沉思,若说郑方居心不良,但与他见面几次每次皆是送了东西便走,从未有任何可疑之举,但倘若说其没什么居心,可又有不少疑点未曾解决。 这郑方到底是人是鬼,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摸不准了。 就在这时,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大门外面。 秦飞这小子怎么来了? 秦锋心中嘀咕,冲着看门的门子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道:“哎...让他进来吧。” 秦飞憨厚老实,并不像秦正业那般奸滑,而且与他也还算有几分情义在,能帮忙之事帮一下倒也可以。 “好的,东家。” 片刻后,秦飞被门子送上了天桥。 “哥,对不起。” 秦飞又没什么对不起他的,这声对不起也用不着他说。 秦锋摆摆手,转移了话题,笑着道:“这里是我产业的起步之处,还可以吧?” 秦飞心思明显不在此处,也没接秦锋的话,神色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秦正业那里需要帮忙? 秦锋抬脚往天桥下面走,沉声道:“回去说吧。” 秦飞既求了过来,能帮忙的地方他就帮了。 不过次数有限,即便秦飞与他有些情义,他也绝不会次次都帮忙的。 回了客厅,秦锋随之开口道:“有事说吧。” 秦飞踌躇半晌,这才支支吾吾道:“我这些时日在秦淮河旁边的酒肆寻了个伙计的营生,闲时闲聊的时候挺酒肆一庖厨喝多了说,洪武二十六年乡试的时候,曾有一秀才被同行之人推进了秦淮河,事后经官府所查判定了醉酒失足落水。” 这情况怎与他爹的那么像? 秦锋颇显惊讶,手中没端稳,茶水晃晃悠悠洒了一身。 好在茶水不烫,只觉湿漉漉而已。 秦锋随之转手把洒的没剩多少的茶杯扔到桌上,起身抖起了身上的茶水。 秦飞瞧此帮秦锋擦着裤子上水渍的同时,又劝道:“他也只说是参加乡试的秀才,因天色较黑也没瞧清两人面容,到底是不是伯父还不一定呢。” 他爹已经够倒霉了,应很难再有与他爹一样倒霉的了吧? 究竟是不是,查一下当时是否还有别的秀才落水亡故就是了。 秦锋哪还能顾上身上的水渍,很快便开口道:“就这样吧,我先去查,你先回去,有需要我再去寻你,是不是的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仅凭秦飞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来就告诉他,都应谢谢他了。 之前他还以为秦飞寻他是来找他帮忙的呢,倒着实是他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哥...小心...”秦飞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秦正文失足落水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身为人子即便前路艰险也必得不畏一切艰险为之沉冤昭雪的。 秦飞自来告诉秦锋这些,便不会拦着秦锋继续往下查的。 从飞腾实业出来,秦锋直奔燕军中卫而去。 他现在不过白身而已,无论是去哪个衙门查近十年之前的案子怕都很难会有人买账,唯一的办法只能寻个有身份的人帮忙了。 而有身份的人他是倒也认识几个,能帮上忙的竟好像只有朱高煦。 朱高煦主动结交的用意他虽到现在还未搞清,但至少数月相处下来并未从朱高煦身上发觉任何敌意。 中卫营帐。 朱高煦卸了甲,只着了身质孙服,一脚搭在椅子上,问道:“你过来作甚,军中硫磺皂还有存余,目前用不着再进货。” 这话说的,好像除了硫磺皂之事,他就不能过来了似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秦某过来不是为了硫磺皂的。” “那是什么?”朱高煦接着便问。 朱高煦为人爽快,不喜欢拖泥带水,秦锋也就直来直去,直接道:“秦某过来是有个事情寻二皇子帮忙的。” “说呗。”朱高煦依旧直接。 秦锋索性一次性说了个清楚,道:“家父在洪武二十六年乡试之时失足落水亡故,现在有人说曾在洪武二十六年见过一秀才被同行伙伴推下秦淮河而亡,若能查明在当年未有其他秀才失足落水,那便可验证此人所见的被害秀才便是家父了,草民想请二皇子帮忙查查当年的卷宗。” 只是查个卷宗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朱高煦肯帮忙定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朱高煦放下搭在椅子上的腿,道:“近十年的意外亡故事件刑部那里一时半会怕是寻不到卷宗,若想短时间查到还得是去贡院,当年参加乡试的秀才不管是因什么原因亡故总归是会留些记录的。” “我去给你查,你去吗?” 想明白该去哪查后,朱高煦当即就要走。 秦锋摆手拒绝,道:“某先不去了,若家父真是被人暗害致死,某若随二皇子去贡院势必会让凶手警觉,于之后查找真相会有不利的,二皇子查了结果告诉某就是。” 九年时间过去,若要再查当年真相自是得小心再小心。 朱高煦能在靖难中屡立奇功并非只有骁勇,多少也是有谋略的,对秦锋给出的理由也能理解,只道:“行吧,我去给你查,等我换身衣服的。” 之后,朱高煦去了贡院,秦锋则回了飞腾实业等消息。 大概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后,朱高煦便直接寻到了飞腾实业。 见了秦锋,朱高煦先灌了杯茶水,这才道:“你有何线索往下去查吧,当年倒是有好几个秀才因各种意外亡故的,但在秦淮河失足落水的只有一个,叫秦正文。” 种种线索堆积,那必是他爹无疑了。 秦锋在朱高煦肩膀上拍了一把,道:“多谢二皇子,待了了此事后请二皇子喝酒。” 离开飞腾实业,秦锋当即寻去了秦飞干活的那家酒肆。 秦正文被推下河既有人瞧见,那便有必要询问一下细节,能从此人口中得知推秦正文的凶手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这酒肆因坐落在秦淮河河畔,坐在酒肆里面就能看见秦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花船,生意自也算不错。 秦锋过去的时候,虽不到饭点,却也座无虚席。 “哥?” 从后厨端了菜出来的秦飞瞧见秦锋站在门口,把菜放到食客桌上,跑来问道:“怎样了,哥?” 若秦飞所言那事不是秦正文,秦锋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秦锋点头回应,道:“你说那庖厨还在吧?找机会让我见见。” 秦飞脸上划分一丝哀伤,回道:“到底是何人对伯父下次毒手,哥你再等一个时辰,到时店里就没什么人了,那庖厨喜欢喝酒,哥准备坛酒,喝不了多少便能问什么答什么了。” 现在吃饭的人这么多,即便能见到那庖厨,那庖厨怕也没心思回答他太多。 九年时间都等了,再等一个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你给我寻个位置,再拿些酒菜来。” 总得寻个等的地方,总不能在街上待一个时辰。 “行,哥。” 很快,秦飞领着秦锋在角落处的一个位置。 这地方看不到外面,因而也就没人往此处坐。 他来又不是看秦淮河花船的,位置上倒也没那么可挑剔的。 “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酒菜来。” 片刻后,秦飞去而复返,端着两荤一素三道菜一壶酒放在了秦锋桌上。 “喂,他最后来的怎给他先上。” “就是啊,我都等了这么久,怎还不给我们上。” “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一个先来后到。” 有一人不满,酒肆里的食客很快群起而攻之,有人桌上的菜即便都够数,也不忘随着这些人架秧起哄。 秦锋正欲出头,秦飞则拉着他胳膊,赔着笑解释道:“这几道菜是前几个客人点了不要的,这几位客官只让小人随便准备,小人这才端来的,几位客官点的菜再等等,片刻就好。” 正解释着,里间有人随之喊道:“秦飞,秦飞...死哪儿去了,快来把菜端出去,占着灶台,老子还怎么做?” “来了,来了...” 秦飞匆匆跑进,片刻后端着四五盘菜,重新出现。 “这是客官的红烧鲤鱼。” “这是客官的清蒸肘子。” ... 之后,秦飞便往返于整个酒肆,与食客们赔着笑脸再无任何休息。 秦飞自小倒也是能吃苦耐劳的,目前来看也是坚定了与秦正业划清界限的心思的。 解决了他爹的事情,给秦飞在他那里谋个差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在他那里只要肯干,怎么着都比现在强。 第63章 果真是他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飞领着那庖厨出现在了秦锋面前。 “就是你找我?” 秦锋拿了个酒杯,蓄满酒推到那庖厨跟前,道:“我今天本是过来看秦飞的,没成想竟吃到了生平最好吃的一顿饭,心痒难耐,就想瞧瞧能做出这样美味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被夸奖都会开心,这庖厨也不例外。 听了秦锋之言后,胖乎乎的脸上当即挤满笑容,往秦锋面前一坐,道:“哈哈...我王老六干了这么多年庖厨,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的。” 秦锋又把筷子递过去,笑着道:“那是他们没眼光,贵姓王是吧,王伯,来,咱边吃边喝,我瞅着店里客不多时特意又提前加了两道菜,还热乎着呢,听秦飞说王伯好喝一口,就直接上坛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王老六不用秦锋再邀,直接仰头干掉酒杯里的酒。 “这鸟大点儿的东西哪能尽兴,秦飞,拿个碗来。” 很快,碗取来。 王老六自己往碗里倒了一杯,又要往另一只碗里倒,秦锋立马按下坛子,阻拦道:“王伯用碗,我用杯就行,我不常喝酒,不剩酒力,这么一碗下去就得醉,我若是醉了,王伯就得独饮了。” 他来是像王老六打听大事的,哪能把自己给喝醉。 王老六倒也不介意,直接放下坛子,道:“现在年轻人怎都连个酒都喝不了,那你就随意吧。” 之后,秦锋浅酌,王老六大碗闷。 从一开始菜肴的选料,到后面火候的掌控,到最后又说到了店里的经营。 这家酒肆王老六是庖厨,也是掌柜。 “王伯这酒肆开没多少年吧?王伯以前是干什么活计的?” 直接询问九年前之事肯定不妥,总得一步步慢慢来。 王老六胖乎乎的脸色有些绯红,眼神中略显自豪,回道:“我开这酒肆也就七年吧,我老丈人过世也才整整五年,之前我也就是在外面的街上卖油炸酥的,我媳妇家里虽有酒肆却常去我那里买油炸酥。 时间久了,我俩便对了眼,可我老丈人嫌我穷,说什么都不同意,我那媳妇脾气倔性子烈,一气之下就拉着我私奔了,差不多两年后,我们有了儿子才又回来。 我老丈人没儿子,我又是个孤儿,我媳妇想着说让我儿子姓了我老丈人,我老丈人一高兴说不准就接受我们了,哪成想我那老丈人脾气比我媳妇还倔,我儿子倒是认了,就是不认我。 我也就只能在外面支起摊子继续卖起了油炸酥,卖了大概四五年吧,我老丈人身体开始不好了,这才把我喊了过去,开始教我厨艺,教我酒肆的经营,再后来,我老丈人过世后,我便接了酒肆。” 想不到王老六还是赘婿的典范啊。 若仅凭他自己卖油炸酥,一辈子怕都不可能买得起这酒肆的。 “怎不见伯母?”秦锋寻道。 王老六若占了酒肆却休了妻,那可真就太渣了。 “今天是我丈母娘的忌日,我媳妇领着我儿子去上坟了。” 是出门了啊,那还好。 秦锋在自己就被倒了酒,微微一笑道:“某敬王伯一杯,当今像王伯这样至情至圣的人可真不错了。” 放下酒杯,秦锋终问到了正题,试探着道:“听秦飞说,王伯曾亲眼瞧见乡试前夕曾有一秀才被同行伙伴推下了秦淮河?有这事儿吗?好歹是个读书人,应不至于做这般斯文扫地之事吧?” 王老六已经喝高,醉酒之人越是被质疑越想证明清白。 王老六胸脯一挺,眼睛一瞪,脸颊更红,反问道:“咋地?我王老六是说假话的人吗?那两秀才还在我这里买了油炸酥,推人下水那人买的最多却说自己没带钱,还是被推下水那人垫付的,说没钱那人身上穿着上上下下可比付钱那人好多了,说自己没钱谁信,我便特别留意了一眼。 那天我媳妇带着我儿子去我老丈人那里了,收了摊我也没回家,而是寻了个僻静处纳凉,正躺着便听窸窣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人声在不远处响起,因我特意留意了买我油炸酥的吝啬鬼,就无意抬头瞧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瞧,你猜我瞧到了什么,那吝啬鬼竟把同行的那秀才推进了河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吝啬鬼便朝着周围高呼了起来,没用多久便围观来了不少人,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第一时间下河救了人,因那段地方水流湍急,半个多时辰才寻到人,人捞上来就没气了。 之后连衙门都没去便判定了那秀才失足落水,我当时也是怂,瞧那阵仗就没敢出头,那吝啬鬼当今怕已经当了官,我也就是喝多了与你们说说,若与别人说怕没人会信,此案怕永远不可能真相大白了。” 王老六虽舌头发僵,却也说的还算明白。 秦锋握着酒杯,问道:“王伯就不知推人下水那秀才身上有什么显著标记,九年时间过去,物是人非,若仅凭王伯一面之缘,即便再见,怕也很难认出来了。” 九年时间容貌上多少肯定会有些变化,仅凭一面之缘是很难再认出来的。 王老六一口干掉了碗中的酒,沉思道:“他们同行时买油炸酥的时候倒相互称名了,我王老六这辈子只怂过那一次,记忆也就深刻了些,咦,前几天还记着,这还怎想不起来了。” 秦锋为王老六碗中倒了酒,道:“慢慢想,能想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 若让王老六知道他有重查此案的心思,怕会因此生起戒备,再不愿过多透露,只有把此次采证当成一次普通的闲聊,才能让王老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而套出更多内情。 片刻后,王老六一拍桌子,道:“酒喝多脑袋也糊涂了,我想起来了,一个叫子良,一个叫广才。” 子良是秦正文的字,秦正文留下书本中,其中不少都写有秦子文。 至于广才是谁,秦锋倒没什么印象,秦正文亡故的时候,他不过才两三岁,上哪知这个广才是谁去。 “那个落水的叫子良,推人下水的叫广才,他们相互喊了好几次,我记得清清楚楚。”王老六打了个酒嗝,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广才是关键,他是不知,他娘那里应知晓些的。 秦锋饮尽杯里的酒,起身道:“王伯,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等我有空了再过来,秦飞在王伯这里还多劳王伯照应。” 既已有了线索,也该早些查清这个广才究竟是谁。 早日查出,能早一天为秦正文沉冤昭雪,也能让凶手少一天逍遥。 “这就要走?” 王老六踉跄起身,秦飞扶了一把才算站稳。 “走了,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王伯菜做这么好,我少不了常来光顾的,这酒菜我也都付了钱了,我就先走了。” 王老六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说秦锋付过钱了,说什么都不要,非要秦飞退回去。 本就是秦锋请王老六吃的,哪能再要回酒钱。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家还是能负担起个酒钱的。 秦飞在王老六催促之下拿了酒钱,秦锋早就没影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外,王老六僵着舌头,道:“你这堂哥倒是个可交的,就是酒量不行,他再来告诉我一声,我还得再与他喝几杯,还有,再来店里就别要他酒钱了。” 秦锋自不知王老六对他的印象,更不知他的一次大方付钱竟让他有了一张长期的免费饭票。 从王老六酒肆出来后,直奔家中而去。 到了家里,秦李氏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刷锅。 “锋子回来了,没吃吧?娘再去给你下些面。” 秦锋拦下了秦李氏,回道:“娘别忙活了,儿子吃了,吃了顿酒,到现在还饱着,娘坐下,儿子有个事想要问娘。” 秦李氏解下围裙,在秦锋面前落座。 “娘可记得爹生前好友中,有个叫广才的吧?” 秦李氏考虑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道:“郑方嘛,郑方就叫郑广才啊。” 果然是他。 “爹生前除了郑方,还有其他好友吗?” 若还有其他好友,在此事上说不准能帮上些忙。 “没有,你爹出生贫寒,平日又不喜结交,唯一的好友就是郑方。” 得,只能靠他自己了。 秦李氏回答了秦锋问题,随之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怎么了?” 还什么都没查到,这也不是告诉他娘的时候。 他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时候告诉他娘,也只能引他娘不快罢了。 “没事娘,我就是问问,娘,郑叔再登门,娘就别与他多聊了,也别要他的东西,让他找儿子,儿子去处理。” 郑方自在家里见了他们母子后,以不方便独自拜访秦李氏的缘故,倒也没单独寻过秦李氏。 “你郑叔?” “没事,儿子有能耐养活了咱娘俩,郑叔随时爹至交好友,也不好一直受他接济。” 当务之急,还得是搞清楚郑方突然造访是否与陈瑛有关,不然即便以杀害同年解决了郑方,暗藏在他身边的威胁依然还会在的。 第64章 你够狠 次日,秦锋带着王金虎主动拜访了郑方。 郑方作为他的杀父仇人,数年不联络的却主动造访,必定有所图谋,与其时刻被动防御着,还不如主动出击呢。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秦锋寻到了一个最佳的办法,那就是敲山震虎。 若郑方知晓他已知道他爹失足落水存有疑点,还能一步步慢悠悠实现他那计划吗? 只要郑方敢出手,那他就有信心斩了他的手。 秦锋过去的时候,郑方刚刚下值。 对秦锋,郑方一如既往的热络,招呼道:“锋子,你可是第一次到郑叔家,一定留下吃饭。” 知道了郑方做的那些事情秦锋哪还敢留下吃饭,倒也并不是怕郑方在饭菜里下毒,他是怕瞧久了郑方虚伪的嘴脸,忍不住揍他。 秦锋摆手拒绝,道:“饭就不吃了,下次吧,某这次来是有个事情想要问郑叔的,某偶然查阅到了贡院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士子的卷宗,我爹打捞上岸时虽符合溺水表现,却未有饮酒迹象,郑叔当时应是与我爹在一块的吧,不知我爹是如何落水的。” 郑方端着茶水的手微微发颤,久久没做言语。 “郑叔,郑叔...” 秦锋喊了几声,郑方才回过了神来。 “怎突然想起查此事了?” 秦锋略显漫不经心,回道:“我爹走的时候我才两三岁,现在我长大了,便想着查查我爹做过的事,走过的路,算是对我爹的回忆,发觉贡院所载卷宗上有些疑点,郑叔与我爹亲近,就想来问问郑叔。” 只有这些,并不足以对九年前之事翻案。 郑方抿了口茶,淡淡道:“当时我尿急找地方撒尿,你爹自己在秦淮河边上溜达,等我撒尿回来正看见你爹一脚踩空掉进了秦淮河,我立马就呼了救,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的倒也很及时,第一时间就下河救人了,可水流湍急,你爹被冲出了一段距离,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把你爹拉上岸时,你爹已经...” 理由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秦锋暗自伤神,略显落寞,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爹是被人害死的,郑叔,你说我爹应该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咣当一声,郑方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郑叔...” 郑方弯腰捡起茶杯,脸色笑容有些僵硬,回道:“不能吧?若是被人害死,当时五城兵马司就应该查出来吧?” 五城兵马司不过是为维护京中治安而设,哪有刑事侦查的经验,在他爹符合失足落水条件的情况下,哪还会再往下查。 更何况,当时乡试在即,也没有想把事情弄大,即便有人发现了疑点,怕也没人会说的。 “我只是怀疑而已,即便我爹真是被人害死,九年已经过去,想要查出也绝非易事,郑叔是我爹至交好友,又在朝中当值,若发现疑点,一定要告诉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定要给我爹报此仇的。” 秦锋信誓旦旦,郑方惊慌失措。 “就这样,郑叔,我来就是问问你这事的,飞腾实业那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我就先走了。” 这次,郑方再未有任何挽留。 从郑方家里出来,秦锋叮嘱道:“从护卫中挑两个人出来去我家里守着,其余之人分散在飞腾实业,务必多长双眼睛,在郑方没出手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 这些护卫都是因伤残从燕军中退下来的,无论是敏锐还是身手都不弱于一般人的。 “东家放心,小人回去就安排。” 对于王金虎,秦锋一直都是放心的。 往前走了两步,秦锋转而道:“安排几个人分别去我叔一家那里守着,尤其看我叔与什么人接触。” 秦正业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郑方招数若使在他身上,少不了是要连累他的。 “对,要记得内紧外松,给郑方留出余地。” 既想知道郑方突然造访的目的,那必须得留出可操作的空间。 抓的太紧,人家还怎么下手。 ~~~ 自秦锋离开后,郑方便一直焦灼难耐,心神不宁,一夜未眠。 第二日,左都御史公房。 “左都御史,秦锋他好像都知道了。”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郑方,陈瑛略有不快,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问道:“知道什么了?” 他有什么怕秦锋知道的? 郑方九年前办背有命案了,自不会有陈瑛的那份淡定,急不可耐回道:“他好像知道九年前的事情了,下官想着是否把计划提前,耽搁下去下官怕夜长梦多。” 陈瑛依旧波澜不惊,道:“什么计划,本馆一概不知。” 那个计划自制定,不管成与不成都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郑方得了陈瑛算是默认的否定也再多言,只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 郑方走出几步,陈瑛这才抬头,道:“遇事多想想妻儿。” 很明显,这是威胁。 郑方愣了一下,点头道:“下官明白。” 郑方走远,陈瑛这才颇显恼怒,骂道:“沉不住气的东西。” ~~~ 郑方从陈瑛公房出来后,直奔飞腾实业。 这次在飞腾实业,郑方并未见到秦锋,只见到了王金虎。 “你们东家呢?”郑方问道。 王金虎略显凶神恶煞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回道:“东家去李氏百货行谈合作了,郑御史要在这里等东家吗?” 郑方脸上表情略显松动,应道:“你东家快回来了吧?我等等吧。” 王金虎未有任何多言,直接领着郑方到了客厅。 郑方在客厅转了一圈,四处张望了片刻,道:“你家少爷书房呢?我去书房等吧。” 既是等人,客厅可比书房合适多了。 秦锋的书房皆是些飞腾实业的重要账目,在秦锋不在时,也就只有王金虎才可进去。 郑方要求,王金虎略显迟疑。 “怎么?我不能去?” 王金虎依旧面无表情,应道:“郑御史是东家世叔,东家说了,飞腾实业任何地方都不约束郑御史,郑御史随小人来吧。” 既是要内紧外松,自是要尽可能满足郑方一切要求。 很快,王金虎领着郑方出现在了秦锋书房。 “这就是东家书房了,郑御史随便坐吧。” 之后,王金虎关门退出,辗转绕到了书房转角处的一个角落。 就在此时,有一人已从书房后墙搭着梯子爬上了书房屋顶,掀开通风的瓦片,书房的任何情景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站在这里虽瞧不见书房里面,书房屋顶的动静却是能够一览无余的。 “东家,这郑方去你书房干什么啊?” 他书房也就有些飞腾实业的账目,这些账目不过是记着产了多少硫磺皂,又卖出了多少,应是没什么做手脚的余地吧? 秦锋摇头回应,道:“不知道,等着看吧。” 没用多久,屋顶之上捏着手指传来声特有的鸟鸣之声,随后与秦锋旁边的护卫简单打了手语。 “郑方往东家桌上的书本上夹了封信。” 这是要搞诬陷? 除此之外,他可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走。” 秦锋第一时间大步流星往书房奔去,推开门郑方刚放下手中的一本书。 “秦...秦锋...” 在郑方惊慌失措中,秦锋抢过郑方刚放下的书,翻找几下后,找出了郑方夹带进去的那封信。 “公之大义感天之肺腑,吾刺贼若成,当迎先王之嫡出光复正统,若不信败之,天下大业当托付于公,景清。” 这信是景清写的。 景清前些日子不是因刺杀朱棣未遂,被诛了九族吗? 呀,这是要诬陷他是景清同党啊。 想明白后,秦锋根本不给郑方反应的机会,直接招呼道:“郑方串联乱党行刺皇驾不成欲反诬他人,拿了他,待我禀明陛下再行发落。” 郑方的惊慌失措,很快变成色厉内荏,指着秦锋道:“你敢,我乃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他也就是不愿当这个朝廷命官,他要愿当,早就也是朝廷命官了。 “拿了,拿了...有任何问题我一力担着。” 秦锋身后的护卫都是军卒出身,只知服从命令,自不会管郑方的叫嚣,很快便把郑方五花大绑,绑成了粽子。 “秦锋...” 郑方还欲口出狂言,秦锋直接揪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堵在了郑方嘴上。 郑方给他弄这封信,明显是要把他往建文余党划了。 一旦贴上建文余党的标签,那还有活路吗? 郑方既不给他活路,那他何必再给郑方留活路。 “多少几个兄弟看着,防止有人来截,更要防止郑方自杀,我马上上达天听,报于陛下。” 若想把对郑方的处理做到名正言顺,只能是报于朱棣听候朱棣发落。 “是,东家。”一个护卫排山倒海之势做了回应。 秦锋依旧不放心,继续叮嘱道:“王金虎,你管好飞腾的生产,千万别因此事影响到了生产。” 飞腾实业这些日子可算是日进斗金了,若因此事影响了生产那可哭都没地儿哭去。 “东家放心,小人会亲自盯着。” 直到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后,秦锋这才进了宫。 第65章 彻查 通过冗长层层通禀,秦锋才终被小宦官领进了华盖殿。 “小子秦锋拜见陛下。” 进了华盖殿,秦锋率先规规矩矩行了礼。 “免了吧,所为何事直接说。”朱棣擦着一柄长剑道。 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还能再耽误。 秦锋直接上前一步,把郑方欲要嫁祸于他的那封信递呈了过去,道:“请陛下一睹此物。” 接了信,只稍微一撇,朱棣身上气势随之陡然全开,顷刻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得位不正一直是朱棣心中的一根刺,而景清诈降行刺更是再次以实际行动向天下人宣告了他的篡位谋逆。 从朱棣对景清的处置上便可看出,朱棣对此事是何等的盛怒。 在朱棣暴怒的边缘上,秦锋赶忙介绍了前因后果,道:“陛下,这信乃都察院御史郑方欲陷害小子所留,被小子抓了个正着。” 说着,秦锋重新拜下,郑重道:“郑方乃家父至交好友,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前夕推家父至秦淮河伪造家父失足落水之假象,今日又欲以此等谋逆铁证嫁祸小子,其心堪比蛇蝎,请陛下为家父沉冤,还小子清白。” 郑方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若要给他定罪,还得由朱棣下旨的。 朱棣身上冰冷的气势缓减了几分,问道:“此信还有他人所见吗?” 若只是秦锋和郑方二人所知,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很难确定属谁所有,自也很难确定谁才是景清同党,到时少不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策略把两人都处理了。 好在秦锋为了给郑方留独自发挥的机会,并没与他再单独会面。 “飞腾实业的多个护卫亲眼所可见。” 这些护卫可都是燕军军卒出生,对朱棣的忠心远比他要甚,在朱棣和他利益冲突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出卖了他的。 朱棣若连他们都有不信,那他可没什么办法了。 片刻后,朱棣把信拍于桌上,道:“宣高煦来。” 这是要让朱高煦审此案? 小宦官退出,朱棣招呼起了秦锋,问道:“你怎么看?” 秦锋想以此把郑方置于死地,但朱棣也并非不便是非之人,哪是他想往郑方身上嫁祸就能嫁祸得了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如实说,给朱棣留个好印象呢。 “小子以为此信属实性并不高。” 秦锋出言,朱棣随之眼前一亮。 “若真有这一号人要继承景清未完成之宏愿,那必定是高度保密以待时机,岂会这么轻易就拿出示人,此信笔迹若与景清相符,那必定也是有人模范所书。” 朱棣刚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或许会暴怒,在听了秦锋的来龙去脉分析出这些并不难。 现在的朱棣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淡淡问道:“朕以为你会咬定郑方是景清同党。” 在与郑方有仇的前提下,把郑方归于建文余党,的确是最佳的报仇方式。 只需报仇也需理智,盲目不得。 郑方把秦正文推下了秦淮河那是有实实在在的证人,只要朱棣愿为秦正文沉冤昭雪,那郑方少不了要落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倘若朱棣不愿,即便秦锋给郑方扣上一个建文同党的帽子,朱棣也不见得会按建文余党处置郑方的。 “公理大于私情,更何况小子也不是为了私情枉顾事实的人。”秦锋昂头挺胸,颇显自得回道。 朱棣嘴角微微蠕动,明显不信。 “陛下...” 秦锋正要再解释几句,朱高煦已大步流星走近,见了礼后,问道:“父皇找我?” 朱棣也没直接应答,只拿起御案前的那封信递给了过去。 瞧了信上的内容,朱高煦瞬间炸锅,大着嗓门喊道:“这信是景清那老贼给谁的?就说此事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干得了的,必定还有同党,父皇,这绝不能姑息,必得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若确定了同党那肯定是得斩草除根,但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 朱高煦发泄完,朱棣这才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多大的人了,怎就学不会稳重。” 朱高煦但凡多些沉稳和谋略,那储君可就没朱高炽什么事儿了。 训导了朱高煦几句,朱棣紧接着又道:“此信是秦锋拿来的,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你去调查吧,另外,若都察院御史郑方谋害同年属实从实从重处理,不需姑息。” 一会儿景清同党,一会儿谋害同年,两件事怎么都很难混为一潭。 朱高煦略显不解,秦锋却是欢快应道:“谢陛下。” 随之,上前拉着朱高煦,道:“殿下此事来龙去脉,秦某慢慢与你说。” 朱高煦也并非能被别人所左右的之人,秦锋现在不过是介绍一下事情的脉络,实情到底如何朱高煦肯定还要一一复查的。 从宫中出来,朱高煦便已知晓了事情的大致情况,神色一变,黑着脸道:“原来你也是这信的当事人啊,从现在起你禁言,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若不问你别说话。” “二皇子...” 原告和被告能一样吗? 秦锋还想再解释几句,朱高煦抬手一指,呵斥道:“你若再说,休怪我以嫌犯羁押了你。” 这还怎么上升嫌犯了? 秦锋抬手捂嘴,赶忙道:“不说,不说...秦某不说就是。” 嫌犯当起来容易,洗白可就难了。 当下飞腾实业销量节节攀升,他倘若被当成嫌犯抓了,销量肯定是要大受影响的。 没用多久,朱高煦领着护卫随同沉默不言的秦锋回了飞腾实业。 被五花大绑的郑方才瞧见朱高煦当即便囔囔地叫了起来。 抹布拿下,立马开口叫屈,喊道:“二皇子明察,秦锋其心可诛,他勾结景清欲行此陛下却反诬于臣,二皇子定莫要让此狼子野心者逍遥于外。” 朱高煦斜倪了一眼郑方没说话,转身询问飞腾实业的护卫,道:“此事你们全程所见?” 护卫话还没出口,郑方随之抢过道:“他们都乃秦锋的人,必得与秦锋串通一气,他们话怎能采信。” 砰。 朱高煦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拳砸过去,骂道:“闭嘴,让你说话了吗?他们出生入死,为父皇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不可信,你就可信了?” 朱高煦出生行伍,与这些军卒时常待在一块,对这些军卒可是有深厚感情的,哪容别人随意诬陷。 看着郑方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秦锋释然了。 朱高煦对他终究是留了些情分的,之前他与朱高煦说了那么多废话,朱高煦也不过也就是威胁闭嘴而已。 这较之于郑方,可强太多了。 呵斥住了郑方,朱高煦再次问道:“此事具体如何,说说吧。” 朱高煦开口,几个护卫先后出言。 只要这些护卫实话实说,那秦锋便绝对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卑下在屋顶上率先发觉,是郑方把一封信夹与东家书中的,之后卑下迅速禀明东家,东家带人闯进来抢下了郑方的信,是与景清勾连的。” “是,东家带卑下几个闯进来时,郑方手里还拿着那封与景清串联的信未曾放下去,卑下可证明那封却属郑方带来。” 简单几句,摘出了秦锋与景清那封信上的关系。 秦锋摊手耸肩,表示此事真与他无关。 “你为何安排人偷盯郑方?”朱高熙随之询问。 这也的确是不可忽略的关键。 秦锋毫不迟疑,立马道:“是这样,这郑方本家父至交好友,自家父落水亡故后便鲜少登门,最近突然造访攀起了与家父的关系,秦某对郑方所谓一直存有怀疑,后来无意得知,家父落水乃人为...” “与你让我查洪武二十六年乡试落水士子有关?” 秦锋点头应道:“是,当时有人说他曾在洪武二十六年时看到有个秀才被同伴推下了河,当时便怀疑那个被推下河的乃家父,于是才让殿下差了洪武二十六年是否有其他人被推下河,确认没有后秦某又询问了当年那个证人。 据他说被推下河那秀才叫子良,推人下河那人叫广才,而家父字子良,郑方就字广才,确认消息后,秦某更确信郑方突然登门居心不良,于是特意把当年只是含糊不清与郑方透露几句,好让郑方提前他的计划。 之后郑方登门,秦某避而不见,但却安排人监督着他,目的就是想看看他在他自己一人时会做出些什么,想不到他心狠手辣,竟欲以此大案陷害于臣。” 作为人家世交好友,害了人家本人不成,多年后还要还人家儿子,这简直连人都不算了。 朱高煦嫉恶如仇,对郑方更加厌恶,道:“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你放心,你说若属实,我会给你爹沉冤昭雪的,也会还了你清白的。” 证据显而易见,只要朱高煦公正无私,此案便没什么问题了。 “谢殿下,当年那目击证人叫王老六,在秦淮河附近经营着一家酒肆,殿下若需寻第三方证人,还需尽早,若是晚了秦某担心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其实,这也只是为防万无一失。 景清那封信已可确认是由郑方所为了,他的计划被戳破,即便有同党又还愿意助他也没必要为洗涮当年之事浪费精力了。 更何况,即便没有第三方证人,郑方到了朱高煦手里还想藏住什么话,怕也不可能。 第66章 黑了心了 之后,朱高煦把抹布塞进吱哇乱叫欲要解释的郑方口中,道:“行了,郑方我带走了,你等消息吧。” 朱高煦干净利落的办事风格,也让秦锋省去了不少麻烦。 “多谢二皇子。” 秦锋道谢,朱高煦则揪着五花大绑的郑方扬长而去。 “东家,该有的证据都有了,郑方跑不了了吧?” 王金虎望着朱高煦一行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天道昭昭,他还往哪儿跑?” 如此明显的证据都不能让郑方伏法,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该干什么干设什么去吧,别让郑方影响了咱飞腾。” 秦锋打发走了王金虎,自己留在了书房。 本准备盯盯最近的账目,奈何心不在焉,总是看不进去,最后索性直接躺上了床。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总能清晰不少。 在脑海中走马观花回想着记忆中这一时期的历史,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突然间豁然开朗。 他既有穿越者先知,又何必只拘泥于只赚些小钱,不去锦衣卫,不去军中,不经科举,也未尝不能进入庙堂中枢。 即便是真没有他法,非要三者选一,他也必须得选了。 白身限制实在太多,凡有些官身,郑方之事便不至于如此被动。 翻了身,秦锋郑重考虑了三者之外进入庙堂的途径。 朝中各衙门包括朱棣身边,除了宦官,便都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了。 科举考不上,宦官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朱棣身边,各衙门的权力中枢便只剩下东宫了,正常历史发展,过不了多久,朱高炽便要被立为储君了。 以朱高炽的年纪平日除处理些朱棣交于的差事外,也多是召集一些侍讲探讨一下军国大事以增加治国理政的经验,但这些侍讲也都是科举出身的一些文人,以他小菜鸟身份肯定没办法混迹在这些人之中的。 唯一不需科举的又能待在东宫的,那就只剩下太子伴读了。 朱高炽的年纪肯定是不再需伴读了,这个伴读只能是留给朱瞻基了。 朱瞻基在朱棣跟前混得开,而朱高炽又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便挂了,朱瞻基这个好圣孙基本算作是朱棣之后的储君,牢牢抱紧朱瞻基大腿也算是对将来的保证。 只是,这个伴读也并非想当就能当的。 秦锋头枕着手,冥思苦想着怎么当伴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睡着正香,突然被人提溜了起来。 秦锋睡眼朦胧中,只瞧到了一块大黑炭。 “哎呀...娘哎...” 这莫不是劫色的? 秦锋被吓了一跳,随之一个猛子往后退去。 咣当。 退的太急,直接撞到了床沿上。 “哎呦...” 秦锋捂着发痛的脑袋,瞬间清醒。 “咦,二皇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个时候闯到他这里作甚?是郑方举报了他什么? “你还以为是谁?” 朱高煦有自负,也有兴奋,激动回道:“几鞭子下去郑方便全招了,你爹的事儿,还有模仿景清笔迹欲嫁祸你之事,我马上进宫禀告父皇了,先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快。 “啊?” 秦锋还没想起要询问什么,朱高煦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口,又扭头道:“记得谢谢我。” 谢? 这不是遵了朱棣旨意办的事吗,没必要让他谢吧? 秦锋稍稍愣神,朱棣已经走远。 ~~~ 华盖殿,陈瑛痛心疾首自责自己的识人不明。 “承蒙陛下信任,授臣风纪官之职,让监察于百官,奈何臣辜负陛下,使郑方此等狼心狗肺者混进都察院,正人却不能正己,臣有愧,请陛下罢免臣左都御史以儆效尤。” 以退为进,既自证了清白,又试探了朱棣的态度。 朱棣摆摆手,道:“卿不必着急揽责,若查确乃郑方与秦锋因私人恩怨所为,卿的风纪官该当还得当。” 陈瑛是朱棣处置建文余党的急先锋,岂能因郑方之事罢免,这不过是一种敲打,旨在告诉陈瑛,他能给陈瑛荣华富贵,也能把陈瑛扫落泥潭。 正说着,朱高煦匆匆进来。 刚行了礼,朱高煦便急不可耐拿出了郑方的供词,道:“父皇,那郑方都招了,他在洪武二十六年乡试时因嫉妒秦正文喜杂书外仍能有余力治经史,于是便怀恨在心趁秦正文不注意把其推入了秦淮河,这不仅有郑方供词,还有秦淮河旁边酒肆东家王老六的证词。 之后,秦锋摇身一变成了靖难功臣,他怕秦锋发达有一天查到他头上,于是便又主动接触秦锋欲要趁机除掉秦锋,后来秦锋查到了秦正文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郑方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伪造了景清的书信,想把秦锋划归于景清同党。” 事实清楚,证据明了。 朱棣翻着还余留血迹的供词,道:“动刑了?” 朱高煦毫不在意,回道:“动了,像郑方那些伪君子,若不动刑,他又岂能招供,两鞭子下去,立马哭爹喊娘,问什么答什么。” 若只是两鞭子,哪会供状上都沾上。 区区一个御史,朱棣自不会在意,挂起一道微笑,问道:“陈卿以为郑方该如何处理?” 郑方是陈瑛属下,由陈瑛判定怎么处置最合适了。 “郑方上不忠君父,下无义于好友,不仅背负人命,又伪造反党证据动荡超纲其心可诛,臣以为当初极刑,三族男丁悉数流放,家中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以儆效尤。” 陈瑛喜攻讦,向来心狠手辣。 正因为如此,朱棣才会让他做了左都御史。 对陈瑛对郑方的处置,朱棣直接应允,道:“便依卿之所言,下旨吧,三日后郑方斩首示众,三族男丁充军流放,女眷发教坊司。” 处置郑方绝了陈瑛的后顾之忧,也给了秦锋面子。 陈瑛的用处不必多赘,秦锋无论当前还是往后的效用那都远远强于郑方。 毕竟郑方这样的人朝中上下多的是,秦锋只有一个。 “郑方目前关押在哪里?” 朱高煦目前并无实官,处理这些事情只能借助于别的衙门。 “锦衣卫。” 朱高煦与纪纲联手处置过几次建文余党之案,有了些私交。 “那郑方的处置便移交于锦衣卫吧。” 该查的都查明,接下来也并非非朱高煦不可了。 ~~~ 三日后,菜市口,烈阳高照 刑场上的郑方被反绑着跪着,身后是举着刀的魁梧的刽子手,周围则都是着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秦锋陪着秦李氏挤在零零星星几个围观行刑的人群中。 “娘,回去吧。” 一个妇人看了这么血性呼啦的场面,怕是得连觉都睡不好。 秦李氏面色凄然,摇摇头道:“你爹在世时常把郑方招致家中吃酒,那时候你爷爷不愿拿钱,都是你爹自己省吃俭用,给人写信写春联赚下的,你爹买纸墨的时候也会给他买一份,这郑方良心是被狗叼了吗,你的对他这么好,他怎还要反过来害了你爹。” 说着,秦李氏潸然泪下,眼泪止都止不住。 正当此时,一块手绢递去。 “秦飞?” “王伯?” 秦飞站在秦李氏身旁嘴唇蠕动,不知该如何安慰,王老六却主动开口,道:“对不起,当时我刚有儿子不久,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太怂了,我那个时候倘若说了事情,你爹早就伸冤了。” 现在他爹能伸冤多少与他身份有些关系,那个时候他们家无权无势,即便王老六能站出来,怕也没人愿给他们家做主的。 秦锋挂起一道笑容,道:“王伯现在能说出事情给我爹鸣冤昭雪也不迟,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为套王伯的话隐瞒身份。” 王老六若在乎秦锋的隐瞒,便不会过来了。 “行了,不说这个,下次去直接找我,我们不醉不休。” 刚约了酒,秦李氏擦着泪,声音有些发哑,道:“锋子,娘想和郑方说几句话。” 人犯行刑前,是允许人近前送别的。 秦锋没再多劝,应道:“儿子陪娘去。” 秦正文把郑方当至交好友,秦李氏也是把郑方当做世兄弟相待的。 曾真心待过的人,即便最后背叛,也有问个为什么的执念。 若想让秦李氏释怀,便有必要听郑方个为什么的。 秦锋扶着秦李氏近前说明来意后,锦衣卫倒也很快放行。 郑方身上伤痕累累,见到秦锋母子,自嘲一笑,道:“秦正文就是太过好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下地,趁下地回家的一会儿功夫还要读杂书,我每天读书读书就是读书,却也只能勉强与秦正文持平,他死了这么多年儿子还能有这个际遇,竟还变成了靖难功臣,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过还是一个七品御史。” 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你羡慕可以理解,若嫉妒杀人这可就不妥了吧? “正文可是把你当兄弟的?”秦李氏忍着五味杂陈的情绪道。 郑方嘴角一撇,道:“兄弟,他不过是以我衬托他而已,这天下哪有谁对谁的好是不求回报的,倘若我比他优秀,他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娘的,够无耻。 秦李氏被气得捶胸顿足,身体发颤。 秦锋一拳锤上,又补了几脚,被锦衣卫制止才收了手,道:“别以你那肮脏的心思猜别人,自己心脏了看谁都不干净,到了那边不妨亲口问问我爹,他对你好有你所猜的这个心思吗?” 之后,秦锋扶着秦李氏就要走。 走出两步,郑方有几分奚落,道:“你以为杀了我,你就取胜了吧?官场中向来就不是你死我亡的,说不准何时你就得去陪我了。” 郑方供职于都察院,这绝非巧合。 只不过,陈瑛现在与朱棣的用处很大,朱棣能杀了朱棣给他个交代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若非要查郑方的上家,朱棣怕也不回应。 “至少我现在是胜了的,不就是还有个陈瑛吧?做别人手中刀的下场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 秦锋猜想出口,郑方脸色大变,再没有了之前的欠揍。 这有多难猜,到目前为止他的仇敌也只有陈瑛。 除了他之外,还想害他的,可不就只剩下陈瑛了吗? 见了郑方,秦李氏没有非亲眼见监斩的之年,由秦飞陪着回去。 秦锋则留下与王老六一直看着砍了郑方才回去。 不亲眼见,万一有人在刑场掉包,他无形中多一个敌人也不自知了。 第1章 教授算数 飞腾实业,秦锋搬了个小板凳,捧着些《九章算术》,《孙子算经》,《四元宝鉴》之类的数学巨著以后世之法重新演算。 朱瞻基那也是被当成储君培养的,他想当人家的伴读自也不是凭几句空洞无力的毛遂自荐就能凑效的,必得在一群学富五车,满口经纶的大佬中推陈出新,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本事才可。 想来想去,也唯有数学能算些优势了。 正算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身后。 “老秦,你又搞在什么?” 秦锋抬头瞅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朱瞻基,很快埋下了头,手中刷刷书写,回道:“闲来无事寻个新的方式推算一下古今的算学巨著,殿下稍待,草民这道题马上就算完了。” 朱瞻基或因年纪,或因秉性,好奇心向来很甚,知道秦锋在推算高深奥秘的算学,又哪能置若罔闻。 随便抓起秦锋演算过的草稿,惊呼一声,道:“老秦,你这写的是什么啊,这也不是算筹啊。” 算筹乃华夏古老的算学之法,与阿拉伯数字的作用差不多。 秦锋停笔瞥了眼朱瞻基,漫不经心道:“是大食数字,秦某习惯使用了,感觉比算筹顺手些。” 阿拉伯在此时被称以大食,阿拉伯数字以大食数字也没就什么不妥了,其实阿拉伯数字自宋朝便已传入了,因本有算筹之法,也就一直未被普及,到了20世纪,随着西方数学被广泛吸收和应用,阿拉伯数字这才逐渐普及开来。 朱瞻基一张张翻阅,边翻阅边道:“老秦,这些都是你算的啊?你用了多久啊?” “一上午,两个多时辰吧。”秦锋随口应答。 前世那么多年学可不是白上的,就这些东西最难也就是个高中奥数的水平,套用个公式演算一下最后结果没什么可难的。 “哎呀老秦,真的吗?这些算学父亲只懂一二,解先生也只能演算出少部分,你竟都能算出来,你可太厉害了。”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最重经史子集文科性的内容,像这种偏理科的也就是特别爱好之人才会专门去研究,一般读书人看都不会去看的东西,能演算出几道的那可不就算是佼佼者了吗? 至于像秦锋这种基本上都能演算出来的,那可不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吗? 就知道这小子会喜欢。 朱瞻基异常激动,秦锋心里狂喜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区区几道算数题,不足挂齿。” 朱瞻基拉着秦锋衣袖不撒手了,道:“老秦,你教我,你得教我,你千万得教我。” 被烦不行,秦锋终于无奈妥协。 “好吧,殿下既想学,秦某教殿下就是了。” 秦锋答应,朱瞻基拍手称快。 之后,秦锋拿了根削好的铅笔递给朱瞻基,道:“此乃飞腾实业匠人闲暇产出来的小玩意,殿下可学着以此物书写,等殿下演算到兴头,毛笔需频繁沾墨难以跟上殿下脑中思路,易使灵感流失。” 飞腾实业的匠人繁忙异常,恨不得多长双手了,哪有闲工夫弄那些无用之物,这铅笔既弄出来了那肯定是用来赚钱的。 只不过当下的人习惯毛笔书写,很难接受硬笔铅笔的。 为了使铅笔寻到市场,先行让朱瞻基这种天潢贵胄喜欢上是很有必要的。 朱瞻基接了笔,秦锋先接受了朱瞻基十个大食数字。 之后,又告诉了朱瞻基加减乘除的口诀。 毕竟是朱棣口中的好圣孙,朱瞻基学习能力还是很快的。 差不多一个时辰,朱瞻基虽还没完全记住乘法口诀,却已大致搞清楚了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 “老秦,学了你那个什么乘法口诀,往后算账岂非不用算盘就能运算了?”朱瞻基一脸惊奇。 算盘乃劳动人民的伟大结晶,后世没有电脑时算盘的作用仍不可否定。 秦锋微微一笑,道:“不,乘法口诀只能运算一些小数目,碰到庞然大数没有算盘倒也能算出来,可所耗时间远比算盘要多,当然,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并不能说所有人以乘法口诀笔算要比算盘慢,殿下若愿意,可努力成为那少部分人。” 有人的确给出数字便能脱口而出答案。 秦锋没这个本事,同时他也孤陋寡闻,并未实际见过有这本事的人。 “老秦,你可否先教我个这些古籍中的算数,回去后我也好告诉父亲。” 这是要向朱高炽炫耀了?如此甚好。 若只是朱瞻基喜欢,说话算话的人物却不松口,他与这个伴读也无缘的。 “可以,那殿下挑吧。” 既是要让朱瞻基炫耀,那肯定是得挑选个含金量高的。 挑选半天,朱瞻基从《九章算经》翻出了一道。 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殿下以为多少?” 既是教授,也不能囫囵吞枣直接告诉答案,多少也得培养些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此方可举一反三,遇类似题时能轻易简单。 这也是对他这个伴读能力的证明。 朱瞻基脱口而出,道:“有7人,物品的价钱是53钱。” 娘呀,这也太逆天了。 这题时不难,但朱瞻基他接触算学才多久,这竟能脱口而出。 朱瞻基这若都会了,还用他作甚? 秦锋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猛然翻身坐起,愣了片刻,笑着道:“殿下惊为天人,秦某尚需演算,殿下刚学半个时辰竟能脱口而出。” 朱瞻基有这天赋,他再想其他办法便是。 以他的能耐,又并非要吊在一棵树上。 朱瞻基神情一滞,回道:“啊,这不是我算出来的,老秦你误会了,还在北平的时候父亲便演算这题了,到应天府后,又与解先生推演了好久,才终得到了一个能推算回去的答案,依你看,这答案是对了吧?” 原来如此,吓了一跳。 秦锋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既能推算回去那肯定是对的,殿下请看,这题属算学中最简单的了,不用那么麻烦,很容易就能算出来。” 很快,秦锋摊开了一张草稿纸。 “殿下请看,先设有x人,殿下记住,在不知最后答案时可先设一个数,秦某习惯设x了,殿下可设其他代号,之后可列便8x-3=7x+4了,殿下已学了乘法口诀,不妨考虑一下之为何要列这个等式。” 一个合格的先生是要让学生自己知道为什么,而不是直接告诉学生。 朱瞻基埋头沉思,认真思考,片刻后道:“x个人每人8钱,自要用x乘8,而每人出8钱盈三钱,说明此物要少三钱,自需减掉,而每人出7钱又差4钱,自需加上。” 想明白了缘由,朱瞻基沾沾自喜问道:“对吧?” 秦锋也不吝啬于夸奖,笑着道:“殿下聪慧,那便请殿下解了这个方程,对,像这种等式,秦某称他为方程,殿下解出来,便能得最后解决了。” 留下朱瞻基演算,秦锋起身转悠到了天桥之上。 这天桥虽只有两层之高,却不失为一处登高远眺放松心情的最佳场所。 刚上天桥不久,朱瞻基便追了上来。 “老秦,我算出来了。” 知道答案运算一下方程并不难,关键在于这方程该怎么运算。 若能寻到一个简单之法,对后面类似运算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8x-3=7x+4 8x-7x=4+3 x=7(人) 8x7-3=53(钱) 简单正常的加减乘法运算。 能以区区半个多时辰容易贯通学会这些,这蝈蝈皇帝的确不是一般人啊。 “不错,看来殿下已掌握清透了加减乘法运算了,往后碰到类似的题目,殿下只需把这种方程带入就行,等殿下学会这种一元一次的方程,秦某再教殿下二元一次,三元一次,这些都有特有的公式,殿下只需记住公式便极容易解除结果。” 既让朱瞻基有信心,又让朱瞻基有无限遐想,那他才有希望做了朱瞻基的伴读。 “还有更难的?” 朱瞻基惊疑:“这种的父亲都要算很久,那那种难的,父亲岂不算的更久?” 理论上是如此。 秦锋不置可否,回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是继续算几道,还是现在就回去?” 朱瞻基半个时辰演算出朱高炽好几个月才演算出的题已算是绝大的优势,完全有值得炫耀的机会了。 “我再解几道吧,老秦你挑几道与这道类似的,我学会了好去告诉父亲。” 朱瞻基拿着朱高炽还没演算出来的去教朱高炽,如此倒更好,只学一道效用的确有些不够。 “行吧。”秦锋直接应答。 随之,又挑选了几道,鸡兔同笼,折绳测井... 这几道都可以一元一次方程解出,但较之第一道例题又多了些难度。 “殿下算完这几道便回吧,等殿下学懂了类似的,秦某再教殿下其他的。” 一下学得太多,很容易记不住。 朱瞻基倒也好学,有了题当即摆开草稿纸心无旁骛的推算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前世上了那么多学,为何老师都喜欢好学生了。 教好学生他娘的就是轻松,只需告诉个方法便可高枕无忧,什么都不用管,谁不愿教好学生。 第2章 赖棋 吃了晚饭,朱瞻基主动寻至了朱高炽书房。 “今日散学又去秦小先生那里了?” 秦锋虽出身市井,但朱高炽对秦锋的谈吐品行都颇为满意,并不反对朱瞻基与秦锋过多接触。 朱瞻基眉开眼笑的,应道:“是,老秦绝对是个旷古未有的稀世之才,请父亲一睹这几道算数题。” 这几道题都是秦锋找出来,朱瞻基已演算出结果的。 朱高炽接过认真翻看了一眼,道:“这几道算数大部分都是出自《九章算术》,怎么了?” 朱瞻基不再铺垫,当即拿出了自己的运算结果,兴奋卖弄道:“儿子与老秦学会了运算之法,这几道题儿子都解出来了,还有父亲前几天所算的拿到人价几何的那道,儿子以老秦所教授的方法,几息功夫就演算出来了。 老秦说得出结果只要能推算回去基本便算正确的,父亲不妨推一下,这几道题的演算结果绝对无所出二的,儿子以老秦的方法算这些题不过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三人行必有我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朱高炽也并非气量狭小之人,倒也不介意朱瞻基超过他。 随之,从朱瞻基手里接过运算结果开始推算。 良久之后,朱高炽惊疑更甚,道:“的确未曾有误。” 当然无误了,这都是经过秦锋核验的。 踌躇片刻,朱高炽开始怀疑了,道:“真用了几个时辰便演算出来了?” 当下恐还没有人能以几个时辰推算出数道算数呢。 朱瞻基认真纠正,道:“是没用半个时辰。” 随后,又沾沾自喜补充道:“父亲若学会了老秦这种运算之法,说不准几炷香功夫便能推算出来了,父亲要学吗?父亲若学,儿子...” 朱瞻基崇拜朱高炽,也想超越朱高炽,更想证明比朱高炽强。 不等朱瞻基说完,朱高炽立马便道:“演算给吾看。” 不就是与儿子学习吗?有什么了不起。 朱高炽同意,朱瞻基马上拿出从秦锋那里带出的铅笔,道:“这笔书写起来快,不会因蘸墨影响灵感,若想运算这些,必先得知道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父亲请看...” 以秦锋传习之法,朱瞻基先教会了朱高炽加减乘除,之后便迫不及待讲了一元一次方程的运用。 大概就是几炷香功夫,朱高炽便大致有了了解,也明白了朱瞻基刚才几道算术题的运算。 “父亲还有不明白的随时问儿子就是,老秦说这种一元一次方程式最简单的,往后还会再教儿子二元一次,三元一次,还有几何图形的运算,父亲是不知道,老秦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已推算出了好几本算数巨著了。” 朱瞻基略显得意,把秦锋夸的天花乱坠。 “你先回吧,吾再自己看看。” 朱高炽手捧几本算数古籍一夜未眠,终把这些古籍上能靠一元一次方程解答的算数题全部攻克。 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便传来了解缙的声音,喊道:“殿下在吗?” 解缙素有才名,才主持编撰《永乐大典》,后牵扯于朱高煦夺嫡中,被纪纲冻死雪地。 目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因朱高炽礼遇文人,与朱高炽略有私交,会隔三差五拜访朱高炽。 听到解缙的声音,朱高炽拉开房门,笑着道:“解学士来了?” 现在是立储的关键之时,朱高煦极力拉拢武将,朱高炽虽不会主动拉拢文人,但文人正常的拜见他也不会全都拒绝。 解缙往前走了几步,惊呼道:“殿下一晚上没睡吗,眼睛怎洪城这样了?” 朱高炽哪还顾眼睛红不红,一把把解缙拉进房间,道:“吾寻了个解算数的题的新法,一时情不自禁多解了些,解学士快来瞧瞧。” 朱高炽把自己解出的结果让解缙一一推算。 在解缙推算后,又教授了从朱瞻基那里学来的加减乘除之法,以及带入实际算术题的一元一次方程,道:“解学士可自己尝试一下,以此种方式解决这些算术题的确又快又准确。” 解这些算术题,解缙是比朱高炽要快,但那至少也需几天。 不到半个时辰解出几道后,解缙大呼不可思议。 “此乃何人所总,非有惊世之才不能为啊。” 朱高炽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答案,道:“是秦锋。” “秦锋?” 想了半晌,解缙才终于想了起来。 “就是那个从排水管道进了应天府游说曹国公开了城门那少年吧?” 朱高炽点头回应,道:“对就是他。” 解缙心下了然,称赞道:“此子是个可造啊,胆识过人,口才了得,还有不居功的品行,想不到在算数上还能如如此造诣,像此品行才能出众的年轻后辈可真不多了。 对了,他不还弄出了什么硫磺皂解决了燕军军卒的虱癣,平息了不利于朝廷的流言,那硫磺皂臣也用过效用着实很大,直到现在臣每天都还用着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呢。” 对秦锋一番大肆夸奖后,解缙再也安奈不住,抓起朱高炽桌上的几本算数典籍,道:“这几本书借臣一阅,臣回文渊阁与同僚分享。” ~~~ 秦锋本想教朱瞻基一些简单的算数,好让他拿块做伴读的敲门砖。 没成想没几日时间,竟有十数文渊阁大学士拜访到了他家里。 这些人无论古今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问算数的问题,的确是他所不曾想过的。 不过,以他的学历倒也不用担心被这些大人物问倒,凡有人来问,他几乎都能三言两语给出答案,清晰明白解决了这些大人物的问题。 送走最后一批,秦锋倒了杯茶还没喝到,有门子便又领着人出现了。 “马公公,你莫不知也来问秦某算数的吧?” 马和微微一笑,道:“咱家是有此好奇,不过时间不允,陛下召见秦东家,请秦东家随咱家马上进宫吧?” 朱棣召见他了?难道是问责他拐带文渊阁大学士学算术? “啊?马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秦锋下意识询问,也没指望马和能回他。 没想到,马和虽驴唇不对马嘴,却是给出了回答,回道:“陛下今晚饭量不错,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外,还喝了些酒。” 这是心情不错?看来应该不是坏事。 秦锋承了马和的情,微微一笑,道:“谢马公公,秦某会记着马公公的恩情的。” 马和摆摆手,只招呼秦锋出发,并没多说。 他若在意这些,早就结交朝臣了。 一路急行,很快便进了宫。 乾清宫。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面前放着棋盘,正在对弈。 瞧见秦锋进来,朱棣扭头一撇,一子落于中央,整盘棋瞬间散乱。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朱棣起身,带斜棋盘,棋子更显七零八落。 “啊呀呀,大师,实在抱歉,看来这棋是不能继续了。” 姚广孝举着正要落下的棋子,一脸幽怨,道:“贫僧这最后一步落下可就胜了,陛下莫不是故意的吧?” 朱棣脸色一黑,大嚷道:“朕是那种人吗?还有,大师莫诓朕,朕怎不知大师要赢,明明是朕要赢,最多也就是持平。” 姚广孝幽怨更甚,把棋子扔进棋镂,道:“贫僧复盘,一目了然。” 复盘之后,谁输输赢显而易见。 朱棣弄翻棋盘明显是赖账了,哪会再让姚广孝复盘。 “不复了,就当平局了。” “怎就平局?” 姚广孝不接受,朱棣已放下棋子,走至了秦锋跟前,不再给姚广孝机会。 朱棣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输了棋怎还不认,最没想到的是,姚广孝竟还有吃瘪的时候,看来属实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心中嘀咕,秦锋当着朱棣的面,却也还是规规矩矩见了礼。 还不知朱棣找他什么事呢,为看热闹失了礼,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3章 长孙侍讲 “听说这些时日文渊阁有不少大学士都与你请教算数了?” 此事光明正大,没什么不好说的。 秦锋点头回应,道:“确有此事,小子本是闲来无事寻了几道算术题锻炼脑子的,长孙殿下聪敏好学,瞧见后生了兴趣,主动寻小子请教,几个文渊阁大学士许是从皇长子殿下那里知晓的,其实算数深广莫测,小子只懂皮毛而已。” 虽只是皮毛,却也足够解决当下很多人的疑问了。 说着,姚广孝拿起棋盘旁边的一张纸,递给秦锋,道:“这道题乃贫僧从《九章算术》中誊录出来的,你来演算一下。” 这是考校? 秦锋欣然应答,毫不犹豫接过。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初中的三元一次方程便可解,没什么可难的。 秦锋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在姚广孝递来纸的背面刷刷列出一个方程组。 上禾一秉x斗,中禾一秉y斗,下禾一秉z斗。 3x+2y+z=39 2x+3y+z=34 x+2y+3z=26 秦锋列出一个等式后,片刻功夫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瞧着最后的答案,姚广孝神情明显一亮。 朱棣重新坐回与姚广孝下棋的棋盘处,问道:“会下棋吗?” 后世对围棋已不再普及,以原主出身自也不可能接触围棋,秦锋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后世从《围棋少年》中所了解的浅显规则而已。 “略懂些,不熟。”秦锋说的是实话。 朱棣整了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棋子,招呼道:“来,陪朕来一盘。” 片刻后,秦锋坐在了对面。 “你小子到底会不会下,朕给你留了这么大一漏洞,你竟生生没看着?” 他第一次与人对弈,知晓规则就不错了,上哪看出漏洞去。 朱棣留出秦锋没发现,朱棣指出秦锋依旧没看出。 满棋盘找了之后,秦锋有些颓然,道:“小子眼拙,还请陛下明示。” 不等朱棣说话,姚广孝便忍不住了,抬手指了指秦锋手边的一块,道:“你小子就不是眼拙了,这也不是第一次留给你漏洞了,若非陛下手下留情,你怕是早就丢盔弃甲输的渣都不剩了。” 还以为朱棣棋臭的都能让他这个第一次下棋的新手对弈这么久,原来朱棣早就能赢了,一直都在逗他玩啊。 秦锋苦大仇深,满脸颓然,投子认输,道:“小子认输。” 朱棣被姚广孝杀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碰着秦锋个菜鸟,本以为可大展身手,却没想到秦锋菜的只是略懂围棋的规则。 咣当。 朱棣把棋子扔进棋镂,满脸阴郁,道:“认输就认输,你小子棋臭的让让人属实难以尽兴。” 不能让朱棣尽兴,那他伴读的事情岂不难办了? 秦锋莞尔一笑,道:“小子围棋下的是臭,但小子瞎捉摸了种新的下法,较之于围棋要简单的很多,陛下要不学学?” 他的五子棋,小学在学校比赛时还获了个一等奖,也就是那时候赶上小升初,不然他怕早就成职业棋手了。 朱棣求学心也是很甚的,当即二话不说,道:“你先摆摆。” 须臾之后,秦锋介绍清楚了五子棋的取胜规则。 孩童几分钟都能学会的五子棋,朱棣和姚广孝这样的人物用时自也就更少了。 秦锋不过介绍了一遍,朱棣便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以围棋的方式猜先后,秦锋先落子。 好歹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即便让朱棣胜了,那也是他让出来的。 秦锋自信满满,以五子棋不变的取胜法则尽可能成活三,成了几次,眼看有个活三加四颗即将形成,朱棣一拍大腿,大笑着道:“朕这里有有你说的那个五子连珠了。” 他娘的,这乃是一个五子连珠,这是整整三个好吧? 他一直小心翼翼盯着,可丝毫懈怠没有,之前怎就没发现这步呢。 第一次下就下成这样,这还是人吗? 秦锋一脸凄然,无奈道:“小子又输了。” 一旁姚广孝嘲讽秦锋棋臭,却也跃跃欲试,想要大杀一盘。 朱棣在围棋难以取胜姚广孝,也想换个棋再与姚广孝分个胜负。 不得不说,姚广孝那和尚已经逆天了。 朱棣在他手里连输十几盘,每盘都不超过十五子。 “哈哈...这棋倒也妙,不需围棋的绞尽脑汁,秦锋,这棋是你自个儿捉摸出来的吗?若是你自己捉摸,那你怎么还会输?” 这贼和尚,不就是赢个棋,至于这么高兴吗? 秦锋没好气回道:“不是。” 本来也不是他弄出来,他只是为避免无从解释盗用到了自己身上而已。 姚广孝哈哈大笑,整个殿中回荡的都是姚广孝的笑声。 秦锋的脸沉如水,朱棣也没好到哪里去。 姚广孝挤兑的虽是秦锋,却也并不是没包含朱棣的,毕竟朱棣也是姚广孝的手下败将。 在姚广孝的笑声中,朱棣直接往秦锋手里递了道旨意,道:“即日起以侍讲身份进宫为瞻基传习算数去吧。” 啊? 秦锋有些惊异,结结巴巴道:“侍...侍讲?” “怎?不愿意?”朱棣处在输棋的阴霾中,脸色并不好。 秦锋自不会去蹙朱棣眉头,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愿,只是侍讲应都是会试中名列前茅者方可担任,小子连个童生都不是,做这个侍讲不太合适吧?” 别他做了这个侍讲,又有人跳出来说他不够格。 朱棣眼睛一瞪,反问道:“又没让你传习经史子集,不过只限算数而已,文渊阁大学士都亲自登门与你请教算数,还有何不合适的?” 这倒也是。 文渊阁大学士都向他请教算数,那他算数必也算是佼佼者了,只教授朱瞻基算数也没什么不妥的。 “是是是,臣遵旨。” 他现在也是有官身之人了,侍讲做的好,完全是有希望空降任何实权官位的。 凭借他一些先知的本事,混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秦锋脑中遐想,很快提出告退。 他若再不走,怕又得被朱棣虐,朱棣他都下不过,那姚广孝更不用说了。 为避免不自在,还是离这样的大佬远些方为上上之策。 ~~~ 因还未立太子,秦锋这个侍讲自也不能挂在东宫,只能挂在朱瞻基本人身上,以长孙侍讲身份出入了。 不过,即便是长孙侍讲与秦锋本寄希望的长孙伴读也不知高了不知多少层次了。 只是朱瞻基毕竟是被赋予希望的皇孙,肯定不会把算数之学放于首位,秦锋这个算数侍讲也就不需每日进宫授课。 最终协商下,每七日进宫授课一次。 今日恰好是接了朱棣旨意的第七日,一大早秦锋便收拾了利用这七日时间编撰的课本进了宫。 因朱瞻基已掌握了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秦锋的课本也便就是直接从初中开始编撰的,就朱瞻基那逆天的能力再从小学教起也是白浪费时间。 进了宫,朱瞻基已等候多时了。 “老秦...不,秦先生辛苦了,吾差人准备了些水果和茶水,秦先生要不吃了后再开始授课?” 朱瞻基学习能力强,说是授课,不过只需引导着他学会新奇的公式符号,他自己就可举一反三完成后面的学习,完全没必要催促的太紧。 秦锋微微一笑,把带来的课本递与朱瞻基,道:“行,臣编撰了些算数课本,殿下可做些预习。” 朱瞻基若能自学了他这课本,那他倒也省了再授课的麻烦。 很快,瓜果茶水摆上,秦锋吃瓜果,朱瞻基自己预习。 良久之后,解缙领着几个文渊阁大学士先后出现。 这些人都曾到秦锋家里请教过,秦锋倒也认识他们。 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反正都是历史上响响铛铛的大佬。 几进人进来先与朱瞻基见了礼,随后由解缙作为代表,道:“在下几人不知可否旁听几句秦先生的算数课?” 他这算数课也没什么不可示人的,他们爱听就听去。 至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即便这些大佬有能耐把算数融会贯通,最后超过他,甚至以此教授朱瞻基,那他再换门学科也能继续把这个侍讲干下去。 物理,化学,哪门不能糊口。 “行,当然没问题。”秦锋爽快应答。 朱瞻基把手中课本交出去,道:“几位先生你们若再不来,吾便坚持不下去了,这是秦先生带来的课本,你们快瞧瞧吧,前半部分,某还能看明白些,后半部分某便看不懂了。” 这原来是拖着他,等解缙几人过来啊。 把课本教给解缙,朱瞻基一溜烟跑至秦锋身边,做了个鬼脸,道:“老秦不怪我的,是解先生他们也想听听你的算数课,这才让我拖住你等他来的。” 解缙几人凶巴巴的眼神直接盯在了朱瞻基身上。 朱瞻基一缩脖子转到秦锋另一边,哪还敢回应解缙几人。 秦锋微微一笑,道:“这并非秦某私学,几位若想学随时都可以,这课本几位可抄录着自学,有不懂之处来与秦某探讨就是,算数博大精深,秦某虽不敢保全会,却也乐意与几位先生一同探讨。” 他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远不如这些大佬,低调一些自有好处。 第4章 新年到 朱瞻基的天赋果非一般人所能比,几个月时间便已学会了一元一次,一元二次,一元三次,一元两次,一元三次方程的运算,外加实际应用。 解缙那些大佬更是离开,在处置军政大事的档口,竟还能自学完成秦锋编撰的两套课本,比朱瞻基学习进度至少快一半。 不过,这些人倒也的还算够意思,并未抢秦锋的饭碗,几人虽常活动于朱瞻基身边,却也并未抢在秦锋之前帮朱瞻基授过算数方面的课,也并未帮朱瞻基解决过算数方面的疑问。 眨眼之间来到了洪武三十五年腊月,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迎新接福的喜气,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改元的阴霾少了几分外,街上也少了往日随时抓捕建文余党的肃杀之气。 腊月二十二,秦锋给朱瞻基上了洪武三十五年的最后一堂课回了家时,王金虎刚帮着秦李氏打扫完了房子。 “东家,屋里里里外外都重新粉刷了,再有需要处,小人再过来。”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辛苦了,问问账房这个月的月钱可否结算出来了,若结算出来了,今天便都发了,明天全部休息一天。” 拟定的假期是在除夕和初一,小年休一天算是额外加出的。 王金虎憨厚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代全体工人道谢后,这才带着粉刷的工具离开。 “锋子,金虎那孩子太实诚了,娘说帮帮忙吧,他说什么都不用,你能多给他开个月钱就开个,别亏待了他。” 对属下的管理秦锋自有打算,不会过分压榨,也不会一味纵容。 “娘放心,儿子会的。” 秦锋应了声后,道:“年夜饭娘也不必辛苦准备了,儿子去城里买些现成的就行了。” 他既有这个能力,哪还再用他娘白费那个辛苦。 “你爷爷寻了说话人过来说,想让咱们过年过去吃团圆饭,娘没应,你若想热闹咱就过去,你若不想过去咱就不去。” 热闹的前提是开心,既不开心那热闹不过也是烦扰而已。 “不去了,咱娘俩就在家里过,等开了年,儿子去城里买套房子,娘搬过去住,这里娘想爹的时候回来看看就是。” 在这小院,秦李氏唯一的惦念不过也就只剩下秦正文了。 正说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片刻功夫,秦锋和一少年走进,两人手中都提了两个食盒。 “哥也在啊,这是王东家吩咐我送来的酒菜。” 王老六菜做的一般,倒还挺够意思啊。 “王伯酒肆的人想必更多了吧,还能想着我,这怎么好意思,这位就是王伯的儿子吧?” 跟在秦飞身边的少年憨憨一笑,应道:“某王耀祖。” 怎姓王?王老六不是让儿子跟着老丈人姓了,这才使得老丈人认了他儿子吗? 秦锋微微诧异,秦飞把手中的一食盒递过去,小声道:“王东家老丈人也姓王。” 娘卖批,还能这样? 须臾后,秦锋脸上的笑容这才终于正常,热情招呼道:“王哥,快快快,快来请坐。” 王耀祖没再坐,拒绝了秦锋的邀请,回道:“酒肆客人多,下次再坐吧。” 酒肆中不过就靠王老六一家加个秦飞,王耀祖和秦飞都出来,只剩下王耀祖夫妻两个,的确有些不太能忙得过来。 秦锋也没再相邀,道:“那行,有空一定过来啊。” 摞起来一大桌的酒菜,乃秦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 “王东家这菜送的太多了,这几天怕都吃不完了。” 王老六大方爽快,颇对秦锋的脾气。 在解决了郑方的事情后,秦锋还曾多次去过王老六的酒肆与他喝过酒。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前秦锋曾与秦飞说过让他去飞腾实业做个小头头谋个营生,秦飞坚持不肯,一是不愿给秦飞找麻烦,二也不想辜负王老六的情义。 在秦飞在王老六这里寻到营生后,秦正业喊秦飞回去,被秦飞拒绝后还上门闹过,秦正业色厉内荏,欺软怕硬,是王老六提刀吓走了秦正业。 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经此一闹王老六的酒肆有段时间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如此情况下,秦飞又怎能轻易离开。 秦锋莞尔一笑,道:“别人嫌少,哪还有嫌多的,娘挑选几道出来咱今天吃,剩下的咱留在明天小年。” 小年过后,秦锋买了些炮仗,又买了些水果,糕点,果脯。 吃多少不重要,最紧要的是一个氛围。 咚...砰... 年三十眨眼就到,秦锋吃了王老六送来的年夜饭,便拉着秦李氏跑到院子里放起了炮仗。 “娘,瞧儿子那烟花,五彩炫耀的多好。” 秦李氏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儿子再放一个去,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点燃,跑远,捂耳朵。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等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 一步两步慢慢靠近。 突然,咚的一声,那烟花竟炸了。 秦锋反应迅捷,跑的堪比图纸,却也被炸成了个大黑脸外,新做的衣裳也被弄的斑斑点点。 “奸商,等开了年就让他赔衣服去。” 由于当下的烟花都是自己产出来的,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秦李氏瞧了秦锋没事后,这才挂起了笑容,道:“当初你爹与我成婚后想买些烟花,你爷爷说什么不同意,过了年,你爹便以自己攒的钱买了些烟花放给我看,才放第一次便炸了,与你这情况也差不多。” 秦锋记忆中并未有秦正文太多印象,但从秦李氏每每提起洋溢出的笑容中可见一定是个好丈夫的。 “你爹心善,若你现在活着,咱一家三口...” 说着秦李氏控制住了情绪,脸上换上了笑容,道:“不说这个,你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过得好你爹才会开心。” “娘说的是,儿子把剩下的烟花都放了去。” 放了烟花,就是一群邻里邻居端着各家果脯糕点,聚在一块闲聊了。 这是没有电子产品的唯一乐趣了。 敲了新年钟声,又一直闲聊到次日天亮,众人才纷纷散去。 秦锋守了岁,又回去睡了回笼觉。 今日好不容易歇息一天,从明天开始便又得忙碌了,能多睡肯定是要多睡会的。 翻身睡了好几觉,等秦锋爬起来时,太阳已快要落山了。 秦李氏已把院子放完烟花吃过瓜果的残局收拾出来了,王老六遣秦飞送来的一桌菜也已已摆上了桌。 “娘猜你就快醒了,饭菜刚好,快来吃。” 从腊月二十二开始,每天都是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看见这些东西再没有了任何欲望,回道:“明天咱别吃这些了,下碗面,清清淡淡的吃,换换口味。” 才说完,还没等秦李氏回应,秦锋略显苦恼又道:“算了,明天儿子要去宫中给长孙殿下授课,还之后要召集飞腾实业的工人开个新年动员会,怕是没时间回来吃了,儿子在飞腾实业安排人做吧,娘还是自己吃吧。” 从明天开始又要开始忙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 不过,忙倒是忙了些,但也都是有意义的。 之后,秦锋与秦李氏吃了晚饭,母子俩聊了会儿天后便都各自回屋睡觉了。 秦锋是睡饱了,秦李氏只顾收拾院子了,哪有多余的时间睡觉,秦锋睡不着,也不能拉着秦李氏不去睡。 秦正业和秦兴旺搬走后,秦锋把一间用作卧室,一间作为了书房,母子两倒也不用再挤在一个屋了。 由于睡太多,秦锋辗转反侧,一日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第5章 特许参加早朝 次日,秦锋洗漱之后,简单吃了些早餐便进了宫。 朱瞻基作为学生都盼望着上课,他作为就更不能懈怠了。 宫中,朱瞻基早已收拾妥当等着了。 见到秦锋进来,当即满面笑容,道:“秦先生,新年好。” 秦锋回以微笑,笑着应道:“新年好。” 随之,朱瞻基奉上了些自己留给自己的作业,道:“年前那几日我找了些算数典籍,摘抄了些方程的算术题试着做了下,秦先生帮我看看是否算对了。” 朱瞻基若搁后世,那绝对是个妥妥的学神,脑子聪明又用功,教授起来贼容易不说,还不用辛苦督促学习。 秦锋接了朱瞻基的作业,道:“臣稍后就看,今日臣先教授了殿下一元二次,一元三次...” 话还没说完,朱瞻基随之道:“先生的课本我抽这几日功夫都预习过了,我写的这些算术题中,大部分便都是一元二次,一元三次的方程。” 好吧,你牛。 秦锋面色微动,并未接话。 “先生不高兴了吗?是我不该提早预习?” 学生资质超拔做先生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高兴,他前世十六年所学还差没东西可教朱瞻基。 “怎会?臣只是叹殿下天资聪慧,臣编撰课本都编撰不过来了,殿下既已把方程学得差不多,那下一步也该教殿下几何了,不过,任何学习都需讲一个踏实,接下来这段时间殿下还是该好好练习一下方程的演算,以方程解算术题是容易,但若想解出方程却需一个心细。” 他是有不少可教朱瞻基的,但朱瞻基自学太快多少会显他这个先生无用,很有必要让朱瞻基的学习进城放缓一些。 更何况,朱瞻基年纪小学会一个稳扎稳打总归是没错的。 朱瞻基情绪有些低落,却也还是点头应道:“听先生的,解先生也说过学习需脚踏实地,切不可急于求成。” 看来解缙在朱瞻基心中分量不轻,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提及解缙了。 正说着,马和匆匆进来,行了礼后,道:“陛下请殿下和秦侍讲一块儿参加今日早朝。” 今日乃永乐元年的第一次早朝,意义非凡。 秦锋微微一愣,道:“秦某也去?” 他现在不过只是朱瞻基的私人侍讲,虽能出入宫中,却也仅限于此,并未有资格参加那种大型朝会的。 马和点头回应,道:“请秦先生马上过去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既已确定,去就去呗,朱棣都敢让他去,他又有什么不敢去。 没用多久,秦锋和朱瞻基一块出现在了华盖殿之前。 因是新年号的第一次早朝,前来参加的文武百官也较之以往多了至少一少半,群臣相互间留出位置也都缩短了不少。 秦锋这个侍讲没有品级,而与他同为朱瞻基侍讲的解缙等人还同时任着文渊阁大学士等官职。 现在的内阁大学士虽没有后期的地位尊崇,却也并不弱,以秦锋的身份站在这些人的列班中属实有些趁不上 以为他就要被安排至后面末流小官列班时,马和脚步不减,小声道:“秦侍讲随咱家来。” 越过绿袍,越过蓝袍,又越过绯袍。 绯袍可是官位最大的了,前面可都是些在京的王爷以及皇子皇孙之类的天潢贵胄了。 难道他是朱棣失散在外的儿子? 秦锋脑中脑补,走在绯色官袍最前方,马和脚步一停,扭头道:“秦先生在此列班,需严守朝会规矩,莫别鸿胪寺挂了名。” 秦锋知道朝会规矩的森严,更知道朱棣对改元之后第一场朝会的重视,自不会蹙朱棣的霉头,给自己惹来麻烦。 微笑点头,表示知晓。 大概几炷香的功夫,朱棣这才身着冕袍,与一身黑色僧衣的姚广孝出现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陛下驾临,文武百官跪迎。” 随着鸿胪寺官员的引导,百官行三拜九叩大礼山呼万岁。 这样的大礼,也就是在朱棣登基时有过一次。 行了礼,马和上前一步,摊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四海之广,非一人所能独治,必任贤择能,相与共治,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历代以来,用此道则治,不用则乱。 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勤爱保养,生息三十余年,海内晏然,祸乱不作,政教修明,近古鲜比,亦惟任天下之贤,理天下之务,保民致治,以克臻兹,朕靖难承统,重惟天下皇考天下,军民皇考赤子。 朕即位以来,夙夜匪宁,思惟抚安,以承付托之重,尔诸文武大臣体朕斯怀,各尽其道,毋怠毋忽,毋虐毋贪,无为掊克,无纵诡随,持尔廉平,秉尔正直,励尔公勤,扩尔忠恕,共守成宪,毋或有违。 惟民出赋税以赡军,军执干戈以卫民,军非民不食,民非军不安,希冀尔文武群臣,互为保爱,无有侵害,惟皇考成宪,实万世治安之具,遵之则吉,违之则凶,其悉心一志,敬慎不苟,钦哉。” 新年伊始,这道旨意勉诫群臣勤勉本职,忠君爱国,也是朱棣对文物群臣的新年寄语。 群臣接旨,再次山呼万岁。 朱棣抬手示意,道:“众卿免礼...” 群臣起身,朱棣正欲开口,一道不合时宜声音突兀响起。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上有篡位谋逆之君,下必有篡位谋逆之臣,燕王篡位谋逆夺得天下,却望天下臣民护卫保爱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众臣窃窃私语,顿时炸锅。 朱棣出身行伍,科举又未开,文武百官中除却靖难勋戚外,大多都是从建文朝归附而来的。 这些人对朱棣的篡位谋逆多少会有疙瘩,只要有了风吹草动,便是要生起乱子的。 就在此时,一着蟒袍挎着绣春刀之人率先斥责,道:“统统禁言,谁再扰乱朝会礼仪,全都拿下。” 此乃便是朱棣刚刚提拔起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在纪纲的带领下,锦衣卫短短几月积累起的恶名便已超越洪武数年了。 纪纲的威胁才出口,群臣中的动静顷刻间少了很多。 这些群臣大部分只想当官拿俸禄,并不愿参与进争夺皇帝的杀戮中,之前的窃窃私语也不过因突然出现的事态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已。 群臣禁言,刚才出言那人奚落一声,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能堵住臣民悠悠之口,却永远无法更改你篡位谋逆,以及尔等从贼贰臣的事实。” 这除了骂朱棣,把文武百官也都骂进去了啊。 锦衣卫既是天子亲军,那便不仅要对天子唯命是从,还要做天子不曾吩咐过的。 就像现在,朱棣肯定是不适合直接下旨命锦衣卫拿人的。 若直接下了旨岂不是显得心虚了吗? “拿下。” 纪纲一声令下,几个锦衣卫当即出动。 那人被锦衣卫架着,也依旧未曾停口,道:“天道轮回,上行下效,叔叔篡位谋逆风评不正,不到百年必将再有骨肉相残,哈哈...” 这像一种诅咒,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三人的脸色当即黑如锅底。 其实,此人也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就拿现在来说,弟兄三人可都有争储之心,不管是把皇位给了谁,其他两人怕都不会那么心甘情愿接受。 既是如此,那骨肉相残必也就不可避免了。 此人被带走,他仿佛诅咒一般的预言依旧回荡着。 在锦衣卫的强硬管理下,虽不再有群臣窃窃私语,但看得出来,群臣都是各怀心思。 很明显,那人最后的那句话在群臣中引起了波澜了。 当下,是最好的表现之机。 秦锋上前一步,站出列班,道:“陛下孝顺尊长,慕和兄弟,几位殿下兄友弟恭,必能团结一致,睦邻友好,强我大明。” 这是对之前诅咒的最好破解了。 秦锋开口,朱高炽马上开口,道:“儿臣身为长兄,定会爱护兄弟的。” 朱高炽表态后,朱高煦,朱高燧也纷纷表态。 只要人家兄弟拧成一股绳,任何的诅咒那都不过一句屁话。 之后早朝顺利进行,倒也没再出什么变故。 第6章 太逆天了 早朝结束,朱棣率先离开,之后是众臣有序退离。 秦锋还没挪窝,马和便又出现了,脸上挂着笑,道:“秦侍讲,陛下有请。” 这是因为他刚刚的解围,要褒奖他了? 秦锋应答后,随着马和进了华盖殿。 许是因早朝的事,朱棣心情并不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秦锋小心翼翼,尽量避免朱棣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受了无妄之灾。 行礼之后,姚广孝率先问道:“燕军进城至京已有半年之久,锦衣卫以雷霆手段也已惩治了不少建文余党,以你之见该如何避免类似之事?” 姚广孝既能唆使着朱棣造反,并辅助着朱棣以一藩王之力打下天下,对于后续所出现的这些问题怕早就已经预想到解决之法了,问他这个问题,更多的怕还是处于考校的心思。 既是考校,那就有必要说到朱棣和姚广孝满意。 燕军进京不久,朱棣便把北平该为北京,之后更是大刀阔斧的修建皇城,所有的一切都在为迁都做准备。 如此迅捷,朱棣在骑起兵之初怕就做好迁都回北平的准备了。 不管怎么说,朱棣的根基是在北平。 简单思索后,秦锋脱口而出,回道:“臣以为应迁都。” 此言一出,姚广孝和朱棣相互对视,脸上具有惊诧。 秦锋紧接着又道:“北平乃陛下龙兴之地,陛下根基也在北平,迁都到北平,陛下再以科举吸纳人才,迅速组建起自己的班底,到时满朝文武效忠的只有陛下。” 现在的文武百官,有一部分是洪武朝留下,另一部分则是由朱允炆科举选拔,只有很小一部分或是朱棣北平班底,或是靖难归降。 前两部分的人都曾受朱允炆恩惠,这些人即便归降了朱棣,对朱棣的忠心却也远远不够。 若想让这些人的归附心更强,但只能是到朱棣自己的地盘之上。 在朱棣和姚广孝略显惊诧的眼神中,秦锋又继续道:“其实迁都并非只利于陛下自己,太祖高皇帝在世时就曾有迁都的心思,不也还曾遣懿文太子对迁都的热门之地做过考察吗?” 秦锋做了朱瞻基侍讲,也有资格查阅皇家的一下书籍资料。 这不仅包括不少宫中的珍藏的稀世珍本,也包括了本朝的一些史料记载。 不过,没过去即便的事情,不用查也有人知晓的。 紧接着,秦锋又道:“应天府乃大明建国之地,若非情不得已,太祖高皇帝又岂会生出迁都之心,可惜懿文太子考察途中染病薨逝,太祖高皇帝再无迁都之心,可大明的却依然还存在着。” 朱标薨逝,朱元璋的着重点放在了定立储君之上,哪有心思再谈迁都。 二十几年的时间,勋戚朝臣早就在应天府经营起了人脉,谁又愿意轻易迁都,若把迁都和册立储君之事同时进行,即便是壮年时的朱元璋也会应顾不暇。 秦锋此言刚出是让朱棣和姚广孝吃了一惊,说了这么多之后,两人也早就接受了。 姚广孝笑着,道:“哦,那你说说太祖高皇帝当初为何非要迁都?” 这下可确认无误是考校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还能因什么,自然是应天府不足以控制北元,若不在北疆增兵,必会使得北元鞑子南下牧马如履平地,若在北疆增以重病,有有可能出现唐时藩镇割据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往被迁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以天子精兵控制北疆。 倘若北元鞑子敢踏前一步,天子不仅可立刻领麾下亲卫精锐披坚执锐上阵杀敌,在局势不利也可立即南迁,不过臣以为我大明儿郎,即便天子也当有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风骨。 当外辱掠我疆土,我大明要么拼死抵挡,为我百姓筑起最后一道屏障,以一腔热血敬告天地祖宗,绝不可南迁苟且,偏安偷生。” 说到此,秦锋略显激动。 大明十六帝的确很另类,各有各出乎于寻常的不同之处,但像朱祁镇那种土木堡被俘,骑着猪给也先到处扣关门那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 就是这样的人,被也先放回来后竟还能再当上皇帝。 姚广孝虽有神机妙算的本事,却也想不到秦锋如此激动的原因是什么,也只把此当成了少年的血性而已。 “你小子倒有几分先知先见的本事。” 朱棣对秦锋所言不置可否,只问道:“你以为高炽几人中从可堪为储君?” 这问题怎也来问他了。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管你怎么说,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 信你个鬼。 他若说朱高炽,那便得罪了朱高煦,他寻人家朱高煦帮了好多次忙,再站在朱高炽身边明显不合适。 他若选择朱高熙,朱高煦的确不适合当皇帝是一方面,可如此一来,他也把朱高炽得罪了。 将来朱高炽只当十个月皇帝,现在有朱棣护着,倒也不怕将来被朱高炽算账,可朱高炽下面还有朱瞻基呢。 朱瞻基那小子但凡记些仇,将来烤了朱高煦后,怕就得找他算账了。 所以说,这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另一方。 更何况,朱高炽弟兄三个那都是朱棣亲儿子,秦锋他横加品评也会让朱棣不满意。 按正常历史看,目前的朱棣可是偏向于朱高煦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这问题臣哪回答的了,臣向来就不懂怎么选择,年前臣做了两身新衣服,臣为今日该穿那件出来想了整整一夜,直到今天早晨还未想明白,最终还是家母帮臣选了一件。” 秦锋本就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秦锋不愿回答,朱棣自也不能逼着秦锋回答。 片刻后,朱棣转移了话题,问道:“瞻基前段时间学得如何?” 既是朱瞻基的老师,那便有必要回答了朱棣作为家长对朱瞻基学习情况的问题的。 秦锋回道:“殿下天资聪慧,学习能力很强,有举一反三之能,臣以为学习当脚踏实地,所以想着以这段时间先安排殿下对之前学习内容巩固一下,过段时间再开始教授新的内容。” 这样的学习方法是挑不出任何过错来的。 朱棣没再多言,只道:“你是他侍讲,你看着办就是。” 朱棣容易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知书达理的。 从朱棣那里出来倒了朱瞻基那里时,朱瞻基已抄了些算数典籍上的算数题在自己做了。 如此学习态度,可没有几人能办到。 之后,朱瞻基自己做算术题,秦锋则检查了他之前摘录所做的那些。 只要能列出方程,对朱瞻基并不算难。 片刻的功夫,秦锋全部检查完毕,未见任何错误。 算数典籍总归是有限的,就朱瞻基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得找不到做的。 没办法,秦锋只能自己出题跟上朱瞻基的速度。 出个题比做题都难,秦锋上学时是记得不少刁钻的习题,但基本都忘了具体数字,若想能解出来,秦锋必须先得列出方程,解一遍。 最最关键的是,为了符合朱瞻基这个古代人的习惯,秦锋还得把他所熟悉的白话文问题换成文言文。 种种结合起来,秦锋只觉头大。 唉,这侍讲真不是人能当的。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秦锋收了大概有数百道题的算数本,道:“殿下算多少道了?” 朱瞻基翻看了一下标识出来的记号,道:“五十八道了。” 习惯了朱瞻基的逆天,秦锋也习以为常了。 “臣帮殿下检查对错,殿下歇歇吧,臣也出了些算术题,殿下没事的时候练习一下,也别太赶着,要注意劳逸结合。” 朱瞻基做起来容易,他出题难啊。 不过,这些题较之算数古籍还要刁钻一下,到处都是陷阱,稍不留神就得掉进陷阱里去,若想准确无误的做出来并非那么容易的。 当年上学的时候,秦锋没少因此骂出题的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也变成了那个出题之人。 “殿下先做吧,等殿下做完搞个小测验,若是...” “小...测验?” “类似科举,不过靠的是算数,若殿下通过,那便可以进行下一轮的学习了。” 第7章 冤家路窄 从朱瞻基那里出来,秦锋又去飞腾实业走了一趟。 新的一年,他这个东家极有必要现身做个动员,把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保持下去。 开春在即,碱蒿也需着手准备种植了,既有的生产线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毕竟纯碱的实用性不容忽视,除却硫磺皂和薄荷牙膏需要用到外,其他不少东西的产出上也都会用到,多储存一些还是很有必要。 开了动员大会,又大体制定了本年度的工作计划,秦锋便进了城。 年前的时候他把物色房子之事托付给了李锦,李锦的百货行开了也有些年头了,对京中的房价有所了解,知晓哪里的房子地段好又便宜,不至于像秦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人上当受骗。 京中因牵扯建文余党空出来的房子是不少,只要有钱就不愁寻到房子的,快过年那两天,李锦就遣人稍信说寻到了合适的了。 因快过年了,秦锋便把看房的时间定在了开年。 新晋靖难勋贵不少,不少人都有置办房产的心思,不抓紧些时间,很容易被人截胡的。 进了城,秦锋率先去了李锦的百货行。 “客官若想要便抓紧买上几块吧,客官也知道目前能产这香皂的只有飞腾实业,而这东西人都缺不了,供应哪里都紧缺,今日不买明日可就不一定能买到了。” 自香皂,牙膏售卖开始到现在逐渐成了必需品了,上到权贵勋戚,下到黎庶百姓,无一不需,几乎人人都在用。 但飞腾实业的生产力也不弱,完全不存在断货的情况发生的。 “行,那先给我拿上两块。” 那人拿了香皂离开,李锦这才兴冲冲走至在了秦锋身边。 “昨天飞腾实业才给你送来一千块香皂吧?这么快就卖完了?” 虽知那不过是李锦的推销手段,秦锋也依旧揶揄着开了个玩笑。 合作了这么久,开这么个玩笑也还是能开得起的。 李锦嘿嘿一笑,道:“哪卖完了,某这不是想往出卖才故意说的吗,前些日子该买进的都买进了,这段时日京中的销量明显下降了很多,某还准备把铺子的香皂往京外送一些呢。 对了,秦东家的房子某托牙行看好了,就在贡院附近,那里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秦东家乃人中龙凤,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这地里位置于秦东家来讲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秦东家若喜欢清净,某再物色就是,靖难后落难的达官显贵不少,那里的房子空出来的多些,其他地方一时半会的不容易买进。” 地段虽是选购房子的必要选择,但秦锋目前只想在他的能力范围给他娘在城中寻个住的地方而已。 以他的能力,这辈子也不至于只买这一套。 “价钱怎样?”秦锋问道。 他虽急着买房,却也不能当冤大头。 李锦回道:“三进三出,说是要一千两,我还了个价压到了八百两,牙行那掌柜也没直接答应只说见了买主再说,估计是能拿下的。” 贡院附近的房也属学区房了,又是京中的寸土寸金之地,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八百两倒也不算多。 秦锋应道:“行,看看再说吧。” 很快,秦锋跟着李锦在牙行的陪同下进了那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假山流水娟娟流淌,花园虽因季节少了些百花争艳的盎然,却也修剪的整整齐齐让人赏心悦目,屋子里的家具擦的铮瓦明亮。 整个房子除了没有了些人气,其他各方面倒还不错。 秦锋里里外外转了几圈,面色凝重,迟迟未曾拍板确定。 “秦东家以为如何,这房子家具配套齐全,随时都可入住。” 这屋子的主人自不会想到有遭一日会遭横祸,打造府邸的时候肯定是往最好处弄得,各式家具虽不算新的,却也不差的的。 只是既要讨价还价,便不能表现出特别的喜爱。 秦锋未见半分高兴,只道:“我这人最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了,像这种家具齐全的,总有几分寄人篱下的之感,更何况这屋子的原主人怕是遭了横祸亡故的吧?住着人家的屋子,再用着人家的东西,半夜睡觉恐都睡不踏实。” 靖难之役后,正常升迁移居留下的房子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这种主人横祸后留下的。 想要寻个主人正常售卖的,拿那么容易。 那牙行掌柜嘴角微微抽搐,回道:“秦东家若不喜欢这些家具,牙行可另行物色,或者牙行拉走,秦东家自己买也行。” 这家具拉走再卖,也用不愁卖不了。 秦锋摆摆手,道:“倒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处理也行,七百两如何?” 既是值八百两的房子,那当然不能直接给八百两。 直接给八百两别人不会当你痛快,反而会当你冤大头。 “七百?这低了些吧,这些家具即便秦东家不自己用往出卖那也得在一百两,在下也才与秦东家合作过,将来少不了还有合作的机会,秦东家再往上涨涨?” 前些日子秦锋买了不少地,京中不少牙行都从中分了一杯羹。 “合作的机会肯定是有,我飞腾实业那么多地,将来的产业肯定不限于香皂的,少不了还有不少生意找牙行交割,看在我们的旧交上,七百五十两,如何?” 这些牙行客户中不凡权贵勋戚,秦锋官家的身份牙行并看不上,但秦锋飞腾实业东家的身份却是有几分分量。 毕竟一个即将崛起的商业巨头,手指缝流出点就足够他们吃饱了。 这几个月李锦百货行的营业额怕比他一年加起来的都多。 “行。” 牙行掌柜咬牙应道:“那就七百五十两,往后秦东家有生意记着在下就行。” 牙行需要秦锋的生意,秦锋说不准也需牙行合作。 多条朋友多条路,秦锋直接回应,道:“那是自然,近期内还再寻个可靠些的丫鬟门子,年纪无所谓,能照顾了我娘的饮食起居就行。” 这里距离贡院不远,明年会试后必定会有不少新贵,到时候房价肯定是要大幅度攀升的,提早买进这里的房子,放到会试后再卖出也不会太吃亏的。 当下,秦锋便付了钱,钱货两讫后,很快便拿到了房契。 ~~~ 房契拿到,秦锋第一时间便找人重新收整了房子,之后又找姚广孝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秦家小院那里低矮憋屈,既寻到了大房子,又何必要挤在那小房子里。 可惜,正月不宜迁居,想要搬家最早也得二月。 秦锋虽不信这一套东西,但既是存在了上千年的东西保持一个敬畏之心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流年不顺出个灾什么的,后悔也晚了。 横竖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能等得起的。 秦锋又重新归置了屋里的东西,出了大门,才锁门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些人边走还边交谈,讨论的好像都还是他。 “秦锋那小子倒是好命,来京中送了封信摇身一变也是靖难功臣,虽没谋得一勋半爵,就凭当下长孙侍讲那将来便少不了飞黄腾达。” “你当时不也在京中吗?你怎就没想过出去联络燕军呢?” “他哪敢?当时陛...建文皇帝一箭射杀了与燕军有所勾连的徐增寿,他差点没吓尿,若有燕军找上门来,他必得举报给朝廷。” “说我呢,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眼看斗嘴继续,有人转移了话题,道:“听说当时送信的时候陈左都御史就在燕军中,差点就给儿子谋得了这个差事,怎奈长孙殿下偷偷跑进了城,陈左都御史怕因长孙殿下出差错吃瓜落才没敢接着差事。”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陈左都御史和秦锋敌意甚重呢,还有这一茬啊。” 说到此,几人走至了秦锋身边。 朝中那么多朝臣,与陈瑛交情深厚的也不少,秦锋哪认识这几人是谁与谁。 不过秦锋不认识他们,他们却是认识秦锋的。 几人看到秦锋纷纷禁言,神情中也有了些不同的情绪。 两方眼神交汇,很快错落而去。 秦锋往前踏出几步,又扭头一瞧,几人进了一处硕大的院子。 那院子比秦锋新买的这处壮阔不少,也大的多,至少怕得在五进五出。 在几人进去后,秦锋专门转回了那处院子。 陈府? 真是冤家路窄,这莫不就是陈瑛的家吧? 秦锋心中嘀咕,只觉天下太小,随之便扭头回了家。 京中的房子一天一个价,他好不容易才买了一套相对合适的,若卖了这套,再买的话这个价钱怕是买不到合适的了,他肯定不可能搬家。 至于说让陈瑛搬,那更不可能了。 陈瑛若因他搬了家,那岂不显得怕了他吗?那他在朝中的脸面还要吗?即便真需要搬的话,陈瑛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搬的。 既谁都不可能搬,那就这么住着呗。 陈瑛他都不怕,他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他在家里多找些护卫便是了,以他现在的身家,养些护卫还是能养得起的。 第8章 抢先一步 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掌印都给事中不过正七品,但六科因有封驳圣旨之权,在权职上较之担负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只强不弱。 马麟,丁珏,赵纬,李芳俱都供职于六科。 因陈瑛在处置建文余党之事上雷厉风行,颇受朱棣重用,他们几人很快便都主动依附在了陈瑛身边,成为陈瑛的铁杆打手。 “陈左都御史隔壁家搬来了户人家,陈左都御史可知是谁?”兵科给事马麟道。 陈瑛邀请几人喝茶后,自己端起茶杯以茶盖拂去浮沫,道:“倒是见门开了,搬来的是谁倒是不知。” 那处院子不过三进三出,住在五进五出院子的陈瑛又岂会在意那个邻居是谁。 “是秦锋。”礼科给事赵纬出言道。 陈瑛抓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停顿片刻后才放回了桌上,道:“买就买了吧,秦侍讲的飞腾实业赚钱颇厚,买处三进的院子倒也能买得起。” 那院子秦锋都已经买了,陈瑛他又能怎样。 随之,陈瑛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沉沉道:“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个重要之事的,陛下怕是有迁都的心思的。” 迁都? 陈瑛话一出口,几人大吃一惊中也略显慌乱。 怪不得陈瑛不在乎邻居是谁呢,原来是只要迁都啊。 他们都已在京中置办了家业,这若是一迁都,应天府失去京师的光环,房价肯定是要下跌的。 在几人慌乱中,陈瑛继续道:“陛下今日询问我如何才可大限度避免建文余党不断的屡禁不止,我试探着说了几个方式均不能让陛下满意,最后说了迁都之意,陛下才未在言语。” 既想做谄臣,自不能只做皇帝口中的吩咐,还要做皇帝心上的吩咐。 “那往哪里迁?”刑科给事中李芳问道。 兵部给事中马麟,随之道:“自然是北平啊,北平才是陛下的根基,到了北平陛下便是主,我们这些人就成了客,陛下的任何决策都将会如顺水行舟,再无任何阻力。” 几人纷纷出言,大多都是牢骚。 好几人都是像陈瑛这种在建文朝便贬责,朱棣即位重新宣召回来的,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京中买了房子,这还没住几天就又要迁都了,他们哪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七嘴八舌说了几句,气氛陷入了短暂了沉默。 片刻后,兵科给事中长叹一口气,道:“陈左都御史找我等过来,应不是只为告诉我们这个事情的,更何况陛下既有了此心便不是我等所能做主的。 其实以我来看,陛下全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能办成,趁这段时间我们转移家业去北平也不是不能,唯一的弊端不过是北平的天气,这一点对我们来讲并非难事,我们什么苦寒之地没去过。 在下曾被贬责云南,那里可较北平差远了,既然云南都去得,北平又如何去不得。” 他们相当谄臣,当然是得无条件支持皇帝的决定,肯定是不能第一个出来唱反调的。 “陈左都御史的意见呢?”刑科给事中丁珏问道。 礼科给事中赵纬,道:“陈左都御史与我等说此事必也是支持陛下迁都的,只是我等当下具体该如何行动,还得请陈左都御史拿主意才是。” 他们依附于陈瑛,那便必须做出依附的姿态,让陈瑛发挥该发挥的作用才是。 不该他们说的事情他们都说了,那要不要陈瑛还有何用? 所有人征求的意见瞅向陈瑛,陈瑛这才道:“反对迁都者必定不在少数,贸然提及此事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关键是陛下也不愿在朝臣中大肆宣扬此事,毕竟陛下刚刚登基,皇位还不满。 一旦着手迁都,很多中立派怕也会群起而攻之,所以第一步是要谏言陛下改北平为北京,北平必定是龙兴之地,暂定个陪都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提及此事需寻个合适的时机,有分量的人物,方才可有一呼百应的效果,如此陛下方可顺水推舟。” 陈瑛给了意见,如何操作那就看他们了。 刑科给事李芳率先,道:“正月十三大祀天地,群臣聚拢,此事谏言可算是天时地利的最佳时机。” 近期群臣集聚最多的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那由谁带领呢?我等这些人不过从七品,分量怕是不够。” 陈瑛身为左都御史乃正三品,倒有领头的资格,只可惜陈瑛久久不说话,明显不愿在此事上出这个风头。 “本官行此事怕是有所不妥,本官今日才与陛下提了迁都北平的意见,改日便若领头谏言改北平为北京,必是有朋党之嫌,我等身负监察百官之责,最忌朋党。” 虽有心里有鬼的可能,可不得不否认此言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陈左都御史所言有理,礼部尚书李至刚乃至真至诚之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事不如就由他来主导,我等这些微末小官做些协同之事如何。”礼科给事赵纬道。 李至刚擅行谄媚之事,为迎合圣意,多次陷害同僚入狱。 “李至刚?我倒也打过几次照面,是个可交之人,那就试试去吧。”陈瑛直接拍板。 他们几人大多依附陈瑛,若想仕途顺畅少不了陈瑛。 陈瑛同意,他们才终纷纷告退。 ~~~ 秦锋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些朝臣对他的议论,以及那陈府的牌匾。 陈瑛对他一直心怀敌意,从郑方那里虽不曾占到什么便宜,但不排除他在从其他方面动手。 陈瑛现在是左都御史,正三品,他不过一个没什么品级的侍讲,与陈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他可以不以借建文余党谋功绩,但可从其他方面着手啊。 朱棣迁都于他本人有好处之外,却也是有利于千秋后代的,他何不顺水推舟推动了此事呢? 既迎合了朱棣为自己谋得了功绩,却又利国又利了民。 只不过迁都干系重大,当下京中不少勋戚权贵经营多年,又生活了近三十年,早就习惯了应天府的鸟语花香,自不愿放弃安乐窝,去黄沙漫天的北平的。 朱棣现在刚刚登基皇位还没坐稳,若突然提及迁都不仅会横生阻碍,也会让朱棣的皇位不稳。 当下唯一的解决之后,那便就是先改北平为北京。 作为龙兴之地,以边关升给陪都怎么着都不会有太大阻力的。 想明白之后,秦锋不知激动还是怎么着一晚上没睡着。 次日,秦锋直奔中军都督府。 朝中的大人物,秦锋是认识不少,但适合配合他做此事的只有丘福了。 丘福在靖难授勋后封淇国公,任中军都督府做都督。 中军都督府调拨上来的人大多都是丘福当时在燕军中卫时的亲兵,秦锋几次出入燕军中卫,这些人也都认识秦锋。 到了中军都督府门口不用秦锋自报家门,门口的守卫便笑着道:“秦小先生好久不见了,是找左都督的?” 秦锋笑着回应,道:“是啊,淇国公在吗?” 门口守卫直接回应,道:“在的,左都督刚来,秦小先生稍待,小人去通禀左都督。” 毕竟是大明的军事中枢之一,秦锋自不可能不经通禀随便进入。 等了片刻后,丘福亲自迎了出来。 出生行伍的人多少会有些率真,秦锋的硫磺皂解决了军中军卒的顽疾,丘福与秦锋情义可谓是如坐着火箭般飞升。 “淇国公,恭喜,恭喜...” 丘福当初沙场喋血换得当今的功勋,是荣幸,也是喜事。 “你小子才能远在我之前,迟早的事儿,来,快请进。” 没用多久,秦锋被丘福请进了公房。 军事舆图,硕大的沙盘,还有书籍文案,弓箭长刀,倒有军事掌柜的味道了。 军卒上了茶,丘福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小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此次过来又是所谓何事?” 与丘福这些军人打交道,最忌讳弯弯绕。 秦锋也没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道:“淇国公率性,我就直说了,淇国随陛下在北平驻守多年应知道北平地理位置的重要,都城定在应天府,对北疆控制多有鞭长莫及,加之当下原因,迁都是首选的必要目标,这个心思陛下应早就有了,只是一时未曾寻到合适的机会。 正月十三陛下大祀田地,我打算在那时候提一嘴,只可惜我人微言轻,若没有人附和除显尴尬外,也会使此事不进不退更难进行,所以到时候不知淇国公可否做些支持。” 既是支持肯定不可能只有丘福一人,至少靖难勋贵都得拉上的。 丘福这些靖难勋戚的根基大部分都在北平,他们对迁都回去自是举双手赞成的。 “陛下隐约倒是出过回北平的想法,迁都回去当然好啊。” 丘福虽未直接答应,却也是间接应允了。 “不过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直接迁都肯定会有极大的阻力的,一旦一击不成再想成行必会难上加难,所以说正月十三只能先提该北平为北平定陪都,迁都之事循序渐进慢慢来。” 历史上朱棣迁都北平时不也还是以巡视北平为名,把文武大臣带到了北平办公,迟迟不肯回去,隐形完成迁都的吗? 丘福能在靖难中立下赫赫战功,可并非只知莽撞。 “对,你说的极有道理,我看迁都之事只限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不必再往大扩散了,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算了,能定北平为陪都寻几个支持者也不难了。” 这当然最好了。 “行,那就听淇国公的,此事便拜托淇国公了。” 第9章 臣告诉殿下个秘密 正月初九,秦锋再次进宫。 因上次留的算术题秦锋挑选的皆是些记忆中曾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那种刁钻题,所以朱瞻基七天时间也只解答了四分之一。 就是这四分之一众,也还有五分之一是不会的。 秦锋才刚来,朱瞻基便一脸苦大仇深地道:“秦先生留的算术题甚是古怪,我问了父亲,也问了解先生,也依旧有不少未曾解出来的,还请秦先生答疑解惑。” 哈! 他们这群逆天的家伙之所以逆天原来只是没碰到后世那种刁钻的习题啊,碰到那种习题原来他们也解不出来啊。 秦锋心里瞬间平衡。 “臣留下的这些算术题是古怪了些,但旨在开拓殿下思维,可使殿下在处理棘手难题时能从多重方面仔细思考,等殿下有了这种解题思路,再解答起来也便不难了。” 秦锋照猫画虎搬了后世专家的理由。 至于是否真的开拓了思维,他反正是没感觉出来,这种刁钻的习题倒是曾把折磨的不轻。 朱瞻基点头应答,把没解出来的习题翻找出来,道:“就是这几道,请先生指点,父亲和解先生说,待这几道习题解出来还要我再讲给他们听呢。” 由朱瞻基再转授朱高炽他们倒也是个好事,也算是对朱瞻基的巩固。 接了朱瞻基的算术题,秦锋仔仔细细一一讲解。 半个时辰后,才终把朱瞻基不会的习题全部讲解完毕。 “殿下往后碰到这种的题不妨换个角度考虑一下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多做些练习再有这样的算术题解答起来也便容易了,那就就这样,殿下若再有不会之处再来寻臣。” 之后,很快便有内伺送来了茶水点心算作为课间休息。 秦锋依旧未吃糕点,只端着茶杯道:“臣与殿下相交甚厚了,有个事情臣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殿下一声,正月十三陛下便要大祀天地了,此乃近期群臣聚集最多的一次,臣打算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劝陛下改北平龙兴之地为北京,定为陪都。” 即便是要拍朱棣的马屁也极有必要提前与朱棣打个招呼,朱棣同意那是迎合圣意,朱棣不愿意很容易就拍在了马蹄上了。 朱瞻基知晓此事至少会与朱高炽说,朱高炽对迁都之事或许并不是很热衷。 历史上在他即位后若非驾崩的早,差点还险些把都城迁回应天府去。 只是现在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朱高炽本就不被朱棣所喜,应该是不会行与朱棣相左之事的。 他知晓了此事断然不会私留,极大程度是会通禀朱棣的。 毕竟到时候秦锋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了此事,无论朱棣最后是否答应此事,朱高炽作为知情者却知情不报也会成为朱棣心中的又一项极大扣分项的。 为了在立储问题上夺得优势,朱高炽定会与朱棣通气的。 更何况,朱瞻基还可能把此事直接告诉朱棣的呢。 听了秦锋所言,朱瞻基抓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问道:“定陪都,要回北平了?” 朱瞻基年纪还小,能知道军国大事中浅显之意已经超越同龄人不小了,哪能理解其中的那些弯弯绕。 秦锋自不会与朱瞻基说太多,更不会直接告诉朱瞻基这是为迁都做准备,只笑着问道:“殿下喜欢北平吗?” 朱瞻基生于北平,对北平的喜欢当然要胜于应天府一些的。 更何况,到了应天府朱瞻基便很少出宫了,好玩之处也没去过,哪能觉出应天府的好。 “当然喜欢,秦先生不喜欢吗?” 这一世的秦锋并未离开过应天府,只能道:“臣没去过北平,说不上喜欢与否,殿下若喜欢有时间可回去看看。到时候臣可随殿下一块去。” 朱瞻基眼神希翼,问道:“那到时候我需做些什么。” 秦锋告诉朱瞻基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提前知会朱棣,并不是让他到时候做什么。 “殿下长孙的身份不适宜表态,殿下若是表态会让朝臣以为定陪都是受了陛下的意思,会让朝臣中的那些激进派更加反感。” 这也是秦锋没去寻朱高煦支持他的原因。 朱瞻基自上次冒失进城险些闯祸后,稳重了很多,听秦锋说明了理由之后,并未再强硬坚持。 之后,秦锋又带着朱瞻基做了些算术题,这才出了宫。 秦锋出宫后,朱瞻基思量来讲还是把秦锋所言之事告诉了朱高炽。 朱高炽不管是靖难中的留守北平,还是历史记载多次监国,俱都说明他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就秦锋的那点心思他用脚趾头就能想到。 朱瞻基才复述了秦锋的话,他便已经想到了秦锋的目的。 他虽说不被朱棣所喜,但与朱棣毕竟也是父子,且又时长跟在朱棣身边处理了不少政务,不可能不知道朱棣迁都的心思。 秦锋要迎合朱棣,他肯定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横加阻拦的。 更何况,秦锋也只是谏言定个陪都,那就更没必要横生枝节了。 北平不仅是龙兴之地,而且在那里还有不少将士的遗属,这么多人全安排在应天府肯定不现实,升格北平的地位,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很有必要的。 朱高炽简单思索后,直接道:“此事干系重大,你现在便去与你皇爷爷说一声吧。” 朱瞻基肯定是想不到朱高炽所想的那些问题,有些迟疑道:“此事乃老秦与儿子一人所言,儿子告诉父亲已是失信,再告诉皇爷爷不妥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生在皇家这个漩涡中,哪用担心学不会权谋。 朱高炽并没有手把手嚼烂了告诉朱瞻基个中的缘由,只道:“大利于秦锋之事如何算的失信,尽管实话与你皇爷爷说,此事对秦锋有极大的好处。” 华盖殿中,朱棣正与姚广孝下五子棋。 围棋需大布局,朱棣从未取胜过姚广孝,五子棋的布局相对围棋简单了许多,朱棣在姚广孝手下输多胜少,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至此之后,朱棣便常以围棋对弈于姚广孝了。 朱瞻基进了华盖殿瞧见两人下棋只在一旁静静伫立,倒也一直未曾言语,直到两人分出胜负,这才略显疑问,道:“皇爷爷与大师下的这棋怎似围棋又不像围棋啊。” 五子棋远没有围棋高深,一个会下围棋的人又岂能看得上五子棋,因而朱棣也只把五子棋当成他和姚广孝的私人消遣,并未大规模普及。 朱瞻基虽能时长见到朱棣,但只要朱棣不刻意去告诉,朱瞻基又岂能知五子棋。 朱棣满面笑容,一看就是赢了棋,问道:“秦锋未曾教过你?” 朱瞻基自不知这五子棋是出自秦锋之手,只摇头应道:“没有啊,秦先生每次只教孙儿算数,未曾教过其他。” 秦锋教授朱瞻基的时间本就有限,哪还有空余时间再教朱瞻基多余之事。 朱棣也没急于教授朱瞻基,只问道:“今日是他教授你算数的时间吧?” 朱瞻基不再纠结五子棋,应了一声后,回道:“是,老秦为孙儿答疑之后便回去了,走的时候还与孙儿说了一件大事,孙儿自觉此事干系重大,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与皇爷爷说一声为好。” 朱瞻基知道朱棣不喜欢朱高炽,毕竟是父子,怎么着都应在朱棣面前维护着朱瞻基的。 不用朱棣再询问,朱瞻基随之便道:“老秦说,他要在正月十三大祀天地后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奏请皇爷爷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 此言一出,朱棣和姚广孝两人皆吃惊不小。 对改北平为北京之事,朱棣早有心思了,找姚广孝来就是为商量以何种方式能让这个事情尽善尽美的完成。 想不到不用朱棣操作,秦锋便已有了这个打算。 片刻后,朱棣脸上的笑容柔了些,道:“他可否说具体要怎么做?” 还是那句话,此事必得保万无一失,一次不成下次可就更难成行了。 朱瞻基摇头道:“老秦没具体说,要不孙儿再去问问?” 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朱棣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由锦衣卫去查,怕是比朱瞻基问出来的都多。 朱棣摆了摆手,否认道:“这倒不必,朕知道了,你学习去吧。” 朱瞻基离开,姚广孝那随之便道:“那小子是个通透的,将来前途必不输马和,可惜不愿拜贫僧为师,不然贫僧还能跟着那小子扬名立万。” 姚广孝本就是狂妄之人,很少有人能被他夸奖。 秦锋明显是其中之一。 朱棣微微一笑,道:“大师还要那小子扬名立万?” 姚广孝是明朝历史转择点上的重要人物,知晓些明朝历史的便没有人不知姚广孝的。 这次,姚广孝郑重了许多,道:“那小子声名将来必将在贫僧之上,贫僧怕不足以与之匹敌。” 历史上,郑和的名气倒是比姚广孝大些。 不过,有秦锋在,郑和的名气怕也要被盖过的。 朱棣不置可否的,只道:“那正月十三便让那小子随同大祀天地去吧,朕倒也瞧瞧那小子能把此事运作到哪种程度。” 第10章 抢先一步 正月十三,朱棣大祀天地于南郊归来。 秦锋一身长衫行簇拥在一群着着绯色官袍的大臣中央,姚广孝则一身黑色僧衣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无官一身轻,姚广孝不受官职很大原因怕就是不愿受拘束,没有官职的姚广孝,即便有鸿钧寺官员来回转悠监察大臣们的失礼行为,姚广孝也依旧在秦锋耳边叨咕叨的说个不停,丝毫没把鸿胪寺的官员放在眼里。 秦锋可没姚广孝那样的资本,他虽无官职,却也并不敢像姚广孝那样肆意妄为。 最关键是,他还在做好稍后谏言朱棣的腹稿,虽已拉拢到了丘福为首的一些靖难勋戚做盟友,但最终目的还是要拉拢到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大臣的,若发言不够精悍,号召力便不够强大,怕是很难成行。 因而不管姚广孝说什么,秦锋都哼哼哈哈敷衍着回应着。 不过姚广孝自从南郊回来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想来是他把在大祀天地回来提改北平为北京之事提前告诉朱瞻基,朱瞻基把此事告诉朱棣,朱棣又知会给了姚广孝了。 若是不然,姚广孝也不至于非挑今天一直跟着他了。 等等,这和尚笑得这么贼,莫不是有抢他功劳的打算。 看来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晚了怕是要横生枝节的。 到时候不仅他少了份功,怕也要得罪丘福那些被他说动一起谏言朱棣的勋戚的。 想明白之后,随着众臣才一踏进奉天门,秦锋便阻断了行进的众臣,站出身来,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而与此同时,礼部尚书李志刚落后秦锋一步,刚抬出脚正欲出言却被秦锋抢先一步。 “臣...” 想随同秦锋身后跟着说话,却又被朱棣抢先了。 “说!”朱棣神色威严,大手一挥道。 朱棣知秦锋要说什么,怕的就是有朝臣横生枝节破坏了秦锋的谏言,又哪会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有了朱棣的应允,秦锋底气倍增,中气十足朗声开口,道:“自昔帝王,或起布衣,平定天下,或繇外藩,入承大统,而于肇迹之地,皆有升崇,切见北平布政司,实皇上承运龙兴之地,宜遵太祖高皇帝中都之制,立为京都,请陛下准允。” 一人之言,肯定是不足以起到谏言的效果的。 此言一出,丘福为首的一些靖难勋戚随之随同秦锋高呼,道:“请陛下准允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 振聋发聩大有逼宫之意,朱棣脸色不见喜怒,眼神却是瞥向了其他大臣。 这些人中,有不明所以不知如何处置的,也有意料当中等着其他人表态的,更有神情不满不愿接受此事的。 脸色神色精彩尤属陈瑛等人,有人不敢过分扭头只活动眼珠子传达着各自意思。 但结果迥然,秦锋的率先截胡让他们都显措手不及。 沉寂许久,陈瑛率先表态,喊道:“请陛下准允北平改北京,定陪都。” 秦锋抢先了他们一步是不假,但现在朱棣很明显是存有试探朝臣忠心程度的心思,若是再被别人抢先,那可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随着陈瑛表态,原本准备领头谏言的李至刚紧随其后。 李至刚谏言本就约定好了附和着,他开后,马上又拥出了一大批谏言改北平为北京的朝臣。 两拨人马会和,支持者亲顷刻间壮大了不少。 这下一些中立派也开始附和支持。 没用多久,一些呈观望之态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这其中显著代表便是像解缙这种从建文朝归附至朱棣麾下,又想随朱棣披荆斩棘大干一番的朝臣。 北平作为龙兴之地,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实属有史记载正常范围内的事。 只要不是应天府关乎着大利益,担心定北平为此都动了自己奶酪,亦或者心中极不满朱棣者,其他人对这种正常范围内的事情几乎是不会存太多敌意的。 没用多久,便形成了绝大多数的支持率。 瞅着如此情况,朱棣也不再等了,直接大手一挥道:“既为众卿之请,朕该当应答,即日起各有司立即着手册立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之事。” 这只是朱棣同意了此事,最后决定至少还需朱棣敲定驻北京别都各衙门的人选。 朱棣是有迁都准备的,北平的经营较之于应天府会更重要些,自不能随便选派个人过去了事的。 敲定之后就此别过,朱棣回了华盖殿,众朝臣则回了各自公房。 六科的几个干事才一回公房,便聚集在了一块。 联络李至刚率众人谏言之事本是由礼科的给事赵纬负责的,现在被秦锋捷足先登,几人肯定是要先找赵纬说道说道的。 “李至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事儿,怎能让秦锋抢先了,本来一个迎合圣意的大功劳,现在倒好我们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 面对同伴的指责,赵纬也是委屈的很,道:“李尚书倒也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个功他又怎会拱手让给别人,况且我们说的是要等所有朝臣进了奉天门,陛下的銮驾至少要过了金水桥才会提,秦锋是在陛下的銮驾还没上金水桥时便谏言了,这明显是捷足先登了。” 他们考虑的是充分,但哪曾想到会被秦锋来这么一遭。 “那秦锋怎突然要提这个谏言,还是在这个时候,莫不是我们中有人通风报信。”有人直接怀疑。 这个巧合太大了,若非有人报信很难巧合到如此。 气氛短暂的沉默,随之才有人道:“秦锋是长孙侍讲,经常进宫,能迎合出圣意倒也不难,何况今日要做之事我们昨天才联络的,秦锋他即便知晓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把那些勋戚联系起来的,怕是早就在做此事了。” 这个分析不无道理。 片刻后,有人带着疑虑,道:“莫不是我们有人中有人泄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排除。 他们都是要随李至刚谏言的,他们亲自出面谏言所获利益可远比泄密给秦锋得的利益大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有利益捆绑的,可不是想下船就能下船的。 “罢了,晚上下值还是请陈左都御史拿主意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说是陈瑛了,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什么主意可拿,总不能跑到朱棣跟前与朱棣说,此事他们也准备要做的,却因运气不好被秦锋截胡了吧? ~~~ 二月初三日,朱棣设置了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北京行部、北京国子监,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北平行太仆寺为北京行太仆寺,行都督府设置左右都督,都督同知、佥事,行部设置尚书二人,侍郎四人,六曹吏户礼兵刑工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次日,遣命户部尚书郭资、刑部尚书雒佥为北京刑部尚书。 秦锋作为促成改北平为北京的功臣,好像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每日依旧待在飞腾实业,除却偶尔给朱瞻基上上课。 对,每次过去上课朱棣几乎都会召见一次秦锋,大多时候倒也不说什么太多紧要之事,也就是问问朱瞻基的功课,有闲暇的时候再与秦锋下盘棋,若无闲工夫也会留秦锋喝喝茶。 朱棣的特别态度,倒也让朝中不少大臣再见秦锋时即便是表面客气,也会笑着喊上一声陈侍讲。 表面虽没有太大变化,实则也是发生了不少变化的。 二月初十,是姚广孝选定乔迁新居的日子。 秦锋一早就买好了新的锅碗瓢盆,被褥用具,旧的自是没必要拿了,人直接过去住就是了。 一大早,秦锋便雇了顶轿子带着秦李氏去了新家。 之前他托牙行买的丫鬟前几天就找到了,叫翠翠,模样并不是特别出众,倒也周正。 这丫鬟是用来照顾他娘的,只要勤快些品行端正就行了。 目前看来,这翠翠还挺勤快,自到家里便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妥当了。 除翠翠这个丫鬟外,还有个看门的婆子,以及五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自他谏言朱棣改北北平为北京之后才隐约知道些,那天陈瑛好像也有这个打算,他与陈瑛本就有些仇怨。 如此一来,积怨可谓是越来越深了,又住在一条街的不远处,他又不能时常待在家里,肯定不能留他母亲和一个小丫鬟的,很有必要寻些看家护院的。 这几个家丁从外面招来怎能放心,都是秦玉明从村里寻的本家子弟。 秦家村的地不仅不够埋死人,就连活人也不够种了,家里弟兄多的根本不足以温饱,很多人都只能去外打零工。 秦锋愿招收他们,他们当然都乐意的很。 关键是跟着秦锋干,先不说其他的,赚的钱远比在地里干活多的多。 这也就是秦锋不愿意接受,不然的话让他们放弃种地跟着秦锋一块干,他们也都是愿意的。 寻的这五人都是品行憨厚,孔武有力的后生,挡不住千军万马,有一般的危险多少还是能保护得了的。 第11章 寻机操作 秦锋自乔迁新居后就开始忙了,一直不曾回过家。 碱蒿的种植最早三月就要开始了,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时间了,极需趁这点儿空档需招募些人手。 从种植到收获,期间除草施肥灌溉哪里可都离不开人的。 好在,因只是种植并没什么秘密可言,倒也不需防泄密,直接招募就行,操作起来也较为容易些。 一连几天时间,秦锋都在飞腾实业忙着此事。 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了大概有十几天,才终把人手招募的差不多。 此次招募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些临时工,能干下去的干,干不下去的随时走人就是,管理相对讲也不需太过严苛,多少也能省些心。 忙的差不多,秦锋回家一趟。 他娘刚搬去新家,虽说该布置的是全都布置上了,若有短缺的也随时都能去买,应是不至于有什么困难的,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算是换了环境,不适宜肯定会有。 对于父母的孝顺,不仅仅是给予自认为不错的物质,还需要的是陪伴。 他没办法陪伴前世的父母,只能把陪伴留给这一世的娘了。 进了城,还没到家门口便瞧见有两个着装不像明人的醉汉正在咣当咣当拍自家的门。 他也没与外邦的这些人有所联络,他们敲他们家门作甚? “哎...” 秦锋抬脚上前,神情森然,冷声问道:“你们在此作甚?” 两个醉汉眼神迷离,已有些不分东南西北了,脸上挂着淫笑,略显张狂道:“滚一边去,你谁啊,管得着吗,我爱敲就敲。” 仿佛是为炫耀,反手又是咚咚几声。 娘的,到了别人地盘还敢如此张狂,哪来的勇气? 秦锋正准备敲门把人喊出来时,许是听见了秦锋的声音,不等秦锋再说话,那门便缓缓开启了。 门子把门开了条缝,探出脑袋,问道:“东家回来了?” 紧接匆匆撤出一条缝,让秦锋进去。 笑话,都被两个外邦醉汉欺负到家门口了,竟还让他当缩头乌龟,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秦锋脸色不喜,就当没看到,愠怒道:“我记得我有雇看家护院的家丁的,拿着我的钱,就任由别人在我家门前砸门吗?” 秦锋不愿进去,须臾之后,五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后生从门后面先后钻了出来。 “东家...” 七比二,秦锋当即有了底气。 那两醉汉却并未因秦锋数量上的优势有所害怕,脸上的笑反而愈发张狂。 一人道:“你是这家主人啊,那就快让你家那水灵灵的小丫头出来。” 另一人,随之补充道:“就是啊,快把你家那小丫头交出来,你们皇帝对我家指挥使大人都得客客气气,更别说是你们了,告诉你们,若再不交出你家那小丫头,我兀良哈的骑兵就将踏平你大明。” 兀良哈也称朵颜,不就是个北元鞑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去你娘的。”秦锋抬手一拳,直捣最近一人的面门。 顷刻间,冲突濒起。 秦锋最后加码,道:“都给老子揍他娘的,到了我大明地盘还敢这么张狂,有任何事老子担着,伤者老子给他治,参与者全都上赏银一两。” 有了秦锋的担保,又有了金钱的激励,五个家丁加一门子攥起拳头拼尽全身力气朝那两个醉汉砸去。 双拳难抵四手,加之那两个醉汉的优势并不在拳脚上面,很快便再也招架不住。 除了以胳膊肘护住脑袋外,再无任何反抗能力。 片刻后,在几个家丁力气疲惫,精神懈怠,两个醉汉瞅准时间撅起屁股就跑,堪比兔子似的。 “行了,别追了,他们若还敢再来,见一次打一次,不用客气。” 话音刚落,就在秦锋扭头准备回去时,陈瑛乘轿从他面前走过,撩起轿帘冲外张望的眼神与秦锋来了个四目相对。 秦锋坦坦荡荡,可没什么好避着陈瑛的。 眼神直视陈瑛,陈瑛坐在轿子里,一直到轿子与秦锋错过,瞅不见秦锋的身影,才终放下轿帘。 瞧着陈瑛的轿子进了家,秦锋这才转身回去。 几个家丁发泄了心中怒气,簇拥在秦锋身边略显兴奋。 这些家丁都是农家子弟出身,自小到大的人生信条便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碰到今天这样的事儿习惯性避其锋芒,倒也可以理解。 时长灌输些底气,再有类似之事或许就不愁荡不起来了。 “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到家门口,不用客气,直接打回去,只要是理由正当,我罩得住你们。” 他现在好歹也抱了不少大腿,怎么着都不能再让人欺负了的。 几个家丁应答,秦锋随之又道:“行了,所有人去账房领一两银子做奖赏,有伤着的找个郎中过来瞧瞧。” 安顿好几个家丁,秦锋这才寻到了秦李氏那里。 此刻,秦李氏正安慰着眼睛愈显红肿的翠翠。 从秦李氏口中,秦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天翠翠本是出门买东西的,东西倒是买回来了,在快要回家的时候却是碰到了那两个喝的醉醺醺的鞑子。 两人瞅见翠翠,随之就冲着翠翠追了过来,翠翠拼尽全力才跑回家,那两鞑子便到了,砰砰砰的砸门,大有一副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架势。 翠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见过这个阵仗自是被吓得不轻。 秦李氏说了大致情况后,便略显担忧地问道:“那两鞑子走了吧?” 不等秦锋说话,翠翠便双膝跪地,梨花带雨道:“东家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跟那两鞑子走。” 秦锋倒是不解了,疑惑问道:“谁说要你跟他们走了。” 翠翠还在更咽,回道:“奴婢出去的时候就听人说,这段时间京中来了不少外邦朝觐的使节,朝廷肯定不会和这些使节闹不和的...” 小丫头想的倒还挺多。 不等翠翠说完,秦锋嘿嘿一笑,问道:“朝廷不与这些使节闹不和,我就要把你交出去讨好那些使节了?” 翠翠神情凄惨,没直接开口,眼神好像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秦锋眼神瞥向翠翠,有了种保护的心思,大手一挥道:“放心吧,那两鞑子早就被我赶跑了,我通知下去了,他们来一次打一次,放心吧,即便是朝廷也不会因任何理由把你给任何人的。” 翠翠眼前一亮,神情为之一震。 秦李氏脸上拂过担心,最终并未开口。 “娘别担心,儿子有分寸,也有这个能耐保护好这个家的。” 朱棣若为与鞑子相交,对调戏良家女子之行视而不见,那即便朱棣这条大腿再大,他都绝不会抱着这样的大腿的。 另一边,陈瑛刚回家,陈朔便迎了过来。 “爹,怎样了?见到礼部尚书了吗,朵颜三卫这次过来是所谓何事的?” 陈瑛坐于主位,喝了口茶润了喉咙,这才开口道:“应该是为大宁都司之事来的,陛下靖难起兵的时候,朵颜三卫曾出兵相助,当时陛下承诺事成之后要把大宁之事交与朵颜三卫的。” 洪武二十一年,北元大汉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被凉国公蓝玉大败,大兴安岭以东的北元诸部随之孤立无援,只能依附大明朝廷。 洪武二十二年,大明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隶属大宁都司,同时,大明还授封三卫首领以各级官职,以为笼络。 洪武二十六年,宁王朱权就藩大宁,甲兵八万,战车六千,节制朵颜三卫。 大宁北控辽河,东控大凌河,南控长城,西与宣府相连,与宣府大同构成了一道防线。 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朔虽在重要性虽说不出的所以然来,多多少少却也是知晓些的,道:“高皇帝好不容易才把大明收归,陛下能轻易割让吗?” 对这个儿子,陈瑛爱护有加,即便说的不符合他的预期,依旧能够耐下心思来,一一解释道:“重要是重要,可你仔细想想,如此重地理位置要交于何人之手,要知道陛下靖难起兵就是因手中兵权过甚,陛下兴与藩王,肯定不会让藩王手中拥兵过甚,哪怕此人是亲儿子都行,你看着吧,削藩必将是不久之事了。” 既已知晓了藩王的弊端,朱棣又岂能不管。 顿了一下,陈瑛这才又道:“既不能交给兄弟子侄,交于武将,怕是也会形成藩镇割据,所以说唯一给朵颜三卫方为最妥,朵颜三卫非我族类,必不会有群起而呼之的可能,一旦南下,朝廷可立即调兵镇压,另外朵颜三卫擅长骑兵,一旦过了大同,必将会被丘陵所阻断,现在的鞑子哪还有气先祖的荣光,自是无惧的,” 一番分析,理论据在。 陈朔点头沉思,片刻后道:“既如此,那我们此次定要好好计划,千万不能再让秦锋那厮截胡了。” 上次改北平为北京被秦锋截胡,陈家父子包括准备一起行事的几人一直便耿耿于怀的很。 怎奈一直未曾寻到合适扳回的时机,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肯定不能轻易放过额。 陈瑛放下茶杯,道:“人若太狂必要栽跟头,我回来的时候还瞅到那小子召了家丁打了朵颜三卫中不知哪家的随从,此事只需简单操作就能让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既看了秦锋对朵颜三卫的人动手,陈瑛又怎能放过。 陈朔面露欣喜,就差拍手称快了,道:“那是得寻机操作一下了。” 第12章 反对者甚众 刚进入三月,秦锋便组织了前些日子招募来的人手播种碱蒿。 因当下人们只把碱蒿当杂草,自也就没有人专门储存碱蒿的种子了,现在播种的这些碱蒿种子都是去年秦锋安排人特意存储下来。 当时硫磺皂和牙膏的需求很大,能用来储存的种子自也不多,尽管一再压缩硫磺皂和牙膏的产量以使足够多的碱蒿种子能储存下来,但储存下来的种子却也只刚刚够种植这块地。 秦锋游走于种植的人群中,一再叮嘱道:“千万按要求种植,别种的太紧密了,多空着些距离,保护好种子,领多少种植务必种出多少地来,这些地自种到收都由定人负责,谁最后种出的产量不足,差多少扣多少月钱。” 与工资挂钩的管理模式会让这些人从种植到收获完全当成自己的地对待,土地的种植与作坊的生产不同,不说没办法安排过多的人过来监工,即便有人手监工,也很难把产量盯上去的。 毕竟土地种植,有太多可以糊弄的地方了。 “放心吧,东家。” 众人心中怎么想不得而知,反正应答的倒是挺痛快的。 而就在此时,朝中新一日的朝会也已进行了大半。 眼看该商讨的内容就要结束时,陈瑛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每日朝会上的内容不管是围绕朝臣奏章,亦或者需拿出知会全体朝臣的重大之事,但俱都是提前有准备的。 至少每日朝会要说什么,皇帝本人是知晓的。 像这种不通过奏章,直接在朝会上提及的情况很少。 不过既是有人说话,皇帝为显示广开言路,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拒绝的。 陈瑛开口,朱棣眉目微皱,开口道:“说。” 朱棣同意,陈瑛也不再耽搁,随之道:“臣虽为御史,但食君之禄,自当为国分忧,臣奏请陛下北平行都司为大宁都司,由大宁内迁至保定,把大宁移交朵颜三卫管辖。” 大宁到大明手里的艰险很多朝臣还记忆犹新,朵颜三卫现今是归附了大明,但那毕竟也还是外族,把好不容易收归回的土地割让出去,那不是卖国贼又是什么? 陈瑛出言,众臣哗然。 眼看陈瑛处在了劣势,马上又有几人站出。 率先站出来的,乃是礼部尚书李至刚。 李至刚上次就想谏言朱棣改北平为北京,怎奈被秦锋抢了先,这次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肯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臣附议,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自应天府后,是臣负责招待,三卫指挥同知对陛下仰慕,对大明忠义,臣虽眼拙却也看出来了,陛下起兵靖难,三卫共出三千人入关作战,期间作战勇猛,立下赫赫战功,乃我大明值得信任的朋友,大宁蛮荒之地,且又地狱广阔,我大明驻军需大量军卒,除却财政养并之外,也极易出现拥兵自重的问题。” 陈瑛提出了论点,李至刚一唱一和补充了论据。 论据完善,陈瑛的提及便有了公信度。 没用多久,相继有人出言附议。 不过,若往深处看便不难发现除都察院的一些御史外,也就只有六科的一些给事中了,这些人平日里都与陈瑛走的较近。 此事较之改北平被北京只是严重的太多,陈瑛圈子里的人附议过后,再不敢有人出面了。 李至刚的理由是很充分,但如此一来的弊端也很多。 一旦朵颜三卫借大宁之地发展壮大,以此为跳板南下劫掠,附和此事者那是要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之上的。 当下的文人爱惜自己额羽翼,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做这个事情。 气氛短时间的僵持,朱棣即便心中默认此事,也没办法在仅有这几个人的支持下就应答了的。 “此事...” 朱棣正打算再议此事,有人出言了。 “臣盛庸,有话说。” 靖难之役时,盛庸与铁铉曾在济南险些斩杀朱棣,后来又在东昌大败朱棣,在英国公张玉的舍身护送下曾终撤退,之后还在夹沟河斩杀了燕将谭渊。 为建文皇帝的平燕做出了卓越贡献,也让朱棣南下的进度一再受阻,算是较之为李景隆斩杀燕军最多的人了。 燕军进城后,盛庸无回旋之力率部投降。 虽有不共戴天的前仇,为显容人之量,也为收复民心,只要愿意归降,不管有多大冲突,即便不能重用,也依旧是要善待的。 就像盛庸,虽不掌兵权,但依据可出入朝堂,与其他燕军勋将并无太大不同。 盛庸出言,朱棣眉毛一挑,就连胡子也微微发生了挑动。 不过,异样的表情也只是一瞬,粗线条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须臾之后,朱棣脸色露出了笑容,道:“盛卿,请讲。” 盛庸站出一步,沉声道:“臣不赞成把大宁交给朵颜三卫,强烈不赞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朵颜三卫依附于大明,只是逊于我大明,一旦强于我大明,必是要升起反叛之心的,大宁给了朵颜三卫,那辽东和宣府之间将声援隔绝,是要削弱了我大明在北边的防御能力的。” 盛庸的不赞成给出了正当的理由,但因武将的缘故话语间少了些柔和,说起来好像是在威胁一般。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说到朱棣心坎上,口气又不好,自然朱棣有所不满。 这次朱棣的不满很明显,只要长眼之人就能发现。 但盛庸却也并未有妥协之意,大有死谏的意思。 就在朱棣慢慢调节下了自己的怒气时,丘福却在这个时候站出身来,道:“臣附议。” 附议谁?总不能是附议昔日打的死去活来的盛庸吧。 就在众人自动归结为丘福的附议对象是陈瑛时,丘福却在最后补充道:“臣附议历城侯,臣也不赞成把大宁交到朵颜三卫手中。” 啊? 众朝臣吃惊不已,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尤其朱棣刚调节下去的情绪,顷刻间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同样作为朱棣左膀右臂,封了国公的朱能仿佛丝毫没看出朱棣不高兴,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站出身来道:“臣也不赞成,当初设大宁都司时何等的不易,怎能说给人就给人,靖难的时候朵颜三卫的确是功,但也可给予其他奖赏,没必要把大宁让出去。” 目前,丘福和朱能在靖难勋戚中地位不可比拟,他们两人同时开始很大程度是代表了靖难勋戚的。 在他们二人话音落下,又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这次不用怀疑,肯定是附和他二人的。 李至刚招待了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几日,朱棣曾多次召见他们,种种情况中都可看出来,朱棣对让出大宁的心思。 陈瑛自诩揣摩出朱棣的心思,哪里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的反对者。 眼看互不相让,朱棣自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非要把大宁让出去。 让出大宁那意味着割地,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此事是绝不能做的。 朱棣脸上已看不出喜怒,径直起身离开,旁边的内伺瞧着此情况,随之高喊退朝。 朱棣突然离开的意思不知为何,反正朱棣走了,那些无论持同意还是反对的朝臣也只能纷纷退出。 ~~~ 朱高煦结束了朝会后,便第一时间到了秦锋这里。 他直到秦锋忙着种植碱蒿,一直都想过来瞧瞧新鲜。 若非知道硫磺皂和牙膏靠碱蒿产出来,就秦锋这么种一大片杂草的举动怕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至于秦锋说的什么碱蒿的作用不仅仅在与产硫磺皂和牙膏,别的什么东西别人见都没见到,有什么用谁能知道。 朱高煦过来,秦锋领着他在地里转悠了一圈,才带他回了客厅。 喝了茶,朱高煦便问起了秦锋在大宁之事上的意见。 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肯定不能给啊,地那是能随便割的,再说把大明割让出去,那辽东怎么办?宣府怎么办?大同怎么办?这三地没有了支应,被攻破可就容易不少了,一旦这三地失守,那大明怎么办?” 历史上,大宁割让出去后,鞑靼多次南下牧马,几次打到北京城下。 虽有天子守国门的风骨,但被人打到家门口多少有些丢人。 更何况,若有大宁在,辽东或许就不至于那么拉跨,明朝或许也就不至于亡的那么快了。 朱高煦双手握着椅子把手,说了朝会中的情况。 如此情况,秦锋只是微微吃惊便也就接受了。 陈瑛那些人只为迎合朱棣,哪管什么好与坏,至于盛庸,丘福那些武将们,他们以军事眼光看到其中的弊端之后,为维护他们浴血奋战打下的领地,哪还顾得上谁是谁的人,当然是要尽最大的可能阻止了。 朱高煦有些疑惑,道:“陈瑛那些人最擅揣摩圣意,他们之所以提那个意见,必然是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不可能看不出大宁给出去的后果,却为何还要让啊?” 朱高煦若论权谋和心眼,那差朱高炽很多。 他不愿意费那个劲揣测朱棣的心思,也揣测不到。 第13章 宣召 其实,若站在朱棣的角度,并不难看出朱棣如此做的目的。 没有合适镇守之人,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对朱高煦的疑问,秦锋也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道:“如此看来,殿下也不支持放弃大宁了?” 若不考虑镇守之人的问题,不说是关乎大明门户的大宁,即便是一处普普通通之地,只要是大明领土,那就绝不容有放弃之时。 朱高煦行伍出身,保土守责早已刻于血液当中,更不会轻易放弃大明每一寸领土的。 “当然了,不然我还与你说这么多作甚,父皇决定之事很少有改动之时,你小子注意多,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 办法当然有,无非就是有合适的人去镇守而已。 只要转变思路,换个方式,寻个镇守之人并不难。 目前关键问题是,朱棣在靖难时怕是答应要把大宁交给朵颜三卫管辖的,失个信倒也没什么,反正朱棣靖难期间答应下又没办到的事也不止这一件,只是朵颜三卫力量不容小觑,若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他们怕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大明了。 大明是不惧兵戈,但即便交战也不能是在落人口实的情况下。 秦锋嘿嘿一笑,道:“办法当然有,朵颜既是合作起来的三卫,那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破坏他们的合作了,只要失了信任,那不过是一盘散沙,即便是大宁给了他们,他们怕也会由此打的头破血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现在是不算发达,但多少也算有些余力了,也应该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了。 大宁关乎大明数百年的军事防御,因失了大宁,在数百年中鞑靼多次南下牧马,多少军民百姓死在了鞑靼的铁蹄之下,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为避免此类事情再发生,大宁绝不能放弃。 秦锋简单介绍之后,随之紧接着又道:“当下实力最强大的是朵颜卫,剩下的福余卫,泰宁卫因实力不济,只能跟在朵颜卫后面喝口汤,如此情况下,福余卫和泰宁卫难道就不担心朵颜卫一家独大后吞并了他们。 而朵颜卫怕也担心福余卫和泰宁卫两相联合瓜分了他们,而福余卫同时也会担心朵颜卫私下笼络了泰宁卫,泰宁卫又担心朵颜卫笼络福余卫,殿下说他们所有的担心的事情同时发生了,那他们会如何? 为了维持当下既定的这种平衡,不让任何一方一家独大,哪怕是大明把大宁强硬塞过去,他们怕也不会接受。” 离间计三个字说起来是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难了。 秦锋出言,朱高煦点头附和,大手一挥,道:“行了,你就想到办法,怎么办就直说吧,父皇怪罪下来,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的。” 够意思。 有了朱高煦这话,秦锋放心多了,很快便说明的具体的行动。 其实这行动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做几件容易引起三方相互误会的事情,让三方自己心里产生怀疑罢了。 朱高煦听闻莞尔一笑,道:“行,那就分开行动。” 与朱高煦分开,秦锋当即带着王金虎去了朵颜三卫此次来大明的几个指挥同知住的会馆。 到了会馆,从礼部官员的口中得知,三卫的三个指挥同知被朱棣召见宫中吃饭去了。 早朝的时候,两方朝臣还因是否让出大宁争论的面红耳赤,才中午朱棣便把三方指挥同知宣进了宫,这怕是对让出大宁之事铁了心了。 好歹也算是一代圣君了,这各地之事怎就王八吃秤砣,非要干呢。 没寻到人,秦锋只能原路返回,他也不能闯进宫去寻那三卫指挥同知去。 这个事情朱棣再坚持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只要能见到那三卫的指挥同知,那他的那个离间计便不愁完成。 而就在秦锋刚从三卫指挥同知住的会馆出来,礼部尚书李至刚便收到了消息。 “秦锋去寻了三卫的指挥同知?此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又准备截胡抢功了?” 对上次北平改北京之事,李至刚耿耿于怀的很。 当初他为此事拉拢了不少人,被秦锋截胡后不少人对他怨言很甚,尤其是提供给他这消息的礼科给事赵纬,以及赵纬背后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 李至刚自言自语叨咕一声后,随之把吩咐人把此事告诉了礼科给事赵纬。 “此次的这个事情是陈瑛发起来的,该怎么做由他去做,就当是还他上次的人情了。” 礼科给事赵纬收到李至刚送来的消息并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便送去了陈瑛那里。 他们身负监察之责,向来都是闻风奏事,遇见苗头便马上行动。 若是晚了,不说会丧失关键证据,若被别的同僚抢先那可就不好了。 陈瑛在自己公房中已听闻了朱棣请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吃酒之事,早朝才争论了是否让出大宁,中午朱棣便请了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吃酒,其目的如何轻易便能想到。 正当陈瑛心下高兴,为自己的选择暗自高兴的时候,赵纬的消息却在此时送了过来。 “秦锋那厮又想干什么,我一次次退让他一次次步步紧逼,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他以为他是谁老天可不会次次都站在他一边,他规规矩矩的是奈何不了他,敢违逆陛下的意思,就别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瑛在公房里一阵咆哮,一阵放肆大笑的,引来外面路过的御史好奇驻足观望。 就在这些御史放缓脚步,听着里面动静时,陈瑛公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从公房出来后,陈瑛并未因几个御史驻足在他的公房门前有所不满,反而还脸上挂着笑,主动与几人打了招呼。 反常的行为,让几个御史诧异之余,慌忙逃离。 陈瑛从公房出来,又在都察院转悠了一圈,估摸着朱棣和朵颜三卫的几个指挥同知吃完饭,才拐去了朱棣那里。 酒足饭饱,正是弹劾秦锋的绝佳之机。 陈瑛去了华盖殿时,朱棣正喝着茶,表面倒也看不出喜怒来。 见了礼,陈瑛试探着道:“陛下,臣听闻秦侍讲去了朵颜三卫的会馆。” 御史本就是闻风奏事,一句听说足矣,并不用管听谁说。 陈瑛出言,朱棣神色微变,放下茶杯,问道:“他与朵颜三卫有何可交的,去寻朵颜三卫作甚?” 一句反问,不满秦锋与朵颜三卫接触的意思显而易见。 陈瑛不再耽搁,趁热打铁,随之道:“还有个事儿,陛下,臣前些日子回家的时候,曾亲眼所见秦侍讲领着家仆对朵颜三卫的两个随从拳脚相加。” 这是往秦锋与朵颜三卫有存在私怨问题上引导了。 秦锋反对朱棣让出大宁若出于国家大义,即便朱棣心中不快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倘若这个反对是出自私怨那可就两说了。 朱棣眼神瞥向陈瑛,停留片刻,开口道:“朕知道了,你回吧。” 该说的都说了,陈瑛不再多赘,抬脚告退。 陈瑛离开,朱棣来回转悠于大殿中。 须臾之后,招呼了内伺道:“宣秦锋来。” 秦锋没能见到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便回了飞腾实业。 正与朱高煦两人精化下一步行动,朱棣遣派的小太监便来了。 道明来意,秦锋和朱高炽诧异之余,皆都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朱棣宣他,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何缘由。 朱高煦倒也是个有担当的,不用秦锋多说,直接大手一挥,道:“我随你一块去。” 有朱高煦陪着,也能让他在面对朱棣的时候多几分底气。 秦锋道了谢,与朱高煦一同跟着那小太监进了宫。 在朱棣气势凌人的气场下,秦锋与朱高煦双双见了礼。 不等他们两个见礼完毕,朱棣便黑着脸质问,道:“你打了朵颜三卫的几个随从?” 原本以为是质问他准备私见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之事,却没想到搬出来的竟是几日前的那个事情。 这是朵颜三卫的指挥使与朱棣告状了? 那事儿他可没理亏,放到哪儿都理直气壮的很。 “打了。”秦锋承认的干净利索。 不用朱棣询问,秦锋随之昂首挺胸又解释了原因,道:“是朵颜三卫哪个卫所的臣并不清楚,总之是北元鞑子没错,他们欲要调戏臣家里的婢女,婢女跑回家,他们又到陈家去砸门,被臣阻止还言语不逊,出言挑衅,天子脚下尚敢如此,何况其他地方呢,臣当然是要见一次打一次了。” 此事本就是朵颜三卫那些随从的错,那些指挥使还怕被大明算账,又哪敢出这个头。 而朵颜三卫指挥使都不出头的事儿,朱棣又何必过多苛责。 秦锋解释,朱棣不再多言,朱高煦倒是义愤填膺,道:“这事儿你怎没与我说呢,那些鞑子到了我大明地盘还敢张狂,这是撞到你手上了,在看不到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说了又如何,顶多不过是把那些鞑子再打一顿罢了。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要把大宁的归属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朱棣这次并未管朱高煦的义愤填膺,调整了下坐姿,问道:“大宁之事你有何看法?” 第14章 不怕朕杀了你吗 朱棣出言,不等秦锋回答,朱高煦当即抢先道:“父皇...” 只可惜才喊一声便被朱棣所阻,气息不快斥责道:“没问你。” 让出大宁是朱棣权衡之后的无奈选择,支持他的除了陈瑛那些谄媚之臣外,竟没有一个能理解他苦心的,这让他气息怎能畅快了。 朱高煦还是很有担当的,虽说他在朱棣跟前也是怂的一批,但在此事上却是梗着脖子,坚定不移站在了秦锋身旁,道:“父皇,儿臣也觉大宁绝不能让出去。” 朱棣好不容易调节了好了心情,朱高煦的反对让他压下去的怒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眼看朱棣就要暴怒,秦锋拉了拉朱高煦衣袖,顶着朱棣吃人的架势,斩钉截铁地道:“臣也不赞成陛下让出大宁,大宁北控辽河,东控大凌河,西与宣府相连,南接长城,一旦让出大宁,辽东和宣府之间声援隔绝,将会极大削弱大明北边的防御,陛下英明神武自是无惧关外宵小,后世之君呢,辽东和宣府断了联络,鞑子南下牧马可就只剩大同一道屏障了。” 朱棣也算是卓越的军事家了,不可能想不到这个弊端。 而且,这样的劝说不仅朱棣自己清楚,反对朱棣的那些大臣早就掰开揉碎,不止一次与朱棣说过了。 他本准备先使用离间计破坏了朵颜三卫的合作,到时候即便朱棣把大宁强塞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再要的。 可现在他还没开始操作朱棣便提前知晓了此事,如此一来也就很难再在私下里进行了。 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劝着朱棣回心转意,只是若想劝说朱棣改变决定,便不能再用那些老掉牙的理由,朱棣真正所担忧的又不足被外人道,且很难放到台面上说。 在这些方面劝说,那可是需要无尽的勇气的,一不小心就会让朱棣比现在还生气。 可不说又不行。 算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让他是能让这一事件产生蝴蝶效应的唯一之人呢,他若不舍身取义站出来,那大宁终将怕还是要让出去的。 若大宁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不仅能避免无数人因将来鞑靼南下牧马流离失所,或许还能为大明多续命几年,从而避免百年之后满清入关,再百年之后的被侵略的屈辱。 秦锋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道:“靖难之役中朵颜三卫是有赫赫功劳,但这也绝不是以割地来做奖赏的,凡割地者可俱昏君之举,大宁乃太祖高皇帝几次北征的成果之一,陛下若割了地怎对得起太祖高皇帝,以及牺牲北征牺牲的大明将士?” 这谏言相对来讲已算是颇为激进了,要知道自早朝到现在所有的反对者只是从让出大宁对大明的弊端处说的。 朱棣大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瞪着眼睛道:“洪武十三年朕便就藩北平,期间两次北征,招降蒙古乃儿不花,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多次出生入死,朕也是为大明流过血的,对不对得起我爹用不着你来说。” 在这个事情上朱棣心中有鬼,秦锋只是说在割让大宁之地的事情对不起太祖高皇帝,朱棣却是联络到了靖难夺位。 若搁往常,秦锋肯定怂到朱棣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朱棣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绝对会乖乖附和,绝不说一个不字。 可现在情况不同,此次他妥协容易,可若想再劝朱棣那可就难寻机会了。 秦锋鼓足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酝酿片刻后,说出了一句找死的话,道:“陛下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兄弟,难道非要相信北元鞑子不成?” 朱棣因秦锋刚才那句就已近要暴怒,秦锋现在这句反问更是让朱棣直接像炮仗一般被点燃。 “你说什么?”朱棣的脸色壮的通红。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秦锋已经退无可退了。 现在朱棣的暴怒只是情绪使然,事情过后会明白秦锋所做这一切的忠心的。 他倘若在这个时候怂了,倒是能短时间内避朱棣的锋芒,却会让朱棣在事后看不起的。 若想牢牢抱住朱棣的大腿,那必得让朱棣知道他是可用的。 秦锋坚定不移地道:“陛下把宁王迁于南昌,又不敢把大宁重兵之地交于陛下儿子或者是朝中武将,不就是怕他们拥兵自重重蹈唐时的安史之乱吗,陛下宁愿把大宁之地交给北元鞑子,也不愿放心他们去镇守,难道他们在陛下心里会比北元鞑子更不可信吗?” 这话可是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朱高煦完全没想到秦锋竟敢在朱棣面前这么说,一个劲儿拉着秦锋的衣袖。 秦锋从始至终置之不理,好像没听到似的。 他有时候是怂了些,但他既决定要做的事情那就绝不会更改。 秦锋话音落下,朱高煦抢在朱棣动怒之前,赶忙道:“父皇别生气,秦锋他说着玩的。” 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说着玩。 朱棣一脚提倒旁边的椅子,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推开欲还要解释的朱高煦,走至秦锋跟前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怕,谁说不怕,秦锋现在手心里不仅都是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 可都已经到了这个档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伸了头呢。 秦锋昂头挺胸,坚定道:“若干年后便将会有一铮臣和一暴君。” 朱棣当皇帝数月时间,除了被建文余党骂过,还从没被靖难出身的勋臣骂过,秦锋绝对是第一人。 秦锋出言,朱棣转踱了几步,大喝一声道:“你既找死,那朕便成全你,来人...” 一声来人,秦锋险些瘫倒,费了极大之力才终于稳重了身形。 站在一旁的朱高煦也没工夫管秦锋内心怎么想,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在跪下后还不忘拉着秦锋衣角。 没能劝动秦锋,只能自个儿代秦锋与朱棣求情,道:“秦锋那小子一贯愣头愣脑的,父皇别与他计较。” 求情便求情吧,说他愣头愣脑的是怎么回事? 不等朱高煦的劝说起到效用,门外两个大汉将军便已闪身走了进来。 “陛下!” 朱棣怒气未消灭,大手一挥道:“给朕重重打,不是说朕是暴君吗,朕就坐实这个暴君了。” 几个大汉将军正要靠近,秦锋率先抬脚便走,道:“我自己走,不劳两位大驾了。” 很快,木棍入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朱高煦并未因朱棣把对秦锋的处置变成这样便放弃,大明立国几十年,死在责仗下的大臣那也是不胜枚举的。 “秦锋那小身板哪能扛得住责仗,他说话是不对,求父皇手下留情,给他个教训也就是了。” 朱棣双手撑在御案之上,一句话不多说。 须臾之后,朱高煦转变思路,道:“秦锋是儿臣求来帮忙的,父皇若嫌他做的不对,那就打儿臣吧,儿臣愿替他受着。” 不管朱高煦怎么说,朱棣就是不不表态。 “父皇。” 朱高煦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外面,秦锋被带出华盖殿,两个大汉将军摆出责仗家伙什的时候,已有朝臣围拢来指指点点了。 责仗之刑多见与洪武朝,自朱允炆即位后以效仿周王为目标,倡导宽以执政,基本上没有动过责仗。 朱棣靖难即位后,与朱棣对着干的人不少,但这些人都是建文余党,建文余党跟前,可并非一次责仗就能解决。 因而,朱棣即位一次责仗都还没动过。 秦锋这次被责仗,绝对是多年以来的头一次,所以好奇指指点点的朝臣并不少。 若是没人秦锋也就不忍着了,这么多人瞧着秦锋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不知被打了多少下,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凑近了秦锋跟前,道:“贫僧这才走没多久,你怎就惹到陛下了?” 现在他还有精力说话吗? 秦锋咬着牙,瞥了一眼姚广孝。 姚广孝在秦锋身上拍了拍,意味深长道:“扛不住就放弃吧,扛的越久受的苦越多。” 这和尚! 等等,这和尚话里有话啊。 秦锋脑袋飞速运转,片刻后,才终恍然大悟。 这和尚就会搞那套神乎其神的东西,有话就不能直接说。 姚广孝抬脚才进了华盖殿,执行责仗的那大汉将军便匆匆跑了进来,道:“禀陛下,秦侍讲昏过去了,责仗是否继续?” 这个时候责仗若还继续,那就是冲着要秦锋命去的。 姚广孝代朱棣做了回答,道:“继续什么还继续,人都晕了还不快送回家去,这些人毛手毛脚的怕也成不了事,二皇子劳烦你辛苦跑一趟吧。” 正跪在朱棣身边给秦锋求情的朱高煦,听到姚广孝这话先是一愣,随之瞥了一眼没做反驳的朱棣,马上兴冲冲应了下来。 “大师放心,我肯定把秦侍讲平平安安送回家去。” 朱高煦蹦起来离开,朱棣的怒气虽消减了几分,但胸口依旧一起一伏跳动着,没好气道:“大师是不知道,那小子说了什么。” 姚广孝神色淡然,扶起来被朱棣提倒的椅子,道:“能说什么,无非是说陛下不信自己的兄弟儿子,反而去信个北元鞑子。” 被猜中,朱棣微微诧异。 姚广孝随后补充道:“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能揣摩到陛下这心思的多如牛毛,想不到的是敢第一个说这话的竟是那小子,那小子鸡贼油滑,在换关键之时竟能有如此勇气,还真是让贫僧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第15章 良策 姚广孝几句话,让朱棣心中宽慰了许多。 所有人都看出来的事情却只有一个跳出来说实话的,话虽不中听,但跳出来的那人或许才是最可用的。 “陛下让出大宁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那小子猜透的那几个原因吗,陛下就没问问那小子反对给出大宁,是宁愿以后处理藩镇割据也不愿让北元鞑子南下,还是有解决藩镇割据的办法。 不过,贫僧倒觉像那小子那么精明之人,不可能看不出藩镇割据的危害会远远大于给出大宁,既是坚定不移反对给出大宁,或许是有避免藩镇割据的良策。” 朱棣面容上虽松动几分,却还带着不忿,回道:“大师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气人,但凡不了解那小子怕是得怀疑是故意惹怒朕博自己清名的呢。” 稍做片停顿,这才又问道:“大师就那么器重那小子?大师都没办法的事怎就认定那小子会有办法?” 对秦锋,姚广孝从未小看过,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着秦锋收徒了。 “贫僧不过肉体凡胎,并非所有事情都有解决之策,燕军驻扎龙潭的进京之法,军卒的虱癣之症,那小子可都想到了贫僧之前,这次或许也不例外,陛下不想听听吗,贫僧倒是想听听那小子的想法了。” 有不给出大宁就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那固然好了。 朱棣神色再次变得轻松,道:“那就劳烦大师走一趟吧。” 刚才朱棣暴怒才刚打了秦锋现在再去询问有何良策明显不甚好,而姚广孝才从责仗下救下秦锋,由他去问倒也还算合理。 姚广孝也没拒绝,直接应了下来,道:“行,那贫僧便去问问。” 另一边,朱高煦安排护卫抬着秦锋才出了宫,扭脸一瞧便看到秦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你没事啊?” 他这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床了,哪像是没事的。 秦锋痛呼一声,龇牙咧嘴道:“二皇子试试便知有事没事了。” 与朱高煦相识时间久了,偶尔也是能开些玩笑的。 朱高煦白了秦锋一眼,没好气道:“好像谁没挨过打似的。” 他自小就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挨打那是家常便饭,有时被打的狠了那可是绑到树上用鞭子抽的,比秦锋这可惨多了。 不过,他调皮是调皮些,但在朱棣面前一贯都是老鼠见了猫般的,从不敢像秦锋今日这么硬气过。 话音落下,随之又刷的一下凑到秦锋跟前,略显佩服道:“以前怎从未发现你小子竟有今日这般魄力,这世上可没有几人敢这么与父皇说话的,你小子绝对是第一个。” 当时也就是被逼到了墙角才敢那么说,倘若再有一次可绝对不敢了。 秦锋面色闪过些许变化,很快消失不见,随之昂头挺胸扬着脑袋略显自得地道:“秦某不才,但此涉及大明千秋万代之之社稷,千万百姓之福祉,更事关陛下生前身后之清名,秦某自当舍身所阻,陛下在北伐大业上是有丰功伟绩的,断然不能因此事停滞了北伐大业,抹黑了抗元清名。” 他前世好歹也上了十几年学,讲几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并不难。 正说着,朱高煦的护卫已抬着他出了皇城。 “不回家了,劳烦几位兄弟还是送我去飞腾实业吧。” 他现在虽不过只是些皮肉伤,但若回家必会让他娘担心,还是去飞腾实业养好了再回家吧。 朱高煦本就是以送秦锋回去为目的的,秦锋去哪里当然是要往哪里送的。 “父皇也已知道我们寻过朵颜三卫了,父皇是应不至于马上就下旨把大宁给出去,但也还得是再劝劝父皇,若能得父皇支持,我们的那个离间计也就顺畅许多了。” 朱棣是不缺乏顶着朝中大部分朝臣反对的压力把大宁给出的魄力,但这毕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的事情,朱棣应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强硬促成此事的,留给他们操作的时间还是有的。 秦锋蠕动了一下,道:“陛下既已知道倒正好可光明正大了,二皇子再去劝着些陛下,臣让王金虎试着接触一下朵颜三卫的那几个指挥同知。” 之后,朱高煦带着自己的护卫把秦锋送回飞腾实业,还又找来郎中给秦锋上了药才离开。 朱高煦离开,王金虎安排厨房给秦锋熬汤喝,秦锋则趴在炕上看书。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阿弥陀佛,贫僧没打扰到施主吧?” 看到姚广孝,秦锋合上手上的三十六计,笑着道:“大师来了,秦某身体不便就不起来招待大师了,大师自己倒杯茶寻地方坐吧。” “贫僧还真渴了。” 姚广孝没有丝毫客气,还真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又拉了个凳子坐在了秦锋跟前。 坐下后,把喝了几口的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直接开门见山,郑重道:“你不赞成把大宁给朵颜三卫,但大宁的位置非比寻常,若放于大明手中,那必得有重兵镇守的,可若安排重兵所要出现的后果你可否想过?” 想是肯定想过的,他反对割让大宁又非博自己的清名,那是经过深思熟虑,所有的利弊他可都考虑过了。 姚广孝问的一本正经,秦锋也回答的郑重。 他才从朱棣那里出来,姚广孝便追着他询问这些,八成是受了朱棣的指派。 若他的建议能让朱棣满意,朱棣说不准便会绝了再割让大宁的心思了。 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秦锋才开了口。 “大明若想牢牢把大明握在手中当然是需要重兵把守的,而以太祖高皇帝祖训,镇守如此战略要地者必得是藩王,而有靖难之役的前车之鉴在,即便当下不会出现藩王倚靠手中重兵,若干年之事谁敢保证。 而以武将镇守,也是有唐时的安史之乱的前车之鉴的,还是那句话,即便当下不会出现叛乱的问题,若干年后还是有可能出现的,所以说,不管是以藩王还是武将镇守,均会有不确定的东西在的。” 朱棣以藩王起兵夺得天下,自也就会更忌惮这类不确定的东西。 既什么都知道还会强烈反对,那更确信秦锋知晓解决办法了。 姚广孝并未打断秦锋,只静静等着。 须臾之后,秦锋再次开口道:“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无非不过就是让军卒只属朝廷,不再属藩王更不会属武将,以政治教育课程让军卒只效忠皇帝一人,让他们明白他们效忠之人只有皇帝。 当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后,谁都有做皇帝的梦,光以此教育军卒还不够,还得让他们坚信他们所做之事乃是利国利民的,而这个民包涵他们自己也包括他们家人。 如此一来不管是藩王还是武将若想领着这些军卒行事都会变得艰难了,还有,为避免有藩王或者武将以招募私兵的方式瓦解于这些军卒,还需经常换将,使军卒听命的只是大宁都司,而非某一个将军。” 政委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在军中起到了凝聚的作用。 秦锋话音落下,姚广孝于房间中来回踱步。 纵观千百年来的历史,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能搞好诛心之策,的确是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战斗力的。 另外,朱棣靖难起兵正是因为北平乃至周边的很多军卒都曾曾靠朱棣提拔,朱棣在他们心中有着极深的威望,若能避免这一可能性的出现,倒的确有避免靖难之役,藩镇割据的可能。 “对,秦某以为大宁永远不宜安排藩王镇守,藩王乃皇室血脉,军卒越是效忠皇帝,越会使藩王寻到可乘之机以清君侧号令了军卒。” 朱棣靖难起兵不正也是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吗,后世之君难免可不会因此效仿。 姚广孝沉思良久之后,这才道:“你先好生养伤,贫僧再想想。” 也只是说了些大致的想法,若想真正落实的确还需做些规划。 “行,大师慢慢想。” 姚广孝也是足智多谋之人,他把秦锋的想法做些精化并不难,只要他能想通,以他在朱棣那里的地位,是不难说动朱棣的。 只要朱棣没了把大宁让出去的心思,其他的一切可就都好说了。 从秦锋那里出来,姚广孝自己静坐了好几个时辰,才去见了朱棣。 见了朱棣后,两人秉烛夜谈,一直谈到了深夜。 次日早朝,朱棣未曾再提一句让出大宁的意思,在支持给出大宁大臣主动提及,朱棣情绪显怏怏不乐外,还略显不耐烦。 早朝刚结束,便换了一身便衣出宫了。 自朱棣即位后,繁重的朝政在身,可还从未出过宫呢。 就在知晓朱棣出宫之人猜测朱棣出宫回去哪里时,朱棣已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中,朱高煦朱瞻基叔侄二人在早朝结束的前后脚到了后,便待在秦锋身边控述着朱棣的不近人情。 正说着,一道熟悉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 朱高煦和朱瞻基被吓的当即一个猛子从椅子上扎了起来,扭头瞅着站在门外的朱棣和姚广孝更显魂飞魄散。 “父皇。” “皇爷爷。” 第16章 不公平的对待 姚广孝一脸幸灾乐祸,秦锋则满是庆幸。 幸好他没与朱高煦和朱瞻基一唱一和发些朱棣的牢骚,这若是被朱棣听见,还以为他心里多不满呢。 尽管,他心里的确是有所不满。 不管怎么说,这突然出现是够吓人一跳的,看来往后得在门子那里说一声,不管是谁想进来都得与他打声招呼才行。 在朱棣冷冽的眼神中,朱瞻基率先扛不住了,道:“皇爷爷寻秦先生是有紧要的事儿吧,孙儿的功课不着急,等下次孙儿再来问秦先生吧。” 说完,一刻没再多待,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还是朱高煦还够意思些,站在朱棣身边一动没动,道:“父皇,朵颜三卫的事情秦锋真是受了儿臣胁迫...” 话还没说完,朱棣扭头打断,没好气地道:“朕是翻旧账的人吗,你忙你的去,朕与秦锋有话说。” 朱高煦对朱棣持怀疑态度,秦锋还是信朱棣的。 朱棣好歹也算是个圣明之主,他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气都得被气死。 “二皇子先回吧,臣不会再惹陛下生气了。” 不惹朱棣生气,朱棣可就没理由动粗了吧? 秦锋开口,朱高煦才终在担忧在离开。 朱高煦的身影消失,秦锋这才道:“请恕陛下不能起身见礼了。” 朱棣既能亲自来秦锋这里,又怎会在意秦锋的一个见礼。 “免了吧。” 朱棣和姚广孝直接在朱高熙和朱瞻基坐过的位置落座。 坐下后,朱棣便直接道“你昨日与道衍大师所言之事的可操作性很强。” 这可是后世从血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比现在早了好几百年,能不强吗? 秦锋早就知姚广孝从他这里知晓了此事会与朱棣说,并没有过多吃惊,微微一笑道:“保持军卒思想的纯洁性不仅适用于大宁,也适用于全军,只有保持军卒思想的高度统一性,才会有凝聚性,战斗力。” 朱棣并非一般人,举一反三肯定是没问题的,既知用到大宁有好处,肯定也会寻合适的时机推广于全军的。 作为上位者,自会比秦锋更知晓如何提升军卒的凝聚性。 “大宁打下来也有朕一份力,那里埋葬了大宁无数将士,若有稳妥之法,朕又何必割让,若昨日便与朕说了你的建议,何至于此?” 昨天他倒是想说,有这个机会吗? 秦锋也不争辩,揽下了所有过错,道:“怪臣,是臣说的晚了。” 朱棣作为个皇帝能亲自登门也算是另类道歉了,他不过是个打工的,哪有那那个资格计较那么多。 该说的说完,朱棣换了话题,道:“你既有寻朵颜三卫的打算那应是寻到了不让大宁之法了,准备怎么做?” 朱棣没了割让大宁的心思,那在离间朵颜三卫的问题上可就能帮了大忙的。 “朵颜三卫当初在靖难时出了大力,若无法像承诺那般割让大宁给他们,他们必觉是大明背信弃义,他们归附大明不过是权宜之计,不仅早有反叛之心,更是屡屡劫掠大明,若没法满足他们,正好给他们寻到了借口。 若他们一以此为由头号令残余的北元鞑子南下劫掠,我大明虽然不惧,却是少了理直气壮对敌的气势,所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朵颜三卫自己主动放弃。 是人那就有利益需求,三卫联合那更容易瓦解,只需一个离间计,就可使三家互相防备壮大的情况下,甘愿放弃大宁这块巨大的利益了。” 三家当下处相互制衡的关系,若有了大宁的这块利益,其中两家或者一家便可立马壮大,那即便不要这块利益,也得避免这个可能性发生。 嫉妒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得是防止壮大后被瓜分。 秦锋自信满满,朱棣也没再细问,起身道:“让出大宁之事十天之后再说,朕今日之事来看看治好我燕军军卒的硫磺皂是怎么产出来的,找个人陪朕走走吧。” 呸,奸诈。 这装作不知看起来是给了他可操作的空间,实则不过是推卸责任而已,能得了好结果那奖赏看着给,若没能有好结果那惩处必然少不了的。 秦锋心中吐槽,也只能喊来王金虎带着朱棣去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这么办。 一直到送走朱棣,秦锋才重新喊来了王金虎。 离间朵颜三卫的事情,王金虎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所以倒也不用解释过多,只吩咐道:“你去找朵颜三卫的那几个指挥同知去吧,记着分别去找,还要让他们相互间知晓你找过对方,给出些不一样的价格,还要说明僧多粥少,飞腾实业产出来的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让朵颜三卫都用上,都赚钱。 三家压价要不同,还要把对方的价钱多少透露些出去,让他们产生竞争的心思,要把这些竞争如火如荼达到最大化,在这个方面可以与李锦去取取经,总之一句话,要让他们当下的合作转变为竞争,越强烈越好。” 王金虎打过段时间零工,期间也见识过不少讨价还价,之后与李锦合作后,也应该从李锦身上学到了些。 不过,王金虎在这些方面虽笨拙些,倒也正好可麻痹朵颜三卫的那些指挥同知。 若派个太精明白的人去,会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反倒是不容易使离间计了。 王金虎点头称是,回道:“放心吧,东家。” 之后,王金虎先去见了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 福余卫的实力在三卫中的实力本属最弱,先是他除了会受宠若惊,随后会在激起他的好胜之心。 毕竟,没有人一辈子甘当先咸鱼的。 而其他两卫本已习惯排在福余卫之前了,现在突然福余卫排在了他们两卫之前。 而关键的还是,王金虎不过是一商贾,他们谁还没办法说什么。 心中隐藏着怀疑,这只会让他们的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发生裂痕。 海撒男奚习惯被其他两卫压着一头了,在得知王金虎先来找的他,对王金虎异常客气,拿出马奶酒非要与王金虎一醉方休。 不说王金虎还有正事要办,即便没正事也不会与海撒男奚的外族指挥同知喝酒的,谢绝了海撒男奚的好意后,径直开口道:“大人来大明也有段时间了应是知晓硫磺皂的,在大人军中乃至大人的族人中应也有不少人患有虱癣之症吧?” 螨虫过敏不仅仅是因潮湿炎热,还可能存在于粉尘较多的情况下。 常年游牧扬尘漫天,且北方又干旱少雨,一年四季虱癣之症机会都会存在。 只不过因他们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即便存在虱癣身体也会慢慢吸收,但也不会像燕军军卒突然到了潮湿的环境下严重。 海撒男奚迟疑片刻,不自觉挠了下脖子,道:“因经常在外骑马狩猎产生的虱癣那硫磺皂能管用吗?” 飞腾实业合作的心思或许不纯,但绝不能怀疑硫磺皂本身存在问题的。 王金虎大手一挥,信心十足道:“那是当然的,若是没有效果来找我飞腾实业就是。” 那虱癣之症痒起来那可异常受罪,若能治那当然是要试试的。 “三块换一只小羊羔。” 碱蒿的植株可运作动物的饲料,那么大一片碱蒿在主要作用发挥完毕后剩下的渣子正好可用来喂牲口。 硫磺皂售卖到燕军军卒只需三文,在民间售卖也才十几文。 即便羊羔在福余卫中是没那么值钱,那也绝对得数百文的。 “才三块?”海撒男奚。 王金虎毫不留情出言,道:“大人自来大明几日也应该用过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了,飞腾实业产量是不小,但需求量实在太大了,产出东西又有限,大人抓紧时间考虑,若耽搁的久了一只羊羔可不见得能换一块硫磺皂的。” 香皂和牙膏朝廷各衙门也曾采办除做各衙门自己用之外,还会用来接待外宾。 自朱棣即位后,外邦有不少使节起来朝贡,尤其自永乐元年尤甚,这些人用过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后,无不交口称赞,几乎所有的使节都会采购。 省掉了中间的运费,采购的价格比拿到大明京外其他各地的都要高。 因为此,李锦深怕秦锋断了与他的合作,连货都不压,也不管卖不卖出去,一旦从秦锋这里拿了货便会第一时间付了全款的。 现在的飞腾实业,那可不容小觑。 王金虎从福余卫出来后,当着海撒男奚的面便直接去了泰宁卫。 那意思很明显硫磺皂数量有限,不可能供应了他们三卫,谁出的价高那就卖给谁了。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面前,王金虎又把在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跟前的话说了一遍。 不过,这次给出的价钱变成了一只小羊羔换四块了。 之后,当着塔宾帖木儿以及在海撒男奚的张望之下,王金虎这才又去了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那里。 在他跟前,王金虎有的没的说了很多,一直到双方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说明了情况。 又是半天过后,才给出了个最低的价钱。 一只小羊羔换两块。 他们三人知王金虎把他们都找了,事后必定要打听价钱,一看有所察觉心中定然会不平衡的。 第17章 将要成功 谈了交换条件后,王金虎一刻没待,当即离开。 在王金虎离开后,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立即把其他两位的指挥同知喊在了一起。 人们对他们的称呼都是以朵颜三卫相称的,朵颜卫本身足够强大外,三卫中的领导地位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脱鲁忽察尔代表的是朵颜卫,他的相喊另外两位自是不能拒绝。 很快,三卫指挥同知便坐在了一块。 才刚坐下脱鲁忽察尔便以为愤愤不满的态度叫骂道:“明人真是狡诈,他们那能治虱癣的硫磺皂在京中售卖不过只有十几文,我们的羊羔可有数百文的,他们竟想两块硫磺皂就换我们一个羊羔。” 此言一出,福余卫和泰宁卫的指挥同知眼神交汇,从他们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个信息。 明人给他们的价钱均要比朵颜卫的低。 既如此,那他二人也就没必要傻到把自己的低价相告了。 脱鲁忽察尔发泄了几句,这才又道:“那硫磺皂对明军的虱癣之症确有奇效,但以两块换一只羊羔未免低了些,还得再去详谈,我安排人去谈,哪个价位在你们能够接受范围之内。” 福余卫和泰宁卫的两个指挥同知均哼哼哈哈哈,良久也没正面回应。 须臾之后,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才终开口,道:“我看还是分开去谈吧,多尝试几次,价钱压到最低的可能性也就能大不少。” 他们在飞腾实业那里的起步就高,商谈的起点也就要高很多,朵颜卫费上半天功夫,再从中抽取些利润,最后再得个飞腾实业第一次给他们的结果。 何必呢。 塔宾帖木儿拒绝后,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当即附和,道:“对对对,是该分开去谈,咱们各家谈各家的。” 以前福余卫和泰宁卫为得朵颜卫些庇护,可向来是与朵颜卫坚定不移同共进退的,像这次这般分散行动可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面露狐疑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三卫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他并没办法指挥其他两卫绝对依他命令行事的。 在其他两卫指挥同知坚持之下,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也只能答应。 之后,三卫指挥同知各显神通,当即第一时间去了飞腾实业。 他们除想从飞腾实业这里便宜拿到货之外,更重要的可还都是他们知晓飞腾实业的存货量并不多。 若被别人抢先,即便他们出高价也不见得能够拿到货的。 三卫指挥同知亲临,王金虎一一相见。 这次见的时候与交换硫磺皂高低反着来,先去见了朵颜卫,紧着见了福余卫,最后见了泰宁卫。 如此会见顺序,是让他们谨记他们当下实力的差别。 当然,不管是见谁,既定出的价钱谁都没变动。 不仅如此,这次还给出了限额。 朵颜卫以两块硫磺皂交易的给出了两千块,福余卫则给出了三千块,泰宁卫则给出了四千块。 四千块都不足以彻底根治他们部落换虱癣之症的族人,更不说是区区两千块了。 要价高的能提供的硫磺皂少,要价低的能提供的硫磺皂反而多。 三卫指挥同知在飞腾实业走了一趟回去后,三人均满脸的苦大仇深。 福余卫指挥同知房间。 身边随同海撒男奚去了飞腾实业的亲信,开口道:“同知在与王金虎商谈的时候,属下去飞腾实业转了一圈,那里干活的人很多,据他们所说硫磺皂的生产早就压缩了,说是产硫磺皂那种草能拔的都拔光了。 不止如此,说是明人患是癣之症的基本都买过硫磺皂的,在之后不过只是预防而已,当下香皂和牙膏的需求量远远大于硫磺皂,所以他们飞腾实业目前的生产都在硫磺皂和牙膏之上。” 硫磺皂生产是压缩了很多,但库房中的存量那可很多。 其实,碱蒿也已经种下了,提纯纯碱很快就将不是问题,硫磺皂永远不会出现缺口,怕的是没有市场。 这些鞑子哪知实情,海撒男奚听闻后,略做沉思。 片刻后,开口道:“那得抓紧去谈了,我福余卫本就是三卫最弱的,目前看来给我们的价钱比朵颜卫还要高一些的,实在不行三块就三块吧,总之得把给我们的那三千块保住,若被其他两卫抢去,一只羊羔换三块也没地儿换去了。” 泰宁卫,朵颜卫所得消息与福余卫不相上下。 三卫指挥同知所分析结果与海撒男奚差不多,即便保持当下价钱不变,那便都得把独供给他们的硫磺皂拿到手中。 之后,三方又多次寻到了飞腾实业。 在反复多次口若悬河的的拉锯战中,王金虎终于松了口。 给福余卫的价钱从三块变成了四块,给泰宁卫的则从四块变成了五块。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价钱,也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们更加欢呼雀跃之事,那便是把他们之前的定量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福余卫本来的三千块变成了四千块,泰宁卫的四千块也变成了五千块。 足足一千块,少说也能为五百族人解决是癣之症困扰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朵颜卫那里不仅没变他的交易价钱,反倒还把本给他们的两千块直接压缩成了一千块。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回会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仅骂了飞腾实业,还把大明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遍。 当然,再怎么骂都无法改变飞腾实业对的决定。 最关键的是,能产硫磺皂的只有飞腾实业一家,而飞腾实业又属私人所有,唯一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朝廷愿为他下旨让飞腾实业降价贱卖。 脱鲁忽察尔发了半天脾气,才终道:“明人打靖难,我朵颜卫也战死了数十人,说是割让大宁给我们迟迟没消息不说,区区硫磺皂也死咬着不放,他明人不是最讲有恩必报,说话算数吗,让他们皇帝出面,就不信飞腾实业不妥协。” 朵颜三卫能在大明有立锥之地,那是因为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够强大。 倘若分开行动,可就不见得有如此效果了。 朵颜卫若想在大明这里有话语权,那便必须得拉上其他两卫共同行动。 脱鲁忽察尔去了泰宁卫,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正与几个亲信喝酒,问及硫磺皂情况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半天也没给出答案。 最后,脱鲁忽察尔又去了福余卫,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的情况更严重,竟早已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 福余卫一直被两卫打压,很不容易才有扬眉吐气的一次,喝的有些嗨也实属正常范围之事。 一卫是如此结果还可理解,两卫俱是如此结果,傻子都看出来了。 这两卫怕是在飞腾实业那里得到了比他们高的价钱,这才会如此摆酒庆祝的。 朵颜卫作为三卫的龙头老大,突然被小弟抢在了前面,心胸再广阔,也会多种情绪交织涌杂的。 脱鲁忽察尔从两卫那里回来后,更生气了。 亲信嘟嘟囔囔抱怨道:“同知还想着拉着他们那两卫要一个最低价外再多买几块,争取让他们族人所有患虱癣之症的族人都能用到,他们倒是好,拿了低价连说一声都不与我们说,在那明人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给他们的价钱怕就比我们高,不然他们也不会非要自己去谈,或许他们早就与那明人弄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抱怨归抱怨,他们也没办法逼着其他两卫说出他们的价钱。 而且,他们两卫一开始既不打算拉上他们一起,现在这个时候怕也不会以他们各自的价钱带着他们与飞腾实业交易的。 脱鲁忽察尔许久才终按压住了胸中的火气,缓了片刻后开口道:“一只羊羔换两块属实贵了些,接下来再怎么和明人谈也得试探下其他两卫的价钱,如此有个标准,也可知谈到哪种程度算合适,不然谈的高了我们吃亏,谈的低了或又会谈不拢。” 三卫本就有些竞争,那就自会比较。 若不知其他两卫的价钱,又哪知该与飞腾实业要到哪个价位。 脱鲁忽察尔吩咐,亲信马上行动。 秦锋安排计划的时候便做好了让朵颜卫打探的准备了,因而脱鲁忽察尔看起来耗费了些周章,但兜兜转转还是很容易便打探出了消息。 才得知消息,亲信便已被气的不轻了。 一直到报到脱鲁忽察尔那里,胸中的怒气还未能缓解。 “泰宁卫和福余卫他们本来是四块和三块,现在成了五块和四块,另外给他们的量也都提升了一千块,飞腾实业说他们的硫磺皂不错却给泰宁卫和福余卫增了量,这是从我们这里克扣上给了他们两卫的吧?” 飞腾实业为何要用一个低价,克扣上他们的硫磺皂给了其他两卫? 必是他们两卫与飞腾实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相比较飞腾实业的区别看待,泰宁卫和福余卫的不仗义才更让朵颜卫生气。 被自己的小弟领先这谁能忍受? 脱鲁忽察尔一脸不忿,连缓和都没有,第一时间寻去了其他两卫。 第18章 矛盾突起 泰宁卫和福余卫对目前飞腾实业的这个价钱还算满意,正准备选时间与飞腾实业签署契约时,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把其余两卫的指挥同知集聚到了一起。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质问,两卫指挥同知略显心虚。 还没等他们回答,脱鲁忽察尔随之又道:“泰宁卫你们以一只羊羔换五块,还拿了五千块,福余卫你们一只羊羔,还拿了四千块,说好的共进退,你们怎可私自交易?” 他们不是告知下去吗,与明人的交易不准对外泄露一个字吗,朵颜卫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们那里出了朵颜卫的细作? 看来回去后该查查了,不查个明白,他们拉屎撒尿的怕都被朵颜卫全盘知晓了。 不过看朵颜卫略显狗急跳墙的表现,两卫指挥同知心下了然。 朵颜卫怕是连这个价钱都没拿到,但凡比他们两卫高,可绝不会与他们说这个的。 他们三卫同进退不假,但他朵颜卫私下可也没少搞小动作的。 泰宁卫也是后来才稍逊了些朵颜卫,在朵颜卫跟前自也就多少不少底气,更何况目前看来他泰宁卫好像拿的是最多的。 如此的话,那他更有必要保证与飞腾实业这个合作顺利进行下去了。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率先恢复了镇定,淡淡道:“明人讲出口算话,我草原汉子也不能说话不算话,一只羊羔换五块乃是既定好的事情,今明两天就得签契约了,此事上我泰宁卫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们两卫可照着这个再去谈,哪怕你们谈到十块,拿到一万快,我泰宁卫也不眼红。” 五块基本算是最低价了,最关键是飞腾实业给泰宁和福余两卫各加的一千块还是从朵颜卫克扣来的,到哪去拿一万快去。 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很快也道:“我卫一只小羊羔虽只能换四块,但我卫也不打算再谈了,毕竟谈妥的事情,出尔反尔只会让明人看轻我草原汉子。” 福余卫的实力最弱,向来都是吃亏的。 在硫磺皂这个事情,他们是不如些泰宁卫,但至少被朵颜卫强了,那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另外一点儿,飞腾实业的硫磺皂怕怕的确是有限,他若与朵颜卫再折腾,最终结果或许就得与朵颜卫分算上朵颜卫在内的那五千块硫磺皂了。 到时候朵颜卫在拿了大头,那他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泰宁卫,福余卫双双拒绝,让一向有话语权的朵颜卫受挫之余更加气愤。 脱鲁忽察尔一拳捣在桌子上,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明人给了你们些好处,你们就忘记自己祖宗是谁了,告诉你们在草原上是由我朵颜卫说了算的,没了我朵颜卫你们屁都不是。” 他们朵颜卫实力是强悍,但他们两卫也不是草包啊。 若没有他两卫从旁协助,他朵颜卫才屁都不是。 泰宁卫,福余卫两卫指挥同知均都不服输。 尤其要以泰宁卫最甚,毕竟他们若干年前的实力是要强于朵颜卫的。 “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当初说话各凭本事去谈,总不能我们谈的低了,你就不让我们去交易,若你朵颜卫谈的比我们低,你会顾忌到我们吗?”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毫不客气质问。 朵颜卫很长时间都是被福余卫和泰宁卫捧着的,突然被反驳若不反击那还要面子吗?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直接挥起拳头打了过去,福余卫是三卫中实力最差,向来没什么话语权,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本是劝架的,最后不知怎就加入到了混战。 没用多久,三卫指挥同知的互殴很快便演变成了三卫所有人的混战,在打的最激烈的时候,马和适时出现带了些内伺平息了战争。 飞腾实业自给福余卫和泰宁卫略微提了价钱后,马和便做好了随时拉架的准备了。 倒也不是怕三卫打的厉害出事,而是要想把这个离间计进行到底的话,那便必须要让三方的火气如鲠在喉,一直保持在胸中。 这样的话才能让他们脑袋容易发热,在不及时思考下做出错误决定。 ~~~ 朱棣正与姚广孝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时,马和匆匆出现,略显激动道:“陛下,还真让秦侍讲猜准了,三卫从指挥同知开始挥拳相向打的不可开交,奴婢带了数十个宦官又用了些礼部的人才拉开了架,为避免他们的火气下去奴婢把他们都带了过了。” 姚广孝不再专注棋盘的输赢,随便扔掉棋子,道:“那便别等了,让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进来吧,其他两卫别在一起等,分在两处,还得遣派个人对他们旁敲侧击,把他们的火气一直保持着。” 想了片刻,姚广孝又补充道:“找个这样的人不甚容易,贫僧和马和去吧,陛下留下见那朵颜卫指挥同知就行了。” 很快,姚广孝和马和分别见了泰宁卫和福余卫的指挥同知。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满是不忿,对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余怒未消。 姚广孝若正经起来,绝对不缺得道高僧的欺骗性。 塔宾帖木儿即便不信佛,却也知姚广孝乃为朱棣身边的重要谋士,客气倒也还算客气。 姚广孝手里握着念珠,微闭着眼睛,道:“陛下见朵颜卫指挥同知了,阁下只能由贫僧来见了,听闻几位的冲突时因飞腾实业的硫磺皂,几位于陛下靖难起兵功勋卓著,飞腾实业虽为私人所有,但陛下也可不管声明下旨调拨飞腾实业的所有硫磺皂。 贫僧对飞腾实业也有所了解,飞腾实业的硫磺皂的确不多,能调派出来的不足一万块,朵颜卫既是几卫之首,如何分派怕是得由朵颜卫说了算,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阁下还有何述求尽管说,贫僧转告陛下调节。” 塔宾帖木儿别的没听进去,只听进去一句。 飞腾实业能拿出的硫磺皂不足一万块,承诺了他们五千,福余四千,朵颜卫不知多少,那差不多不正是一万块。 朝廷下旨可以,但好歹也得是人家有才行。 若只有一万块的话,即便由朝廷出面,那最后可就要由朵颜卫说了算的。 到时候,他们还能拿五千块吗? 另一边,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挂着彩的脸上一脸憋屈,他本是拉架的,哪成想却收了这个无妄之灾。 马和尽显谦和,给人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因不善造假,在海撒男奚跟前也没多说,也只说了些飞腾实业的硫磺皂的确不够用,即便有朝廷出面也拿不出一万块。 有的能给你,没有的上哪给你去。 海撒男奚很快就产生了比塔宾帖木儿更紧迫的危机感,毕竟泰宁卫还有与朵颜卫一较高下的实力,他福余卫可丝毫能力都没有。 而朱棣那便也并未与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简单说了几句,表彰了他们在靖难时的功绩后,当着他的面直接下了道旨意。 一只羊羔换五块,一万块硫磺皂,朵颜卫拿五千,其他两卫各拿两千五。 按之前算朵颜卫占了不少便宜,福余卫一直羊羔好歹还多换了一块硫磺皂,泰宁卫那可就吃亏甚重了。 一只羊羔换五块硫磺皂的价钱没变,但本能换的五千块一下缩减了一半,这让人心中如何能满意。 圣旨已下,他们倒是可不听朝廷的旨意行事,可飞腾实业不能不听。 在圣旨的驱使下,飞腾实业宁愿失了信用也不能抗旨的。 朝廷督促之下,飞腾实业当天便给三方送来了契约。 与此同时,王金虎还一车酒。 说是为庆祝达成合作,祝将来合作愉快的,但在泰宁卫和福余卫那里说了很多,一看就是为道歉所用的。 朵颜三卫这些人生活在北地,天气较为寒冷,对酒有特别的热衷,王金虎的酒送去后,不用谁可以引导,所有人便都拎着酒坛子东倒西歪的,尽情畅饮。 本就心有郁结,平日不喝酒的时候还能克制,喝多了酒哪还能克制。 在喝多了私下,便出现了多次摩擦。 好在这次三卫的指挥同知还算理智,在手下起了冲突的时候也还是能及时阻止,倒也没因此升起更大的冲突。 一车酒消灭七七八八后,三卫众人东倒西歪直接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正当此时几个黑影游走于这些人中央,寻了半晌寻出两个人影,在其中一人影确定后,随之架起了喝的烂醉如泥的那两人迅速离开。 没用多久,冲天的火光直逼云霄。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快救火...” 敲锣打鼓声,呼喊声,啼哭声,被烧的噼里啪啦之声应有尽有。 一桶桶水倒上去,火势在风力的助持下越来越大,大有连成祸害,烧光一片的架势。 就在此时,本就黑压压乌云密布的天际突然降下了些雨滴。 救火众人高兴欢呼,蹦着跳着高喊道:“太好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片刻后,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冲天的火焰在大雨中逐渐失了势头。 第19章 真相大白 倾盆大雨下熊熊大会很快熄灭,只留下了一阵阵白烟夹杂着烧焦的糊味。 礼部尚书李至刚在睡梦中被人喊了过来,望着夜色中被烧的焦黑的主客司心情一阵烦乱。 冲着手下无情的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着火了?” 主客司的官员在起火后第一时间便组织人手救火,疏散主客司会馆住着的外邦使节,忙到现在在雨势的助持下好不容易才扑灭了大火,被疏散出去的外邦使节还没来得及安抚,哪知为何会起火。 几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当此时,内宫监大太监马和穿着蓑衣急匆匆出现,没与李至刚过多寒暄,直接道:“陛下在宫中就被你礼部主客司的火光给惊醒了,陛下说了新元刚建,主客司朝贡的外邦使节不甚繁数,主客司大火伤及外邦时节是要破坏与外邦友谊的,着礼部立即安抚在京外邦使节,并做好妥善安置,不得有误,另需配合锦衣卫查明起火原因给内外一个交代。” 这两项都乃当下最迫切之事。 李至刚也没顾得上说过多的场面话,直接拱手接旨。 在他手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势必是要由他来背锅的。 “请马公公转告陛下,下官连夜安抚外邦使节定不会使大明邦交受损的。” 旨意传到,马和随之回了宫。 宫中,朱棣大半夜的还没睡,正与一盘棋与姚广孝争的面红耳赤,见到马和回来,两人才终息战。 姚广孝率先兴奋问道:“都办妥了?” 马和脱掉身上的蓑衣进门与朱棣与姚广孝见礼后,这才开口道:“是,全已办妥,奴婢把泰宁卫的两人带出来之后,把他们放在了主客司不远处,另外在着火的主客司里面还放了个酒坛子和其中一人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 是把鞑子特有的匕首,不会消失子在大火当中的,只要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应是能够查出礼部主客司的大火是因泰宁卫的这两人因对大明不满,在酒醉撒尿时点了这把火的。” 负责调查的是锦衣卫,虽说锦衣卫并不知朱棣的布局,但调查到哪里可是要由朱棣说了算的,在调查到差不多时,朱棣是可以随时终止的。 更何况,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不是愚笨迂腐之人,即便没有朱棣的随时终止,只要稍微查出与大明有关,也不会死心眼的再继续往下查了。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此事与马和的关系。 朱棣神色淡然,只有微微浅笑。 姚广孝面色倒有难掩的激动,先是算称赞了几句策划者秦锋。 “秦锋那小子属实诡计多端了些,小小年纪竟把这么大一盘棋下的有模有样。” 随后,脸上尽显自恋,道:“不过贫僧的作用也不小,这场雨下的及时吧,主客司的损失不算大吧?” 刚着火不久倾盆大雨便降下来了,的确算是及时的。 马和一如既往的谦和,如实回道:“大火烧的时间并不久,主客司大殿的损失不是很严重,稍微修葺便可复原。”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当然算最好不过的了。 之后,姚广孝直接留宿在了宫中,马和伺候朱棣和姚广孝睡下后只和衣在椅子上假寐了片刻。 用不了多久就该起床是一方面,最紧要的还是外面波涛汹涌的问题还未解决,随时都会有紧急消息送进宫中。 为了不耽误事,他也只能保持着警惕守着了。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锦衣卫便查出了些结果,矛头直指泰宁卫。 外邦使节知礼部主客司大火与泰宁卫的关系后,不少人群情激奋,聚集在泰宁卫的会馆门前愤恨出言指责,也就是有礼部官员控制着,若是不然,这些使节或许就得冲进泰宁卫了。 也不怪这些使节过火,那火可是大半夜放的,当时很多人都在睡觉,若非发现及时,又有一场及时雨,主客司周围的会馆怕是要被牵连的,到时住在会馆的那些人可全部得变成烤乳猪的。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揉着宿醉之后的脑袋,心绪略显杂乱。 目前放火的那两嫌疑人已被锦衣卫控制,他现在无从调查昨夜的那场大火是否与他们有关,因而也无法与外面指责他们的那群外邦使节辩驳。 可若不做辩驳,无疑是承认了那大火与他们的关系。 亲信站在一旁,焦躁道:“同知,大明那边说是寻到了确切证据证明是我们所为,我们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这么明显的把柄,这已不是他们认不认的事情了。 片刻后,亲信又道:“会不会是飞腾实业陷害啊,我们族人酒量大的人多得是,不至于昨夜所有人都喝醉了。” 昨日的酒可是一滴不剩了,他们再有怀疑也很难找出证据了。 塔宾帖木儿微微惊诧后,道:“应该不会吧,我们与飞腾实业可没有仇怨。” 放火的那两嫌疑人曾调戏秦家丫鬟翠翠,他们俩即便挨了打也没敢与塔宾帖木儿说。 他们三卫一开始就存了从大明手里拿走大宁,即便有功大明,却也并不敢惹大明不高兴。 在有错在先的情况下,哪敢再多说。 片刻后,塔宾帖木儿补充道:“我三卫一直都是由朵颜卫代表的,此案到底是什么,还得由朵颜卫去与大明交涉。” 不等塔宾帖木儿去朵颜卫,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便被寻进了宫中。 大明作为受害者占了理,自就可多些硬气了。 朱棣神色森然,脸色皆是冷峻,毫不客气地道:“贵卫对我大明如有不满,直接冲着朕来,百姓何辜?使节何辜?若非昨日的一场及时雨,主客司会馆的数百使节可要葬身火海了。” 脱鲁忽察尔自知晓昨日之事,过来的事情便也听闻那场大火与泰宁卫的关系。 他们本就依附大明,朱棣是与他客气了几次,但这种依附关系可并未改变。 面对朱棣的质问,脱鲁忽察尔低眉顺眼了不少。 “臣对陛下从不曾有任何不满,臣斗胆,昨日大火的肇事者查实了吗,若是冤案可就破坏了朵颜三卫对大明的一片忠心了。” 朵颜卫和泰宁卫虽有较量,但那也是基于没有外敌的。 相对来讲,大明可是这个外敌。 朱棣脸色未变,冷声道:“大明自不会搞一言堂,这样吧,就在礼部烧焦的主客司前,由锦衣卫展示一下他们查到的证据,当着所有外邦使节的面,到底是不是,让他们也做些评判。” 外邦的使节对他们朵颜三卫,尤其是泰宁卫嗔恨甚重,若在他们面前坐实了他们三卫纵火,他们或许连走出大明的可能性都没了。 要知道,这些外邦使节可没有大明这般的教化。 脱鲁忽察尔连连摆手,拒绝道:“不必,不必...朵颜卫既为三卫为首者,陛下查实了哪些证据,臣回去告诉其他两卫就可,绝不会让其他两卫再在大明滋生麻烦的。” 这些证据早已坐实,往哪里拿那可都天衣无缝的。 朱棣大手一挥,很快招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在朱棣的旨意下,纪纲把查到的证据一一做了展示。 先是火场的搜寻到的酒坛和一把匕首。 “这种酒坛装的酒乃京中一家颇大的酒坊所产,昨日飞腾实业的东家曾在这家酒坊购进了一批酒送给了你们,这不仅有多人目击,也从你们三卫中找到了喝空的酒坛。 还有这把匕首,这是草原游牧特有的,在这把匕首刻有特殊符号,经纵火嫌犯承认,这把匕首乃他所有。” 火场中的贴身匕首乃证明他到过火场的一铁证。 纪纲任由脱鲁忽察尔自行考虑,很快又拿出了第二件证据。 “在大火扑灭锦衣卫戒严搜寻嫌犯时,那两纵嫌犯在主客司不远处正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醒酒,据他们所言,他们忘记了昨晚之事,既没承认纵火也不曾否认,这是他们的证词。” 虚虚假假才更像是真的,太完美的证据反倒容易被人起疑。 紧接着,纪纲又拿出了第三方的佐证。 “据礼部的几个官吏以及外邦使节所供述,自陛下做主重分配了飞腾实业的硫磺皂后,泰宁卫,福余卫的人便不仅一次对此表达过不满,这是他们的证词。” 这下动机也有了。 锦衣卫最善在冤假错案上都有手段制造出完美的证据链,更别说这个案子在马和的布局下该有的证据早就都有了。 他们接手之后,不过也就是把这些证据整合一下。 脱鲁忽察尔在这些完整的证据链面前自是无从辩驳,更无法解释。 不用这些证据,他便也知晓在硫磺皂的问题之后尤其是以泰宁卫为主的其他两卫对他朵颜卫,以及为他朵颜卫做主的大明嫌隙很甚。 一旦有了嫌隙,做出这些便并不值得怀疑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管于大明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由此一事后,朵颜三卫与大明的关系怕是要降到冰点了。 第20章 成功了 朵颜卫与泰宁卫因硫磺皂的事情虽有些矛盾,但毕竟还处于合作之中,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见到了铁证后仍还是在满腹牢骚中给泰宁卫求了情。 “泰宁卫只是一时糊涂,大明造成的任何损失都由朵颜三卫共同赔偿,陛下能否宽宥了他们这次?” 朱棣费劲吧啦谋了好不容易这么大一盘棋,哪会轻易宽宥。 “事涉外邦并非朕所能宽宥,请回吧,朕会在召集群臣以及在京外邦使节代表商议了此事后,再给你三卫答复的。” 大火烧毁了主客司,却也影响到了住在会馆的一些外邦使节,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行做最后定定夺倒也无可厚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朵颜三卫在大明毕竟有些功劳,若大明在此事上的态度太过强硬,难免有些卸磨杀驴之意,为给大明营造一个被迫无奈的形象,只能是把其他使节捆绑上了。 朱棣出言,旁边的马和进前送客,脱鲁忽察尔也只得无奈告退。 回去后,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第一时间寻了过来。 脱鲁忽察尔本就有气,见到塔宾帖木儿自也没什么好脸色,两人才说几句便呛呛在了一起。 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本想劝说几句,但奈何位卑言轻,才刚开口,便被脱鲁忽察尔和塔宾帖木儿怼了一顿。 三方虽为从嘴上功夫换到拳脚,却也不欢而散。 另一边,朱棣很快便召集了在京的几个外邦使节。 昨日的大火虽对他们没造成太大损失,但总不能因没发生就否认了曾存在过的事情。 万一被殃及,那与他们还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当着这些外邦使节,朱棣并未再亮一遍证据,只是为大明的失误道歉后,大致说了些情况。 话才出口,一众使节均都愤愤不平。 “果然是鞑靼人,看他们一个个的就不像好人。” “他们还拿着大明的俸禄吧?吃着大明的还要点大明的房子,这特太不是人了。” “这可绝不能轻饶了他们,这也就是昨日那场雨下的及时,不然好不知得烧死多少人。” 七嘴八舌,没有一人不计较此事的。 这就够了,舆论风向已经掌握。 朱棣不再多说废话,再次道:“各位使节到了大明,便是大明的上宾,出了此事是大明守备不严,朕会从严从重处置此事,给各位使节一个交代的。” 之后,朱棣没有任何耽搁,在送走各国使节后马上把早已准备好的旨意拿去翰林院誊录拟旨。 旨意拟定,马和第一时间带人宣读。 第一道旨意是给礼部的。 正人先正己,固是泰宁卫纵火,但大明本身也是有监察不严之责的。 旨意中朱棣毫不留情把礼部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革了主客司的几个主官,礼部尚书则被罚了一年俸禄。 第二道旨意则是给飞腾实业的。 说是之所以发生纵火之事是因飞腾实业送酒所致,在此事情上他们也是要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的,惩罚倒是不算重,只让他们在一个之内修缮起礼部的主客司来。 第三道旨意便是给朵颜三卫的了。 谋划了这么大一盘棋,最主要的还是在第三道旨意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兀良哈之众数为鞑靼抄掠,不能安处,乃相率归附,誓守臣节,我太祖高皇帝矜厥困穷,设福余、朵颜、泰宁三卫,授尔等官职,律各领其众,臣属既久,后竟叛去,及联即位,复遣使来朝,联略其过,加意抚绥。 数年以来生聚蕃息,朝廷于尔可为厚矣,可尔掠我边卒,又遣苦列儿给云马市,实行窥伺,狡诈如此,罪奚不容,朕为友睦尔等三卫苦心卓著,尔竟生嗔恨心,烧我礼部主客司,险牵连各外邦之使。 朕念尔昔日之功不究尔之过错,望尔记臣之本分,恪守本职,节制属下,万毋再犯昔日之错。” 旨意中隶属朵颜三卫的过错,只字不提朵颜三卫在靖难中的功绩,以及要割让大宁之事。 马和在宣读了朱棣旨意后,又招呼小宦官搬进了数箱金银瓷器茶叶绫罗绸缎之物。 “三位指挥同知,这是陛下给你们的恩赏,现在正乃风口浪尖之时,各国使节对三位的敌意很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明即便遣出护卫也很难保证三位所有人的安危的,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请三位尽快启程回去吧。” 现在他们三卫的人出门,会馆外面的各外邦使节看他们的眼神的确都有些怪怪的。 “还有,泰宁卫的那两纵火者怕是暂时不能放回去了,若直接放回,三卫怕是连大明地界都出不了。” 大明百姓家国之情向来很重,若知在在大明烧了衙门的鞑靼要全须全尾的回去,不用朝廷发动,沿途便会有无数人要等着截杀的。 朵颜三卫的人也是与大明交过手的,在这一点上并不可否认。 “那大宁?”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问道。 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大宁,若大明能早些把大宁给他们,那他们早就走了,哪还会发生这个事情。 马和神色不变,沉声继续道:“此事怕也得先搁置了,各位虽归顺大明但本就属元人,纵火之事一出,军民百姓的情绪只怕会更激烈,各位接手了大宁,实难治理是其中之一,就怕大明北疆会因此生乱,陛下刚刚即位,可用之将又少,属实不敢再让北疆生乱。 陛下说了,请各位同知回去告诉各家指挥使,请各指挥使耐心再等等吧,等军民百姓忘记纵火之事,陛下也会尽早培养可用的将军去北疆镇守,到时即便军民百姓的反抗心思仍激烈,有可用的将军镇守着,也不会再生起大乱的。 另外,各卫也可以自己的方式收买军民百姓,改变在军民百姓心中的形象,让军民百姓能够提早接受各卫。” 他们几卫若能善待百姓,受益的当然是百姓了。 朱棣也在甄选派遣至大宁镇守的将军了,去大宁的时间不会比他们返回去的晚多少,倒也不必担心他们在大宁培植起了什么民心。 更何况,北元立国九十六年都没能民心所向,他们区区三卫又哪有那个本事赢得了民心。 马和安顿了该安顿的当即离开,三卫指挥同知脸色异常难看。 靖难的时候就说好要把大宁给他们的,若不是如此,大明的皇帝谁当不是当,他们干嘛要参与其中。 现在他们怎感觉应了大明的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脸色很难看,冲着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道:“回去后,你把此事与你们指挥使说清楚,让你们指挥使给我朵颜卫一个交代。” 别管是不是大明是故意不给他们大宁,在他们有错在先的情况下,他们连再争取的余地都没有。 作为此事罪魁祸首的泰宁卫,当然要给其他两卫一个交代的。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还折了自己的人,最紧要的是在他们看来,生起此事最主要的还是因朵颜卫在硫磺皂的问题上做的不地道。 “凭什么要我卫交代,若非因你们朵颜卫截留了硫磺皂,会让我卫因不满掀起这个事情来吗?” 说到硫磺皂,朵颜卫还一肚子气呢。 他们两卫拿了低价,却瞒着他们,最关键是他们加的硫磺皂还是从他们朵颜卫手里拿的。 说起硫磺皂,三卫很快又争论了起来。 泰宁卫嫌朵颜卫不帮他们说话,朵颜卫嫌泰宁卫破坏了大局,反正吵的很是厉害。 之后,三卫又在各外邦使节怪怪的眼神中待了几日。 在这几日又为大宁做了些争取,朱棣倒也并没有一直没见他们。 见了他们一次,与马和给出的结果一样。 纵火之事点燃了军民百姓对他们的敌意,他们接手大宁不仅于大明不利,于他们他们自身也有不利。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合适时机了。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朱棣也不能保证。 眼看没什么结果,各外邦使节,大明臣民又于他们敌意甚重,为保证自己人生安全,朵颜三卫在僵持了几天后便启程返回了。 在启程返回时,飞腾实业则安排了曾效命于燕军的护卫带了一万块硫磺皂,随他们一块启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去他们那里完成交易。 大明使的这个离间计,朵颜三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过味了。 更关键的是,大明压根就没准备把大宁给朵颜三卫,冲突那是迟早的事情,这笔生意若是不能及早落成,说不准就要夭折了。 大明硫磺皂的市场已经抢占,若想再赚钱,务必得把朵颜三卫,甚至鞑靼那里的都要牢牢把控在手中才行。 一旦大明与之交战,那硫磺皂怎么都得停了。 虱癣之症虽不会致命却多少会影响战斗力的,到双方开展的时候还卖给鞑靼硫磺皂,岂不是要助鞑靼提升士气攻打大明吗。 真那样做的话,那成什么了。 第21章 区别对待 朵颜三卫离开,于朝廷来讲朵颜三卫所存在的问题是暂时解决了,但于庶民百姓那里这笔账却并未结清,尤其是烧的黑漆漆的礼部主客司还没修缮完毕的时候。 凡瞧见一次,心里对鞑靼的仇恨便加深一分。 哪怕朵颜三卫现今已归附大明受朝廷遣派,但仍难熄灭根植在他们在心中牢不可破仇恨的火种。 恨屋及乌,这份仇恨也会转嫁于一切与鞑靼交情甚密者,包括大明自己人。 陈瑛揣测到朱棣心思,为迎合圣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谏言割让大宁给朵颜三卫。 最终没能成行不说,竟还被坊间不少百姓扣上了窃国大盗的帽子。 确有之事,又不过是民间传言,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一日下朝回家,陈瑛才刚从轿子里钻出来,侧方一个异物突然袭来。 电光火石间的事,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 咣当一声。 那异物与脑门相碰后一大滩黄灿灿的东西瞬间从脸上流淌了下来,伸手一摸凑到眼前一看,黏糊糊的,还有股特别难闻的恶臭。 旁边轿夫第一次碰这场面,呆愣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揪起衣袖帮陈瑛擦拭着头上散发着恶臭的臭鸡蛋液。 “没事吧?老爷。” 事情倒是不大,屈辱性够强。 陈瑛气急败坏推开轿夫,扯着嗓门咆哮道:“当街袭击朝廷命官罪该万死,马上把那刁民抓住送官,送官。” 听了陈瑛之命轿夫当即行动,立马撒开脚丫子冲臭鸡蛋扔来的方向追去。 耽搁了这么久,该跑的早跑没影了,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他们去抓。 这段时间的很多事情虽都涉及了飞腾实业,但作为飞腾实业东家的秦锋却一直都在幕后坐阵指挥而已,较平日还要清闲不少,辅佐着宫里送来一些上好金疮药,趁这段时间身上的伤倒也养的差不多了。 这日秦锋伤势痊愈,想着回家瞧瞧。 还没到家门口便听得了陈瑛的咆哮,看到了挂在脸上没擦净的污黄。 秦锋抬脚往前,憋着笑问道:“陈御史,这是怎么了,要帮忙吗?” 陈瑛即便真要帮忙,也不会寻秦锋的。 “不用。” 陈瑛脸色不善,语气森然。 不用就不用吧,他不过是幸灾乐祸的问问,真要帮忙他也不一定会帮的。 “那行,陈御史需帮忙的话记得告诉秦某。” 之后,秦锋扭头离开。 走出几步,拉着身后王金虎的胳膊发出一阵猪叫。 乍一看好像是说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实则怎么看都像是因陈瑛。 陈瑛脸上愠怒更甚,挂着污黄的脸上还能看出不快。 正要转身回家,一只脚才跨进门槛,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秦东家伤痊愈了吗就出门,年纪再轻也得多注意着自己身体才是,庙堂中没了秦东家这种耿直之人,那大明怕是要被窃国大盗们卖光了。” 陈瑛探身一瞧,此人着着粗布麻衣,肩上还挑着扁担。 对自身形象,秦锋一直都很在意。 在这货郎面前,秦锋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板起身子,脸上挂着微笑,虽并未穿绫罗绸缎,但立马有了几分翩翩少年的气质。 “多谢关心,好的差不多了,许久没回家了,回来看看我娘。” 那货郎随之放下身上的筐子从里面捧出几个脆梨,道:“秦东家拿着吃,给老夫人也尝尝。” 这货郎靠走街串巷卖杂货为生,几个脆梨或许能顶他全家一日的吃穿,秦锋哪好意思要。 秦锋拒绝,货郎坚持要给。 僵持片刻,货郎直接把脆梨放在地上,挑起扁担便走。 “喂。” 王金虎抓起脆梨还要再还,秦锋则掏出几文铜钱递上,以眼神示意王金虎扔到了那货郎的挑着的筐子中。 “谢了,多谢。”秦锋再次道谢。 几个脆梨肯定不值几文铜钱的,但好评那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总要比陈瑛被扔臭鸡蛋的强。 秦锋一直瞧着那货郎离开。 那货郎还没到陈瑛家门的的时候,一直在门口瞧着秦锋这边的陈瑛便砰的一声合上门回了家。 “呸。” 那货郎走至陈瑛紧闭的大门前,还不忘直接唾出一口。 一直到那货郎走远,秦锋才带着王金虎回了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看来有时候还真并非所有的货都是坏事。 礼部主客司失火,以此集聚外邦使节舆论风向的同时,也会让大明百姓产生愤懑。 这种愤懑不仅只针对纵火的朵颜三卫,也会针对与朵颜三卫有所交的大明人,尤其是在朱棣发了涉及大宁的那道旨意之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会传出去的。 到时候提出主动割让大宁的肯定会在坊间激起些影响的,作为与朵颜三卫有生意往来的飞腾实业势必也会被波及。 而若想把波及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最好的办法便是化被动为主动。 在坊间刚有了以陈瑛为主几人谏言朝廷割让大宁的流言后,秦锋第一时间便安排人传出了飞腾实业与朵颜三卫交易了硫磺皂的事情。 与此一道传出去还有秦锋因谏别割让大宁,被责仗的事情。 凡被责仗者大多那都是忠烈之士,一个忠烈之士为何还要与朵颜三卫做生意,肯定会有人这样想 最后再一追问,原来是以物换物,还是要了高价了的。 如此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 很快,在坊间泾渭分明,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一种是以陈瑛为首的窃国大盗。 一种是像秦锋这样不惧责仗的忠烈之士。 秦锋刚一回家,秦李氏便跑了过来。 坊间的一些传言她也是听说了的,想去看看秦锋,却得秦锋送来的信说是没事,让她安心在家里等着就行。 有事没事的,总得亲眼瞧瞧才放心。 “锋子...” 秦李氏围着秦锋四下打量,脸上全都是担忧。 秦锋微微一笑,拉着秦李氏的手道:“儿子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吗,那不过都是为留于坊间的权宜之计,娘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秦李氏担心不减,秦锋转移了话题,道:“儿子不在的这几日,家里一切都好吧?” 他这几日是没回家,但却也是关注着家里的,若真要事的话,他早就安排人来解决了。 秦李氏摇头,回道:“都好,都好...做饭洗衣服都有人做了,娘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剩吃了睡睡了吃了。” 他做这么多,不正是让他娘过这样的日子的吗。 秦锋笑着道:“娘若闲的无聊便让翠翠陪着出去听听曲儿,逛逛街,有喜欢的东西便买来,家里的钱不够用便让王金虎往回来送,不用省着了。” 以前忙里忙外,一天都不得空,突然闲下来是会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什么都是个习惯,只要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觉无聊了。 秦李氏脸上挂着欣慰,笑着道:“娘会的。” 之后,秦锋吩咐王金虎通知厨房准备饭菜,他则拉着秦李氏聊这聊那。 好不容易才抽到些空闲,当然要抓紧时间陪陪秦李氏的。 另一边,陈瑛回家后,陈朔亲自伺候着洗干净了脸上身上的臭鸡蛋液。 好不容易换了身衣服褪去了恼人的臭味,负责追罪魁祸首的轿夫却是回来报道:“老爷,小人追出了几条街,没找到...” 轿夫不敢说后半句,陈瑛也不愿听。 陈朔愤愤不平,欲要掘地三尺找出那人,被陈瑛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也不是个什么光荣的事情,声势越大,陈瑛越丢人。 在街上的时候,他只是气急了才会说要把那肇事者送官。 若按他理智之后的想法,他宁愿让那人跑了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再让多余的人知道。 骂过陈朔之后,陈瑛随之挥手打发走了那轿夫。 在那轿夫走出几步,还不忘补充叮嘱道:“都管好你们自个儿的嘴,不准再提,若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字,小心你们的舌头。” 再之后,李至刚亲自登门。 在这个事情上,他遭的无妄之灾也不少。 提谏言的不是他,鬼才知道那主客司为什么会突然好端端的着了火。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罚俸。 李至刚好歹也是个尚书,官品并不低,在陈瑛面前也就多了些平等。 “陈御史在北平做过佥事,对陛下应也是有些了解的,大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发展到现在,很显然是朱棣本身拒绝割让大宁的。 既是如此,那秦锋又为何要被责仗。 秦锋被抬着送回去的时候,那可是很多人看到的,造不了假的。 苦肉计? 可这苦肉计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谏言割让大宁的人往坑里跳? 当时在秦锋被责仗,他们这些谏言割让大宁之人信心十足,还以为这次抓住了朱棣心思呢。 哪成想,现在竟发展成了这样。 陈瑛无从回答,他自认为揣测到了圣意,可这次他真就搞不明白了。 当着李至刚的面,陈瑛没说实话,也没再就此事过多辩论。 “我们的忠心陛下知晓,虽只是一时吃亏但陛下会记得我们的。” 第22章 挖掘价值 朵颜三卫之事解决之后,秦锋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自也又恢复了在朱瞻基那里的授课。 有了秦锋赏赐转化思路的引导,朱瞻基领悟到了新的解题思路,在秦锋养伤的这段时间,倒也自行解出了不少算术题。 不过后世的这些算术题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乃是由无数不干人事的专家变着法儿的搞出来的,因而要想做这些算术题,必须学会变通,不能只拘泥于一种解题思路。 迎合不同专家出题用意解出答案,自绝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秦锋检查了朱瞻基解答出的算术题,又指出了解答错误的几道。 朱瞻基对算数浓厚的兴趣因这些算术题被削减掉了几分,满面愁容地道:“听父亲说解先生前些日子便解完了这些算术题了,我何时才能完成啊?” 朱瞻基对算数的兴趣,决定他是否能把这个侍讲干久。 秦锋微微一笑,鼓励道:“解学士那是何人,何况解学士又比殿下年长多少,殿下能落于解学士后面一些把这题解了已属天资聪慧了,天下像殿下这个年纪孩童估计连减加乘除都算不明白。 学问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来的,殿下不必着急慢慢来,喜欢做的时候就做些,不喜欢做的时候那句歇歇在做,殿下若做得好,臣等下次带殿下出去玩。” 朱瞻基作为长孙,那是背负着千斤重担的,除了特定的几日沐休的时间,剩余的基本都得学习的。 秦锋能借自己授课的机会带朱瞻基出去玩,这对朱瞻基的吸引力的确很大的。 “真的吗?可皇爷爷那里能同意吗?” 经史子集才是当下的主流课程,朱棣能留出时间让朱瞻基学习算数课,可见朱棣对朱瞻基的教育并不死板。 “应该可以,臣负责说服陛下。”秦锋打着包票道。 朱瞻基不再不再怀疑,脸上满是羡慕和佩服,道:“先生愿说那肯定没问题的,先生可是普天之下第一个敢与皇爷爷对着干且获得成功的。” 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劝谏朱棣割让大宁被打的,然则是因他说了朱棣最不愿听到的话。 不过,朱棣能改变朱棣还是与秦锋把话说开了有一定关系的。 秦锋微微一笑,没否定也没自夸,只耐心为朱瞻基讲解他做错的算术题。 朱瞻基这样的学生一点就透,很容易教。 该讲的都将完,秦锋也没让朱瞻基继续做题,而是留出充足时间让他自己去玩。 正是好动的年纪,一味逼着学习也不是个事。 尤其是在朱瞻基即将丧失对算数的兴趣时更不易逼得太紧。 陪着朱瞻基踢了会儿蹴鞠,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秦锋才出了宫。 出宫的路上,在华盖殿附近碰到了一个魁梧壮硕,身上却散发着几分颓然的汉子。 秦锋不过只是一个小侍讲,朝中很多朝臣或许认识他,他却并不认识人家。 就像这个汉子,秦锋并不认识。 这个汉子主动做了介绍,秦锋才了然。 “原来是盛庸将军啊,幸会!” 盛庸的知名度很高,历史上乃建文军中少有几个能把燕军打的退步难行的武将,当下的最近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朱棣给出大宁的朝臣。 “陈侍讲以一己之力保住了大宁甚幸。” 盛庸丢下这句话不再多言,径直往华盖殿的方向去。 作为一个降将在新朝中肯定是不好混的,但能在自身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在靖难勋将之前坚决反对割让大宁,就凭这点倒很让人佩服。 瞅着盛庸离开数步,秦锋这才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的华盖殿中,朱棣也在窗口望着盛庸和秦锋。 盛庸本为建文降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靖难勋臣与之站在了同一阵营,这也足够朱棣所忌惮了。 当皇帝的不喜欢党争,但更不喜欢满朝和气。 当臣子的全都站在了一块,那要对付的只能是皇帝了。 朱棣望着盛庸一步步走来,一直到盛庸将要近前,这才坐回御案之前。 盛庸进了华盖殿行礼后,朱棣随之安排人赐了坐。 被赐坐的大臣除了肱骨之臣外,那便只剩下超乎一般君臣关系,那种生分的了。 很明显,盛庸就是后者。 心胸再宽阔,也不可能对一个几次三番险些杀了自己一笔勾销。 而盛庸在朱棣这里的地位又不甚重要,他仗打得好,但靖难勋将那么多可不差一个打仗打得好的的。 盛庸致谢,在凳子上坐下,静等着朱棣出言。 朱棣又赐了茶后,这才开口道:“盛卿忠义之心朕感同受之,大宁之事盛卿能第一个谏言反对,朕心甚慰,望盛卿能继续建言献策,鼎力扶持,助大明于盛世。” 不管朱棣是真心还是假意,朱棣既说了,盛庸只能拱手称是。 再之后,盛庸在朱棣这里喝了两盏茶,朱棣才终打发回去。 两盏茶的功夫看起来说了很多,但实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盛庸自归降的那一刻起,便很难再得朱棣重用了。 当下时不时就有建文余党跳出来闹事,这若再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建文余党谁能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从朱棣那里出来,盛庸便直接回了家。 像他现在的身份,想要活命的最佳之法只能是闭门谢客。 再往后,生活继续,一切平淡如水,秦锋除了去宫里授课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飞腾实业。 碱蒿种下十几天,已经开始发芽长出一指长的嫩苗了。 对于浑身是宝的碱蒿来说,嫩苗味道鲜美,可以食用,秦锋打算把这嫩苗找几个好吃的方法做出来,放到王老六的酒肆当做特色菜去卖。 若能打造成应天府独一无二的一道特色菜,王老六酒肆也能打出一些知名度来,也就不用仅依靠秦淮河附近的地理位置赚钱了。 可惜,王老六数十年摸鱼惯了,厨艺实在是差强人意。 秦锋带了十几斤碱蒿嫩苗,被王老六实实在在糟蹋了彻底。 每次做的毫不特色不说,还与吃杂草差不多。 到秦淮河玩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嘴刁的很,若只拿这些喂羊,羊都不吃的东西糊弄他们,不等他们把招牌菜搞起来,店都被人砸了。 与王老六混熟了,秦锋也不再一味违心恭维,指着王老六做出几盘色香味都没有的菜,一脸无奈道:“王伯你往后还是别说你开了多少年酒肆了,你这菜做的实在是...我都找不着形容的词了。” 王老六性格便带着几分随性,但凡有些高远志气绝不会心甘情愿当了这个赘婿的。 秦锋批评,王老六也是一脸惆怅,转身询问秦飞道:“真的很差吗?” 秦飞顾忌王老六情绪,肯定不会给出直接答案,只道:“不算太差吧,一般。” 若想卖新鲜东西,只是一般怕远远不够。 就在王老六一脸惆怅时,王耀祖站了出来,道:“我来试试吧。” 这酒肆将来是要交给王耀祖的,王耀祖学会庖厨肯定是很有必要的,如此的话就能省了雇庖厨的钱,也就能多赚些。 所以,在王老六老丈人还在世的时候,便时常领着王耀祖出入后厨,等王老六接手酒肆,王耀祖已给王老六配菜了。 现在的王耀祖也只剩下亲自上手试试了。 王耀祖出言,王老六没好气训斥的,道:“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你端得动锅吗?” 王耀祖没直接回答王老六,只坚持道:“秦东家能白手起家谋起这么大的家业,我比秦东家还大几岁,怎还能算是小孩子。” 这话倒是中听。 秦锋抢在王老六之前直接应承了下来,道:“行,试试总归是可以的。” 随之,吩咐秦飞跑腿去取碱蒿嫩苗。 这是给王家父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王耀祖若也做不成的话,那他就去寻其他庖厨了。 他就不信,大明这么大他就寻不到个能把碱蒿做出特色的庖厨。 没用多久,秦飞取来碱蒿,王耀祖马上开干。 秦锋并不关心过程,他只要结果。 把碱蒿嫩苗给了王耀祖后,他便与秦飞直接等在了外面。 王老六本想去帮帮王耀祖的忙,奈何被赶了出来。 作为一个父亲,忍不住唠叨几句那是常有的事情,而儿子即便是不知道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去试错也不愿意听父亲的唠叨。 被赶出来的王老六,尽显不快,嘴上小兔崽子的骂着,最后还是不忘给王耀祖说话,道:“秦东家,你就不该让那小子试,他懂个什么,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打听打听,在应天府我也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庖厨。” 王耀祖若是不成的话,那只能是去找其他庖厨了。 秦锋没有否定,只道:“试试再说,说不准就能做成了,耀祖自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庖厨,说不准就自学成才了。” 自学成才的人是少,但并不代表没有。 王老六在秦锋相信王耀祖的时候,自不会对王耀祖一味否认。 若王耀祖真有这个自学成才的本事,那可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第2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王耀祖用托盘端出了几盘盖着盘子的东西。 “做什么了,用了这么久。” 王老六率先上前,掀开了覆盖着的盘子。 盘子掀开,沁人心魄的香味随之席来。 “还挺香。” 王老六拿起桌上筷桶的筷子从其中一个盘子夹起一小撮放进嘴里,筷子才刚从嘴里拿出眼睛当即一亮后,脸上神色凸显受伤。 “怎么,不好吃?”秦锋询问。 看来得另找庖厨了,就说王老六十几年的老庖厨都做不好,王耀祖他一个连灶台都没靠近过的帮厨哪里能做的好。 话音才落,那知王老六开口后竟是道:“你小子第一次掌勺竟还能比老子做得好,这还有天理吗。” 随之,把筷子递到秦锋面前,道:“秦东家,你尝尝,这些年我不敢说吃腻山珍海味,天南地北的菜也曾吃过些,这小子能把一道素菜做成这样实属不错了。” 秦锋带着好奇,从筷桶重新拿了一双夹了一丝丝放进嘴中。 舌头和牙齿碰撞后,一股特别的味道缓缓袭来。 之后,秦锋又夹了托盘的第二道。 这次的味道与第一道略有差别,但也只是美味的不同。 在惊讶中,秦锋很快掰开了以碱蒿嫩苗馅包的包子。 微微冒着热气,随着热气飘散出一种淡淡的香味。 吃上一口,清淡鲜美,也算是素包子独有且极致的味道了。 秦锋眼露精光,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另眼相看。 “耀祖兄弟这几道菜做的味道鲜美,极具特色,完全可堪当碱蒿的招牌菜了。” 好就是好,把好说成不好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王耀祖面露腼腆,完全没有被表彰之后的沾沾自喜,道:“秦东家觉得好就行,自小便跟着我爹在厨房瞎忙,爱胡乱琢磨,像这种碱蒿嫩的很,小火久炖容易变老,微过大火才能保住碱蒿的鲜嫩。” 一番道理说的头头是道。 王老六从之前的受伤很快上升到了欣慰,一把拍在王老六肩膀上,道:“一个碱蒿你小子竟还能说出这么多弯弯绕来,我老王家后继有人了啊。” 这个老王家是哪个老王家不得而知。 王耀祖含蓄微微一笑,未曾多言。 王老六则随之出言问道:“秦东家,我儿子这菜做的还行吧,不行的话就把你那碱蒿放到我酒肆吧,不出一年时间,我肯定给你打出招牌来。” 他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盈利,一年时间可太漫长了。 秦锋没直接回应王老六,只道:“这菜需要的是一个鲜对吧,若加些提鲜的东西是否能比现在口味更好些?” 若是这样的话,他倒可尝试着弄一下味精。 味精这东西在后世一度有流言说,吃多了会致癌,但几十年过去了,产味精的厂家也没倒闭不说,更没出现什么确切的科学依据。 王耀祖点头应道:“应该可以吧,可什么才能提鲜?” 秦锋也没指望王金虎再搞出提鲜的东西,自己直接包揽了过来,道:“我去想办法,剩下的碱蒿你自己再练做几道菜,等我把提鲜的东西弄出来,再商讨招牌菜的事情。” 既是要搞招牌菜,那当然是要一击即中,第一次就弄到最完美了。 从王老六那里回来后,秦锋当即开始着手鼓捣味精。 后世市面上卖的味精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而谷氨酸钠需从粮食里发酵提纯,这并非那么容易办到。 所以,秦锋打算退而求其次,换种方法。 蘑菇,香菇,外加些虾米,这三种鲜味都挺足,只能尝试把这三种烘干碾碎混合在一起试试效果了。 后世倒有人以此方式制土味精的,但效果到底怎样,还需亲自试了才知。 蘑菇,香菇,虾米那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秦锋一句吩咐后,片刻后三种东西便摆在了他面前。 之后,秦锋炕干蘑菇香菇以及虾米当中的水分。 这道工序并不容易,秦锋以小火烤了一个多时辰,才终挑出干且没糊的几个。 紧接着,又把三种东西碾碎混合在了一起。 拿到一小碗不怎么发白的粉末后,秦锋先做了品尝。 鲜,香,还挺好吃的。 次日一大早,秦锋带着这一小碟味精直接去了王老六那里。 王老六的酒肆客流量不算少,若不一大早过去,那就得后半夜才能腾出锅灶尝试把碱蒿做出来。 还不知道能否与王老六达成最后合作呢,自不能让王老六耽误赚钱。 带了王老六酒肆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打扫酒肆。 见到过来,这次王耀祖比王老六还要激动。 “秦东家带来提鲜的东西了?” 秦锋把以一般酒壶大小瓷瓶装的味精递过去,道:“这乃我独家秘方,你可先尝尝,鲜味倒还挺足,就看加到菜里的味道怎样了。” 王耀祖凑近鼻子里闻过后,又倾到在手心里用舌尖舔了舔。 慢慢品尝后,开口道:“是极有鲜味,秦东家稍等,我开火试试。” 王耀祖饭做得怎样先不说,对做饭至少是有乐趣的。 不像王老六,纯粹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 像王老六那种能做出什么美味来,那才真的见鬼了。 秦锋把带来的二十斤碱蒿奉上,道:“这碱蒿你拿着慢慢练练手,等你什么时候练得差不多了,那便由你们酒肆推出招牌菜,我提供碱蒿和你手里那秘方,你负责做,分成亦或者赚了钱给你月钱以及酒肆租金,到时候再再商议。” 王耀祖既有这个手艺,那直接交给他就是,也没必要舍近求远再找别人了。 酒肆做主的还是王老六。 在秦锋出言后,王老六打发了王耀祖去做菜后,这才笑着开口道:“秦东家人品信得过,秦东家定吧,秦东家说怎么合作那就怎么合作。” 秦锋也是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的人。 越是这种让他提合作的,那他越不会让人吃亏的。 其实,早在准备种植碱蒿的时候,他便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了。 毕竟是关系到他事业一环节的,他肯定要把能想到的都提前想好的。 王老六痛快,秦锋自也不婆婆妈妈的,直接道:“分成,我放在酒肆租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我带着耀祖另择新店,不过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要与王伯的酒肆产生竞争的,于王伯来讲多少会有所不利的。” 最关键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若再另择新店,需花一笔投资倒是小事,期间选址,装修,雇佣伙计那需浪费不少时间。 与王老六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对王老六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若能与王老六达成合作,省了他重新开店的麻烦,也能为王老六吸引些客源,也算是互惠共赢之事了。 秦锋提及三种合作方式后,王老六大手一挥道:“秦东家果然讲究人,既如此,那某也不能不够意思,这样吧,秦东家的碱蒿放到酒肆卖,卖多少秦东家便拿多少。 秦东家这碱蒿若是卖的一般,也用不了多少炭火,至于耀祖就当是让他历练了,若秦东家这碱蒿卖的好,那势必是要给酒肆带动客源的,酒肆不给秦东家好处了,哪还能再要秦东家的钱,还是卖多少秦东家拿多少。” 如此的话,秦锋可就是占了大便宜了。 看在王老六这么够意思的分上,秦锋又补充道:“这样吧,王伯若是觉我鼓捣那提鲜的东西有用,那我便把那东西提供给王伯使用,至此王伯一家,至于价钱什么的王伯看着给。” 看着给那水分就大了。 不过,秘方在手,天下无敌。 只要握着秘方,那便等于抓住王老六的命脉了。 价钱给的合适那继续合作,价钱倘若不合适,那合作随时终止。 食客们习惯了有秘方的菜,突然不加那东西了,可是会极大影响酒肆生意的。 就凭这一点,王老六也不得不给出一个高价的。 另外一点,这秘方虽只有三种主要原料,但秦锋为避免为人发觉里面的成分,还加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既不影响鲜味,又能够混淆视听。 在此事上,王老六并未直接应答,只道:“这事儿往后再说。” 王老六还没详细看过秦锋弄出那秘方,又怎知那东西的效果如何,自是不能马上答应秦锋的。 最关键的还是,王老六只想挣个温饱钱,养活了一家老小就行,是王耀祖有些不凡的收益,想要试试,王老六这才与秦锋有个合作的心思。 不然,在他的菜没得到秦锋满意的时候,他也就直接找个相熟的庖厨给秦锋便完结了此事了。 碱蒿嫩苗才是最紧要的。 其他事情又没有都一样,因而在他鼓捣那秘方的事情上秦锋也没强迫王老六。 王老六用了,他赚不了多少。 王老六不用,与他也没有多大影响。 事情达成,秦锋直接离开。 此事也着急不来,王耀祖越是能把做碱蒿嫩苗的手艺精进到极致,越能够吸引更多的食客。 耐着性子,让王耀祖慢慢练习去吧。 第24章 太好吃了 十日后,王耀祖亲自寻到了秦锋。 “秦东家,这十日我日日练习,每日只烧三道碱蒿,耗去数百斤,我以为我已能把握住烧制碱蒿的火候了,以我自身已经无从再精进了。 秦东家所言的那种招牌菜不知何时可以提上日程,食客的反馈也可帮助我在烧制碱蒿之上再做些提高。” 当在一件事情遭遇瓶颈时,多方面吸取别人的意见的确是提升自己的一个很有效办法。 秦锋未做拒绝,直接答应道:“你既觉着没问题,那便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吧,明天一早把菜名挂到酒肆外面,你直接负责烧制就行,我会在明天天亮就安排人把碱蒿的嫩苗以及我那独家秘方都送来的。” 对他来讲,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这招牌菜能早买一日,他也就能早赚一日的钱。 “即使要做独一无二的招牌菜的,必得取一个朗朗上口,又吸引人的名字才行。” 碱蒿毕竟是草,想要把草卖出高价,没有硬气的名字哪成? 王耀祖自小便跟着王老六在厨房,菜名倒是知道不少,但从没读过几本书,哪能起出名字来。 秦锋倒是有些文凭,但他是起名废不说,却也不了解菜名。 两人纠结了半天,秦锋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起身道:“别那么麻烦了,就叫炒极鲜,凉拌极鲜,包极鲜算了。” 只要菜好,名字不重要。 “啊,好吧。”王耀祖应道。 秦锋倒也大气,也能听进别人的劝,直言道:“你有好的名字,那就用你的人,一旦这菜名挂出去再想更改可就不易了。” 王耀祖若有好名之前就说了,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的。 “就这个吧,这个挺好。” 好那就行。 之后,秦锋便安排人在明天天快亮的时候采摘碱蒿,在天亮开城门口第一时间送到王老六的酒肆,尽最大可能保证送过去的碱蒿的新鲜。 这次的碱蒿是给食客吃的,那是要从他们手里赚钱的,可并不像往日只提供给王耀祖练习那么简单,新鲜那肯定是首要的。 好在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只要现采现送,保证个新鲜还是很容易的。 次日,王老六家的酒肆推出了三道新菜。 这些在秦淮河沿河的小酒肆傍着地理位置,大多数的经营模式与王老六相同。 对于他们来讲只要把饭菜做熟,别是那种太难吃的,便不用担心客流量的。 反正来他们家店里吃饭的那些人什么山珍海味的没吃过,来他们这里的心思又不在吃饭上,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找不自在。 王老六陡然推出三道新菜,无疑是在打破这一模式。 三道菜推出没吸引到食客,倒是引来了几个同行。 王老六好结交朋友,也一贯大气,在附近几个同行过来后,直接收拾出一桌子,邀请几人落座。 在几人坐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几位东家少来,我这里才推出新菜便过来了,是为了这三道新菜的吧?” 几人自不会否定。 不用几人说话,王老六随之又道:“卖硫磺皂,香皂,牙膏那秦东家几位是知晓的吧,不瞒几位说,是秦东家和我儿子搞出来的,秦东家负责提供原料,我儿子负责做。” 这乃没有半句水分的实话。 秦锋在京中多少有了些名气,王老六出言,几个东家窃窃私语。 片刻后,有人道:“这秦东家好像还是个靖难功臣呢,与朝廷的关系匪浅吧?” 之后,又有人补充道:“现在好像是长孙的侍讲呢,听说时长进宫,另外前些日子在朵颜三卫上好像虽因顶撞圣上被责仗了,但此后不仅更受宠,在坊间的人气也高了不少,为此代售的那百货行的货都被人清走了不少。” 有秦锋在,这几人即便是想找王老六说道说道也立马决了心思。 王老六推出新菜虽打破了他们这条街多年的平衡,也因此会被抢走些顾客,但这也远比得罪了秦锋这样的人物好得多。 得罪秦锋,那他们的生意怕是也做不下去。 几人纷纷出言,王老六则喊了秦飞让王耀祖做了些新的招牌菜。 不说都是邻里邻居,即便是没什么交情的人,软硬皆施才是维持关系的最好方法。 太软了容易被欺负,太硬了又容易得罪人。 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没人敢当面怎样,多少会有人背后捅刀子的。 很快,三道招牌菜摆上。 王老六把筷子递过去,道:“几位尝尝,若是吃得好了随时过来,对几位小店永远不收钱。” 这些菜王老六只是帮忙做做,秦锋送多少原料和可是要往回拿多少钱的。 也就是说,王老六让这些人敞开吃,所有的花费都由他来负责的。 好在这几人不管是因秦锋的原因,还是承了王老六的情,在吃了王老六酒肆推出的三道招牌菜后,都说了些吉祥话,这才最终离开。 出了东西,能听些好听的话,心里也是舒服的。 就在王老六送几个酒肆东家出门时,秦锋也过来了。 今天是他推出招牌菜第一天始卖,他当然得盯着,看看行情怎样了。 若是卖得好那就加大力度,若卖的不好,那自也就停了这条路了。 反正碱蒿的用处,也不仅仅是卖嫩苗。 见到秦锋,王老六与几个酒肆东家做了介绍,道:“这便就是秦东家了,往后秦东家到各位酒肆吃饭,可得记得便宜些。” 以秦锋的身份,不用王老六说,肯定也会便宜。 秦锋一直奉行多条朋友多条路,即便只是几个酒肆的小东家,在几个小东家率先打招呼后,也是笑着客套寒暄道:“幸会,幸会...往后有时间一块喝酒。” 说了几句,秦锋才别了几个小东家,与王老六进门。 “卖的怎样? 这实话虽不好说,王老六还是如实道:“哝,这是今天第一次端出的三盘,食客寥寥无几过来了几个,但也不过都只是问了问,还没人真正点呢。” 好饭不怕晚,没听过的东西引不起反响也在情理当中。 秦锋丝毫不及,回道:“再空出一道中午饭,若等到晚上还没人点的话,那就把这三道菜白送出去,不是提供了五十斤的碱蒿吗,都送出去。” 不得不说,秦锋着实够大方,五十斤碱蒿那至少能卖一两银子。 王老六也不是小气之人,却也有些心疼了,道:“这三道菜真的不差,若想推销可进店前几名只送一道,只要品尝过后那些食客十之八九会点的,前些日子耀祖练习用了些,这又是五十斤,这得花多少钱。” 秦锋向来都不会只在乎眼前利益,若这次宣传效果到位了,那将来可完全不用担心赚钱问题了。 “这点钱秦某还是能负担的起的,王伯听我的,要么不送,要送那就直接送个够,不过,说不准一会儿就有人点了。” 秦锋所说的那不过是最差的结果而已,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几道不值钱的菜,多得是花钱尝鲜的人。 话音才落,突然有人道:“人呢,把你们家那三鲜给本公子拿来尝尝,本公子倒要尝尝是什么东西,敢称以极鲜。” 这不是来了吗? 王老六面露惊诧,口中应道:“来了,来了...客官稍待,马上来。” 本来吃的就是嫩苗,嫩的很,不用大火,更不会用多长时间,尤其是在所有的碱蒿嫩苗洗干净,切好段,佐料全部准备齐全的时候。 大概不过只有一炷香,王老六便亲自把三盘极鲜菜端了出来。 “客官请慢用。” 放下菜,王老六返回秦锋身边,嘴中还不忘吐槽道:“这倒是反过来了,那臭小子掌勺,老子倒成了跑堂的了。” 话毕,那要了三鲜的食客已夹了第一筷子。 在品尝了第一道后,随之又马上吃了第二道,第三道。 在三道全都吃完之后,当即吵吵着喊道:“这菜倒真没辱没了极鲜两个字,入口之后鲜美的味道顺延全身,随着咀嚼的深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一直到吃到肚子里还经久不散,你们谁感兴趣可去尝尝的。” 秦锋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他的托。 瞅向王老六,王老六的脸上也是略显费解。 没用多久,酒肆其他食客当即纷纷效仿,喊道:“给我也各样拿一道来。” 秦飞穿梭于这些食客和厨房,通知王耀祖起火烧菜。 几炷香功夫后,酒肆的食客几乎人手三道碱蒿菜。 健谈者在吃着这些菜的时候,还不忘出言称赞。 话少的,虽只默默吃饭,脸上陶醉的表情也彰显着对着三道菜的满意。 好吧,这应不是托。 这么多人同时称赞,到那能找到这么多的托去。 秦锋面露欣喜,道:“用不了多久王伯酒肆独有的这三道菜便能在京中的大街小巷传开了,到时候势必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的。” 这些人若只为吃这三道菜,这赚钱的可只有秦锋。 不用秦锋说后半句,王老六便自信满满道:“他们大老远过来了,不可能只吃三道菜,肯定还要在点其他的,看来我得精进厨艺,不然怕是要辱没了秦东家的招牌菜了。” 第25章 盛庸自杀了 在王老六的酒肆待了几个时辰,至少有几十斤碱蒿销售了出去。 这才第一天便能有如此效果,往后也差不了的。 照目前来看,这道碱蒿嫩苗的招牌菜还是很有搞头的。 看到了些成果后,秦锋并未在王老六酒肆多留,直接回了飞腾实业。 反正往后也就只需由王耀祖把菜做端上桌就行了,他在这里留再久也没什么意义了。 飞腾实业。 秦锋泡了杯茶,准备再编撰些课本来。 解缙那些人学习能力快,求知欲望又强,目前因公务缠身以及课本难度加深,他们的学习速度是慢下来了,但多准备些富裕总归是没错的,谁能知晓他们又自学的超量。 一旦没有用来学习的课本,这些内阁大学士们怕是又得每人每天来拜访他一趟了。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回答一遍他们相同的问题就得让人烦不胜烦。 正写着,房门被敲响。 “进!” 眨眼功夫,王金虎走进。 “门口有个小孩子给东家送来了东西。” 说着,王金虎把一方方正正的布包凡在了秦锋桌上。 小孩能给他送什么东西? 秦锋带着好奇打开布包,是一本手工订装成书的小册子。 拿过小册子,翻了个面。 耐磨草纸书皮,只有兵法二字。 打开,翻阅。 俱都是些自己总结出来练兵用兵的心得。 辞藻虽不显华丽,却也多了不少实用性。 翻到后面,记录的便都是与燕军的交战了。 白沟河,东昌,济南... 所有战役站在旁观者角度分析了南军和燕军的用兵得失,复盘之后又分析了南军,燕军改变用兵方式将能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言语中肯,未有任何偏颇。 等等,这些战役南军的主将不都是盛庸吗? 若是南军中的人送来不会全都选盛庸打过的仗,至于燕军中的人不仅不会只选盛庸打过的仗,也不会给他送份这样的东西来。 难道送他这东西的是盛庸? 秦锋大致翻阅之后,出言问道:“送信来的那孩子没再说其他的?” 除了直接询问盛庸,恐只有那孩子能知道些蛛丝马迹了。 王金虎摇头,回道:“那孩子就是收了别人钱跑腿的,只说把东西给东家之后便走了,其他的也没说什么,这东西?” 秦锋也并未具体解释,王金虎对朝堂中的一些事情一知半解,一时半会儿的也与他说不清楚。 “没什么,我去城里一趟,飞腾实业的事情你操持着吧。” 盛庸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这个东西,他极有必要知道朝中最近发生了何事。 进了城,秦锋专门绕道盛庸家走了一趟。 盛庸家中大门窗开,已有家丁在灯笼上挂白布了。 左右一瞥,傍远傍近的还有人往这边张望。 这不是锦衣卫,怕也是朝廷的人。 盛庸作为降将,在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秦锋自不敢贸然靠近。 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后,秦锋绕道去了李锦那里。 李锦的百货行距盛庸家不远,他这里多少是知道些消息的。 问了店里的生意,又谈了些接下来的规划。 秦锋这才问道:“盛庸知道吧,我看他家怎么像是在办丧事啊?” 这不过只是个闲谈,李锦也没做考虑,直接开口回道:“秦东家在朝中有些官职,不知道吗,盛庸将军自杀了。” 自杀? 身为降将日子是不好过些,但也不至于自杀吧? 秦锋面露诧异,回道:“我在朝中任职,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锦不过从坊间听到的消息自,哪能给出秦锋标准答案。 最后,秦锋也只得到了几个真真假假的消息。 有说盛庸与建文余党有联络,事情败露后才自杀的。 也有说盛庸在靖难的时候斩杀了不少燕军,是朱棣秋后算账派人暗杀的。 还有人说,朱棣压根就没想开赦像盛庸这些南军的降将,盛庸早晚都得死。 反正云里雾里,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盛庸在自杀前把一生总结出来的兵法给了他。 至于原因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能从李锦那里问出答案,秦锋也并不急于从其他地方知晓了。 这也并非一时半会所能知晓的事情,他若打听太多,倒显他与盛庸有什么私交了呢。 盛庸自杀不管是什么原因,朝廷总归是会有个标准说法的,不会任由坊间的流言这么蔓延下去。 要知道,这种流言多了,于朝廷的形象多少是会有些不利的。 之后,秦锋待在飞腾实业,除了编撰些课本,看看飞腾实业的账目,空余时间也看了些盛庸留下的兵法。 多学一项技能,将来说不准就能用到了。 最关键的是,盛庸留下的这东西有些扎眼,他把这东西融会贯通,彻底领悟后直接销毁才是上上之策。 一日,秦锋看盛庸那兵法正认真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锋,秦锋...” 听到声音,秦锋慌忙把桌上堆着的账目铺到了那兵法之上。 片刻功夫,朱高煦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也就是朱高煦神经大条些,倘若是没多大的朱瞻基怕也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二皇子许久不见了啊,快请坐。” 秦锋倒了茶,朱高煦一口喝了半杯。 “父皇整合燕军三卫为京军,我被拴到那上面了,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半点空闲不得有。” 现在也是储君竞争的关键之时,作为早有此想法的朱高煦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相对于朱高煦,朱高炽能做的事情少,可就显碌碌无为多了。 在此事上,秦锋不想过多评价,也不想过多参与。 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二皇子既繁忙成如此,若没事情应不会到臣这里来吧?” 朱高煦也是爽快之人,直接出言道:“那硫磺皂不是说不能长时间使用吗,军卒在停了硫磺皂洗脸洁面时多有不便,我打算私人采购一万块香皂一万管牙膏供给军中,开个价吧?” 这是打算以此贿赂军卒了? 不过秦锋作为商贾,朱高煦愿买他卖就是了,至于那些其他的东西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是二皇子要买,那便与硫磺皂一样,都算三文,总计两万,也就是六万文,六十两。” 六十两不是个小数目,靖难之役打了四年,无论是朱棣还是朝廷耗费都不少,朱高煦主要还靠朱棣养着,再加上他平日喜欢结交朋友,出手又阔绰,一下拿出六十两并不太容易。 “不多!” 朱高煦大手一挥,随之面显为难,吞吞吐吐道:“只是...” 这是没钱? 没钱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怕是只有朱高煦了。 秦锋也爽快,二话不说直接道:“二皇子先拿去用,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付,只不过飞腾实业一下怕拿不出那么多货来,三日,臣安排加班去产,三内之内,臣安排给殿下送,亦或者殿下直接来取都成。” 不管怎么说,他当初起家的时候,朱高煦也曾不计报酬的借给过他三十两。 就凭这一点,朱高煦这个人情他怕怎么着都得还。 秦锋痛快,朱高煦很高兴。 “好,够义气,就说我没看错人,你这小子值得交。” 说着,一把拍到秦锋肩膀上,抬脚走到堆了一摞杂书的桌边。 “朋友是朋友,买卖是买卖,六十两我给你写了借条,我倒也不敢保证什么还给你,但我会尽快的。” 话落,朱高煦越过笔山上的毛笔,径直抽出了一摞账本下盛庸所留的那本兵法。 “这是什么?” 他娘的,这东西怎偏巧不巧的让朱高煦看到了。 “殿下...” 说话的功夫,朱高煦已把那写有兵法心得的小册子翻开了。 翻了几页,朱高煦问道:“这是你写的?” 啊? 秦锋愣了一下,随之了然。 对嘛。 他平日与盛庸又没什么交集,这东西放在他这里,谁能知这与盛庸有关。 秦锋微微一笑,道:“臣闲来无事写着玩的,靖难乃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臣想着把每场战役的利弊得失分析一下,这也是对兵法的现成学习。” 他看盛庸留下的这个兵法的确也是存了这个想法的。 朱高煦翻看了几下,颇为热情地道:“你小子倒还挺有野心,学吧,学会了于大明也是大有裨益的,不过你又没有亲身经历能写出什么来,我拿给丘叔帮你精进一下。” 这兵法中可讲了很多盛庸的亲身经历,这些事情一般人是很难知晓的,若拿给丘福分析那不是露馅了吗? 秦锋没表现的太过急不可耐,微微一笑道:“那就谢二皇子了,不过臣也只是大致写了些,还没写完,等臣写的差不多再请淇国公帮忙。” 以朱高煦的性子,若拒绝帮忙,朱高煦肯定以为秦锋是不好意思呢。 尤其是在秦锋才帮了朱高煦大忙的时候,到最后,朱高煦只会以更加强硬手段插手帮忙的。 想要拒绝朱高煦暂时帮忙,只能把帮忙退后。 果不其然,秦锋这次开口后,朱高煦把那小册子还了回去,道:“那行,有什么不知道问我,问丘叔都行。” 第26章 皇爷爷找你 从朱高煦那里拿来盛庸送来的那个写有兵法的小册子后,秦锋下意识放到了一堆账本的最下层。 找秦锋的目的达成,朱高煦也没再多待,随之告辞离开。 朱高煦为了给自己争夺储君多赢些光环,可谓是分秒必争的,哪会在秦锋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 之后,秦锋安排王金虎清点库房的香皂和牙膏,调拨李锦百货派货外,加班加点在三日内各补齐一万。 既已经答应了朱高煦,那自然就不能食言。 李锦百货行那里也没什么订单,缺了货也就是少挣些钱罢了。 答应朱高煦的事办不成,朱高煦可敢带人砸了飞腾实业的。 因香皂和牙膏又不会发霉,飞腾实业的存货一直都不少。 最后,李锦百货行的货只调走了一少部分,飞腾实业的工人又加班加点倒了两夜的夜班变集齐了一万块香皂个一万管牙膏。 这些东西刚一集齐,秦锋便安排了人送到朱高煦指定的几处新编的京军营地。 东西送达,王金虎整合了几处消息与秦锋复了命。 只要按照朱高煦的要求送到也就是了,至于朱高煦是如何分配到这些京军营地的,自也句不是秦锋时候操心反而范围了。 “送到就行,两日加班的工人记得月底结算补助。” 在秦锋手底下干活那绝对是待遇最好的,除了平日的月钱高之外,节假日的时候还有补助。 另外,最最关键的一点,加班还有补助。 就当今的那些商贾,哪家不是无休止压榨作坊的那些工人,每月赚些固定的月钱,恨不得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作坊了。 王金虎作为飞腾实业的掌柜,跟着秦锋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已习惯了秦锋路子,没再多说,直接回应道:“东家放心,小人会安排妥当的。” 该汇报的事情汇报完毕,片刻后去而复返。 “东家,储知县遣人送来了宫里发的邸报。” 邸报乃是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 从这些邸报终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朝政大事,了解庙堂上的动静。 像秦锋这种属庙堂又不属庙堂,在关键时候又能够出现献策的人,时常关注着抵报,也容易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 所以,秦锋便委托了储安达,让他朝廷发的所有抵报都分享给他。 既是能发行出去的抵报,那已是有了最终结果的事情,不说朝廷官员,就是天下庶民都有权知晓了。 不是个什么大事,储安达当然不会拒绝了。 自那之后,凡有抵报下达,储安达基本都会第一时间送达给秦锋的。 从王金虎手中接过抵报,秦锋诧异过后很快释然。 这抵报说,千户王钦揭发了盛庸的罪状,左都御史陈瑛也弹劾心存怨恨,图谋不轨。 这些揭发,弹劾是否属实不得而知,抵报中并未明确说明。 陈瑛倒是未见奖赏,反正王钦是被提拔成了指挥同知。 这样的抵报一发,至少可见粮种泾渭分明的猜测。 其一,王钦是因弹劾属实这才升了官。 其二,王钦的升官是因为朱棣有意搞掉盛庸这样的降将,而王钦迎合了圣意,自也就得到了升官发财。 一半的一半,完全可任由外面的人随便猜测去了。 秦锋倒是倾向于第二种。 若盛庸真有抵报中所说的那些罪名,以朱棣处置建文余党的手段来看,岂会以盛庸自杀结束,未曾提及一句对盛庸家眷的处置。 其实盛庸自归降开始,对盛庸的调查便从未停止,若真有问题的时候,最先查出东西的将会是锦衣卫,不可能是个闻风奏事的御史。 更何况,他与陈瑛也打过几次交道了,陈瑛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厮最擅长搞得不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吗? 不过,秦锋也就是自己想想,他也没什么为盛庸鸣冤昭雪的打算。 盛庸被朱棣记恨很大程度便是因朵颜三卫的事情,朱棣并非听不进去谏言之人,应不会因盛庸说了几句反对的话便把盛庸怎样的,真正让朱棣不高兴的怕是因靖难勋臣与盛庸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两伙本是水火不相容的人站在了一块,能让朱棣心里舒服了吗? 更何况,盛庸与燕军的仇恨本就是不共戴天的。 秦锋收了抵报,把从盛庸送来兵法的小册子抄录下来的复印件与原件做了一番对比,确认准确无误后,拿出火信子,把原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没有了原件,谁能证明誊录下来的这个小册子是出自于盛庸之手。 与盛庸交手的可是燕军军卒,从燕军军卒这里可也能拿到第一手情报的。 再之后,秦锋忙既定的那些事情,又增加了一项研究兵法。 他若想有更大的成就,多掌握些既能那肯定是没错的。 一日,再给朱瞻基授课结束后,朱瞻基主动道:“老秦,皇爷爷说让你今日授课后去华盖殿走一趟,皇爷爷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哪怕朱棣只是让朱瞻基转告,那也是宣召,秦锋肯定不能拒绝。 “殿下可知具体是何事?” 知道是何事,也能提早做些准备。 有了准备,应对起来才能更行云流水。 在秦锋面前,能说的事情,朱瞻基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此事,朱瞻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具体是何事我倒是不知,反正父亲和解学士他们已与皇爷爷商议出了结果,皇爷爷和道衍大师都想听听你的意见,差不多的话怕就要做最后决定了。” 都已商议出了结果,那还问他作甚。 他若给出的答案与解缙他们的不一样,那是继续宣读,还是听他的放弃? 秦锋心里疑惑,朱瞻基已率先离开,道:“秦先生快走吧,别让皇爷爷等急了。” “殿下也去?” 朱瞻基停下,点头应道:“皇爷爷让我留下你的时候,我求了半天皇爷爷都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只说老秦你过去的时候,我可旁听。” 听就听吧。 朱棣一向器重朱瞻基,在靖难的时候便把朱瞻基带在身边,这个时候一些没什么妨害的政务让朱瞻基参与一下,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秦锋没多言,只道:“原来如此,那就走吧。” 之后,朱瞻基笨笨跳跳在前面跑,秦锋亦步亦趋跟不远处。 在宫中,能像朱瞻基这么笨笨跳跳跑的,怕也只有他一人。 片刻的功夫后,到达华盖殿。 在华盖殿门口,朱瞻基稳重了许多,站的端正,静静等着朱棣召见。 没用多久,华盖殿大门打开,有小太监道:“陛下请长孙殿下和秦侍讲进去。” 朱瞻基率先,秦锋跟在后面。 进了大殿,朱瞻基和姚广孝都在。 秦锋跟着朱瞻基与朱棣和姚广孝行了礼。 之后,朱棣吩咐人拿来了水果给朱瞻基。 秦锋跟着朱瞻基一块过来,倒也跟着吃了个偏份。 吃到一半,朱棣开口问道:“对宝钞你怎么看?” 捏着快菠萝,秦锋微微发愣。 宝钞这东西用不了多久便连擦屁股纸都不如了。 因宝钞是大明公认货币,不准臣民拒收,秦锋卖香皂的获取来的宝钞至少七天便会换成金银。 即便换不成也会倒几次手,换成实打实的货物。 这宝钞在手里一日,那就贬值一次。 哪怕是保存个数百年,放到后世当文物卖,也不见得能拿到宝钞本身的价值的。 “满朝学富五车的人那么多,陛下应有了打算吧?” 难道说,朱瞻基说朱棣已与朱高炽和解缙等人商量出结果的事情就是宝钞? 既是已商量出结果的事情,他若再说反对意见明显不合适。 而且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朱高煦在储君的事情上面发力,朱高炽怕也已在努力了。 他若说了与朱高炽反对的意见,那岂不是把朱高炽诶得罪了。 朱高炽虽只做了十个月的皇帝,但也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太子。 更何况,朱高炽若真想搞死他,那十个月完全也够了的。 秦锋出言,朱棣略显不瞒,回道:“朕又没有打算阿那是朕的事情,朕现在是在问你,拿着朕的俸禄,连朕的问策都不能回答了?” 呵呵,俸禄。 他给朱瞻基上了数月的课,拿的那点俸禄连他写课本的笔墨钱都不够,还好意思说俸禄。 不过,秦锋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肯定不敢当着朱棣说这些的。 只能微微一笑,为难道:“臣只是怕臣的意见与陛下相悖,再让陛下不高兴。” 秦锋若只是普通的谏言,朱棣即便不听,也不会把秦锋怎样的。 上次秦锋被责仗,那也是因为秦锋往朱棣心窝里扎刺。 秦锋解释,朱高煦没好气地道:“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行吧,你厉害。 这种情况下,秦锋也不能不说了。 而且,既然要说那便必须实话实说。 不管朱棣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宝钞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得显现。 到时候,他倒不至于会因谏言失误被朱棣怎样,但他飞腾实业必将会受到冲击。 最关键的是,他既知道利弊,便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让无数人的身家受极大损失的。 第27章 出宫考察 稍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秦锋缓缓开口道:“现在的宝钞贬值的太厉害,百姓已经开始排斥使用宝钞了,商贾间的大额交易会以银票进行,微小商贾,普通百姓因宝钞苦不堪言。 朝廷明令禁止民间钱款交易不得拒收宝钞,他们手中宝钞一天比一天低,毫不夸张的说没人敢让手中宝钞过夜,凡手中有钞者无不都是当天兑换了金银,实在兑换不了的也会买些粮等耐存之物,自己用不了也能将来与别人以物易物换些需用之物,亦或者等需要钱的时候再直接卖出。 这也只是目前,将来越往后这种情况会越严重,到最后早晚得发展到丢到大街上都没人捡,放到茅房当手纸都嫌硌的地步的。” 秦锋在朱棣要求下说了实话,朱棣反倒是不高兴了。 “混账。” 朱棣大骂一声,呵斥道:“宝钞乃父皇为大明解决财政困难苦心苦心经营之物,何来如此不堪。” 朱棣对朱元璋的仰望是发自于心底的,肯定不会允许秦锋贬低有关于朱元璋的一切的。 秦锋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摸了摸鼻尖,改口道:“宝钞本身并无措,太祖高皇帝发行的宝钞不仅解决了大明当下的财政困难,也是利国利民的千秋伟业,宝钞出现目前这种贬值,只是因宝钞发行不当所致。 宝钞能在民间流通开来,说明宝钞那是有信用度的,唯有有公信力的朝廷才能有此结果,若想让宝钞停止贬值,恢复与金银同价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落下,秦锋微微停顿。 他办法是有,但肯定与朱棣所想的不一样,就看朱棣是否愿听了。 “别卖关子,有什么办法直接说。” 朱棣同意,秦锋这才开口道:“首先要控制宝钞的印刷,其次还要收缩银根,将民间旧宝钞回收销毁,减少市面上流通的宝钞,最后还要把宝钞与食盐挂钩,减少宝钞贬值的势头。” 这样做,朝廷肯定是要节衣缩食的。 总不能一边回收宝钞减少市面上的宝钞,另一边还不断加印。 左手倒右手,还控制个什么劲儿。 话出口,朱棣看了一眼姚广孝,从旁边柜子寻出了一道留中没发的奏章递给秦锋,道:“户部左侍郎夏维喆去年就给朕写了道关于宝钞的奏章,你先瞧瞧。” 秦锋双手接过。 打开,大致一瞅。 这奏章无论是对宝钞贬值的原因,还是处理建议都与他大致上相差无二。 大明还是有牛人的啊。 一个受当下知识面局限的人竟能提出与他这个拥有后世先知之人如此高类似的建议,这还不够牛吗? 秦锋重新翻到排头的署名。 夏元吉! 说夏维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若说夏元吉那可就清楚了。 夏元吉乃大明第一财政大臣,一生辅佐了五位君主,永乐一朝,朱棣征漠北,下西洋,迁北平,靡费甚大,皆由夏元吉一己调度筹措。 在历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 “夏侍郎这见解还是很独到的嘛,若是可以臣都想与夏侍郎促膝长谈仔细分析一下宝钞的问题了。” 天地良心,他与夏元吉有如此高度吻合的建议那也只是出于真知灼见,可没什么私下串联。 这次一直未曾开口的姚广孝说话了,道:“夏维喆年前就去浙西治理水患了,短时间之内怕是没见面的机会了。” 夏元吉既去了浙西,那就更不存在私下串联了。 秦锋略显遗憾,道:“倒是有些可惜了。” 姚广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开口道:“若是由朝廷下旨直接禁金银呢?” 这是朱瞻基所说朱棣和解缙等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算了,话已到此,他已摘不出去了。 弄得好了他或许没什么功劳,若出了问题那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 权衡之后,秦锋开口道:“朝廷禁金银之策万万不可取,一旦朝廷下令,只会加速宝钞的贬值,现在的宝钞一贯还值个一百文左右,朝廷若是明令禁金银的话,势必会让臣民百姓各行各业的人加速兑换宝钞,抛售出去的宝钞多了,那宝钞只会更加不值钱。 宝钞贬值越严重,朝廷治理起来将会越难,发展到最后将会成为深入大明骨髓的一大毒瘤,连于血脉,拔之伤筋动骨,唯一办法只能任由宝钞贬值作废,逐渐退出流通。” 这也是后世宝钞的最终归宿。 朱棣已从秦锋口中听了一大堆关于宝钞如何不值钱的弊端,再听得否定禁金银之策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 在秦锋话落之后虽未马上出言,表现却也相对淡定。 缓和片刻之后,还是姚广孝开了口,道:“既有两种不同意见,陛下不妨亲自去外面走走瞧瞧,听听坊间百姓是怎么想的,回来再做决定。” 既是要听秦锋的意见,那在秦锋提出不同意见之后,也就不能制止不理。多少是得实地考查一下对错的。 “现在就走,回来再说。”朱棣当即应允。 不过,按理来说在大部分人持同意禁金银之策的前提下,本着少数服从多数,在只有少部分反对的情况下,朱棣完全可止当做参考意见便是。 能够依秦锋这个少数人的意见作出考察,也算是对秦锋的一种变相信任了。 “皇爷爷,孙儿也去。” 朱瞻基之前听朱棣与秦锋说的那些东西云里雾里的,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清了。 他皇爷爷这是要出宫了。 朱棣本就不是被圈养在笼子里额金丝雀,在他看来外面的天地才最容易磨炼一个人的秉性,每日只留在书斋里读书,那是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成大事者永远不可能是书生。 对朱瞻基的请求,朱棣想都没想,直接应道:“那就一起吧,去换身便服,微服私访出去,别太招摇了。” 很快,朱棣,朱瞻基,姚广孝,外加秦锋便出现在了应天府的街头。 “陛下,先去哪里?” 秦锋反对禁金银,他若按他自己的路线带朱棣去转去转,若佐证了自己的论点,难免显得有些刻意。 唯有让朱棣自己选择,才能增加可信度。 朱棣好歹在应天府生活过数年的,现在的应天府虽与记忆中有些差别,走在应天府却也不至于迷路的。 不用秦锋领,朱棣领头漫步在应天府街头。 走了几炷香后,这才随机指了指一户人家,道:“去敲门讨碗水喝。” 以朱棣的身家,随便询家茶肆都能讨到碗水喝。 这讨水喝是假,打听消息才是真。 姚广孝主动请缨,抬脚上前,道:“贫僧去敲门。” 咚咚咚... 敲了数声之后,一个五六岁小女孩拉开了门,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找谁啊?” 姚广孝老谋深算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正欲说话,那小女孩随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瞧着哭的声泪俱下的小女孩,姚广孝一脸受伤,略显无奈。 姚广孝自诩高僧,待人接物倒也总是笑呵呵的,可他那笑容总像是能洞彻人心底,在他面前让人有种被脱光了看的感觉。 小女孩被他吓哭,倒也能够理解。 随着小女孩哭声传来,一个妇人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喊道:“怎么了滢儿?” 片刻后,妇人近前。 瞧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以及门口站着的包括姚广孝在内的众人,把小女孩搂在怀里,浑身上下散发着警惕。 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秦锋上前解围,笑着道:“我们几人走累了,想讨杯水喝,不知是否方便吗?” 姚广孝才把人孩子给吓哭,这妇人倘若拒绝也在情理当中。 没想到,这妇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路,道:“这样啊,那就进来吧。” “多谢婶子。” 进门的功夫,秦锋手搭在小女孩的脑袋上,笑着道:“你是叫滢儿吧,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秦锋虽着着长衫,但却是粗布,阶层相同很容易拉近关系。 对于秦锋,妇人并未过多排斥,帮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道:“这孩子是家里的老小,被她父兄宠坏了,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秦锋则拉起小女孩的手,赞成道:“女孩子嘛本就是应富着养,该宠那就得宠着。” 说话的功夫,已进了院。 妇人把秦锋他们安排着坐下,自己回屋煮水。 小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站在靠近秦锋的地方瞅着众人。 “来,过来。” 秦锋拿出一把糖果,把小女孩招呼了过来。 看到有吃的,小女孩虽害怕,却也还是一步步挪了过来。 在小女孩近前后,秦锋捡出一个糖果,剥掉包衣,放到小女孩嘴里,道:“好吃吗?” 吃到糖果,小女孩脸上有了笑容,疯狂点头应道:“好吃。” 秦锋把手中的糖果全都放到小女孩手中,道:“好吃那就慢慢吃,都给你。” 这糖是秦锋鼓捣糖霜,也就是后世那种白糖所弄。 也不是专门弄得,不过就是弄白糖时剩下的残渣弄出来的。 小女孩满脸幸福,道:“我留着爹和哥哥回来吃。” 第28章 宝钞的问题 小女孩捧着糖果,蹦蹦跳跳的回了屋。 朱瞻基有艳羡,有吃醋,总之是一脸不高兴地道:“老秦,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了好东西,宁愿给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也不说给我。” 他什么山参海味没吃过,能稀罕这东西? 秦锋把剩下的糖果悉数拿出,解释道:“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殿下都拿去,殿下若喜欢,臣再给殿下带就是了。” 不久后,飞腾实业的糖霜就要面世,提炼剩余的残渣他大不了不卖了,都给朱瞻基吃去。 只要朱瞻基不怕他那牙掉光就行。 拿了糖果,朱瞻基倒也不再计较秦锋没早给他。 把一大捧糖果放到桌上,还没把剥开糖纸吃到嘴里,姚广孝抢先一步,从桌上的糖果中挑拣出一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入嘴中。 嘎巴两声咬碎,咽下。 “还挺甜,陛下要不也尝尝。” 说话的功夫,姚广孝又从朱瞻基放在桌上的糖果中抢过几个,顺手揣进了怀里。 朱瞻基眼巴巴盯着姚广孝,最终还是拿出几颗给了朱棣。 “皇爷爷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之后并没有再给姚广孝,自己把剩下的收了起来。 “小气。”姚广孝毫不客气地吐槽。 正说着,小女孩去而复返。 这次出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盆个头特别小的果子。 “哥哥,你吃!” 秦锋挑出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嘴里,才咬一口。 酸,特别酸。 秦锋脸色表情变了变,很快恢复了正常,道:“谢谢了,哥哥一会再吃。” 正当此时,妇人端着几碗水出门。 妇人自不像小女孩看人下菜碟,把手中的水放到桌上,把野果推到中间,道:“这是我家那大小子去山上摘下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位喜欢的话便尝尝。” 朱棣看不上这野果是一回事,主要他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只接了妇人递过来的水,便开口问道:“不知家里是以什么为生的?” 问到家里经营的营生,才能逐渐归拢到宝钞上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妇人直接开口道:“孩子他爹早些年就在陈家的粮行运粮了,大小子一早就跟他爹扛大包了,二小子运气好些,陈家东家见孩子他爹老实,便把二小子安排到店里当伙计了。 大小子憨厚肯吃苦,已说成了媳妇,今年估计就能娶了,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二小子机灵年纪也还小,又是在店里当伙计,倒也不用愁没有媳妇了。” 普通人的规划不过就是成家生子,再给儿子娶媳妇罢了。 朱棣听着妇人的规划,脸上也带出了笑。 他每天勤于正事,累死累活,不就是为完成普通人的这些规划吗? “那就恭喜了。” 朱棣笑呵呵地道:“家里的工钱结算时是以宝钞还是金银,在下听说朝廷正在商议禁止使用金银。” “禁用金银?不让用金银了?” 妇人大吃已经后,随后恢复了镇定。 一个普通妇人,那里知晓禁用金银的危害。 片刻后,淡淡回道:“孩子他爹每月结算工钱后,第一时间便在陈家的粮行买些粮食回来,从不让宝钞在家里过夜的。” 说到宝钞,朱棣认真了许多,道:“为何?” 妇人不是什么健谈之人,但朱棣问什么,她也都能够一五一十做了回答。 “宝钞一天一个样,今天一贯还是两百文,明天就得变成一百文,若不把粮食存到手里,能买一升粮食的宝钞,不用多久半升怕都买不到了,反正想买其他东西的时候,以粮食交换也是可以的。” 朱棣从妇人口中听到与秦锋如出一辙的情况,才更多了几分确信。 “这么说来,很多人都是这样干的了?” 妇人把叫小女孩搂在怀里,回道:“都是吧,我家那二小子回来说,前些日子有个老汉去铺里卖粮,本是两升的,可等邹邹巴巴的宝钞拿出清点后,只能买半升了,最后那老汉回家就上吊了。” 什么? 朱棣神色一变,起身道:“还有此事?” 妇人叹了口气,道:“世道就是如此,我家那二小子说,店里掌柜看着老汉可怜还特意往高调了调呢,但宝钞就是那个价,不说店里买卖掌柜的,即便掌柜扥能做主,但谁家没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也不能人人都按宝钞原价去买粮。”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此事都怪不着粮行的。 朱棣不再言语,才刚润喉平复了一下心情,妇人紧接着又道:“这还算好的,就在这条街有户人家,家里殷实些,在门口开了个包子铺,平日卖卖早点什么,他们把赚来的钱买了些盐,自己一家又用不了,便把盐卖给邻里邻居的,其实若说卖也不算是卖,大部分的邻里都是拿东西换的。 没多长时间就被官府发现了,官府非说他走私私盐,全家十几口都被砍了脑袋,最小一孩子不过才几个月大,连刽子手的刀长都没有,凡邻里买过盐的也都被带枷示众了七天。 那几天正好还是一年最热的,我家也在其中,大小子替他爹去的,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也就是年轻恢复也快,其他好几家人自被枷众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有两家没过多久便都病逝了。 这事儿过去了几年,人们才敢买些粮食存着将来办个实事什么的,就像我家那大小子娶媳妇,那都是以粮食当彩礼的,当日所用的东西也都是用粮食换来的。 若不知宝钞越来越不值钱,又不敢把宝钞缓换了其他东西,我家那大小子早就能取了媳妇了,现在孙子也早就有了。” 妇人一下便举出两例,那在妇人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在整个大明类似的事情又有多少? 朱棣对宝钞的信心,终被削减掉了几分,也相信了夏元吉奏章中所说的宝钞贬值之害不亚于土地兼并,贪官欺压并非危言损听了。 之后,朱棣情绪有些不高。 水还没喝完,便提出告辞了。 妇人送几人走到门口,秦锋还扭头与小女孩告别,道:“等有机会了,我再给你带糖果来。” 萍水相交,虽在同一个城中,将来怕也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秦锋的出言,不过是寒暄的客套。 朱棣走出几步,见秦锋没跟上来,顿时不高兴,冷声道:“你走不走,不想走住在这里算了。” 谁说不想走了,他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他来撒气吧? 秦锋怂的一批,只敢在心里吐槽,嘴上还是道:“走走走,当然走。” 说着,冲小女孩扮了鬼脸,挥手告别。 之后三步两步追上朱棣,问道:“现在还去哪?” 朱棣脸色很黑,冷声道:“这样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他又不是锦衣卫,上哪知道去。 秦锋正色了许多,淡淡道:“类似的事情臣并不会知道多少,臣农户出身,穿衣吃饭都能自给自足,实在有需要的东西也是用粮食交换的,宝钞对臣家影响并不是很大,臣对这些分析只是从经营飞腾实业分析所得。” 农户家自给自足,用宝钞的地方少,受到的影响自然也就很小了。 朱棣并没有因秦锋的回答脸色变好些,依旧有些深沉。 “父皇勤政爱民,一心只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父皇弄这宝钞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宝钞若是任何好处都没有,纸币也就不会在后世成为稳定的货币体系了。 秦锋跟在朱棣身后,郑重回道:“宝钞本身并没有问题,自宝钞发行开始,的确是解决了一些财政问题,不说宋元,只说大明发行之前,北伐,治理水患,赈济哪哪都需要钱,宝钞发行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一问题。 不仅如此,当时的金银短缺,在前期方便了百姓交易,也曾为百姓带去过不少便利的,现在对百姓造成负担,也是因发行过多,且没有金银储备,等等原因造成的,与宝钞本身无关。” 让朱棣知晓宝钞贬值带来的危害,会让朱棣停止滥发宝钞,而不是让朱棣觉得宝钞一无是处,把宝钞彻底剔除去大明的货币体系。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了。 朱棣没再发表意见,只转在沿街的小摊贩前,偶尔买些东西,试探一下市面上宝钞的行情。 在此期间,除使用宝钞外,也尝试用了些铜板。 两下相比,毫无疑问,接到宝钞小摊贩们面无表情,谈不上喜悲,当拿出铜钱,无一例外,哪怕是只有几个,却也把他们当成了衣食父母,那脸上的笑都快像朵花了似的。 有了铜钱那就可攒起来,等到急用的时候再出手,除非物价上涨,之外完全不用担心贬值的问题。 走了半个多时辰,朱棣也算是确定了百姓对宝钞的态度了。 对待百姓的问题永远都是堵不如疏,百姓既然反对使用宝钞,朱棣若是再下之禁止金银的话,那无疑是把百姓逼上了绝路。 不让百姓好过了,那他的日子又哪能过得好了? 第29章 请吃饭 微服私访回去,朱棣绝口不提禁金银之事。 这道政策是由朱高炽和解缙等人经过商议之后得出来的,也算是朱高炽为争夺储君积累的功绩。 朱棣决口不提,朱高炽又不敢直接去问,只能求助常跟在朱棣身边的朱瞻基了。 朱瞻基被朱高炽叫过去的时候,首先把吃剩下的几颗糖送给朱高炽,道:“父亲可尝尝,这是老秦飞腾实业鼓捣出来的,还没开始卖。” 朱高炽是喜欢吃甜食,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随手把朱瞻基手里的糖放于一边,有意无意问道:“近几日在你皇爷爷身边可曾听闻你皇爷爷说过禁金银之事?” 朱瞻基年纪虽小,但却也知晓朱高炽在朱棣那里再怎么不讨喜,但他所能得利益最大化也只能是从朱高炽身上。 最关键的是,朱瞻基对不善骑射的朱高炽也多有钦佩。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除有谋略外,自身也是存有人格魅力的。 朱瞻基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回道:“前几日皇爷爷在老秦给儿子授课后把他喊去了一趟,说的就是禁金银,老秦对禁金银反对强烈,最后皇爷爷还与老秦出了宫一趟宫,儿子也去了,因宝钞越来越不值钱,百姓对宝钞反感巨甚,很多百姓手里都不敢存留宝钞太久,据一个妇人说,有个卖包子的人家用手里的宝钞换了些盐卖给邻里邻居,一家都被砍了头。 之后,皇爷爷又去街上尝试着买了些东西,使用宝钞倒也没有人拒收,但使用铜钱的话,那些店家毫无例外皆都眉飞色舞,不少人都多让了了些东西。” 朱高炽是有争储君的心思,但他还是很理智的,明白这个争夺不能凌驾于大明,百姓至上。 失了民心,即便将来做了皇帝,也很难安稳。 亡了大明,那更不用说,皇帝都当不成了。 朱高炽拧眉沉思,片刻后才终吐出一句,道:“这样啊...” 宝钞流通于民间,百姓排斥巨甚,那自也不能一味强硬推广。 之后,朱高炽又问了些秦锋关于解决宝钞问题的建议。 朱瞻基对秦锋的一些建议有些一知半解,但并妨碍他完整复述出秦锋的建议。 “你说秦锋提的建议和户部左侍郎夏元吉差不多?” 朱瞻基点头,应道:“是,老秦提了建议后,皇爷爷还把夏元吉的奏章拿给老秦看了呢,之后道衍大师便提议皇爷爷微服私访去宫外看看。”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值守,事实证明,秦锋和夏元吉两人的意见目前看来是正确的。 从朱瞻基口中知晓实情,朱高炽倒也并没强求,为储君积累功绩还有的是机会,若明知错误,却还要一条道走到黑,非但不会给自己的储君之位争光添彩,还会给自己留下污点。 要脸的读书人,会把名声看的重于性命的。 朱高炽对禁金银的建议被否决后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在表面并未有过多表现。 反倒是朱高煦,朱高炽苦心谋划的建议没被采纳,他载歌载舞大摆筵席,巴不得让所有人知晓他异常欢快的心情。 秦锋作为一票否决了朱高炽禁金银之策的有功之臣,自也在朱高煦的邀请范围之内。 朱高煦的性子就是不拘小节,他高调拉拢朝臣,即便朱棣知晓,顶多也只是把他骂上一顿,真正倒霉的可是那些被他所拉拢的朝臣。 接到朱高煦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宴请的请柬,秦锋是略显排斥的。 朱高煦找他订购香皂和牙膏还是赊账呢,去那样的酒楼,少了少一顿饭都得二三十两银子。 若只请他一人,寻个普通的酒肆也就行了,没必要去京中最好的。 去如此高档次的酒楼,肯定还有别人。 能让朱高煦花这么大价钱请的人,怕都是将来朱高煦储君之路上能用到的。 能在夺储之位上发挥出作用的人呢,那地位能低了吗? 这么多高官齐聚一堂,被认定为朱高煦同党是小事,一旦被朱棣忌讳穿小鞋那可就不好了。 “明天晚上你找王耀祖帮忙做道三鲜送去八仙酒楼。” 去王老六酒肆吃碱蒿嫩苗的,基本会把三道菜同时点,所以人常以三鲜称那三道招牌菜。 现在的三鲜卖的异常火爆,可谓是一菜难求,很多还需提前预约。 带道卖的如此紧俏三鲜去赴宴,完全不算寒酸了。 才吩咐了王金虎,还没等王金虎应答,秦锋随之道:“通知王金虎做了菜,我亲自去一趟吧。” 朱高煦为人少了些权谋,有个事情找朱高煦帮忙还是很痛快的。 对朱高煦这样的人,多围拢着还是有好处的。 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我进去一炷香后,你找个由头马上把我喊走。” 待的太久,于他本身不利。 但既然去了,在中途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是很难离席的。 想要离席,只能想想办法了。 王金虎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小人便说飞腾实业有人配比不当,搞砸了好大一锅原料,需东家来补救。” 飞腾实业产出所有东西的秘方都由秦锋一人掌握,若要补救自还得是秦锋来。 这样的理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次日晚上,秦飞在快到饭点的时候便送来了一食盒。 “哥,少东家说这食盒的三鲜是三人份的,若是不够的话随时让人过去取就是。” 朱高煦既请人吃饭大鱼大肉的肯定不会少,秦锋带去的三鲜不过是让人尝尝鲜而已。 每人一筷子,三人份的足够了。 即便不够,那反应慢的只能别吃了,谁愿再给他去取。 “够不够就这样了,让耀祖照应好店里生意,别惦记我这里了。” 随之,秦锋又道:“这快到饭点了酒肆生意挺忙吧,你过来送三鲜,酒肆能忙的过来吗?” 自三鲜火爆之后,王老六酒肆的生意也连带着好起来了。 王老六的菜做的明明平平无奇,不少人却争相抢着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老六的菜做的多好呢。 秦飞道:“是挺忙的,王婶儿结账,东家,少东家都去做菜了,我负责跑堂,客人太多,只靠我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东家说等找到合适的,得再找个跑堂的,不然太耽误事了。” 客人若实在太多,多雇个跑堂的,能尽快给客人上菜结账,让客人迅速流通起来,如此也能让吃到饭的客人更多。 秦锋在王老六酒肆只负责赚三鲜的钱,酒肆所有维护并不归他负责。 因而即便再雇一个跑堂的,那也是王老六一人雇,与他没多大关系。 当然,去王老六酒肆吃饭的人多了,他的三鲜就能多卖一些。 秦锋倒也没过多置喙,直接道:“实在忙不过来雇个也好,那这样,你快回去吧,省的酒肆人手不够用。” 送走秦飞没多久,秦锋便提着食盒直奔京中最大的酒楼而去。 他现在是有了些身家,倒也从没去过那种享乐之处。 若不是沾光朱高煦,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踏足这样的地方。 到了八仙酒楼门口,秦锋报了朱高煦请柬上的包间,门口迎宾的那伙计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最终在怀疑等复杂的眼神中把秦锋带了过去。 包间中,除了朱高煦,还有丘福等几个靖难的勋臣。 那伙计站在门口,几次确认秦锋是否属朱高煦的客人。 朱高煦没好气的口吻中打发走了以貌取人的伙计外,才与秦锋道:“你小子要身份有身份,要身家有身家,就不能换身衣服,省的老有人认不清,过几天天热了,是否还要把逆那汗衫和草鞋传出来?” 衣服不就是用来蔽体的吗,要那么好作甚。 再说,在那些以貌取人之人跟前扮猪吃老虎多爽。 秦锋满脸认真,回道:“是有这个打算,多凉快。” 朱高煦有种锤死秦锋的冲动,丘福适时出言,道:“秦东家带什么好东西了?” 秦锋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后一一摆出,笑着道:“这是王家酒肆的三鲜,你们谁喜欢吃的可以尝尝。” 这东西虽被人趋之若鹜,但肯定不如酒楼里的高档。 也许有人嫌不符合身份不愿意吃,秦锋自也不会招呼的太热情。 放在那里,谁喜欢吃吃就是了。 “这三鲜一早就听说鲜嫩的厉害,只可惜吃的人太多,若不提前预约根本吃不到,杂务缠身属实抽不出空,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不管丘福说真说假,他既说喜欢吃,那也就有必要热情些邀请着的。 秦锋笑着道:“那淇国公就多吃些,淇国公若喜欢吃的话直接与我说上一声,我让他们做就是了。” 丘福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大加赞赏了一番。 随后,这才又开口道:“这三鲜不会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秦锋直接回道:“原料和秘方是我提供的,烹饪并不是由我出手,只能说与我有些干系吧。” 再好的食材,那也需庖厨做出香味来。 这三鲜,王老六和王耀祖做出来的可就大不一样。 第30章 如此大礼 正当丘福组织着把秦锋带来的三鲜分给其他几个靖难勋臣尝尝之时,包间的房门被推开,陈瑛闪身走了进来。 看见秦锋,陈瑛脸色诧异一扫而过,随之冲着朱高煦结结实实行了个跪拜大礼。 呀,这是博朱高煦的好感? 秦锋因从后世穿越来的缘故,对这些礼节没有深入骨髓,一不小心就忘了见礼了,尤其在非正式场面,那更容易忘。 就像这次,秦锋压根没往脑子过朱高煦是天潢贵胄,他需要行礼这一茬,进门后,直接便大喇喇就坐在了朱高煦身旁的空位上了。 瞧见陈瑛如此,虽知自己刚才行为欠妥,也知陈瑛行这么大礼是想在朱高煦面前压他一头,但没见已经没见了,没必要拾人牙慧,再跟着陈瑛补了这个礼。 即便要与陈瑛较劲,也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 更何况在大明,除了一些重大场面,像平时即便是九品官员见了一品大员也不用行如此大礼的。 陈瑛一个左都御史,朱高煦即便天潢贵胄,这样的礼也略有夸张了。 不过,这也是基于旁观者,对于被见礼者,那肯定是礼越大越好。 朱高煦上前扶起陈瑛,笑声爽朗,也更加热情,道:“陈左都御史快快请起,陈左都御史是父皇的肱骨之臣,某哪当得了陈左都御史这么大的礼。” 扶起了陈瑛,朱高煦把他安排在了秦锋身边。 “某知道你们有些不愉快,能说的开吗?” 陈瑛那老小子对他使的都是杀招,这哪是说说开就能说开的。 就现在,那老小子怕还握着置他与死地的棋。 不等秦锋说话,陈瑛赶忙抢先,道:“说是不愉快,其实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对秦侍讲,臣一直都是当年轻后辈看待的。” 咋地,他把他当年轻后辈,之前的那些冲突,是他无理取闹了? 秦锋当然不能着急否认,他若与陈瑛呛呛起来,那不正坐实了陈瑛的说法了吗? “秦某和陈左都御史同朝为臣,秦某只知效忠陛下,与陈左都御史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意思很明显,秦锋所做的一切都为效忠朱棣,若陈瑛与他有误会,那也是因陈瑛不消肿朱棣所致。 作为臣子,不思效忠君主,那其他再说多少都没什么用。 被秦锋毫不客气的堵到台阶上,陈瑛自有些不快。 胸膛起伏,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既然秦锋和陈瑛的矛盾不可调和,朱高煦肯定不能非逼着两人化干戈为玉帛。 眼中看着陈瑛就要发作,秦锋拉了把椅子坐到两人中间,开口道:“两位往边腾点位置,纪指挥使应该快到了,先把凉菜上了,我们慢慢喝着。” 秦锋,陈瑛往左右两边拉了凳子。 朱高煦做宽敞后,随之招呼伙计点了菜。 这么大的酒楼,这里的酒菜肯定不会一般,而不一般的酒菜烹饪的时间肯定要比一般的家常菜久的多。 因而,在这样酒楼吃饭那也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为了请这顿饭,朱高煦昨天就安排人定了包间,并定了菜。 今天也就只需在人到的差不多时,喊厨房上菜就行了。 朱高煦吩咐后,凉菜还没伤上全,纪纲便到了。 纪纲与陈瑛是有些私交,但他本人与秦锋并没有什么矛盾。 瞧到秦锋时,不仅没有因秦锋有什么过激表现,相反在与朱高煦简单见礼后还直接坐在了秦锋旁边的空椅子上。 人到齐后,朱高煦在上凉菜的功夫,便端起酒杯,道:“多谢各位赏光接受某的邀请,某这人喜欢结交朋友,喝了这杯酒咱就是朋友了,往后有用得着我朱高煦的直接开口。”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朱高煦怕是要用这些人多一些。 不过,能坐在这里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当然知晓朱高煦的这顿饭意味着什么。 既然接受了朱高煦的邀请,也就愿意帮朱高煦达成目的。 当然,秦锋要排除在外。 作为穿越者,在明知最后的结果是朱高炽当储君做皇帝,他又怎会跟着朱高煦瞎折腾。 不过,除了当储君的事情上,其他方面秦锋倒也乐意帮朱高煦的忙。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也是曾帮过他的。 朱高煦一饮而尽干掉了杯中的酒之后,秦锋随同桌上的其他人也喝了个干净。 之后,朱高煦邀请众人落座慢慢喝。 在朱高煦带来的随从,刚在每人杯子中倒了酒。 秦锋刚要端起来喝的时候,包间的门被猛然推开。 进来送菜的伙计那一直都是轻手轻脚,从不会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打扰到他们的。 众人扭头,王金虎大步流星走到秦锋跟前,虽压低了声音,但坐在秦锋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的。 “东家,甲字作坊的工人把配料搞错了,熬出的一大锅香皂怕是要废了。” 王金虎那么老实的一个人都能把慌张表现的栩栩如生,秦锋扮个慌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 秦锋大呼一声,起来的时候把身后的椅子还带的摔倒了。 “不是说要严格按配比来吗?” 秦锋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次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 王金虎瑟瑟缩缩半天,才终吞吞吐吐道:“有个学徒趁老工人去了个茅厕的功夫把两锅的溶液倒到了一锅里面。” “秦东家有急事先去忙。”丘福率先开口。 朱高煦邀请秦锋吃饭,自也不能耽误了秦锋的大事,随后业马上做了补充,道:“你的事情紧急的话那就先去忙吧,咱们下次再聚。” 秦锋本就想走,朱高煦开口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当即提出了告辞,道:“那臣就先走了,等空了臣设宴在请二王子赔罪。” 单独再请朱高煦吃饭,可就与今天的这个意义不一样了。 之后,秦锋不再多留,带着王金虎匆匆离开。 幸好多留了个心眼,让王金虎喊他提早回去了。 只是从历史上知道纪纲与朱高煦关系不一般,倒没想到纪纲竟也会出现在意义如此非同一般的一个聚会上。 不管是陈瑛还是丘福,人家做朱高煦党那从来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纪纲那可就不一样了。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那是被天子当成利剑使的。 对于他们来讲,不管朝中有多少党派,他们效忠的只能是皇帝。 尽管在后期,锦衣卫早就参与到党争中了,但至少在朱棣如此强硬的君主手下,这样的情况是绝不能发生的。 这若是让朱棣知道了,不仅纪纲本人要倒霉,就是与纪纲较好的人怕也是要倒霉的。 从罢休酒楼出来,秦锋这才问道:“飞腾实业一切正常吧?” 别一个提前离开宴会的借口,若一句中的变成真的那可就不好了。 王金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回道:“没有,一切都好。” 秦锋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吹着口哨,道:“加紧些速度,回飞腾实业。” 刚才还说飞腾实业有事呢,即便是假的那都回去瞅瞅。 秦锋刚离开八仙酒楼,马和领了个小太监着了身便出现在了那里。 进了酒楼后,直接去了柜台处,拿出了票据,道:“给我取一下昨天定的菜。” 八仙酒楼之所以能做到京中最大,多少也是与菜做得好有关的。 因而,有不方便过来吃饭的人,也会提前定些菜。 等菜的功夫,马和抬头一瞧,正瞧见朱高煦的亲信从楼上下来。 人群吵杂,马和扭了身,那亲信自也没注意站在柜台前的马和。 在那人出门后,马和随之上楼。 作为内宫监大太监,这样的事情虽不再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作为朱棣的贴身太监,朱棣的事情那就是他的事情。 顺着楼上包间,一个个找。 终于在要被酒楼伙计发现端倪的时候,寻到了朱高煦的那个包间。 趁着伙计送菜的功夫,马和把包间里的众人一览无遗。 朱高煦在靖难中功勋卓著,与靖难功臣的关系自也就非同一般。 毕竟是同在战场赏厮杀出来的,此事有目共睹。 但陈瑛和纪纲也在其中,那可就稀奇了。 他们两人在燕军进京钱御朱高煦可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候与朱高煦走得如此近,居心如何显而易见。 瞧清楚之后,马和并没有多待当即下楼。 等马和下楼之后,随他一同来的那小太监已拿好了从酒楼定的菜在等着他了。 之后,马和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带着菜直接回了宫。 回宫后,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 朱棣在姚广孝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道:“当初没就藩的时候,就喜欢去八仙酒楼吃饭,可那里的菜太贵了,好几个月都没钱去一次,大吃尝尝味道怎样。” 姚广孝虽是和尚,却酒肉窜肠过,从未忌过荤。 在朱棣的相邀下,每夹一筷子便评价一次。 四五道菜,无一例外都被挑出了毛病。 姚广孝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到处云游过的人,见的市面多,吃过的好东西也多,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属正常范围之内。 说到最后,姚广孝直接道:“凑合着吃吧。” 第31章 蒙蔽圣听 对姚广孝,朱棣还是很包容的。 在姚广孝对自己安排人辛苦从宫外买来日思夜想的吃食抱怨了一大堆后,不见任何不满,话也没多说,微微一笑抓起筷子便要开干。 站在旁边的马和稍稍停顿后,开口道:“陛下还有一事,奴婢去八仙酒楼取餐的时候碰到二皇子请了些靖难勋臣吃酒。” 朱高煦与靖难勋臣关系一向非比寻常,这是有目共睹的。 朱棣听闻后,筷子只稍稍停顿,便随口抱怨道:“朕吃八仙酒楼的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那小子倒是会享受。” 姚广孝尽管挑了八仙酒楼菜的一大堆毛病,但当下吃的正香,自顾不上回应朱棣。 马和对朱棣的抱怨波澜不惊,紧接着又道:“随同二皇子一块吃饭的,除了靖难勋臣,还有左都御史陈瑛,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朱棣直接放下了筷子。 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是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姚广孝出言相邀,道:“陛下还不吃吗,再不是可就凉了。” 朱棣这才打发走旁边候着的马和,重新拿起了筷子。 马和离开,在饭桌上朱棣也没再与姚广孝商议朱高煦与陈瑛和纪纲接触之事。 一直到酣畅淋漓干掉桌上的美味佳肴,两人也没提一句。 吃了饭,姚广孝又对八仙酒楼的菜横加点评了一番后,直接起身告辞道:“多谢陛下款待,贫僧就不多待了。” 姚广孝这和尚虽让人难以捉摸,但不可否认其智慧如海。 他的建言献策,很多时候的确会让人豁然开朗。 对于朱高煦接触陈瑛和纪纲的原因,朱棣自知道其目的为何,但朱棣也想听听姚广孝的意见,以疏通自己心中的纠结。 “大师...” 朱棣正欲出言,姚广孝当即阻断,开口道:“功名利禄尚且是世人一生热衷追捧之物,更何况还是这天下最高之权,当陛下坐上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时,这些便将会是不可避免的。” 话落,姚广孝抬脚离开。 看似说了很多,其实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朱棣也不是一般人,情绪的调节自要比寻常人更强些。 姚广孝短短几句话,朱棣便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脸上不苟言笑,身上生人勿进,开始处理起奏章来,仿佛完全不知朱高煦宴请过陈瑛和纪纲。 直到次日早朝结束,朱棣才把纪纲喊了过来。 纪纲本就是锦衣卫出身,在洪武后期锦衣卫被裁撤之后,他便被划分到了京军中。 京军那么多,哪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因而在朱允炆刚刚即位的时候,纪纲便开始联络朱棣了,在这期间为朱棣提供了不少关键性的情报。 在论功行赏时,他虽没有在战场上拼杀的功绩,却也并不弱于其他靖难勋臣。 不然的话,又如何能让他当了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只不过,无论是纪纲品行,还是功绩得来的途径,都让他很难与军功出身的靖难勋臣媲敌。 这也就使得他在外面飞扬跋扈,乖张,在朱棣面前却趋炎附势,扮演着天下第一忠臣孝子的形象。 被朱棣叫来,纪纲规规矩矩见了礼后,主动汇报了些朝中内外的一些消息后,随之又道:“陛下叫臣来是有何吩咐?” 朱高煦这种皇子也在锦衣卫监察行列之中,纪纲主动报上来的消息就有朱高炽,朱高燧的。 但在报朱高煦动向之时,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完全没有昨日朱高煦在八仙酒楼宴请的一个字。 朱棣抿着茶,静静等着纪纲的汇报。 在纪纲三言两语带过朱高煦之事后,朱棣还特意追问了一遍,道:“高煦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纪纲脸不红心不跳,连停顿都没有,当即回道:“二皇子多待在军中做些燕军三卫改编京军之事,每日见的也是些军中的军卒,有时也与靖难的一些勋臣喝喝酒。” 说了与靖难勋臣喝酒之事,却偏偏不提昨日酒桌上,他和陈瑛。 与靖难勋臣喝喝酒,那是意料当中的。 他和陈瑛参与其中,那才是意料之外的。 给了纪纲一次机会,纪纲扔不再提起,朱棣也不再追问。 这种情况下,纪纲明显是心里有鬼要包庇朱高煦,就是在给十次八次机会依旧如此。 朱棣放下茶杯,开口道:“北元,安南和海上多加人手听着些消息,有任何情况要加紧报上来。” 不管怎么说,外患才是社稷的大患。 在大明这些心腹大患的问题上面,即便是锦衣卫裁撤的那几年,都有人收集这这方面的情报。 锦衣卫重新恢复后,在这些方面的情报收集上不仅没有懈怠,反而更加周密详尽。 那些地方只有有超乎当下的任何风吹草动,锦衣卫这里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朱棣吩咐,纪纲二话不说,信誓旦旦应道:“陛下放心,他们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锦衣卫的。” 该问的没问出来,朱棣鼻子哼了一声,直接打发走了纪纲。 纪纲离开,朱棣显得有些气息不平。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本就是为天子刺探臣民消息所设,现在却与下面人搞在一块,蒙蔽圣听。 对于皇家来说,哪怕这个下面人是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正当此时,马和端着茶进来。 自靖难朱棣登基后,宫中的大小事务由马和全权负责。 包括对亲卫的安排,包括各宫宫人的调派,马和上上下下皆做的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马和在燕王府中就曾做过王府管家。 靖难前,靖难时,除负过粮草的调派外,也曾在战场上厮杀过,更曾千里之外救朱棣于绝境过。 朱棣从马和手中接过茶水,脸上挂起了笑意,问道:“郑村坝一战,内外夹攻,大破李景隆大军,毙敌数万人,俘获马匹两万,使我燕军获得了靖难的主动,彻底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当时是你负责联络了左右两军吧?” 马和不卑不亢,自始至终未曾有过骄纵之时。 被朱棣点出靖难中的罪罚功绩,依旧波澜不惊,点头称是后,道:“确有其事,奴婢所做之事不及完燕军将士万分之一不足挂齿。” 马和在靖难勋臣中也算时举足轻重的,却从未给自己挂过靖难勋臣的头衔,从前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 这样的品行,的确很让人放心。 马和的谦虚,让朱棣脸上的笑容更甚了,道:“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说着,朱棣铺开纸,在上面挥笔写了个郑。 “郑和,朕赐你郑姓,彰你于郑村坝一战的功绩。” 被皇帝御赐姓氏,那也算是一种奖赏了,哪怕是放弃自己之前的姓。 马和愣了片刻,接了朱棣御笔写下的那个郑字,才实实在在接受了被朱棣御赐之事。 当即,跪拜在地,感动道:“谢陛下。” 朱棣要的是内在的忠心,可不是口头的一个感谢。 马和...郑和的道谢,朱棣也并未放在心上,到了句免礼后,这才问道:“你做内宫监大太监也有些时间了,建文朝心思不歹者应剔除的差不多了吧?” 全部剔除肯定是不可能,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利。 只能说,牟利大与小,以及有没有廉耻。 郑和没再朱棣面前一味说好听的话,如实回道:“奴婢在做内宫监大太监后,首先剔除掉了心向建文者,之后也剔除掉了一部分在建文朝心术不正者,只是人心隔肚皮,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 因而在宦官中也是分着几批的,有品行还可以,且在靖难中就能为燕军提供过消息的,有品行差,但在靖难中提供过消息,也有品行好,不曾在靖难中提供过消息... 总之,对于这些人要分门别类的用,尽可能把他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之上,让他们能把可用之处发挥出来。” 郑和的实话实说,让朱棣颇为满意。 “朕若需要些人去军中做监军,你能否挑出来可靠者?” 不仅是在洪武朝,就是在历史很多时期,都是不允许宦官识字掌权的。 毕竟在青史中,可有不少宦官祸乱过朝政,成为亡国的一大推手的。 朱棣的询问,让郑和停了片刻,这才组织起了语言,回道:“奴婢寻个在军中做监军的太监倒可以,有不少人在靖难前就曾于燕军有过书信往来,他们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只是...” 还在燕王府的时候,郑和还会对朱棣提携建设性的建议。 在朱棣称帝后,郑和为避免宦官干政,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很少再在朝政上面过多置喙了。 很多时候,都是朱棣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郑和的停顿也只是基于这方面原因的考虑。 不过,郑和说到一半已勾起朱棣的好奇心了,朱棣又怎会不听后半句,随之开口道:“有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只要是有助于国家的,即便干涉也是可以的。 郑和下定决心后,这次不再只说一半,当即一股脑道:“奴婢以为让太监去做监军并不妥当。” 第32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郑和宦官出身,哪怕是感同身受下,也会为宦官群体多谋些福利。 像郑和这样,拒绝让宦官掌权,着实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了。 郑和出言,朱棣略显诧异。 只听郑和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开口道:“宦官无根之人,心中多有扭曲,青史中宦官祸国之事不剩枚举,即便奴婢当下能筛选出品行上乘之人,往后也很难保证没有心术不正者混迹其中,尤其开了重用宦官的头儿,很难避免这些宦官不会蛊惑后世之君,使宦官祸国之事再发生在大明。” 郑和舍小义顾大局,这让朱棣更加满意。 很多时候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做,就像当下在锦衣卫这样天子亲军都不可信的情况下,总不能怕宦官在将来的某一时候祸国便放弃重用宦官吧? 最重要的是,当下不把宦官提拔上去,任由锦衣卫一家独大,不等宦官祸国之事发生,江山社稷怕就已经危险了。 对郑和的建议,朱棣明显没听进去。 在朱棣出言后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先为朕准备些品行上佳,能力出众之人,需繁忙的政务太多,朕身边只有你一人也有些不够用。” 该劝的都劝了,朱棣还坚持让郑和找人。 如此情况下郑和也只能遵旨,再说下去那可就是在抗旨了。 郑和遵旨离开,朱棣神色更加凝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既选择做这个皇帝,自也应该考虑到身边这些蝇营狗苟的权谋之事。 ~~~ 秦锋自不知道,昨日朱高煦的宴请之事恰巧不巧的被朱棣所知。 更不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朱棣已有有了提拔宦官,平衡锦衣卫一家独大,埋下终大明一朝宦官为祸的毒瘤的想法。 在飞腾实业呆了一夜,坐实了飞腾实业出急事的借口,刺耳一大早才回了家。 他在飞腾实业没事可干,他娘在家里也闲的无聊。 在有空的情况下,当然是要多回家走走了。 还没进家,在门口便碰到秦李氏带带翠翠出门。 见到秦锋回来,秦李氏扭头往回走,道:“锋子你回来了?” 他回来也没事可干,没必要非得待在家中。 “娘要去哪里,儿子随娘一块。” 多出去走走也好,省的在家里憋得慌。 “娘打算回秦家村走走,有些时日没回去了,打扫一下屋子。” 不住人又不经常打扫的屋子破败起来还是挺快的,他娘在那里既有与他爹的回忆,好好爱护着也是很有必要的。 “那就走吧,反正儿子也没事干,儿子随娘一块回去。” 之后,又招呼道:“娘没把村里的人喊上几个一块回,他们既在儿子这里做了家丁已是很久不曾回去了吧,带上几个,保护娘的同时也让他们回家看看。” 他花钱雇这些家丁就是为了随时保护他娘的,他娘走哪里都不带着,那要这些家丁还有什么意义。 秦锋的借口让秦李氏恍然大悟,随之开口道:“对嘛,娘都忘了。” 之后,吩咐翠翠让秦家村出身的家丁随同回去。 家里的家丁可都是秦家村出身,都带回去,家里还有人吗? 秦李氏以前在家里只默默的付出,从未主过事,在这些方面欠缺考虑也是正常范围之内的。 若想能管好家里的事情,也只能是慢慢学习了。 在秦李氏吩咐后,翠翠正准备行动,秦锋随之道:“秦家村也是我们家,回家一趟哪用那么招摇,带上两个人就行,至于谁去让他们自己决定,其他人若有想回家看看的可轮流休假。” 能在秦锋这里做家丁,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担心被秦锋不要了,这些人对秦锋还是颇有敬畏的。 即便知秦李氏好说话,在秦锋不在家的是有依旧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若是秦锋给他们放假那还好,若让他们主动提休假,那他们打死都不敢的。 若在他们休假期间,被别人夺了营生,那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秦锋是家里的做主之人,秦锋吩咐后,翠翠应了一声随之离开。 在翠翠离开后,秦锋也没与秦李氏说过多,只道:“他们拿着儿子的月钱,不再是往常邻里邻居的了,娘有事吩咐他们去做就是,娘若不让他们做,他们也会担心自己没什么用,会随时被开除。” 其实现在的秦李氏也已经开始适应被人伺候了,平日有事的时候也会吩咐翠翠去做了。 秦李氏也知道有事该吩咐秦锋安排的那些人去做。 但在习惯亲力亲为,实在太容易忘记使唤别人了。 对秦锋的叮嘱,秦李氏依旧是温和的微笑,应道:“娘知道,娘慢慢学着来。” 慢慢适应了,学习起来也就不难了。 没用多久,翠翠领出了两个家丁。 都是一个村里的,秦锋对这两人也有印象。 在两人冲着秦锋见礼之后,秦锋开口道:“回村之后,你们便各自回家去看看去吧,走的时候还得随同我娘一块回来,等我娘会了城,你们想回家再回家。” 回秦家村的目的本就是为保护秦李氏的,当然是秦李氏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随着什么时候回来了。 秦锋吩咐,二人当即应道。 既有这个条件,不需吃的苦自就没必要吃了。 之后,雇了个肩舆搭着秦李氏和秦锋直奔秦家村而去。 出了城没走多远,在一处只能容一肩舆通过的田埂处,与一锦衣男子迎面相撞。 在这男子身边跟着不少随从,在这些人身旁还押着个像只受惊小兔子般的女子。 在迎面相撞后,那些狗腿子随从当即呵斥,叫嚣道:“瞎了你们狗眼的东西,知道坐在上面的是谁吗,还不快快让出路来。” 抬肩舆的人只管抬肩舆赚钱,才不会管谁让路。 被那些随从呵斥,抬着秦李氏的两人配合着就要往后退。 跟在秦李氏后面,抬着秦锋,见前面的退,他们当即也往后退去。 才走出半步,秦锋一脸不忿,道:“等等,凭设么我先退,看看田埂这左右两边,明明是我们先走上来的,要退也是你们腿。” 他当初冒了那么大风险才在朱棣那里换了份功劳,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不被人欺负。 做了这么多,若仍旧避免不了让路的结果,那他做这些意义何在。 秦锋制止,抬着他们的肩舆当即停脚。 他们当即停脚,虾大吃鱼,鱼大吃虾,至于谁是虾,谁是鱼,那就不是他们所能管控范围了。 一旦起了有损于他们的冲突,他们随时都可以跑路。 “哈哈...” 那锦衣男子身旁的随从瞅着秦锋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敢让我家霍少让路,这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瞧着这些人的嘴脸,秦锋更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打算了。 吩咐放下肩舆,让出路让他娘退到后面。 他可以与这些人一较高下,但务必得保证他娘的绝对安全。 之后,又吩咐带出来的两个家丁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紧着保护他娘。 瞧这如此架势,秦李氏有些担忧了。 “锋子,不就是条路吗,让他们过去就是了。” 就他们之前的身份,到哪不是让别人,哪有和别人争个高低上下的时候。 秦锋满脸愤愤不平,为了不让他娘担心,寻了个绝佳的理由,道:“儿子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若让了这条路事小,往后儿子还怎么混,娘别担心,儿子有分寸。” 就在秦锋安抚他娘的时候,那边也并不安宁。 有个颤颤巍巍,年纪不算小的老翁冲到那些随从中,拉扯着那个受惊的女子,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喊着,“禅儿,禅儿...” 而那被喊禅儿的女子,哭声中皆是惊慌,口中则喊着:“爷爷...” 那些随从拉扯着祖孙两人见面,不惜拳脚相向,殴打着那颤颤巍巍的老者。 年纪那么大,哪扛的主一群年轻后生的拳脚。 秦锋当机立断,把保护秦李氏的两个家丁喊了过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敌我力量悬殊甚巨,但大老爷们哪能当缩头乌龟,这里距成立也不远,用不了多久官差便能赶到,不用你们坚持多久的。” 挑选家丁的时候本就是品行优先的,对于这种路见不平之事,即便诶呦秦锋的激励,他们也会出手相帮的。 秦锋简单一番话后,两个家丁大气磅礴,道:“一群不要脸的东西,竟对一个老人下这样的很受,东家放心,我们哥两肯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两个家丁加入,那些随从自没办法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老翁身上了,分出一大部分朝那两家丁逼来。 趁这个机会,秦锋带着老翁和女子退出了如火如荼的是非之地。 当然,也不过是退到一边罢了。 怎么看来着老翁都像是受害者,在这种情况先,哪有受害者落荒先逃的道理。 更何况,秦锋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的人先走。 要不是秦锋他需保护着老翁祖孙两以及他娘,他早就加入进去了。 那些随从不过是仗着人多,又没什么拳脚,他加入进去也吃不了多大的亏的。 第33章 又去县衙 两个家丁与一群随从打的如火如荼,那锦衣男子躲在后面加油助威。 没用多久,局面开始呈一边倒之势。 秦锋带来的两家丁,农户出身,或许较身强体健于那锦衣男子带来的随从多些优势,但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眼看自己这方马上就要输,秦锋叮嘱翠翠照顾他娘和那老翁祖孙后,当即挥拳冲进了混战的阵营。 他打不过那些人数众多的随从,还打不过那锦衣男子吗? 那锦衣男子至少得有三十五六,他年轻力壮的一个小伙子,单论力气都比他强不少。 咣当... 秦锋猛不其然打在了那摇旗助威锦衣男子的右边脸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锦衣男子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后,随之冲秦锋破口大骂。 秦锋哪会再给他这机会,当即骑在那锦衣男子身上,攥拳朝他脸上卖力砸去。 那锦衣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酒色掏空之祸,哪里是秦锋对手,被秦锋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抬着胳膊遮挡要害。 而锦衣男子带来的那些随从围殴秦锋的家丁正嗨,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锦衣男子的困境。 这也正好给秦锋创造了机会。 秦锋挥拳砸了良久,在锦衣男子快要被砸成猪头时,才终有随从发现。 这随从当即放弃秦锋带来的家丁,径直朝秦锋这边而来,嘴中叫嚣着,道:“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狗东西,竟敢打霍公子,兄弟了,霍公子被人打了,快来给霍公子报仇。” 顷刻间,十几个随从被招呼着冲秦锋这边围拢而来。 秦锋带来的那两家丁之前就在被动挨打,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哪有那么快的敏捷度去救秦锋于水火。 秦锋放掉身下的锦衣男子,正考虑如何应对时,一群官差呼呼啦啦围拢了过来。 丫的,还挺及时。 秦锋第一次感觉,这些官差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有官差在,那些随从很大程度上应不至于再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天子脚下,治安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当着官差的面打群架。 官差出现,锦衣男子带来的随从纷纷退到了锦衣男子身后。 “¥¥#%&……*&*。”锦衣男子脸肿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官差一脸懵,问道:“霍公子这是?” 官差都认识,这锦衣卫男子身份果然不简单。 再怎么不简单,也不能在街上强抢民女,还围殴路见不平之人吧? 有随从倒是想替这锦衣男子回答,秦锋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那随从之前抢先出言,回道:“这位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秦某路见不平,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对秦某家丁拳打脚踢,瞧瞧秦某家丁被打的,这还有人样吗?” 秦锋带来的家丁虽被动防御,身上也挨了些拳脚,但不管怎么说也都不是被一味殴打的,脸上倒是挂了些采,但从哪方面说都比那锦衣男子要强不少的。 “你小子恶人先告状,谁强抢民女了,他们借钱不还,我家霍公子要回抵押之物有什么不行的,反倒是你出手伤人还有理了?” 他不过区区三人,他们可是十几人,技不如人,好意思抱怨吗? 秦锋委屈巴巴,可怜兮兮道:“打架哪有不伤人的,就你家公子伤着了,秦某好像没受伤似的,你家公子伤的是身,秦某伤的可是心。” 伤身能够鉴定,伤心可就没办法鉴定了。 “你...” 秦锋的强词夺理,让那锦衣男子一行顿时暴怒。 当着官差的面,眼神中立马有了要吃了秦锋的架势。 秦锋躲在官差身后,满脸的惧怕,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官爷瞧见了吧,秦某刚才就是给这老翁说了句好话,他们不止这样,还欲围堵秦某,秦某总不能任打任骂不还手吧,不能因秦某没吃了亏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秦某身上吧?” 锦衣男子以及一众随从,牙呲欲裂,更欲要把秦锋揉巴碎了。 “@#¥#¥#¥%...” 锦衣男子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身旁随从做了翻译,道:“我家霍公子问,你们是上元县衙的吧?我家霍公子说他要状告肇事凶手,请上元县老父母做主。” 还敢往衙门告? 秦锋也是上元县衙的常客,那些官差当然也都认识秦锋,秦锋白身的时候都吃不了亏,更何况现在还有些官职,他们哪敢把秦锋当被告给拘传回去的。 袁家布行状告秦锋里里外外赔进去多少钱,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秦东家,你看...”几个官差征求秦锋意见。 上面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躲远些最为明智。 秦锋既然路见不平,那肯定是要把老翁的问题彻底解决了的。 只揍了锦衣男子一顿,即便那锦衣男子不做追究,那路见不平的意义又何在? “走走走,去县衙,秦某家丁被伤成这样,秦某也还要寻老父母做主呢。” 到了县衙,怎么处置那就与这些官差无关了。 双方都同意去县衙,官差自也乐得自在。 没用多久,双方的当事人准备随同官差浩浩荡荡往县衙而去。 在去之前,秦锋与官差提出让他们行个方便,让翠翠带秦李氏回去,反正秦李氏至始至终都未曾参与过此事。 官差倒是无所谓,倘若在审案时需用到秦李氏,也是可以随时再传唤的,没必要驳了秦锋面子。 哪成想,那锦衣男子咄咄逼人,非不同意放秦李氏回去。 嘟嘟囔囔半天后,身边随从代为表达了意见。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一个都不能放跑。” 许是从官差对秦锋的态度中看出了秦锋身份的不一般,又在最后补充威胁,道:“上元县衙若不能还我家霍公子一个说法,我家霍公子就要寻了干爷上达天听,请陛下做主了。” 这人来路这么厉害,还能上达天听? 他能上达天听,他不能咋地? 再说了,这个事情他可占着理,即便报到朱棣那里,他也不理亏。 “朗朗乾坤,天子也不能能黑白不分吧?去就去。” 秦锋大手一挥应答之后,随之安慰秦李氏,道:“娘随儿子去一趟县衙就是,娘别担心,咱到哪都占着理的。” 不说现在秦李氏很相信秦锋的本事,若非如此,那她更不能放心让秦锋一人去了。 “有我家锋子在,娘到哪不担心。” 双方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官差顺理成章把所有涉案之人全都带到了上元县衙。 储安达瞧瞧秦锋,再瞧瞧那锦衣男子,脸都绿了。 苦大仇深的笑容中带着谄媚,肯定不敢用两人见礼,随之招呼了衙役拿来了凳子,让两人落座。 在听了带人回来官差的大致禀报后,脸上的笑容更难看了,试探着问道:“两位看可否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他们若能私了,当然也就没有他事儿了。 可惜,事与愿违。 储安达话音才落,两道声音几乎前后脚传来,道:“不可能。” “呃...” 储安达满脸无奈,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道:“霍公子既是苦主,那请霍公子先说讼词吧。” 锦衣男子的情况肯定不适合开口,有个随从自告奋勇做了代表。 所说内容,与见了官差时说的差不多。 无非是说,他们所作所为未违任何律法,秦锋见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们一顿,应予以赔偿。 至于之前因让路所起的冲突,不曾提一个字。 轮到秦锋发言时,秦锋则先行提了让路的矛盾。 当时是他先上的田埂,理应由那锦衣男子让路的。 之后又提了路不见不平,那锦衣男子的随从殴打老翁,他们出手相救,最终起了冲突。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谁的说法都有站住脚的一面。 储安达一阵头疼,只能道:“那两位要不先回去,本官会安排人收集证据,等证据完善后再招两位来,若是两位能够私下解决...” 收集证据的功夫,他们若能以一切手段自己解决当然最好了。 总之一句话,储安达现在只想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你会不会断案,我家霍公子是苦主,他是被告,哪能把他放走?”锦衣男子身旁的随从作为代表立马出言质问。 储安达脸上的笑容略显发僵,他好歹也是个知县,你一个随从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是几个意思? 就在这时,秦锋微微一笑,道:“储知县不必为难,秦某虽也算半个苦主,但秦某身正不怕影子斜,留在县衙等消息也可以。” 留在县衙不见得是坏事,去外面也不见得是好的。 到了外面,可就更容易露出狐狸尾巴了。 秦锋的妥协,让储安达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在他这里起了冲突,那就算暂时性解决了危机。 至于将来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锦衣男子战胜秦锋肿成猪头的脸上颇显自得,与一众随从扬长而去的时候还要带着祖孙二人。 秦锋留在了县衙,任由那锦衣男子带走祖孙二人。 那祖孙二人被带走后,还有活路吗? “他二人也是涉案之人,在此事未曾解决时,不得离开。” 秦锋给了储安达台阶,对秦锋的要求,储安达多少也得满足一下。 “霍公子,你看...” 知道那祖孙两个在哪里,他们就跑不了。 锦衣男子嘟嘟囔囔留下了几句含糊不清之言后,领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离开了县衙。 第34章 大败家子 那锦衣男子离开后,储安达这才随之吩咐道:“收拾几间房出来,安排秦东家他们住下,秦东家有任何需要,要全力满足。” 秦锋主动留下,却不能真把他当苦主相待的。 而秦锋既主动留下,也就没想在县衙享乐的。 大手一挥,直接道:“去房间作甚,就去牢房,别人怎么办,秦某就怎么办。” 他现在也算被告,哪能住县衙的房间。 这若被人知道,不是落人口实吗,到时候本有理的事情也变得没理了。 拒绝了储安达的好意后,随之又问道:“姓霍的那厮是何方人物,滔天之功的靖难勋臣怕也没有像他这样的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哪怕是当被告主动留在县衙,他可从未有过放弃主动权。 一旦交了主动权,那可得做好被碾死的准备了。 储安达对那锦衣男子如此礼遇,当然是知晓他身份的。 在秦锋询问后,储安达道:“秦东家不知道吗?姓霍那家伙本就是个纨绔,捐了个监生,却因不学无术,终日沉迷酒色被国子监开除,之后更是整日宿醉在青楼,没钱了就回家偷,出去骗,每天都有要账的上门,后来看上了个风尘女子,非要娶回家,把他爹给活活气死了。 在他爹死后就掌了家,赶走了庶母兄弟,又气死了亲娘,守丧期都没过便娶了风尘女子回家,没多久那女人就跑了,传言说家里的钱也被卷走了一大半,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娶了那女人进了门后,霍家里里外外的生意都由那女人打理。 那女人跑了之后,霍家也就一落千丈,卖了几间铺子不少地,一年都不到,霍家产业只剩了一处祖宅。” 娘卖批,这是败家子中的战斗机啊。 在秦锋诧异中,只听储安达继续道:“再之后认了个宦官当干爷,帮宦官做些收印子之类腌臜事,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沦落成了泼皮无赖,人虽称之一声霍公子,但哪还有人再看得上,现在之所以还能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宫里的那位。” 自个儿非要自甘堕落,谁能拦得住。 照储安达这样说,姓霍的家伙现在是为那位神秘的宦官效命。 被姓霍随从殴打也与那宦官有关了? 秦锋抬头询问,道:“你们是怎么惹上姓霍那家伙的?” 这个事情的忠心还在那祖孙,若那祖孙无理,秦锋救他们再正义也多少会不够理直气壮。 秦锋询问,那老翁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前些日子老汉那老伴生了病,老汉为医治她便与霍公子借了些印子钱,当时借了三十文,说好的是三个月结清,需再负五十文,当时老伴等着用药,老汉只能借了钱,后来老伴没挺多久就走了。 老汉才打理好了老伴丧事,霍公子就带人要钱了,还拿出了当初写的约,说是当初老汉写约说把孙女卖给了他,先付三十文定金,之后的二十文等老伴走了,带孙女走的时候再结清。 老汉儿子媳妇都走了,只留下了这一个孙女,老汉就是死也不能把孙女卖了的,今天霍公子带人上门要带孙女走,还说若要违契要负担百倍赔偿,也就是五两,老汉几辈子也都挣不了五两银子啊。” 说着老翁拉着孙女当即跪地磕头,给储安达,也给秦锋。 “老汉拢共就拿了霍公子三十文,给老伴看病花了五文,还剩二十五文,老汉愿先偿还给霍公子,剩下的钱老汉会当牛做马尽快还清的。” 储安达躲过了老翁的磕头,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 “本县不过是个京中附郭县的知县,上面有权有势者多得是,姓霍的其他衙门都不管,本县位卑言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储安达不管可以,秦锋不管明显不行了。 这个事情已有他粘连上了,哪里会容他再全身而退,他现在不想管怕都不行了。 不过,秦锋也并没有马上答应。 在不确定的事情上,还是少给予人希望的好。 随之,秦锋问道:“那太监是何方神圣啊?” 哪怕是郑和那种身份的都不至于如此吧? 储安达表面是给姓霍那厮面子,实则却是顾忌于他背后之人。 又哪能不知姓霍那厮靠的那宦官是谁。 秦锋询问后,储安达脱口而出,道:“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好像是叫孙海,之前就是御用监的太监,听说是划分到了靖难的有功的宦官当中,这才被提拔成了掌印太监。” 明朝有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为二十四衙门,是明朝宦官侍奉皇族成员所设立的机构。 想不到冒出头来的竟会御用监,御用监在十二监地位并不算太高的。 “孙海?” 一个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秦锋微微沉思后,道:“先去牢房,劳烦储知县帮我们找处相近的牢房,也好有些照应。” 这倒也不算难事,举手就能完成。 储安达回应后,随即吩咐衙役去准备。 与此同时,秦锋又吩咐道:“再请储知县寻个郎中为我家丁治伤,之外请储知县遣人把飞腾实业的掌柜王金虎找来。” 他去了牢房并不等于混合等死,处飞腾实业本身之事外,事关姓霍那厮的很多事情也还得准备着。 秦锋提的几点要求并不难,储安达第一时间便一一应答。 在应了秦锋的吩咐后,随之又开口道:“有何事是需本县能做的?” 储安达但凡是个又担当的主儿,不管姓霍的那厮背后之人是谁,只要姓霍的犯了律法早就什么都不考虑,把那厮拿下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据那老翁那供词所诉,那厮可也是被告了,储知县要不把他抓来?” 储安达哪敢? 有朝一日若要抓人,那也是朝廷下旨,让他彻底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 储安达连连摆手,招呼衙役配合秦锋后,落荒而逃。 跑出老远,这才开口道:“秦东家自己酌情处置就是,有需要本县的地方...” 后半句不知是因走的远了没传过来,还是储安达压根就没说。 反正,后半句说了什么,秦锋一句都没听进去。 没用多久,秦锋一行被关进了牢房。 牢房大概是县衙中最好的,又重新打扫了一遍,除了采光不太好外,其他一切都不错。 秦锋端着茶杯,显得悠然自得。 秦李氏选择相信秦锋,不管是到了县衙还是进了牢房,自始至终都未曾多问过一个字。 倒是那老翁忍不住了,在酝酿几次后,才终开口道:“小...东家...” 老翁喊了几个称呼,都没寻到如何称呼秦锋。 秦锋放下茶杯,给那老翁倒了杯后,道:“我叫秦锋。” 那老翁也没喝水,只是道:“秦东家,老汉的事情?” 秦锋没直接答应,却也给了些希望,道:“我会尽力的。” 那老翁也没因抓到秦锋这个救命稻草便咄咄逼人,在自身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够心平气和的提醒秦锋,道:“老汉贱命一条不值钱,秦东家能救老汉祖孙,老汉做牛做马报答秦东家,秦东家若实在救不了,还请秦东家保重,老汉就是带着孙女去死,也不会把孙女给了那老阉狗,更不能让秦东家被老汉祖孙连累。” 不管怎么说,老汉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可见品行还是可以的。 秦锋没直接答应,只劝道:“不到最后一刻,谁有能知结果如何,秦某自碰见了,便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 正说着话的功夫,王金虎来了。 秦锋也顾不上与老翁多说,直接把王金虎喊到了僻静之处。 秦锋他们虽待在了牢房,但牢房的门并没有上锁,他们可以互相串门外,还可以随时离开县衙。 王金虎听说秦锋被受压了,本还挺担心。 但瞧着秦锋如此自由,所有的担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与秦锋接触久了也知秦锋不是一般人了,处于被动之时都能够化险为夷,更别说在此有所准备的时候。 未做任何多言,只是问道:“东家可有何需要的,小人帮东家送过来。” 需要的东西,秦锋安排衙役就能做。 把王金虎喊过来,肯定不会再让他做送东西之事了。 秦锋摆摆手,神色郑重了许多,一本正经道:“先别说这个,你办两件事,第一件搜寻一些有关于霍心远之事,你对他印象不深的话找外面衙役问问,第二件最重要,明天我就要去给长孙殿下上课了,上次上课的时候说好,这次要做个测验的,测验合格我要带他出宫玩,他肯定会很上心的,我若不去,他势必会去找,到时候你只需实话实说,就说我被收押到上元县衙了。” 朱瞻基在知此事与秦锋没关系的时候,肯定会找朱棣做主的。 到时候,不用秦锋刻意为之,驻地也会顺理成章知道此事了。 他只需把确定之后霍心远的事情告诉朱棣些,朱棣很快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个水落石出的。 凭朱棣的手段,可愿比他自己查要快速的多的。 第35章 彻查 次日,乃是约定好的秦锋给朱瞻基上课的时间。 因为今天要测验这一阶段的学习质量,朱瞻基把秦锋编写的课本以及这段时间做过习题都过了一遍仍没能见到秦锋的人影。 往常的时候不管秦锋的私事多繁忙总不会耽搁了上课,今日的确是有些反常。 朱瞻基有了等不及,也有些担忧,差遣了个宦官道:“秦先生怎这个时辰了怎还没过来,你出宫去寻寻秦先生去,或许秦先生是忘了时间。” 那宦官二话不说,直接领命。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宦官重新返回来了。 一见到朱瞻基,便咋咋呼呼地道:“不好了殿下,秦先生被羁押到上元县衙了。” 此事是秦锋主动让朱瞻基知晓的,这宦官打听到并不难。 听到此,朱瞻基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以秦锋的身份,即便他犯错,那也得圣夺。 这也没听说,秦锋犯什么错啊。 那宦官支支吾吾也没说完整,只大致道:“好像是秦先生因路见不平惹上了个纨绔,那纨绔在宫里有些靠山,具体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飞腾实业的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锋也是能上达天听的,这都能被羁押到上元县衙,那对方的靠山得有多大。 朱瞻基当即放弃了调查的想法,随之道:“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皇爷爷那里走一趟。” 秦锋惹上那人的靠山太大的话,他不见得能够兜住。 能确定救秦锋的,只有他皇爷爷了。 到了华盖殿,没等多久,朱瞻基便见到了朱棣。 见到朱棣,朱瞻基也没说过多前缀,见了礼后,当即便道:“今日本是老秦给孙儿授课的日子,等到这个时辰仍没能见到老秦的人,孙儿命人去飞腾实业找了一趟,飞腾实业的人说老秦昨天路见不平,惹了宫里有背景的纨绔,被羁押到上元县衙了。” 朱棣神色微变,总体还算淡定。 “求皇爷爷助老秦一臂之力,救老秦脱离牢笼。” 朱棣转动着手上的一个玉扳指,道:“那小子还需人救?区区上元县衙岂能关得住他?” 秦锋在上元县衙坑了袁永年一笔,姚广孝亲眼所言。 此事姚广孝回来后,便与朱棣讲了。 在知秦锋身份不简单的情况下,上元县衙哪敢随便关他? 除非那小子自愿进去。 若是自愿,最后死的可一定不是那小子了。 “老秦他自己解决了麻烦是不难,但若真正事涉宫里孙儿担心老秦会有所掣肘,老秦还说今天要测验孙儿这一段的学习呢,若是合格就要给孙儿开下一段的学习了。” 朱棣满脸慈爱,笑着问道:“你小子是为救秦锋,还是为让秦锋给你开下一段的学习?” 朱瞻基与秦锋多少也算有些亦师亦友的交情的,嘿嘿一笑道:“都有,都有...” 朱棣不再多说,神色严肃了几分,道:“你先回了,朕自有分寸。” 在这种情况下,朱棣已然想好怎么做了。 朱瞻基不再多劝,直接告退。 朱棣既已想好这么做,那就少有人能改变朱棣的决定的。 朱瞻基离开,朱棣起身踱步于华盖殿。 秦锋有能力处置此事不假,但既事涉宫里他也就不能撒手不管。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得在此事上掌握第一手消息。 若搁以往,朱棣会毫不犹豫安排锦衣卫跟进。 可现在,对锦衣卫的信任明显有了折扣了。 思忖良久,朱棣先喊来了郑和,之后才又喊来了纪纲。 郑和与纪纲明显不知一个阵营,由他两人分别去调查,自也就可结合他们两人报上的消息多少判断些真实情况了。 一时间,三方人马同时展开暗访,以霍心远为中心,调查所有与他有牵连的人。 凡与他有牵连者,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便被查了底朝天。 只有他本人,仍旧我行我素,照常收着印子钱,寻家酒肆白赖顿饭。 一日,霍心远领了几个随从又寻到了一家酒肆。 他们常混的地方,各个商铺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基本都会选择舍财消灾。 只要他们来,多会免了他们的账,好吃好喝招待着。 而他们这些人也都把握准那些商铺的心思了,去哪家商铺都不会每日都去。 每月甚至是好几月去一次,这些商铺是会舍财消灾。 若每日都去,这些商铺是会与他们拼命的。 这日,恰好去的是王老六的酒肆。 本着以和为贵,对霍心远这些泼皮,王老六也只能热情款待。 占了两张桌子,王老六安排秦飞上了菜。 “来,我们敬霍公子一杯。” 几个随从纷纷举杯,吵吵嚷嚷的盖过了酒肆其他食客的声音。 “霍公子真就不是一般人,迟早得一飞冲天,到那时这小小酒肆再让霍公子来,霍公子怕都不会来了。” 提起话题,随之便有人附和,道:“那是肯定吧,听说昨天多管闲事那小子还是飞腾实业东家呢,不还是被霍公子关进大牢了吗?” “哎哎哎...” 正说着,秦飞端着的盘子一个倾斜洒到了一食客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秦飞放下盘子,帮那食客擦着身上的汤渍外,一个劲儿道歉。 “我说你这人怎不看这些呢,你这洒了我一身,我还能出门吗?” 秦飞不过只是个伙计,除了道歉已没其他办法。 正在僵持间,王老六过来了。 先是骂了一顿秦飞,随之道:“这事儿全都怪小店,这样吧今日客官这段酒就免了,小店再帮客官找件衣服换上,弄脏的这件,小店再帮客官洗干净。” 这样的赔偿已算是酒肆能给出最好的了。 还是同桌的其他人说了句好话,劝道:“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吃饭了,也都是老顾客了,挺沉稳的一伙计,谁没有不小心的时候,你家距此也没多远,回家换衣服去吧。” 另有人随之附和,道:“是啊,还有不少人等着吃饭吗,若安排人找衣服,不仅耽误酒肆生意,怕也会耽搁了其他人吃饭,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众人都劝,那人倒也没再揪着不放。 “算就算,不过你这小伙计下次可得主意,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 秦飞应答后,连连道谢。 王老六在旁边道谢后,道:“衣服不换行,这着酒得免了,秦飞你再取个三鲜来,就当酒肆赠的。” 既是来吃饭,就没想白赖。 几人推辞了一番,王老六态度坚决,最后当然是免了单。 回了后厨,秦飞先是道歉后,这才略显慌张道:“东家,那桌人说他们把我哥送去了大牢。” 王老六探着脑袋,往外瞅。 瞅清桌上坐着的人后,脸上有些愁容道:“那家伙就是个泼皮,倒的确听说宫里有些关系。” 片刻后,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秦东家也算是个靖难功臣,又是长孙侍讲,多大的人物才能关得住?” 几人疑虑颇甚,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这桌的菜呢,这么长时间了怎还没好?” 被这么一喊,王老六回过神了,不再纠结,安慰了秦飞几句,又道:“秦东家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我们怕也很难帮得上忙,等忙完了这阵,打听一下秦东家被关在了哪里,问问秦东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能做的,别帮了秦东家倒忙。” 即便要帮忙,那也得帮在刀刃之上。 之后,王老六指了指霍心远那桌,又道:“你再出去的时候与他们呢悄悄说给他们免单,别给他们为了逃单故意胡折腾的机会。” 开了这么多年的酒肆,对这类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另一边,霍心远一众并未因秦飞的失误有任何影响。 几个随从在吹捧了霍心远一顿后,有人又道:“霍公子,吃了饭我们要不去上元县衙走一趟吧,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也该给我们个说法了,飞腾实业的东西好像都有秘方,拿了那秘方我们得赚多少啊。” 觊觎飞腾实业秘方的人不少,真正付出行动的也就是这群人了。 霍心远跃跃欲试,满心欢喜道:“这倒是可以试试,他拿了秘方此事就这样,他若是不拿,哼...” 在霍心远与一众随从说这些的时候,秦飞恰好过来。 秦飞年纪小一方面,加之本身就不是圆润之人,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在情绪方面并不能调度有序。 听到霍心远对秦锋做的勾当心里不满,到了他们跟前自也就有些不快了。 脸色不喜,态度冰冷,道:“东家说了,几位的酒钱免了。” 霍心远吃白食多了,心里有鬼,更渴望被人礼遇。 秦飞的态度,他们当即就不高兴了。 有人把酒杯往桌上一甩,骂骂咧咧道:“娘的,你这是什么态度,认定老子是来吃白食的还是怎么着?” 本来就是吃白食的,还怕人说了。 秦飞不知是因话不多,还是懒得解释,只道:“没有。” 有人直接揪起秦飞,欲要动粗。 眼看冲突将起,王老六只得颠颠跑了出来。 只是这次,还不等他多说,一队身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官差便闯了进来。 第36章 查实 “霍心远,随我们走一趟吧。” 瞅着气势如虹的锦衣卫,不管是王老六,还是酒肆的食客都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只有霍心远放下筷子,一脸堆笑跑上前,道:“几位差爷寻在下有何贵干,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是了。” 锦衣卫哪会轻易给人面子,霍心远把锦衣卫当普通官差看待那怕是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领头锦衣卫一抬手,两人当即上前架起了霍心远。 剩下锦衣卫则把腰间的绣春刀抽出一半,把霍心远的随从聚拢在了中间。 “经了御前的事情,哪是能在这里说的,带走!” 一声厉喝,霍心远被押送着离开。 经了御前? 愣神片刻后,霍心远这才扯着嗓子高喊,道:“在下是苦主,苦主...” 说了半天无人理会,霍心远随后补充道:“你们是锦衣卫吧,你们指挥使是纪纲吧,若让我干爷知道你们这么待我,纪纲都保不了你们。” 总归来说,虽在洪武一朝就设了锦衣卫,但因有朱标的不断劝谏,太祖高皇帝并未给锦衣卫放权太甚。 直到现在,锦衣卫在臣民眼中并没有那么可怕。 这若是放到后面,不说你干爷只是个太监,哪怕你干爷是个王爷,那也不敢轻易开罪了锦衣卫的。 那锦衣卫开始并未搭理吵吵嚷嚷的霍心远,最后被烦的不行,一拳捣在霍心远还肿着的脸上,冷冰冰道:“闭嘴,孙海那阉狗自身都难保了,还哪有闲工夫护住你。” 脸上的疼痛只是其次,关键是锦衣卫这话。 霍心远那唯一依靠的就是他干爷孙海,孙海若出了事,那他还有好果子吃吗? 心中想着所有可能性,也酝酿着解决之法。 从王老六酒肆到锦衣卫,霍心远一路上闭口不言,不敢再多说一字。 瞧着霍心远如此,他身边那些狗腿子随从更是耷拉着脑袋,少了锐气,不敢再有过多放肆。 没用多久,霍心远被带到了锦衣卫。 在锦衣卫,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坐于正堂前方,姚广孝坐于下面,纪纲,郑和则立于正堂中央。 在中央,除了坐着的秦锋,还有跪着的老翁祖孙。 霍心远被带到后,秦锋微微一笑,道:“霍公子进来可好啊?” 瞅着这不同寻常的架势,霍心远少了之前的张狂。 未等霍心远反应过来之时,朱高炽随之道:“霍心远可是?” 霍心远乖乖点头,不敢有丝毫放肆。 再之后,朱高炽沉声道:“纪指挥使你来把你查到的东西说说,郑公公,你在纪指挥使漏掉东西上做补充。” 霍心远这辈子做过腌臜事太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纪纲一件件说,一个个证人不断带上来,瞧着这些证人,一些事情他仍想不起来。 只要有了证人,他认不认的无所谓。 纪纲说了绝大部分,郑和最后又补充了几件。 瞧着跪在堂中满满一屋子的证人,最先扛不住的还是霍心远的随从。 这些人多是泼皮无赖,他们哪有什么道义可言,见风使舵从来都是他们最善做的事情。 在霍心远即将倒霉之时,这些人陆续又供了不少。 毕竟时间有限,哪怕是锦衣卫,郑方和秦锋三方调查,查出来的东西也仍旧有限。 反倒是霍心远这些随从,才是最了解他之人。 在记录了满满当当好几张诉状后,朱高炽随之问道:“霍心远,孙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从实招来。” 霍心远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孙海才是他们这么多人联审的关键。 这么多罪证摆上,霍心远是有些心慌。 只要孙海在,还是能捞他出来的。 当然,更多的他不仅把孙海当救命稻草,也当成了希望。 若是孙海出事了,他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霍心远闭口不言,并不打算出卖孙海。 瞧见如此,朱高煦忍不住了,道:“孙海的私宅都找到了,还问这么多作甚,把孙海带上来重新巩固一遍证词,这个案子不就结束了。” 之后朱高煦完全不给朱高炽发表意见的机会,当即吩咐道:“纪纲,把人带上来。” 纪纲与朱高煦私下有交情不假,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的太过明显。 在朱高煦吩咐后,又等了等朱高炽的意见。 朱高煦不给朱高炽面子,但朱高炽却不能与朱高煦对着干,让人以为他们兄弟阋墙。 当着外人的面,只要朱高煦做的不过分,他只能按朱高煦的来。 “带孙海上来吧。” 朱高炽开口,纪纲随之行动。 没用多久,孙海被带了上来。 到了锦衣卫,那还能好的了吗? 孙海已被用了刑,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被两个校尉拖着走了进来。 孙海被如同死狗一般拖了进来,朱高炽当即出言问道:“孙海,这些年你坐高多少有违律法的勾当从实招来。” 自查出孙海的私宅后,锦衣卫便缉拿了孙海。 严刑拷打,改用的刑都用了,孙海骨头倒是挺硬,咬死没说一个字。 被打成那样都没说,现在就更不会轻易开口了。 孙海迟迟不说话,朱高炽有耐心等,朱高煦大手一挥道:“反正锦衣卫该查的都已经查到了,他们说不说也不重要了,就按锦衣卫查到的结果结案算了。” 朱高炽要孙海的证词,也是在完善案件的证据链。 若只以锦衣卫查到的证据结案,那很容易被当成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的。 “高煦...” 朱高炽喊了一声,朱高煦已起身准备离开。 正当此时,霍心远倒是开口了。 “我都说,希望看在在下主动交代的份上,能给在下条活路。” 发展到现在,很明显了。 孙海之案要不寻出关键证据,要不直接以锦衣卫查到的东西结案,总之是不可能再脱身了。 如此霍心远也就没有了希望,他还哪能扛得住。 霍心远是孙海的干孙子,帮孙海做了不少事。 只要他愿意说,不少锦衣卫没查到的都能交代了。 霍心远大致介绍了孙海做的一些勾当,包括他偷盗,替换宫里的御用之物,然后拿到外面换钱。 这些事情,基本都集中在了建文四年之间。 当时朱允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削藩之上,宫中的事情根本就无暇去管。 有了钱后,孙海便大肆置办了私宅,娶了美妾。 钱依旧用不了,便拿去放了印子。 之后,霍心远还交代了帮孙海做这些账本的藏身之地。 孙海瞪着眼,一副吃了霍心远的架势。 孙海越是如此,霍心远交代的越是彻底。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准备交代的那一刻起,已得罪了孙海。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投靠朝廷了。 很快,霍心远交代账本取来。 账本所记录内容比锦衣卫,郑和,秦锋三方加起来查到的还要详尽。 翻看账本,朱高煦一脸鄙夷。 “草包,被人偷盗出这么东西,竟一次都没发现。” 孙海从宫中偷盗出的东西的确都集中在建文四年,但在洪武朝和朱棣即位后也并非没有发生。 而且,孙海能从御用监一个有些职权的太监摇身一变成了御用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朱棣一手提拔的。 朱高炽翻看账本后,也就是神色有些凝重,较之于朱高煦可就淡然许多了。 “孙海,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你还有何可说的?” 已到了这步,孙海认不认结果都差不多。 “世上哪有那么多干净之人,咱家运气不好咱认。” 顿了一下,又道:“要人咱家当干爷,干爹的人多的是,咱家选了霍心远,乃是因他够不要脸,这几年给咱收印子,多少次逼死人家一家老小,劫掠良家妇女,咱都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能替咱家讨要回印子钱就成,一个能逼死自己爹娘的人能有多好,很多事情不是咱家授意他,他更不是为咱家所做,你们若要调查那就查个清清楚楚。” 霍心远没想到,孙海开口会来这么一遭。 赶忙解释,道:“可千万别听这老阉贼的,没有他的准许,我敢这么做吗?” 孙海被霍心远出卖时大概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霍心远出言不逊,他仍不见生气。 脸上挂了些笑容,道:“你在认咱家干爷起,你就洗不干净了,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还能活命吗?告诉你,你比咱家好不了多少。” 孙海的实话实说,让霍心远情绪有些失控。 他不过是个纨绔,早几年仗着家里长辈,最后又仗着孙海,哪能够独立担责。 瞧着两人开撕,朱高煦看戏的态度,还是朱高炽道:“既然该有的证据都有了,那就这样吧,呈秉父皇,请父皇拿主意吧。” 朱高炽起身,朱高煦意犹未尽,道:“没劲,没什么问的非要问,有精彩的东西又非要走。” 虽抱怨,最终还是头一个抬脚离开。 就在秦锋起身告辞的时候,朱高炽喊住了他,道:“秦侍讲,父皇特意交代,此事结束后让你一道去复旨。” 此事是由秦锋而起,当然需秦锋给一个交代了。 第37章 结案 没用多久,秦锋随同朱高炽三兄弟,纪纲,郑和还有姚广孝出现在了华盖殿。 到了华盖殿,姚广孝直接一屁股坐到朱棣面前,言语中带着些感叹,道:“贫僧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世上还有那种厚颜无耻的败家子,谁家这是造了多大孽才能生出这种货来。” 朱高炽则随之递上了所查到的所有供词证据。 在朱棣翻看这些证据的时候,大致说了些孙海和霍心远这些年做过的勾当。 霍心远的事情朱棣并没有过多关注,朱棣真正在意的是孙海。 毕竟,孙海才是他身边的人。 孙海在建文朝做了什么先不说,但他在御用监做了掌印太监可是由他提拔起来的。 最关键是,他当初还想让太监监军呢。 这在他身边的太监都是这德性,那派到外面的更不得翻了天。 郑和或许是看出了朱棣内心所想,在朱高炽大致概括了查实到达的证据后第一时间认了错,道:“孙海能做掌印太监是奴婢举荐的,奴婢识人不明,请陛下责罚。” 说了那么多,郑和也不过是个举荐之人,真正提拔的不还是朱棣,若说识人不明那也是朱棣识人不明。 朱棣明显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多扩大,抬手打断了郑和,道:“孙海善伪装,曾为燕军提过不少关键情报,迫切用人之际被其的伪装钻了空子怪着你,孙海,霍心远凌迟,凡查霍心远,孙海同党全部斩立决,在斩立决前先带他们去观刑孙海,霍心远。” 杀人之前先诛心,那些人估计没等自己被斩首就得被吓死。 顿了一下,朱棣又补充道:“孙海,霍心远以及其同党家产籍没,用以赔付本案所有苦主,锦衣卫给朕把被孙海偷盗出去的宫中之物追讨回来。” 凡是买这些东西的那都是有钱人,让他们出些血对他们也没大影响。 负责调查此事的几方,唯有锦衣卫拥有处理此事的决定权。 自然而然的,朱棣最后吩咐的这些事情也只能是由锦衣卫全权处理了。 之后,朱棣遣散走了朱高炽三兄弟,只留了姚广孝和秦锋。 “你小子可是故意的?” 在人走的差不多后,朱棣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故意?什么故意? 秦锋一脸不解,姚广孝反问道:“你怎就恰好与霍心远有了冲突,而霍心远的靠山怎恰好又是宫里的太监?” 说起这个,秦锋还是很理直气壮的。 “原来是这事儿啊。” 秦锋松了一口气,道:“臣闲来无事说是回家瞅瞅,在一处田埂上恰好碰到了霍心远强行带着一女子,臣以让路为借口想查查这女子与霍心远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棣打断。 “这些没用的就别说了,以后有了事明明白白说,少私下使些小手段。” 这是认定他布局了?天地良心啊! 秦锋正欲解释,朱棣抢先开口道:“朕若在军中,巡检司等地方衙门安排镇守太监,代朕巡狩,你以为如何?” 孙海的事情不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这怎还忘不了这一茬。 历史上,自朱棣开始重用太监,大明吃了太监多少亏。 先有王振忽悠叫门天子朱祁镇断送了大明的精锐,后又有八虎,魏忠贤。 总之,大明的阉党可算是数不胜数。 朱棣询问,秦锋并未马上说话。 秦锋不回答,朱棣倒是等不及了,当即开口道:“你意见如何,赞成与否,给个痛快话。” 朱棣逼问下,秦锋这才幽幽开口道:“臣以为不妥,孙海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都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外派出去的太监可不得撒欢掀了房顶吗,代天巡狩还是交于都察院为好。” 都察院监察群臣的同时是会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人性本就如此,即便再多一个监察的部门,不过也就是再多一批有小九九的人。 两方人马勾心斗角,反倒会损害下面想做实事的人。 “朕记得你也陈瑛并不合,而且还有私仇吧?” 秦锋自己就有能力解决陈瑛的问题,又何必因私废公,借刀杀人。 “臣与陈瑛是有私仇,但陛下问的是镇守太监之事,臣不能因臣的私仇与陛下做违心的回答啊。” 秦锋回答的认真,至于朱棣信与不信那就不得知了。 “都察院御史与人勾连,那朕岂不是要被蒙蔽了吗?” 除都察院之外,不还有锦衣卫吗? 秦锋脑中微微一闪,想起历史上陈瑛和纪纲是有私交的。 看来朱棣之所以生出这个想法,是因为知晓了陈瑛和纪纲有私交。 同为监察职责的两部门走到了一块,那最受损害的当然是朱棣了。 顿了一下,朱秦锋开口道:“只能增加透明度,一个是给臣民提供检举的渠道,另一个嘛,那就是依靠媒体的监督。” 都察院监察百官,他受臣民监督。 第一个很好理解,作为古代人,第二个可就猜不透了。 在秦锋提及此的时候,不仅是朱棣,就连姚广孝也正了正身子,顷耳静听起秦锋的回答来。 秦锋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媒体就是类似于抵报那种,只不过并不仅仅是发行与各衙门,也要发行于百姓当中,并非由官府承办,要由民间承办,只要是发布内容属实,官府无权管辖。 当然,作为媒体人也要有职业操守,在保证所发内容的真实性外,还要兼顾全局,比如刑事案件,在官府未查明真相的前提之下,不能提前透露案情的相关细节。 另外,媒体监督的也不仅仅是都察院,臣民商贾,乃是是天潢贵胄,勋戚权贵都在监察范围之内,一旦有了媒体,扯手扯脚的也将包括陛下。 以前陛下若有过错,谏言的也只是朝臣,乃只有御史,允许媒体监督,陛下若有过失,媒体会第一时间宣告于天下,陛下想盖都盖不住的。 但如此一来,于大明社稷肯定是有好处的,会让人在做事前充分考虑该不该做这个事情,尤其现在的人还算惜名,媒体的监督更将是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介绍清楚后,秦锋不再多说。 历史上朱棣征漠北,下西洋,迁北平就已经被不少朝臣谏言反对了,这若再加一个媒体监督,反对的人只怕会更多。 不过有利就有弊,有了媒体监督,反对的人多了,支持的也不会少的。 了解的差不多之后,朱棣也不再多问。 “朕知道了,你回吧,瞻基昨天就等着你上课了,明天过来给他补上。” 此事到底做不做,怎么做,朱棣还得再做斟酌,哪是说答应就能答应的。 秦锋只是提个意见,说说自己的看法,朱棣最后怎么选择,朱棣并不打算插手。 他若是一力反对太监出去镇守,怕是得把郑和都得得罪。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不易树敌太多的。 对朱棣的吩咐,秦锋二应答之后直接告辞离开。 从宫里出来后,秦锋先陪着秦李氏回秦家村走了一趟。 至于之前带出于霍心远起了冲突的家丁,秦锋安排人依他们自个儿的意见送回了家,除却安排郎中上药外,还提供了不少营养品,鸡鸭鱼肉的送了不少外,还预支了三个月月钱。 不管怎么说,秦锋这东家也算是够意思了。 最后,因知道霍心远是王老九酒肆被带走的,还去了王老六那里一趟。 王老六和秦飞担心了他大半天,他没事了至少得告诉人家一声的。 在王老六那里吃了顿饭后,秦锋这才回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在创办到现在还不曾出过太大的危机呢,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考察。 最终表现,倒也达到了秦锋的预期。 整个飞腾实业并未因他被抓出现任何动荡,依旧稳步经营外,还协助他查出不少关乎于霍心远的事情。 只要有了这份沉稳,将来不管出什么事情应对起来也就不难了。 而就在这一时候,陈瑛家中。 孙海的事情弄得举朝皆之,陈瑛多少也是听闻了些风声的。 对于孙海,陈瑛自不会过分关注。 不说他现在就要被处死,即便是之前风光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阉人而已。 对于宦官,那些出身科举的读书人很少会看得上他们的。 陈瑛在意的,不过只是此事与秦锋的关系。 陈瑛很清楚,当下这种情况,已不是他说与秦锋握手言和就能握手言和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他当然不希望秦锋做出的成就不能太多。 现在他虽说是左都御史,而秦锋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侍讲,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秦锋对他的胁迫的。 若说秦锋朱高炽的人,那倒还好。 他完全可依托于朱高煦,搞掉秦锋。 可秦锋不仅于朱高炽关系好,与朱高煦交情也不错。 当今有资格争夺储君的也就只有朱高炽和朱高煦,秦锋与朱高炽,朱高煦关系皆都非比寻常,光只是嫉妒都能把人嫉妒死。 陈瑛忧心忡忡,陈朔道:“秦锋不是要想兼顾皇长子和二皇子吗,那句让他两边都不太好,皇孙侍讲哪是那么好当的。” 父子两人饭都来不及吃,一直密谋到了大半夜。 第38章 蛐蛐皇帝 次日,秦锋一早便进了宫。 前几天就说好要测验朱瞻基前一阶段在方程方面的学习的,耽搁了好几天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一进门,朱瞻基随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今天测验完成后,秦先生能不能带我出宫玩玩?” 他还以为朱瞻基忙着测验是因好学冲着下一阶段学习来的,没想到是为了这一茬。 看来这宣德皇帝与一般孩子也差不多嘛。 秦锋微微一笑,道:“只要殿下测验合格了,臣肯定说到做到。” 朱瞻基学习能力也快,带他出去玩玩也算是寓教于乐了。 很快,秦锋把提前准备好的题目拿给了朱瞻基。 “殿下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测验时间是半个时辰,满分是一百分,只要殿下...能拿满分,臣就带殿下出去。” 鉴于朱瞻基的能力,还是略微提升一下要求吧。 朱瞻基急不可耐,从秦锋手里拿了试卷,大致扫了一眼,便道:“吾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之后,朱瞻基开始动笔,秦锋则寻了个位置打起盹来。 昨天晚上为完善糖霜,睡得有些晚了,是有些迷糊。 整个考场只有朱瞻基一个考场,且在桌上未有任何书籍,最紧要的是这些题是他新编出来的,朱瞻基想要作弊也寻不到门路的。 秦锋的监考自也不需太过严苛。 半个时辰还差一炷香功夫,朱瞻基则率先把试卷交了上来,道:“秦先生,吾完成了。” 一个时辰的考试时间,秦锋压缩到了半个时辰。 朱瞻基仍旧能够提前交卷,倒着实有些实力。 秦锋笑着道:“殿下不检查一遍了,还有些时间,若不能得麻烦,那这次可就不能出去了。” 朱瞻基也是自信到近乎自负之人,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不用了,秦先生快批阅吧,咱好尽早出去。” 朱瞻基既坚持交卷,秦锋自也不会多说。 接了朱瞻基的考卷,当堂便开始批阅。 由于这卷子是刚出不久的,最后答案秦锋都还记着。 看了最后结果,又检查了所列方程。 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得出最后答案,秦锋是不会对方程有太严苛要求的。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也是要做皇帝的,变通异常重要,不能把他用条条框框锁死。 几息功夫,秦锋把试卷放下,朱瞻基当即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怎样?能出去了吗?” 朱瞻基试卷上很多方程的解题步骤并不完善,很多地方都做了省略,这若按照后世那种评阅方式,不说得满分了,就是及格都勉强。 只不过,秦锋既已答应了朱瞻基,便不会再寻借口拒绝的。 在朱瞻基追着询问的时候,秦锋笑着道:“能了,殿下都答对了...” 话还没说完,朱瞻基随之开口道:“老秦,那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 跑出老远,朱瞻基这才又扭头道:“老秦,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他至始至终都没说话,这小子哪看出他不愿意了? 秦锋一摊手,没好气道:“殿下尽管换衣服就是了,臣答应的事情哪有反悔的时候。” 没用多久,朱瞻基穿了身便服,与秦锋走在了应天府街头。 在他们身后跟了两个英气精神的护卫后,在后面还跟着三四个暗卫。 朱瞻基的身份并不简单,肯定不能大意的。 “殿下有想买的东西就买上,臣来付钱。” 希望朱瞻基日后当了皇帝,能记住他对他的慷慨解囊。 朱瞻基他在宫里憋的无聊,想要出来。 其实他在什么不缺的情况下,即便他出来也寻不到什么可去的地方的。 两人在大街上百无聊赖的闲逛着,正常此时,一阵较好喊叫之声传来。 如此热闹,肯定不能错过。 朱瞻基率先领头,只见一群人弯着腰聚拢在一块,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朱瞻基借着个头的原因钻进人群,没引起多少人主意。 秦锋追着朱瞻基挤进去,还被人骂了一顿。 还以为是什么好戏,没想到这些人只是在斗蛐蛐。 秦锋略显失望,正要拉着朱瞻基离开。 只见朱瞻基蹲在蛐蛐跟前,双手托着下巴,喊的比之前斗蛐蛐那些人还要响亮。 坏了,朱瞻基在历史上就被称之以蛐蛐皇帝。 倘若朱瞻基跟着他出来迷上了这东西,那他还得被人以为是蛊惑圣听的奸佞小人了吗? 可历史上,朱瞻基迷上这东西不是在当皇帝后来的那几年吗? 他现在才多大,就迷上这玩意了? 这个时候,朱瞻基上面可还有朱棣和朱高炽的。 这若是让那两位知道,不说朱瞻基他自个儿了,就是他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吧。 “殿下,殿下...” 喊了几声,不知朱瞻基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反正是没理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强行带走又不合适。 正当秦锋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斗蛐蛐以一方被咬死而结束。 在一阵唏嘘当中,朱瞻基先也于人流起身离开。 之后,朱瞻基再没有了刚从宫里的兴奋,情绪怏怏,不知在想什么。 秦锋主动提议,道:“殿下既出来了,要不臣带殿下去吃三鲜吧,这菜是臣提的启发,在京中很受欢迎。” 之前的朱瞻基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这次却并没有答应。 又走了一段路,朱瞻基随之道:“老秦,我不想逛了,我先回去了。” 若搁平常,朱瞻基身边有护卫在,回就回吧,他肯定不会送,但瞧朱瞻基现在这般,秦锋哪敢让他一人回去。 朱瞻基好歹是他带出来,万一朱瞻基再跑去别处看斗蛐蛐怎么办? 秦锋没有拒绝,直接道:“殿下想回,那就回吧。” 没用多久,秦锋把朱瞻基送回了宫。 之后的几天,秦锋忙着飞腾实业的事情,并未过多关注朱瞻基。 在秦锋看来,朱高炽和朱棣都在,朱瞻基他就是想使幺蛾子都没什么机会。 没想到没等下次授课,朱高煦便找了过来。 朱高煦忙着在储君的问题上,在朱棣那里露脸,很少有时间过来的。 这次过来,倒让人诧异。 难道,朱高煦是为了还他钱的? 不等秦锋开口询问,朱高煦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这人讲义气,但瞻基我也挺喜欢的,我与他爹再有什么争斗都还是莫要用在他身上。” 这什么跟什么嘛! 秦锋神色不解,诧异问道:“殿下要说什么啊?” 朱高煦瞧秦锋如此,随之笑着道:“你小子倒还挺会装,瞻基自跟你出了一趟宫后,便迷恋上斗蛐蛐了,命太监买回来了不少。” 啊? 宣德皇帝好歹也延续了仁宣之治,让大明得到修生养息,提升了大明的综合国力的。 他没想把朱瞻基给培养费了的。 历史上,朱瞻基迷上斗蛐蛐,倒是没耽搁当皇帝。 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朱瞻基他当皇帝的都喜欢斗蛐蛐,下面的人可想而知。 这风气可不能开的。 秦锋神色惊诧,愣了片刻后,道:“皇长子殿下和陛下是何意见?” 朱高炽和朱棣对朱瞻基那是寄予厚望的,不可能让朱瞻基在蛐蛐皇帝的路上越走越远的。 朱高煦道:“大哥和父皇还不知道,我也是恰好碰到有个太监买蛐蛐回来才知道的。” 还好,还好。 秦锋松了一口气,朱高炽和朱棣不知道,那他就还掌握着主动权。 脑中飞速运转后,秦锋道:“殿下知长孙殿下玩蛐蛐不务正业却不禀报陛下,若让陛下知道,殿下怕也不好交代,要不殿下去把此事告诉陛下去吧。” 本该由他告诉朱棣的,但倘若让朱瞻基知晓他通风报信,怕不利于他将来的发展。 “告知父皇此事,你可也脱不了身了。” 相对来讲,朱高煦还是很够意思的。 秦锋微微一笑,大义凛然道:“陛下终究会知道的,不管陛下什么时候知晓,我都很难脱身,殿下只管去吧,殿下去晚了,会让陛下觉着殿下没尽到当叔叔的责任。” 停顿了片刻之后,秦锋又道:“不过去的时候,殿下还是别自己去了,让长孙殿下知晓是殿下告的状,只会影响叔侄关系,臣记得长孙殿下是很钦佩殿下的。” 叔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朱瞻基都能烤了朱高煦。 叔侄关系若是恶化会出现出什么后果,简直不管想象。 为了让朱高煦别吃太多亏,调和好他们的叔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了许久,朱高煦道:“你说的对,不是你说的话,我还真没打算告诉父皇这些,就让陈瑛去吧,陈瑛与我有些私交父皇知晓了,让他去只有父皇知晓是我的意思,别人不会知是我告的状,只不过你...” 这个事情与秦锋真没有多大关系。 他哪知道朱瞻基那货,会把历史上发生的爱好给提前。 秦锋道:“让陈左都御实话实说就是了,臣自有办法脱身。” 能提前把朱瞻基这个爱好扼杀在摇篮里倒也是个好事,等他将来当了皇子再发现这个爱好,可就很难有人制止得住了。 第39章 被发现了 都察院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在朱瞻基安排宦官出去买蛐蛐的时候就已收到了消息。 因陈瑛在攀附朱高煦,不知朱高煦是现在就以此事让朱高炽在储君争夺上丧失优势,还是等朱瞻基的恶习彻底养成再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因而,迟迟没有行动。 正当陈瑛准备征求一下朱高煦意见时,朱高煦便送来了指示。 现在便把朱瞻基寻蛐蛐之事禀报于御前。 有了朱高煦同意,陈瑛当即行动。 没用多久,便站在了华盖殿。 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绝对,虽知陈瑛与朱高煦有牵连,但也不能直接裁撤掉陈瑛。 裁撤掉陈瑛,也许换上的人又与朱高炽有私交了。 作为皇帝,首先要做的就是平衡了各方利益团体。 在陈瑛见礼后,朱棣态度一如往常。 陈瑛则直接直来直去,道:“臣最近听闻了一事,长孙殿下派遣宦官在民间买进蛐蛐。” 听到此,朱棣稍稍发愣。 身为天潢贵胄,尤其是被给予厚望的天潢贵胄,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再像寻常人那般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了。 尤其还是不务正业的兴趣爱好。 在朱棣愣神的功夫,陈瑛随之道:“臣弹劾长孙殿下侍讲秦锋,身为侍讲不能为长孙殿下提供正确的引导,反而在授课期间带长孙殿下出宫玩乐,教唆长孙殿下迷上蛐蛐,其心可诛,凡担任皇家子弟侍讲者皆学富五车者,秦锋功名都没有,实在担当侍讲旨之职,请陛下追究秦锋带坏长孙之责外,一并罢免了他的侍讲。” 对秦锋担任长孙侍讲,陈瑛早就看不惯了,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又哪能轻易放弃。 秦锋若不适合做侍讲,朱棣当初也不会给秦锋这个机会了。 陈瑛谏言之后,朱棣未直接回应,只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吧。” 往常的时候,陈瑛谏言只会点到为止,最后朱棣做与不做那都由朱棣决定。 这次的这个事情,陈瑛显得尤为激进。 “陛下,长孙殿下身为天潢贵胄,事关社稷,请陛下三思啊。” 三思那不得思啊,不做思考做的决定那叫三思吗? 朱棣声音强硬,沉声道:“朕自有打算,你回吧。” 这种情况下,陈瑛若非要坚持也不是不可。 但最终结果,将会是被大汉将军拉出去。 作为被廷仗的大臣,这已算好的了。 只是很明显,陈瑛没有哪个风骨,更没用那个勇气与朱棣对着干。 在朱棣态度强硬后,陈瑛没有再坚持一下,随之告退离开。 在陈瑛离开后,朱棣在华盖殿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最终命人喊来了朱高炽。 子不教父子过,作为父亲,朱高炽是朱瞻基教育的第一责任人。 作为长子,朱高炽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立储的关键之时,他更得兢兢业业,以免让不喜欢自己的朱棣挑出毛病让他离储君之位更远。 见到朱棣,朱高炽率先略显困难的见了礼。 瞧着朱高炽在两个宦官的搀扶下,才能完成一系列见礼流程,朱棣多少是会有恨铁不成钢的。 朱高炽无论是从品行,还是学识,甚至是御下能力上都是无可挑剔上,可就是这身体太胖,太笨重了,从哪看都不像是个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你怎又胖了?”朱棣黑着脸,不客气的道。 现在的人对减肥并没有清醒的认知,朱高炽当然希望自己能像朱高煦,朱高燧那样魁梧矫健,可奈何他就是越来越胖,越来越胖,怎么都控制不住。 朱棣出言,朱高炽尴尬一笑,也不敢多言。 他若说的多了,只会让朱棣臭骂一顿。 好在当下,朱棣的重点并不在朱高炽身上。 很快,开始了一个新的话题,问道:“瞻基这日可好?” 朱瞻基买蛐蛐,最主要避的就是朱高炽。 朱高炽对朱瞻基放心,加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储君的争夺上,自然也就并没有注意到朱瞻基买蛐蛐了。 在朱棣问到之时,朱高炽满脸自得沾沾自喜,道:“甚好,解先生对瞻基多有称赞,前些日子,秦侍讲考察了瞻基目前一阶段算数方面的学习,瞻基还拿了个满分呢。” 朱高炽知道朱棣喜欢朱瞻基,同时也知道朱瞻基会是他储君之位上很大的一个加分项。 自然而然的,也就很有必要在朱棣面前树立起朱瞻基的良好形象来。 没想到朱高炽话音刚落,朱棣直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骂道:“你儿子不学无术四处搜罗蛐蛐,外面人都知道了,你竟一无所知,你怎么给人当爹的。” “啊?” 被朱棣骂的,朱高炽有些发懵。 他每日按时检查他儿子功课,他儿子完成的一如既往的好,没瞧出有什么不妥的。 这几日偶尔倒是能听见外面有蛐蛐的叫声。 这是他儿子搞来的,不是外面野生的? 反应过来后,朱高炽随之认错道:“是儿子失误,瞻基平日一向自觉,儿子也就放松了些。” 失误不失误的只是其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朱瞻基沉迷不深的时候尽早改了他这个坏毛病。 朱棣狠狠瞪了朱高炽一眼,道:“你的账以后再算,先去瞻基那里。” 朱高炽乖乖应答,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深怕惹到心情不佳的朱棣。 很快,朱高炽在宦官的搀扶下随着朱棣出现在了华盖殿旁边不管的皇子寝宫。 朱高炽身体肥胖,即便有宦官搀扶着,也很难追上朱棣的龙行虎步。 朱棣脸上虽有嫌弃,但最终也还是放慢脚步,配合了朱高炽的速度。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那都是朱棣长子。 片刻功夫后,父子两人到了地方。 遇见门外准备见礼的侍卫,朱棣抬了抬手,冷声招呼道:“都禁言,不许出声。” 若不能抓个现行,朱瞻基可就能不承认他买了蛐蛐。 毕竟,陈瑛那里也并没有抓到实证。 朱棣不再等着朱高炽,直接加快脚步冲着朱瞻基房间而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了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蛐蛐叫声。 听闻生气是一个层次,亲眼所见可就又是一个层次了。 朱棣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随之抬脚进门。 现在这个时辰,朱瞻基正在上课,房间里只有个小太监照料这些蛐蛐。 朱棣进门,这小太监当即抖如筛糠。 不管他是被朱瞻基要求照料这些蛐蛐,还是他教唆朱瞻基玩蛐蛐的,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带坏了朱瞻基。 朱棣一脚踢倒那小太监,三两步上前踢翻那些蛐蛐罐。 一脚一个,那些蛐蛐被踩了个稀巴烂。 没多大功夫,房间里的啼叫声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朱棣并未因此罢休,抬手一挥道:“把这阉人带出去给朕狠狠打。” 小太监吓坏了,一个劲儿求绕。 朱高炽站在一旁也没多劝,虽打在了小太监身上,更多也是给朱瞻基看的。 但凡有些良心的,看着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因自己被打,心里也会不落忍的。 “把那小兔崽子给咱叫过来。” 喘息之间,朱棣又吩咐了一句。 今日过来本就是为教训朱瞻基的,肯定会要把朱瞻基叫过来亲眼瞧瞧的。 片刻功夫后,朱瞻基躲躲闪闪出现。 瞅见屋子里被朱棣踩死的蛐蛐,眼中包涵热泪。 当然,朱瞻基也知玩蛐蛐不对,可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还光明正大哭死去蛐蛐的。 “皇爷爷放心,孙儿玩蛐蛐不会耽误了正事儿的。” 这是说不耽误就能不耽误的吗? 现在有人管着或许有些分寸,到将来做了皇帝,亦或者是就了藩呢。 更何况上行下效,他玩蛐蛐事小,但天下臣民皆效仿呢。 朱棣大手一挥,也不给朱瞻基辩解的机会,直接道:“从今天来是禁足,除了日常上课不准离开这个房间一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往皇长孙这里送蛐蛐来。” 之后,抬脚就走。 走出几步后,又扭头冲着朱高炽,道:“由你来监管,不准让瞻基再到接触蛐蛐。” 在这个问题上,朱高炽和朱棣那是出奇一致,有共同目标的。 朱高炽连连点头,应道:“儿臣遵旨。” 送走朱棣后,朱高炽才招手停了对那小太监的仗责。 此事从始至终都是朱瞻基的错,这小太监若说有错也只是在朱瞻基犯错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阻止。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朱高炽站在那个被打的龇牙咧嘴的太监前,冲着众人道:“在这里能说话的是吾,长孙这里再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报于吾,若再有知情不报者,定不轻饶。” 朱高炽与人为善,平日里对人笑呵呵的是不假,但冷不防严肃起来,那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一众小太监,纷纷附和,不敢再有二话。 “这段时间你把《孟子》《论语》各抄一遍,该好好沉一下性子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朱高炽吩咐,朱瞻基也只能乖乖应答。 他若不回应朱高炽的吩咐,抄的可不就只有这两本书了。 第40章 出谋划策 朱棣对朱瞻基给予厚望,虽踩碎了朱瞻基的蛐蛐,又禁了朱瞻基的足,但仍旧难压心中的憋着的繁杂情绪。 停顿了片刻功夫,朱棣大喝一声,冷声道:“宣秦锋过来。”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都是跟着秦锋出去才迷上蛐蛐的。 严格意义上说,秦锋在这一事情上的确难辞其咎。 秦锋既让朱高煦把这个事情往朱棣那里报,当然得留后手的。 在朱棣面前唯一有大面子的,那就非姚广孝莫属了。 在与朱高煦分别后,秦锋便寻到了姚广孝。 在大致介绍了下朱瞻基的情况后,秦锋颇为无奈道:“秦某就是想让殿下见见民生疾苦,只有了解了百姓的苦难,才能学会如何爱民,可哪想才出宫,殿下就钻进了一处斗蛐蛐之地不走了,好不容易等到斗蛐蛐结束竟逛街都逛了,着急忙慌的就要回宫,当时秦某就怕出事,果不其然...” 说起来,他是够倒霉的。 历史上的朱瞻基登基好几年才迷的蛐蛐,一下提前了这么多年不说,竟还是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搞来搞去,好像倒成了他教唆的朱瞻基了。 姚广孝老谋深算,不管多大的事,脸上均是笑呵呵的,很少会看到他脸上的情绪变化。 就像这个事情,秦锋气息涌动,姚广孝好像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似的,从始至终都不见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笑着问道:“怎么着,是想让贫僧替你在陛下那里说说好话?” 没有了他姚广孝,他好像解决不了这事儿了似的。 秦锋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不...” 话才出口,有内伺出现,态度还算恭敬道:“秦侍讲,陛下宣。” 陈瑛那厮的速度这么快。 秦锋冲那内伺应了一声,随之嬉皮笑脸冲着姚广孝,道:“大师要不陪秦某进宫走一趟吧,秦某记得过几日就要到大师诞辰了,大师不是挺喜欢吃飞腾实业还没上市的糖果吗,到时候秦某送大师个礼物。” 真想象不到,姚广孝竟也会喜欢甜食。 那次秦锋与朱棣微服私访,秦锋把糖果给了那小女孩和朱瞻基,姚广孝没少与秦锋抱怨此事。 后来,秦锋又给了姚广孝一大袋子才终堵住了他的嘴。 秦锋条件出口,姚广孝冷哼一声,道:“这么说,贫僧若不陪你进宫这一趟,贫僧的诞辰你就不打算送贫僧礼物了?” 那还真说不准。 秦锋嘿嘿一笑,直接拉起姚广孝,道:“秦某若不打算给大师送礼物,又怎会记得大师的诞辰,秦某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肯定会让大师满意的。” 其实不管怎么说,姚广孝在秦锋的事情上还是很热情的。 虽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最终还是跟着秦锋一块进了宫。 进了宫,才一到华盖殿,朱棣便把桌上的茶杯冲着秦锋扔了过来。 “朕让你教授朕孙子,你把朕孙子教授成什么样子了。” 这事儿,秦锋真是百口莫辩。 朱瞻基那家伙平日里表现优异,谁知骨子里却有沉迷蛐蛐的基因。 现在这个基因竟靠他引出,他能解释的清楚才怪呢。 “长孙殿下挺好啊。” 若反驳秦锋,那就是承认朱瞻基不好了。 朱棣怒气更甚,一副吃了秦锋的架势, 朱棣收敛笑容,赶忙道:“人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兴趣爱好,这个兴趣还好会在某一时刻因各式各样的原因引导而出,殿下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的这个兴趣爱好,臣以为是个好事。” 在朱棣生气更甚的时候,秦锋不敢有任何停歇,第一时间又道:“这个时候陛下和皇长子殿下都在,及时把殿下的这个爱好压下去,将来就不至于殿下因无人约束把这个兴趣爱好无限放大而祸国害民了。” 随时一番油嘴滑舌,但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道理。 瞧着朱棣怒火稍微平息,姚广孝这才适时道:“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此事既多少与你有些干系,你说说此事具体该如何解决?” 在朱棣过分生气的时候,姚广孝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作用。 姚广孝的劝说若想起到作用,只能是朱棣有理智的情况下。 现在朱棣平息的火气,姚广孝开口后,朱棣并未多说。 很明显,是打算听秦锋说说了。 在朱瞻基因在街上沉迷看别人斗蛐蛐回来后,秦锋便已围绕此事做了些应对方案了。 在姚广孝提起话题时,秦锋也能应对得体。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开口道:“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疏,不如放任殿下去玩个尽兴,让殿下除了吃饭睡觉外,整体和蛐蛐待在一块。” 现在是怕朱瞻基玩蛐蛐玩物丧志,秦锋这办法明显让朱棣很不满意。 好在姚广孝是因收了秦锋好处的缘故,一直劝着朱棣听秦锋说完。 有了说话的空间,秦锋也能完完整整把他这样做的目的讲清楚。 “殿下既有了这个爱好,陛下若只拦着殿下不去玩,只会让殿下产生逆反心理,也就是那种越不让做的事情越抓心挠肺的想要做的心情,陛下现在拦着也只是暂时压下了诞下这个爱好,终究有一日殿下会摆脱陛下的看管,到那时殿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喜欢蛐蛐的。 小时候的爱好,尤其是小时候没能得到满足的爱好,到年长后这种爱好会喷薄而出的,这是人的共性。” 说到这里,朱棣也觉察出秦锋话中的道理了。 瞧着朱棣有听进去的架势,秦锋又道:“在放任让殿下玩蛐蛐的时候,还可以再安排一下是殿下喜欢,又对殿下有益的东西吸引殿下,以使得这些有益于殿下的爱好代替玩蛐蛐。” 再敢兴趣的东西,若白天黑夜的都再玩,用不了多久就会丧失兴趣的。 朱棣沉思良久,才终道:“如此你可保证一定能成吗?” 这种事情谁敢保证。 尤其是对人的事情上,若朱瞻基是个上进之人,每日沉迷蛐蛐什么事情都不敢,十天半月也就想明白了自己不该如此放纵了,有的人或许几年,有的人或许会是一辈子。 秦锋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回道:“臣并不敢保证,不管是臣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还是陛下直接制止,这都在赌,不过总的说来还是陛下那种方式有保证些,有陛下和皇长子殿下看着,长孙殿下最多也只敢偷偷摸摸养几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再喜欢了,而臣这种有可能根治殿下,也有可能让殿下彻底沉迷难以自拔。” 任何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知晓结果。 朱棣他很清楚,若现在制止了朱瞻基,那是有可能把不确定因素留在以后的。 使用了秦锋的办法,所有的事情都会在当下得到彻底解决。 秦锋之所以提这个意见,那是他觉着以朱棣的性子,很大程度是会选择他的方案的。 当然,这方案即便是朱棣选择的,秦锋依旧也是在冒险。 成了,那他或许能得些功劳。 不成,那他不仅要被朱棣秋后算账,也会被朱棣推到前面当替罪羊的。 毕竟在以毒攻毒,让朱瞻基放纵玩蛐蛐的那一日肯定是会有朝臣拿此事说事的。 即便朱瞻基将来只是个藩王的儿子,但他也不应该沉迷这种事情上不能自拔的。 在这段时间,朝臣不可能不管。 秦锋出言,朱棣并未马上回答。 最后还是姚广孝,道:“秦侍讲,你先回去吧。” 往常的事情,姚广孝会直接拿了主意劝说朱棣。 这次姚广孝开口让秦锋回去,他怕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一时半会做不出抉择也实属正常。 对于朱瞻基,姚广孝其实也是很看好的。 现在朱瞻基突然喜欢上了蛐蛐,姚广孝自也不能随便一句话就胡乱解决了的。 无论如何,最后所选择的方案一定是要有利于朱瞻基的。 这个方案,还得与朱棣仔细做些商议才行。 秦锋也没再多言,直接听了姚广孝的告辞离开。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如何抉择那与他没多大关系了。 就这些事情,他也就只有些谏言之权,想与他有关,他怕也插不上手。 从宫里出来后,秦锋开始着手编撰物理,化学等自然学科了。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也算是个好学之人。 当下这种情况,算数对朱瞻基的吸引力已经不足了,若想把朱瞻基拉回正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这些实际操作性强的学科了。 只希望,朱瞻基能尽快放弃对蛐蛐的喜爱吧。 这个事情不管朱棣最后如何抉择,不说这个事情多少与秦锋有些关系,即便没什么关系,秦锋也有必要尽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了。 毕竟,历史上的朱瞻基也算是一代明君了。 即便为了大明将来有个差不多的皇帝,都不能让朱瞻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 只希望朱棣那里能够最后做出抉择,尽早把这个事情解决。 这不解决的话,心里总是得七上八下。 第41章 一个月时间 朱棣也是有大魄力的,靖难敌我悬殊那么大都敢起兵。 朱瞻基这事儿不管怎么选,胜算可都比靖难大。 也就次日,秦锋便被朱棣召进了宫。 “朕已停了瞻基的课,就按你以毒攻毒之法试试,多久能让瞻基戒掉这一兴趣?” 这哪能保证? 朱瞻基痴迷的不厉害,那戒掉自也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倘若痴迷的厉害,多长时间能戒掉那可就说不准了。 秦锋支支吾吾,一时间并不能给出保证。 见秦锋不说话,朱棣直接大手一挥,道:“一个月,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倘若不能让瞻基戒掉,朕就直接下旨勒令停止,此次由你全权负责。” 由他负责,说的到好听。 成则罢了。 若是不成,那他这个拉着朱瞻基完了一个月蛐蛐的人怕也要被拉出去给群臣一个交代了吧。 毕竟在这一个月时间,肯定有不少朝臣轮番劝谏的。 事情没办成,到时候肯定不能把实情昭告于天下的,总会找一个背锅的。 显而易见,他就是此事最合适的背锅侠。 “陛下,臣都还是个孩子,怕是担不了如此重任,朝中学富五车的大学士那么多,他们哪个都比臣强。” 朱棣既选定了秦锋,便不会给秦锋拒绝的机会。 “朕若能找到何事的人选,你以为朕会选你吗,就朝中那些人有哪个会支持这一法子,你来给朕举荐一个。” 满朝文武多考虑的是明哲保身,有损于自身的谏言提都不会提,又哪会主动单独责任去做。 秦锋不愿接此事的原因显而易见,他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推给别人,万一不成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在朱棣的逼问下,秦锋大有豁出去的架势,道:“臣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管怎样,只要有这个信心就行。 在秦锋答应后,朱棣神色缓和了几分,又补充道:“你只管心无旁骛做你的事情,朕会给你挡着流言蜚语的,望你别让朕失望。” 秦锋也只能努力去做,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尽量,臣尽量。” 朱棣也没再多做追究,只抬手打发走了秦锋。 秦锋从华盖殿出来后,直奔朱瞻基那里。 早在秦锋过来的时候,朱棣便下旨听了朱瞻基的课。 此刻的朱瞻基,正百无聊赖的蹲在院子里数蚂蚁。 当沉浸于一种极大的兴趣中时,其他任何事情都会显寡淡无味的。 见到朱瞻基,秦锋先拱手见了下礼,随之道:“殿下去换衣服吧,陛下同意陛下玩蛐蛐了,殿下这下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臣陪殿下重新挑选上一些吧。” 朱瞻基猛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昨日他皇爷爷才把他淘换来的蛐蛐踩了稀碎,今日就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为了让他玩蛐蛐,把他的课都停了,这正常吗? 朱瞻基愣神片刻,眼睛咕噜已转,道:“上课期间,玩什么蛐蛐,我要看书去了。” 这就好了。 秦锋微微欣喜,随之了然。 这家伙以为他是来考验他的吧。 秦锋挡在朱瞻基面前,再次催促道:“陛下刚与臣说,殿下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还让臣陪着,殿下快去换衣服亲自去宫外挑去吧,臣与殿下这关系,还会骗殿下吗?” 朱瞻基打量秦锋许久,片刻后才终放下戒备,试探着问道:“真的?” 这小子小小年纪,心眼还挺多。 秦锋斩钉截铁,回道:“当然是真的,殿下快换衣服去吧。” 确定下来后,朱瞻基跑的堪比兔子。 也就几息功夫,便一身便衣出现在了秦锋面前。 朱棣不过只给了秦锋一个月时间,秦锋有必要抓紧一切可用时间。 在朱瞻基换好衣服后,秦锋第一时间领着朱瞻基出了宫。 这次明处只有秦锋陪着朱瞻基,所有跟朱瞻基一块出来的护卫全都留在了暗处。 这也是为了让朱瞻基放松,一次性把自己想买的都买上。 有了目标秦锋也没带着朱瞻基瞎逛,出了宫便直奔斗蛐蛐聚集之处。 唐天宝年间就开始有人养斗蛐蛐,发展到现在已有数百年时间了。 到目前,已培养起了各种能斗的蛐蛐类型。 朱瞻基穿梭于这些蛐蛐贩中,听这些人讲述着各种品种蛐蛐的优劣。 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冥想。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这厮足够聪慧,在任何事情上都有强于其他人的表现。 在蛐蛐还是他喜欢的情况下,记住这些蛐蛐贩口中对蛐蛐品种的介绍并不难。 秦锋跟在朱瞻基身后,在朱瞻基一掷千金买下蛐蛐时,偶尔讨价还价寻一个最低见,其余时一言不发,只默默听着朱瞻基与这些蛐蛐贩讨论蛐蛐的品种。 对这些蛐蛐,秦锋并不喜爱,自也很难上心。 这若不是为陪朱瞻基来,他怕这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东西。 一日的时间,逛了好几条街,把所有蛐蛐贩聚集之处都逛遍了。 不仅如此,还跑了几趟城外,在蛐蛐贩介绍下豪掷千金买下号好只私人养的。 抱着这些蛐蛐罐,朱瞻基满脸喜气洋洋,道:“谢谢你,老秦,你的钱我以后再还你。” 钱只是一个数目而已,紧要的是朱瞻基能尽早弃暗投明。 秦锋无所谓摆摆手,道:“还什么还,不用还,没多少钱的事儿,臣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回了宫,朱瞻基便要把买来蛐蛐藏起来。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偷着玩越会更痴迷。 既然让朱瞻基玩个尽兴,那就不能设置障碍。 秦锋微微一笑,开解道:“陛下都同意殿下出去买蛐蛐了,殿下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只要殿下别把蛐蛐带去华盖殿,其他地方想放哪里就放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朱瞻基明知玩蛐蛐不对,也不敢到处显摆的。 “皇爷爷真不管?”朱瞻基直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小子怎磨磨唧唧的。 秦锋略显委屈,没好气回道:“殿下不信臣还是觉着臣会骗殿下,不行的话,殿下可去问问陛下。” 直接问肯定不敢的。 朱瞻基咧嘴一笑,应道:“老秦你想多了,我只是...算了,不说这了。” 之后朱瞻基专门收拾出了一间房子,用来放这些蛐蛐。 随着房间收拾出来摆上蛐蛐,方圆几百米顿时遍起了区区的鸣叫之声。 有经验的人,从蛐蛐的鸣叫中便能知晓区区的优劣来。‘ 总之战斗力越强的蛐蛐叫声越得响亮的,而朱瞻基都是挑战斗力强的买的,可想而知那叫声得有多大。 没用多久,朱瞻基买了蛐蛐的事情便从宫里传至了外面。 朱高炽第一个寻到了朱瞻基。 伴随着蛐蛐的鸣叫声,朱高炽的脸色特别黑。 自己儿子不务正业,当父亲的哪能不生气。 更何况,朱瞻基还得用朱瞻基为自己的储君之位增加筹码呢。 对朱高炽,朱瞻基还是有所畏惧的。 站在朱高炽面前,耷拉着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是皇爷爷同意儿子玩蛐蛐的。” 这话说起来,鬼都不信。 不说是朱棣对瞻基也是寄予厚望的,即便是对于其他子弟,朱棣都不可能放任其如此玩物丧志的。 “你怎变成这样了,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竟还学会撒谎了,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育教育你,我就不是你爹。” 说着,朱高炽便四处寻趁手的家伙。 瞧见此,朱瞻基吓得撒腿就跑。 才跑到门口,秦锋抬脚过来。 揪着秦锋的衣服,朱瞻基仰头道:“爹你不信问老秦,真是皇爷爷让我玩的。” 朱高炽抬头,秦锋则凑近朱高炽,与他耳语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事儿瞒着别人可以,与朱高炽必须说实话。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那都是朱瞻基的亲爹,在不知真实情况下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朱瞻基的。 哪怕,此事是有朱棣的圣旨。 听秦锋说完,朱高炽虽有怀疑,却也有些相信了。 “臣不方便再说太多,具体的殿下就去问陛下吧。” 敢让直接问朱棣,那此事肯定是不假了。 微微停顿,朱高炽在秦锋肩膀拍了拍,转身离开。 此事若成,尚且还有为秦锋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是不成,那所有的恶名只能由秦锋自己来背了。 秦锋的牺牲可就更大了。 朱高炽离开,朱瞻基略显狐疑,问道:“老秦,你与我爹说什么了,他怎么就能同意我玩蛐蛐了?” 真实情况如何,肯定不能实话实说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学习也该劳逸结合,冲着殿下表现也活该让殿下放松一下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紧要的是皇长子殿下不也同意让殿玩了吗,陛下和皇长子殿下同意了,殿下想怎么玩便可怎么玩了。” 突然没有了阻力,朱瞻基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只凭这一点,秦锋这办法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之后,秦锋便夜宿了下来。 往常睡觉也是有时间规定了,到了时间必须得睡。 现在朱瞻基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根本没人管。 一直到天亮,朱瞻基才终睡下。 秦锋留下来是为看着给朱瞻基留下充分的休息时间的,并不是陪着他胡折腾的。 他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起来后便在院子里自己看书。 这个风口浪尖上看着朱瞻基是一回事,紧要的是他也有必要躲在这里享清闲。 现在肯定有不少人在弹劾他,他若出去了少不了有人当面与他说那些废话。 第42章 不容易啊 朱瞻基日夜颠倒玩了两三日蛐蛐,在此期间询问了无数遍他玩蛐蛐真的同意了吗。 之前的询问那是狐疑不确定,现在的询问完全就是出于担忧了。 即便是孩子,他也渴望得到大人的关注。 像这种明明是错误的事情却不闻不问,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大人那里不重要。 尤其是在皇家,且还是把大人当偶像的情况下。 不管朱瞻基怎么问,秦锋翻来覆去也就一句话,只道:“需劳逸结合,趁这个空闲正好可以歇歇。” 刚开始的时候,朱瞻基并不敢去问朱棣。 后来实在忍不住还去朱棣那里走了一趟,朱棣承认了让他玩蛐蛐外,态度与之前也有所不同。 到底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感觉少了以往独一无二的疼爱。 自那此回来后,朱瞻基虽没有彻底放弃玩蛐蛐,但作息时间也规律了不少,除此之外还会抽时间自己看书。 看那些经史子集,看算数的几何。 反正不管朱瞻基怎么样选择,秦锋至始至终不会多说一个字,完全都顺着他的本心来。 既是留出时间让朱瞻基自己调整,当然也就不能多加干预。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兴趣想要摒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朱瞻基时不时的看看书,但也并没有彻底放弃玩蛐蛐的打算。 就在秦锋陪着朱瞻基买回蛐蛐的五日后,朱瞻基一早主动,道:“老秦,今日有场蛐蛐大赛,我选出了蛐蛐,感觉还可以,想带着去参赛,你能否随我一块去?” 既然是要顺着朱瞻基来,只要事关蛐蛐的事儿当然都得尽最大能力满足的。 朱瞻基提及,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当然得去,殿下收拾一下咱马上就走,蛐蛐本就是用来比赛,养在家里不展示那还养个什么劲儿。” 没用多久,朱瞻基和秦锋手捧蛐蛐罐出现在比赛现场。 虽说是民间比赛,但也是有组织的。 凡参赛者都会有人提前登记,除此之外还可提前下押。 总之一句话,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比赛也是有管理人员调解的。 秦锋先陪着朱瞻基去报了名,之后又去下了押。 让朱瞻基戒掉蛐蛐的爱好是接了朱棣的圣旨,但也不排除他借此机会赚些钱啊。 在这行秦锋也不怎么了解,自无法凭自己评判谁强谁弱。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跟跟风。 知道秦锋下的柱,朱瞻基肯定会有所不满的。 “老秦,你这是认定了我赢不了啊。” 朱瞻基才刚入行,他所买蛐蛐的地方,早就被人挑选过了。 他能买到品种差不多的也算可以了,想要买到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锋也不能说出心里的实在话,只能道:“臣自是信殿下,可下注规则也说了参赛者不能给自己下注不是,万一臣押殿下,殿下被剥夺了比赛资格多可惜。” 至于究竟有没有这个规则,秦锋他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朱瞻基所有的精力都在蛐蛐的比赛上,并没多考虑秦锋的理由。 半个时辰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的参赛者按报名顺序发放了好牌,之后以抓阄的方式选出两两对抗着。 胜者进胜者组,败者直接淘汰。 胜者组的参赛者重新抓阄决出再胜出者,败者再次淘汰。 以此类推,直到选出最后的冠军。 以此来说,一旦比赛便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便不能再上场了。 这也是因比赛时间太少,为了节约时间。 朱瞻基被编三十五号,要与五十八号比。 比赛开始,所有人同时开始。 三个评委背着手转于这些参赛者中间,负责确立最后的结果。 像秦锋这种参赛者的亲朋好友只能站在最外围,只能看见比赛的场面,到底谁输谁赢肯定看不到的。 对于这个事情,秦锋也不会过分关注。 输赢那全凭朱瞻基自个儿的本事。 大概过了几息时间,便有分出胜负的参赛者了。 能在这么快分出胜负的,只能说参赛者的实力悬殊太大了。 也不知道朱瞻基蛐蛐的实力是真的强,还是分到他的对手实力与他差不多,反正一直到五六组参赛者离开,他那组依旧还在比着。 输赢那都必须得有一个结果,得不到结果只会更加抓肝挠肺。 过了有两炷香的功夫,朱瞻基终一脸颓然起身离开。 等到朱瞻基过来,秦锋这才开口问道:“怎样了?” 朱瞻基也没有直接说话,把蛐蛐罐子往秦锋面前一递。 那蛐蛐奄奄一息,显然命不久矣。 “老秦,今天回去的时候怕还得买几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为我这蛐蛐即便拿不了冠军,至少不至于第一轮便被淘汰。” 朱瞻基第一次玩这东西,能赢才有鬼。 秦锋并未拒绝,问道:“那现在去买,还是等比赛结束。” 凡淘汰者便没有上场的机会了,什么时候离开自都可以。 不过这些人即便输了都还有下次再胜的雄心的,都有亲眼瞧瞧最后取胜者的共性。 朱瞻基都有继续买区区的心思,当然也就想瞧瞧最后的冠军了。 “再等等吧,看看最后胜出者会是谁,胜了我那家伙我就不信他还进入下一轮。” 能花一炷香才取胜了朱瞻基侥幸成分居多,想再在下一轮取胜怕不是那么容易。 秦锋没多做评价,只笑着道:“行,那就继续等等。”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第一轮比赛才终结束。 总共七十名参赛者,最后决出了三十五名胜出者。 之后,三十四名胜出者组成十七组参赛,剩余一人直接进入胜者组。 几息功夫后,之前与朱瞻基比赛那人便被淘汰。 那人大概本来是想等着看最后的冠军是谁的,但瞧着朱瞻基正略显讥讽的盯着他,最后也没多待便直接走了。 只不过,朱瞻基依旧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朱瞻基不走秦锋也不再催促了,想看就看吧。 大概过了几炷香功夫,十七名胜出者诞生。 再之后,十七名胜出者,外加一名空出被划分进胜者组的一名,十八名优胜者开始下一轮比赛。 又是几炷香,胜出九名。 与之前的一次一样,排出四组,轮出一人直接进入胜出者。 接着,胜出五名。 再之后,分成两组,留出一名进入胜者组。 这次胜出的两名外加一名直接胜者组的将会轮次比赛决出最后的冠军。 从开始比赛到最后结束,大概比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才终于决出了冠军。 这个冠军与秦锋当初跟风押的无出其右。 听人说,这个冠军打遍天下无敌手,整个应天府所有斗蛐蛐的赛场都去参加了,无人能取胜于他的。 这家伙先算是有些本事,不过也挺会赚钱的。 在比赛之后,收钱让人近距离观察自己的蛐蛐。 只能看,并不能动手,且每次只能有两人同时看,连块肉都少不了,便要二十文。 这完全与在大街上抢差不多了。 秦锋之前以为自己多少也算是有些经商头脑,今日才终于大开眼界。 养个能拿冠军的区区,不仅每次比赛都有奖金拿,而且在比赛之后还能展览区区赚钱。 这可基本算是坐在家里数钱了。 秦锋是没什么看的心思,也不想让这样的奸诈之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但朱瞻基跃跃欲试非要去看。 没办法,秦锋只能逃了二十文,满足了朱瞻基的好奇。 排了好几柱香的队,看了大概也就几息的功夫,朱瞻基便退了出来,一脸不屑,道:“不就是比一般蛐蛐大了些吗,有什么了不起。” 之后,朱瞻基信心十足,开始重新淘换蛐蛐。 秦锋怎感觉,朱瞻基出来一趟受了刺激,对蛐蛐痴迷更甚了。 而且,这次在挑选蛐蛐时也不再只听别人讲,开始以自己的理解挑选了。 又转了几个时辰,大概在天黑的时候才回去。 回去后,朱瞻基便着手斗起蛐蛐。 在前一天的这个时辰,朱瞻基可还看了会儿书呢。 看来想要让朱瞻基整整放下这个兴趣爱好,任重而道远啊。 秦锋心里焦急,表面上依旧未曾多说,道:“臣好几日没回去了,得去飞腾实业瞅瞅了,而且臣以算数为基础编撰出了两个新学科,臣还得做些试验验证一下,殿下若是有事再去通知臣吧。” 他一直留在这里,会让朱瞻基有所依靠。 留下足够的自由,虽空间变大了,但在没有务实目标下空虚那是很正常的。 秦锋告辞离开时,朱瞻基并未过多上心。 一直到朱瞻基玩累躺在床上,才终想起了秦锋告辞时的理由。 新学科? 为保持朱瞻基的积极性,这方面的这个问题秦锋早知前就曾说过了。 朱瞻基之所以那么费力学算数,也是想把算数学会,早一日接触这两学科的。 想起这事儿,躺下的朱瞻基又起床学了会算数才终睡下。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也是当皇帝的人,至少会有些恒心。 不会像一般人,躺在床上想得好,起来后什么办不成。 第二日,朱瞻基压缩了玩蛐蛐的时间,像往日一样空余出时间读书。 第43章 想通了 之后的几天当中,朱瞻基的作息时间彻底逐渐开始规律。 每日斗蛐蛐,看书都会提前预定出时间。 还算自觉,即便没有督促的情况下,也依然不会超出自己之前所预定的时间。 十天之后,朱瞻基主动找了秦锋,说是他培养出了一个蛐蛐王,让秦锋带他去斗蛐蛐。 既是要对朱瞻基放羊一个月,那朱瞻基的任何要求自不能拒绝。 在朱瞻基提出要求后,秦锋放下手中的活儿,第一时间带着朱瞻基出了宫。 这次的蛐蛐大赛与上次的也差不多,参赛的人也与上次差不多。 朱瞻基的号排在了最后一名,但他一路过关斩将,次次皆是胜者组。 对于这些蛐蛐圈子来说,谁胜谁输那自一开始就想到了,信任杀进胜者组一次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更别说次次都杀进了。 朱瞻基得意洋洋,秦锋则在他第一次杀进胜者组的时候便把冠军押在了他身上。 没有人押的冠军才有的赚,所有人都押的冠军能赚什么。 随着朱瞻基一次次杀进胜者组,有人像秦锋这样重新押冠军,有人惊叹,也有人不怀好意,更有人生起嗔恨。 毕竟于利益关切者来说,是不会欢迎朱瞻基这匹黑马的。 瞧着对朱瞻基关注的人增多,秦锋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能让朱瞻基戒掉痴迷蛐蛐的兴趣相较于朱瞻基的安全根本不值一提,若朱瞻基有个三长两短,他在朱棣和朱高炽那里都不好交代的。 几个时辰决出冠军,还真让朱瞻基那小子拿了。 那小子好歹也是随朱棣打过靖难的,不知是被铜臭蒙了心,还是靖难的胜利让他丧失了居安思危的能力,在拿冠军后竟然还想着要像之前的冠军那样展示自己的蛐蛐挣钱。 没看已经有不少人心怀不轨了吗? 若是再待下去,蛐蛐不保是小事,他自己的小命怕也得丢掉。 负责组办方宣读了冠军的后,秦锋代朱瞻基谢绝了展示蛐蛐的项目,连押朱瞻基冠军的钱都没拿便带着朱瞻基匆匆消失在了人流中。 既下了注,不管怎么说,这钱都能拿到的。 朱瞻基跟在秦锋身后有些不解,问道:“老秦,那么多人想看我的蛐蛐,让他们瞧瞧就有钱拿,我正好也可还上你一部分买蛐蛐钱,为何要着急走啊?” 世道险恶的道理,朱瞻基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 在确定安全后,秦锋这才道:“殿下回去后可以问问随我们出来的暗卫在殿下拿了冠军后是否有人跟着,殿下以为谁都会像殿下一样在别人拿了冠军后只有凭努力超越吗,不少人会因嫉妒等种种原因,产生抢夺破坏的心思,这里不比宫中,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凭区区几个护卫很难保证了殿下安全的。” 对于秦锋,朱瞻基还是颇为信任的。 在秦锋解释了原因后,朱瞻基多少也是信了些的,并没有再多说其他。 之后的几日,朱瞻基越来越如鱼得水,几乎每天都出宫参赛,虽每天几乎都带着不同的蛐蛐,但每次都能抱个冠军回来。 许是问了身后跟着暗卫了,每次比赛结束都与秦锋匆匆离开,绝不过多停留。 朱瞻基这么有自觉,秦锋倒也放心了。 最让秦锋放心的是,朱瞻基自拿冠军开始算,到后来至少得拿二三十个了。 有时候一天要比好几场。 朱瞻基能战的蛐蛐多,倒也不用担心一个蛐蛐比几场体力不足。 但即便如此,朱瞻基并没有因这些冠军而高兴,反而越来越有些闷闷不乐了。 一日在摆脱了身后群追不舍的人之后,朱瞻基主动开口道:“老秦,昨天晚上那只我第一次拿冠军的蛐蛐死了,大概是比了几次赛体力耗尽了,要么就是比赛的时候受了伤没能及早发现。” 这种情况在正常范围之内,朱瞻基第一次拿冠军的那只蛐蛐个头不大,能拿冠军全靠猛。 朱瞻基说的两个原因都是实际存在的。 秦锋特别大方,回道:“殿下不是已有好几只能拿冠军的吗,不行的话殿下再去买上几只。” 朱瞻基情绪依旧不高,耷拉着脑袋道:“它那么拼命,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这寥寥无几几个人中用不了多久也都会忘了他的存在了。” 怎么着,还要给这蛐蛐立个功德杯? 秦锋有防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他给朱瞻基争取来以毒攻毒,放任疗法已是不易,若再给蛐蛐搞个功德碑,那他名声更得烂大街了。 况且哪怕是对朱瞻基真有用,朱棣也不会同意的。 靖难中牺牲的将士那么多,哪能给朱瞻基的蛐蛐立。 朱瞻基头都没抬,只道:“为国为民,哪怕是只是为一家一姓拼命,即便没人知道他们,但至少他们所做的事情是有用的,但这蛐蛐拼命不过争来个一个虚名,且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虚名,老秦我感觉这蛐蛐没什么意思了。” 呀,这是想明白了, 未等秦锋回应,朱瞻基又道:“我安排人打听过了,斗蛐蛐的水分很大,有人押冠军挣钱,有人在蛐蛐上造价挣钱,还有的人专门拿冠军挣钱,只单纯喜欢蛐蛐的人根本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若非我的身份在,第一次拿冠军时,我的蛐蛐便会被人后威逼利诱,或抢劫给拿走了。” 朱瞻基自小被朱棣待在身边,也接受了不少权谋的熏陶,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些是有些晚了。 也许是被兴趣蒙蔽了双眼。 顿了一下,朱瞻基又继续道:“这些蛐蛐寿命都不长,所有的荣耀不过昙花一现,很快便有新的蛐蛐取代于它们的,而养蛐蛐的主人除了在一批又一批蛐蛐中消耗时间能或许的收益也是极短暂的。” 这不是很清楚的吗? “若搁往常,二十几日时间我能学数篇典籍,也能自学好多算数,做很多习题,写好几篇文章,现在我感觉除了胜了几场蛐蛐大赛,培养了几只冠军再没什么收获了,当这几只蛐蛐陨落后,我更是一无所获了。” 能想明白这些,那说明秦锋的以毒攻毒的尝试是成功的。 说了些自己的感悟后,朱瞻基随之道:“老秦,你不是说你还有两门学科再搞试验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两门学科本就主要是为朱瞻基准备的。 其次,才是以这两门学科加算数一门招收些门生,把科学的火种播撒下去,以使数百年后的屈辱不再发生。 朱瞻基要求,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当然没问题,殿下随时能够去。” 没用多久,秦锋带着朱瞻基去了秦家小院。 在这里秦锋存放了些试验用的器材,打算把一些科学试验放在这里。 他爹虽说是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身上又有功名,却也喜欢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有时候还会自己动手鼓捣些小玩意。 把这些东西弄到他这里,他爹应该会喜欢的。 到了地方后,秦锋率先拿出了个三棱镜。 这东西是秦锋用琉璃打磨弄成的,远没有后世玻璃制品透亮,不过阳光透过来完全没问题,分解个阳光的颜色并不难。 秦锋拿出这东西后,朱瞻基好奇中有些不看好,问道:“这东西就是弄什么试验用的?” 物理实验本就是借用某些物品完成既有的现象,当然没有化学试验那么麻烦。 秦锋没有直接回复朱瞻基,只是把三棱镜对准阳光。 眨眼功夫,白色的墙壁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 “哇,彩虹…”朱瞻基惊呼一声。 缓了片刻,从吃惊后反应过来后的朱瞻基,这才问道:“彩虹不是下雨才能出现的吗?” 这些问题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尤其是在没有接触过一下物理学科的时候,解释清楚这些问题更难。 秦锋也并没有急于这一时,在朱瞻基询问时,直接回道:“这就是物理中光学的一种,学习物理认识我们生活的自然现象之类只是其一,最紧要的还是要利用这些自然现象提升我们的生活,不如说光学类中就可以观察数百数千数万米之外的物体等。 反正物理学较之算数更为庞大,并不是短时间之内所既能解释清楚的,殿下多时喜欢,臣留套物理课本给殿下,至于这些试验臣先辅助着 殿下完成,等殿下适应之后,殿下就能够自己操作了。” 物理实验大多都不具备什么危险性,朱瞻基自己就能尝试。 刚开始辅助他,也是让他知道这些试验的操作方法。 “好啊,那我先看看。” 之后,秦锋给朱瞻基拿了物理课本,送他回了宫。 现在朱瞻基自己已觉出了玩蛐蛐没什么价值了,引导到物理学上,在一个月之内改掉朱瞻基的毛病应该不难的。 培养起朱瞻基对科学一门的兴趣,等将来朱瞻基登基势必是会大力提倡,一定不会在数百年后落后于别人了。 想到这些,秦锋满面笑容。 就这一方面,估计是很多穿越者都想要做的吧? 第44章 痴迷 之后的几天,朱瞻基虽偶尔还去参加蛐蛐比赛,但对蛐蛐的热衷已明显削减了很多。 一次参赛之后尽管他们跑的与以往差不多快,但还是被人摸清规律追了上来。 这人死缠烂打非要买朱瞻基的蛐蛐。 若搁平常,以朱瞻基对蛐蛐的热爱,肯定不会买的。 那家伙是带了个家丁,朱瞻基表面是只有秦锋一个,但暗中可还是有护卫的,只要朱瞻基一句话这些暗卫立马就会现身。 但朱瞻基连僵持都没有,特别痛快的卖了那个助他拿了好几次冠军的蛐蛐。 瞅着朱瞻基的决绝,显而易见已没有了之前的热爱了。 之后把卖蛐蛐的钱偿还了借秦锋的一部分钱后,毅然决然随秦锋去了秦家村。 以前朱瞻基出宫是为了参加蛐蛐比赛,秦锋怎感觉现在朱瞻基出宫怎完全是冲着他的物理实验来的啊。 道儿秦家村,秦锋并未马上试验,还试探着问道:“诞下那蛐蛐也是培养了好久啊,怎说卖就卖了,那蛐蛐足够健硕啊,还能为殿下赢不少比赛啊,而且那蛐蛐时殿下手里最好的了吧,卖给别人那殿下怕是很难取胜了吧?” 那蛐蛐时朱瞻基自己卖的,再卖之前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道理的。 听了秦锋的话,朱瞻基摆了摆手,颇为自信道:“只抱着一只取胜有什么意思,只有不断推陈出新那才有意思,更何况蛐蛐本是蛐蛐,之所以能拿冠军那与主人有关,在我手里能拿冠军的蛐蛐,到了别人手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够自信。 秦锋翻了个白眼,朱瞻基随之追问道:“先不说这个了,老秦,你今天准备搞的试验是什么啊?” 现在的条件有限,秦锋很难按照课本上的节奏安排了试验。 比如课本上第一篇讲的是声学,秦锋近期做的试验也不全都是声学,光学力学包括电学都有。 其他秦锋没做到,或者还没来的及做的试验,那就靠学习者自己去做试验验证了。 比如声学中,有固体,液体,气体传声,哪种形态下传播的快,这就需要自己去学习了。 再比如,下雨的时候是先看见闪电还是先听见雷声,这种思考问题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告诉答案,也会留给自学者观察。 反正这些基础知是在书中讲过的,剩下只需自己观察验证了。 科学本就需学习者动脑思考的,因而便很有必要时不时留下空间让他们独自考虑。 至于秦锋做的那些试验,除却辅助他们对课本更好的理解之外,还是在培养他们对科学这一门学科的兴趣。 对于朱瞻基的问题,秦锋并未有直接回答,只道:“殿下瞧过后就知晓了,若让臣表述,臣很难介绍清楚不说,殿下也不见得能够听明白的。” 书中还没看到的东西,秦锋有又哪能解释的清楚。 没用多久,秦锋找来了一个琉璃板,一个喝水用的茶杯。 秦锋做的几个小实验都是这些简简单单,常见的东西,朱瞻基见到这些东西也都见怪不怪了,唯一好奇的不过是秦锋用这些东西又能鼓捣出什么来而已。 只见秦锋先把琉璃板放在桌上浸湿,随后琉璃板一头放在桌上,另一头用书垫起来。 紧接着,再把茶杯杯口浸水倒扣在琉璃板上。 最后用火信子烧杯子的底部,杯子立马便向下缓缓划动而去。 在后世,这样的现象并足以让人吃惊的。 人们对这一现象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目前这种情况,却足够让朱瞻基吃惊的。 在杯子话落下去,朱瞻基就差拍手称快了,追着秦锋问道:“老秦,这原理是什么啊?” 现在的朱瞻基,在秦锋的熏陶下,碰到这种情况不再惊呼不可能,也懂得询问一句原理了。 不管朱瞻基看没看到这方面的内容,只要在秦锋做了实验,便会大致介绍一遍。 即便现在的朱瞻基听不懂的,但多少也是会有些记忆的。 等到他自己看到这方面的内容,会立马想到他曾做到的试验的。 秦锋笑着道:“当火烧到杯底时,杯内的空气渐渐变热膨胀欲要往外挤,但因杯子是倒扣着的,又有一一层水将杯口封闭,热空气跑不出来,只能把杯口顶起,在自身作用下也就下滑了。” 解释之后,秦锋又道:“这个内容在殿下目前的课本上还没有,等殿下把目前的内容学会之后,臣自会把这个内容加上去的。” 多多少少透露给朱瞻基一点后面的内容,也能够让朱瞻基一直保持着好奇心,保持对这门学科的热情。 反正秦锋也不仅仅是在这一次试验没在课本上给朱瞻基解释清楚原理,对秦锋这种吊人胃口的风格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着急多问,只是自己动手尝试。 自己动手之后的东西记忆起来也会更容易一些,这也是秦锋每次自己做过之后又让朱瞻基自己动手的原因。 其实对于动手的这些东西,朱瞻基也还是很熟练的。 毕竟在课本上秦锋已引导了一些简单试验的方法,对于这些试验朱瞻基在宫里也会做的。 就在朱瞻基站在秦锋的位置上刚要行动,外面响起一道脚步声。 身材修长,一身儒衫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门口。 朱棣自登基以来鉴于人才稀缺,在去岁便开了乡试,今天春就是会试,也就数月时间目前这个时候已有不少人开始进京备考了。 秦家村在应天府郊外,鸟语花香,较为清净,房租又便宜,不少人会选择租住在这里备考。 秦锋这也就是被朱瞻基的事情绊住了,要是不然他还真得从这些人寻赏几个有慧根的培养个自己的门生。 一方面是为了传播科学,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积累人脉。 朝中有了门生,在被人弹劾的时候也有帮你说话的人。 这人走来后,直接自报家门后,道:“在下曾啓,路过贵宝地听闻阁下谈论之事新奇便多听了以耳朵,虽说阁下说的那些东西在下都没能听懂,但在下对阁下弄的那东西特别感兴趣,在下可否能自己尝试一下?” 这年头像这么好学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秦锋二话不说,欣然应允道:“你若愿意肯定没问题。” 当然,朱瞻基的问题也是头等大事。 秦锋也不能为了这个读书人,耽误了朱瞻基的事儿。 在朱瞻基自己动手完成后,秦锋才办试验器材所用的的东西交给了那读书人。 这读书人在操作的事情并没有朱瞻基的动作快,看起来像是每做一步都在考虑原因一般。 在这读书人完成了所有步骤后,秦锋把两套算数课本,一套物理课本递了过去,道:“你若喜欢的话,可抽时间看看这三本书,看完之后再寻我要后面的。” 这本书都是目前朱瞻基所有的。 朱瞻基倒也没什么介意,唯一影响他的便是他若是不想被超越,只能卖力学习了。 这读书人也算有礼貌,双手接过,诚心道:“谢先生。” 三人行必有我师,既学了知识喊声先生也是应该的。 就相助瞻基虽私下里把秦锋当朋友,但在学习的时候也依旧会喊秦锋一声先生的。 再之后,也许是朱瞻基怕被这个读书人在物理学上超越他,朱瞻基回去后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明显比平日多了很多。 在这期间,曾几次安排人去卖蛐蛐。 从一开始不断买蛐蛐,到后来卖出蛐蛐,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对于朱瞻基,这一个月一来,秦锋一直都在放养。 后来知道朱瞻基在卖蛐蛐时,未避免朱瞻基卖的太低后悔,这才出了闪过些建议。 “殿下若要卖蛐蛐完全可用殿下冠军的名头,即便不是拿过冠军的蛐蛐,只要是这是殿下调教过的,那价钱肯定要比殿下买的时候翻几倍的。” 现在朱瞻基这匹黑马在蛐蛐圈子里也是少有名气的了,他的蛐蛐肯定要比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值钱的。 正看着物理书的朱瞻基抬头望了秦锋一眼,诧异闪过换成了然。 一拍大腿,道:“我怎没想过,早知道之前就该问问你的,现在我没什么时间管那些蛐蛐,下面的小太监个管不好,好几只都没精气神了,不早些出手它们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总的来说,朱瞻基对蛐蛐已没了兴趣。 不然的话,若只是因下面的人养不活,他完全可以找个懂得的人进来的。 就凭他的身份,他的能力,在朱棣和朱高炽放养的情况下办成这个事情并不难的。 朱瞻基既自己不喜欢蛐蛐了,秦锋自不可能劝朱瞻基上心蛐蛐,只道:“殿下自己考虑就是。” 朱瞻基没再多言,回道:“那你稍后我片刻,等我完成这一部分后,你随我出去一趟,再卖几只蛐蛐。” 以秦锋那种方式卖的话,朱瞻基把所有的蛐蛐都卖出去后,除了还清借秦锋的钱后,怕是还能赚一些的。 倒也算没白浪费这一个月时间。 第45章 又被弹劾 朱瞻基买蛐蛐的钱全都是由秦锋提供的,朱棣只给了秦锋一个月时间,可就没再提供过任何帮助了。 把朱瞻基的蛐蛐卖出高价,秦锋多少也能收回些本金。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管怎么说秦锋好歹也是个生意人,本能卖出高价的东西贱卖出去多少会有些百爪挠心。 “冠军蛐蛐,若非家里急需用钱肯定不能卖的,就这些蛐蛐虽没拿过冠军,但今蝉联数次冠军调教过的那可也是不容小觑的,回去后只要再多调教一下,胜率至少可达一半。” 秦锋和朱瞻基身边围了一大群人。 两个暗卫化为随从,贴身跟在朱瞻基身边,跟出来的其余暗卫则混迹于这些人之中。 但凡有对朱瞻基有图谋不轨中,这些暗卫当即便能行动。 秦锋虽是跟着这些朱瞻基一块出来,但有了危险这些暗卫只会奋不顾身保护朱瞻基,像秦锋这种只能自身自灭。 为保自身安全,秦锋特意把王金虎带了出来。 王金虎是没有那些暗卫的本事,但若有一般危险保护他足够了。 秦锋卖力吹捧,加之有朱瞻基冠军的光环在,倒有不少人动心的。 最紧要的,还是朱瞻基这些蛐蛐卖的都不贵。 平常蝉联多次冠军培养出来的蛐蛐那可都是数十倍的价钱,朱瞻基的蛐蛐不过都比平常价多了三倍而已。 没用多久,便有人拿钱买进。 反正玩蛐蛐那也是有钱人才能玩的起的,这些人根本不差这两个钱的,朱瞻基的蛐蛐若能助他们拿冠军那当然好,实在拿不了也无所谓。 片刻的功夫,十几只蛐蛐便全都卖光。 正准备收摊回去之时,一伙拿着木棍的壮硕大汉亦步亦趋冲他们这边走来。 “殿下,那些人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朱瞻基正沉浸在把蛐蛐卖出高价的喜悦中,只抬头扫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道:“找我们作甚,我们又没惹到他。” 还没惹到?你涉足的蛐蛐圈子却又不遵守人家的潜规则,惹到利益团体怕是一把手都数不过来了。 秦锋一个眼神对视,那些人许是以为他们的目的被发现,当即加快脚步而来。 这还等什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秦锋顾不得多想,剩余的蛐蛐罐也不要了,拉着朱瞻基撒腿便跑,道:“走走走,快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瞧着朱瞻基和秦锋跑了,那些人当即追了过来。 好在有那些暗卫在,在发现有人追着朱瞻基过来,当即现身阻拦。 能随朱瞻基贴身出来的,那都是有些身手的。 在分出两个暗卫的护送下,秦锋扭头瞧了一眼,那几个手拿木棍的魁梧大汉被打的落花流水,完全没有还手能力。 没用多久,暗卫们在解决麻烦后,为了避免再有不测全都化身明卫寸步不离跟在了朱瞻基身旁。 不说正事已经办完,即便是没办完事碰到这种情况,秦锋也不敢再带着朱瞻基在外面瞎晃悠了。 之后便在暗卫的护送下直接回了宫。 回宫后,秦锋这才道:“殿下再卖蛐蛐的时候别再出去了,反正臣也随殿下抛头露面过几次了,知晓殿下是冠军的也应该知道臣的,臣代殿下去卖,今日这事儿太吓人了。” 朱瞻基身份摆在那里,谁敢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你去那就不危险了吗?” 关键时刻,朱瞻基还是挺讲义气的。 秦锋摆摆手,道:“臣为殿下担负危险也是职责所在。” 担心朱瞻基会因心里负担不同意让他一人去,秦锋在最后又补充道:“臣在这里长大,街面上的各条路臣都熟悉,更何况臣出去的时候也能多带些护卫的,脱身并不难。” 在朱瞻基纠结时,秦锋接着又激道:“怎么,殿下是不信任臣?” 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了,朱瞻基再不同意那不就成不信任了吗? 朱瞻基连连摆手,应道:“当然信,那就你自个去吧,若有危险的话抓紧时间跑就是,蛐蛐不重要。” 这话听起来还挺暖人心的。 秦锋嘿嘿一笑,正欲出言,一内伺站在门口开口,道:“秦侍讲,陛下请你过去一趟。” 不是说好了给他一个月时间吗,这不还没到吗? 皇帝宣召不管原因如何都不能不应,秦锋心里狐疑,嘴上应道:“行,我马上就去。” 之后,秦锋起身,随同那内侍直奔华盖殿而去。 华盖殿外面,一大群朝臣跪着,见到秦锋过来脸上均是愤愤难平的怒意。 他这几天除了带着朱瞻基玩玩蛐蛐,可没干过什么事儿啊,又怎么惹上他们了。 做个好人怎就那么难啊! 秦锋脸上挂着笑,快步越过这些朝臣直奔华盖殿而去。 华盖殿中除了朱瞻基,还有陈瑛和几个秦锋不认识的朝臣。 秦锋行礼之际,朱棣当即开口问道:“今日带着瞻基又出宫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更何况这也是朱棣同意的。 只不过,这是与朱棣私下的约定肯定是不能当着陈瑛这些朝臣的面说的,只能一五一十回应朱棣,道:“是有此事。” 秦锋承认,陈瑛当即像是抓住了把柄,兴奋道:“陛下...” 朱棣冷冷扫了一眼陈瑛,沉声问道:“与人起了冲突?”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朱棣好端端的干嘛要找他,这是有人告状了啊。 秦锋瞅了一眼陈瑛,回道:“是有此事,不过陛下放心,此事不怪我们,而且我们也没吃亏。” 反正出宫也是朱棣同意的,只要不出问题朱棣可就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没想到还没等朱棣开口,陈瑛随之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天潢贵胄之身怎可像市井无赖一样在街头斗殴,秦侍讲好歹也算是殿下先生,不能对殿下起到表率教导作用也就罢了,怎还能领着殿下胡来,这近一月时间殿下的课也停了吧?胸无点墨殿下将来又如何能够效力社稷?” 陈瑛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私利之事说的堂而皇之。 被陈瑛教训了一顿,在朱棣面前,秦锋异常乖巧,显得委屈巴巴地,道:“殿下课是停了,但殿下自己也在看书啊,怎就胸无点墨了。” 秦锋气势弱,陈瑛非但没有罢休,反而步步紧逼,直接跪地道:“臣请陛下罢免秦锋侍讲之责,历朝历代凡为皇子皇孙侍讲者大多皆为科举出身,秦锋连个童生都不是,怕很难担当殿下教育之重任。” 理由倒是挺充分。 之前在秦锋刚被任命为侍讲时便有人以此为原因劝谏过朱棣了,那时候秦锋没什么过错,又刚为燕军军卒解决了虱癣之症。 再加上,解缙几个本来反对的大学士因迷上了秦锋的算数渐渐由反对变为了支持,其他的反对之声也就渐渐消身匿迹了。 现在朱瞻基迷上了蛐蛐,秦锋作为侍讲本就有些责任,他还寸步不离的陪着,所有的责任自也就全都落在他头上了。 这近一月以来,外面对秦锋弹劾时朱棣是否维护过秦锋不得而知,反正这次朱棣是没替秦锋说话的意思。 从始至终,只操着手看热闹。 真是不够意思,他这一个月以来,为他孙子操心擦力付出这么多,关键之时连句话都不给他说。 既然朱棣不为他说话,那他只能靠自己了。 秦锋微微一笑,反问道:“学而优则仕,但出仕者又非非得科举,还可以培养门生实现自己的价值,孔圣人还没有功名呢,他难道就不是个合格的先生?” 反正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借用这个机会寻几个又能力中进士的士子,或以利益,或以忽悠,收他们当个门生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陈瑛脸色当即难看了许多,脸涨的通红,道:“你这是抬杠,那时候有科举吗?” 是没有科举,但陈瑛他说的是历朝历代,可并没把科举之前排除出去的。 秦锋摊手,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说有特例的啊。” 瞧着秦锋抠字眼,陈瑛也不再这个事情上再做纠结,转而道:“秦侍讲的意思是,秦侍讲即便不是科举出身也是有望培养出能中的士子的?” 秦锋如何不知,这是陈瑛故意使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小菜一碟。 秦锋斩钉截铁,自信满满道:“很有这个可能。” 陈瑛之前或许只是想状告秦锋,让朱棣罢免了他的侍讲。 侍讲好歹是秦锋的官身,有这个侍讲傍身,陈瑛要对秦锋使的绊子很多时候都使不上力。 现在秦锋竟敢自己给自己挖坑,陈瑛当然是得埋点土了。 不然,也对不起秦锋。 “那不知这次会试中秦侍讲的门生中能出几个进士?” 能出几个,他哪敢保证。 秦锋微微一笑,道:“出几个这哪说的清楚,秦某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还没门生,哪知能中多少个。” 一个门生都没有,就敢夸下海口? 陈瑛更自得,逼问道:“这么说,秦侍讲是有把握在会是开始前收个举人门生了。” 能中举人者,谁不是桀骜不驯者。 凭秦锋资质,傻子才会拜他为师。 第46章 有这个信心 秦锋连停顿都没有,随之自信满满道:“极有可能。” 陈瑛对秦锋是一万个不相信,只当秦锋是吹牛。 在外面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当着皇帝的面那再信口开河那可就是在找死了。 陈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梗着脖子道:“秦侍讲若能收个举人门生,我就,我就...” 在朱棣面前打的赌,那可不容抵赖的。 秦锋笑嘻嘻追问,道:“陈御史欲要如何?” 一句反问,让陈瑛恢复了些理智,不过仍还是不信秦锋。 稍微缓和之后,当即条理清晰开口道:“秦侍讲若能收一个举人门生且能中了进士,在下便脱了衣服从值房回家。” 还挺恶趣味嘛! 既然陈瑛有此打算,秦锋自也就不拦着了。 “秦侍讲若办不到,欲要如何?” 陈瑛给自己下了赌注,自肯定也要秦锋一个赌注的。 秦锋瞟了朱棣一眼,淡淡道:“我若办不到那就辞了长孙殿下的侍讲,若陛下同意,陈御史可以接了秦某一职。” 这事儿可不是朱棣同意与否的问题,陈瑛现在可是朱高煦的人,哪能再去做朱瞻基的侍讲? 秦锋在知晓这一事的情况下,还这样说明显是恶心陈瑛。 陈瑛脸色微变,也没接秦锋的话,只疾言厉色道:“秦侍讲若这样说,在下很怀疑秦侍讲是在耍着在下,陛下玩。” 这样的对赌,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加上朱棣,明显是逼秦锋增加赌注。 被陈瑛和秦锋先后提及,一直沉默不言的朱棣随之开了口,道:“既要赌便认真些。” 朱棣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毕竟这是陈瑛和秦锋的私人赌注。 朱棣能做裁判,却不能给秦锋下赌注。 朱棣开口,秦锋像是给了他个面子,冷然沉声道:“我若办不到,那我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喊你声爹。” 陈瑛虽不是秦正文殒命的直接凶手,但却也收留郑方这个凶手对秦锋出手,说起来也算秦锋半个杀父凶手。 这个赌注可远比陈瑛裸奔的侮辱性更强。 陈瑛不再咄咄逼人,朱棣也沉默不言。 停顿片刻后,朱棣这才开口道:“回吧,瞻基教育之事朕会上心的。” 不管陈瑛弹劾秦锋到底是出自何种目的,但至少表面是为朱瞻基,为社稷着想的。 朱棣即便拒绝,当然也只能从找有利于社稷的理由了。 陈瑛拿到的这个赌注远比直接弹劾掉秦锋的侍讲之职要来的深刻些的,这么长时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 朱棣出言,陈瑛不再多言,直接拱手告退。 在陈瑛离开之际,华盖殿几个秦锋不认识的朝臣也随同一块离开。 出了华盖殿,不知陈瑛与外面跪着的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反正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这些人便随同陈瑛鱼贯而入纷纷离开。 朱棣一直瞅着这些人离开后,脸上挂这些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小子小小年纪待遇倒是不低,竟能的都察院和六科的全体弹劾。” 看来,华盖殿那几个不认识的朝臣是六科的了。 六科有几人本就与陈瑛走的不错,他们又不是一次看他不顺眼,借着一切机会弹劾他也没什么稀奇的。 真正不满的怕是朱棣他自己吧? 都察院和六科虽都属监察衙门,却并没有公务上往来,为同一事弹劾同一人倒是会出现。 但秦锋做侍讲这件事,可远不足以让他们同时弹劾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在。 当然,这个原因秦锋肯定不能直来直去的与朱棣讲的。 人有时候装个糊涂,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锋嘿嘿一笑,颇显自恋道:“正义的人总是孤独的,能被这么人弹劾说明臣行的是正义之事。” 这些事情本就与秦锋没多大关系,更何况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所能解决的。 “你小子,油嘴滑舌!” 朱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你既敢与陈瑛打那个赌,对收门生之事有了想法?” 别看秦锋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但却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从不会贸然接手。 这也是朱棣敢把朱瞻基戒掉蛐蛐之事交给秦锋的原因。 毕竟秦锋若是做不好此事,一个月那对朱瞻基也是个不小的耽误。 为了让朱棣有所准备,这些事情该与朱棣透露还是要透露一下的,随之如实开口回道:“臣带着殿下做科学试验的时候,有个叫曾啓的士子心有好奇,臣还给了他三本书,臣相信以臣科学的魅力,收他做个门生并不算难的。” 收做门生,或许有这个可能,可怎么能保证他一定能中了进士? 更何况,会试在即,这个时候沉迷上科学这门东西,还有机会高中吗? 要知道,他那科举考试考得又不是科学。 秦锋有这个自信,朱棣也不再多问,只道:“这次会试是朕承继大统的第一次,关乎朕的抡才大典,你自己把握着分寸。” 他做的任何事情,那都是能摆在台面上的。 对朱棣的特别叮嘱,秦锋一拍胸脯道:“陛下即位第一次会试重之再重,臣自不会失了分寸,只要没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臣绝不会被人找出任何毛病来的。” 话得先说好,若有人故意为难他,那再完美的东西都会被人挑出瑕疵来的。 提前与朱棣说明,到时若真有人为难他的话,也能寻朱棣的做主。 朱棣当然知道秦锋的意思,大手一挥道:“只要你别出格作妖,没人能欺负了你的。” 有胜算的事情,他又怎会出个作妖。 能有朱棣这句话,他也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秦锋也没再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说起了朱瞻基的事情,道:“陛下近几日想必也知道,殿下这几日对蛐蛐的痴迷热度削减了不少,每日玩蛐蛐的时间大幅度减少,有时候一天都不会管蛐蛐了,不止如此还在着手往出卖蛐蛐了。” 朱棣说是防守让秦锋自己去做,但也不会真的不管。 不说每天了,隔三差五还是会有人把朱瞻基的情况王朱棣那里汇报的。 对于朱瞻基的近况,朱棣多多少少也是知晓些的。 秦锋说的这些,朱棣当然清楚是不是属实了。 “今日打架就是去卖蛐蛐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秦锋随之回道:“对,哪行都有潜规则,殿下的蛐蛐卖的便宜,动了不知哪方面的利益,想要教训一下殿下,不过因出门跟着暗卫,殿下并没有吃亏,臣与殿下说好了,以后再卖蛐蛐的时候臣去就行了。” 能把蛐蛐卖出,说明朱瞻基的问题真是向好了不少。 朱棣喝了口茶,道:“直接安排人出去不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 对于此,秦锋依旧实话实说,道:“因殿下拿了几次冠军,因而殿下培养出来蛐蛐也就更值钱一些,只有臣陪着殿下露过面,所以臣去卖也能卖个高价。” 朱棣也是很财迷的,听秦锋这么说,并没有区区蛐蛐能赚多少钱的想法,反而第一时间道:“你去卖也带上些护卫,朕给你调...” 不管怎么说,朱棣在很多时候还是能为别人着想的。 秦锋道谢后,道:“不麻烦陛下了,臣那飞腾实业的护卫不都是燕军军卒出身吗,臣带他们去就行了。” 说起这个事情,朱棣对秦锋还是很感谢的。 “那行,他们都是给朕立下汗马功劳的,身上都是有些拳脚的,若非受伤朕可不会放他们走,他们能留你那里以自己的力量赚钱养家,他们自己满意,朕也欣慰。” 虽受伤,但却还是有雄心壮志的。 现在秦锋这里不仅有做护卫的燕军军卒,还有做工的燕军军卒。 凡做工的,受伤都是较为严重的,很难再充当护卫的。 现在朱棣虽在尽最大能力抚恤这些伤亡的军卒,很多人已达到由朝廷养活的标准了,但大部分都不愿意接受,都请朱棣给他们找活干,让他们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养家。 朱棣最先找的当然是秦锋了。 秦锋对这些军卒的骨气无比佩服,当即承诺让朱棣优先往其他地方安排,安排不了的他这里接着。 私人商铺虽有安排,当然不会多。 既要安排,这些商铺各方面资质肯定要过关。 对于商人,朱棣也不怎么看好,怎能找到合适的。 最后都是依秦锋的建议,把这些人安排进了各衙门。 因各衙门的杂役地位低贱,子弟不能科举,朱棣对这些军卒网开一面,虽是他们杂役,但却是挂着军籍的。 在各衙门安排剩余的人,秦锋悉数接受,改造作坊,弄出受伤不同成都者干活。 这些人虽能干活,产出来的东西肯定没有一般人多。 因而,对他们朝廷还是承担一部分的抚恤。 有秦锋帮忙负担,朝廷在抚恤上也缓减了不少,拿起来自也就很爽快了。 当然,不仅是朱棣对秦锋颇有感激,就连那些靖难勋臣对秦锋也是感激的很。 第47章 收个门生 有了朱棣的应允和支持,一切也就顺理了许多。 与陈瑛打了赌之后,秦锋每天带几只蛐蛐拿出去卖,王金虎则在打听那个叫曾啓的读书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与陈瑛打的那个赌肯定不能输。 若不能把曾啓忽悠过来,亦或者曾啓才才能不够,考进士的可能小不足,那他只能再想办法忽悠几个有希望高中的士子了。 没成想,这一举动对朱瞻基触动颇大。 在得知秦锋与陈瑛打的赌,也知道秦锋在广撒网找有希望高中的士子收徒,朱瞻基竟彻底戒掉了蛐蛐的瘾。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都是第一个跟着秦锋学习算数等学科的,若被之后入门的士子超越,那他脸面往哪搁。 总之一句话,秦锋和朱瞻基的赌让朱瞻基有了危机意识。 当然,朱瞻基能这样想,于秦锋来讲绝对是一个好事。 秦锋只尽管帮朱瞻基处理了蛐蛐就是,其余时间他除了领着朱瞻基坐着科学试验,解释一下朱瞻基自己看不懂的问题,其余时间可全用来寻找能考中进士的门生了。 对于王金虎,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秦锋并不会瞒着他,因而 王金虎也是知晓秦锋与陈瑛的赌注的。 在寻找门生一事上特别的上心,除了飞腾实业必要的事情外,剩下时间都用在了这方面的事情上。 一日,秦锋领着朱瞻基做完实验,因朱瞻基出门有暗卫保护,因而秦梦也没送朱瞻基回宫。 在朱瞻基离开后,便询问王金虎,道:“查的怎样了?” 会试时间越来越近,抓紧时间很有必要。 王金虎停顿都没有,随之满脸欣喜回道:“东家,那曾棨可不一般,江西永丰人,他天性聪明又博闻强记,工文辞,善草书,人称江西才子,若说中状元不敢保证,中个进士还是很有希望的。” 曾棨? 他怎感觉这名字这么熟悉啊。 突然间,秦锋一拍脑袋,嘀咕道:“这不就是永乐年的进士吗?” 前世他自学研究明朝历史的时候,倒看过历代会试进士名录,也曾查过这些状元之后仕途的升迁。 都怪前段时间被其他事情绊着手脚,没来得及多思考。 不然的话,还用查个什么劲儿。 “东家说什么?”王金虎没听清秦锋的嘀咕,随之追问道。 秦锋可不想又多一项先知的能力,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只道:“这曾棨倒的确是个能用之才,他现在还在村里住着吗?” 王金虎应道:“在,就在村南住着,东家现在过去吗?” 其实,曾棨已从他这里拿着了有关科学的三本书,目前应该已把这三本书大致翻阅过了,接纳这些东西会主动找过来,若不接纳这些东西,秦锋即便找过去也没什么卵用。 所以,于把曾棨收做门徒之事上,秦锋他已使不上太大力了,只能看曾棨自己选择了。 算了,与陈瑛打的赌,只说中进士就行,又没说非得中状元,那么多举人呢,寻个能中进士的也还是可以的,没必要非得在曾棨的一棵树上吊死。 他若太热情,倒显他这一门学问不值钱了。 秦锋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多打听几个有学识有希望高中的士子,我准备一下,抽时间在街头组织一次科学试验。” 知道谁有希望高中,倘若在街头科学实验后若有士子拜师也能尽快知道这些人有多少是能高中的。 陈瑛与他打这个赌,是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但也绝不会置之不理由他自己瞎折腾,肯定会搞出阻碍让他收不了门生的。 王金虎对秦锋的吩咐向来不问原因,只执行结果。 就在王金虎应了一声,准备离开时,门外有人喊道:“秦先生在家吗?” 目前以先生相称秦锋的只有朱瞻基,朱瞻基才刚走没多久,应该是不会去而复返的。 再者说,这也不像是朱瞻基的声音啊。 秦锋与王金虎眼前一亮,相视一眼后,王金虎匆匆跑出去迎接。 片刻后,冲着屋里喊道:“东家,曾举人来了。” 若对他送出的三本书不感兴趣,曾棨完全可放在书架上吃灰,根本没必要再寻他这个送书之人身上来的。 安耐着心中的狂喜,秦锋板着脸,一本正经吩咐道:“给曾举人倒茶来。” 王金虎行动,曾棨作了揖后,开口道:“这几日在下专研先生送的三本书,有几处未能想明白处,还请先生答疑解惑。” 送出了书,不就是为了答疑解惑的吗? 秦锋脸上挂着浅笑,不慌不忙道:“哦,有哪里看不明白的?” 曾棨指出几处,秦锋一一解答。 不得不说与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只需三言两语点拨出关键之处,曾棨马上就能心领神会。 说朱瞻基是妖孽,见了曾棨才方知什么是人外有人。 解释了几处,曾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道:“这几门科学虽与经史子集牵连不大,但当把这些学科融会贯通之后,再学经史子集时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竟能轻易就了然于心,先生的科学让学生受益匪浅,学生愿拜于先生门下,跟着先生专攻科学。” 啊,这么快? 秦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就在秦锋愣神之际,曾棨随之又道:“学生知道很多学问会出现互不兼容的可能,学生拜于先生门下,甘愿至此永不科举。” 不科举了这哪成,他收门生是有弘扬科学之想,但最紧要的可是让他们中进士的啊。 实际情况如何,秦锋当然不能与曾棨说实话的。 微微停顿之后,开口道:“科学乃包容百家之学,可没有入科学门者不能出仕的说法,且科学一门并非不能传外之学,若非如此的话,秦某也不会只见你一面,就送你三本科学入门之学了,不管你是否拜入科学门穴,科学的任何读物都可以学习。” 说着,秦锋把曾经给朱瞻基的习题悉数拿了出来,道:“这样吧,这套习题包含了算数方程的内容,只要你看完算数的第一册解出这些问题便不会难,你拿回去尝试着解一下,做了这些题还有拜入科学之门的想法再来找我,若你能在我出的题中拿个满分,随时可入我科学之门。” 让他是急于收门生,但有了障碍不也显得他科学一门高大上吗? 更何况,他当务之急是要能考中进士的门生的,更有必要做个入门考试的。 以曾棨的能力肯定是不会缺了信心的,当即欣然应允。 在曾棨离开后,王金虎这才略显不解的问道:“曾举人既要拜师,先生为何?” 当下繁杂的事务也不少,秦锋很难把所有的精力都留在这上面,很多时候是需要王金虎出面操心的。 既是如此,那自有必要把该说的说清楚。 不说王金虎并非能猜中他心思的人,即便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在不实实在在说清楚,也是容易出问题的。 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曾棨,若因没说清楚出了问题,后悔可也来不及。 秦锋微微一笑,道:“不设障碍,是个人都收的话,入我科学一门者可就显参差不齐了,更何况若没有障碍,哪能知道谁是真冲着我科学一门来的,还是有其他居心不良的心思,不说下现在还有时间,即便时间来不及,也不能坏了我科学一门的根基。 说浅一点,科学可助我实现我的商业计划,说深一点,那可是大明富国强兵的一大利器,绝不容任何居心叵测之人的玷污,宁缺毋滥明白吗?往后再有想入我科学一门者就按这个标准来。” 王金虎才刚应答,秦锋便第一时间在后面补充,道:“当然,凡是都有例外,这也是距会试还早,若会试临近还没有有希望中举的门生,适当降低一下标准也不是不可以。” 人得学会变通,至少得先过了眼前的困境。 “还有,光是一个曾棨还行,你再去物色几个有希望中进士的,我想办法把他们拉过来,增添一下我们的胜算。” 该吩咐的吩咐完毕后,秦锋则带着王金虎离开了秦家村。 有村正秦玉明照应,秦锋并没有在秦家小院留人。 现在秦家村的年轻人很多都得了秦锋的好处,还在秦家村的人怎么着也得护持一下秦锋在秦家村的东西。 之后,秦锋便回家尝试着烹饪蛋糕。 答应姚广孝要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个礼物便肯定不能食言,就姚广孝那家伙斤斤计较的样子,答应他的事情若没做到,哪怕是将来补上也能唠叨的你耳朵起了茧子的。 烹饪个后世那种蛋糕并不难,但若想弄生日蛋糕上那种奶油却并不容易的。 为了能让姚广孝那家伙满意,秦锋在弄出奶油后,还得学着做出后世那种好看又能让姚广孝喜欢的花色。 后世学做蛋糕那些人,最少不得学数月,秦锋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做不说,还极大压缩了他学习的时间,不容易那是肯定的。 不过好在,只要能把这蛋糕做成,将来作为普天之下的第一家少不了是能大赚一笔的。 第48章 找兄弟的 在曾棨提出要拜入科学一门三日之后,便直接找到了飞腾实业。 彼时,秦锋还在设计蛋糕。 王金虎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脸兴奋道:“东家,曾棨来拜访了。” 拜访就拜访呗,说不准只是像上次一样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呢。 就他给曾棨的那些习题,曾棨他即便不眠不休三日时间怕也做不完。 秦锋也就表面淡定一下,行动上丝毫不停滞,丢掉手中东西,解下身上的围裙,第一时间起身,道:“把他带去客厅。” 若非将来曾棨要拜师于他,他就要出门亲自相迎了。 能收个状元做门生,何等荣耀的一个事情。 秦锋在客厅等了几息时间,王金虎便带着曾棨到了。 与他们二人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身着儒衫头戴纶巾的年轻人。 秦锋还没来得及说话,曾棨便把手里提着的芹菜,莲子,红豆等物放在地上,冲着秦锋咣咣磕了几个头,道:“学生曾子棨拜见恩师。” 曾子棨是曾棨的字,相近者才会以字相称。 科举出来的状元含金量一般都不低,能被状元拜师,做梦怕是都得笑醒。 秦锋内心翻江倒海,表面风平浪静,放下手中茶杯,道:“你还记得我与你提过拜科学一门的要求吧,你自己想清楚外还得能把我出的题拿满分,除此之外缺一不可。” 既提了要求那就要履行,若只是说说那这个要求还有何用。 曾棨点头应道:“恩师的要求之一,学生已想好了,读书人最大的初心除了出仕外便是能利国利民,学生以为经史子集只能教化万民,而科学科学一门才可造福万民,学生愿入科学一门,至于恩师的题,学生即便这次拿不了满分,但凭学生的努力总会拿到的,所以学生迟早会入科学一门的。” 怎么说也是个状元,有这个信心也是应该的。 不等秦锋开口,曾棨旁边那年轻人随之与曾棨一样,也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喊了声恩师。 人家是状元有这个信心是应该的,你谁啊。 在秦锋心中狐疑时,曾棨当即解释道:“恩师,他叫周孟简,吉水人,学生与他,以及他兄长周述结伴来的京师,前几日孟简兄来学生这里拜访,看到了学生桌上科学的三本书,恩师说不拜科学一门者也能学习,学生便与孟简兄商谈了几句。 不想孟简兄对这三本书喜爱至甚,之后学生便与孟简兄相互探讨,共同进步,听说学生今日要来拜师,孟简兄便一并跟来了,孟简兄除文章写的不逊色于学生外,在科学一门上也比学生要强,学生有信心完成恩师出的题,孟简兄更有信心。” 周孟简,周述,永乐朝是曾有兄弟二人分别中了榜眼和探花,被称之以二苏,莫不就是他兄弟二人了? 算了,不管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曾棨私交甚密者怎么也不该差到哪里去的。 更何况,曾棨好歹也把这个周孟简夸得天花烂坠了,这周孟简再怎么差也能中个进士吧? 反正不管周孟简能不能中,曾棨肯定是没多大问题的。 秦锋没停顿,也没多想,直接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试试,过了的话今天就拜师,之后你们安心备考,剩余时间再学学科学,等会试之后,我再安排你们系统的学习。” 为让曾棨拜师事宜尽早完成,秦锋一早就准备了试卷。 这试卷的范围就是他当初给曾棨那三本书上的内容。 好在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当时就搞了ab两套试卷,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秦锋吩咐王金虎拿来两套空白试卷,道:“这两套卷子都选自我给你们的那三套课本,难易程度相差无几,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做哪套。” 秦锋把试卷递上,曾棨和周孟简两人并没看上面的题,随便拿了一张。 只要有足够的自信,做哪张对他们来讲都差不多。 之后,秦锋又拿来一盒铅笔,道:“这种笔较之于毛笔写这类题时更容易些,你们可以学着用一些,当然这方面没有任何限制,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时间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们没做完,也将会安错误处置。” 从童生一路考到举人,好歹也是参加了多次科举的人,对这种按时交卷的要求还是能够接受的。 说清考试规则后,秦锋没再多待直接离开。 当然,秦锋是离开,却也还留了王金虎看着的。 为了测验出他们的真实水平,当然得准确无误确定他们没有作弊。 不然的话,即便他们两人都拿了满分,生起怀疑也是可能发生的。 出来后,秦锋也没再接着做蛋糕。 给曾棨他们出的题虽然要比给朱瞻基的难度更高一些,但曾棨毕竟是中状元的水平,朱瞻基都能提前交卷,他怕也极有可能。 他的蛋糕正又做一半曾棨就交卷,那不是浪费吗? 拜师之事也算颇为重要的了,还是耐心等此事出了结果再做其他的吧。 大概过了几炷香,秦锋也就只喝了几杯茶,做监考的王金虎便出现了。 王金虎手中拿着两张写满字的卷子,满脸笑容道:“东家,他们两个都交卷了,东家收门生的事情挺紧急的,他们做的若差不多的话,东家给他个满分就是了,他们两个的束脩都准备了,应是做好了拜师的准备的。” 曾棨拜师也挺迫切的,这也算善意的谎言了吧? 不过,这话哪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被人知道了可就得轻视他科学一门了。 秦锋脸色一变,把卷子拍在桌上,道:“学问之事岂容造假。” 被批评后,王金虎缩缩脖子不敢多言。 秦锋则埋头阅卷,批阅理科的卷子较文科容易多了。 最关键的是,秦锋对书写者的要求并不甚,只要能写出最后答案,理解解题步骤就行了。 只不过,曾棨包括那个叫周孟简的,所有解题步骤比后世学生的还要标准,从解到最后的答一字不差。 字迹工整,虽以毛笔作答,但所有的数字写的异常漂亮。 他倒是忘了,现在的科举较后世的中高考严苛多了,能一路靠近会试者,岂会是在试卷上率性而为之人。 能把试卷写的漫不经心,不讲规则者,怕是只有朱瞻基才有那个特权。 在秦锋阅卷的档口,王金虎又解释道:“东家,他们两个都尝试使用铅笔作答了,没写几个字都觉不顺手,写不了字,便都换了毛笔。” 什么比写字不重要,要的是最后的答案。 他之所以给曾棨提供铅笔,是有些以己度人了,以为他用毛笔写不了阿拉伯数字,别人也用不了。 秦锋埋头批阅,也没回应王金虎。 这样的试卷,哪个批阅的人不喜欢。 一炷香的功夫,秦锋两套卷子批阅完成,在顶头写了两个大大的一百。 王金虎好歹也跟了秦锋这么久了,别的不知道,这一百还是认识的。 见到一百分,王金虎不知想说什么,只见嘴唇嗫喏一下,才又开口道:“曾举人,周举人果然非比一般,不知东家欲要把拜师之处定在何处?” 好歹是第一批门生,拜师之地时有必要慎重选择。 但秦锋对这些事情没什么要求,他是一个追求结果,忽略过程的俗人。 秦锋没回答王金虎的问题,郑重道:“他们这一百分凭他们的实力,我可没放水。” 文科放个水容易,理科可很难寻到机会的。 “懂,懂...小人都懂。” 王金虎嘴中说着懂,看那表情就知他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秦锋一脚踢在王金虎屁股上,骂道:“滚犊子,你懂个屁,曾棨的实力拿个满分老子用得着给他放水吧,把这两份试卷还给他们去,他娘的,凭他们的能力,老子若给他们放了水,敢在把试卷还给他们吗?” 一般人若知秦锋放水,肯定悄声不言了。 像曾棨这种优秀的人,他是有自己骄傲的,想要什么全凭自己的实力,绝不希望任何人放水给他们的。 拿了试卷,王金虎大致扫了一眼,是否看懂不得而知,总之这次开头正常了许多,道:“这么说这一百分是真的了。” 秦锋懒得与王金虎计较,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犯得着弄虚作假吗,看看那字,怎么着都配的上满分了,拜师直接在客厅进行就是了,你让他们准备一下,我稍后就过去。” 他是没什么可准备的,但至少得给曾棨他们两个一个准备的机会的。 之后,秦锋在书房等着。 几炷香后,秦锋出现在了客厅。 此刻曾棨和周孟简两人嘴角挂笑,喜气洋洋的堪比高中。 在秦锋出现后,两人便纷纷起身,笑着道:“恩师。” 秦锋坐在前方,抬手示意二人落座,道:“你们两个试卷做的不错,说明我科学一门你们已掌握了基础...” 正说着,王金虎脸色不喜,跑进来道:“东家,有个自称周述的人来找周孟简,说是我们窝藏了他兄弟,再不让周孟简出去,就报官进来找人了。” 第496章 想明白了 周述?那不就是周孟简的兄长吗? 秦锋脸色微变,他的收门生大业好不容易才谋划到这一环节,容易吗? 周孟简他能拜就拜,不能拜也别耽误了别人拜啊。 秦锋神色严肃,沉声道:“我科学一门又并非虚言假学何来窝藏,我看这个拜师暂停,你们还是处置好了你们的私事再说吧,不管怎样我科学一门也是提倡尊师重长的,拜师之前还是先征得家中长辈同意为好。” 他是着急收徒,但如此情况下若还着急进行只会显得他居心不良。 欲情故重,有时候该使还得使的。 秦锋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义正言辞道:“周述是学生兄长不假,但他也不能阻碍学生对科学的喜爱。” 若周孟简执意坚持,不说只是个兄长,就是父母也管不了。 可秦锋在有曾棨做后盾的条件下,着实不想因为周孟简的事情再引起纷争了。 秦锋微微一笑,道:“科学一门较经史子集乏味更甚,非特别喜爱者是难以坚持的,你能有此喜爱倒有了学习科学的动力,不过生而为人便不能脱离了家人朋友,处理好家人朋友的关系,你才能心无旁骛的搞科学,毕竟于你们来讲,还要兼顾科举的,处理不好这些关系哪能同时做了这两件事情。 去吧,先把私事处置好了,你们既已达到我科学一门的要求,拜师随时都可以,不用急于这一时,亦或者你们想安心备考,等会试之后再拜师也是可以的。” 此言出口,秦锋有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他们若真要等会试结束之后再拜师,那他与陈瑛那个赌注可怎么办。 就在秦锋担心之际,曾棨突然开口,道:“孟简兄,既是如此,就听恩师的,你先回去与崇述兄说清楚,免得因崇述兄伤了恩师的名声。” 曾棨口中的崇述兄就是周孟简的兄长。 说是兄长,其实周述是过继给其的叔叔的,说起来乃为堂兄弟。 说话的功夫,曾棨直接拜下,喊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学生家父对学生自幼便很少管教,学生自十岁起便四处寻主家做工,笔墨纸砚全为学生自己所获,家父早年就曾说学生若要读书就得靠学生自己,而学生拜师何人,怎么读家父也不会插手。” 既是如此,那拜师是没多大关系了。 周孟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自中了秀才后,家父对学生便很少管教了,只要学生认为对的事家父便不会阻拦,只是学生这兄长,一根筋的厉害,常督促学生这做的不好,那做的不对,恩师再等学生几日,学生会说服兄长的。” 有了曾棨,等多少日都等得起。 秦锋摆摆手表示应允,周孟简转而又对曾棨丢下一句,道:“曾兄先拜了师往后在下有不通之处,就劳烦曾兄多多提点了。” 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周孟简离开后,曾棨行了拜师之礼,拜入了科学门下。 “学生既拜了师便当侍奉恩师于左右,学生从今日便跟着恩师了,恩师在哪学生就去哪。” 他收徒是要能考中进士的,又不是要长随了。 秦锋对曾棨热络了很多,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道:“再过些时日便要会试了,即便要侍奉也不差这些时日,你退了你租的地方直接住我那里,那里所有的实验器材你都可以用,不过会试之际,还是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这上面,至于科学一门不急这一时。” 他着急收徒本就是为了与陈瑛的那个赌,肯定不能让曾棨因其他事情耽误了会试的。 秦锋的理由充分,曾棨大呼道:“吾师爱我,那就听恩师的。” 之后,秦锋安排王金虎帮着曾棨搬家。 本来曾棨交的房租是在会试之后,秦锋出面那家很爽快全额退了曾棨的房租。 曾棨算是进京较早的应试士子了,他退了房也不耽误再租出去的。 在秦家小院,吃住都不用曾棨掏钱,秦锋本是准备在村里花钱安排人按时给曾棨送饭的。 但曾棨要自力更生,自己做饭。 书中有君子远庖厨的同时不是还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吗,曾棨既能自己做,那也省的麻烦了。 曾棨家境贫寒,秦锋能提供吃住惧已经能解决掉曾棨很大一部分困境了。 安排好曾棨后,王金虎原路返回。 “都安排好了?”秦锋问道。 曾棨现在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可得要尽一切努力照顾好。 王金虎应了一声,问道:“东家,那周孟简怎么办?” 有了周孟简是能多一份保证,但若周孟简那兄长实在不愿周孟简拜入科学一门的话,他也不会太过强人所难的。 秦锋吸溜一口茶,吐出一句道:“人家不愿,你还有什么办法,别管这事儿了,除了照顾好曾棨之外,剩下的还不如想办法拉拢一下其他的士子呢。” 科学的知名度还很有限,京中虽有香皂牙膏的广告,但想以这两样打出科学一门的名号还不够。 就现在教育环境下,很多士子即便清楚香皂牙膏的好处,却也依然会把这当奇技淫巧的。 除不思学习外,还会大力排斥的。 王金虎问道:“那小人要不在外面安排些人宣传一下。” 现在可不是春秋,凭一张嘴推行自己学说的时候了,真若派人到外面大肆宣传的话,科学知名度倒是能打出去,可那也足够掉价,那知名度不见得会是善名了。 一旦被士子们联合抵制,往后再想收人可就难了。 秦锋对王金虎的好意并未全盘否定,只道:“这样吧,你尽快安排人帮我找几样东西来。另外再打听一下城中哪里做孔明灯做的好,高价把人请过来。” 三国时就有了孔明灯,到最后热气球却由别人发明。 他既穿越过来了,又标榜着科学,这项专利可不能再外落别人身上了。 到时候,他驾驶着热气球飞在应天府的上空,如此宣传可不是强过多少嘴上功夫了。 王金虎最大的一个优点是,即便暂时不清楚秦锋的意图也绝不会长舌妇似的,七嘴八舌问太多。 只要秦锋有吩咐,无条件执行就是了。 有了计划,秦锋轻松了不少。 在王金虎离开后,便又着手做蛋糕去了。 当初本来是为了应付姚广孝的,想不到现在他竟渐渐喜欢上了这一过程。 只要沉下心来去做,倒真有几分修身养性的愉悦。 另一边,周孟简从飞腾实业出来,跟在周述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周述唠唠叨叨,喋喋不休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伯父便叮嘱让我照顾着你,我不能看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不管你,伯父还指望着你拿个进士回去呢。” 回到客栈,周孟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周述倒了杯茶,推到周孟简跟前,道:“有本事从今往后你一句话别说,反正会试,不殿试之前,我寸步不离守着你,你别想再去拜什么科学一门,多大的人了,还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往后还怎么为官?” 周孟简从床上翻身坐起,气呼呼地把三本科学的启蒙读物扔到了周述跟前,毫不客气地道:“我这就给我爹写信,告诉我爹他若不让我拜入科学一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参加会试了,我出家去,让他一脉绝后。” 若真如此的话,他爹到时候怕不得不妥协了。 不过,周孟简说只是嘴上说说,把书丢给周述后便呼呼大睡了。 反倒是周述拿了周孟简扔过来的书,认真研读起来。 只有理解了一门学问,才能够对症下药抓住反驳的要点。 就在周孟简鼾声如雷时,周述推醒了周孟简,满脸的求知欲道:“这句是你说的科学一门的读物?” 周孟简迷迷糊糊的,从鼻子中哼出了一个字。 之后,周述当即拉起周孟简,急不可耐道:“你来,快来,我有几处看的不是很明白的地方,你帮我解答一下,你看了好几天了应已看懂了。” 周孟简翻了个身,继续再睡,根本不搭理周述。 周述也不恼,放开周孟简胳膊,道:“我看了这三本书虽极大不同于经史子集,但也不失为一门高深的学问,若学会这些东西造福的怕不仅仅是万民了,你想拜科学一门便拜去了,不仅如此我也要去拜,到时候还得你帮我引荐。” 周孟简直接把科学的三本书丢给周述,不就有吸引周述的打算吗? 听了周述的表态,周孟简从床上翻身坐起,回道:“早说嘛,早就说过了,恩师学识高深,科学一门绝不同凡响,我教你可以,但我可不等你,拜入科学一门。 恩师提了两个要求,第一需你自己想清楚你要加入科学一门,往后再苦再难都不后悔,第二那就是由恩师出题,就在这三本书的范围,能拿满分才行。 恩师说了,这三本书是科学一门的启蒙读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若不能拿满分的话,那往后的学习不仅会异常吃力,也很难会有什么建树,不如不学。” 作为弟子便是要弘扬先生学说的,很明显周孟简把秦锋入门的两个要求解释的更加清楚了。 周述沉思后,点头道:“两个要求合情合理,可岂不是入了科学一门我得喊你师哥了?” 周孟简特别骄傲,随后道:“目前是这样,你不愿喊我师哥也可以,恩师说科学是有包容之心的,并不是一家之言,即便不入科学之门也可进学习科学之学,你不拜师也可以的。”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总归是有差别的。 周述咧嘴一笑,道:“谁说我不拜了,不就是喊你声师哥吗,回了家你不也得喊我哥。” 第50章 见效了 与周述的意见达成一致,周孟简急不可耐,第一时间道:“你这三本书肯定还没来得及都看完吧,现在拜入科学一门肯定是不可能了,反正是我带你入的科学一门,你注定是我师弟了,我今天就得去拜师,你也抓紧些时间吧。” 丢下这句话,周孟简扭头就走。 曾棨先他一步拜师肯定超了他不少,他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被超越之处怕是会越来越多的。 抬脚走出两步,周孟简扭头拉起周述,道:“恩师虽说科学一本的书籍谁都可学习,但你既决定入科学一门了,总归是得先见见恩师才是,这也是对恩师的尊敬。” 周孟简一早就想逃脱周述的管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却偏又要拉走周述一块。 原因到底如何,傻子都能想到。 周述与周孟简自小一块长大,学识又不差他哪儿,哪能猜不到周孟简的心思。 在周孟简慈眉善目的笑容中,周述戳破了他的阴谋,道:“行了,别装了,你不就是怕你自己拜师你恩师不信你的,让我一块过去给你做证吗?” 被戳破之后,周孟简脸不红心不跳,给了周述一个白眼,道:“我恩师好像不是你恩师似的。” 周述也不气恼,起身道:“是我恩师,行了师哥,走吧。” 对喊周孟简声师哥,周述丝毫不介意。 短短数个时辰,周孟简去而复返,这倒让秦锋有些诧异。 他想过周孟简在周述的管控下,或许不得以再拜师,但绝没想到他竟会在数个时辰后便再次出现。 心里意料之外,面上却不疾不徐,也不主动询问他们的目的,只邀请着他们喝茶。 反正是他二人找的他,若说着急那也应该是他二人着急。 秦锋邀请后,才端起茶杯,周孟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这么快就想通了? 秦锋不说话,周述奉上束脩,道:“孟简达到先生要求便请先生收了他吧,之前是学生不了解科学一门自我臆测差点错失了拜入科学一门的机会,出来应试的时候,伯父便全权受命学生处置孟简一应大小事务,孟简拜师学生能做家里的主。 另外,学生接触了科学读物之后,对科学仰慕许久,学生迫切想拜入科学一门,乃因学生接触科学日浅,还未曾研读完成科学的三本启蒙读物,实难达到恩师的要求。 故而只能让孟简先行拜师,学生会尽心苦读科学读物,等学生研读完毕,定将第一时间拜入科学门下,到时还请先生一定不计前嫌收下学生。” 兄弟两个都拜师了? 秦锋端着茶杯调节自己心中的兴奋,片刻之后放下茶杯,沉声:“科学一门兼容并包,遵从你们本心,我出题后能得满分,现在再加一条,能得你们家中长辈同意,拜了科学一门是为了让你们安心研习学术的,可不能因此弄得你们家里鸡飞狗跳,并以结怨老死不相往来。 科学一门是得有牺牲献身精神,但这个牺牲不能表现在入门之事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齐家尚且不能完成好,又如何谈治国平天下?” 现在已有了曾棨这个保底,那在入门要求上当然能变着花样来了。 若非如此,那还哪有时间再顾其他。 一番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完,秦锋转而又道:“孟简的要求既已符合,那便拜吧,拜了之后也好在科学一门上继续深入往下学习,至于崇述你既觉现在能力还不足以完成我出的题,那就再等等,期间若有想不明白的,可找孟简和子棨请教。” 周孟简对拜师一事早就急不可耐了,秦锋同意后,当即给秦锋敬了茶,完成了一系列的拜师流程。 拜师完成,秦锋眉开眼笑,道:“你们两个在城中有客栈住吧,那我就不管你们了,子棨目前就在我在秦家村的房子住着,你们若有问题可去那里与他探讨,而且我好多的实验器具也都在,你们可去那里做实验。” 既拜了师,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秦锋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道:“学生与子棨师兄可是同门师兄,当然是子棨师兄在哪,学生就去哪儿了,学生也搬去那里住去。” 周述不敢落后,道:“学生还没拜师,不知学生是否能够过去,孟简不在,学生若有不懂之处寻个请教的人都没有,学生想尽早把科学的启蒙读物学会,然后好拜入科学门下。” 理由倒是充分。 秦家小院只有三家房不假,目前一间用来存试验器材外,还剩下两间也不假。 但这房子之前可是能住下他们一家三口的,周家两兄弟过去一间房就能挤得下。 秦锋也没拒绝,应允道:“那就过去吧,日常吃食子棨说他要自己做,你们过去帮着他些,不管生活还是学习上,若有难处只管开口,另外我会时不时带着长孙殿下过去做实验,你们在此之外有难处的话那就来飞腾实业,亦或者是我在城中的家中找我都行。” 他们三个都不弱,在一起还能相互促进,倒也是个好事。 拜师结束,因王金虎不在,秦锋直接找了个秦家村的年轻后生把他二人送回秦家村,并安排好他们一应所需之物。 一天之内收了三个举人,秦锋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有了这三人,他与陈瑛打的那赌胜算可就大了很多。 朱棣所规定一个月内戒掉朱瞻基玩蛐蛐的瘾,期限早就够了,朱瞻基手里的蛐蛐差不多都卖光了,剩下的一下都是朱瞻基在培养的时候第一批就淘汰下来的。 因而秦锋也不打算亲自去卖了,随便交给个人,能卖多少算多少。 朱瞻基本人不仅许久没接触过蛐蛐,更没关切过那些蛐蛐卖了多少钱。 不知是性格还是出身的缘故,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他已从这些蛐蛐中享受到了快乐,卖多少钱那是秦锋的事儿,只要能偿还了当初借秦锋卖蛐蛐的钱就行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乃是对秦锋的一种信任。 既是如此,秦锋便更得当得起这份信任。 卖蛐蛐的钱秦锋一个铜板都没贪污,只扣除掉朱瞻基当初借他的,剩余的钱他全部都给了朱棣。 给朱瞻基是最合适的,毕竟朱瞻基在宫中花多少钱还得朱棣给,有了自己的钱是会自由一些。 但秦锋这也是怕朱瞻基因知道卖蛐蛐赚钱,勾起他赚钱的欲望,再开始重新玩起蛐蛐。 对蛐蛐的喜爱,秦锋可从其他办法取代。 倘若迷恋上赚钱,他可没办法让后朱瞻基戒掉了。 毕竟人生在世,哪有不喜欢钱的。 把钱递上,朱棣清点了一下,问道:“这都是瞻基卖蛐蛐的钱?” 秦锋如实应答,回道:“是,扣除臣借给殿下买蛐蛐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数着这些钱,朱棣冷哼一声,道:“玩个蛐蛐就能赚这么多,朕每天累死累活,过年的时候连件新衣服都没有,上哪说理去。” 自秦锋剖析了禁金银的危害,又阐述了胡乱印宝钞,对宝钞致命的伤害之后,朝廷上下用钱之处虽甚大,但朱棣已在尽最大努力开源节流,并不一味加印宝钞了。 当初洪武皇帝搞出宝钞,虽非创新,却也是想以此解决朝廷的超正危机的,没想到朱棣接手后,不仅不能大肆印宝钞了,还得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也非得朱棣,包括洪武皇帝这样的人所能解决不可。 就建文皇帝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即便没有靖难,他也得被大明所存在的一些致命问题给拖死。 对于朱棣的抱怨,秦锋并不敢说话。 不管怎么说,他手下的飞腾实业多少是能赚些钱的,若朱棣敲竹杠的话,他还真扛不住。 “这些钱,朕收着了,前几天朕又恢复了瞻基的课,据解缙说停课近一月,瞻基不仅没落了课,反而比上课时学的都好,再开课后比之前更用功了,学习能力,洞察能力也较之前更强一些。 朕昨日也见了他了,较之一月之前是更沉稳了些,再过段时间朕便得安排他系统的学习骑射了,我大明的子孙必得是上马能冲锋下马能治国的,你有合适的人选可做举荐。” 对于朱瞻基,朱棣一直都给予着极大的期望。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能有此改变,秦锋也是功不可没的。 顿了一下,朱棣随之又道:“你的课今日起便也可恢复了,陈瑛的那个赌,你若完不成提前与朕说,朕可找人帮你斡旋,你的课对朱瞻基既有效果那便不能停了的。” 啊。 这真是怕他输了赌,在朱瞻基那里做不成侍讲。 他一个皇帝,这样的赌注能影响了他吗? 算了,就当朱棣是一个好意,真怕是输了吧。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倒是有两个半举子拜在了臣的门下,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臣不敢保证他们一定能够中进士罢了。” “怎是两个半?”朱棣漫不经心问道。 秦锋则一五一十,报道:“有两个已拜了师,剩下一个是有拜师的打算,但他没能达到臣的要求,目前在学习着,不过应该快了吧。” 既有了眉目,朱棣也不多言了。 秦锋并不会插手会试,即便有举人拜师也影响不到。 朱棣微微停顿,喝了口茶,道:“会试的主考定了,由解缙负责,知道意思吧?” 一些话说的太清楚就没意思了,可若不说清楚人但凡愚笨些,那可很难理解其中的深沉之意的。 好在秦锋还算有几分圆润,在朱棣才刚开口,随之表态道:“臣这几日不会再私下见解学士了,不过解学士找臣多是为请教一些算数上的问题,现在解学士做了会试主考,应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学算数了吧。” 学不学的朱棣不关心,反正他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 但凡有一番不听他的忠告被人弹劾了,他可一定会公事公办的。 秦锋领悟,朱棣抬手道:“行了,去忙吧。” 从朱棣这里出来后,秦锋直接去找了朱瞻基。 朱瞻基对科学一门的学习热情很高涨,在秦锋授课前便会把该预习的内容都做好预习。 有自学之时搞不明白的东西,也会特别标注出来,方便与秦锋请教。 对于朱瞻基这样非同一般的学生,秦锋之前虽都是想到哪讲到哪,等到后来逐渐学会授课方式后,会提前告诉朱瞻基下一次要做的试验,让朱瞻基提前把试验的原理做了预习。 当然,让朱瞻基自己想办法完成课本上试验这一点,并没有终止。 朱瞻基能自己解决了的问题,秦锋也能省出更多时间再教授他其他。 他身份毕竟不同于一般,现在还没立太子,他还只是个皇长孙,等立了太子,他做了太孙,时间较之现在会更不充裕。 大部分时间除了学习必要的知识外,还得跟着朱高炽学习对詹事府的治理,以适应将来治理天下。 见到朱瞻基的时候,朱瞻基正在埋头苦读。 听到秦锋的脚步声,朱瞻基随之抬头道:“秦先生你来了啊,今日皇爷爷才说要恢复了你的课的。” 解缙忙着会试的事情,往后秦锋给朱瞻基上课的时间怕会多不少。 毕竟是朱棣登基后的第一场会试,缺乏人才是一方面,也有不是多少双眼睛瞧着的,可不融出现一丁点差错的。 秦锋道:“解先生忙着着手准备会试,臣便申请今日给殿下上课了,殿下收拾一下随臣走吧,臣收了几个门生,他们的造诣臣怕都很难比得上,殿下跟着他们学习或许能够受益匪浅,有极大好处。” 有曾棨他们几个在,也就省了秦锋教授朱瞻基了。 对于有本事的人,朱瞻基是很佩服的。 听秦锋这么说,随之跃跃欲试,道:“他们是跟着先生学科学的吗,比解先生还厉害吗,既是如此的话,那就赶紧走吧。” 曾棨,周孟简,周述几个是否比解缙强不得而知。 毕竟,解缙在历史上赫赫有名,曾棨几人虽为状元,却籍籍无名的很,若非特异去查的话,根本不会知道他们这一号人物。 秦锋如此回道:“这就不知道了,也没一起比过这哪能知道,等他们考中后,同朝做官说不准便有比试的机会了。” 之后,秦锋带着朱瞻基去了秦家村。 对于曾棨几人,秦锋并没隐瞒太多事,他们是知道秦锋是皇长孙侍讲的。 自然也就知道,秦锋带来朱瞻基的身份。 因在宫外,为保证朱瞻基的安全,秦锋早之前就与朱瞻基提过,出门在外要微服私访,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曾棨几个在知晓朱瞻基是微服私访出来,倒也自觉,对朱瞻基只如同门师兄弟相待。 当然,既是同门师兄弟便不能吝啬。 他们自己按照课本验证之后的试验,都会一五一十的给朱瞻基做验证。 有了曾棨几人帮忙,秦锋没事可干,只剩在院子里悠闲自得品品茶了。 一年多以前,他还在因他那倒霉叔叔在靖难之役胜利前投靠建文朝廷而烦恼,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那竟忽悠到未来的宣德大帝,状元公了。 这日子,倒还蛮有希望的。 第51章 送礼物 不知是因周述自身能力强,还是曾棨,周孟简这些师哥教导的好,总之在周孟简拜师三日后,周述也达成了秦锋的要求,拜入了科学一门。 周述敬茶后,秦锋端坐前方,谆谆教诲着三个弟子。 “尔等既已入了科学一门,便要有从严求实的品质,锲而不舍的精神,静心专研科学,苦心弘扬科学,让我科学一门造福万民,把我科学一门发扬广大,目前有一大型试验,绝对是史无前例,开天辟地的,成功了见证历史,不成功了也能给后来者留下宝贵经验,你们三人可尝试做一下参加,也算是学习一下。” 王金虎已按秦锋要求寻到了热气球所需的人和物,接下来便需利用既有的科学论点,配合着制造孔明灯匠人的经验,弄出至少能带起一个分量的热气球来了。 曾棨他们三人也算是免费的劳动力了,不用白不用。 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比划了个手势,笑嘻嘻开口问道:“恩师的试验失哪方面的,不知能透漏一点点。” 既让他们参加,便没有瞒着他们的想法。 若连自己所做之事会形成什么结果,那多少会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该往哪方面使力。 秦锋没做隐瞒,二话不说直接道:“都知道孔明灯吧,我打算在此基础上弄一个能带人上天的巨大孔明灯,当时诸葛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于是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才得脱险,若人能随着孔明灯上天,于国于民好处颇丰。 若能在上元节前制造完成,我打算在上元节的时候放飞,趁此人多聚集之机弘扬顺便先弘扬了我科学一门。” 他弄热气球本就是为招摇过市,弘扬科学一门,顺便再忽悠一些士子入了科学一门,以增加与陈瑛打的那个赌的赌注。 大致介绍后,曾棨,周孟简,周述无不大吃一惊。 他们拜入科学一门,是因为觉着科学一门能造福万民不假,但没想到在第一次变现书本上的那些知识就会有如此劲爆。 瞧着三人一脸的没见过市面,秦锋鄙夷一闪而过,随之笑呵呵又道:“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运用好了,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千里传音万里见面都将不再只是几行冷冰冰的话。” 他从后世而来,好歹也比他们这些人见过的市面大。 曾棨三人既相信科学能造福于万民,自也就对秦锋的构想深信不疑。 才刚入科学一门若就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事能否完成,那还有什么学习的劲头。 与曾棨吃了几顿饭才知曾棨酒量惊人,别人喝酒最多用碗,他则直接用坛,每顿都是以坛论多少的。 而嗜酒如命者不见得能够千杯不醉,而千杯不醉者大部分都是有豪爽性格的。 曾棨性格中便带着几分豪爽,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兄,在秦锋说明原因后,当即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道:“恩师放心,书中浮沉的一些力学知识学生大致接触过了,学生带着两个师弟实际做一下专研,一定在上元前把能载人的大孔明灯弄出来。” 有这个信心就行,秦锋直接归纳了制造孔明灯的公式。 接触过物理,看得懂这些公式并不难。 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们掌握了这些公式不见得一定能把大孔明灯弄出来,还是要多征求做孔明灯匠人的意见,多与他们商量着来,科学一门讲的是广求多方意见,最怕的是闭门造车,固执己见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理论和实践相结合,那才是成功的关键。 若非如此的话,他也没必要花重金聘请那些制造孔明灯的匠人了。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三人好歹都是举人学历,尊师重道这方面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之后三人收拾行囊直接住在了飞腾实业。 那里地方大,又足够隐秘,正适合搞热气球的试验。 把制造热气球之事安排下去,又有了曾棨,周家兄弟三个门生,秦锋也算松了一口气。 与陈瑛的赌注,有了这两下加持,若是再胜不了,那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之后的时间,秦锋则全用来准备送给姚广孝的蛋糕了。 他做的事情容易出线,时不时的得罪朱棣,巴结好姚广孝,不管哪个时候得了罪朱棣,都能有人帮他说话。 半个月之后,做了数百斤面粉的蛋糕,与秦锋关系好的几人蛋糕都吃腻了,见了秦锋都躲着走,秦锋终做出了拿得出手的蛋糕。 姚广孝生日的当天,秦锋带着蛋糕准时赴宴。 以奶油和糖果结合,呈现了一僧人菩提树下参禅论道的场景。 也许是秦锋技术不行,做这个蛋糕耗时了六个多时辰,虽还是没能达到他满意的效果,但却是这段时间做的最好的一个。 姚广孝目前任僧录司左善世,也常参与军机大事,为朱棣出谋划策,但他并不接触朝臣,朱棣即位一年多,永乐朝的班底也越发成熟,姚广孝所结识的还不过只是光进京的那些人。 以姚广孝的地位,拜谒他的朝臣并不是没有,但姚广孝拒不接受,谁来都不会有脸色。 渐渐的,逢迎之人便也就销声匿迹了。 今日姚广孝的生日,出了秦锋,郑和,剩下就是朱棣领着三个儿子了,与当年在燕王府时,唯一多的一个人就是秦锋。 期间的饭菜是朱棣从八仙酒楼买来的,另外秦锋又让王老六酒肆送来了一道三鲜。 这菜在京中依旧火热,连带着王老六的酒肆的知名度也高了不少,若放在后世,那可是妥妥的网红打卡地了。 所有的饭菜摆好,郑和,朱棣领着自己的三儿子先后送礼。 姚广孝撺掇朱棣谋反的时候是挺积极,但并不热衷于功名利禄,朱棣等人也都了解,所送之物自也不会是俗家的那些金银。 佛珠,孤本等等。 说是珍视,其实也并非那么第一无二。 几人礼物相继拿出,姚广孝表现的并未有太多的热切。 接了礼物放于一旁,随之冲着秦锋热切道:“你小子不会想食言,送贫僧的礼物是时候拿出来了。” 姚广孝的表现,朱棣等人也在意料当中。 若是个喜欢功名利禄的俗人,那送个礼物当然不难,偏偏是姚广孝这样看似是世外高僧,却又偏偏要入世的人。 他们自然也理解他们的礼物在姚广孝这里的不值一提。 姚广孝眼巴巴地开口,秦锋也没在停顿,直接把带来的蛋糕拿出。 掀开盒子,蛋糕全貌显现。 秦锋虽不满意,但足以让姚广孝等人目瞪口等了。 “这是什么?”观察了半晌后,姚广孝出言问道。 秦锋负责解释,应道:“这是蛋糕,算是一种糕点了,在上面插上蜡烛,再唱个生日歌,许个愿,吹灭蜡烛,吃了蛋糕,庆祝诞辰的流程也就完成了。” 这些流程放在这里或许并不能让姚广孝接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蛋糕总能算是个生日礼物的。 大致介绍清楚,朱棣几人大眼瞪小眼微微反应了片刻,朱高炽率先开口道:“这是糕点?” 看起来与市面上所存在的糕点的确有很大的差别。 不等秦锋回答,朱高煦直接伸出只有戳了一片放进嘴中吮吸,道:“呦,还挺甜。” 这么一指头下去,菩提树下和尚的脑袋直接被戳掉。 瞅着略显凄惨的蛋糕,任谁都会觉蛋糕上被戳掉脑袋那和尚是他了。 姚广孝面色不乐,朱棣则凶巴巴盯着朱高煦。 朱高煦大概也觉自己有些莽撞,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秦锋,你不是说还要点蜡烛,唱什么歌吗,来啊,继续。” 面对朱高煦的求助,秦锋也不能不搭理,只能主动开口征求姚广孝的意见,问道:“饭前饭后点蜡烛都行,大师的意见呢?” 礼物送出就行,至于细节也没必要讲究太多了。 反正这里知晓这流程的只有秦锋一人,该怎么操作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姚广孝撇嘴,道:“现在就点了,饭后再点,此物还有的再吗?” 这就不敢保证了,万一有人提前偷吃怎么办? 姚广孝确定,秦锋立即从盒子里拿出专门做的蜡烛,插在了蛋糕的空白之处。 今年姚广孝已六十多岁,六支蜡烛泛着微微光芒。 秦锋拍手领头唱起生日歌,唱了一句后又邀请道:“别愣着啊,一起啊。” 生日歌讲的是一个氛围,人多了才热闹。 若只有一个唱的人,多少会显冷清的。 秦锋领头,朱棣父子附和。 四五句后蜡烛即将熄灭时,姚广孝双手合十不知许了个什么愿,众人合力吹灭了蜡烛。 之后,秦锋又道:“好了,可以切蛋糕了。” 秦锋递了把切瓜用的刀,道:“大师是寿星佬,大师来切吧。” 不仅是朱高炽兄弟,就连朱棣也早就对这蛋糕望眼欲穿了。 对美食的渴望乃人之常情,并不与年龄,地位有关的。 第52章 羊来了 “这就吃了?”姚广孝疑惑询问。 不知还能怎么着,等着长毛? 秦锋没直接回答姚广孝的问题,只问道:“大师的意思?” 姚广孝倒也没回应秦锋,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把蛋糕分成了七份,在坐每人盘子里盛了一份。 嘴里抱怨,道:“说是给贫僧的礼物,只是让贫僧瞧瞧便分给众人了,不知是贫僧的诞辰,还是众人的。” 好歹也是高僧,这么想可就有些小气了啊。 秦锋端着蛋糕,笑着道:“大师把蛋糕分给别人,便是把快乐分享给了别人,能分享自己的快乐给别人不是最大的喜悦吗,这份喜悦是钱所能衡量的吗?” 说着,秦锋冲着朱棣几人,专门盯着朱高煦问道:“吃了大师的蛋糕,你们收获了大师的喜悦吗?” 朱家父子中能给他面子的只有朱高煦了,他当然只能着重询问朱高煦了。 没想到的倒是,最先开口的竟会是沉稳内敛的朱高炽。 朱高炽嘴角挂着奶油,回道:“喜悦,特别喜悦。” 朱高煦不甘落后,马上应道:“肯定高兴,我虽每天都很高兴,但今天最高兴,这蛋糕他娘的倒还挺好吃的,这蛋糕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高吃的糕点。” 有了朱高炽和朱高煦的回答,秦锋也不等着朱棣和不怎熟悉朱高燧的回应了,正欲再开口之际,姚广孝一口吃掉一少半的蛋糕后,开口道:“明年贫僧诞辰的时候记得再送贫僧个大的,这么大一点够谁吃。” 这和尚,既喜欢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他这礼物若不能让姚广孝满意,姚广孝怕还得再找他要,就他这么难伺候,想寻个他喜欢的礼物送还真不容易。 秦锋当即应答,道:“好嘞,那是肯定的。” 送了姚广孝礼物后,秦锋便打算把这种蛋糕往出去推广了。 经过一年时间的沉淀,做蛋糕的那些庖厨该积累的经验应该已积累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怕姚广孝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要他能说出他的要求,那些庖厨就不怕满足不了他。 吃了蛋糕,好像喜悦真被传染了似的,饭桌上朱棣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当然,朱高煦还依旧时不时以言语冲撞一下朱高炽。 反正不管朱高煦说什么,朱高炽一直都不见生气,一副包容着倔脾气兄弟兄长的形象。 只冲这一点,朱高煦在争储君的位置上可就输的彻底了。 你有没有本事只是其中之一,形象那也是异常重要的。 文臣在储君上的话语权一直都要比武将强,而朱高煦的人气都集中在武将上,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他收敛自己脾气,改掉自身缺点,收买文臣支持的时候,朱高煦偏偏还是这个态度,他在储君的问题上能胜出才有鬼呢。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吃了饭之后,朱棣父子先后离开。 秦锋有些微醉,回去也没事干,直接宿在了姚广孝这里。 之后没过几天,带着硫磺皂与朵颜三卫交易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按既定要求,一路颠簸数月,终于沿海路带回了数千只的小羊羔。 不,已不能说是小羊羔了,应说是羊。 派出去的人再随同朵颜三卫离开近两个多月后便送来了交易达成,接受了小羊羔的来信。 但因运输实在不发达,陆路,水路,海路连翻倒腾,一直耗费半年时间才终到达应天府。 一路上,这些小羊羔因路途颠簸等各种原因死的死,亡的亡。 为保证能把剩余的羊带回应天府,一路上还会时不时的卖上一些,以结算这些羊的运输费用,以及路上的人嚼马喂。 一路上耗时耗力,幸运的是还带回了数千头。 其实这些羊在朵颜三卫那里与大明的粮食差不多,说值钱也算值钱,说不值钱并不值钱,但耗费些时力运到应天府,同样的羊价钱至少得翻数十倍。 所以说颠簸近一年,还是赚了不少钱的。 王金虎安排人把数千头羊赶回飞腾实业早就搭建好的羊圈中后,秦锋又设宴款待了负责带回这些羊的人。 此事光是听起来都不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更不容易了。 这几人一路上受的颠簸之苦,秦锋多少也能理解。 在他这里向来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纠的,既然有功,肯定不能不赏的,与几人喝了几杯酒后,直接大手一挥道:“你们几个一路辛苦了,赏你们每人白银一百两,再给你们一个月假,好好陪陪妻儿父母。” 此次出去的都是燕军军卒出身,对于他们来讲听命行事乃天经地义,做好了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情,哪能再要求赏赐。 更何况,他们与其他退役军卒相比,已算足够幸运了。 几人纷纷推辞不受,一人道:“东家能收留了我们几个废人已是极大的恩赐,我们能为东家做些分内之事理所应当,怎还能再要东家的赏赐。” 秦锋不说废话,直接见真章,只吩咐王金虎拿钱。 之后把一百两分别拍在几人面前,道:“你们也有妻儿,即便分内之事也不能让你们白干,鞑靼野蛮,但他们的羊肉较之于大明更好吃,引进我大明算是解决了我大明百姓的口腹之欲,而于我飞腾实业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这么大的功业理应奖赏的,拿着吧。” 秦锋非要给,几人道谢后只能接着了。 虽说早在之前便安排好接手这些羊后如何处置了,但毕竟是刚开始,很多方面或许会不熟悉,秦锋与几人喝了几杯后,留他们自己吃后,直接去了钟山上的羊圈。 圈养出来的羊肉并不好吃,秦锋把羊圈安排在钟山上,也是为给羊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 同时也避免有偷跑出来的羊破坏碱蒿。 秦锋过来时,王金虎已安排羊倌喂食了。 这些食物都是碱蒿植株用剩下的渣子又混合了些杂草的废物利用。 “吃吗?”秦锋问道。 吃惯了鲜嫩肥草的,或许不见得能看上这些东西。 王金虎一般人出身,看着羊圈里的咩咩叫着的羊,心里别提多畅快。 这也是这些羊因路途颠簸不肥了,养上些时日只会更喜人。 王金虎脸上的笑容掩盖都掩盖不住了,直接回道:“吃,吃的还挺香,有几只发蔫的,另外圈养了,羊倌说它们或许是因路途颠簸,或许是因换了地方的缘故,先观察,问题应该不大。” 雇佣来的那些羊倌都养过数十年的羊,经验不亚于一个兽医的。 秦锋只是提了个意见,道:“因水土不服出问题的情况恐还会增多,另外也别喂的太饱,让它们先适应了再说,你告诉羊倌一声就成,此乃我个人的建议,具体怎么养,还得靠他们的来。” 他两世都没养过羊,哪知怎么养,具体怎么养可还得听那些有经验的羊倌的。 王金虎应了一声,随之道:“东家放心就是,在羊还没赶来的时候,小人就与羊倌交流了几次了,他们以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的预判,之后每时每刻都会有人轮流看管,一旦出现有羊发蔫等情况会立即拉出来,避免更多的羊染上,若养的好的话,过年的时候恐还能卖上几头的。” 早卖也就能早一日进账,当然好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些羊倌既做好了打算,那当然就听他们的了。 又在羊圈周围转悠了一圈,秦锋径直去了王老六那里。 卖羊肉那只是最原始的,创造收益最大的方式还是要加工成食物。 王老六的酒肆打出了知名度,且王老六自身较之以往也努力了不少,也不再摸鱼,在闲暇的时候常与王耀祖商讨厨艺方面的内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促进,父子两人在厨艺上倒都提高了不少。 秦锋提供的碱蒿嫩苗亦或者是相当于味精的那秘方,若没有厨艺的不断提升,人也很快会吃腻的。 能把热度一直维持下去,的确是离不开父子两人的努力。 既是这样的话,有钱秦锋也愿意与他们父子一块赚。 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与他们合作秦锋也放心。 秦锋过去的时候,酒肆正好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王老六一家三口外加秦锋正准备吃饭。 见到秦锋过来,王老六随之笑着开口道:“你的羊都安顿好了?” 这事儿是瞒不住,但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王老六这里的吧? 见秦锋脸上划过疑问,王老六道:“我这里可是消息聚集地,听个消息什么的那可不简单?” 说着王老六指了指秦飞,道:“我忙在后厨前面有消息当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接到,是这小子,他跑堂的时候才听客人说了便当即高兴地告诉了我。” 王老六话毕,秦飞一脸的不好意思。 外面的人都知道消息了,秦锋哪还会怕秦飞知道。 更何况,秦飞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诉王老六也是为秦锋高兴。 秦锋在秦飞肩膀上拍了拍,道:“还是我兄弟,上心我的事情挺听上一嘴就能记在心里,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的。” 第53章 谈合作 寒暄之后,秦锋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让算在飞腾实业发展羊肉产业了,除对外经销精品生羊肉外,还想发展熟食产业供应链,除在餐桌上出售外,还准备对外售卖冷盘,你们有什么想法?” 秦锋与王老六酒肆的合作只限碱蒿嫩苗,有了新鲜之物先想着王老六的酒肆那是秦锋仁义,即便不与王老六酒肆合作也说的过去。 王老六摸了一辈子鱼,厨艺最近才有进步外,脑袋也绣住了,王耀祖年轻干劲足,头脑也活泛。 在秦锋提及问题时,王老六直接把征求的眼神投向了王耀祖。 王耀祖简单思考后,回道:“若像之前碱蒿那样再加道羊肉类的肉菜倒是没问题,倘若像秦东家所说发展...熟食产业链,对外售卖冷盘,光靠某和爹两人怕会顾不过来,到时候再雇个庖厨倒也行,只是...” 只要经营的好,就不用担心吃亏的。 倘若再以碱蒿那种的合作模式的话,只拿月钱,不拿分红,这样倒是给酒肆盈利了,也让酒肆比以前更红火了,但大部分的钱都让秦锋拿走了,他们父子忙来忙去,赚的好像最少。 “只是什么,尽管说。”秦锋抿了口茶,大手一挥直接道。 若想继续合作下去,便得把双方所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了。 如若不然,这个合作即便能够达成,也不会牢靠的。 王耀祖顿了一下,随之开口道:“秦东家羊肉还打算在某家酒肆售卖的话,可不能再像碱蒿嫩苗那样了,三鲜倒是也给酒肆吸引来了一大批顾客,也提升了酒肆的知名度,可几乎所有客人都是为三鲜而来,三鲜所获纯利远大于酒肆的收入,而酒肆却要负担日常的维护,以及人力的付出。” 这种合作模式,王老楼是出于与秦锋的私交,另一方面也是因并未想到三鲜在应天府的知名度这么高。 不过毕竟是已说了的话,即便吃亏也不好再更改的。 面对王耀祖的絮叨,王老六一巴掌拍了过去,斥责道:“小兔崽子,老子还活着呢,酒肆的事情轮不着你插手。” 之后,嘿嘿一笑,冲着秦锋道:“自秦东家三鲜进来后,酒肆盈的利较之往年可提升了不少,这比什么都强。” 不管怎么说,王老六还是够意思的。 既如此,这个合作当然也就能够一直保持下去了。 在王耀祖委屈巴巴,王老六认可中,秦锋微微一笑,开口道:“在秦某看来,既是合作便需达到共赢,以三鲜为契机酒肆的招牌已打出去了,人提到三鲜肯定会知道王家酒肆的,这招牌效用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下一步,就需把王家酒肆便要依托羊肉系列作答做强,彻底打出酒肆的影响力,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可听听,我希望这个合作是长长久久的,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既是合作那就要让双方都满意,若有强迫可就失了合作的初衷了。 微微停顿后,秦锋随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打算以羊肉,碱蒿,包括味精的秘方入股的方式继续下面的合作。” 入股是后世公司形成之后的新名词,放于现在多少有些陌生。 秦锋出言,王家父子还是很诧异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关系他们之后的饭碗,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引来了王家父子的注意力,秦锋这才开口道:“也就是说我提供羊肉,碱蒿,味精的秘方,你王家酒肆负责把这些东西烹饪之后对外售卖,所盈之利两家分成,你们可考虑一下。” 是不敢保证秦锋这里能提供独一无二的羊肉,但那绝对是能提供碱蒿嫩苗,和味精的秘方的。 碱蒿嫩苗暂且不说,但味精秘方现在的王家酒肆已缺不了了。 没尝过甜头的食客不知加了味精的味道或许没太高要求,一旦尝到甜头,哪还愿再吃不加味精的。 所以,与秦锋继续保持合作也是很有必要的。 简单思考之后,王耀祖率先道:“怎么分?” 秦锋都已过来谈合作了,计划书肯定是做好了。 也没再凭嘴介绍,直接拿出了契约。 在王家父子盯着契约瞧的时候,秦锋这才又道:“按三七分成,我三你们,但是你酒肆所有的盈利,并不仅局限于羊肉和碱蒿,当然还可继续之前那样的合作模式,亦或者是我提供给你们碱蒿和味精两样,再重新谈,哪怕是你们单独买,亦或者是分成合作都成,你们自由选择。” 所有的合作都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之下,若王老六不愿继续,好货不愁卖,秦锋还可找其他人合作,或者自己培养人手。 之所以要找王老六,也只是基于他们这里的口碑已经形成,由他们经销会更成熟,更快上手。 王老六看了半晌后,开口问道:“这几种选择有何区别?” 现在的合作比之前的商业性质更浓,秦锋再掏心掏肺介绍也会被怀疑真心的。 与其如此,区别所带的好处只能由他们自己考虑了。 哪怕是选择错误,这个后悔也该让他们自己承担。 秦锋微微一笑,道:“飞腾实业的羊肉并不能马上提供,到底选哪种合作,亦或者你们自己有想法都可与我提,你们可仔细考虑一下,不着急答复的,反正哪种合作都会共赢的。” 之后,秦锋留下吃了顿酒直接离开,一连数日都没在催促过王家父子。 这毕竟是个大事,总得容人考虑一下的。 只是在此期间,不少酒肆,酒楼东家先后来寻秦锋。 主要想让秦锋提供羊肉,其次还是冲着碱蒿嫩苗而来。 凭秦锋和王老六的关系,既是给了他们考虑的时间,便不会以此方式催促他们做出选择的。 就是在之前都常有人与秦锋谈碱蒿嫩苗的合作,现在以听闻秦锋赶回了这么多羊,当然便想着能抢占先机了。 即便与王老六的合作达不成,秦锋也准备单干了,并不准备与任何一家合作。 再找新的合作伙伴,还得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太麻烦。 与其如此,倒真不如重新组建呢。 不过这些都是商业机密,即便明知合作不成,秦锋也还是安排专人接待了这些东家们。 一下子拒绝的太彻底,很容易让人才到了他下一步的行动战略。 若碰到个心胸狭隘的,少不了要在背后使绊子的。 不过正是因有各酒肆,酒楼的东家陆续去寻秦锋,也让还在考虑范围的王老六父子不敢丝毫懈怠。 几天时间还到打烊,王老六便给秦飞休了假。 秦飞也知道王老六是为了商议与飞腾实业的合作模式,怕他听到后把消息告知秦锋,也乐得自在。 只要王老六给假,他就走。 刚开始几天回了秦家村也只是去秦家小院住,后来被秦正业碰到才好说歹说的拉回了家。 刚回家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拉着秦飞说着说那,在饭吃到一半便又开始了老一套,当然言辞不敢再有之前那么激烈,只是说秦飞与秦锋既有往来,便让秦锋给他安排个像样营生。 若非有秦正业和秦刘氏拉着后退,秦飞或许就去了。 有他们两个在,若秦飞掺和进秦锋的产业中,秦正业和秦刘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掺和进去了,兄弟反目那怕是迟早的。 被秦正业和秦刘氏唠叨的烦了,秦飞起身就走。 瞧着此,一直不说话的秦兴旺把筷子拍到桌上,道:“行了,小飞好不容易回来,别整没用的了,好好吃顿饭吧。” 他偏袒秦正业,举着秦正文一家理应让着秦正业一家。 秦正文憨厚,自小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委屈也都会让着秦正业。 下来的秦锋本也是什么事都让着秦飞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这那还像个家。 秦兴旺开口,秦正业,秦刘氏齐刷刷闭口不言。 他们不是怕秦兴旺,他们是怕秦锋。 以秦锋现在的能力,他们可不敢再去闹了。 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可不会把他们当家人相待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秦锋有些好感的秦飞去做。 可哪知秦飞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开窍,说的多了还离家出走。 秦正业和秦刘氏不说话了,秦飞这才开口道:“哥的产业是人家自己打拼出来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现在王叔家的酒肆和哥的产业有合作,你们若再这样的话,我怕是得重新找营生了,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回来种地。” 秦家的年轻后生没有不想在秦锋那里找活干的,总不能别人家的后生都在秦锋那里找过干,自家家的人要回来种地。 这不得被人笑话吗? 秦刘氏率先表态,道:“娘不管了,你爹也不管,你就安心干着就是,都是一家人你哥有个事什么的,你多出些力,若有解决不了的...” 话说一半,在秦飞不善的眼神中咽了下去,道:“总之你安心在你哥那里干着别管家里,回村的话就回家,家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空闲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娘,娘想你。” 不管怎么说,秦刘氏是真心疼爱秦飞的。 自此之后,凡王老六给了假,秦锋基本都会回家的。 第54章 我去 在秦飞接连回了十几次家后,王老六父子终商议出了结果。 十几天时间,王耀祖核算了数种合作方式后,最终还是选定了秦锋提议的那种。 飞腾实业发展越来越好,能搭上飞腾实业这艘大船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良机,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而秦锋所提的几种合作模式,说来说去也只有第一种最合适。 其他几种对他们家的酒肆看起来是自由,但实则无疑是增加了他们酒肆的危机。 一旦飞腾实业的合作不仅限于他们,那必定要找找其他人或者自己再行创办,到时候肯定要与他们酒肆抢夺客源的。 并不是对他们自己没信心,实在是因飞腾实业的力量太强悍了。 飞腾实业倾尽全力网罗天下大厨的话,那真不是他们父子两人能比得过的。 而且就他们的实力,很容易被飞腾实业或者其他同行蚕食的。 在被人吃和吃别人两种情况下,当然是要选择吃别人了。 王耀祖权衡之后,与王老六说了自己分析之后的情况。 王老六沉思片刻后,道:“你说的都没错,但这酒肆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我本该全须全尾的交给你的,之前与飞腾实业的合作,我们虽吃些亏,但却既让我们的酒肆得到了提升,酒肆却完完整整属于王家。 现在按秦东家这种模式合作的话,便意味着我们王家有了飞腾实业三层的利润,说是主导权在王家,其实并不完全属于王家了,这是你外公几代人的心血。” 王老六只因与秦锋的一面之缘便能与他达成合作,对岳父家自也不会丧了良心。 自也不会因岳父不在,就把儿子那个王当成他那个王的。 这酒肆若是他的,他赶紧利落选择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这酒肆并不完全属于他,因此他才会这么纠结。 王耀祖道:“外公并非守旧之人,若有这么一个机遇摆在面前,外公也一定会牢牢抓在手中的,虽让飞腾实业参与了进来,但对我们酒肆却也是一个不小的机会,把我们酒肆做大做强应也是外公的心愿。” 总之一句话,他们若不与飞腾实业合作,那有的人合作,到时候只能等着别人抢走他们的客源,让他们家的生意回归到以前,甚至是做不下去。 王耀祖一番话说服了王老六。 王老六一拍大腿,起身道:“行吧,你既想好了,那就这样吧,明天就去寻秦东家定了契约,耽误的多久了,秦东家可别把这买卖给了别人。” 没想好也就罢了,想好的买卖给了别人多少是会有遗憾的。 第二天一大早,王耀祖代王老六在飞腾实业寻到了秦锋。 王耀祖表明了来意,并表示愿七三分与飞腾实业重新拟定合作。 对这个结果,秦锋到也在意料之中。 王家父子他可选择不继续合作,可用不了多久他们目前的知名度便会被取代。 人都是健忘的,一旦被取代,谁还会记得他们之前的荣耀。 最主要的,秦锋也是带着诚意的,这个契约从始至终都已足以让双方互惠共利了。 若王家父子在此基础上还想再压缩分成,他可就要考虑重新训合作伙伴了。 听了王耀祖的话,秦锋微微一笑道:“既想好了,那就拟了契约了吧,之后你们就可着手雇佣庖厨,再着手准备招牌菜,我们的合作是为共赢的,我飞腾实业的盘子够大,你们必须能接得住,给你们一年时间,若一年之后你们不能把我飞腾实业的羊肉销售出去,那这个合作可要终止了。” 总不能为了与王老六合作,秦锋任凭飞腾实业的羊肉臭了的。 机会给了,他们若办不到,那可再怪不着秦锋了。 王耀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对秦锋临时提的这个要求欣然应允,道:“若酒肆真的没办成,那结果如何?” 提早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倒也是个好事。 秦锋颇显郑重,一本正经地道:“所有的损失由各自承担,你们承担雇佣庖厨亦或者是增加店面的损失,而我则承担羊肉滞销带来的所有问题。” 场面上的问题说完,秦锋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了许多,道:“这个问题你们也别过分担心,找你们合作信任你们的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契约上虽说我只负责提供原料,但出于朋友情谊,你们若有什么难处,我也会帮忙的,有飞腾实业帮忙打底,只要你们卖力些,基本是不会出现我我说的那种情况的。” 之所以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了掌握主动权,其目的是为了让王老六多上点心。 就王老六那性格,不额外价格要求,他很容易得过且过的。 王耀祖简单思考后,最终还是在契约上签了名。 对于他们来说,很难有选择的机会的。 双方签名完成,每方保管一份,契约生效,之后便需双方落实所属范围之内的事情就行了。 秦锋能选择与王老六的酒肆合作,也是出于信任他们。 有了这份契约,他便不用担心羊肉的经销问题了。 不过这也只限于熟食,生肉以及干肉,还得是再想想办法的。 这倒也不着急,毕竟目前他这里的这些羊肉把王老六那里熟食的销量支撑起来就不容易了,很难再往别处卖。 看起来多,实则若想扩大规模,还需培养种羊,真正淘汰出来做羊肉吃的并不会太多的。 紧要事情安排好之后,秦锋也算暂时闲下来了。 除给朱瞻基授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待了飞腾实业。 除处理些飞腾实业非他处理的事情不可,其余时间也会去看看曾棨几人热气球的进城。 曾棨和周家兄弟虽都是举人,倒也并没有看不起做孔明灯的那些匠人,与他们请教燃料,热气球材料,然后再通过书本上的公式计算出热气球的大小,携带燃料的多少。 这热气球可不用于一般的孔明灯,失败了可重新来,带着人上天,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半天马虎的。 秦锋出现,曾棨这才把堆得乱七八糟连下脚都没有的不知有用没用的东西。 “这热气球不是重中之重,你们的功名才最为重要,朝廷正是缺人之际,这一年会试也是最容易考的一年,可别因此事耽误了。” 只要曾棨几人能考中,再招不招其他人并不重要。 周孟简拿着铅笔,在纸上疯狂演算,嘴中还能回答秦锋的问题,道:“恩师放心就是,区区会试对我们来说手到擒来,中个进士肯定没问题,拿个一甲那也是有可能的。” 倒是够自信。 周述没有周孟简话多,放下手中活儿,淡淡道:“恩师别担心,我们没落下学业,抽时间还在做文章,有个子棨师哥帮忙指点,学生感觉较之以往还进步了不少,孟简他学识在学生之上,学生会叮嘱他不懈怠学业,只要学生能中,他肯定没问题。” 回答的沉稳些,这才能让人放心。 “反正你们自己把握,一定别耽误了学业。” 三人才应了一声,周孟简随之嬉皮笑脸道:“恩师,这孔明灯,不热气球,热气球做好了,学生上去呗?” 只要算计燃料,选用好热气球的材质,这东西并不危险。 若非如此的话,也不可能成为后世一段时间外邦贵族的运动的。 秦锋摆摆手,大义凛然道:“我去吧,有我在岂能让你们去冒险。” 理由冠名堂皇,倒能让人相信。 “恩师。” 三人喊了一声,秦锋补充道:“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们若真担心我,就把这热气球做好了,我总与你们说科学要你献身精神,在这个时候却不能以身作则,还如何配让你们喊声恩师。” 义正言辞,令人动容。 曾棨拦下了还要说话的周孟简,道:“恩师既决定了,那就听恩师的,这是属于恩师的荣誉,你若真担心恩师,那就听恩师的话,把这热气球做好才是对恩师最大的报答。” 这话说的倒还挺中听。 周孟简拍着胸脯,保证道:“恩师放心,学生一定会计算清楚所带合适的燃料的,一定不会让恩师的热气球出问题的。” 周述紧随其后,也道:“学生会盯着匠人,把恩师的热气球做好的。” 有他们三人这话,秦锋心中的是有多少也落了些地了。 秦锋离开,曾棨,周家兄弟纷纷表示要学习秦锋以身作则的献身精神。 “恩师虽年少,为了科学竟敢上天实在令人心生敬佩啊。” “恩师这么做也是为了教诲我们啊,让我们学习为科学献身是怎样的。” “恩师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科学一门岂不是没有了主心骨。” “闭嘴,你也研究热气球这么久了,你是不相信恩师,还是不相信自己。” “任何事情都有万一,我这不也是担心吗。” “好了,别说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把所有用到的公式重新演算一遍呢,这可不是你们平常做的习题,失败了可重来。” 总之一句话,秦锋主动上天,让曾棨几人对他更加的刮目相看。 第55章 要不算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按部就班,倒也没发生太大的事情。 眨眼之间,永乐元年的最后一天就到了。 家家户户装灯结彩,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喜气又热闹。 秦锋家里自也不例外。 一大早,家丁们便开始杀猪宰羊,洒扫庭除,装点一新,置办起年夜饭来。 这是他乔迁新居的第一个年,肯定不能太寒酸了。 忙活了一上午,中午招呼众家丁一块吃了个饭,包了个红包,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过年本就是要团圆,他这里没什么事儿可干了,留着这些人也没用,还不如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回家团圆去。 秦锋与秦李氏带着一丫鬟吃了年夜饭,放了爆竹,弄了副扑克,守了夜,直到天亮才睡。 吸取去年的教训,杀猪宰羊后,秦锋也没留太多肉,自己剩了四五十斤,剩下的全都分给了家丁。 初二开始,家里的日常伙食就恢复至了常态。 为了不至于因吃胖影响正月十五的大事,最近段时间还得保持饮食方面的清淡些。 秦李氏自是不知秦锋正月十五要做的事情,由于秦锋身家逐渐雄厚,平日随时都能吃上肉,在秦锋保持饮食清淡时,倒也没特意去给秦锋夹。 在家里呆了一日,本打算初三就守在曾棨几人那里。 毕竟是他要上去,多盯着些即便真的出事,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至于后悔。 哪成想初二晚上,朱高煦便遣人过来,说要让秦锋请他吃饭。 哪有人登门让别人请吃饭的,朱高煦绝对是第一人。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都已开口了,秦锋肯定不能不应,只能是吩咐家里的庖厨大鱼大肉的准备了。 即便吃腻了这些,但该准备还得是准备的,朱高煦那厮将来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说都不能得罪了的。 初三晚上天没黑,朱高煦便身着戎装,骑着马领着几个亲兵来了。 吩咐家丁领走亲兵,秦锋把朱高煦领去了正厅。 好茶端上,热情款待。 朱高煦都能让主动让秦锋邀请他吃酒,自也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吃喝方面倒没有太多的要求。 两人先是在前厅聊了许久,一直到饭菜准备好,才转移到了饭厅。 虽只有朱高煦一人,但八冷八热的标准并没降低,每盘色香味无一不缺,让人食欲很足。 秦锋邀请着朱高煦落座,随之有家丁倒了酒。 两人也不存在谁带谁,各喝各的,酒过三巡,秦锋有些微醉。 朱高煦连干几碗,终得酣畅。 这个时候,才把手中的碗拍在桌上,开口道:“听说你与陈瑛打了赌?” 陈瑛攀附朱高煦,朱高煦能知道这消息不奇怪。 秦锋点头回应,笑着道:“是有此事,当着陛下的面,话赶话说到那里了。” 他与陈瑛既尿不到一个壶里,明里暗里较量那是必然的。 打的那个赌,那不过是顺应了双方心中所想而已。 朱高煦打了个酒隔,大手一挥道:“我去找陈瑛,趁着会是还没开始,取了这个赌注,你一个野路子出生的哪能和陈瑛比,即便寻到个拜师的举人,又哪能真就考中进士,输了与陈瑛的赌,往后你在陈瑛那里低人一等事小,背着此名,仕途上也会艰难许多。” 输了赌注的人肯定是要颜面尽失的,但不见得一定是他输掉吧。 秦锋赶忙拦住了朱高煦的一片好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在世一个唾沫一个钉,既已定下的赌注岂能说改就改,到时臣若输了,那臣也认了,更何况臣还是有那么些许信心的。” 话不能说太死,不然他将来取胜,除了会让朱高煦寒心,也会把他得罪个彻底的。 可惜,朱高煦并不信秦锋。 秦锋表达了意见之后,朱高煦直接大手一挥道:“你以什么招举人拜师,就以你那什么科学?那些读书人读的是四书五经,有多少人能接受你那科学的,父皇让你给瞻基授课,不过只是让瞻基多掌握些本事,加之瞻基那小子足够聪明能够兼顾,一般读书人哪能顾得上来。 那胖子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你为他儿子惹了这么大一身骚,他为避嫌不惹人非议,连说句话都不敢,根本指望不上他解决问题的,我不怕,我去找陈瑛,让他撤了与你的赌注。” 他有希望取胜,干嘛要撤。 秦锋直接清晰明白做了阻拦,道:“不用的殿下,臣有了几个门生,不见得会输。” 朱高煦哪会听秦锋的,话都不再多说,直接起身就走,拦都拦不住。 另一边,因两家住的不远,朱高煦去秦锋家的时候,陈瑛便已收到了消息。 秦锋与他即便真在一条阵营,但也别指望他们敌对的关系能缓和的。 只要秦锋还活跃在朝堂,陈瑛就会觉是这是秦锋抢了他儿子的。 陈朔为陈瑛送了杯茶,疑惑问道:“储君迟早都得册立,三皇子年纪小,这位置不是皇长子的就是二皇子的,秦锋那厮做着皇长孙的侍讲又与二皇子走得颇近,到底是要站在那一边啊?” 光看表面,的确看不出秦锋在储君位置上支持谁的。 陈瑛接了茶杯,道:“首鼠两端的小人,不过就是两边都不愿放弃而已,到时候两边都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他受的。” 其实这个时候最忌讳站队的,要么朱高炽和朱高煦两边都不接触,若实在避不掉非要接触的话,那只能是两边都接触着。 不偏不倚,对谁都一样。 陈朔点头,表示赞同。 顿了一下,陈瑛随之又道:“老夫赌注取胜了他,别管他是否履行了承诺,将来他不仅很难再在朝堂混下去,怕也很难再待在京中了,用不了多久谁还会记得他是谁。 说来秦锋不过只是一个过客,你若想身居庙堂还得凭你自己,这些时日莫要懈怠,你有了功名,老夫帮你简单早些用作,用不了多久便能传出一段父子同朝为官的佳话了。” 正说着,有门子匆匆来报,道:“老爷,二皇子来了。” 片刻的功夫,朱高煦进门。 陈朔与朱高煦见礼后离开。 在陈朔离开后,朱高煦当即便开口说明了情况。 朱高煦本就是直来直去之人,说话自也开门尖山。 从秦锋这里出来便如此不加修饰的说这些,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因为秦锋知道赌注要输了,请了朱高煦来当说客了。 朱高煦的面子本该给的,只是陈瑛与秦锋的矛盾一桩桩一件件,好不容易能看到秦锋落败了,怎么着都不能轻易放弃的。 只是得罪了朱高煦,于他自身前途恐有不利。 既有一次收拾秦锋机会,那就不愁没有第二次。 简单考虑后,陈瑛退了一步,道:“殿下既开口,臣理当听从,只是这赌注是在陛下面前下的,若猛然放弃未免会有欺君之嫌,等放榜之后,臣便主动消了与秦侍讲的赌注。” 到时候,赌注取消只能显陈瑛大度,秦锋也就是少丢几分面子而已。 朱高煦来找陈瑛可不是让陈瑛在事后马后炮的,但朱高煦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说不通陈瑛,也就不打算继续了。 既是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帮着秦锋反过来物色一个举人呢。 即便要事后取消赌注,那也是给能给他面子的人。 也就是陈瑛是他自己这一阵营的,他在争储之事上还用的得着他。 不然敢拒绝他的人,他早就动手了。 没能从陈瑛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朱高煦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留,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离开。 一直到朱高煦走了,陈朔才现身。 “爹,二皇子这个时候来说这事儿,是秦锋认怂了吧,他请二皇子吃饭,怕就是为了让二皇子来当说客的吧?” 绕是谁都会往这方面想的。 不等陈瑛回应,陈朔又道:“只是爹没答应二皇子,二皇子怕不高兴了,这不会不好吧?” 陈瑛这理由并不牵强,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在朱高煦身边也是有能劝了他的明白人的,当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会有人相劝的。 在朱棣面前打的赌,陈瑛突然取消赌注,那必是有人从中出了力。 朱棣本就不喜下面的人搞小动作,更何况这个事情他都在旁观,就更不喜欢有人出手了。 明白这一点后,朱高煦起码不会再过分苛责陈瑛了。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陈瑛虽站在朱高煦这一阵营,但合作多于依附一些的。 不管怎么说,朱棣龙精虎猛,即便朱高煦做了储君,那距他即位还得有几十年。 而这几十年中,朱高煦若想维护好自己的储君之位,还得靠陈瑛这样的人的。 所以说,对于陈瑛这样的依附着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得罪的。 陈瑛有些得意,也有些自豪,说了自己的看法,道:“咱们是依附于二皇子不假,但二皇子也需要我们,在二皇子身边多是些武将,而能在储君问题上出了力气的可只有文臣,只要我们有用处,便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陈朔应了一声,遗憾中愤愤道:“皇长子不愿接纳爹,就让他后回去吧。” 左都御史那可不逊于六部尚书,但朱高炽对陈瑛却异常冷淡不说热情相待了,连普通相待都做不到。 第56章 计划开启 朱高煦在陈瑛那里没得到满意的答案肯定不会再去秦锋那里了。 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朱高煦也不会找秦锋消减他与陈瑛的矛盾的,正因为信心十足,才在秦锋那里吃了顿饭。 现在事情没办成,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秦锋。 自朱高煦去了陈瑛那里,秦锋虽没怎么抱信心,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取胜他的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 但想着陈瑛与朱高煦的关系,又怕陈瑛真的答应了。 他做了这么多准备,可只欠东风了,若陈瑛真单方面解了赌约,他若一味坚持,明显有些不识抬举。 即便后来取胜,也会失了支持。 一边暗怪朱高煦多管闲事,一边祈祷着朱高煦近期不再出现。 倘若朱高煦不出现,那事情肯定没能办成。 若是办成,肯定会来他这里邀功的。 当然,朱高煦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当然是有用意的,保持秦锋和陈瑛的和平共处,更多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争夺储君之事上出力而已。 作为明知历史发展走向的穿越者来说,肯定是不可能站在朱高煦这边的。 自然也就更不希望,朱高煦的目的能达成了。 半个多时辰过去,一直没什么消息,秦锋这才放心。 就朱高煦的性格,见了陈瑛他肯定会开门见山的,半个时辰该说的足以说完了。 迟迟没消息,那只能说朱高煦失败了。 如此的话,秦锋也就放心了。 之后的时间,除了给朱瞻基上了一次课外,剩余时间便都留在曾棨那里了。 为了试验热气球的稳定性,几日时间当中,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让热气球升空,之后再沿着风向把飞出的热气球找回来。 自初三开始,每夜如此,好在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放孔明灯,天上飘个火光什么的,也只被人当成孔明灯了,倒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这个事情要的就是一个神秘性,当然不能提前泄露了消息的。 十四日晚上,在经过十几天的试验,得出了完成的数据后,曾棨,周家兄弟才终微微放心。 “恩师,这几日所有的实验数据学生都记录了,明日我们就带着热气球进城,天快黑的时候就准备,到天黑后就开始放飞,根据这几日风向,是可以从贡院回了我们飞腾实业的。” 周孟简负责核验公式,并记录数据。 这么长时间过去,曾棨几人对热气球的了解可要强于秦锋太多。 靠着实践的出来的结论,秦锋是没资格评判的。 对于曾棨几人细致认真专研的科学精神,秦锋还是颇为放心的。 在周孟简介绍了情况后,未做任何表态,道:“那就这样,明天带着热气球先去我家,下午的时候就过去组装,我们要以此弘扬科学,早开始也能留足打出消息的时间。” 明天放孔明灯的那么多,不宣传到位,即便他上了天,别人也会以为是以大号孔明灯呢。 或许是曾棨几人专研热气球脑袋绣住了,也保不齐几人拍马屁,秦锋出言后,曾棨道:“恩师深思熟虑,明日午饭后,我们三人便去贡院门口弘扬我们的科学,肯定会有人来辩论的,到时候我们就以实际行动让他们知晓科学讲求实际求是,绝不会空穴来风的。” 曾棨好歹也是中状元的人,在加上周家兄弟,搞个辩论应不至于吃亏的。 若是吃亏,还可以热气球实际行动来见真章,倒也不用担心。 秦锋当然没拒绝,直接应道:“那就依你们,明天中午在我那里吃顿饭,你入了我科学一门,我好像还没正式请你们吃过饭呢。” 曾棨几个住在秦家小院的时候,都是由秦锋提供了食物,他们自己走的,秦锋还真没与他们坐在一块吃过饭的。 周述较之曾棨和周孟简更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回道:“恩师能带我们入科学一门就已是我等天大的造化了,哪还再敢让恩师请我们吃饭,若请也是我们请。” 他们两家但凡是世家大族,秦锋肯定不会客气。 都是寸寻常人家出身,秦锋哪好意思敲他们的竹杠。 秦锋抬手道:“行了,等你们高中有的...算了,我朝俸禄不高,你们高中那也是捉襟见肘,养活一家老小都不易,肯定永远没有我有钱,还是我请你们吧,只要你们当个好官,把科学发扬光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了钱,追求的东西也是会发生变化的。 秦锋出言,曾棨几人感佩不已,纷纷表示表态。 正月十五,秦锋带着三个门生回了家。 秦李氏不打听秦锋外面的事情,当然不知道秦锋收了三个门生,当曾棨三人一进门便跪地冲着她喊师祖母,可把她吓了一跳。 秦锋嘿嘿笑着,招呼秦李氏道:“娘,这是儿子门生,算是娘徒孙了,娘第一次见他们,不拿些见面礼可说不过去吧?” 秦李氏在银子上并不欠缺,负担些见面礼还是能拿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秦锋才会开这个玩笑。 听了秦锋所言,秦李氏虽手忙脚乱,却还是招呼丫鬟包了红包,每人递了一个。 曾棨几人拜师又不是为了要红包的,早就果断表示不要了。 但秦李氏也是个实在人,既要给人的东西,非非给出去才罢休。 一方非要给,一方坚决不要,拉锯战就此展开。 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下的场面,秦锋从秦李氏手中接了红包递给曾棨三人,道:“我娘给你们,你们拿着就是,别不好意思,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礼轻情意重,有了这红包,即便秦锋不在,曾棨几人也能把秦李氏真正当成师祖母相待的。 往后都是做大官的,提前搞好关系总归是没错的。 “娘帮忙安排厨房做些饭菜,他们几个中午在咱家吃饭。” 现在家里有了庖厨,吃什么不需秦李氏亲自动手,她只需与后厨说个大致的规格,愿意的话敲定一下菜肴,不愿的话厨房直接便准备了。 各式菜系都有,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的。 在打听了曾棨几人是哪里的人,又问了他们喜欢的菜。 曾棨和周孟简也不是客气之人,直接报出了菜名。 周孟简或许是怕周述不好意思,在报完自己的也帮周述报了几道。 曾棨在最后更是又提要几坛酒的要求。 既能喝,秦锋当然也不拦着。 周孟简倒有自知之明,也有自控能力,在曾棨提出要酒的要求后,立马躲的远远的,道:“要喝你自己喝去,可别再找我了,就你那酒量,一般人可挡不住,你可别指望灌醉我,你自己一人抢了下午和晚上的风头。” 曾棨越兴奋,酒量越大。 他要酒是自己喝的,可没其他的意思。 周孟简小肚鸡肠,曾棨微微一笑,道:“上次是你自己非要喝,我拦都拦不住,就你喝多了那样,我可见识过了,这次的事情离不开你,今日就是你想喝,我也会拦着的。” 此事明显在认识秦锋之前发生的。 看着秦锋不解,曾棨欲要解释,周孟简拦着不让,周述满脸黑线。 “子棨的酒量的确厉害,普天之下能与之抗衡着恐寥寥无几,被他喝趴下没什么好丢人的,到底是什么事和我说说,我又不会给你宣扬,我好歹也是你们恩师,还信不过我?” 秦锋是出于好奇,但周孟简却是为了表诚意了,抬抬手道:“说呗,说呗,在恩师面前我也不怕丢人了。” 最后,还是周述开了后,道:“他与子棨才见面便一见如故,非要跟着子棨去吃饭,吃饭就吃饭呗,还和子棨拼酒,最后喝的七荤八素的,非要抱着船上甲板的栏杆说是我伯父,拉都拉不回去,当时同乡举人很多,现在都有不少人说他爹是个木头桩子。” 话落,还白了周孟简一眼。 周孟简做了个鬼脸,道:“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我酒量明明也不差,谁知在子棨跟前就不值一提了,当时瞧着子棨千杯不醉,我也是不甘落后,到最后只凭感觉再喝,根本不记得其他的了。” 人或许真的有天生海量的,而曾棨就是那个。 秦锋脸上挂着笑,心中感叹他的自知之明。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他们几个的恩师,若像周孟简那样出了洋相,那他在他们几个跟前还怎么维持先生的威严。 “算了,反正我与子棨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跟着子棨才认识了恩师,拜入了科学一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周孟简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心态倒还不错。 这若是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少不了因丢了面子自惭形秽,自此之后怕是连继续科举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锋打听出了八卦满足了好奇心,多少得说些鼓舞的话的。 “这也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不是,不过记得与子棨一块喝酒就是。” 不上酒桌是知道曾棨的酒量不好招惹,上了酒桌谁还能记得。 到了劲头那可拦都拦不住,一不小心就得喝高。 人的行为一旦不受意识控制做出什么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57章 风声放出 十五日下午,曾棨,周孟简,周述三人准时出现在了贡院门口。 曾棨学识出众,在同乡士子中素有才名,有他在自不愁没人赏光。 到了地方,周孟简直接开始吆喝。 住在这附近的士子本就不少,再加上今日上元节的缘故,很多人一早就都出来等着赏花灯了。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曾棨身边便聚拢来了数百人。 “这不是曾大才子吗,自进京后就很少见他了,今日怎如此高调露面了。” “哈,认木头当爹的周孟简也在啊。” 士子们叽叽喳喳的,几个嗓门大又关键的,三人还是听在了耳中。 周述脸色发烫,不自觉往后退。 作为当事人的周述反倒大方往前,毫无波澜,反倒还略显自豪,开口道:“各位同年不是好奇我们几个这些时日的去处吗,不妨告诉你们,我三人拜入了科学一门。” “科学?” 科学在当下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提及科学,一众士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周孟简自知自己和曾棨的差别,开了个头后,便把空间留给了曾棨。 曾棨接触科学一门有段时间了,对于科学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做个介绍对于他来讲并不难。 片刻后,曾棨便直接开口道:“科学囊括甚大,是一门助人了解天地,利用天地的学科,举例来说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农时农事依靠于节气,而了解节气便可称之为科学。” 学到目前曾棨几个是否感受到科学将要颠覆他们的认知不得而知,反正秦锋目前阶段并未在书中提起。 想让人们接受科学,也不能一下就弄一个与当下人们所认知相悖的问题出来。 顺从于人们所知事务,顺序渐进,让他们接触之后自己论证方为上上之策。 当科学一门普及开来,在有人不认可,那也只是学术上的切磋。 “自三皇五帝农人便知顺应节气种植,如此说你科学一门是拾人牙慧了?”一眉眼中带着几分奸诈的士子随之出言不逊斥责道。 这话一出,士子们当中窃窃私语更甚。 周孟简指着那士子,大着嗓门反问道:“秦政学,你抬杠是吧?” 不等叫秦政学那士子再出言,曾棨拦下了冒失的周孟简,笑着道:“在下只是举例而已,我科学一门是助人了解这片天地,最后利用造福于民的,只有不断斧正既有结论更好造福于民,绝不会收囊既有结论扬我科学之虚名的,求严务实实事求是的教义也不容我等科学门生为科学一门抹黑的。” 语气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公信力。 趁着士子们消化他这些内容的时候,曾棨当即又道:“其他例子在下也就不一一列举了,正如家师常说的事实胜于雄辩,家师利用科学改造了孔明灯,可乘人的孔明灯,今晚会在此放飞,若风向不变会在飞腾实业降落,诸位感兴趣的话,可于今晚一睹。” 能坐人的孔明灯,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对,也不算史无前例,洪武二十三年,万户曾在椅子上绑上火箭,手举风筝试验了国人的飞天梦想,若要真正飞天需考虑因素实在太多太多,哪能凭把椅子就能成功,最后万户因被火箭烧着了椅子为飞天梦想献出了生命。 曾棨出言,有人嚷着道:“浙江婺城陶家书院山长陶成道好像就是因想上天死了的。” 陶成道就是万户。 洪武皇帝还是吴王的时候经婺州,陶成道率一干弟子献火神器技艺,在历次战事中屡建奇功,受洪武皇帝封赏万户。 上天是国人千年夙愿,万户动静弄这么大,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少。 “陶成道上天不成,你科学一门何德何能有这个自信能成功?” 夙愿是夙愿,但真正要达成的时候,质疑之声永远会存在。 万户上天之时质疑的声音不会少,他失败后认为理所应当,幸灾乐祸的声音只会更多。 就目前这个质疑,不管是秦锋还是曾棨都在所能接受范围内。 曾棨挂着自信的浅笑,淡淡回道:“是否成功还需最后验证,但家师说了,此次飞天与东宁伯的飞天是有极大不同的,以目前的科学,家师没那个能力完成东宁伯那次的飞天的。” 东宁伯是万户的号。 说到万户为科学的献身精神,一向沉稳的曾棨也略显激动了,道:“东宁伯飞天的梦想,为科学的献身精神值得吾辈一生学习,吾辈岂敢与东宁伯相提并论,家师说了,东宁伯的飞天是要上天揽月的,而吾辈的飞天只是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一圈罢了,两者相差可不止十万八千里的。” 若非曾棨说,这些士子并不会去想像鸟儿一样飞一圈和上天揽月的区别的。 这个观点出口,那些士子非但没有轻视科学,兴趣反而浓厚了些。 在当下,即便是能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一圈那也很了不起了。 随之,便有人询问起孔明灯的起飞问题来。 就在大部分士子簇拥着曾棨几人时,有一人从拥挤的人群中钻出,嘴中吐槽道:“哗众取宠。” 之后,头也不回离开了人群。 而人群中叫秦政学那士子,却在所有人打听孔明灯之事时,不合时宜质疑道:“孔明灯在天上飞,你从这里起飞在飞腾实业降落,哪能知道是真的飞过去,还是趁人不注意,沿小路返回去的。” 其实起飞降落一瞬,包括天上硕大的亮光是足可以说明这个问题的。 但怀疑的种子是能够生根发芽的,秦政学话落,不少士子都有了怀疑。 就在曾棨准备解释的时候,秦锋出现了。 秦锋自诩他也算是能言善辩的,毕竟能有几天这一天与他的伶牙俐齿是分不开的,但他也深知这些士子的难缠。 对付他们,那是需运用到经史子集中不少专业知识的,专业问题还是让专业的人去解决的。 哪成想,曾棨都没运用到专业知识,回答的还都是他运用到的那些。 现在还不容易有了个涉及他的领域,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这问题很简单,你们只要有胆量,从明天开始都可上去尝试。” 多个人尝试,正好充实一下他的实验数据,如此也能让他们更好运用孔明灯。 秦锋开口,周孟简兴奋了,道:“恩师,恩师...学生先去,先生先去。” 自己做出的孔明灯,若不亲自试试多少会显遗憾。 秦锋抬手,应道:“去去去,你们三个都去,不过提前说好,不管是你们三个,还是其他想尝试之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既要尝试所有风险也得自行承担,在飞行之前要定下协议,生死自担。” 他要的是弘扬科学,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在一众士子即将炸锅时,一向不善言辞的周述,竟是第一个开口道:“夜晚能见度低,飞行危险更甚,恩师都不怕,作为他们的门生,岂能给他丢人,给科学丢人,明天我第一个去。” 曾棨,周孟简也都不怂,只不过被周述抢了风头。 周述出言后,周孟简随之道:“你第一个去甚,我是你师哥,先来后到也得是我先去。” 在其他事情上曾棨也就让了他们两个,科学大事岂能让来让去。 曾棨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周孟简脑袋上,道:“我才是你大师哥,要去也是我去,可轮不着你。” 看着三个撑场子的门生,秦锋心中甚为欣慰。 这三个小子关键之时还挺靠得住,倒是没白疼他们。 最后,秦锋又补充道:“我科学一门广纳贤才,欢迎对我科学一门感兴趣的有识之士加入。” 先把风声放出去,今晚过后愿加入者一定少不了的。 之后,秦锋也不再拖泥带水,当即招呼曾棨几人返回。 留下神秘感,晚上过来的人才会更多。 现在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不少人都得以为凭他们自己也能弄出孔明灯了,哪还会光顾晚上的放飞了。 当然,想要在科学一门混进去,必得脚踏实地实行,尽可能保证每场试验的成功,而不是知道了些理论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从贡院门口回去,曾棨三人便为晚上的首次试飞做准备了。 风声已经打出去了,这场试飞只能成功不成失败。 一旦失败,再想聚集起人气便不容易了。 这些道理曾棨几人都明白,秦锋自没必要一遍又一遍说这些了。 曾棨几人检察孔明灯,秦锋回房间呼呼大睡了。 虽经过了数次试验,已掌握了完整的实验数据了,孔明灯的飞行出不了什么差错了,但毕竟是第一次飞行,担心多少是会有的。 正当此时,秦李氏出现。 “锋子,你晚上要乘孔明灯上天了?” 贡院距家只有几步之遥,他在贡院门口搞出这么大动静,秦李氏能听到消息并不足为奇。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没打算拦着秦李氏。 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万一出点差错会因为没来得及说出临终遗言会后悔的。 第58章 升空了 在秦李氏复杂的神情中,秦锋给出了一个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锋子,危险吧?” 走路都有摔死的,更别说上天了。 秦锋没有正面回答秦李氏的问题,只开口道:“孔明灯载人经过了反复的实验论证的,儿子作为科学的创始者关键之时若不能站出,怎能在门生跟前以身作则。 小飞品行不错,不同于叔婶他们,儿子若...他会照顾着娘的,另外有儿子积累下的人脉,不能让他飞黄腾达,也可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的,娘有他照顾儿子也放心。” 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如此了。 这一世与他有交情的人很多,好像能照顾秦李氏的只有秦飞了。 秦锋一副安顿后世的样子,怎能不让人担心。 “此事还是有危险的吧?” 不等秦锋回答,秦李氏脸上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恢复了平静。 “你去吧,娘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与你爹一样心气高着呢,你放心做你的去,要是...到时候娘就去找小飞去,小飞不会不管娘的。” 秦李氏为让秦锋放心,终事应承下了秦锋。 但话说一半,却也忍不住哽咽。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不得不做,秦锋只能当没察觉出秦李氏情绪,换了个话题,道:“明日拜入科学门下的人会不少,儿子回家的时间又会少了,就不能经常回来看娘了,娘自己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就去找王金虎,让他安排。” 王金虎是飞腾实业的管家,家里有什么需要都是要走飞腾实业的账目的,当然是要找他的。 “金虎那孩子心细,家里东西快没了的时候,他便差人送来了,不用担心家里的。” 秦李氏陪着秦锋又聊了会儿,之后秦锋就睡着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不得而知,反正秦锋醒来后,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了。 瞅着快下山的太阳,秦锋直接起身爬起。 风声已经打出去,这个时辰外面怕已有士子等着了,他们也该收拾收拾出去了,再不出去还以为他们要食言了。 外面曾棨领着周孟简周述兄弟早已整装待发了,三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 见到秦锋出来,当即迎了上来。 周孟简率先开口,道:“恩师,都准备好了,走吧。” 曾棨落在周孟简后面,淡淡介绍了他们准备的东西,之后又问道:“恩师看还有何需准备的?” 厚棉被,水,食物,还有把匕首。 不过是空中起火,亦或者掉落野外,也算有了些自救的能力。 也仅仅是有些,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足以摔成肉饼,多厚的棉被怕都很难保护的。 秦锋清点了一下曾棨准备的东西,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口道:“差不多就走吧,外面等着的士子应该不少了,我们先过去,天黑后不必再等,马上点火升空。” 早点早升,早升早知结果。 反正他只尝试这么一次,之后谁想坐谁坐,他打死都不坐了。 很快,秦锋招呼了几个家丁把东西送至了贡院门口。 而此刻的贡院门口人山人海,已不单纯只有士子了,锦衣貂裘,绫罗绸缎,短衣短裤,青衣小帽,还有穿着捕头等差役官服直接就过来的。 总之一句话,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瞅着他们出现,当即有人起哄道:“你们来了啊,还以为你们说大话不敢过来了。” 不说秦锋在京中好歹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只是个普通人,吃撑了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平白无故在他们跟前夸海口不履行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求真务实乃我科学一门的精神所在,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可不会说了不做的。” “那快开始啊。”有人等不及了。 这么新奇的事情沉不住气也是正常的,一向很少出门的朱高炽这不也来了。 在朱高炽身边还跟着朱瞻基。 朱瞻基才见到秦锋,便当即奔了过来,兴奋喊道:“秦先生,你做这么大的事情竟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歹也算入了你科学一门的,若非爷爷提起我都不知道呢。” 朱瞻基跟着秦锋把该学的都学了,的确算是科学一门的门生。 可倘若他入了科学一门,曾棨几人便都是他师弟了。 不过他爹将来不过都只是个储君,即便他爹是皇帝,他都不能与这些可能成为朝廷重臣的士子相交过甚的。 如此情况下,这个事情自也谁都不会提起了。 秦锋左右瞭望,并未发现朱棣的影子。 朱高炽主动小声解释,道:“父皇没来,父皇说你的什么热气球,对吧,试验成功了,还有的是机会再看,今日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空余时间,他要好好陪陪母后。” 别管怎么说,老朱家对待感情上还是听忠贞的。 秦锋微微一笑,倒也不置可否。 这个热气球试验成功了,将来肯定要是利国利民的,既想利国利民,那肯定是越不过朝廷的,朱棣的确是有的是时间再看热气球。 秦锋倒也不客气,直接道:“殿下既然来了,请殿下帮个忙,派几个护卫帮忙守着我的工具,我担心有心怀不轨者在这上面使坏。” 直接把这些士子驱赶到十几步开外的确够安全,但如此一来势必会让人觉着他不想让人清晰看到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自己办不到的事儿就怀疑别人也办不到,这是很多人的共性。 而被这么多人如此近距离围观着,难免会有出于各种原因妒忌之人下黑手的。 一旦有人在他的热气球上扎个洞,那他怕就得被摔成肉饼了。 举手之劳的事情,朱高炽自不会拒绝。 抬手间,几个护卫便闪身相现。 在围观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天色才终渐渐黑了下来。 在此起彼伏的的催促中,秦锋终于下达了准备的命令。 热气球升空所有的东西是都准备好了,但至少也得热气球撑起来挂上篮子方才能点火的。 秦锋招呼朱高炽来帮忙的护卫,往后遣散这些人。 这些人退的慢不说,还有人出言不逊,提出了之前秦锋怕的怀疑,道:“为可要让我们往后退,让我们退后你是有什么居心?” 呃。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让他们退的后后的。 给他们留出时间,被他们观摩了这么久。 现在他好歹是有了门生的人,根本不用他发泄不快,有人急他心中所想,很快就有人替他出了头。 周孟简第一时间,便道:“热气球升起来得有数十丈大,你们在这里挡着,怎么把热气球升起来?” 有人扮黑脸,当然就得有人扮红脸。 周孟简话落,秦锋适时道:“热气球升空几息功夫,地面的人还是能看得清上面的情况,若想看热气球点火那一刻明天去飞腾实业就是。” 理由合情合理,很快就有人主动退去。 很快,预定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之后,曾棨三人当即开始操作。 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只要把热气球撑起来,再把吊篮挂上也就可以了。 一炷香之后,所有的准备工作悉数完成。 秦锋毫不犹豫跳进吊篮,冲着众人摆摆手,道:“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到达飞腾实业,飞腾实业见吧。” “点火。” 既已到了这一步,后悔都没药可吃了。 曾棨是大师哥,点火的事情自是由他负责,他虽也担心秦锋却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在秦锋吩咐后,当即抬手道:“所有人后退。” 所有的试验周孟简和周述也都参加了,知道点火之后会有一股气流,率先退的同时,把朱高炽的护卫也喊着退开了几步。 曾棨在他们推开的同时,则已当机立断点了火。 片刻之后,明亮的火焰,烧灼的热浪随之席来。 就在众人抬手遮挡时,秦锋乘坐的热气球已距离地面好几丈高了。 秦锋面上的笑容忽明忽暗,只听得他开口道:“飞腾实业见。” 随着秦锋乘坐的热气球越飞越高,最后只剩下了一点明亮的火光。 人们惊讶之余,随着火光移动了数百丈,直到最后被层层房屋拦住了去路。 这是第一次载人,曾棨几个还急着去飞腾实业接应,自没有多余时间把这些人一一招呼去飞腾实业。 起飞他们看了,谁想看降落那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飞腾实业了。 反正飞腾实业的护卫都已到位了,不会出现一次去的人多乱套的。 当然,飞腾实业机密之处还是不会让任何人进去,留给他们看热气球降落的地方不过就是飞腾实业外面的地方。 之所以安排了护卫,不过就是为了维持秩序的。 曾棨安顿之后,带着周孟简和周述第一时间往飞腾实业赶去。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能确定秦锋乘坐的热气球上天了的,但他们若不能亲眼再亲眼瞧着秦锋热气球降落,总觉是一种遗憾。 这下没人再管曾棨三人率先离开是有什么目的,纷纷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往飞腾实业赶去。 秦锋的热气球都已出发这么久了,再耽误下去,他们怕看不到热气球降落了。 很快,有马的牵马,没马的直接徒步往飞腾实业而去。 至于坐轿什么的那就不考虑了,太耽误时间。 一瞬间,浩浩荡荡,黑压压的人群冲着飞腾实业的方向而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去搞事呢。 第59章 失败了? 此刻,天上的秦锋正俯视着城中的万家灯火。 刚坐上热气球的时候是有点害怕,但随着热气球被点燃,所有的恐惧逐渐烟消云散,看着下面斑斑点点的火光,反而有了些许宁静。 微风徐徐,孔明灯幽幽飘扬,偶尔还有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越过层层屋舍,眼看就要飞向城墙时,突然一阵邪风刮过,原本的西南只剩下了西风。 且变了风向北风较之以往的西南风大了好几个等级。 片刻的功夫,竟已越过了内城的城墙。 尼玛,内城是为朝廷中枢衙门所在,虽有守备倒也不至于有能力打下他这热气球的,可内城过后就是皇城了。 皇位至少得有近万人的守备的,一旦发现天上飘着个奇怪东西,为保安全定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打下来的。 他这热气球只能随风飘扬,可没躲避袭击的能力。 一旦被皇城戍卫的军队注意到,那可只剩死路一条了。 秦锋没了刚刚的淡然,趴在吊篮上全神贯注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只是他又没有鹰眼,不说是大晚上的,即便是白天也难瞧见下面的情况的。 而就在此时,下面内城值守的官员已有人发现天上的庞然大物了。 “快瞧天上,好大一个孔明灯啊。” 他们都放过孔明灯,一般的孔明灯升空有多大还是有个估计的。 这么一喊,公房里的大小官吏瞬间先后跑了出来。 “还真是,这孔明灯若在地上得有数十丈大吧,谁这么大手笔竟能弄这么大一个孔明灯。” “我倒听闻了一事,说是秦侍讲弘扬他那什么科学,要放飞一个能乘人的孔明灯,秦侍讲不会就在那孔明灯上坐着吧?” “秦侍讲,哪个秦侍讲?” “还有哪个秦侍讲,飞腾实业的那位呗。” “哦,若说是秦东家那倒真有可能,他小小年纪不仅成了陛下的肱骨之臣,还创办了那么大一产业,的确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没有利益纷争,他们也没必要去仇视秦锋。 正说着,有人扭头瞧了一眼身边的人,问道:“陈御史,听说秦侍讲的孔明灯是从贡院升天的,你在贡院附近住着,没亲眼瞧瞧去?” 正是因为知道了陈瑛的孔明灯要从他家附近升空,嫌碍眼才会躲到公房。 当然,也有等秦锋的大孔明灯出事能第一时间往朱棣那里报的侥幸。 听了身边这人的话,陈瑛面色不善,也没回应直接扭头便走。 反正陈瑛在群臣中的名声也不怎么好,除了与他有共同利益巴结他的那些人外,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私交。 “哼,有什么好狂的,不过是个奴颜媚骨的贰臣罢了。” 其实,若说贰臣他们在场这里绝大部分可都是。 其他大臣不知是没听到这人与陈瑛的对话,还是压根就没准备搭理,反正没人回话。 眼看天上那孔明灯就要往皇城方向而去时,有人随之又咋咋呼呼地道:“我过来当值的时候专程去贡院门口听了一嗓子,他们说孔明灯从贡院门口起飞后是要落在飞腾实业的,我怎么觉与飞腾实业越来越远了呢。” 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可不是越来越远了吗? 有人神色淡然,不以为意,道:“能坐着孔明灯上天旷古未闻,飞到皇城炫耀一圈再去飞腾实业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如此出头的机会,找个大人物炫耀一番也是能够理解的。 此猜想之后,众人纷纷附和。 就在内城中枢衙门的官吏议论纷纷,等在飞腾实业的观摩者翘首以盼的之时,秦锋的热气球在皇城中也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在他热气球才掠过皇城,守卫的军卒便发现了情况。 通过层层汇报,诸卫戒严,消息也很快汇报到了朱棣那里。 正与徐皇后如胶似漆拉些家常时,郑和匆匆进来,汇报了诸卫亲军汇报上来的情况。 “硕大孔明灯?” 听了消息,朱棣甚为诧异。 这听起来,怎如此熟悉啊? 稍微停顿,朱棣眼前一亮,道:“对,秦锋今天搞了很大动静就是要放飞大孔明灯的吧,他不是从贡院门口去飞腾实业的吗,来朕的宫里作甚?” 这问题怕只有秦锋能够回答了。 郑和是否与内城中枢衙门那些官吏猜想的相同不得而知,也没直接回答朱棣,只道:“亲军诸卫已严阵以待了,弓弩都已装上了,一旦察觉那大孔明灯察觉危险随时可万箭齐发,若是秦侍讲在上面的话怕会有危险,是否...” 话还没说完,门口张皇失措的小内伺咋咋呼呼叫喊着,道:“掉...掉...下来了。” 朱棣起身,郑和率先跑出。 不用询问,前面的殿门口吵吵嚷嚷的人声,不同寻常的火光都能略微猜出些了。 “陛下...” 郑和征求朱棣意见,朱棣则抬脚往前,招呼道:“过去看看。” 闹出这么大动静,所有戒严的军卒估计都往那个方向聚了,朱棣过去倒也不用担心危险。 片刻功夫,朱棣领着郑和到了有情况之地。 还没靠近,便听得熟悉的声音,道:“我是飞腾实业的东家,我是不小才掉下来,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快步上前,郑和跟在后面,则喊了一嗓子,道:“圣驾到。” 不这么喊提前那些军卒让开路,朱棣只能与那些军卒挤了。 郑和话落,军卒纷纷下拜。 秦锋起身准备从围堵的军卒跟前靠近朱棣,几道冷喝之声随之而起,手动刀剑也靠近了些,冷喝道:“不准动。” 秦锋只能隔着老远高呼,喊道:“陛下,陛下...臣秦锋,秦锋。” 朱棣神色威严,脸上不苟言笑,不再往前,以平常的音量道:“让他过来。” 郑和复述了一遍,军卒这才放松了对秦锋的戒备。 都是刀山火海出来的,警惕性肯定是低不了的。 片刻后,秦锋到了朱棣跟前,行礼之后解释道:“臣本打算从贡院回飞腾实业的,哪知风向突变把臣吹到了这里,臣真不是故意打扰陛下的。” 他可从朱瞻基口中听闻了朱棣留在宫中的原因了。 打扰了人家两口子联络感情,道歉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朱棣也不与秦锋多言,抬手道:“随朕来。” 孔明灯载人上天的军事价值显而易见,朱棣既已见到秦锋,当然也就迫不及待要询问了。 “听陛下的,陛下可否先让臣把这热气球整理了再去啊?” 现在去飞腾实业肯定是没指望了,好在热气球飞到宫中是用尽燃料降落下来的,好生保管并不影响第二次飞行。 没能如此到达目的地,明日能履行承诺,让还敢飞的人再飞一次,那依旧能达到宣传科学,并收几个志同道合的门生的。 朱棣召秦锋来是想将来用到他那热气球的,让他好生保管也是很有必要的。 对秦锋的要求不仅没拒绝,反而还招呼了郑和去帮忙。 须臾功夫后,热气球整理完成,秦锋背着他乘坐的那吊篮随朱棣去了奉天殿旁边的暖阁。 奉天殿去岁冬天就修葺完毕了,朱棣一直没往过去搬,直到今年才过去的。 朝会在奉天殿,平日办公就在奉天殿旁边的暖阁了。 到了东暖阁,朱棣才坐下,便直接开口道:“你这大孔明灯是从贡院门口起飞的?”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是,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个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直截了当又问道:“你是打算从贡院到飞腾实业的,那怎么掉在了朕这里?” 这事儿与热气球的原理有脱不了的关系,倒也不难解释。 秦锋回道:“臣本来是这样的打算的,测试了好几天风向都是西南风,哪成想今天反而风向会发生变化,眼看着就要出城门,竟把臣吹到皇城,臣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所有的重点都在热气球之上,完全不管秦锋后半句的询问,只道:“这么说这大孔明灯并不是受你自己的控制了?” 能控制的那是飞机。 秦锋摇头,回道:“一旦上了热气球,便靠风向驱使,很难能人为影响。” 即便只是靠风向,那于军事上也是有出其不意的作用的。 朱棣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迟迟不言语。 顿了片刻,秦锋开口道:“陛下,臣没等按时到飞腾实业,那里恐会出乱子,臣能否先回去?” 反正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你说你那大孔明灯是依托风向的,现在升天也到不了飞腾实业吧?” 朱棣在热气球的问题上孤陋寡闻,秦锋耐着性子解释,道:“即便风向变了也不能坐着热气球回去了,每次出发得计算出路程带相应的燃料,若是不然会因燃料过多出现起火现象,臣这次出来带的燃料只能从贡院飞飞腾实业,变了风向之所以能降落到陛下这里就是因为燃料用光了。” 大致了解了些,朱棣也没再留着秦锋。 打发秦锋离开的同时,又道:“等朕有时间了,与朕好生介绍一下这大孔明灯,你是叫热气球吧?” 搞出这么大声势,秦锋也做好了被朝廷征用的准备,二话不说直接应答。 第60章 回来了 飞腾实业,曾棨几人迟迟没等来秦锋的热气球,渐渐有些焦躁了。 “子棨,按这个时辰恩师的热气球应该回来了吧?” 周述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天际,言语中皆是不安和担忧。 所有试验均是他们三人一块参与的,周述的担忧何尝不是曾棨的。 但他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哥,恩师不在,他就必须撑起科学一门,安抚好师弟们,以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 “恩师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科学门生最不信这些,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安慰人心之言了。 即便秦锋真没事,但他再不回来外面的那些人也要骚动了。 片刻后,周述开口道:“目前已超过预定时间了,外面等着的那些人势必会讨要说法,若不能给出他们合理解释怕是要出状况的,甚至有辱我科学一门脸面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知道恩师的热气球到底出了何事,不管是否对外说实话,我们三个总得知道了实情的。” 科学一门讲的就是实事求是,总不能把人命关天之事寄托到猜想之上。 曾棨应与附和,道:“事不宜迟,得马上就去找,若...若恩师热气球出事,我们也得第一时间救援。”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该留下人一路盯着恩师的热气球了。 作为科学的门生,他们还是太想当然的,太不够实事求是了。 就在他们商量该派谁去的时候,朱高炽领着朱瞻基出现了。 朱高炽也是聪明之人,怎会看不出当下情况的异样。 “秦锋迟迟没回来,是否可能会出事?” 对于朱高炽的身份,曾棨几个并不知道。 他们作为应试士子与朱高炽走的太近,于双方都没好处。 之前在他们双方见面之际,秦锋自也没与曾棨介绍过朱高炽的身份。 曾棨他们几个虽不知道朱高炽的身份,但在热气球没起飞之前,秦锋能用朱高炽的护卫守卫,说明朱高炽还是值得信任的。 权衡之下,曾棨说了实话。 “按正常情况,恩师早就应该回来了,这么久了怕是有了变故了,要是可以的话还请阁下帮忙去打探一下恩师的消息,另外还得再抽出一部分维持一下秩序。 外面的那些看客等不到恩师本就焦躁,若被人带动,很可能会发生骚乱的,这里距飞腾实业的产业不远,飞腾实业是恩师的心血,可不能出了差错。” 两件事情都需要人手,曾棨他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朱高炽只是帮忙,听曾棨安排也没什么。 很快,招呼身边护卫开始行动。 没用多久,秦锋安排的维持秩序的人便过来报道:“曾先生,外面那些人都吵吵着东家怎还不回来,要我们出去给个说法。” 等了时间够长了,多少耐心也足以耗完了。 朱高炽的人还没回来,什么结果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出去只能生起更大的骚乱。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等朱高炽的人的消息。 当然,能把秦锋等回来固然最好了。 曾棨随之吩咐道:“告诉他们再等等,我科学一门实事求是,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结果的。”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一定要把飞腾实业发扬光大的。 良久之后,朱高炽派出的人才终返了回来。 “秦东家的大孔明灯掉到皇城了。” 一句话差点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周孟简率先出言,惊诧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里没感觉风向发生变化啊。” 现在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要看秦锋人怎样。 朱高炽的护卫有出入皇城的权限,在知晓秦锋掉入皇城,肯定还得知道秦锋到底怎样才能回来报信。 曾棨瞅了一眼不沉稳的周孟简,小心翼翼问道:“恩师呢,恩师怎样?” 那护卫虽气喘吁吁,倒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当即回道:“秦东家没事,秦东家让标下先回来报信,请曾先生安抚好对科学一门感兴趣的人,他马上就回来。” 不管怎样,只要人安全就行。 周孟简抢于曾棨之前,当机立断道:“走呗,马上就走,我们科学热气球是总归算是成功的。” 周述拉回了周孟简,不客气道:“还是让子棨去,你这样咋咋呼呼的,本没事也被你搞出事了。” 周孟简咋呼的时候是咋呼,但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被周述拉回来,挠头一笑,终还是把机会还给了曾棨。 知晓秦锋无恙,曾棨有了不少底气,大步抬脚往外而去。 曾棨出现,被护卫拦着的人群当即往前,有人喊道:“秦锋呢,秦锋怎还不回来?” 曾棨走过来,这才道:“因风向影响,恩师的热气球出了点状况,落在皇城了,但...” 话还没说完,有人不满了。 你说到飞腾实业了,他们都到这里等着了,你又说你落在皇城了,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你不会说秦锋因落在了皇城被羁押,明日热气球升空也不了了之了吧?” 此言一出,骚动更甚。 这若是取消了明天的升空,那他们岂不是白期待了。 由此发展,很快有人道:“你们莫不是想以此招摇撞骗的吧?” 才有怀疑,当即有人斩钉截铁大骂他们骗子。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曾棨高喊了几声,声音才终暂时被压制,让他有了说话的机会。 “我科学一门永远不可能存在招摇撞骗,明日是否会升空那取决于热气球是否会出现破损。” 人群飞腾,曾棨随之补充道:“即便有破损,我与两位师弟也会在第一时间修补,一定会在短时间之内让热气球升空的。” 铿锵有力的保证倒是让质疑声小了些,但什么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道:“秦锋呢,秦锋说的这话都能不履行,你说的怎可取信,到时候若说是你自作主张,那这事岂不就不了了之了?” 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曾棨时科学一门的门生不假,但真正做主的可总归还是秦锋。 “秦政学,你就看不得别人好是吧?” 周孟简终于忍不住了,露胳膊挽袖子的。 秦政学持续拱火,道:“你科学一门自诩求真务实,实事求是,连句实话都不容人说了,你还要动手是吧?” 他们现在是平息骚乱的,哪能自己拱火。 周述拉着周孟简,道:“少说两句,让子棨去处置。” “不敢了是吧,心里有鬼是吧?” 这个秦政学唯恐天下不乱,明显是想激起周孟简的火气,以把这个事情弄大。 “谁心里有鬼?”周孟简还在出言。 就在这时,秦锋背着热气球出现了。 “没能顺利回了飞腾实业抱歉了,明日热气球升空继续,谁若还想做今日就可签了契约,还是那句话生死自担,虽有协议,但我也得提前说话,因风向的突然变化,热气球不见得次次都能落到既定位置,我这次落到皇城,是因陛下知晓热气球升空,倘若不然被当成刺客,小命当场就得没了。 除此之外,还会降落到山林川泽,河池泉井中,一旦有危险就需你们临危不乱,随机应变了,要体验热气球的所有危险都要自行考虑到。” 这些话肯定是有必要说清楚的,他不能为了弘扬他的科学,搭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那就这样,子棨,你来安排,谁想体验登记签订契约。” 秦锋若能顺利回了飞腾实业,稍微有些胆子的人肯定也敢尝试。 可现在,秦锋竟直接落到了皇城。 他们和秦锋可不一样,秦锋落到皇城没事,他们若是落到皇城怕没等解释便得被打成刺客砍了。 “秦东家,这大孔明灯不能自己控制方向吗?” 随着秦锋的出现,骚动没有了,有人再提问题平稳了,也正常了。 对于这么问题,秦锋回答的与在朱棣那里的一样。 这没什么好保密的,若这些人真有本事控制了热气球的方向,那他就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你报名吗?” 那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摆手,一个劲儿往后退。 秦锋要的不是多少人报名,他要的是宣传处科学的名气。 目前这种情况,科学肯定是有名气了。 至于多少人敢坐热气球,倒不是他所关心范围的事情了。 秦锋直接回房,他从皇城出来,腿都走得有些酸了。 “秦政学,你要不试试?”周孟简揶揄着道。 秦政学挑别人毛病的时候厉害,这么冒险的事情他哪敢? 一向逞口舌之快为特长,一句话没说灰溜溜走了。 找回了场子的周孟简心情大好,吹着口哨招呼众人报名。 之前积极之人多得是,现在真切感受到了危险溜走的人多得是。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胆子都小,还是有不少人留下来的。 反正敢坐的那就登记,不敢的他们也不勉强。 当然即便不敢坐的若有拜入科学一门门下的想法,他们也不会拦着的。 入科学一门的又不都需要胆子大的,只要能认认真真专研学术就行了。 第61章 名声大噪 不用半个时辰,曾棨拿着拟定完成的契约寻到了秦锋。 跟在身后的周孟简率先开了口,道:“恩师,弄了半天不过才几十个敢升天尝试的。” 人命关天的事情,看看热闹可以,以身尝试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热气球升天才会让他们免费尝试的,不然的话怎么着都得收个钱的。 “既是自愿,谁愿尝试就尝试,不愿也不勉强,明天你们三个负责让这几十人都做了尝试了,记住这契约只是为防热气球出事所用,并非签了契就非得乘热气球的,即便签订契约者明天也是允许反悔的。 另外看,热闹的人不比今天少,只需依旧还得维持好,我让王金虎帮你们忙,完成了这个事情,便把紧要注意力转移到会试上吧,安心备考定要全部高中,让他们瞧瞧我科学一门的实力。” 会试一天天临近了,科学一门的学习有的是时间。 科学一门的这几个门生若能在此次会试中表现出色,那可好过一切宣传的。 曾棨几人离开,秦锋这才与朱高炽到了谢。 不管怎样,朱高炽总归是帮了忙的。 朱高炽摆手表示不用,也没再多言,带着朱瞻基径直离开。 朱高炽的深不可测不亚于朱棣,今日带朱瞻基出来搞这么一遭,名义上是看孔明灯的,紧要的恐还是为今年参加会试的士子而来。 在朱棣的高压之下虽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忙,但至少得知道这些士子的水平,有一个大致了解。 送走了朱高炽,秦锋便回了家。 他娘恐一直操心着这个事情,他平安完成了热气球的升空,总归是要回家报个平安的。 秦锋回去的时候,秦李氏还坐在院子里。 见到秦锋,松了一口气,颇显高兴道:“锋子,你回来了?大孔明灯升空完成了?” 秦锋点头回应,劝道:“没事了,娘,时间不早了,娘回去睡吧。” 次日一早,热气球不断升空。 准备上热气球的紧张又兴奋,围观的人群清楚看到热气球飞上天后,终于相信科学一门的大孔明灯真就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是能上天。 在这之间,有昨日预定了热气球升空的人撕毁契约,突然不敢上天的,也有人重新签订的。 一来一回,总的来说比昨日又多了些,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十来人左右。 把这些人热气球升空全都安排之后,已是三天之后了。 三天之间,虽在热气球升空中花费了些银子,但科学一门的名声彻底打开。 很多人开始不存任何私心的了解科学,当发现科学一门较之经史子集也存有很多奇妙之处时,有人有了加入科学一门的想法了。 既定下了入科学一门的规定,只要更严苛,也不会放松限制的。 因而想要入门,务必达成三点硬性要求。 第一,自己想明白。 第二,得到家中长辈同意。 第三,通过考试要求。 前两个属达成不难,最后一个想要通过,可就需实际接触科学,并有所天赋了。 入门的那些题说难不难,说容易也并不容易。 只靠自学就想入门,还是很难办到的。 难不难的,试过才知道。 凡有提出此意向者,秦锋纷纷给了教材。 不限时间,感觉差不多了,直接到飞腾实业参加考试就行,满分为通过,更不限次数,只要有恒心,哪怕一天来一次都行。 一时之间,报名领教材者甚多。 反正领了教材也不见得非要拜入科学一门,搞了这么大阵势,不少人的好奇心怕都被激发起来了。 不管最后拜不拜的,先领了再说。 秦锋倒也打发,直接印发了五百套,凡有申领者无一拒绝,悉数派发。 如此之大的声势,自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的陈瑛,正与陈朔坐在书房。 “爹,秦锋那厮搬出什么科学,就是想让今虽参加会试的士子拜入他门下,好吃现成之食的。” 发展到现在,脚趾头都能想到。 陈瑛当初敢与秦锋打这个赌,是笃定以他区区一个算数根本不足以吸引到今科士子,更不足以让他们拜师的。 哪成想,秦锋竟抛出了一个能上天的孔明灯。 人都是好奇的,若说他现在对那能上天的孔明灯丝毫兴趣没有,那也是假话。 “爹,要不找个借口,由朝廷出面阻断了这些士子的拜师?” 目前这的确不失为一个良策,可若成行还得仔细谋划才是。 陈瑛没马上答应,只是道:“此事你就别操心了,这些时日好生用功读书,我陈家的脸面全靠你了。” 陈朔还要多言,被陈瑛拦下。 正当遣陈朔离开时,有个门子进来报道:“老爷,有个自称秦政学的举人求见。” 为防惹麻烦,与士子接触,都是由陈朔去办。 作为同年的士子,活跃于这些士子中明显更方便一些。 门子出言,陈瑛瞅向陈朔。 陈朔并未多想,直接脱口而出,道:“这秦政学是江西人,善监察,学识倒也还算不错,有望高中,只是在士子们中朋友很少。” 朋友少怎么了,他在朝中朋友也很少。 入朝为官那又不是为交朋友的,只要能够迎合好圣意,飞黄腾达绝对少不了的。 “是吗?” 陈瑛反问一声,冲着门子道:“让他进来。” 之后,又招呼陈朔留下,道:“你们是同年,说话容易,留下吧。” 能拉拢到个新科士子,以后在朝中做事也能更方便些。 很快,秦政学出现。 才刚一见到陈瑛,当即跪拜行礼。 一般的士子是很骄傲的,自诩又功名在身,见官很少会拜的。 秦政学的这一礼,让陈瑛满心欢喜,指使着陈朔扶起秦政学。 秦政学起身后,便把陈瑛夸奖了一番。 “学生至京也有几日了,闻满朝诸卿只有陈公刚正不阿,学生早就仰慕不已,只恐学生微末渺小,不敢拜访陈公,酝酿几日,今日终鼓起了勇气,只为一睹陈公风采,想不到陈公心胸宽广,能纳百川,真见了学生,既如此,学生先行告退了,待学生他日高中再见陈公。” 这个时候礼遇和高中之后再礼遇能一样吗? 陈瑛一个眼神后,陈朔当即出言,拦了下来道:“秦兄留步,家父历来最重品学皆优者,愚弟一直把秦兄当榜样,曾数次与家父提起秦兄,家父一早就想见见秦兄,怎奈公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来,今日秦兄好不容易上门,哪能让秦兄这么走了。” 有了这话,陈瑛随之一副对年轻人的关爱。 “你们这些年轻人千里迢迢进京赴考,看着你们,老夫不由就想起了老夫当初,既过来了,那就别着急走了,留下吃顿饭,与陈朔二人多交流,争取你二人双双都能高中,有什么困难直接与陈朔说,让他置办去。” 一个还未高中的士子能得左都御史如此礼遇,这殊荣可算是极大了。 秦政学脸上笑容更加谄媚,腰也有些微微发弯,红着眼睛,拱手道谢,道:“陈公之恩,学生铭感五内。” 之后,陈瑛又问了些秦政学各方面困难,又安排了陈朔带着秦政学在院子里逛逛,等着吃饭。 跟在陈朔旁边,秦政学心里甚为得意。 别人能寻靠山,他也能。 他这靠山是不如内阁首辅的分量,但至少是要比侍讲高几个层次的。 另一边,内阁首辅解缙摆了酒,正招待一儒衫纶巾的士子。 “子钦,吾准备的都是些家乡的菜,你尝尝,若有喜欢的再吩咐厨房去添加。” 这个被解缙称子钦的士,姓刘名敬,江西人,与解缙算是同乡了,乡试的时候才高中解元,学识还是颇丰的。 刘子钦并没有因被解缙内阁首辅召见的欣喜,神色淡然,有种生人勿进的自傲。 解缙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依然热情异常。 在刘子钦表示再无所需时间,不断往刘子钦碗里夹菜,并询问生活学习的需求。 刘子钦礼仪倒是有,在解缙夹菜时也能道谢,但至始至终都没能因解缙的热情相待改变了态度。 一顿饭吃的远没有秦政学在陈瑛那里吃的融洽。 饭吃完,解缙拿出一叠着的纸条放于桌上一角,道:“江西多才俊,你已为江西士子的魁首了,若能再连中会元,状元,便可连中三元,在乡梓传位一段佳话了。” 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帮着作弊了。 江西士子是厉害,但会试毕竟是要与全国的士子一块比,高中或许容易,若要连中三元还是有些难度的。 刘子钦的眼神只是在上面稍稍停留,随后沉声道:“谢解学士,学生即便中三元也是要凭本事的,且学生也有信心,有能力连中三元的,多谢解学士款待,学生告辞了。” 随之,刘子钦抬脚就走,丝毫拖泥带水都没有。 刘子钦行为,让解缙堂堂大学士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面,憋屈异常。 他不顾自己前途,泄了试题,不就是想让乡梓传个连中三元的佳话,哪知刘子钦根本不识抬举。 你自己凭本事中三元是可以,但那不是没保证吗? 若不是因有这个可能,他还不冒这个险呢。 第62章 又有人拜师了 解缙虽颇显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人家不愿意,你也强迫不了人家。 当下科学昌盛,很多士子都对科学满腹好奇,即便不存为乡梓出个连中三元的后辈,想要找个上进,品行好,学识优的同乡士子加以提拔都很难办到的。 目前,不就已经有三个江西籍士子投到科学门下了吗? 解缙独自喝闷酒时,陈瑛父子心情倒还不错。 “爹,秦政学明确表态了,说是让我们有事吩咐,难不成我们任由秦锋收拢士子做门人,最终赢了与爹的赌注不成,有秦政学在或许就将是我们一枚重要棋子。” 要想保证赌注不败,现在就该出手了。 陈瑛拧眉沉思,绞尽脑汁半晌后,最终还是道:“你专心会试,这些事情不用你过多操心。” 儿子做帮手可好过任何人的,陈朔一旦高中,陈瑛在朝中就能增加一个可信的臂膀,可靠的靠山了。 即便输了赌注,也一定得保陈朔高中的。 陈朔在陈瑛面前顺从的很,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忤逆陈瑛的。 对陈瑛的叮嘱二话不说,随之应允。 陈朔离开,陈瑛许久都没想出办法。 相比较于输掉赌注,还是保自身安全才为重中之重。 今年的科举是朱棣登基之后的第一次,不仅朱棣自身需要这些人才填充建文皇帝忠臣孝子空缺出来的岗位,且举国上下斗都盯着了,是不容是一丁点差错的。 若有人胆敢破坏这次的科举,势必是要吃不了都兜着走的。 陈瑛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了赢得这个赌注破坏了这次科举的,所以陈瑛要赢赌注也不能以破坏科举为代价。 只是如此一来,这个办法就更不容易了。 就在陈瑛辗转反侧几日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朱棣主动把他召集了过来。 因陈瑛只负责监察,一般情况都是由他向朱棣汇报的,很少有朱棣主动召集他的时候。 这次的主动召见,让陈瑛受宠若惊。 召集过了陈瑛,朱棣先是问及了些一些不怎么紧要的公务,随后又说了些秦锋在科学一门搞出的大声势。 陈瑛跟着朱棣的时间也不短了,自不会是冒失之人了。 在朱棣提及这些,虽心里想着或许是朱棣对秦锋的高调有所不满了,让他过来是为了让他出面弹劾的。 毕竟即便要惩处,也得有个由头。 没有由头,朱棣也不方便下旨。 就在陈瑛案子庆幸,准备腹稿时,朱棣竟又画风一转,称赞起了科学了。 当时科学成品问世的只有那热气球了,朱棣话里话外都是热气球与军事行动的重大意义。 科学与当下所存世的程朱理学明显格格不入,朱棣作为皇帝,肯定是不能堂而皇之支持科学的。 别看科学现在这么火,满朝公卿反对者仍不少的。 朱棣作为皇帝,只能让这两种学说相互冲击,绝不能随便站队。 不过若能被皇帝默认存在的学说,那也已是很了不起了。 很明显,科学就是如此。 听着朱棣之言,陈瑛逐渐变了脸色。 他怎觉着朱棣这话是冲着他说的,若非如此,他与科学又没什么关系,朱棣闲的慌才会与他说这些。 说了一大堆之后,朱棣话锋一转,开口道:“卿家有机会的话不妨接触一下秦锋的那科学,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话很明显,是为科学定调了。 不说陈瑛创造对科学不利的证据,即便他真的抓到了科学的过错,这个时候也很难呈秉上来的。 皇帝才说了科学的好,你就来质疑,那质疑的就不仅仅是科学了,而是皇帝了。 陈瑛脸上的笑容虽难看,却也还是道:“臣也看了些简单的算数,倒是有几分意思,对变通思绪有些许作用。” 他那里倒是有本科学的书,但只翻了几页并未认真看过里面的内容。 他说的这好处,不过是科学自己宣传的罢了。 都是聪明人,简单几句该清楚的清楚就是。 在听了陈瑛的回答后,朱棣不再多言,只道:“那就多看看,听说入科学一门又三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要能他们出的试题的满分,算数倒还能接受,物理着实难了些,朕若去考怕也拿不了满分。” 还要满分,这不就是为了召能高中的士子吗? 陈瑛心里不快吐槽,嘴上却是异常恭敬地回道:“陛下若去定是能拿满分的。” 朱棣若真去,秦锋那厮必定是要放水的。 皇帝能入科学一门,多大的荣耀,傻子才会拒绝。 朱棣并不在意,摆摆手道:“算了,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你也去忙吧。” 这明显是说给陈瑛听的,也是最后的定调。 陈瑛出来,满脸沮丧。 朱棣都说话了,他还怎么弄? 其实陈瑛没想明白的是,朱棣对朱瞻基的培养甚为看中,若一开始就不看好囊括算数的科学的话,就不会让朱瞻基跟着陈瑛学习了。 另外,若非怕新科士子拜入科学门下,也就不会让他们两人打这个赌了。 朱棣受过儒家教育,却又着重与军事方面的学习,最重要的还是在北平待了些年的缘故。 性格上与洪武皇帝有极大的相同,却又比洪武皇帝多了些包容。 因而,在接受科学的时候也能够更快一些。 短短几日时间,朝中倒有大臣对士子专研科学,而懈怠本业弹劾过秦锋。 这个弹劾的确有道理在的,这些士子是为科举的,而不是为了考入科学一门的。 为了科学耽误了本业,孰轻孰重。 刚开始的时候朱棣倒也放任了秦锋几天,后来士子追捧科学的热度一直不减,朱棣才下了道口谕命秦锋不能让士子因小失大,耽误了自身本业。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差一哆嗦了,若不能多些士子拜入科学一门的话,那折腾了这么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经过仔细考虑,慎重分析,秦锋觉察出朱棣对科学一门的支持后,增加了一条要求。 考虑参考士子不因科学影响本业,特此规定所有参与的士子必须得交篇文章,现场发挥自由书写不设题材。 如此的话,要秦锋更多了些好处。 有文章在,也可更好判断士子们在经史子集中的水平,以预料将来能有多少人中举。 都是举人,写个不设题材的文章岂不手到擒来,对这条新加的要求大部分人倒也没有不满。 毕竟都已经准备拜入科学一门了,总归得站在科学一门上考虑。 为了一条本为了你好的要求,大肆责怪科学一门也不好看。 当然,也会有人小肚鸡肠之人觉着突然增加的一条是出尔反尔,他们即便能写出来,也誓死不再加入。 这样的人即便将来入了科学一门,也很难沉心专研学术,不拜就不拜吧。 大概过了十几天,就在刚把最后一条加上的时候,又有人寻了过来。 在那之前,倒也有不少人过来,可浪费了笔墨,无一人通过。 很大一部分人,连及格都办不到。 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既已答应的事情,当然就不能反悔。 更何况,能过来的也是对科学有着热情的人呢。 倘若在会试之后,他们仍有这个热情,降低一下要求,把他们收入外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几人寻过来的时候,那天恰好秦锋也在。 平日的时候,会是曾棨,周孟简,周述三兄弟轮值的。 他们负责监考欲要拜师的人,最后把考完的卷子交给秦锋,由秦锋来判断是否合格。 最后,把名单公布在飞腾实业外面。 有的人开始用的是真名,但瞧着那些实在难看过眼的分数,后来便有人钻了空子,直接用假名了。 真假名字不重要,只要最终能中进士就行。 随同秦锋一起的,则是周孟简。 几人进来还不等报名,周孟简便一一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对此,几人脸色还是很难看的。 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原因如何,周孟简也清楚。 几人不高兴,周孟简笑得眉开眼笑。 “你们好歹都是读书人,祖宗之姓,父母之名说不认就不认了?今天恩师也在,能得恩师现场亲自阅卷,那是你们的荣幸。” 反正已经报了,再怪怨也无济于事了。 几人拱手与秦锋见了礼,喊了一声秦先生。 还没入门,只能以先生相称了。 “你们都是江西籍的?” 几人纷纷点头,自行做了介绍。 “学生杨相。” “学生王训。” “学生杨子环。” “学生周枕。” 秦锋微微一笑,道:“江西多才俊,期待各位共创科学。” 之后,秦锋抬手,招呼周孟简发放了考卷。 考的人多了,每人的题都差不多,唯一变化的也就是顺序了。 这也是防止有人记住题目,拿出去作弊。 虽说以他小小科学不至于,但也为了以防万一不是。 很快,四人落座,秦锋当然不会椅子待在屋子,唯一留在屋子的只有周孟简。 周孟简眼睛不眨的盯着这几人。 其实说来拜入科学一门没什么利益可选,凡拜入者都是因为热爱,因此去作弊可能性极小的。 第63章 会试在即 大概半个时辰后,四人先后交了卷。 秦锋正好在,也就没搞那么麻烦,非要张榜公布,当场直接阅卷,直接公布。 紧张,焦灼。 几炷香之后,秦锋在四人卷子顶部,落下了四个算数的一百。 在四人眼含激动之时,秦锋依照卷子的名字把卷子一一派发了下去。 盯着满分的卷子,半晌后,杨相才终不确定问道:“这么说,学生私人有资格拜入科学一门了?” 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有个能拜入科学一门的,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既有规定,那便需履行,不能言而无信。 秦锋微微一笑,摇头道:“还不够。” “不够?”几人不解了。 周孟简在旁边,言语有些欠揍,道:“读书读傻了,我恩师不是说了吗,为让你们学习科学时不至于耽误本业,新加一条会,试期间凡想拜入科学一门的还得现场做篇文章,不限要求自由发挥,当然倘若会试之后再拜,第四条自动取消,你看你们是现在做文章,还是等会试之后再考一地科学。” 他们可都是举人,不限要求的文章对于他们来讲更是手到擒来。 科学都考过了,难道会因一篇文章退缩。 “不就是篇文章吗,有什么了不起,做就做。” 这要求一早就有了,又并非只为难他们,他们当然有必要遵守。 “周孟简,你小子不就是比我等早入门几天吗,有什么可狂的?” 周孟简更欠揍了,笑得异常兴奋,道:“是没什么了不起,但你得喊我师哥,二师哥,对了,通不通过还两说,最后或许还没那个资格呢。” 四人与周孟简的斗嘴,倒也没因没吵过周孟简而生气。 “你小子都能入,我们怎么着可都比你强。” 嬉骂一声,随之返回之前位置准备作文。 秦锋对他们的玩闹,不置可否,至始至终微笑观看。 他也是年轻人,也喜欢打打闹闹,要不是身份摆在那里,可就要与周孟简几个一起闹了。 说了几句后,四人随之落座,片刻后便先后提了笔。 其实,在这个要求上还是有很大的空子可钻的。 因最后的这篇文章未有任何要求可言,完全可背诵篇平日自认为书写的好的充数的。 至于怎么写,那就要看他们自身的选择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的文章先后完成,几乎都是围绕科学所写,倒都是现场所做。 内容如何,秦锋大致瞧了一眼也没能评价出优劣来,反正都是些还算熟悉的文言文。 把四篇文章放于桌上,秦锋微微一笑,道:“恭喜你们成功通过科学的入门考核。” 费了这么大劲儿,要的就是这记过。 听闻秦锋之言后,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拜师时间你们可自由选择,若想专攻会试,等会试结束之后拜师也可。” 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能有几个能高中的门生吗。 这话出口,秦锋就有些后悔了。 好在身边的周孟简足够给力,他才出言,随之便开口道:“等什么会试之后,你们现在拜了师,子棨,我哥,还有我都能帮你们指点一二,你们中进士不就更有保证了吗,到时候传个我科学一门悉数高中的佳话不好吗,恩师领你进了科学一门,你们能为科学做的不就只剩这些了吗?” 此子是个可造之才。 秦锋心中大加赞赏,杨相开口道:“不用你多说肯定是要现在拜师了,不然的话我们几个也不会日夜专研了数日了。” 旁边的周忱当即补充,道:“是啊,我们几个可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但我们拜入科学一门可也不是因你的,你学识上或许是不差,但没有你,我们几个也是能够高中的。” 周孟简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之人,即便他们几个不拜入科学一门,凭借同年之义也会对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周忱的反驳,周孟简嬉笑一声,不多辩驳。 秦锋则在此时,出言道:“孟简,你把四份科学入门试卷对外张榜公布,告知外人,杨相,宋子环,杨相,周忱乃科学一门的门生了。” 与陈瑛的赌注摆在那里,当然是要宣传的人尽皆知的。 若是不然,即便四人高中,陈瑛怕也得怀疑这乃他临时找的托儿了。 很快,张榜工部,拜师完成。 都已经是科学一门的门生了,秦锋自也就需对他们负责了,把他们与曾棨几人一并安排在了秦家小院。 那里僻静,特别适合安静复习。 几人拜师是冲着科学一门来的,都并没嫌弃环境的简陋,拜师之后便都搬了过去。 在那之后,每日在飞腾实业轮值等着有人登门应试的便成了七人。 每人一天,七天才能轮到,相对来说轻松了不少,也能给他们留出更多的时间的准备会试。 只是自杨相几人之后,不知是的因试卷更改难度增大,还是因热衷科学之人资质超拔的了,应试者倒是有,但却并没有再拿满分者了。 有人说是因为秦锋的试卷不同,难度较之以往更甚,才导致再没有能拿满分者。 或许是因这流言的关系,当然也可能是因会试临近,人都忙着应付会试了,应试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到最后接连几日都没一个。 既如此,秦锋便停了曾棨几人的等候,只留个护卫在等。 目前他科学一门已有七人了,这七人也算有些天赋的了,在最后的几天若能猛冲一波,不说能够全部高中了,至少能够中个百分之九十了吧? 到时候,不仅不用担心与陈瑛的赌注,相反还能彻底打响他科学一门。 英雄不问出处,谁会管科学一门高中的这几个门生之前怎样,哪怕是秦锋慧眼如炬,那也与科学一门脱不了干系。 转眼之间,会试的时间便到了。 既入了科学一门,秦锋自是要对门生负责。 一早的时候秦锋就安排人买了会试所用之物,笔墨纸砚,蜡烛,以及会试时的吃食。 一旦进了贡院,在会试之间是不允许出来的,吃食什么的都得有。 好在应天府的二月份的冷还在能接受范围之内,若到了北平,炭火棉被那都得有。 春寒料峭,四处漏风的考棚中,即便是全副武装,冻得手发僵若想写出标准的字体极为不易的。 为了不让人轻视,也为了向人宣传科学一门。 所有的东西都是冲着最贵的去的,而外面的考篮则是由飞腾实业的匠人特制的。 竹篮编成略显特别的花纹,上面雕刻科学二字。 另外还配备了统一的儒衫纶巾,虽未有特别的标识,但一并走来却也拉风异常。 七件东西一一摆出,秦锋道:“再过几日就要去会试了,于经史子集上我没过多可指点你们的,唯一能做的,只能为你置办身行头了,望你们都能金榜题名。” 学术之上是没过多指点他们的,但秦锋在数十日之前就曾给他们押了题。 他是把前世看过的几道会试的策论给弄混了,但这都是永乐年间的几道,总归有一道是能够命中的。 写过一遍的策论,到了会试的时候少了审题构思的时间,只需精雕细琢,成绩只会比平常的好。 周孟简摆摆手,率先拍马屁道:“恩师对我们又再造之恩,自学科学一门以来,我们几个较之以往更加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作文之时也比平日快了很多。” 说着便抓起秦锋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衣服。 衣服抓起才做抖动,考篮随之掀翻,里面的墨汁洒的到处都是。 周孟简一脸不好意思,曾棨几人保护自己考篮的同时纷纷出言责备。 知道自己犯了错,周孟简缩缩脖子道:“弄脏了,给你们洗干净就是,不耽误了你们那天穿不就是了。” 谁没穿过的新衣服谁会去洗。 几人检查之后,确定溅是溅了些,但影响并不大。 都是同门师兄弟,周孟简秉性就是那样了,也没必要与他多计较。 “这可是你说不用我洗的,可别到时候再秋后算账。” 不用洗就不用洗了,何必秋后算账。 几人相互打闹,开了几句玩笑,曾棨便领着几人回去学习了。 曾棨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兄,好歹得起些带头作用的。 三天之后,秦家小院。 一大早,周忱准备把明日会试所用东西整理一遍,叠了衣服整理了考篮,越想哪里越不对劲。 重新摆出,终于发现了端倪。 墨汁不见了。 之前被周孟简把墨汁洒到他的衣服和考箱上面,他为这个事情没少与周孟简斗嘴。 因而清晰记得这些墨汁的位置,又仔细寻了半天,还真的不见了。 那厮什么洗的,还能有这么好的心? 之后,周忱东西都没收拾,直接找了周孟简。 周孟简刚洗了脸,周忱便笑着道:“想不到你这厮竟还能有如此高的品行,做好事不留名。” 被这话说的一头雾水,周孟简满脸疑惑,道:“什么跟什么吗,你若想吵架直接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周孟简打死不认,周忱准备给他个表现机会,并不准备戳破他。 却没想到周孟简不依不饶了,抓着他道:“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被周孟简烦的不行,周忱说了实话,道:“你敢说洒在我衣服和考篮上的墨汁不是你清洗干净的?” 第64章 有人使绊子 这话把周孟简问的更加一头雾水,随之出言道:“说好了不秋后算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这步,周孟简怎么着也该承认了。 都这么找着了还不承认,那这事十之八九就不是他做的。 周忱脱口反问,还挺真诚道:“我的衣服和考篮不是你洗干净的?” 周孟简不再耍嘴上功夫,摇头否认。 周忱疑惑更甚,道:“那是谁洗的,你瞧瞧你的洗了吗?” 周孟简回屋一看,不管是衣服还是考篮上的都不在了。 要知道他掀翻了墨汁,要数他考篮里洒的最多。 两人瞧见,相视一眼,皆面显疑惑。 周孟简觉察不对劲,不敢停顿,径直道:“谁会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洗了,子棨最有可能,可他与我一个屋,也没见他偷偷做过啊。” 这毕竟是用于他们会试的,可不能有任何马虎。 往年的时候,他们也曾听闻过有人在墨汁上做手脚,书写的字迹用不了多久自行消退的。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七人可都要落榜的。 不仅如此,在会试交白卷那是藐视君上,还要被治罪的。 想到这些,两人不敢耽误,随之寻了曾棨。 当说明原因,曾棨去瞧了自己衣服考篮上的墨汁,无疑也不见了。 “恩师自前几日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来过,绝不可能是恩师,更何况不仅若是清洗过的,至少会留有痕迹,一点痕迹不留,或许墨汁真有问题。” 之后,曾棨找了剩下几人,发现他们均有共同的情况。 这些更不敢再有耽搁了,很快寻到了秦锋那里。 他们是科学一门的弟子,出了问题理应找秦锋做主。 加之他们在京中没什么靠山,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秦锋了。 听闻曾棨说的情况后,秦锋更不敢轻视。 “三天之前购置来的今日消散,这正是冲着会试来的啊。” 秦锋自言自语,来回踱步。 片刻后,便大致理清楚了情况。 敢在会试上做文章的,只有建文余党。 会试上倘若有大批士子交了白卷,肯定是要彻查的,到时候知晓了情况再重新考一次就行了。 完全是无用功,浪费自身精力罢了。 若不是针对所有士子的,那这墨汁怕就敌对他科学一门的了。 真是如此,不用想也能知是谁做的。 “此事我会去查,你们所用墨汁我重新为你们配备,明日就要会试了,不要因此事耽误。” 叮嘱之后,秦锋直接进宫。 这个时候,他只能寻求朱棣做主了。 他这些会试所用之物是专门托李锦置办的,第一次置办的时候出了差错,很难保证第二次会顺利。 唯一能保万无一失的,只有朱棣了。 对这次的会试朱棣极为看重,倘若朕出现七个交白卷的士子,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重的。 因而这个忙,朱棣多少是会帮的,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在朱棣面前,秦锋简单严明了情况。 听闻之后,朱棣火爆脾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陛下,臣请陛下能为科学门下的士子提供笔墨考试所用之物,即便最终不能高中,那也是因他们自身能力,而无关乎笔墨的原因。” 朱棣没直接回应,只问道:“只有你门下的士子有此问题,还是其他士子也有?” 既然是找朱棣帮忙,那多少也对给人家献言献策,做个报答的。 秦锋回道:“其他士子倒是不曾听说,不过臣觉着此事怕只是针对科学一门的士子的...” 之后,直接说了他之前分析出的那些缘由。 说来说去,建文余党着实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手脚。 他靠拉拢读书人,肯定不会干损害读书人的事儿自毁根基的。 一番原因之后,朱棣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朕给你笔墨,会试之际不宜声张,以防士子情绪波动太甚,影响明天的会试,若要调查也得等会试之后。” 只要能保证会试顺利进行,赢了与陈瑛的赌注,他倒也不差这几日。 “遵旨,臣明白。” ~~~ 会试当天,曾棨领头着着统一的儒衫纶巾,挎着写有科学字样的考篮,才出现在贡院门口,便引起了轰动。 排队准备入场的士子,瞧着几人无不指指点点。 这几日科学弄了那么大的声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心胸较宽广些的,可公正看待,理性评价。 心胸狭隘者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参加过科学入门考试被淘汰的,更是牢骚不断。 当然,若是因与秦锋有些矛盾的,那除了牢骚外可还有讥讽。 在一群士子中站着的秦政学和陈朔开始还能冷眼旁观,最终终还是忍不住了。 秦政学率先开口,不屑道:“现在让他们狂往后有他们哭的时候,整日专研经史子集者尚不能保证一定高中,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在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还指望能够高中,做梦去吧!” 陈朔知晓秦锋与他爹的赌注,当然不希望曾棨几人高中了。 一旦曾棨他们中有一个高中的,那他爹的脸面就掉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不过现在的陈朔却满面春风,仿佛对科举十拿九稳一般。 “秦兄所言甚是,这人最怕误入歧途了,希望曾兄他们能够及早回头,若是不然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虽不知他爹不准他插手科学一门的事情,也不知他爹对科学一门士子是使了何种手段,但自两三日之前他爹的心情大好后,他八九不离十肯定是科学一门的士子有关的。 这段时间他爹所烦心的,可就只剩下此了。 “那是,若能碰个伯乐开始极为幸运之事,陈御史就是在下的伯乐,高中后在下定报陈御史的知遇之恩。” 报答陈瑛,他若为陈瑛儿子多少是能沾些光。 陈朔喜气洋洋,笑着道:“秦兄重情重义,会试之后让我爹帮你举荐个举足轻重的衙门,有我爹提拔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朝中重臣了,到时候在官场上还需秦兄多帮衬着我,帮衬着我爹些。” 两人的对话,仿佛已经高中了似的。 在他们不远处,站着的便是刘子钦了。 刘子钦性格傲慢,既看不惯曾棨几人的招摇,更看不惯陈朔和秦政学的小人得志。 眼神离开曾棨,又听到了陈朔和秦政学的对话。 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干脆直接转到了旁边的队列中了。 “喂,你这人怎插队啊?” 刘子钦扭头,还未回应,那人随之改口,一脸谄媚道:“是刘兄啊,刘兄请自便。” 他们江西会试高中的比例一直很高,刘子钦乃是他们江西的解元,即便不能连中三元,高中肯定没问题。 像他们这些人,不管高中与否,发展肯定是不如人家解元的。 到时候或许还得人家提携,不说关系有多好,至少不应该去交恶。 被差役一般检查后,一众士子先后进了贡院。 贡院之中规矩森严,肯定是不允许交头接耳,互相说话的。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再有任何失礼之处。 不管最后能否高中,肯定是不能在进场的时候出问题的。 一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士子们才终于坐进了一早排好的考棚当中。 随着一声放卷,永乐二年的会试第一场正式开始。 贡院里面众士子挠头苦思,外面各方势力翘首以盼。 朱棣早有大显身手的打算,这届选拔出来的进士将士朱棣大刀阔斧下的急先锋,前途不可谓不好。 秦锋与这场关系绑缚着赌注,却异常轻松。 自身能力够强,又提早戳破了某些人的阴谋,那当然高兴啊。 朱高煦端着酒杯,坐在秦锋对面。 秦锋私避免与朱高煦聊会试的问题了,作为朝中当下重中之重的大事,肯定避免不了聊这个话题的。 朱高煦的意思秦锋也是明白的,朱高煦在读书人中间一直没等打开局面,现在秦锋创办起了科学一门,与秦锋搞好关系,是拉拢士子的一条捷径。 不管是站在穿越者的角度,还是结合实际情况分析,朱高煦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以朱高煦有朱棣勇猛,却没有朱棣权谋的性子,若当了储君怕是要把整个搞得乌烟瘴气的。 到时候他作为朱高煦的支持者,那可就成了罪人了。 只是他也不能得罪朱高煦太甚,只能是先附和着朱高煦来。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他什么都不做,让历史的发展走向不偏离出既定的轨道就行了。 朱高煦端着酒杯,笑呵呵问道:“此次你科学一门有七人参加会试了,你感觉有多少能够高中的?” 现在已经有人押状元的了,他只是猜一下也没什么紧要的。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几个那就说不准了,不过曾棨能高中的可能性很大的。” 会试之前他给他们押过题,凭他们的资质应该是全都能高中的。 如此说,只不过也是不方便说的太满罢了。 “若如此的话,那陈瑛的赌注怕是要输了啊。”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当时朱高煦还去劝过陈瑛取消赌注,陈瑛驳了他面子。 若是输了,那可也是咎由自取。 第65章 张榜 经三场九日后,会试终于结束。 之后就阅卷了,先誊录再评定,之后还得把阅卷官员选出的前三名试卷呈于,由皇帝确定名次。 作弊之事或许仍不可避免,但科举发展到现在在不断规避斧正中已是极尽完善且严苛了。 所有的流程都能做到有条不紊,一丝不乱了。 从贡院出来,秦锋便带着曾棨七人去了王老六那里。 自让秦锋入股之后,在秦锋的支持之下,王老六买下了左右邻居,在原本酒肆之上扩大了两倍的规模。 又雇佣了两个庖厨,王耀祖与之商量切磋之下,在秦锋原材料的促使之下,不断推陈出新招牌菜,不仅仅只限于三鲜那一种了。 不少人食客慕名而来,酒肆生意一日火爆于一日。 王老六厨艺较之以往虽有了些许进步,却很难匹配上店内当下生意,有了自知之明后,便接了妻子账房先生的职责。 以前酒肆生意一般,只能由一家三口上手了。 后来雇佣了个秦飞,都显有些捉襟见肘。 现在不一样了,除多雇佣两个庖厨,跑堂的,加之分与秦锋三成盈利,再偿还些扩大酒肆规模与秦锋借的钱,他仍旧还能略有结余。 既是如此的话,也该让他妻子回归幕后,多歇歇了。 秦锋过去的时候,正是酒肆生意热闹的时候。 点了几个菜,王老六陪着喝了一杯,便去忙了。 桌上,秦锋给曾棨几人一一倒了酒,道:“既已考完了那就别多想了,好生放松一下,为殿试做准备。” 考都已经考完了,是否高中那已成了定数。 无法改变之事,又何必徒增苦恼。 秦锋话音落下,酒还未饮,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道:“好大的口气,只有会试高中者才有资格参加殿试,就你们还想参加殿试?门都没有。” 会试才结束就来泼冷水,饶谁都接受不了。 周孟简率先起身,扭脸不满道:“你谁啊,你怎知我们一定中不了?” 发出声音的陈朔,面对周孟简更加笃定,道:“我是不知,但上料不正下梁歪...” 话还没说完,不仅是周孟简,其他科学门生也忍不住了。 侮辱他们可以,但不能侮辱他们恩师。 群起几分,陈朔身旁的秦政学有些色厉内荏了,语气带着发颤道:“你们想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这若演变成斗殴,极有可能是要被取消会试资格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被取消,那可太憋屈了。 即便不是可能被取消会试资格的缘故,秦锋都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起了冲突的。 会试期间士子大批进京为酒肆带来了极大的客流量,若因打架斗殴影响了生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和谁过不去都成,可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秦锋很快拦下了曾棨等几个门生,道:“科学一门,秦某本人怎样不是由他人说了算的,不必在此逞口舌之快,更不必动无用的拳脚,唯一能说了算的只有你们会试的结果。” 顿了一下,秦锋突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随之开口道:“倘若有人做了手脚,那可就要两说了,陈公子这么笃定是评阅内幕,还是对我科学一门士子的答卷上做了手脚?” 哪个怀疑的帽子扣上那可都好不了。 陈朔本就怀疑他爹在科学一门士子身上做了手脚,心中有鬼可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了。 发展到此甚至有些后悔。 倘若科学一门士子的答卷真出了问题,因他与他们的冲突岂不是会成被怀疑的对象。 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一不小心就得查到他爹了。 陈朔不敢纠缠,眼神躲闪,吐道:“一派胡言。” 之后饭都不顾吃,慌慌张张快步离开。 秦政学本就是跟着陈朔马首是瞻的,陈朔走了,他哪有留下的必要。 追在陈朔身后,嘴里喊道:“陈兄,等等在下。” 随着陈朔和秦政学的离开,一场冲突终得化解,酒肆中害怕起冲突的人大松一口气,看热闹的意犹未尽,希望冲突升级的尽显遗憾。 不得不说,曾棨这几个极有可能高中的士子若因与人斗殴被革了命,那得空出多少名额来。 秦锋也没必要管其他人的想法,在陈朔离开后,随之招呼自己门生重新落座。 大好的心情,没必要因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被破坏。 坐下后,周孟简后知后觉,率先问道:“恩师,之前那自消的墨汁是否是与秦政学有关啊?” 秦政学不过就是趋炎附势于陈瑛的一个士子,他酒肆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会试的事情上做手脚的。 调查结果未出,秦锋不能凭自我猜测给出答案。 但在生出漩涡的情况下,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的门生知晓谁是友谁是敌。 官场险恶,别傻乎乎冲到敌人面前交朋友,让人家算计了都不自知。 “此事我已安排人暗中调查了,会试期间不宜声势过大需要些时间,等殿试过后差不多就能有结果了,秦政学身边的那士子叫陈朔,他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陈瑛与我素有旧怨,这人最喜欢攻讦别人,且睚眦必报,往后进了庙堂,离他远些。” 像陈瑛这种不管不顾帮着迎合圣意的人,必得得罪不少人,一旦在圣君那里没有了利用价值,秋后算账安抚民心那是必然的。 这样的人当然是少打交道的好,不然的话怕是要被牵连的。 秦锋出言,周孟简随之附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秦政学能与陈朔走到一块,秦政学那家伙也最喜欢挑别人的过错大肆品评宣扬。” 该说的说明白,秦锋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给他们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对接下来的殿试是极有必要的。 没想到顿了片刻后,周孟简却是忍不住开口,信誓旦旦保证道:“恩师押的题与这次会试的一模一样,我们几个反复练习了好多遍,中个贡士指定没问题的。” 很多世家商贾子弟,在科举之前都有请大儒押题的习惯。 不过,押准押不准的没人会大肆渲染对外嚷嚷的。 押不准那是识人不清,押准了那可有泄题的可能。 在这个问题上做上一番调查,即便最后证明了清白,于仕途上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的。 周孟简此言一出,桌上其他几人皆冲他投来了不善的眼神。 “我知道,我知道这事不能对外说,我这不是向恩师表示我的感佩之情吗?至少得让恩师知道他为我们所做之事起到了作用的啊。” 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几人眼神中的不善这才消减了几分。 他们既自身有此觉悟,秦锋倒也放心了。 科学一门高中若是牵扯上泄题,即便能证明了清白,那所有的殊荣可都是要锐减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你们能明白就好,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殿试上的题很难押中,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条,陛下当下急需能够治国理政的人才,所考之题极有可能会紧扣时政,你们在答题上少说些虚无缥缈的文词,多答些能实际解决问题的回答,陛下雄心壮志喜欢实干之人的。” 能为他们做些这方面的领路已是极为不易了。 不等几人消化,秦锋直接又道:“来,不说这个,吃吧,王家酒肆近期在京中富有盛名,我在这里有些分成,若是喜欢往后你们可自己来,记我的账上。” 秦锋大度,他们可不见得好意思吃白食的。 之后几人的注意力放于了饭菜之上,纷纷评价称赞。 不管怎么说王家酒肆秦锋都是参股人,这些饭菜尽管不是出于他之手烹饪出来的,但听到这样的夸赞依旧极为的心情愉悦。 吃着饭的功夫,周孟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次的策论与恩师押的一道题丝毫不差,” 吃了饭,秦锋便带几人回了他在城里的家。 再过几日还有殿试要准备,虽说殿试不会淘汰,只要会试高中就一定是进士了,但毕竟是要去面圣的。 作为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面圣,哪怕是不能拿头甲,但只要表现优秀,给皇帝留一个好影响,于自身仕途多少是会有些影响的。 所以,对殿试的准备不能有丝毫小觑。 之后的几日,秦锋较之于曾棨几人更显心不在焉,他们仍能够根据自己安排读经史子集,专研科学,他却连账本上哗哗的进账都看不进去了。 就这样苦熬了既然,终于到了张榜之日。 一大早,秦锋便领着自己的门生出门了。 贡院就在他家附近,他再紧张都得去。 去了现场,若没有门生能够高中固然会丢脸,但倘若不去现场,再没有门生高中,那会更丢脸。 到时候,少不了还有人说他是在当缩头乌龟,连去都不敢。 既是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迎难而上呢。 最紧要的是,曾棨几个门生信誓旦旦,催促着让他一块去看榜。 看样子,是极有信心高中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人实力够强外,他又帮他们押准了题,怎么着都应能中了的。 第66章 全部高中 几炷香功夫后,贡院大门打开。 一个差役刷了浆糊,另两个差役配合着把一张大红纸贴了上去。 才张贴完毕,等着看榜的士子顿时呼啦一下便围拢了过去。 “我中了,中了...” 找到自己名字者,尽情欢呼雀跃。 会试高中者称之为贡士,因殿试不做淘汰,中了贡士那指定就是进士了,高兴激动那都是应该的。 在一群或激动,捶胸顿足的士子中,周忱最先找到了名字,道:“恩师,恩师,弟子中了,中了。” 在科学一门的士子中,他的资质最差,他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名落孙山,给科学一门丢人。 现在在金榜上看到自己名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士子们看榜几乎都是从后往前的,那是一种谦逊,也是一种保底。 秦锋不同,他专门挑人少的时候,从榜前看到了榜后。 在周忱出言时,他已在前面寻到了除曾棨和他之外所有门生的名字了。 会元还未公布,曾棨极有可能是会试的第一名了。 唯一担心的只剩周忱了,现在周忱自己寻到了名字,那也就是说他门下七人全都中了。 秦锋安耐着心中的激动,面上不卑不亢,只有作恩师该有的欣慰。 正当此时,王训,宋子环,杨相,周述,周孟简先后寻到了自己的名字。 几人拉着手,兴奋的转着圈手舞足蹈。 虽说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但当瞧到自己的名字真正出现在贡院门口的金榜上时,依旧还是控制不了激动。 曾棨站在圈外,瞅着兴奋的六个师弟沉默不言。 秦锋拍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不是还有会元没公布吗,再等等。” 曾棨眼神瞥了一眼从人群中钻出去的刘子钦,又瞧了眼金榜上的刘子钦已出现的大名,这才露出了微笑,道:“听恩师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曾棨科学一门门生中那学识最为出众,怎么着都不应别人都中了,他却落榜了。 而与此同时几步开外,秦政学在金榜钱走了一圈后,回到了陈朔身旁笑着道:“恭喜陈兄了,会元怕是陈兄莫属了。” 陈朔露出一道难看的笑容,他自负是自负了些,但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即便心有期待却也知这个可能性很小。 若是能中会元,除非是他爹帮忙活动了。 可科学那几个门生都中了贡士,他实在不敢期待他爹的活动了。 秦政学话音落下,周孟简几人也结束了欢呼,不忍挤兑道:“会元可不是谁都能中的,子棨天赋聪慧,才是中会元的最佳人选。” 很明显,这话理由充分。 秦政学硬着头皮为陈朔辩解了几句,并未让其他士子买账。 正当气氛略显尴尬之时,贡院们在此打开。 在差役刷浆糊张贴的时候,便有士子问了一声,道:“敢问会元叫什么?” 士子们的心情能够理解,差役也很给面子。 在张贴的同时,就回答了士子的问题,道:“江西曾棨。” 意料之中的答案,有士子落寞离开,有士子出言恭喜。 周孟简几人向着曾棨表示了庆贺,正欲要与秦政学争个高低上下的时候,左右都瞧了,竟哪都不见了人影。 “落榜就落榜还非得说什么中了会元,会元是那么好中的吗?” 一个落榜之人谁会在意,走就走了吧。 知道了结果,士子们纷纷散去。 稍后还有礼部报喜,如此荣耀的事情怎能错过,肯定是得回住处等着了。 至于没能高中的,更没有脸面待着了。 第一次参加的落了榜,肯定是要再等着考几次的。 虽说举人也有做官的资格了,但不是进士出身是很难在官场上混下去的,怎么着都得再尝试几次的。 而在会试中多次名落孙山,且年纪大了的,只能等着吏部栓选派个位置了。 举人出身很少能当了县令的,大多只是个县丞。 不过能回乡做个县丞,也不算是白读这么多年的书了。 看了榜,秦锋则领着七个门生回了城里的家。 这里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礼部接连不断七趟报喜,不用刻意宣传用不了多久也能人尽皆知。 若去秦家村的话,那里住的多是些农户。 他们的宣传只能起到小部分的作用,远没有在达官显贵中效果强的。 回了家,七个门生在曾棨的带领下再次给秦锋敬了茶,感谢秦锋对他们的栽培。 弟子孝顺,秦锋自是欣慰。 其实他清楚,他这些弟子的实力本身就不弱,即便没有他,他们很大程度是能够高中的。 尊师重道这是美德,他当然不能阻碍这美德的传承。 之后,秦锋也微笑着,道:“你们的高中也是为我科学一门争光了,一门七贡士,这何时都是一种荣耀,希望你们能牢记科学一门的教义,把科学一门发扬光大,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让科学一门的门生全都高中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科学发扬光大,让科学早日造福万民。 “弟子谨记。” 七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正当此时,门外有门子兴奋跑来,道:“东家,礼部报喜的来了。” 这些门生给科学争了光,秦锋自要做好恩师本分,让他们的荣耀翻倍。 “开中门迎接,茶室看茶。” 这只是其一,除此之外还要拿些银子,是感谢也是庆祝。 片刻功夫,礼部的第一批官员到达。 报喜依旧是从末到到首,最先报的是周忱的喜。 “我等恭喜江西讳周忱老爷高中贡士。” 周忱接了道贺,一旁有人高喊,道:“赏。” 很快,有人拿来了二十两。 大明俸禄低,二十两在当官的那里都不算少了,更别说在差役跟前了。 拿着二十两银子,报喜的这些差役更高兴了。 又一次高喊,恭祝周忱高中。 不久之后,依次就是王训,宋子环,杨相,周述,周孟简,曾棨。 对于秦锋来讲,所有的门生都一样,绝不会因名次不同便区别看待。 因而,来为七人报喜的差役所拿到的都是二十两红包。 报喜之后都被领到茶室喝了茶,做了热情招待后才纷纷送走。 每年来报喜固然是能拿些彩头,但每年寒门子弟也不少,这些人省吃俭用赴京赶考能支付起盘缠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银子当彩头。 即便给,那也不会多。 只不过中了贡士基本都是官老爷了,能当成个人脉结交倒也不错。 因而来报喜的这些差役即便拿不到钱,也会乐得自在的。 当然,若是碰到官宦商贾子弟给的会多一些,但这些人也从来没给过二十两的。 拿着二十两,来报喜的这些差役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在秦锋带着七个门生再次感谢之际,这些差役咧嘴,道:“谢秦东家,恭喜几位老爷高中,等老爷们中了进士,小人还给老爷们来报喜。” 贡士都给二十两,那进士肯定低不了。 秦锋自不会戳破这差役的私心,只道:“那感情好,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过来的熟门熟路,省了不少麻烦。” 银子拿了,茶吃了,自没必要多待了。 须臾之后,七波报喜的差役几乎同时离开。 秦锋把这七波差役送出大门口的时候,正赶上陈瑛回家。 陈瑛脸色阴沉的可怕,瞅见秦锋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他好像至始至终都不曾招惹过他的,是他一直在给他使绊子,绊子没使成功,反倒是怪起他来了,真不够地道。 秦锋心中吐槽,送走礼部的差役后,扭头回家。 殿试之后,他门生便就是进士了。 当初的赌注是只中一个,现在直接中了七个,陈瑛他不想认都不行了。 还有自动消除的墨汁,这事极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哪怕是陈瑛推个人出来,他都必须要个结果。 他若说个所以然的话,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另一边,陈瑛才进门,陈朔便应了上来。 低着头,略显愧疚,道:“爹....” 陈瑛瞅了一眼儿子,抬脚进屋。 陈朔紧随其后,进了屋后,这才致歉道:“爹,儿子发挥失常没能高中,让爹失望了。” 都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 陈瑛现在愁的压根就不是陈朔有没有高中,科学一门七人全部高中,除了他输了赌注之外,最紧要的还是他搞得小动作怕是被发现了。 “爹,此次中贡士者江西籍士子占了大多数,莫不是解缙泄题。” 主考官的解缙也是江西人,这样怀疑的确无可厚非。 只不过江西籍士子高中者多,这早就形成定论了,以此为噱头挑毛病,着实不够理智。 陈瑛沉思,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就身在漩涡当中了,我怕很难再有所行动了,此事只能如此了,你虽落榜还需继续用功,不能懈怠,下次会试还得再考。” 陈朔落了榜,还带还有秦政学。 虽不如在家儿子用着顺手,好歹是有个助力的。 “秦政学那里的交情别懈怠了,庙堂之中他会产生助力的。” 第67章 斗诗 对于会试的结果,朱棣也有些吃惊。 他知道秦锋严苛条件下收的门生资质是不会弱,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七个门生竟都能名列前茅。 在解缙定了名次,朱棣还把七人考卷调了过来。 无论是字体,卷面,还是文章本身都无可挑剔,堪为上乘。 既如此,朱棣也就并没刻意打压,以解缙糊名时定下的名次做了最后成绩。 在急需治国人才之时,哪还能管出身。 若真计较出身,那解缙定下来的这些人都大部分还是江西人,是解缙的同乡呢。 这可比同出科学一门,让人怀疑多了。 之后,就是殿试了。 一般情况下,殿试的名次与会试时的出入基本不会太大。 会试的结果及时朱棣最后拍板定下的,殿试自不会有太大变动了。 杨相,宋子环,王训分别为二甲前三,秦政学第四,周忱第五。 至于曾棨,周述,周孟简一甲的三人则由朱棣最后确定三人排名。 朱棣圈出了曾棨的状元名额后,正要提笔,随之问道:“周述和周孟简是亲兄弟吧?” 这些士子将来是要派上大用场,肯定是要各方面都调查清楚的。 既是同乡,又名列前茅,解缙多少打听了些,现在朱棣问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是,周述过继给了其叔父,要年长周孟简几岁。” 朱棣微微一笑,称赞道:“光耀门楣,堪比二苏。” 虽是一句简单称赞,但能从皇帝嘴里说出,顷刻间就会变得不同。 之后,朱棣提笔把周述划为了榜眼,周孟简划成了探花。 定下之后,把名单递给了解缙,道:“就这样定吧,弟不可长于兄,周孟简只能屈居个探花郎了。” 不说着本就合情合理,即便不合情理,解缙这个主考官也难阻碍了最后的结果。 “刘子钦是你们江西这次乡试的解元吧,听闻素有才子之名,会试和殿试名次均有些不太理想吧?” 刘子钦排在二甲十二名,是否有解缙的操作不得而知,反正若想查出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 对朱棣的问题,解缙表现淡然,回道:“是,刘子钦才气并不输于曾棨,但为人桀骜了些,所做文章与曾棨比少了些朴实,还需多加磨炼。” 刘子钦也是江西人出身,即便把他的名次提到了一甲,在满是江西士子的会试中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因而,朱棣也没必要刻意去提拔刘子钦。 “朕相信诸卿眼光,放榜吧,朕的新科士子恐都等急了。” 领了朱棣旨意,解缙随之吩咐礼部放榜。 殿试的结果与会试没有太大出入,但士子们的激动仍旧异常。 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得到了回报,虽是早已预料出来的结果,但这份欣喜还是很难控制的住的。 之后至吏部派遣之前,还是有一段时间尽情玩乐的。 这段时间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自由自在的几天了,肯定是得把握好的。 秦锋自也没限制门生,任由他们出去自由交友。 其实,这些士子看起来是在玩乐,但实则却也是借此搞些社交,形成自己将来官场上的圈子。 有了利益团体,将来极有可能是能救命的。 他的门生攀上他无疑是找到了一座极大的靠山,但若再以他们门生形成利益团体,那也能反过来帮上他的忙的。 之后,官方又安排了鹿鸣宴,算作是天子的宴请。 鹿鸣宴上,曾棨被朱棣点出,要求写几首以梅花为题的七律。 为调节氛围,允许在场其他士子参与。 在场士子们先行做诗,曾棨再根据其诗表达之意再做一首。 不限要求,可自由发挥。 如此便得益于灵感,做起来更容易些。 增加了限度,难度立马就抬高了不少。 提了要求,朱棣许是为避免紧张,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此纯为娱乐,自愿参与,曾状元若不能对出,可由其他人接替。” 即便是娱乐,但却也是一个极佳的表现机会。 若能给皇帝留个好印象,那接下来对官职的安排或许就能好上不少,于此生仕途之上都会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朱棣出言,很快有人做了第一首。 是首早春之梅,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出色。 曾棨没有丝毫停顿,出口成章,立马跟上。 不仅如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远超那士子的。 这是个表现的机会不假,但若给皇帝留的印象不好的话,那于自身发展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由于第一个士子起的头不怎么好,之后良久都没有士子们再勇于出头了。 这些士子们是读书人不假,但他们平日所读的书都限定在程朱理学当中了,除非读完这方面的书时间还能有结余者。 不然的话,他们根本没时间再花时间学作诗了。 更何况,作诗那也是受环境心情影响,在这种氛围下,除非有能七步成诗的本事,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作出来的。 就当朱棣以为只一首就没了热闹,都打算让曾棨自由发挥了,刘子钦站了出来。 “我来!” 对曾棨,刘子钦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当初没接收解缙的泄题,一方面是因有自己的骄傲,另一方面也是自信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拿了状元。 现在状元与他失之交臂,他是怀疑曾棨是因解缙泄题才拿了本属他的状元,但他宁愿以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打败曾棨,也不屑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因无端臆测戳破他们。 “朕还以为朕的新科士子没有勇气敢做此挑战呢。” 刘子钦冲着朱棣行了一礼,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当即开了口。 很明显,他只想打败曾棨,并不打算在朱棣面前表现。 之后,两人便就不同场景、不同季节,又就梅花的姿态、品种,对梅花所给予不同的情怀方面出手,一递一首,开始了交锋。 单单就这些诗词,两人皆能达到首首流畅,格律规范,构思精巧,诗意隽永来,但刘子钦的敏捷程度明显要若于曾棨一些。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不相上下,越往后落后于曾棨的时间越久。 一直到八十多首之后,刘子钦在停顿了一炷香状况后,终于甘拜下风认了输。 敢比那就得敢输。 刘子钦拱了拱手,先是冲朱棣道:“臣才疏学浅,江郎才尽了。” 之后,又与曾棨道:“曾兄博闻强记,学识过人,在下认输,曾兄的状元名副其实,在下佩服。” 刘子钦退出,朱棣意犹未尽,问道:“曾状元还有吗?” 曾棨刚刚找到了状态,意犹未尽较之于朱棣更甚。 “有,还有几首。” 听了曾棨的话,朱棣面露欣喜,大手一挥,道:“继续。” 鹿鸣宴上的士子还是随行官员,听着这场斗诗都觉酣畅淋漓,唯一心有的愁苦那就是负责记录的那些书吏了。 曾棨和刘子钦每出一首,他们都得准确记录,绝不能在字上出了差错。 毕竟这不久之后是要给皇帝看的,若写了错字,那是要出问题的。 反正诗做的如何他们根本来不及感受,只觉手腕快要断了。 只可惜,根本没有顾虑他们的情感,随着曾棨的开口,他们该书写还得继续。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曾棨一口气又出了二十多首。 也就是说,曾棨一口气做了做了一百多首关于梅花的七律,较之于刘子钦直接多了二十余首。 这从哪方面来看,都远胜于刘子钦了。 朱棣知曾棨有才干,出这个要求只是想调气氛的,没想到竟得了这么大一个收获。 若说曾棨有此成就是秦锋的功劳还谈不上,但至少可以说秦锋识人的眼光是不错的。 朱棣抬手从书吏手中要来了稿纸。 曾棨,刘子钦两人所做的近二百首诗都在了。 这二百首诗都尽写梅花之鲜丽,抒发梅花之神韵,形象生动,寓意深远,文采喷发,一如梅花斗雪怒放。 击节诵吟,无不音律铿锵,口齿留香,怡情悦性,拍案称绝。 朱棣笑得开心,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朕竟也能有李太白一样散做诗的人才了,曾刘二士子皆都可为读书人的表率了。” 朱棣是武夫出身,但并不能否认他对诗词的喜爱,曾棨,刘子钦今日的表现让他特别满意。 这样的人才都是他的门生了,足以说明天下大部分读书人还是支持他的。 篡位谋逆一直都是他的心结,方孝孺读书人誓死不降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非常清楚治国是要靠读书人的,若不能得读书人的支持,那他的江山永远都不能稳当了的。 这次的会试他以为读书人的层次会有所欠缺,没想到这并不比顽固不化方孝孺之流差啊。 稍微停顿,朱棣大手一挥,直接道:“曾棨授翰林修撰,周述,周孟简授翰林编修,另择二甲刘子钦等文学,写字较好五十人入翰林庶吉士,吏部拟定名单交朕定夺。” 翰林院历来都是清流之地,也是最有条件成为京官的。 在历练时间够了之后,便会由吏部派遣他们入庙堂的中枢衙门了。 这远比给了县官之后再一步步升迁为京官要迅速的多的多。 这样的定夺基本形成了定论,朱棣出言无非是确定了曾棨,刘子钦在他这里的位置罢了。 第68章 找了个替罪羊 吏部做了回应后,朱棣这才紧接着又道:“朕看今年的新科士子都是可造之才,这样吧,选才思敏捷之人入文渊阁就学,司礼监每月供给他们笔、墨、纸,命光禄卿供给早晚餐,礼部每月每人给灯油费三锭,工部为其选择靠近文渊阁的房子居住,五天一沐浴,由宦官随行。” 文渊阁参与军政大事,以作皇帝顾问所用,能进文渊阁就学,无疑是让士子尽早参与到军政大事上来,能够及早处理国家政务。 永乐朝刚立,急需能挑起大梁的人才,这样的安排也顺应了目前的需求。 朱棣吩咐后,涉及到的几部纷纷起身领旨。 待遇有了,选谁便将是一个大问题。 朱棣并没留给下面人安排,在一众士子们的期待中,当即开口道:“朕看不用麻烦选择了,一甲出三人,二甲选个前二十五人,应个二十八星宿之名吧。” 此言一出,在座士子纷纷考量自己的名次。 能在二十八名中的颇为开心,不在二十八名之中的自会懊恼。 不过不管在不在,终究只能接受。 跟在朱棣身旁的郑和,瞧着士子们表情各异,却没一人出来谢旨的,只能道:“二十八名中的老爷们都是谁,该谢圣意了。” 这些士子在鹿鸣宴之前已有礼部官员对他们进行了一个短期的培训了,何时该行礼,行礼该怎么行,何时该敬酒,酒又是怎么敬的。 在朱棣定了二十八人进文渊阁就行,之所以没能出面致谢完全也是这是超了礼部教他们礼节的范围了。 刚刚考中进士的一些新人,谁都不会怪他们。 在郑和的引导下二十八人见礼后,朱棣又与这些新科士子们喝了些酒,也就散场了。 今科的鹿鸣宴因刘子钦和曾棨的斗诗进行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没必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虚礼上再浪费太多时间了。 歇息一日,新科进士们就该去各自的去处了。 这一日,新科进士们可自由安排,喝花酒听听曲,亦或者是留在住的地方睡个好酒,怎么着都行。 别人怎么管不着,反正从鹿鸣宴出来后,曾棨七人第一时间便回了秦锋那里。 秦锋作为他们的恩师,他们所有的荣耀都要第一时间与秦锋分享的。 见到秦锋,周孟简几个先是七嘴八舌说了在鹿鸣宴上曾棨的出彩表现。 一百多首有关梅花的七律那可压倒了所有士子的风采。 对于曾棨的本事,秦锋一直都不曾怀疑过,能得这个结果那也是预料当中的。 秦锋对曾棨说了些夸赞之言,叮嘱其戒骄戒躁。 人家既喊一声恩师,那就该早些恩师该做的事情。 之后,几人又谈了朱棣鹿鸣宴上对他们去处的安排。 他们的名次名列前茅,都在朱棣所安排去处的范围之内。 “这么说你们后天都要进文渊阁就学了?”秦锋笑着道。 朱棣文渊阁不过安排了二十八人,他门生就占了七个,走到哪里那都脸上有光的很。 随之,秦锋又道:“朝廷为何给出那些优待你们应该也清楚,无非就是让你们尽快熟悉军政大事,早日成为国之栋梁,你们是科学门生,不管去哪里,我只说一句,你们要记得求真务实,实事求的精神,并永远把造福万民放于心上。” 曾棨领着师弟们们应下了秦锋的叮嘱之后,当即又道:“恩师,学生五日沐休一次,沐休期间能否回恩师这里继续科学的学习?” 当初收他们几个入门,是因与陈瑛的赌注也是为了宣传科学一门。 另外,他们在科学一门的造诣上是不低,但朝廷那里也缺不了他们。 若他把这七人留下专研科学的话,这七人或许愿意,朱棣那里绝过不了关的。 因而,若想真正让科学造福万民还得是再找人。 至于这些人,能抽出时间专研一下科学,已是非常不易了。 秦锋笑着应道:“为官和专研科学都可造福万民,朝廷需治国理政之人,你们把主要精力放于这上面,科学之事可放在闲暇之余。” 只要这些人别忘了科学的门生,将来总是能用的上的。 正当秦锋打算与他们说些对科学方面的计划之际时,郑和出现了。 郑和是朱棣的代表,凡郑和出现无不都是因为朱棣的召见。 见到郑和,秦锋打了声招呼,随之道:“是陛下宣秦某吧,走吧。” 秦锋抬脚,还没迈出步子,郑和拦下了他,神色上没有多大变化,道:“陛下是宣了秦侍讲,在去见陛下之前,秦侍讲随咱家先行去处理一件事情。” 不用问,那肯定是朱棣吩咐了。 若不是朱棣朱棣吩咐,那就是郑和私自寻帮忙了,就郑和这个态度这也不像是寻求帮忙啊。 朱棣的吩咐,秦锋肯定不能拒绝了,应道:“行,那走吧。” 从家里出去,一路上郑和并未多言,最后径直去了袁永年家。 记得当年,袁永年想黑他的布匹,被他坑了几千两银子。 在那之后,袁永年倒与他没有过太大的交集。 若说袁永年对他丝毫记恨没有,那根本不可能。 之所以没对他出手,怕是因没寻到机会吧? 跟着郑和到了这里,秦锋这才出言问道:“这是?” 郑和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没直接回答秦锋,只道:“秦侍讲进来就知道了。” 之后,郑和率先进门,秦锋只能紧随其后。 都已经到了这里,除了进门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进了袁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的都是些内伺。 郑和只是内宫监的大太监,主要负责宫里的事情,现在竟能把宦官调拨到宫外,这怕是距离东厂的形成不远了。 也是,纪纲那厮胆大包天,从没有锦衣卫指挥使该有的觉悟。 朱棣眼看着锦衣卫就要把控不住了,在需锦衣卫当刀不能裁撤锦衣卫的情况下,只能是再设立一机构制衡了。 不是所有的潮流,秦锋都能阻止。 在朱棣往外面设监军的时候,秦锋已发表过反对意见了。 朱棣是否听进去不得而知,反正监军是没设,郑和也带着宦官出宫执行旨意了。 一路跟着郑和到了中院的客厅。 虽隔一年多,但袁永年秦锋还是认识的。 此刻的袁永年被五花大绑跪在中央,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年纪不算小的年轻男子。 不等秦锋出言,郑和便道:“陛下旨意,命咱家去查会试之前秦侍讲门生墨汁自动消字的原因,咱家不辱使命终于查明,是袁永年于黑市买了之后趁着秦侍讲遣出买会试所需之物家丁之人不注意掉了包,证据确凿,袁永年供认不讳。” 这是袁永年自己做的,若背后没别人指使怕是不可能吧? 袁永年与他有私仇是不假,但袁永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会试的问题上动手脚的。 而且,袁永年的行经即便成功了,于他自身没什么好处吧。 最紧要的是,这无非就是让他科学一门做了这么久的努力白费,根本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的。 对,影响最大的无非就是输掉了与陈瑛的赌注而已。 这样看的话,袁永年是被陈瑛当枪使了啊。 可朱棣为何要这么急于查明真相,且还要让郑和领着他先来袁永年这里? 只是为给他一个交代? 不见得,也没必要吧。 随之,陈瑛紧接着又道:“陛下说了,此案最大的受害者是秦侍讲,袁永年三族之内皆交于秦侍讲发落了,这里是他三个儿子,秦侍讲不用着急出结果,陛下说了,旨意可保一月有效,秦侍讲可慢慢考虑。” 这个事情若成行罪过是不小,可现在不是没成行吗? 另外即便真的发生了,也不至于杀了三族的。 给了他如此特权,若说没有要求打死都不信。 而朱棣身为皇帝,即便有要求一道旨意的事,何必搞的这么麻烦。 除非... 除非是为了安抚他。 秦锋眼前一亮,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可能涉及陈瑛,朱棣却要到此为止,怕不仅仅是因朱棣要保陈瑛,更多的怕还是因他的那个赌注。 那个赌注是当着朱棣的面下的,当时朱棣怕就已做了不让赌注生效的决定了。 只不过若是他输了,朱棣会不会也给他安排个退路。 想明白这些之后,秦锋笑着道:“三族就不必了吧,这些时日跟着道衍大师参悟了几句佛法,还是少些杀戮的为好,没收了家产,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了,就冲入陛下的内库吧,袁永年家中女眷...” 没等秦锋说后半句,袁永年当即求情。 “秦侍讲,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与她们无关,她们不闻生意上的事情,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小人做的这些事情,求秦侍讲给她们清白身,放过她们吧,下辈子小人当牛做马报答秦侍讲。” 女眷被牵连少有被直接斩杀者,要不去教坊司,要不卖身为奴,要不就去了军中。 至于去军中做什么,显而易见。 反正不管去哪里,结果肯定好不了。 秦锋压根就没想为难袁永年家中的女眷,袁永年自己都是替罪羊,何必让女眷再被牵连。 顿了一下,秦锋道:“罢了,谁让我心善呢,没收了家产,女眷自寻出路去吧,成家出家,随他们的便,至于袁永年父子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看直接斩立决吧。” 第69章 和事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袁永年也看出来了,朝廷明显是要让他们来当这个替罪羊了。 皇权之下,个人的力量微之又微,既然朝廷不愿继续往下查,他有陈瑛指使他的证据又怎样,根本不会容他辩解。 他父子之下还有妻女亲族,若他父子强行反抗,九族怕都不保。 袁永年父子垂头丧气,一副乖乖认罪伏法之态。 秦锋瞅了他们一眼,笑着道:“郑公公帮忙查到这些已够辛苦了,不如就把袁家父子交由秦某处置吧。” 袁家父子人头落地容易,可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也便宜了背后那个黑手。 即便最后真要动手,那得由他来动。 朱棣既然都说要把袁永年父子交给秦锋处置了,秦锋是要杀人还是要要人,那都由秦锋说了算。 哪怕秦锋说放了袁永年父子,就是朱棣都没二话的。 郑和迟疑都没有,点头应答后,随之又问道:“那咱家给你送去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是他的重要产业所在,哪能让袁永年父子过去。 万一让他们父子窥探到机密,岂不不得不杀他们了。 秦锋微微沉思后,回道:“这样吧,郑公公清点袁家产业还没完成吧,先请郑公公帮忙羁押在这里,等秦某见了陛下,秦某过来领吧。” 如此安排,算是目前最合适的了。 郑和答应之后,直接领着秦锋回了宫。 东暖阁中,陈瑛早就到了。 秦锋进来见了礼后,朱棣直接赐茶,赐坐。 对这些,秦锋也不客气,道谢后直接坐下端起茶杯。 朱棣春风满面,先是对科学一门七进士提出了表彰,道:“科学一门七人个个列前茅,卿身为他们恩师教导有功,功不可没,往后还需卿尽心教导让他们早日成为国之栋梁。” 曾棨七人本身就是举人,且本身就足够优秀。 若非足够优秀之人,又怎能拿了他科学入门考核的满分。 对于他们,哪怕是在科学之上也难教导太多。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还是颇为谦虚的,微笑道:“他们能够高中,那是他们本身能力够强,臣自己连个童生都不是,能教他们的东西寥寥无几,臣唯一所能教导点拨他们一二的只有科学了。” 话说一半,朱棣正要因秦锋的谦逊表扬几句。 没想到,秦锋话锋一转,开始自吹自擂了,道:“不是臣说,这也就是因臣拔高了科学入门的门槛,不然的话能中进士的科学门生怕是会更多。” 这话倒也还算有几分可信度,毕竟有一段时间,有不少士子络绎不绝去飞腾实业接受考核的。 若非不是因有加入飞腾实业的想法,又怎会趋之如骛的去做此事? 朱棣嘴角抽了抽,脸色笑容微变,秦锋那小子果然没变。 陈瑛脸色更加难看,当初秦锋门生有一人高中他就要裸奔,现在人家种了七个他都已觉不好收场了。 再多的话,那他脸面岂不是更不好看了。 微微顿了一下,秦锋也没等朱棣开口,换了个语气,认真了许多开口道:“科学的吸引力臣一早就有所准备了,很早之前就想过科学出炉必是要受士子们的追捧的,如此情况下还与陈御史打了那样一个赌,实在有些不够磊落,有关于之前的那个赌,臣单方面取消了。” 既有所预料,为何还要接他的那个赌注。 当时那赌是他先提起来的不假,但他怎感觉掉到了秦锋早就挖好的坑里了? 陈瑛眉目紧锁,脸上神情凝重,不知怎么想,但就是迟迟不说话。 朱棣虽说提前查出了袁永年在墨汁上所做之事,给了秦锋一个交代的目的就是为让秦锋主动取消赌注。 但至始至终都不曾说明白过,所有的行动都是在让别人猜测。 陈瑛迟迟不满,朱棣神色有些不满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瑛,陈瑛主动挑起赌注又输了赌注,却表现的比这个迎了赌注还是受害者的人还硬气。 这不是不给秦锋面子,是不给他面子了。 对于朱棣怎么想,秦锋不得而知,他也没给陈瑛太多准备时间,很快便又开口做了补充,道:“都是同朝为臣,忠君爱国,尽心效忠陛下才是为臣者的本分,秦某取消了赌注,陈御史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既一定要取消赌注,那他当然有必要表现的主动些。 他的主动也算是攒侧到了圣意吧? 秦锋表现积极,陈瑛不知是被气昏,还是懒得把秦锋这样的小人物当成对手。 反正全程都是秦锋再说,陈瑛至始至终都不曾主动开口。 哪怕是现在寻到了开口的机会,陈瑛仍没有说话的打算。 陈瑛不说话,只能由朱棣开口了,“朕看这赌注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所在,取消就取消了吧,还望二位往后还能精诚协作,报效朝廷。” 这次,陈瑛倒是抢在了秦锋之前回应了朱棣。 “臣定不惜这把老骨头,为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做好分内本职,监察天下官员忠君报国,于陛下永无二心。” 说来说去,还是没能给秦锋面子。 不给秦锋面子是小,最主要却是博了朱棣的面子。 若说朱棣是让秦锋和陈瑛联合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说对于皇帝来说最忌讳臣子结党营私了,就是秦锋和陈瑛的那些恩怨都不可能让他们尿到一个壶里去。 但陈瑛回应了秦锋,是间接告诉朱棣他揣测到了圣意,知晓了朱棣的心思。 欠着人情,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抓到手里,这远比说些虚无缥缈的保证要来的实在些的。 瞅了陈瑛一眼,秦锋不知是猜测到了朱棣的心思还是无意的,直接开口道:“臣谨遵陛下旨意,只要陈御史愿意,臣会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的。” 随着秦锋的开口,陈瑛才终反应了过来,这才附和了朱棣的旨意。 其实,若只是因输了赌注,陈瑛不至于失控的。 最主要的,还是因他听了秦锋说他一早就知道科学的吸引力。 自以为吃过的米比吃过的盐都多,却被秦锋算计了,哪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 赌注消除,朱棣当即打发走了二人离开。 朱棣兜了这么大圈子,若说是全权为了陈瑛,可能性几乎为零。 能做到此的重要一步,怕还是为陈瑛能在明面上肃清反对力量的能力。 这也是对朝堂的一种权衡。 其实,不管是秦锋还是陈瑛,亦或者朱棣,他们三人都知晓,秦锋和陈瑛化干戈为玉帛根本不可能。 只不过,朱棣现在需要他二人,这才强制压下了他们的矛盾。 只不过,矛盾总有要算清楚的一天。 在朱棣那里,陈瑛表现的中规中矩,出了东暖阁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输了的赌注,明明是自己差使袁永年在科学一门门生中会试所用墨汁使了手段。 朱棣却能亲自出面把锅扣在了袁永年一人身上,让秦锋主动取消了赌注,这从哪看都是对他的袒护。 作为臣子,能得皇帝这样的袒护,怎么着都算是个宠臣了。 “秦侍讲没什么事的话老夫先回公房了,秦侍讲在陛下那里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寻老夫,若是合情合理的话,老夫去求陛下。” 他还帮忙呢,别使绊子就成了。 秦锋主动取消的赌注,有什么怨气可言,一副标准化的微笑挂在脸上,开口道:“用得着的话秦某不会客气的,不过目前怕是用不着,陛下把袁永年交由秦某发落了,秦某仁慈了些,虽一次次给秦某裹乱,秦某怎么都不忍就此要了他的命。” 袁永年为陈瑛做过事情怕不只这一件,只要握着袁永年,那就是牢牢抓住了陈瑛的七寸。 虽不能暂时搞死陈瑛,但有袁永年在手,至少不会让陈瑛在他面前太过嚣张。 另外,陈瑛之流和锦衣卫差不多,不过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等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怕是很难得善终的。 到时候,或许是不会再论证据,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看来,袁永年暂时还得留着才行。 秦锋出言,陈瑛脸色发胀,异常难看。 “陈御史怎么了?不舒服了?” 明明知道原因,秦锋却还偏偏要追着问。 对秦锋的不怀好意,陈瑛还有什么好说的,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场子找回,秦锋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走出几步的陈瑛,听到秦锋的笑声,踉跄一步显现摔倒。 最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渐渐稳住了身形。 站在后面瞧着陈瑛的背影,走到看不见,秦锋才抬脚出了宫。 出了宫,秦锋先回飞腾实业喊了些人,之后从郑和那里押解出了袁永年父子。 直到目前为止,袁永年是没做出过置他于死地之事,但他也明白,那也只是因没找到机会。 一旦有了机会,袁永年必不会心慈手软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是怎么着都不能放过袁永年的。 只不过,杀人诛心,有时候杀人并未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袁永年活着的利用价值远比直接杀了他要强的。 第70章 善罢甘休 时过境迁,袁永年与秦锋几次见面好像都不曾讨到便宜,只不过这次怕是吃亏最甚的一次了。 袁永年父子四人护卫们押着跪在秦锋面前。 秦锋只端着茶杯,许久不曾言语。 等了片刻,袁永年儿子袁鹏终于忍不住了,大有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痛快些。” 对于几个待在的羔羊,秦锋犯不着被他们引导了情绪。 须臾之后,才终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命护卫们放开了他们。 “秦某知道你们对我的敌意如滔滔江水经久不息,只是一直没寻到能把我一击绝杀的时候,好不容易经高人指定出了一招,事情没办成不说,反而还反手其害,担下了所有责任,落了个灭族的结果。 这也就是秦锋不想造太多杀戮,不然的话,你袁家三族怕都得去阎王了,其实就凭你们对我的心思,杀了你三族都是应该,但谁让我心善呢。” 秦锋说了这么多,却并没点了题。 他们父子用不了多久就是死人了,难不成还让死人感谢他的仁慈? 袁永年没想明白秦锋的心思,却是真的后悔了。 权贵之事就不是他所能涉足的,若从一开始他没有想黑了秦锋布的心思,那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哪怕是闹到上元县衙门,被秦锋逼以高价买了布后吃了这个哑巴亏,都不至于落得这步处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是那小鬼。 “是以既此,还有何好说的?”袁永年叹了口气。 若真没什么好说的,秦锋又何必要说这些。 “我说给你们父子一个活路,你们要吗?”秦锋微微笑着道。 能有活路固然好,哪怕是保他们中的一人,不让他老袁家断了后那都是好的。 只不过,瞧秦锋如此,怎感觉都不像是个好事。 另外,朝廷并不打算往下追究,他们若跟着秦锋再往下弄,死的怕就不仅仅只是他们父子三人了。 袁永年权衡利弊,都打算拒绝了,只听秦锋开口道:“我要在北平盖房子,你们去北平搬石头吧。” 朱棣迁都指日可待,姚广孝已在着手规划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即便没有姚广孝的图纸,他都知晓北平的皇城内城在那里。 内城当中抢占了黄金之地,先行建造了豪门大宅,等到朱棣迁了都,那些高官大臣们少不了要一掷千金买进的。 此事形成,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秦锋出言,袁永年父子神情一愣,很是诧异。 商贾之家出身好歹也是锦衣玉食,突然去搬石头,那无疑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但在生死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突然把斩首换成这,让袁永年父子心里有些没底。 在他们的诧异中,秦锋又道:“放心吧,不对你们多增添任何要求,至于你们所行之事是受谁指使你我心知肚明就行,我不说你们也烂在心里就是。” 朱棣都不打算追究陈瑛了,谁在折腾都没用。 听了秦锋这话,袁永年更加发愣了。 秦锋也懒得解释了,直接问道:“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机会,搬石头还是死,二选一吧。” 不等袁永年开口,叫嚣士可杀不可辱的袁鹏,立马道:“我们搬石头,搬石头。” 做出了选择,还怕袁永年拒绝,拉着袁永年,道:“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我们去搬石头。” 袁永年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趋利避害了。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 很快,父子三人均作出了选择。 他们趋利避害是可以,倘若想以此使些小手段,破坏他的房地产生意,那他完全可从其他渠道对付陈瑛,也绝不会再留着他了。 “你们最好清楚你们的处境,到了北平凡有逃跑,或者心怀不轨,欲行破坏者格杀勿论。” 威胁有了,秦锋未免他们自己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又与他们父子分析,道:“墨汁之事重启调查也是有可能的,心怀鬼胎者必定是要防止此情况发生的,你们作为全权知情者,到底有没有被斩草除根的可能性你们自己掂量。” 他们与陈瑛怕不止打过一次交到了,陈瑛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中清楚的很。 若知道知情者的他们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该说的说明白之后,秦锋不再多留,直接安排王金虎找人带袁家父子去北平。 朱棣手眼通天,秦锋就没打算瞒着朱棣。 因而遣派送袁家父子的人选,秦锋安排了昔日燕军的军卒。 这些军卒大部分真是从秦锋这里谋个营生,但不可避免肯定是有朱棣安排的探子。 秦锋行的正坐得端,是不怕探子在,但他至少该知道谁是探子。 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是不如探子敏锐,但日久见人心,这么长时间了足可以让他窥探清楚谁是探子了。 这次的这个事情,秦锋还特意安排了两个探子去做。 之后,秦锋又去寻了陈瑛。 在朱棣那里,陈瑛对秦锋的脸色都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到了外面,陈瑛对秦锋敌意那可就更甚了。 对这,秦锋丝毫不介意。 陈瑛这厮不要脸他也领教过了,他可没指望陈瑛能因他主动取消赌注感谢他。 见到陈瑛,秦锋忽略了旁边陈朔显而易见的戒备,随便找了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到了陈御史家中连杯茶都没有?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秦某今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陛下说要让秦某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秦某不敢忤逆,有个事情特来告诉陈御史一声。” 没做丝毫停顿,秦锋随之道:“秦某接触了些佛法,想着能少些杀戮,决定放过在我科学一门门生墨汁上做手脚的袁家父子了,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便在佛经中都由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一说,秦锋没资格这么轻易放过他,秦锋决定要让他们去北平搬石头,以劳动抵消业障,今天就要动身。” 告诉陈瑛,是要让陈瑛知道,他不打算杀袁家父子了。 只要袁家父子活着,那他手里边永远握着他们的把柄。 虽说袁家父子至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过,但心里有鬼的人可不会这么以为。 陈瑛准备调节一下情绪,在绅士的开口,但瞧着一旁的陈朔忍不住要开口之际,有些着急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些急切,开口道:“秦侍讲与老夫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要让老夫向人宣传秦侍讲的宽仁,还是信了佛法,亦或者是来找老夫募捐香火钱的?” 白平无故说这些,那只能是这些缘由了。 秦锋不见喜怒,神情依旧淡然,笑着回道:“非也,单纯只是因为陛下说要让秦某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秦某与陈御史分享一下秦某的行动。” 傻子才信这话,若是分享那他飞腾实业的生意怎不分享。 陈瑛情绪较之之前平稳了不少,回道:“如此啊,只是老夫目前不曾有需要与秦侍讲分享的。” 秦锋又没打算真的要与陈瑛信息互相了,自也没想过从陈瑛这里得到什么。 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随之起身告辞。 在秦锋离开之后,陈朔这才问道:“秦锋为何阴阳怪气与我们说这些,难不成袁鹏他们家的事情与爹有关?” 显而易见的事情,脚趾头都能想到。 陈瑛脸色很黑,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 得出结果,陈朔咋咋呼呼,道:“爹,袁鹏落到了秦锋手里,他们若乱说话的话那可就不好了,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北平的路上干掉他们算了。” 陈瑛当然知道袁永年父子落在秦锋手里的危害。 可秦锋之所以莫名其妙与他说这些,怕是给他挖坑,一旦他有所行动怕又掉坑里去了。 陈瑛对秦锋心有余悸,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道:“做个屁,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就知道动手,能不能动动脑,你以为秦锋真是与你分享这些信息的,你若敢行动,他少不了有什么坑等着你,这些时日你待在家中,不准出门,若掉到秦锋坑里,休怪我不救你。” 秦锋若是从朱棣那里拿到他的把柄早就告诉朱棣了,之所以到他这里说这些怕还是没有关键证据。 本来还没什么事,他若出手怕是正好中了秦锋的圈套。 陈朔也是在陈瑛面前显得厉害,真正到了外面他还是很怂的,他哪敢不听陈瑛的话。 另一边,秦锋让袁永年父子去北平搬石头之事很快便传到了朱棣耳中。 听到这个结果,朱棣还是微微诧异。 就秦锋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着都该杀了袁永年父子才能罢休的。 只让他们做些苦力,这倒是没想到的。 片刻后,朱棣想明白了些,问道:“是因陈瑛的缘故吧,秦锋今日有见过陈瑛吗?” 进宫送信的探子,回道:“见过,标下接了东家的命令去府中,去的时候,东家刚从陈御史那里出来。” 确定了猜想,朱棣脸上带着些欣赏,道:“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第71章 自以为是 朱棣本身就只是暂时不想让秦锋和陈瑛起了冲突,只要维持了表面的和平,至于他们私下里有什么明争暗斗,朱棣并不介意。 相反,臣子们有些明争暗斗,反倒还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臣子们相互联合,互相掩护,蒙蔽的只会是他这个皇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子们只有互相较劲,掌控起来才会更加容易。 因而,秦锋在袁永年之事的所为,朱棣只充当了旁观者。 只不过身为九五之尊,朱棣的所作所为时刻都会因传递着某种信号,让臣民子弟自行胡乱猜测,并因此付诸于行动。 就像朱棣因仅仅只是袒护了陈瑛,却让与此事没太大关系的朱高煦兴奋异常。 他在知晓了朱棣提前出手解决袁永年,安抚秦锋消了与陈瑛的赌注之后,第一时间寻到了丘福那里。 与朱高煦较好的武将是不少,但朱高煦与丘福的关系最要好,也最信任丘福,有什么事情都会首先与丘福商量。 如此好事,当然要首先与丘福分享了。 朱高熙一脸兴冲冲进门,不用邀请,直接一屁股坐下,端起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杯。 丘福在朱高煦喝茶的时候,便开口问道:“殿下这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朱高煦既过来了,那肯定是没打算藏着掖着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思的人。 放下茶杯后,便当即回道:“我觉着父皇还是挺中意我的。” 丘福这些武将在靖难中与朱高煦同生共死,是建立起了深厚友谊不假,但更多还有朱高煦亲近他们这些武将。 权衡利益,只有朱高煦做了储君,他们这些武将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利益捆绑之下,他们只能尽可能扶持朱高煦当上储君。 听朱高煦出言,丘福来了兴趣,言情一俩,开口问道:“怎么见锝?” 朱高煦酝酿一番,还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出了前因后果。 单凭这事就断定朱棣中意朱高煦,未免有些牵强。 丘福沉寂片刻,缓了片刻,开口道:“不是说陛下知道殿下与陈瑛有瓜葛了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朱高煦本就在朱棣所关注的范围之内。 朱棣那次在知晓朱高煦私下请陈瑛和纪纲吃饭之事后,隔了些时日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还在此事还曾敲打过朱高煦。 当时,朱高煦为此事没少担心。 毕竟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为储君做准备的。 而朱棣这样的人,肯定是最不喜欢有人在他后面搞小动作了。 后来朱棣一直没有所行动,朱高煦提心吊胆,至始至终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现在知晓了此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啊,父皇知道陈瑛与我的瓜葛,却还要尽力护着陈瑛,若非中意我,又怎会做了这些?” 虽有些牵强,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丘福沉默片刻,微微点头道:“若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说陛下距立储君的时间不远了?” 其实这是肯定的,朱棣都已经即位两年时间了。 即便朱棣当今龙精虎猛,还正值壮年,但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宜长时间空虚。 最关键的是,储君一日不立,就容易引起招致夺嫡之争。 后朝的的九龙夺嫡可是间接拉跨了康熙朝的经济的,若非雍正的励精图治,可不会有后面乾隆盛世的。 朱高煦连连点头,丘福则出言叮嘱,道:“尽管如此,殿下仍还当小心,不可随便妄动,免得惹陛下的不快。” 武将开疆拓土,文臣治理天下。 走到目前这一步,他们武将的作用已在逐渐消退了。 储君之争上,他们所占据的优势本就很小了,朱高煦若再做出不快之事,指挥让他们所存在的优势更少。 朱高煦摆摆手,干劲十足,踌躇满志道:“丘叔不必太过杞人忧天,父皇本就是好争斗之人,自也喜欢敢争敢斗之人,父皇铺了这样的局,说不准就是期待有人出手呢,错过了这个机会在父皇那里或许就少了分量了,丘说不用操心此事了,我过来就是与丘叔分享一下好消息,之后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吧。” 丘福的沉稳,在朱高煦眼里变成了畏手畏脚。 既然丘福如此不堪大用,朱高煦也没必要非得用丘福了。 现在的朱高煦满怀豪情,已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了,任何人都拦不住他了。 丘福跟着朱棣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朱棣的了解绝对要比朱高煦多很多的。 朱棣是武夫出身,但却也是有文人的权谋的。 就朱高煦说的这个事情,丘福打心底觉得,绝对不可能是朱高煦表面看的那么简单的。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丘福只能再次良言乖劝,问道:“殿下不可轻举妄动,现正为关键之际,还是得从长计议的。” 即便真如朱高煦那般所说,那也还得继续确定,哪是这么冒冒失失随便就能行动的。 朱高煦已打定了主意,大手一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不知得等到何时,丘福不用管了。” 之后,朱高煦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 “殿下...” 喊了几声,没能留住朱高煦。 望着朱高煦远去的背影,丘福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治国之时,武将的作用是逊于文臣了,但倘若朱高煦能有朱棣的本事,有靖难中的功劳,以及朱棣本身的器重加持,在与朱高炽的储君之争上,那可是有九成九胜算的。 现在,够呛。 朱高煦足够勇猛,在靖难期间的功劳,均是以深入龙潭虎穴所取胜的,但论权谋之上,着实够差强人意的。 从丘福这里离开,朱高煦便开始了行动。 好歹也是出身于皇家的,再没有权谋那也比一般人要强的。 才妄猜出了朱棣的心思,便做好了行动的打算。 由于目前还未立储,三个儿子仍住在华盖殿的皇子寝宫。 三人住的地方不远,加之又在皇帝眼皮子地下,不方便那是肯定的。 但谁都不肯往出去搬,谁若走那首先从心理上放弃了储君之位的。 而朱棣也不能把他们安排出去,朱棣的身份敏感,他的任何动作只会让人妄加猜测,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即便不全都搬出去,但为了方便,也为了在某些事情做些行动之时不至于被人发现。 朱高煦还是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作为他的大本营所在。 这里安排了些他的心腹,能够随时出动,随时派上用场。 从丘福那里出来,朱高煦便到了大本营。 一到大本营,朱棣便召集来了所有心腹。 见到这些心腹,朱高煦都没掩盖自己的兴奋,直接道:“父皇本就中意我,现在怕已下了决心,一场富贵即将要成,尔等都是我的信任之人,这件事情你们尽心去做,等将来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的。” 这些人都曾与朱高煦参加过靖难,那是经了生死考验的,倒也算是绝对信得过的。 朱高煦鼓气,几人随之拱手,道:“唯殿下马首是瞻,” 声如洪钟,气势如雷,别管成不成至少在声势成有了压倒之势。 朱高煦笑容更甚,不再废话,直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以我的名义大力去做好事,以求赢得民心,有需要修的路那就去修,有走丢的孩童那就去找,总之要尽一切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让百姓知道我,称颂我。”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占了幼,若想赢了朱高炽,那必然得是在其他地方上下功夫。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收取民心了。 朱高煦出言,几个心腹略带不解。 这些心腹能跟着朱高煦,当然不会比朱高煦权谋更高的。 他们几个连朱高煦都不如,朱高煦虽直抒胸臆,但他们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明白了朱高煦的心思。 朱高煦的性格就使得他不会藏着掖着,面对心腹的不解,虽语气不怎么好,却也是说了实情,沉声道:“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东西,我若想在储君之上占取优势,当然是得先收取了民心造势之后才方便行动啊。” 解释清楚原因之后,朱高煦不再多言,直接大手一挥,吩咐道:“行了,想明白了就马上行动吧,需要钱需要人自行去调拨,一句话把这件事做出彩了,人人有赏。” 对于部下的赏赐,朱高煦从来不会吝啬的。 “是,殿下瞧好吧。” 几个心腹想着马上到手的赏赐,嘿嘿笑着回应后匆匆离开。 遣散走了心腹,朱高煦直接差人拿来了酒,以作提前的庆祝。 事情发展到现在,在朱高煦看来,他的储君之位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既是如此,那当然得好好做些庆祝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朱高煦自己一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了。 而在他醉酒的这期间,那他些心腹已特别卖力的开始了行动。 只不过有时候,付出不见得会有回报不说,反而还会起了反向行动的。 第72章 事与愿违 大街小巷当中,一瞬间多了不少粗糙汉子,满脸横肉的穿梭于人群中。 “大爷,某来送你回去。” 其中一汉子不管不顾,根本不往清楚问,背起疑颤颤巍巍的老翁,以最快速度从马路中央送回了叔十步开外的家中。 才刚放下,正准备得那老翁一句表扬。 哪成想,那老翁都快哭出来了,嘶哑着声音,急切中带着愤慨指责道:“你们是谁啊,小老儿好不容易才从这里挪出去,想要去对面包子铺买斤包子出来,谁让你背小老儿回来的?” 做了好事没得到表扬,汉子一脸不好意思。 “等着。” 嘴里还没来得及过多道歉,腿上已付出了行动。 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走去了对面包子铺,不管包子铺前面陪着的长龙,一把揪住前面卖包子的伙计,不容任何反抗的把伙计揪到了那老翁面前。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多少包子,让他过去取。” 都是邻里邻居,老翁受了这个特权,那他将来还怎么再去买。 老翁迟迟不买包子,那汉子倒是急了,道:“我说你这老头不是说要买买包子吗,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被抓来的伙计瞅了一眼包子铺前面排着的长龙,虽搞不清楚这汉子到底意欲何为,还是开了口,道:“张老伯,还是买两个吧,我去拿。” 老汉点头,颤颤巍巍掏出了两个铜板。 片刻后,包子拿来,那老伯瞅了一眼汉子,抬脚进门后转身合上了大门,一句道谢都没有。 “这无礼的小老儿。” 汉子自言自语吐出一句,随后又补充道:“喂,不谢就不谢了吧,我是当今二皇子的人。” 事情搞成这样,这可不像是做好事了。 这个时候还自报家门,是给朱高煦收取民心,还是给朱高煦招黑那就另说了。 被带来的那伙计得知此事涉及皇家,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在那老汉进门许久后,眼神中带着些惊恐,久久不敢随便行动。 “走啊,怎不走,那里那么多人等着买你的包子,不卖了吗?” 那伙计神色大喜,松了一口气,惊喜反问道:“小人能走了?” 那汉子倒是不解了,反问道:“走啊,不走还留着干什么。” 伙计如蒙大赦,汉子自鸣得意,有了做好事的沾沾自喜。 之后横着勾栏小曲,继续开始下一件好事。 另一边,一妇人背着筐子,前面裹着孩子,手中还牵着一个,亦步亦趋往前。 “大姐,我帮你。” 又一汉子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容,不由分说,先从妇人手中拉过手中的孩子,还没接下背后的筐子。 那妇人随之大呼小叫,喊道:“抢劫啊,抢孩子啦!” 心有正义的热心之人还是很多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做这事,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一声呼喊,周围的人瞬间便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关你们什么事,我不就是想帮个忙吗。” 谁会帮人忙不经人同意就去帮。 那汉子才一句辩解,人群中便有人反驳道:“拍花子抢孩子就是用这些伎俩打掩护的,看他面相就不是好人,他一定是拍花子。” 拍花子拆散别人家庭,一贯最为人所痛恨。 不知谁先动手,那汉子眨眼的功夫便被路人围殴了。 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哪会乖乖任人宰割,被人围殴不还手。 顷刻之间,一个好人好事便便变成了街头斗殴。 过路的路人得知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后,毫不犹豫便加入了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没多大功夫,那汉子便被路人制服,扭送到了五城兵马司了。 也许是因太丢人,一路上那汉子并未报出自己身份,只解释自己是看他妇人太累了,才出手帮忙的。 这理由明显不足以被取信。 直到被扭送进五城兵马司,那汉子见逃不过了,这才说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是朱高煦的人,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往朱高煦那里送。 这人说的话不好辩驳,朱高煦的身份总是没问题的。 经过朱高煦确认,算是给了朱高煦的面子,同时也增添了保证。 朱高煦喝了些酒,酒还没醒,便收到了五城兵马司送来的人。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安排出去的人,况且这汉子所为虽有些不恰当,但初心总归是好的。 只凭他的一股义气,他的人他都不能不要。 承认了汉子的身份,五城兵马司直接放人。 人们只看最后结果,哪怕这汉子一再解释他所为是为了帮那妇人的忙,但众口铄金,没人会听那汉子怎么说。 发展到现在,外面怕没有一人相信那汉子是为真心帮忙的。 除此之外,用不了多久,怕还会传出相反流言,说是朱高煦在充当拍花子了。 那汉子略显颓废,道歉道:“对不起殿下,属下搞砸了。” 事情都已发生了,过多责怪起不到什么作用。 朱高煦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算了,下次注意就是,别再搞这些小事了,哪里有需要捐助,要那种人尽皆知的,你去协商这个去吧。” 汉子应了一声,随之离开。 这汉子包括之前没问清楚就把老翁背会家的行为并非个例,一时之间城中类似这两件之事不胜枚举。 光是五城兵马司,上元等县衙往他这里送人没有十件也已经有八件了。 短短几天时间,朱高煦名气轰动于整个应天府。 弄得这么大,不仅是朱棣那里,就连朱高炽也收到了消息。 才听得身边亲信说了些消息,解缙便匆匆出现了。 解缙在立储的问题上绝对支持与朱高炽,算是朱高炽的一党中的铁杆盟友了。 “殿下想必知晓二皇子这些时日在外面所做之事了吧?”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知是因肥胖遮盖了脸上的表情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朱高炽怎么想从来就很难看透。 “嗯,倒是听说了。” 解缙不再停顿,随之问道:“二皇子如此做的缘由殿下应该并不难猜出,不知殿下对此有何应对?” 文人说话,很多时候不用说的太明白,大致做些提点便能够心领神会了。 朱高炽微微一笑,胖乎乎的脸上的好像有得意闪过。 “高煦做事莽撞了些,总归是一片好心,好心办了坏事,没必要太苛责了,他既有这个心,但也不妨让他去历练一下,好让他知晓不同事情是需要不用的力度的。” 没有直接回答解缙,但话里话外是有弦外之音的。 解缙听明白与否不得而知,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开口道:“殿下说的对,是臣愚笨,那臣告退了,文渊阁新入学的二十八宿虽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思维敏捷,但总归是刚进仕途,少了些经验,还得多加培养才能派上大用。” 该说的说明白之后,解缙随之离开。 直到解缙离开,朱高炽才坐回了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挂着兴奋自得的微笑,道:“二弟啊,二弟,咱爹面前太莽撞,太急功近利了是要吃大亏的啊。” 朱高煦的所要达到的目的,朱高炽怕早就看出来了。 不仅如此,朱高炽对朱高煦所做特别不认可。 同为竞争对手,朱高煦出的错误越多,于朱高炽越有利。 另一边,经朱高煦接连几日的闹腾,朱棣不想知道都难。 满朝文武,朱棣最信任的一直都只有姚广孝。 在心中郁闷,总是要找姚广孝说说,哪怕姚广孝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但姚广孝之言总是常让他心神宁静的。 “那小子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是要干什么?” 到底干什么朱棣不见得想不到,他只是想听听别人的答案。 可惜人若太聪明了,自己提前就能把该想明白的都想到了,是很难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同答案的。 “陛下不必自欺欺人了,陛下即位两年,是时候立储了,储君之位若是不能解决,搞出的事情只会比现在更大。” 之所以迟迟不立储,最主要的还是因朱棣对储君之位上的纠结。 朱棣不回应,姚广孝继续点题,直往人心窝子插道:“陈瑛与二皇子有些私交,陛下提前查出了对曾棨等科学门生墨汁做手脚的袁永年,安抚了秦锋,让他主动取消了与陈瑛的赌注,保住了陈瑛的颜面。 这未免会让二皇子觉着,陛下是因要立储了,这才搞出这些事情想要收买人心,收取民心没自己助力,若是做的好,不出差错的话,接下来便会有人冲陛下提立储的问题了。 陛下不管立谁,都必须得做出抉择了,断了该断之人的念想,该当储君的当储君,该就藩的就就藩,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一切都回自己该回的轨道之上。” 片刻后,朱棣问道:“那谁该去就藩?” 就藩就意味着这辈子与储君无缘了,想要有缘那只能是再走朱棣的老路。 其实,朱高煦所欠缺的东西朱棣已经有所觉察了。 若非如此,惧朱棣对朱高煦的欣赏,早就以雷霆之势立了朱高煦了。 今日朱高煦所为,幼稚的很,让朱棣的失望更甚。 就朱高煦这样,有朝一日做了皇帝,怕是连朝臣都驾驭不了。 第73章 谁最合适 对于这个高深的问题,姚广孝并未直接回答,只微微笑着道:“三位皇子各有优缺,陛下是他们的父亲,只会比外人更了解他们,谁乃为储君最合适人选,陛下心中甚为清楚,陛下要做的只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即可。” 朱高炽兄弟谁最合适当这个储君答案显而易见,姚广孝看似没回答朱棣的问题,实则已经给出了答案。 朱棣不再继续追问,脸色深沉如水,一句话都不说。 姚广孝脸上挂着笑,起身告辞道:“若无他事的话,贫僧走了,秦锋那小子狡猾奸诈,在北平大量构地建造私宅,准备迁都之后卖给王公大臣,多次侧面和贫僧打探皇城规划的大致方位,今天又请贫僧吃饭,估计还是为这事去的,真怀疑那小子卖力提倡迁都就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从中大赚一笔。” 很多大臣不愿迁都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北平的条件较之于应天府实在太差,有了现成的房子,提升了北平的条件,迁都的阻力也能小很多了。 秦锋做这个事情,其实也算是互惠共利的了。 朱棣早就知道秦锋把袁永年父子发去搬石头了,当然也知道秦锋在北平大力建房子的事。 听闻姚广孝所言之事,朱棣大手一挥,直接道:“那便把能给他看的皇城规划图纸知会给他一些,免得再拆除突然造的房子耽误了皇城建造进度。” 能够互惠共利的事情,适当放宽松些限制那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姚广孝神色酸溜溜的,吐槽道:“哪用贫僧泄露给他,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他对皇城的规划比贫僧这个一手操作者都门清,每次不过都是拿了他买的地问贫僧合适与否,他买那地都在贫僧规划处的皇城边上,不曾有一次出过差错的。” 越往皇城边上的地越值钱,秦锋当然不会放过,很多地都是贴着皇城买的。 对于这些北平的皇城内城,秦锋虽有些把握,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当然有必要找姚广孝这个紫禁城的总设计师咨询一番的。 姚广孝出言,朱棣微微诧异。 不等朱棣出言,姚广孝随之解释道:“贫僧查过了,未有泄密的渠道,全是那小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既能琢磨出这些东西,哪怕在皇城的设计上也会有些自己见解的。 这次,朱棣直接开口道:“那大师有何不通顺之处还能拉着那小子当个劳力了,朕于这些建造之事一无所知,有那小子在,大师也不是在单打独斗了。” 秦锋知晓应天府的排水管道,当然也知晓北平的。 除此之外,明时北平整个规划,秦锋也都门清。 虽说不适合把这些东西全盘告诉姚广孝,但在关键之处秦锋已不止一次帮着姚广孝指点迷津了。 其实告诉姚广孝这些东西,也是避免姚广孝经他这个变数产生蝴蝶效应后把北平城修的或大或小了。 若真这样的话,最先损害的可是他房地产的事业。 姚广孝点头,回应赞成道:“那小子的确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他这意见让贫僧对北平皇城的规划焕然一新,行了,贫僧走了,再过段时间贫僧就得常驻北平了,趁着这段时间得放开喝几顿酒。” 之后,姚广孝直接抬腿离开。 从朱棣这里走了之后,便直奔王家酒肆。 到了王家酒肆之时,秦锋已在等着了。 随着王家酒肆越来越出名,档次也在逐渐提高,在此宴请个有身份的达官显贵完全不会再显寒酸了。 因秦锋需求所致,王老六关了两天门,在改造之后酒肆的另一基础上又增设了几个包间,用来私密的酒局。 随着王家酒肆生意的红火,外面的桌子都需提前一天预订,更别说这包间了,谁想用那至少得两天前预订,并付酒席的一半做押金。 当然,秦锋在王家酒肆是有包房的,什么时候来可以。 不管怎么说,秦锋好歹也算是王家酒肆的大股东,而且王家酒肆能有今天的规模与秦锋脱不了干系。 即便只作为感谢,给秦锋弄个包房也无可厚非。 姚广孝进了包房,秦锋随之安排伙计上菜。 菜上了之后,秦锋又递过去菜单,道:“咱先吃着,大师还有何喜欢的让后厨再去做。” 姚广孝并不是个挑食的人,只要有吃的就行。 瞅着满满一大桌的吃食,姚广孝接了菜单放于一旁,道:“不必了,这就挺好,下次贫僧再来不用提前预留那就更好了。” 这不算是个什么难事,反正这包间也不是每天都用,而姚广孝也不会每天都过来吃饭,给他个特权卖他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秦锋二话不说,当即大手一挥,道:“这不算难事,当然没问题了,等出去的时候就告诉王伯,永远对大师开方便之门。” 之后,姚广孝也不客气,该吃吃该该喝喝。 酒足饭饱之后,才一抹嘴,道:“说吧,找贫僧所为何事?” 不管秦锋还是姚广孝都是大忙人,若非有紧要之事,哪有时间聚在一块喝这顿酒。 秦锋笑了笑,道:“飞腾实业弄了个好东西,想邀请大师去瞧瞧。” 瞧只是其中之一,最关键的还是利用。 姚广孝虽明知不是只瞧那么简单,倒也不客气,干净利落起身道:“那就走吧,你小子既说好东西那肯定不会差。” 很快,秦锋带着姚广孝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王金虎早就等着了,见到秦锋过来,当即匆匆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道:“东家,真的凝固了,还特别结实。” 作为一个穿越者,水泥的厉害秦锋早就见识过了,当然不会像王金虎这般没见过世面。 脸上沉浸如水,笑呵呵道:“去瞧瞧。” 片刻功夫,秦锋带着姚广孝去了飞腾实业的后山。 曾棨几个飞腾实业的门生在文渊阁就学,今日正好是他们的沐浴之日。 作为依托科学产出来的水泥,曾棨他们作为科学的门生还不能把水泥弄出来了,至少要全程参与了水泥的关键点的。 秦锋出现,周孟简当即快步迎了上来。 “恩师,这水泥之物真的厉害,短短三天就坚实如铁了,比糯米造可强多了。” 有了周孟简的带头,其他几人也是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我终于知晓恩师所说的科学造福万民是如何了。” “是啊,这水泥绝对是利国利民之大产物,比糯米结实很多不说,还要比糯米的便宜,就水泥这个价钱,普通人家也都可以用得起了,到时候建造的房子也就不会再以土基为支撑了。” “这是其一,关键是结实,若是用水泥建城,怕很难再有火炮能够攻陷了。” “还有大坝啊,若用水泥修建,就不用担心被冲垮了。” 七嘴八舌中均是对水泥的大力褒奖。 水泥的产出全都是由秦锋一点点试验,研究出来的,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产物,但也足可以让人心中得意了。 正当秦锋接受着门生的彩虹屁之际时,姚广孝终于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你把贫僧喊过来,莫不就是让贫僧听你们吹嘘的吧?” 被姚广孝打断,几个门生先后闭嘴。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最低都是个翰林庶吉士。 翰林自诩清流肯定是要脸,即便被人怀疑拍马屁,那也有不好意思的。 几个门生施施然退后,秦锋有些遗憾,道:“大师随我来,那水泥到底如何那还得大师亲自检验。” 几步之后,几人到了一两座一人高的高墙之前。 秦锋主动出言介绍,道:“这墙其中之一是以糯米建造,另外一座便是依靠水泥了,两高墙到底哪座结实,便宜,还得靠大师来判断。” 想要达成长久合作,还得让姚广孝满意。 姚广孝也就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看起来不太靠谱,在重要问题上还是很认真的。 在两座高墙前,姚广孝手摸,拳砸,并不马上发表评论。 片刻之后,招手道:“拿大锤来。” 不用秦锋开口,旁边候着的王金虎随之把大锤递上。 检验结实与否最有效的办法还得是靠大锤开砸,通过砸以手感足够对比出两座墙的结实程度了。 姚广孝年纪不小了,体力上明显处于弱势了。 几锤下去,虎口被震的生疼,体力也差了很多,开始停下大口喘着粗气。 秦锋这才出言,道:“要不换个人去砸?” 不让姚广孝试试,难免会有他提前手脚的嫌疑。 自己尝试过,即便最后由别人砸开,终能少些怀疑。 姚广孝不再强求,抬手把大锤交出,道:“贫僧力衰,着实没力气了,是该换人了。” 接了大锤的王金虎,甩开膀子极力去砸。 知晓自己产品的优势后,足有信心极力去砸。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力气,被别人怀疑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金虎力气本就不弱,加之他又练过武,一锤下去造成的影响远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咚的一锤,有地动山摇之势。 就是这样,那水泥建的高墙就竟仍能巍然不倒。 瞧着如此,秦锋都有些微微诧异了,看来多加些水泥,效果的确要更强一些。 第74章 越弄越大 十几锤过后,那水泥墙才终轰然倒塌。 再之后,就要砸糯米造的了。 其实水泥墙之后,糯米的墙已无所谓了。 毕竟糯米墙存世这么久,坚实程度到底如何,他们早就心有准备了。 即便不用比较,已经有了结果。 王金虎只论起三锤,那糯米造的墙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之后,姚广孝还把水泥和糯米墙里里外外做了比较,半晌过后才随秦锋回了飞腾实业的客厅。 到了客厅,端起茶杯的姚广孝少了看水泥墙的认真,笑容上多了些吊儿郎当,问道:“你让贫僧瞧这些,意欲何为?” 没有目的,秦锋又何必多此一举,做这些事情。 秦锋也不掩盖,直来直去道:“大师着手北平城的建造,这水泥不知能否入得了大师的眼?” 北平城的建造可是个大工程,若能达成合作,那赚的钱势必少不了。 姚广孝停顿了片刻,随意回道:“倒是比糯米造的强上些,但北平的建造并非都能用得上的,况且朝廷当下资金有限,造价太贵了怕是无力承担。” 若只靠比糯米墙结实,秦锋可不敢找姚广孝合作的。 “造价方面大师不必担心,只会比糯米墙便宜,也绝不会比糯米墙贵的。” 秦锋能保证的只有这些,至于北平城建造,哪里能用到水泥可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 姚广孝笑了笑,问道:“运输方面,你这水泥北平附近就能产出来吧?” 那是肯定的。 不能北平附近设厂,这么重的东西从应天府运至北平,造价上没有糯米墙多,怕也差不多了。 秦锋回道:“还没有,马上就要凑建,产出来的时间肯定要比大师所需要的时间要早。” 即便与姚广孝达不成合作,他在北平建的房子也要用到。 水泥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但便宜,而且还结实,也可城外对外出售的一大噱头。 姚广孝没直接给出答案,放下茶杯,起身道:“贫僧熟知了,若有需要贫僧再找你联系吧。” 到底用不用,怎么用还得有个规划才是,秦锋也没指望姚广孝马上能够定上。 意料当中的事情,秦锋没有任何失态,随之开口道:“没问题,大师若有需要找王金虎,或者找秦某,哪怕是在北平下订单都成。” 之后,姚广孝离开。 秦锋在姚广孝离开后,则带着曾棨几个门生去了他的实验室。 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做的都是物理实验,从没做化学的,水泥的制造恰恰就与化学有关。 传授一些水泥的制造技巧,也算是对他们上的第一堂化学试验课了。 学会水泥并不是目的,最主要的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水泥的基础上,把化学公式活学活用,鼓捣出新鲜的产物来。 演示了一遍,之后则由曾棨等人自行尝试。 这些试验只有靠自己尝试了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若只是看别人演示那可就与从书本上学习差不多了,有不少多少实际效果的。 周孟简话多,别人在做了实验后,都还想着实验的事。 只有他,想到了其他一层,出言问道:“恩师,这水泥弄出来既能建造房子,那肯定是要为飞腾实业所用的,现在这项实验告诉我们,岂不是把飞腾实业能赚钱的秘方都分享给我们了?” 他若不成立科学一门,不对外宣传科学知识,那水泥的确能作他一家所有。 可现在他把科学一门的书籍广而宣传,用不了就会有人领略了其中精髓,弄出了水泥并不算难事。 因而,水泥的生产只不过是暂时可为他一家所有,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跟风建造出来。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趁这点时间尽早的抢占市场,并且不断对水泥做出精化,让自己成为这一行的龙头。 他能弄出第一代水泥已是很不容易了,要想做处精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由他这些门生去完成。 众人拾材火焰高,若每人出一种,那他的水泥就能提高七成了。 对周孟简的询问,秦锋实话实说是要伤感情的,只能道:“你们是我科学门生,我的就是你们的,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的。” 这话别管真的假的,反正听起来很中听。 一句话出言,七人大受感动,纷纷表示要一生致力于科学的发展。 秦锋微微笑着,也对七人提出了鼓励。 就在秦锋想着让科学造福于民的时候,朱高煦遣出之人弄出的闹剧非但没减小,反而更大了。 小打小闹引不了轰动,朱高煦最后开始扩大影响。 先是大搞施粥,没有饥荒的情况下,且粥棚跟前还站着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即便有占小便宜的人也没人敢过来喝粥的。 后来实在施不出去,朱高煦的这些心腹干脆使用了强硬手段,就那么大天白日的大街上拉人。 以前施粥的那些人,恨不得没人去吃。 现在朱高煦这么霸王硬上弓,谁敢去吃。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鸟兽散的行人,竟没人敢吃一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拨人被一骗子所骗。 那骗子不知是不知捐钱的幕后之人是谁,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骗到了朱高煦的头上。 说是城外有处桥因下雨被泡的垮塌了需要募捐,需要积资五百两。 朱高煦急需打出名声,二话不说直接拿了自己典当些私有物的五百两。 拿了钱,朱高煦又想着出些力气,派了些人去了桥的垮塌地点,最后发现那桥好端端的哪有半分垮塌的迹象。 发展到这一步,再傻也知道受骗了。 朱高煦怒火攻心,不仅遣出了自己心腹,竟还从各卫所中借了人手四处搜寻那骗子。 声势浩大,加之又发现的早,那骗子没来及跑便被发现了。 之后朱高煦不问青红皂白,根本不给那骗子辩解的机会,竟活活打死了那骗子。 出了人命,又从卫所中借了兵,事情彻底弄大。 之前有陈瑛在,都察院的御史能够睁一眼闭一眼,现在弄到这一地步,陈瑛也压不住了。 毕竟他虽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但又并非所有都察院的御史都能够对他唯命是从的。 事情小的时候能给他个面子,事情大了他并非他想管就能管的。 仅仅一天的功夫,弹劾朱高煦的奏章便向雪花般的飘到了朱棣的御案之上。 在这些奏章中,竟还包括了陈瑛的。 陈瑛与朱高煦私下交好也就罢了,出了事却不忘在背后使刀子,这行为从哪看可都不够磊落。 不过陈瑛为人如何先不说,关键是怎么驾驭之人。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作为文臣的陈瑛亲近不了朱高炽,却与朱高煦私下交好,可见朱高煦识人的眼光好不到哪里去。 瞧着这些奏章,朱棣心情降到了冰点。 在脾气暴怒中,朱棣抬手道:“召朱高煦来。” 朱棣心情不好绝对不会自己忍着,谁招惹了他,他肯定要找他宣泄出来才行。 哪怕那人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该揍还是得揍的。 没用多久,朱高煦出现。 对于朱棣,朱高煦好事有些畏惧的。 站在朱棣面前,朱高煦行了礼,头都不敢抬。 朱高煦毫不客气,直接抓起茶杯扔了过去,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何时才能消停些?” 不提这个事情还好,提及这个事情朱高煦脾气比朱棣还冲。 “爹,那瘪犊子骗我。” 前因后果朱棣都知道,其实对朱棣来讲,朱高煦打死人并非关键。 朱高煦很少之前就有这个毛病,当初洪武皇帝在世,朱高煦和朱高炽还有秦晋二王年长儿子来应天府学习的时候,朱高煦就曾打死过人。 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让洪武皇帝对朱高煦的印象很是不好。 只是,朱棣不介意朱高煦这毛病,该疼还会疼。 三个儿子中,朱棣一直都最疼爱朱高煦。 直到现在,朱棣生气朱高煦只是因恨铁不成钢,恨他没有朱高炽的权谋,明知收买人心是储君之位取胜的关键,却把一顺理成章之事变成了一场闹剧。 “你若多些精明谁能骗得了你?还有这个事是被他骗了,那其他的事情呢,瞅瞅那些御史是怎么说你的,你连御史都收服不了,谈何收买民心。” 这个事情,朱高煦这几日已有感受。 对于此,他只觉有些无力。 “那些庶民太那伺候了,儿子明明是想帮他们,他们却把儿子当成洪水猛兽,有人甚至还要去报官,儿子难道比官府更可怕?” 这个问题,朱棣很难解释清楚。 想要收买民心,关键是要弄个能让百姓接受的人设。 人设成立,哪怕是你什么都没做,也会让百姓愿意支持你。 朱棣是真的了解自己儿子,他这儿子连简单为百姓做个好事都做不好,又哪会做好为自己树立人设的事情。 “行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把你的人收回去,朕不想听到民间的风言风语,若再有闲话传到朕这里,你句待在宫里不准踏出去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宫外是有房子的。” 第75章 不好回答的问题 对于朱棣,朱高煦还是有所畏惧的。 朱棣强烈下了旨意禁止的事情,他也很难固执己见顽抗到底。 从朱棣那里出来后,朱高煦便下令召回了给自己扬名的心腹。 费劲吧啦折腾了半天非但没达到预料的结果还惹了一身骚,朱高煦心中若说没有憋闷,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朱高煦所为之事,支持他的一些武将本就不赞成,现在他的计划么能成功,再怎么憋闷也不好意思再找这些武将倾述了。 想来想去,朱高煦想到了秦锋。 在朱高煦找到秦锋的时候,秦锋正为水泥写策划。 能与姚广孝达成合作只是其一,要想让水泥尽快抢占市场,还得有详细的计划,打出水泥的口碑。 朱高煦过来,秦锋只能放下写了一半的策划,给朱高煦倒了茶,热情问道:“殿下今日怎有空过来了?” 秦锋这几日所有的精力一直都在水泥之上,很少关注外面的事情,并不知道做的事情在外面引起的连锁反应。 朱高煦闷闷不乐,仰头喝了桌上的茶水,直接干脆了当问道:“秦锋,你说我能做了储君吗?”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实话实说朱高煦肯定不会高兴,不说实话又会使得朱高煦在此事上执念更加偏执。 明知没结果的事情,太过强求,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秦锋愣了一下,放下茶杯,哼哼呀呀了半晌,才终开口道:“谁都不是天生就是储君,历朝历代储君各有千秋,只凭一句能否就做定论太显牵强。” 看似高深莫测,说了等于没说。 朱高煦倒也不再继续追问,只要求秦锋准备酒宴。 一顿酒菜于秦锋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没必要拒绝。 酒菜端上桌,朱高煦完全不需秦锋陪,自己一人便以坛子咕咚咕咚的灌。 喝到脸色发红,舌头发僵,便唠唠叨叨的开始抱怨,道:“秦锋你是不知道,我爹他好歹也是个九五之尊的皇帝,金口玉言,说话竟不算数,当年靖难的时候,他明明说我那当世子的大哥多病,让我多加努力的,这话饶谁听不都是要传储君与我吗,现在大业已成两年了,他却迟迟不表态了。 既如此,我自己为自己争取还不行吗,他又横加干涉阻碍我行动,这天底下还有道理可讲吗?”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秦锋听听也就是了,自不敢多话。 最后在毫不隐瞒的喋喋不休中,又说了不少朱棣的偏心。 什么他犯错不管抓起什么东西都冲他砸,拳头鞭子常往身上抡那更是常见的。 对朱高炽那就宽容很多了,从不曾被揍过不说,稍有的被罚也不过是被罚抄抄书,罚罚跪而已。 若以此论偏心,未免有些偏颇。 朱棣拿起什么东西都往朱高煦身上砸,那是因朱高煦能够躲过,若砸朱高炽,那朱高炽可没躲过的可能,完全是冲着要朱高炽命去的了。 至于抄书罚跪并不见得比挥拳拿鞭那更没什么可比性,不是还有句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不爱的说法吗? 其实若不是因朱棣特别疼爱朱高煦,是不可能因他纠结立储的问题的。 自朱高煦自我麻醉后,秦锋只能安排他在飞腾实业住下。 刚安排好朱高煦,还没老的及歇口气,朱棣便遣了个小太监过来召他入宫。 这父子两个就不能给他歇口气的机会? 心中吐槽,秦锋最终也只能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宫中,朱棣正坐在园子里盯着一片奇花异草不知在想什么。 在小太监复命之后,才终回过神来。 秦锋行礼后,朱棣起身领着他回了暖阁。 进了暖阁,朱棣在御案之前坐下,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四平八稳靠在椅背之上,沉声开口道:“高煦去你那里了?” 他那里与朱棣的探子他一直都知道,朱棣这么快知晓朱高煦去了他那里,也是能够解释通的。 秦锋点头应道:“是,二皇子喝的有些多,睡了。” 朱高煦以酒浇愁,能与秦锋抱怨些什么显而易见。 朱高煦没再这方面继续询问,顿了许久问道:“你以为谁当为本朝储君?” 这问题简直就是个送命题,不管支持谁都是要得罪另一方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臣哪知道这问题,皇长子和二皇子一文一武武,有不同之才,臣才疏学浅,可抉择不出这么大一个问题。” 朱棣心中的天平其实以在往朱高炽那里移了,若非如此的话直接立了自己中意的朱高煦就行了。 就凭朱棣的手腕,他想做的事情可从没人能够阻碍的。 秦锋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朱棣很不满意,语气生冷了许多,沉声道:“若非要让你三选一呢?” 这不是为难人吗,他自己选不出来就让别人难做。 “臣考虑一下。”秦锋只能推脱了。 没想到朱棣完全不给秦锋这个机会,直接逼问道:“又不是真让你决定,有什么好考虑的,现在就说。” 真是不讲理,他考虑了这么久都下不了决心,他凭什么不能考虑。 秦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以蚊子般的声音,道:“皇长子。” 既然非要选,那只能是选个最有可能的,好歹还能紧着一方牢牢抱住大腿。 “理由。” 秦锋做了回答,朱棣却还不准备放过他。 不过好在秦锋说的是实话,回答个理由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次没怎么酝酿,直接开口道:“靖难之时皇长子固守北平,在后方为陛下操办粮草,安抚将帅妻儿,非统筹兼顾能力高超者所不能为,而作为储君,最主要的便是能够统筹兼顾调节各方需求。” 其实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朱高炽的确是个合格的储君。 除了在外形之上达不到储君所要的条件外,其他方面并不差。 说到这里本已回答了朱棣的问题了,但朱棣却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道:“高煦呢?” 这是还要听对朱高煦的评价? 倘若把朱高煦评价的一无是处,朱高煦满意与否先不说,朱棣肯定是会率先不满的。 只是把这想法在脑海中简单过了一遍,秦锋随之便道:“二皇子勇异常,是能以乱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的将才。” 为将者的确不适合为君,为君者不见得非得能够为将。 历朝历代的守成之君,可就没有一个能为将的。 听了秦锋的回答,朱棣脸上的神色这才略显松动,片刻后道:“照顾好高煦,让他少喝些。” 朱棣的神情还是开口说的话,无不都是对朱高煦的疼爱。 对于这种没了亲爹的,瞧着这些肯定是会羡慕的。 可惜再怎么羡慕那都是人家的亲爹,对朱棣的叮嘱,秦锋只能直接应答了。 其实,朱高煦若非要喝,一般人可真拦不住。 朱棣该问的问题问过,便打发了秦锋离开。 秦锋才走至门边,门外探头探脑的一小脑袋随之飞速往远处飞奔而去。 当秦锋出来时,那小脑袋早不见了踪影。 秦锋还未出宫,那小脑袋便寻了朱高炽。 “爹,爹...” 朱瞻基年纪小正是喜欢上蹿下跳的时候,虽有规矩束缚,但冒冒失失那也是经常性的事情。 对突然闯进来的朱瞻基,朱高炽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少有的没做批评,只问道:“不是说去你皇爷爷那里找秦锋了,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朱瞻基对当下他爹以及他的处境门清,在朱高炽询问之后,也没直接回答朱高炽的问题,只把在朱棣那里听到朱棣与秦锋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了朱瞻基所言,朱高炽良久不言,与朱棣如出一辙般只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样看的话,老秦还是看好爹的啊。” 对于秦锋的支持,是有些没想到,毕竟平日的时候秦锋与朱高煦走的比较近的。 加之秦锋是靖难军功的出身,怎么看都应该是朱高煦那边的。 沉默良久,朱高炽随之道:“找解学士来。” 在朱高煦表现不佳的情况下,朱棣如此迫不及待追问秦锋这个问题,怕是有立储之心了。 既如此,朱高炽也该做些努力。 就他这种不受朱棣待见的条件,一点努力都不做,怕是很难等到天上掉馅饼的。 一声吩咐,屋里心腹内伺准备行动。 而与此同时,门口站了许久的端着茶盘的内伺在屋里内伺准备出门时抬脚进入,装入是刚刚过来。 与那内伺错开身后,闪身进了屋。 进屋不慌不忙把茶杯摆上,如往常那般退出。 只不过刚刚退出,便马上迫不及待的往宫外飞奔而去。 出了宫,到处打听才终得知了朱高煦的去处。 当在飞腾实业寻到朱高煦之际,朱高煦烂醉如泥,酒还没醒。 等秦锋慢慢悠悠从宫里回了飞腾实业时,这内伺正在朱高煦跟前一个劲儿喊着他。 朱高煦可是不好伺候的主,再着急的时候也顶多是在跟前呼喊,可没人敢朝着朱高煦动手的。 瞧着这内伺喊的卖力,秦锋好心劝道:“殿下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过来,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我帮你转述吧。” 哪知那内伺听了秦锋这话,异常紧张,连连摆手表示不用。 “咦,你怎如此面熟,我们不是在二皇子这里见过的吧?” 他之前与朱高煦接触,朱高煦身边带着都是亲信,可从未带过宦官的。 内伺更紧张了,支支吾吾都没给出个理由,最后差不多直接是落荒而逃的。 这人太奇怪了吧?他问的这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最后,秦锋只能叮嘱下去,像这种只凭嘴解释身份的人不能再顺便进飞腾实业了。 这若因与朱高煦有什么私怨欲要行刺,一旦出事,那最后的责任可就要由他来担了。 第76章 有了现象 自秦锋走了后,朱棣便一直坐在暖阁中,不批阅奏章,也不召见群臣,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黑,有内伺掌了灯,朱棣才回过了神来。 “陛下,该用晚膳了,现在还是再等等?” 这个事情若不能有一个结果,朱棣哪有什么胃口。 在小太监的询问中,摆手拒绝后,道:“晚膳先不吃,宣解缙和丘福过来。” 解缙和丘福一文一武,分别代表了文臣和武将,他们的发言是很有代表权的。 没用多久,解缙和丘福先后出现。 一如往常那般,在两人见礼的时候,朱棣便招呼赐坐的同时上了茶。 到了朱棣这里,即便有座也是座半个屁股,有茶那也是抿嘴而已。 朱棣赐坐上茶只是表现礼遇而已,不管他们舒服与否,在上茶之后便随之开口,道:“朕继承大统已近两年了,储位虚悬终究不利社稷,二位是朕的肱骨之臣,于储君之事上可有何建议?” 解缙支持朱高炽,丘福支持朱高煦这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的询问只会得到两个答案,最后谁能站了上风,就看他们的口才了。 解缙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口才方面自不会逊色。 朱棣询问,解缙随之抢先道:“皇长子高敬仁孝,天下共知,夺长为乱道之行径也。” 这理由并不是很充分,历朝历代中那么多没立长的,也没见乱了道亡了国。 丘福寻到了间隙,毫不犹豫开口,道:“二皇子英勇善战,靖难时二皇子在白沟、东昌二战中屡立战功,蒲子口一战,更是因二皇子力战才终扭转于战局。” 能为朱高煦争取的只剩靖难中的那点儿功绩了。 解缙早有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卷轴,道:“臣今日突发灵感,制得一图,特请陛下一睹。” 之后,卷轴在内伺帮助下打开。 图上画一老虎领众彪,作父子相亲状。 在图的顶端写有《虎彪图》的题目,落尾提诗: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因而彪虽为虎所生却并不似虎。 朱高炽虽为朱棣儿子,但无论长相还是所侧重的能力与朱棣相差极大,极不像父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棣才会更偏爱像自己的朱高煦。 解缙借《虎彪图》类比朱高炽与朱棣,以图告诉朱棣,朱高炽虽不像是朱棣,但父子亲情割舍不断,更不应该因此成为不待见朱高炽的原因。 “狡诈。” 丘福哪能没看明白解缙这幅图的意思,心中大骂一声,嘴中喊道:“陛下...” 话说一半,便被朱棣打断。 “朕知道二位卿家的意思了,二位卿家先回去,朕再考虑一下。” 朱棣开口,解缙随之告退。 之后还不忘拉扯上丘福,道:“淇国公,陛下应还不曾用晚饭,淇国公没事的话也走吧,别打扰了陛下用膳。” 朱棣看着这幅《虎彪图》能更顺理成章接受朱高炽不像自己的事实,若让丘福留下,少不了因的几句话就让朱棣改变了想法了。 被解缙拉扯着,丘福从解缙手中挣脱出来,拒绝道:“本公还有些事情要与陛下说,解学士先走吧。” 丘福非要留,解缙也没办法过多强求。 解缙离开,朱棣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副《虎彪图》之上,根本没心思搭理丘福。 丘福跟着朱棣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哪能不了解朱棣。 现在的朱棣之所以一遍遍询问这个问题,心中的天平怕已开始朝着朱高炽那里偏袒了。 不说他本就没什么可说的,即便有也少了些理由。 朱高煦在储君之位上本就没什么优势,这几日的表现更是让他距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 而他在储君之位上的优势只有靖难上的功劳以及朱棣本身的偏袒,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最终,在朱棣还盯着《虎彪图》看的时候,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为朱高煦挑选一个最好的封地了。 次日,朱高煦一觉睡醒便径直离开。 至于储君之位上朱棣是如何抉择,仅仅一夜不可能有结果。 秦锋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见到朱高煦竟有些心虚了。 他在朱棣那里支持了朱高炽是不至于泄露出去,为了以防万一还得是想个应对之法的。 不然若被朱高煦知晓了实情,他还得能解释的清楚才行。 之后的几日,秦锋一直忙着飞腾实业的事情,朝中的情况关注的到底是少了很多。 一日,他抽了些时间准备回家看看时,还没走到家门口,突然冲出以人影,冲着他嘴角就是一拳。 因躲闪不及,直接被打倒了在地。 尽管如此,那人依旧不罢休,抓着他衣领还欲接连不断的挥拳。 瞧见如此,跟在秦锋身后的王金虎当即不可能置之不理,不管动手的是谁,王金虎都必须的忠心护主的。 动手的若是一般人,秦锋肯定喊更多家丁报仇了。 在他家门口,他还能吃了亏。 只可惜,动手的人他实在惹不起。 他若出手,那势必是要鱼死网破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鱼死网破的必定是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锋只能拦下王金虎的同时,一边问道:“殿下,臣怎么了,即便死也要让臣死个明白啊。” 没错,动手的正是朱高煦。 看着朱高煦脸上的怒火中烧,秦锋多少是猜到了些原因的。 朱高煦抓着秦锋的衣领并未松手,指责道:“你说,你是否在父皇面前说最合适的储君继承者是那胖子?” 还真是这事儿? 这么快就泄露出去,看来朱棣身边也不是铁桶一块的。 朱高煦从哪得到消息的秦锋哪有时间确认,肯定是不能否认,只能道:“是,臣是说过。” 一听秦锋承认,朱高煦又是一拳挥来。 “两面三刀的小人。” 刚刚被朱高煦打到那是因没能防备住,现在有了防备又哪能会让朱高煦得逞。 他没有与朱高煦交手的能力,至少是有闪躲的本事的。 秦锋在朱高煦拳头砸过来的时候随之躲了过去,抓着朱高煦揪着他的衣领,道:“殿下要不去家里听臣慢慢解释。” 朱高煦脾气上来咋咋呼呼的,脾气上来还是能多少听进去些的。 “行,老子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大天来。” 很快,秦锋领着朱高煦回了家。 才一进门,秦李氏瞧见秦锋嘴角还挂着血,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担忧道:“锋子,这是怎么了?” 当着朱高煦的面,秦锋哪能解释那么多。 只能敷衍道:“没什么事,娘不用管了,儿子与二皇子有些话要说。” 朱高煦来过秦锋家几次,秦李氏也是认识朱高煦的。 秦李氏死担忧却也没给秦锋添乱,目送秦锋带着朱高煦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秦锋合上门,招呼了王金虎在外面守着。 本是为安抚朱高煦的,若在因此传到朱高炽面前,他可没那个本事再与朱高炽解释了。 才进书房,秦锋这才道:“说实话,殿下类陛下,有雄主风范,殿下不是道当时那个情况,臣本想随便说两句蒙混过关,但陛下要的是一个确切答案,臣只能说了皇长子殿下了。 只是臣与殿下交好人尽皆知,臣若说了殿下,那肯定是出了私心的,并不足被陛下所取信的,不仅如此,殿下还会有结党营私之嫌,毕竟殿下和皇长子分别于武将和文臣支持的。 某一方多文臣和武将一边倒了,那就少了平衡,势必是要别陛下所忌惮的,历朝历代的太子多只能积一方支持,可很少会得文臣和武将同时支持的。” 这理由牵强了些,倒还能说的过去。 “你真不是真要支持那胖子的?” 很明显,朱高煦略微取信了。 “当然了,臣与皇长子唯一的交情只是做了长孙殿下的侍讲,教授他些科学,从不曾为皇长子提供任何帮助的,臣对殿下可没少帮忙的吧,殿下若是介意臣做长孙殿下的侍讲,臣可不干。” 已经把朱瞻基领进了科学一门,秦锋即便不再做这个侍讲,朱瞻基都不会断了对科学的学习。 少了名义上的身份,永远否认不了实际所存在的事实。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的作用,朱高煦极大不忿的努力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之后,朱高煦这才一屁股坐在秦锋旁边的椅子上的,道:“父皇怕已有了储君人选了,这几日一直都在物色东宫属官,几日时间召见那胖子的次数明显多了很多。” 任何事情将要发生之前都是有线索可循,经朱高煦这么一说,怕还真就如此了。 朱棣在储君之位上纠结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最近又在这事之上考量了这么久,也应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那殿下准备怎么办?” 朱高煦能做的都做了,很难再无力回天了。 按朱高煦的性格,即便出了结果他仍得争个高低上下的。 之所以能忍着不出手,怕是有人出言相劝了。 “还能怎么办,即便那胖子做了皇帝,有我在他都别想干舒服了。” 第77章 秦锋是忠良 其实,朱高煦他非常清楚,朱棣的决定是不会受外力所干涉的。 哪怕有一天朱棣真的选朱高炽做了这个储君,那也是因为朱棣本身的抉择,与秦锋的建议没有多大关系。 之所以会这么气势汹汹的找秦锋算账,完全也只是因把秦锋当同一阵营,秦锋说了支持朱高炽的话,有被背叛的感觉罢了。 秦锋这理由虽说拙劣了些,但至少朱高煦信了。 经秦锋这么一说,朱高煦还有些冒失揍了秦锋的负罪感。 “算我误会你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能这么快蒙混过关,还是因为秦锋在朱高煦的事情上真没少帮忙,直到现在朱高煦还欠着秦锋的钱呢。 对朱高炽,他还真没帮过人家什么。 问清楚之后,朱高煦也没再多待,随之离开。 次日,不仅是秦锋给朱瞻基授课的日子,还是曾棨几人沐休的时间。 两者相交,正好可带着他们一起学习。 在秦家小院相遇,朱瞻基和曾棨纷纷就秦锋嘴角的伤势展开了询问。 秦锋并不想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光荣之事。 “没事,不下心摔了一跤。” 那伤一看就是被人揍的,从哪看都不像是摔的。 “恩师不用顾忌,谁敢对恩师动手,弟子定为恩师讨回公道。” 几个门生倒还挺够意思,纷纷七嘴八舌表了态。 朱瞻基被这群门生挤在后面,在门生表现之后,才终表态道:“拉琴,到底是是谁啊,朝中还有谁敢对你动手?” 凭秦锋在朝中的威望,敢对他动手者的确寥寥无几了。 秦锋不想说,这些人一个劲儿追问。 最后,旁边跟着秦锋过来的王金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还能有谁,二皇子殿下了,二皇子他即便是皇子,那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白平无故殴打东家吧?东家可是受害者,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金虎对秦锋足够的忠心耿耿,对朱高煦无故殴打秦锋之事早就心怀不满了。 若不是秦锋拦着,王金虎可有足够的勇气揍朱高煦一顿的。 “二皇子?” 几个门生面显诧异,不再急吼吼的要为秦锋讨回公道。 朱高煦身份摆在那里,即便真要逃回公道,那也需从长计议,绝不能冒冒失失随便行动的。 朱瞻基更显小心谨慎,问道:“二叔为何要打你?” 这问题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了,总不能说是因他在储君问题上说了支持朱高炽的话,引来朱高煦的不满了吧? 在此事上,朱高煦既都能知晓他在朱棣面前说了什么,朱高炽更不会不清楚的。 论起权谋来,朱高炽可能甩出朱高煦好多条街。 秦锋摆摆手,无所谓道:“没多大事,你们别管了,我能解决。” 他的几个门生知晓真相与否无所谓,朱瞻基把情况转述给朱高炽后,朱高炽能知道就行。 只冲着这一点,朱高炽多少都得承他个人情的。 欲情故重,安抚了门生和朱瞻基后,秦锋随之主动转移了话题,道:“物理试验你们应也做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你们便着手尝试化学试验吧,化学较之物理要多不少不确定性,在做化学试验上要多存警惕,多存敬畏,并能细心专研认真学习,避免出现危险。” 之后,秦锋便拿出了玻璃作坊产出来的一些化学用的实验器材。 现在的玻璃较之于后世的清晰度还不够,打磨起来费时费力,造价并不低。 秦锋微微笑着,道:“化学课本发下有几日了,这些实验器材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了,目前技术所产出来的还不太让人满意,具体如何改进就看你们的了,改进了玻璃,之后便可打磨凸透镜和凹透镜了,这之后便会有近视和远视的眼镜了,在这基础上便是望远镜,放大镜了。” 都是学习过物理的,秦锋所说也都能够听得懂。 “飞腾实业已修了玻璃作坊,我也雇佣了烧制过琉璃的匠人,你们若有什么问题可去请教那些匠人,经验是最好的先生,那些匠人虽没什么学识,会给出你们指点的,飞腾实业的玻璃作坊任由你们使用。 你们相互促进,互相进步,希望能尽早把玻璃的透明度搞上去,尽早弄出凹透镜和凸透镜两种来,为我科学一门增光添彩。” 让有经验的工匠和科学一门的门生齐头并进,可以让他们互相较劲。 最后不管谁抢先一步,那都是属于秦锋的成果。 不过,若能把玻璃的利用起来,是需要把化学和物理结合起来的。 那些有经验的工匠最多也只能产出玻璃,若想把玻璃最后弄成眼镜和望远镜,放大镜,那还得科学一门的门生动手的。 曾棨几人当初能入科学的门就是想让科学造福万民的。 科学一门目前倒的确有了利国利民丰硕的实验成果,但那与他们并没多大关系。 学了这么久,他们无不盼望自己能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科学成果。 现在岂能给了目标,他们只需造着这个目标努力就行。 几个门生跃跃欲试,信心十足,斗志昂扬。 一旁的朱瞻基也是忍不住有了尝试的心思。 朱瞻基身份使然,让他不可能全身心投入科学一门中。 更何况,秦锋才把朱瞻基从沉迷蛐蛐中拉回来,可不想让他再陷入科学中去。 在朱瞻基还没开始沉迷的时候,秦锋便开口道:“殿下身份不一般,只需知晓科学的重要,并能简单了解科学便是,没必要沉迷太甚,不过殿下若愿意去飞腾实业的玻璃作坊也是可以的。” 没有这几个门生的时候,朱瞻基好像挺有天赋。 在曾棨面前,朱瞻基很快便泯然众人了。 有曾棨几个人在,朱瞻基连插手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到时候,怕不等朱瞻基动手,曾棨几人便能有了成果了。 从秦锋这里领了具体任务后,几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飞腾实业。 他们能够争分夺秒,早日弄出来固然好,秦锋当然乐得高兴。 再之后,几人在飞腾实业待了一日,直到宵禁才回去。 若怕耽误了次日的公务,几人怕晚上也得留在这里了。 回了宫,朱瞻基便把白日得知的秦锋被朱高煦揍了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朱高炽。 朱高煦觉察出了朱棣要立储了,朱高炽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情况下,朱高炽仍旧波澜不惊,与以往没有多大差别。 “你二叔揍了秦锋?” 听到朱瞻基的话,朱高炽才略显诧异的反问了一声。 “是,老秦他亲口承认的,会不会是因为老秦与皇爷爷的谏言?” 秦锋支持朱高炽,这还是朱瞻基从朱棣那里偷听来告诉朱高炽的。 朱高炽沉默不言,良久之后开口道:“秦锋忠良之辈啊。” 朱高炽对秦锋的印象一直都极好,因此一事后这个好印象更是浮云直上。 “爹,那老秦和二叔那里,我们可要帮帮忙啊,二叔那脾气,老秦恐应付不过来。” 以朱瞻基目前的年纪,所看到的还只是与秦锋的友情。 朱高炽第一时间便直接摆了摆手,道:“不可,此事我父子最不能出声了,你二叔对我敌意很甚,我若出言秦锋更不好弄了,这事儿他若没求到我们头上,那便说明还在他所能解决的范围之内。” 这固然是一个理由,那更多的还是因这是个选择储君的关键时期,非必要之事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 他的任何一步都会被人抓住把柄,成为竞争储君的一大阻碍。 朱瞻基还想多言,朱高炽叹了口气,道:“听我的,什么都别做,你皇爷爷自小就不疼爱我,这么多年我如履薄冰,虽无一时刻不在努力,但你皇爷爷偏疼你二叔,三叔永远在我之前。 你二叔再怎么犯错,你皇爷爷偏疼都不曾减少,我唯一的优势就在于矜矜业业从不犯错,这个时候我一旦犯错,你皇爷爷势必会更加偏疼你二叔,说不准我从此再没机会。” 朱高炽所言的这些,朱瞻基并不能感同身受,毕竟这么多年,朱棣一直是疼爱朱瞻基。 但他通过擦眼观色,也能看出来朱棣对朱高炽的不喜。 同时他也特别清楚,朱棣再怎么疼爱他,那他也只能是从朱高炽手里继承,绝不可能越过朱高炽兄弟直接以皇太孙身份当上储君的。 所以自小到大,朱瞻基一直在尽力维护朱高炽。 朱高炽吩咐之后,朱瞻基点头应道:“儿子明白了,爹放心就是,这几日老秦在安排科学一门烧制玻璃,眼镜只能用于百姓日常,但放大镜和望远镜都能用于军事的,这若是成了皇爷爷肯定会高兴,若在此有儿子一份功劳,皇爷爷会更高兴的。” 朱高炽也知道也的储君之位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好圣孙的缘故。 所以,朱瞻基的表现特别重要。 “你清楚其中的重要就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言慎行,行事之前多想想,别冒冒失失的被人抓住了攻击的把柄,这段时间你二叔与都察院陈瑛和锦衣卫纪纲关系匪浅,他二人最喜抓别人的把柄,你更得小心。” 第78章 立储 几日之后,将要立储的传言已发展成了公开的秘密。 毕竟最近的几日,朱棣突然在为东宫张罗属官,若非有了立储的打算,又怎会做这些事情。 随着属官张罗日甚,知晓的人当然也会越来越多。 四月初一,物色多日的东宫属官终于官宣。 淇国公邱福兼太子太师,成国公朱能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蹇义兼詹事,工部右侍郎金忠为兵部尚书兼詹事,兵部右侍郎墨麟、工部左侍郎赵毅兼少詹事。 很显然,东宫属官的安排上以武将偏重。 与此同时,东宫的修缮也已告一段落,屋里屋外都打扫了出来。 除此之外,宫女,内伺,侍卫也都配备齐整。 焕然一新的东宫,也就只差一个主人了。 朱棣并没给人留太多准备时间,东宫修整配备齐人马之后,四月初四便下了立储诏书。 立储传言虽在外面流传了多日,但朱棣这诏书下的却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早朝的当日,在群臣入朝之后,没给群臣任何准备,郑和便拿出了立储的旨意。 经过一些列的前缀之后,给出了一个重要结果。 朱高炽为太子。 朱高煦为汉王,封地云南。 朱高燧为赵王,封地彰德府。 一声钦此后,群臣表情各异。 虽早有预料,但真正有了结果时间,总会有些各种想法。 储君之事朱棣酝酿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做了最后决定,自不会轻易废太子。 朱棣只是相较于朱高煦不喜欢朱高炽,若非器重朱高炽,可不会在靖难之时,把后方交给朱高炽。 现在朱高炽被立为了储君,那就不会轻易废。 朱高炽若从一开始就不是储君,那顶多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口罗雀,若立储被废,那可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历朝历代中,哪有废太子能够善终的。 旨意宣布,朱高炽依旧不慌不忙,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差事,艰难跪地道:“儿臣定不辱使命,做好儿臣分内之事。” 简单的谢恩,简单的保证,符合文臣所预期的形象。 朱高炽话音落下,朱棣还没开口,朱高煦竟直接拂袖而去。 “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赶我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不去。”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朱高煦这种因没能得到自己满意的封赏竟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拂袖而去,这是典型的无君无父。 这样的人,不说做太子了,就是做个王爷都够呛。 朱高熙离开,群臣都显尴尬,朱棣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沉闷的气氛中,郑和随之以公布东宫属官化解了尴尬。 这些东宫属官被郑和重新宣布一遍后,先后站出领旨谢恩。 这些属官武将出身的占了很大的分量外,文臣出身的也有几个在兵部当值,平日所接触的也都是武将。 如此安排,完全是让朱高炽在武将中增加人脉。 作为一个储君,文臣武将都得兼顾,绝不能只侧重一方。 像朱高炽这样没有武将根基的,将来倘若用兵,即便以君主之命号令武将,怕也会有君命不授的可能的。 作为皇帝指挥不了军卒,那可就离亡国不远了。 东宫属官站出领旨谢恩后,又与朱高炽行礼,保证将来尽心辅佐。 这些朱棣安排的东宫属官倒是不能做他的班底,但至少将来东宫表面之上的一些文书往来是需要他们解决的。 这些属官做的尽心,他就能少操点心。 倘若这些人糊弄差事,刚是东宫那些文书往来就够忙的他头大。 朱高煦谨小慎微,只与几个东宫属官简单寒暄,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瞧着气氛又要沉闷,朱棣不再多留,直接起身退朝。 储君已定,朱高煦再有不满,也不会再行更改了。 从奉天殿出来,朱棣东暖阁都没回,竟直接去了坤宁宫。 在外面朱棣是有几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但挂起门来的家事,朱棣只能与徐皇后说。 徐皇后自小在马皇后身边长大,竟得马皇后真传。 纺织女红,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朱棣过去的时候,徐皇后停了纺织机器,颇显担心道:“陛下这个时候过来,是出了何事?” 朱棣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几日见不了朱棣那是常有之事。 像今日这般白天过来,的确是很让人惊诧的。 朱棣寻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灌了半壶,这才闷闷不乐地道:“今日朕立储了。” 徐皇后不打听朝政,当然也不知道这几日外面的传言。 只不过,对于朱棣和自己的儿子,徐皇后便还是了解的。 沉默片刻后,徐皇后问道:“立了高炽,高煦不高兴了?” 对于徐皇后的猜测,朱棣愣了一下,随后不快吐露,道:“你倒是了解那几个孽障。” 对于朱棣的抱怨,徐皇后把茶倒到杯子,坐在朱棣面前,温和道:“他们是臣妾所出,臣妾肯定是了解他们的,高煦脾气不好,少了些城府,喜欢有什么说什么,高炽嘛,心思重,陛下是他们父亲,该早就了解他们的秉性了,包括高遂在内,他们几个各有优势,用的好了,会成为陛下极大助力的。” 这点倒是不能被否认的,在靖难之时,三个儿子的确帮了朱棣大忙的。 但即便如此,想起朱高煦在朝堂之上的无君无父之举,朱棣心中仍还很是愤懑的。 “哼,那逆子从不会把朕放在眼里。” 朱棣能说出这些,实则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介意。 朱高煦这样的秉性又并非一天两天了,朱棣若真的介意的话,他那秉性早就有所收敛了。 “陛下别太管着高煦了,不然他将来怕是要吃亏的。” 朱棣因朱高煦太像自己,对朱高煦的宠爱超于徐皇后许多。 当初的时候,朱棣甚至还有打算立朱高煦为世子,最终是被徐皇后强烈阻止了。 朱棣大手一挥,道:“高煦那小子在靖难出生入死,为朕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却不能立他当储君,宠爱他些也是应该的。” 几句话之后,朱棣心中愤懑削减几分,随之便离开坤宁宫。 徐皇后这里只是朱棣短暂的避风港,只能歇歇,不能长久停留。 外面的事情总归是得去处理的,总不能一直置之不理。 从坤宁宫出来后,朱棣便宣了朱高炽。 以前朱棣也曾单独宣过朱高炽,但这次朱高炽却多了个太子身份。 朱高炽知道朱棣嫌弃自己身体上的肥胖,行礼之时极尽努力。 但身体的缺陷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朱高炽即便极尽卖力,但仍会有行动上的不便。 朱棣瞧见此,心里所想的完全都是朱高炽不像自己的懊恼。 不过,朱高炽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却也是执拗之人。 每次朱棣抬手免礼,朱高炽再艰难都总会一个流程不差的全都完成。 大概就是因朱高炽这种坚持的品质,朱棣潜意识当中怕是会对朱高炽有所看好的吧? 朱高炽艰难行礼结束,早就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朱棣抬手让人送来了椅子,开口道:“身体不好,少做些费力之事,你现在是储君,关乎着管家社稷,要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 少有的关心,让朱高炽颇显感动。 在朱高炽坐下之后,朱棣这才开口,道:“你现在是储君了,做储君就要由储君的样子,天下臣民都会看着你,要体恤上下,为善无间,学勿至迂,明勿至察,严勿至猛,宽勿至纵谦卑逊志,容受忠良,勤俭安详,惠鲜众庶,以承宗庙,以保社稷。” 相较于朱高煦尝尝与朱棣对着干,朱高炽对朱棣自小到大都是唯命是从。 不管朱棣说了什么,朱高炽都会乖乖应答。 “儿臣遵旨,儿臣不会辜负了父皇的期望的。” 朱高炽乖巧懂事,朱棣脸上终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刚搬去东宫,若有什么需求直接去找郑和,让郑和为你安排。” 其实目前东宫的安排都已不错了,并没什么能欠缺的。 “谢父皇,东宫配备都已齐备了,没什么欠缺的了,若再有前区为的,儿臣去找郑和就是,父皇朝政繁忙,不必为儿臣操心。” 之后,顿了片刻之后,朱棣才又道:“高煦脾气差了些,但他终究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现在你做了储君,更应该做好兄长的职责,多照顾着他,多担待着他。” 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朱高炽在照顾朱高煦,包容朱高煦的脾气。 就朱高煦那脾气,若非朱高炽因各种原因的一退再退,早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朱棣的偏袒让朱高炽有些吃醋,但朱高炽脸上至始至终不曾有任何变化,还能乖巧应答,道:“儿臣是高煦的兄长,自当护着高煦的,父皇不用担心,高煦只是脾气差了些,心肠不坏的。” 朱高煦心肠坏不坏的不说,反正历史上,朱高煦被朱瞻基煮了,连并他的儿子们也都悉数死在了朱瞻基手里了。 听了朱高炽的保证,朱棣这才道:“行了,你去忙吧。” 第79章 没能说通 之前,储君未立的时候,朱高煦为方便只在绵外偷偷摸摸租了个房子也是因为担心因此彻底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当然,心里因素占据了多数原因。 若真要立他当储君,别说是他住在宫外,就是住在北平,那也跑不了。 要是压根没打算立他当储君,住在宫里也没什么用。 就像这,朱高煦守在宫里,储君该不是他还不是他。 立储之后,朱高炽搬进东宫,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得出京就藩了。 但朱高煦在宫外大肆置办府邸,挑选奴仆,完全没有就藩的心思。 不仅如此,或许是因为朱棣在储君之位上有所亏欠于朱高煦的,非但没有强制要求朱高煦马上就藩,还挑选了些内伺和宫女送了过去。 早朝之上朱高煦的无君无父还不曾得了惩戒,现在又在朱高煦推迟就藩之事上一再袒护。 如此之行,出于公心会让那群把尊卑纲常放于重中之重的文臣了,出于私心则会让太子一党心生警惕。 现在朱高炽是被立了太子,但不见得已经万事大吉。 只要一日没做上皇帝,储君之位随时都可能被撤销的。 文渊阁的几个大学士在朱高炽还未被立储的时候就与朱高炽关系匪浅,现在有了些公务上的往来,与朱高炽关系更亲密了,典型的太子党。 对于朱高煦的所作所为,以及朱棣的纵容,内阁首辅解缙第一个表达了反对。 既有反对那就不会憋在心里,当即便找到了朱棣那里。 立储之事过去了几日,朱棣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些。 没想到,解缙开口第一句就惹朱棣不痛快了。 “陛下,藩王不可长时间留京,这乃太祖高皇帝的旨意,现在汉王已经受封,该让汉王早日离京,如此也可避免兄弟不睦,社稷动荡。” 谁都想看到儿子们间和和睦睦,若被人说有阋墙的可能,哪能高兴的了。 更何况这乃他自己的家事,怎么着都轮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朱棣神色一变,语气中明显带了不高兴,道:“汉王年纪还小,朕还有不少事情需由他去做,再等等吧。” 解缙既主动找过来了,不说清楚哪能罢休。 “陛下如汉王这个年纪早就去北平就藩了,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朝中文武或许不敌汉王殿下,但群臣合力怎么着都不会逊色于汉王殿下的吧。” 总之一句话,竭尽所以理由让朱高煦强制就藩。 说到最后,朱棣自很难是解缙的对手了。 既说不过,那也就不必强求了。 朱棣大手一挥,直接来强的了,道:“汉王乃朕儿子,什么时候让他就藩臣心中有数,解卿不必操心了。” 解缙还想多言,朱棣招呼内伺强行送客,根本不给解缙往下说下去的机会。 无奈,解缙只得懊恼离开。 走到门口,眼看就要抬脚踏出,解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转身快走到朱棣跟前,语气清晰,沉声喊道:“陛下,天家无私事,汉王是陛下儿子没错,但他总归先得是大明的王爷,只有汉王殿下早日去云南就藩,才能各自归位,大利于社稷。” 解缙的卖力谏言还没得到朱棣的回应,却从门外冲出一魁梧壮汉,揪解缙衣领,就要冲他挥拳相向。 “我就藩与否与你有何关系,我父子间的亲情就是被你这种人破坏的。” 朱棣现在做了皇位之上,天下文人对他心怀不瞒者仍多的是。 倘若朱高煦在暖阁打了解缙,那可是要寒了天下文人之心的。 不仅是那些从朱允炆一朝归附过来的文臣,就是新晋的新科士子都对朱棣有所不满的。 “干什么呢,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棣许是担心下旨给暖阁伺候的小太监,那些小太监拉不住朱高煦。 因此,朱棣只能亲自上手,拉下朱高煦了。 被朱棣抓着手,朱高煦瞧了一眼朱棣,用力从朱棣手上抽出手,冲着朱棣行了个礼,语气中带着些冷淡,开口道:“儿臣去看母后,母后说咱家好久没在一块吃过饭了,今晚全家一块吃个饭,父皇若能抽出时间便早就过去。” 很显然,徐皇后这么做也是为了调节朱高煦兄弟间的矛盾。 朱棣遗传了太祖高皇帝,护短,重情。 对于亲情尤其看重的毛病,自不会错过徐皇后主持的这顿家宴的。 尽管朱高煦态度有些冷淡,朱棣还是直接答应了下来,道:“朕知道,朕会去的。” 之后,朱高煦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走。 朱高煦走了后,解缙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只能拱手退出。 其实,朱高煦也就是因没能听清朱棣之前的维护。 若知道这些,这份兴奋完全可抵消其他任何不快的。 晚膳上,只有徐皇后,朱棣,朱高炽三兄弟。 简简单单几道北方菜系,五人围坐在一起一如在北平时的那样。 只不过是有些物是人非,五人少了在北平时的快乐。 父子四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徐皇后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道:“你们父子别干坐着了,都动筷子吧。” 朱棣心疼徐皇后,朱高炽兄弟都很孝顺尊敬徐皇后。 徐皇后开口,那肯定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很快,父子四人先后抓起了筷子。 朱高炽率先一如以往那样夹菜往朱棣和徐皇后碗里送。 朱棣和徐皇后对自己儿子的这份孝顺,那肯定是要接着的。 之后,朱高炽又夹给朱高煦。 朱高炽胸有城府,不管心中怎么想,绝不会在面上表现太多。 朱高煦就不一样了,他有什么做什么,可不会顾及于什么情况。 对朱高炽夹来的菜,朱高煦端着碗毫不避讳躲过。 气氛随之略显尴尬,朱高炽停顿了一下,把夹给朱高煦的菜放于自己碗中,随之又夹了朱高燧喜欢的。 “高遂自小就喜欢吃羊肉馅的饺子,这是我特吩咐准备的,多吃些。” 瞧着兄弟三个的互动,朱棣和徐皇后相视一眼。 徐皇后说起了三兄弟小时候的一些时候,道:“高煦刚生下来,高炽便欢喜的不得了,教着高煦走路,识字。” 没有利益之时,兄弟情义是深厚。 有了利益,这种情义很快就消磨殆尽了。 徐皇后用情怀念,朱高炽连连附和,朱高燧时不时询问一声记忆中不太准确的往事。 唯有朱高煦,神色略显不屑,至始至终都不曾做过参与。 一顿饭吃完,最终没能用亲情感化了朱高煦。 朱高煦率先提出告辞,道:“父皇,母后,儿臣就走了,儿臣可不想别人宫里有住处,儿臣若走的玩了,宫中落了锁,儿臣想走也走不了了。” 若说朱高煦宫中没有住处,那可真是胡说了。 虽立了储,但宫里的住处仍给朱高煦和朱高燧留着,他们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朱高煦在宫外弄住处的时候,朱高燧一直都没行动。 最后,还是朱棣下旨拨给了朱高燧宅子,内伺,宫女的。 即便他们就藩回了京,怎么着都不会少了他们个住处的。 朱高煦这么说显然是不想再留下了。 主持这场家宴本就是想让朱高煦能够接受立储之事,与朱高炽能够和平相处。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朱高煦愿帮朱高炽,辅佐朱高炽。 朱高煦既然实在接受不了,那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此法不成,那也只能是再想其他办法了。 朱棣不再强求,率先起身,摆了摆手,带着些不耐烦道:“算了,不省心的东西,都滚吧。” 朱高煦当即起身,头也不回的便走。 朱高燧瞅瞅朱棣,有瞅瞅朱高煦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抉择。 徐皇后瞧见此,慈爱道:“早些回去歇着去吧。” 朱高燧离开,朱高炽没等朱棣再赶人,当即告辞离开。 毕竟今天的这场家宴主角是朱高煦,主角都走了,他这个配角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 瞧着三个儿子离开,徐皇后除了叹口气,再无他法了。 片刻之后,徐皇后开口问道:“倘若高煦一直不愿出去就藩,陛下打算怎么办?” 朱棣疼爱朱高煦,一直都觉立储之事是亏待了朱高煦。 在这个问题上,自也就一再宽容朱高煦。 “不去就不去,刚刚立储,等过段时或许也就想通了,更何况,目前朝中也有不少高煦能做之事,就让他再留一段时间罢,也让他再陪陪你。” 朱棣丢下这句话,直接抬脚离开。 另一边,朱高煦出了宫,胸膛依旧起伏的厉害。 父皇母后倒真是偏爱那胖子,为了那胖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靖难中出生入死才有了今日,那胖子休想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朱高煦之所以一直执念于储君之位,也是因为朱棣在靖难中说的那句模棱两可之言。 世子多病,尔当努力。 这话饶是谁听,那可都像是要传储君之位了。 倘若不是这句话,朱高炽是世子,朱棣当皇帝后,朱高炽顺理成章就是储君。 朱高煦虽也会去争,但不至于执念如此之深的。 第80章 代人受过 朱高煦满腔怒气无从发泄,一路骂骂咧咧,还没走至家门口,便瞧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解缙瞧倒迎面走来的朱高煦,眼睛通红,就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要说没有丝毫胆战心惊,那是不可能的。 朱高煦实力强悍,一般汉子在他跟前都没有胜算,更别说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 眼看着朱高煦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他,腿脚也在往他这边移动,解缙撒腿就跑。 解缙这么一跑,朱高煦随之就朝他这边而来。 拳脚不如朱高煦,就连腿脚也不是朱高煦的对手。 几个喘息之间,朱高煦便追上了解缙。 先是飞起一脚把解缙踢翻在地,随之攥拳朝着解缙飞舞而去。 解缙被朱高煦控制着动弹都动弹不了,哪能是朱高煦的对手,根本就没有招架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解缙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一道救命的声音随之响起,喊道:“干什么的?” 扭头一瞧,一个更夫举着灯笼一步步往这般移动。 几拳之后,朱高煦的怒气发泄的也差不多了。 这才从解缙身上移开,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 更夫上前,解缙费尽最后一口气力气自报了家门。 这更夫一听此,知晓这并非简单的打架斗殴,不敢丝毫怠慢,招呼来了些热手,把解缙送回了家。 次日,秦锋一大早便去了东宫。 这还是朱高炽被立为储君,秦锋第一次去东宫给朱瞻基授课。 朱瞻基跟着曾棨几人学习倒是不用秦锋再亲自授课了,只不过曾棨几人沐休时间与朱瞻基授课时间有冲突。 只能是曾棨几个沐休的时候,朱瞻基跟着他们学习。 曾棨他们不沐休的时候,秦锋亲自教授朱瞻基了。 到了东宫,秦锋与朱瞻基简单交流了曾棨几人的试验,正准备对朱瞻基开始授课时,一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 “秦侍讲,快随咱家救救汉王殿下吧,殿下快要被陛下打死了。” 什么? 现在不正是早朝的时候吗,朱棣平日里揍朱高煦的时候的确是有些狠,但现在对朱高煦动手是为哪样? 秦锋刚准备询问个前因后果,那内伺直接上前拉起秦锋,焦急地道:“秦侍讲请先随奴婢走吧,在路上奴婢再与秦侍讲说明缘由。” 朱高煦的事情倘若要管,那也必须得知晓缘由。 就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若不知晓缘由便贸然行动,很容易惹得自己一身骚的。 走在路上,秦锋率先询问,笑着道:“公公是受何人差遣?” 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在不少大佬面前活动过了。 凡有些脸面的内伺,他也都见过了。 这小太监面生的儿很,他印象中可没有他的存在。 一般的小太监若不是受人差遣,可不敢贸然来找他的。 小太监倒是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郑公公。” “郑和?”秦锋反问。 小太监点头应承,回道:“是,是郑公公。” 若是郑和,那他就放心了。 郑和是朱棣的人,代表的是朱棣的意志。 这个时候郑和能来找他,说明是朱棣揍朱高煦不过是给群臣瞧的。 让他过去,是以救场的目的存在的。 如此的话,那他也就知晓该使多大力气了。 秦锋不再多言语,只问道:“原因如何,烦劳公公事无巨细告知秦某。” 知晓了什么事情,也知晓该怎么行动。 那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跟着秦锋后面,一字一句道:“汉王殿下昨天晚上揍了解学士。” 什么? 朱高煦与解缙敌对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朱高煦这么堂而皇之的对解缙出手可就不太合适了。 朱高煦品性上本就不被文臣所喜欢,正是因为此,他才与储君失之交臂。 现在他揍了解缙,怕更要被文臣攻击了。 怪不得,朱棣要找他来救场。 这个时候若不能给文臣一个交代,那些文臣势必是要不依不饶的。 而不管怎么说朱高煦都是他儿子,他于情于理都得护着朱高煦的。 可护的太厉害,对文臣又没法交代。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一个人出面,给朱棣一个护着朱高煦的台阶。 “解学士伤势如何?”秦锋问道。 若伤的太厉害,想让文臣满意,必须得让朱高煦吃些苦头。 倘若不是很厉害,差不多也就行了,文臣他也不好意思追究太甚。 “肋骨断了两根,锁骨,鼻梁都断了,今日是几个文臣抬着解学士上殿的。” 这伤势有些重了,若想彻底痊愈怕得几个月时间。 秦锋神色不再如之前轻松,严肃了不少,加快了脚步,道:“这么重啊,这事儿想要平可不容易。” 片刻功夫后,秦锋出现在了奉天殿门前。 那小太监较之前还要严肃,开口问道:“秦侍讲可否准备好,若是准备好,奴婢便去通报了。” 既决定要出手,也就没必要耽误了。 秦锋长呼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道:“去通报吧。” 小太监上了奉天殿,片刻功夫后,外面的侍卫传递着喊道:“秦锋进谏。” 听到呼喊,秦锋这才拾级而上。 进了奉天殿,满朝文武跪了一殿。 朱高煦被两个侍卫押着,朱棣正冲着他疯狂挥舞着鞭子。 朱高煦身上的蟒袍都被打烂,往外翻着还能隐约看见血迹。 “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让你打朕的爱臣,知道错了没?” 朱高煦自始至终哼唧都没有,双眼怒睁,哪有认错的心思。 文武大臣分成两拨,有代表状告朱高煦,要求严惩朱高煦的,也有为朱高煦求情,请求朱棣能对朱高煦网开一面的。 求严惩朱高煦的,并不想仅把朱高煦揍一顿就了事,最好能把朱高煦废为庶人。 一旦朱高煦成了无实权的平头百姓,那可就再使不出任何幺蛾子了。 至于求对朱高煦网开一面的,也就只有朱高炽了。 朱高炽是解缙一党,但他作为朱高煦长兄,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得护着朱高煦,这是作为长兄该有的谦恭品质。 不管是解缙本人,还是解缙一伙的那些文臣不仅能够理解,还非常支持。 除此之外为朱高煦求情的也就只剩丘福这些武将了。 朱高煦的表现虽说让丘福有些失望,但他们所能依附的只有朱高煦,只能帮朱高煦。 更何况,他们与朱高煦也是有些情分的,即便是冲着这些情分,那都不能不帮朱高煦。 瞧清楚整个大殿中的各方情景,秦锋行礼之后,这才开了口。 “臣今日为长孙殿下授课,听闻汉王殿下打了解学士,臣想给汉王求个情,汉王事发当天喝了不少酒,一时酒醉犯了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该给汉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实该说的求情理由,满朝文武大臣都说过了。 秦锋在这些文武大臣面前可没有太大的优势,刚想从这方面劝说动朱棣根本不可能。 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秦锋直接起身挡在了朱高煦身上。 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朱棣的鞭子是实实在在挥在了朱高煦身上的。 秦锋挡在朱高煦身上,那鞭子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疼是真的疼! “躲开,再不躲开朕连你一块揍。” 他带了头,一旦放弃,势必会有群臣效仿。 如此的话,刚才那一鞭子可就白挨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汉王殿下知错了,望陛下能给汉王殿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只如此轻易罢休,那一看就是逢场作戏。 秦锋不躲,朱棣的鞭子毫不犹豫的落了上来。 忍着痛,秦锋仍没有躲开的打算。 朱高煦瞧着秦锋为他挡鞭子说没感激那是假的,扭动着身子,以求从侍卫手上挣脱出来。 被朱棣打的半死,朱高煦仍旧能够中气十足。 “滚一边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朱高煦的脾气但凡圆润一些,也就不至于吃这么大亏了。 这么大一个场面,认个错也掉不了块肉,有什么不能认的。 秦锋抓着朱高煦胳膊,劝道:“殿下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倘若坚持着,只能与殿下不利。” 朱高煦脾气上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上了。 现在的朱高煦才不管什么利与不利,他只要不能输。 他若认错,那就是对文臣认错。 就他与文臣的敌对关系,打死都不能认。 若认了错,面子往哪搁。 “殿下再不认错,臣可就要被打死了。” “殿下认个错又少不了块肉,该认就得认啊。” 朱高煦非但置之不理,反而还嫌秦锋碍事。 这榆木脑袋! 秦锋暗骂一身,只能使出自己的必杀技能了。 没有任何征兆,秦锋突然两手一松,直接压在了朱高煦身上。 “秦侍讲,秦侍讲...” 不知何时出现的郑和,喊了几声没得回应,上来简单检查后,道:“陛下,秦侍讲晕了。” 秦锋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脊背之处已留下了斑驳血迹,说昏也是能够理解的。 “什么身体,太差了,找太医给他治伤去。” 秦锋被带走,朱高炽随之适时出言,道:“父皇,汉王身体虽强于秦侍讲些,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再打下去爬也要当不住的。” 第81章 良言相劝 有秦锋的介入,朱高炽的顺势推舟,朱棣好歹也算是寻到了台阶。 “行了,先带秦锋下去治伤。” 丢下这句话后,朱棣抬脚就走。 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很难再翻起旧状再状告朱高煦一次了。 朱棣明显是在偏袒朱高煦,当着他们的面,朱棣也打了朱高煦也算是给了他们交代。 他们在咄咄逼人,除了引朱棣的不快,很难再更进一步了。 替解缙状告朱高煦的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继续,只能眼睁睁目送着朱棣离开。 之后,不等群臣散去,郑和便招呼人手抬着朱高煦和郑和去疗伤。 出了奉天殿,秦锋便睁开了眼睛。 在担架上蠕动了一下,寻个舒服的姿势享受了起来。 郑和早就知道秦锋是在装晕,自不会有任何惊疑。 朱高煦虽已领略了秦锋的演技,在看到秦锋优哉游哉趴在打架上,还是颇显受伤。 龇着牙咧着嘴,声音较之之前也虚弱了不少,问道:“你小子又是装的啊?”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该硬气时硬气,该怂时候就得怂,皮肉之苦已经受了,晕倒的前提条件也有了,干嘛不晕。” 若要装晕,那必须得有前提条件。 一上去就晕倒,别人尴尬不尴尬不知道,但自己是听尴尬的。 唉,终究是自己厚黑的功夫还差得远,还得再行修炼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再受自己无妄之灾。 朱高煦对秦锋所言不置可否,怕是心中并没有接受秦锋的言论。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他也没打算用区区几言说服朱高煦。 士可杀不可辱,对于朱高煦来讲,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宁死都不能屈服,一旦求饶认错,那脸面还往哪搁,那些看他不顺眼的文臣势必也会因此嘲笑他。 把秦锋和朱高煦安排在朱高煦之前在宫中的住的寝殿,郑和又差遣人找来了太医。 秦锋伤势并不重,身上只有几道鞭子留下的血印。 上些药,两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朱高煦可就严重多了,身上的衣服都被血迹黏在了一起,太医上药的时候,还是把衣服剪开才清理了伤口的。 至始至终,朱高煦那厮哼唧都没哼唧一声。 这骨头,真不是一般的硬。 不过该哼唧就得哼唧的,不然谁能相信朱棣揍朱高煦能揍得这么狠。 而最关键的,不管实际到底狠不狠,至少得让别人以为揍得狠。 不然的话,又如何让那些文臣满意。 秦锋趴在床上啃着个大鸭梨,漫不经心道:“殿下若是疼就喊出来,这里除了臣也就只有这位太医了,这位太医行医的年头应该不短了,也是见识过不少伤重病患的,喊上一嗓子那也是人之常情,这位太医不会笑话殿下的。” 那太医低头处理伤势,在秦锋提及自己后,才终开口道:“是,臣行单独行医已都有二十八载了,期间救治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病患,很多人在伤痛面前都会忍不住痛呼出声的。” 朱高煦没能明白秦锋的苦心,根本不接秦锋的台阶 龇牙咧嘴,整个嘴唇都在发颤。 “他们是他们,老子是老子,这点疼痛老子受得住。” 这人是够别扭。 当着太医的面,秦锋自也只能言尽于此。 一直到太医帮着朱高煦处理了伤势离开,朱高煦都不曾呼一声痛。 门被吱呀一声合上,听着太医的脚步走远,秦锋这才扔掉大鸭梨的核,蠕动着身子坐了起来,道:“殿下即便真不疼也该喊上几声的,这样的话陛下也就能顺理成章护着殿下了。” 朱高煦没有朱高炽的头脑,与朱高煦说话必须得掰开揉碎。 不仅如此,还不能惹朱高煦不高兴了。 朱高煦的脾气,你若是惹到人家,可是会当着你的面就发飙。 一旦如此,你可也别指望再能在人家跟前有话语权了。 “他护着我?他把我打了个半死还护着我,我看他心里早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敢这么抱怨朱棣的,朱高煦绝对是头一个。 秦锋微微迟疑,扯起一道笑容,道:“殿下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殿下是陛下儿子,陛下任何时候都会护着殿下的,只不过陛下是一国之君,行事得为全局考虑,就像今日这个事情,不管怎么说解缙都是内阁首辅,在文臣中是领头者,陛下若袒护了殿下不管躺在担架上几个月下不了床的解缙,那文臣能善罢甘休吗? 正因为殿下是陛下儿子,更应该由殿下为陛下分担一些压力,别说这个事情是殿下一手导致,即便这个事情与殿下无关,殿下做儿子的都不能袖手旁观。 臣作为外人本不该多言的,只是殿下对臣帮助很甚,臣一直都把殿下当朋友才忍不住多说几句,陛下是殿下的爹,父子亲情,人能有爹护着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臣想寻个喊爹的人也办不到了,殿下还有陛下在,该庆幸,若殿下能理智看待这些事情,殿下也就能够知道陛下的一片苦心了。 另外,外面的人不看好殿下,殿下应该更应该做出些事情给他们瞧瞧,到那时殿下或许就知道天地的广阔,不会再稀罕那一亩三分地了,人都在以井底之蛙在评判眼界比自己狭窄者的鼠目寸光。 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那个井底之蛙?不想做那个井底之蛙,只能是不断开拓自己的眼界,提升自己的格局,让自己不断进步。” 朱高煦能力还是有的,开疆拓土,使日月所照皆为大明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锋说了很多,朱高煦花了些时间才终消化。 消化之后,朱高煦竟认了错,道:“我是错了,当时我酒喝得有些多,迷迷糊糊的,看到解缙实在忍不住就动了手。” 停顿片刻,朱高煦换了副口气,大手一摆,道:“但让我与那些文臣认错,做梦去吧,这辈子都不可能。” 现在朱高煦受了皮肉之苦,那些文臣不会在追究下去。 那些文臣中的积极者是要把朱高煦废了的,可不指望朱高煦道歉就了事的。 朱高煦要道歉,只有在奉天殿上才有效果。 这个时候道歉与否的没什么人会在意的,爱道不道谁会管他。 该劝的都劝了,秦锋正准备调整个合适的位置睡一觉的时候,朱高煦又问道:“你后面的意思是说,我该找些正经事情做了?” 呀,朱高煦领悟能力倒还不错。 秦锋微微一笑,道:“是啊,陛下现在虽继承了大统,但仍有不少不安定的因素,殿下是陛下的儿子,应该与陛下劲往一处使,帮着陛下巩固大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殿下在后辈陛下能轻松不少的,只要有陛下在,殿下最次也是一个汉王。” 能想明白这些,那就能顺畅不少。 现在朱棣做皇帝虽有两年,但他外在的威胁仍旧还在。 尤其朱棣做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文臣所不满的,那这皇帝当的只会是更难。 秦锋出言,朱高煦沉默不语。 门外站着的朱棣全程听见了秦锋与朱高煦的对话。 秦锋突然出现救了朱高煦,两人势必是有不少亲密话要说的。 本来安排个人过来全程记录了他们对话就行了,但朱棣对秦锋这种总能舍己为人把马屁拍在马蹄之上的行为越发满意了。 根本等不及派人记录秦锋与朱高煦的对话再来告诉他,也就亲自过来听他们的第一手消息了。 听了秦锋的出言相劝,朱棣更加满意了。 朱高煦能认错就说明已把秦锋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他和徐皇后耗时许久没能消除因立储之事朱高煦对他们隔阂,没想到秦锋短短几句话就说服了朱高煦。 站在外面,朱棣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该让那小子早些去劝劝高煦,若是这样的话,也就出不了今日的事情了。” 身后的郑和自始至终就像没听到屋里和朱棣的话似的。 顿了片刻后,朱棣吩咐道:“秦锋既已经昏迷了,最近这段时间就别在外面晃悠了,给他个出入宫禁的令牌,准他安排三人以内送些飞腾实业的账目进宫,饭菜上由他说,不限多少,他能吃多少就让光禄寺准备多少,除此之外,他若还有其他的需求,你安排一下。” 郑和在朱棣跟前从不会都说,但却能把朱棣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就像这个安排,郑和当然能看出朱棣对秦锋表现的满意。 既如此,那当然要对朱棣吩咐尽心去做。 在朱棣面前,郑和也说了岂能一句好话,道:“秦侍讲应能知晓陛下的良苦用心,能在宫中待上几日的。” 之所以不安排人送秦锋出宫,也是为让秦锋能看着朱高煦。 没有秦锋,朱高煦不知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说,肯定还会在伤势还没好的时候就到处瞎跑的。 沉默片刻后,朱棣叹了一口气,道:“朕坐拥天下,竟没有能奖赏那小子之处了。” 若说奖赏那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的秦锋的功绩当不起更大的,能符合他现在身份的该赏的都赏过了而已。 第82章 被抢了 另一边,朱高炽自不知道秦锋与朱高煦说的话,折服的只是秦锋能够在如此危机时刻去挡住朱棣挥舞来的鞭子。 自小到大,朱棣没少这样揍过朱高煦。 每次他也只能跪在朱棣跟前,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遍遍给朱高煦求情。 因他身体缘故,从未如此为朱高煦挡过鞭子的。 仔细想想,即便不是身体使然,他也不见得有如此勇气的。 自己做不了,且不敢做的事情却让别人做了,多少是会有些钦佩的。 “秦锋是个有魄力的,经他这么一劝也就不至于父皇再在火上烤了,希望高煦往后能少些冒失,多些沉稳,做事多考量一下后果。” 别管朱高炽心中是否真的存有废了朱高煦的心思,但特别显然的是,朱高煦不说没把解缙打死,即便打死了解缙都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废除了朱高煦的。 如此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只能极力为朱高煦求情,表现自己的大度了。 朱瞻基站在朱高炽面前,对朱高炽的分析时不时点头附和。 最后,朱高炽总结了句点睛之言,道:“自此事之后,你皇爷爷会更加器重秦锋,你多与他接触好处匪浅,于你将来是有大利的。” 朱瞻基年纪再小,却也是能听出朱朱高炽的意思的。 对朱高炽的吩咐点头附和,道:“不用爹说,儿子也会牢牢跟着秦锋的,儿子早就发现秦锋的非凡了。” 之后的几日时间,秦锋便一直留在宫中养伤。 除了不能出房间,每日好吃好喝好招待,几日时间都长胖好几斤了。 他是想出不能出去,朱高煦那是真出不去。 闲的无聊,秦锋还弄出了扑克。 现在的扑克虽没有后世的便利好用精美,倒也并不妨碍使用。 还是常玩的几种,秦锋俱都交给了朱高煦。 拉火车,配对对,斗地主,七王五等等之类。 朱高煦不像朱棣和姚广孝那么妖孽,刚开始的时候屡屡败给秦锋,好在朱高煦屡战屡胜的勇气并不缺。 输的最多,却依旧能够鼓着一口气取胜秦锋。 在这种信念支持下,越来越顺手,到最后基本能够与秦锋有输有赢了。 这种有输有赢才是正常的对弈,朱棣姚广孝那种单方面的虐杀,傻子才会在他们那里一遍遍找虐。 “秦锋,我的伤再有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你说我该干些什么?” 几日时间朱高煦也想通了,他即便是非不去就藩,却也不能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总该寻些自己的事情去做的。 有了自己的事情,那些文臣就能少了些聒噪,他也就能正大光明的留下来了。 既定历史发展轨迹中能做的事情倒是不少,但却也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搞。 得有些章法,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秦锋停顿了一下之后,出言道:“臣想想吧,朝中要做之事很多,得寻个有足够分量的,小打小闹的也不值得尝试。” 给朱高煦寻个可做之事,也得是在不能得罪朱高炽的基础之上。 不然的话,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好在朱高煦没对秦锋的心思多做考量便直接应了下来,道:“行,那你就帮我想想,我实在寻不到能做的事情了。” 正说着,王金虎匆匆走了进来。 有朱棣的旨意在,王金虎也有了出入宫禁的权力了。 几日时间,也出入宫里几次与秦锋汇报飞腾实业的事情了。 没出去宫中的时候,觉着能进入宫中是多么荣耀一事。 当进入宫中,被规矩束缚着,那可再有任何希翼的。 王金虎见到秦锋,颇显急切道:“从直沽到北平的运河有段河道出现了堵塞,官府正在遣人修葺,飞腾实业运送至北平的一批木料和粮食,只能走陆路,不仅北平建造房子的人等着粮食下锅,而且还得等着木料盖房子,否则也不必这么紧急的,哪成在陆路上碰到了马匪,我们的东西都被截了。” 秦锋不过养伤中不能随意乱动的状态,腾的一下起身。 “什么,这批东西得有五千两银子吧?” 耽误进入先不说,朱棣迁都北平的时间还早,反正那里该购的地都已经购进了,推迟几天也不是个事儿。 关键在于,五千两的损失。 “我们的人没事吧?” 王金虎脸色焦灼更甚不说,也更愤怒了,道:“我们派去押船的五十二人有三十一人是在抵抗马匪时被杀,其中十人被马匪俘虏后斩杀,只有其中一人在与马匪交战时脱逃出来,若不是这一人回来报信,我们怕也只能等北平那里没收到东西时细查所知了。” 截了他的货又杀了他的人,这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秦锋抬脚刚要离开,才走至门口响起自己不方便出门,只能重新退回去,道:“殿下,臣有紧急之事要奏陈陛下,请殿下帮个忙给陛下报个信。” 他手下有能力对付这些马匪的护卫那都是燕军军卒出身,他要调用这些人多少也得与朱棣打声招呼。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群马匪既有能力吃下他那么多货能力必定不弱,以他手中实力怕很难吃得下。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由朝廷出面来解决了。 秦锋开口,朱高煦跃跃欲试比秦锋还激动,问道:“秦锋,你打算怎么做?” 这么一问,秦锋眼前一亮。 朱高煦谋略少了些,但毕竟也是骁勇善战的。 剿灭这群马匪,朱高煦或许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锋不再藏头露尾,大手一挥直接道:“当然是直接剿灭了,未来的天子脚下岂容如此猖獗的马匪存在。” 朱高煦一听有仗打,当即跃跃欲试。 “我去,我去帮你剿灭,保证把你的货一粒不差的拿回来。” 朱棣是否愿意出兵还不一定呢,谁敢答应朱高煦让他去。 秦锋微微一笑,道:“去不去的先不说,先得把这个事情奏请陛下,听听陛下的意见放才好再做下一步行动不是?” 对于这个问题,朱棣其实不可能不管的。 直沽是从海运到北平,甚至漕运有不少也是需在直沽停靠的。 因而保证直沽到北平的安全是必不可少的,有如此猖獗的一伙马匪,朱棣又岂能容忍他们随便捣乱。 秦锋解释,朱高煦随之道:“是是该奏请父皇,你放心我会帮着说服父皇的,即便父皇到时候真的不同意,我也定会以私人身份帮你这个忙的。”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对他还是很热情的。 秦锋道谢,朱高煦随之去请朱棣。 在派遣小内伺过去的时候,朱高煦也不说明是什么事情,只一句话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朱棣也是把朱高煦放在心里的,听到这么一说,什么都来不及多想,风风火火就过来了。 那小内伺去报信不足半个时辰,朱棣便出现了。 秦锋的伤势本就是假的,外面人知道不知道的先不说,朱棣肯定是知道的。 在朱棣进来的时候,秦锋随之起身见了礼。 在朱高煦也要见礼的时候,却被朱棣给拦住了,道:“你伤还没好利索,免了吧。” 因有重要事情要说,朱高煦也没再与朱棣再较真。 “有何十万火急的事情,说吧!” 朱高煦看了秦锋一眼,秦锋随之与朱棣说了王金虎与他说过的问题。 虽是秦锋的私事,但以点及面可不能只以私事处置。 一听此事,朱棣再无之前那般着急了,寻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找朕说这些的意思是?” 不等秦锋回答,朱高煦当即抢先,道:“父皇,秦锋的意思是...” 虽往深追究这并不是秦锋自己的私事,但你若直接堂而皇之让朱棣帮忙把他的货弄出来,可多少有些不太合适的。 秦锋在朱高煦还未说出口的时候,抢先开口道:“臣以为直沽不仅作为重要粮道,担负江南运粮于北平的重任,还有重要军事位置,除了以粮道南北两地通兵之外,还有防备倭寇的战略要地,需大力发展,极力修缮。 因为海运只能抵达直沽,需再用小船运至北平,首先在直沽置露屯,用来储蓄物品,其次还需设卫所,防备马匪之类抢夺,此乃臣的经验教训,陛下不能不防。” 那些马匪不可能只截留秦锋一人的,朱棣估计早就深受其害了。 只不过,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来得及公布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朱棣已在找人解决了,而他因不够资格不能参与到朱棣的商议当中而已。 秦锋出言,朱棣笑呵呵反问道:“你莫不是想让朕帮你讨要回来被马匪截留之物故意这么说的吧?” 是也不能承认。 秦锋微微一笑,道:“将来北平是有重要地位的,而想要沟通北平与江南必须得发展直沽,趁着还未有苗头的时候把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到时候就能让那些反对者少了些反对的理由了。” 迁都之事打架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广而宣传了。 若被人知道朱棣将来要迁都,怕有人现在就开始闹了。 第83章 钦差 正如秦锋所说,一旦迁都北平,直沽也就成了水路沟通江南的重要港口。 以前从江南运些物资去北平倒也会途径直沽,但以前的北平不过只是藩属之地,所运送之物不会太多,港口自也用不着多大。 将来可就不一样了,一旦迁都,北平就是大明的政治中心了。 粮草,金银,人才不仅都要齐聚北平,而且还要保证天子旨意能以最快的速度传于天下。 交通若有不便,那可是要耽误事儿的。 这次飞腾实业的货物被劫不过也只是让直沽到北平交通线上的问题更浅显直白的显露了出来而已。 作为正规买卖,正经商家,哪怕只是来报案,朝廷都不能不管。 更何况,朱棣目前也还正在命姚广孝在北平王府的基础上扩建,期间也有需从各地运送各种建筑材料以及干活工人所用的粮食。 这伙儿马匪能劫秦锋的,也就能劫他的。 早日肃清,于双方都有好处。 朱棣当然也没小家子气到因是秦锋的私事就撒手不管,当着秦锋的面便直接大手一挥命朱高煦以总兵官身份全权负责肃清直沽马匪。 一听此,朱高煦当即就要叩头谢恩。 朱棣抬手制止,沉声道:“歇着吧,别动了,此次去直沽可暂调直沽,北平,河南,河北,山西五地之兵围剿,不仅要肃清直沽的匪徒,还要彻底肃清北平东西南北周围的。” 只要能对直沽的马匪用兵,朱高煦已足够兴奋了。 能把战火扩展到北平周边,那可就更兴奋了。 朱高煦满脸激动,跃跃欲试。 朱棣斜倪了朱高煦一眼,没好气道:“肃清匪徒就知专心肃清匪徒,别搞那些有用没有的幺蛾子,若是再惹出事情就给朕滚去云南。” 现在举朝上下都注视着朱高煦呢,朱高煦若能在直沽做出些成绩,不仅可缓解他当下的局面,还可不用那么早去云南就藩。 当然,倘若朱高煦不仅做不成,还惹出更大的事情,极有可能会惹来文臣更大的反击。 一旦文臣倾尽全力对付朱高煦的话,朱棣不见得能护住朱高煦的。 朱棣开口,朱高煦昂头挺胸,自得道:“父皇多虑了,儿臣父皇还不放心?儿臣定把父皇的事情办得明明白白的。” 这就有些吹大了。 朱高煦是个能办事的人不假,但却也是个麻烦精。 惹起事来,那可绝不会含糊的。 朱棣一脸不屑,也没搭理朱高煦,只吩咐秦锋道:“授你钦差大臣一职,辅助并节制汉王肃清匪徒。” 把秦锋和朱高煦捆绑在一块,这是要让秦锋和朱高煦风险共担了。 这样的话,秦锋也能监督着朱高煦。 旨意中特加了一个节制,怕就是想到了这一点了吧。 秦锋一脸苦大仇深,刚想找个理由拒绝,朱高煦随之便开口道:“有秦锋和儿臣一块去,父皇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对于秦锋,朱高煦还是买账的。 有秦锋跟着一块行动,朱高煦也不会嫌弃。 朱棣只在朱高煦答应之后,便随之起身道:“何时动身你们自己看着办,朕命有司拟旨,给你们出官印。” 有旨意和官印,朱高煦和秦锋的行动才会显名正言顺。 不等秦锋多言,朱棣抬脚就走。 这父子两个,事关他的事情好歹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啊。 朱棣离开,朱高煦当即爬起来,满脸兴奋道:“秦锋,咱明天就走吧,早去早了事。” 朱高煦早就跃跃欲试了,要不是因朝廷那里还需做些准备,他估计马上就要动身。 事关秦锋的货物,秦锋是希望越早越好。 早日过去就能把他那些货物找回来,过去的晚了等那群马匪把那些货物卖出去,他再想找回来那可要费些事了。 只不过,朱高煦还在养伤期间,能随时走吗? 秦锋开口劝道:“殿下伤势还未恢复,再养上几日也未尝不可,实在不行的话臣先去,等臣把那马匪的情况调查的差不多了,殿下的伤也该养好了。” 这旨意是朱棣给朱高煦的不假,可别到时候又说是因他急着从马匪那里讨要回货物才让朱高煦伤势还未痊愈的情况下就动身去直沽的。 朱高煦早就急不可耐了,不说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刚被朱棣揍了的那会儿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出发的。 “我没事,这些小伤算什么,当初战场上比这伤的厉害多了,也不是得马上就得行军。” 朱高煦自己愿意,那什么都不说了。 秦锋没再相劝,随之道:“那臣便回去准备了,殿下也做些准备,明天我们一同出发去直沽。” 朱棣应了解朱高煦性格的,这个时候下这道旨意,应也做好了朱高煦随时出发的准备的。 之后,秦锋时隔几天后,终于出了宫。 出宫之后,秦锋第一时间去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中,燕军军卒出身的那些护卫早就怒火攻心,有寻那群马匪报仇雪恨的心思了。 这些燕军军卒从卫所中退出之后本是为养老的,哪成想竟遭此横祸死了这么多曾出生入死的弟兄,这口怒气又怎会轻易平息。 见到秦锋,众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无不愤愤不平,想请秦锋批准他们解救被抓的弟兄,同时为死去的那些报仇。 这是朱棣同意秦锋参与直沽匪徒了,若朱棣不同意,秦锋就是想派本属于他的这些护卫,也得与朱棣通个气。 这些人都曾为朱棣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来给秦锋当护卫,那也不能轻易送命。 若这些人因秦锋的冒失丢了性命,最先不高兴的必然会是朱棣。 心里想着,秦锋抬抬手压下了愤怒的护卫,道:“陛下已任命汉王殿下为总兵官,全力肃清直沽几地的匪徒,我也担了钦差大臣,负责辅助汉王,你们放心,是我飞腾实业的护卫,又是为我飞腾实业牺牲的,我秦某定不会不管,肃清马匪为死于他们手中的兄弟报仇,活着的兄弟要平安带他们回家,牺牲的兄弟也要送他们尸骨回乡。” 不说这些护卫与被杀被俘的护卫确实感情深厚,即便两拨人马没什么交情并不认识,他的这种安排也足以收买人心了。 毕竟这些护卫谁都可能出现类似情况,不得不为他们的身后之事考虑。 秦锋能这么对那些护卫,也就会这么对他们的。 之后,秦锋再次保证道:“凡牺牲者父母妻儿皆由飞腾实业负责,赡养父母直到百年,儿子成年后不去军中的飞腾实业安排营生,不管儿子女儿皆负责到成家,妻子直到儿女有赡养能力,往后再有任何困难飞腾实业仍会帮忙解决。” 不管怎么说,飞腾实业终究不过是商人,所面临的危险不会太多,这次牺牲这么多人只是意外而已。 人不多,飞腾实业也有能力负担的起来。 秦锋开口,几人的愤怒削减了几分,满满的都是感激。 他们能在飞腾实业这里寻个合适的活儿干已经不错了,牺牲了飞腾实业还能把他们的身后事安排的如此明白,他们说不感激那都是假的。 在众人消化这份感激时,秦锋再次道:“我明天就要动身去直沽,身边也需带些人手,我知道你们都想亲自手刃那些马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但肯定不能都去,毕竟飞腾实业也需要留有人手,而我只是一个钦差,所带之人也不能太多。” 带着些人手过去,碰到些事情即便没有朱高煦他自己也能解决。 而前面的那些前缀,又何尝不是在收买这些人。 让他们在他与朱高煦有冲突的时候,能够果断站在他这一边。 这些护卫强是强,忠心倒也忠心,但前面总归是横亘着朱棣的。 有朱棣在,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先效忠他的。 看来为了将来,他还得培养一些他真正的亲信。 哪怕是有遭一日他要谋反,这些人也能坚定不移跟着他。 当然,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一步。 朱棣实力强悍,又是谋反出身,若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本事的话,是绝不可能在他手中谋反成功的。 秦锋虽是个穿越者,但他也没这个把握的。 “仅限二十人,你们谁去,自己商量一下。” 秦锋点兵的话,总会有人不满。 由他们自己选择,也会少了些这样的纷争。 之后,秦锋交代了王金虎一些飞腾实业的运作,又交代了曾棨几个门生科学方面的课业。 最后,便回了家。 他这一走不知得多长时间,能在家里多留些时间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秦锋要做的事情,秦李氏一直都不曾反对过。 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秦锋第一次出远门,秦李氏难免会多唠叨几句。 对于秦李氏关切的叮嘱,秦锋答应的也认真。 “娘别担心,这次和儿子去的还有汉王殿下,他身边会有照顾的随从的,儿子的饮食起居有人照顾,至于安全方面那更不用说了,儿子也会带些护卫出去的,没人能伤得了儿子的。” 第84章 构想 朱棣的旨意一出,很多文臣还是很不理解的。 在他们眼中北平并没什么重要性可言,完全不必大动干戈对周边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匪寇用兵。 若要肃清这些匪寇,只需各地官府出兵平匪就行了。 之所以这样安排,不过就是在为朱高煦镀金,同时延缓朱高煦就藩的时间。 也许是因秦锋平时表现还可以,虽此次主要是因他的货被劫,去直沽也是以找回他的货为突破口的,那些文臣却是没一人指责他。 次日,朱高煦与秦锋在城门口相见时,像是霜打的茄子完全没有了昨日的那种兴奋。 “殿下这是怎么了,睡了一夜突然不愿接陛下这个差事了?” 秦锋昨天从宫里出来后去飞腾实业走了一圈后,便一直待在了家里,压根不知道外面文臣的议论。 朱高煦变成这副鸟样,他除了猜是因朱高煦改变心思不愿去,可再猜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朱高煦当即更加苦大仇深,脸上还有了几分愤懑,不快吐槽道:“那群家伙竟说父皇让我去直沽是为我镀金的,我还用镀金吗,我即便不镀金也比那胖子强多了,还有人说我去直沽,是因为不想去云南就藩,故意拖延时间,气死我了,我做什么在那群人眼里怎么都不对,那胖子虚伪狡诈,那群家伙却非要马首是瞻,他们怕是好坏不分吧?”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朱高炽行事作风上与文臣如出一辙,那些文臣当然会支持朱高炽。 朱高煦行事作风直来直去的,大大咧咧的可不像是个预期君主的样子,那些文臣能支持他才有鬼。 秦锋嘿嘿一笑,对朱高煦的抱怨不置可否,只问道:“殿下怎对文臣的这些抱怨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些人说朱高煦的坏话肯定不会当着朱高煦的面,朱高煦必定是有特殊渠道的。 知道了这个渠道,到了直沽或许能够用得上。 朱高煦倒也毫不隐瞒,直接开口道:“是陈瑛告诉我的,他还说这些家伙们说,以你手段或许不动用兵戈就能把货要回来,我参与进去怕是要多不少损失,还有的家伙说,父皇为了我竟去利用你,说你是忠良之辈,即便对父皇的无理要求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你给那些家伙们吃什么迷魂药了,怎比那胖子在他们之中还受欢迎?” 啊,这... 他现在在文臣圈子的形象竟也如此高大?事关他的事即便不用他解释,竟也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还说,朱棣借着他货被劫把朱高煦派遣出去,那些爱嚼舌头的文臣定会觉着是他蛊惑了朱棣,把他归于奸臣之流的。 没想到,竟还能如此。 秦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臣猜不透了,臣和殿下常在一块,而且还是殿下先认识的臣,臣做什么没做什么的额,殿下也是清楚的啊,臣都不知道臣做了什么。” 他的确想不通他做了什么买了那些文臣的账的。 按理来说,他科学一门鼓捣出来的那些东西与那些文臣所学习的东西是背道而驰的,那些文臣会更反对他才是。 好在朱高煦也不再深究,摆摆手无所谓道:“反正我与那些家伙也尿不到一个壶里,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只要做好我喜欢的事情也就行了。” 朱高煦并不是那些文臣的对手,他若非要与那些文臣对着干,只能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这倒是,那殿下,现在就走?” 朱高煦不深究,秦锋倒也不用过多解释了。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文臣对他的好感是从哪来,又怎解释给朱高煦听。 陈瑛那厮,这个时候与朱高煦说这些,不知道是专为拍朱高煦马屁,还是有其他什么心思。 若是为陷害他,那可就太歹毒了。 还没出发的时候,朱高煦就收到了文臣对朱高煦和他截然不同的两种评价,心中势必是会有疙瘩的,也会因此怀疑他与文臣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如此情况之下,两人又怎能合作解决直沽的问题。 若直沽附近的匪寇不能肃清,那就是执行旨意不利,到时候飞腾实业的货物非但找不回来,而且也会被朱棣追责。 朱高煦是朱棣的儿子,即便追责他那也是首当其冲的。 好在朱高煦并非小肚鸡肠者,心中怎么想不得而知,至少表面没因陈瑛的话受了影响。 不过,凭这么多年的了解,朱高煦应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表面不受影响,心中应也没什么影响的。 朱高煦翻身上马,秦锋紧随其后。 陈瑛目前是朱高煦可信者,他若这个时候说陈瑛的坏话,才真会影响到他与朱高煦的关系。 更何况他现在钦差的身份还是隶属于都察院的,他说了陈瑛的坏话,陈瑛即便对他使些绊子,别人也只会当双方之间的矛盾使然。 他表现的弱势一些,陈瑛使了绊子,那所有的过错可就要由他一力承担了。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渡口。 之后,他们将由海路一路往北到达直沽。 海路较之漕运多些不确定因素,也会多一些危险,但速度要比海路快很多。 历史上的大明,因倭寇猖獗也是因漕运关乎各家利益的原因吧,曾一度舍弃了海路。 放弃海路其实也等于放弃了变强的机会,后世一些外邦崛起哪个依托的不是海洋。 大明明明有这个机会,却偏偏要放弃。 他自穿越过来,肯定是不会放任这个可能性在发生的。 “想什么呢?” 秦锋扶在栏杆之上眺望着远方,朱高煦拿了壶酒走来。 “殿下说大海那边有什么啊?” 让朱高煦升起对大海的向往,大明成为海上霸主也就多了些可能。 朱高煦把酒倒了两碗,回道:“吕宋,倭寇都是从海上过来的,除了有些蛮夷小国,还有什么?” 这种自吹自擂,坐进观天的行为实在要不得。 秦锋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道:“人无足赤金无完人,如此广阔的海上,即便没有强于大明的国家,难道就没有较发明丰富的物质,比大明更先进的技术,有大明没有的粮食作物?” 对这话,朱高煦是不怎么相信的。 “有吗?若是有的话,那这么久不也没人见过吗?” 天朝上国的思想根深蒂固,若想彻底扭转可并不容易。 后世自1840后,有多少不平等条约,又吃了多少亏,才终认清自己的不足才开始师夷长技以制夷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没见过不等于没有,当有人开始顺海而下,把诸国各方优势收入囊中利用起来的话,等大明真正看到,大明或许早就不是人家动手,只能被人宰割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但与朱高煦说说还可以。 倘若用作辩论的话,还是会有不少伶牙俐齿中寻各种理由反驳的。 有人是不想移自己的安乐窝,也有人是涉及了自己的切身利益。 反正不管任何政策都别想顺风顺水,反对的人永远都会有。 “你是不知道些什么?”朱高煦问道。 就以对秦锋的了解来看,若没有确切把握的事情秦锋是不会乱说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臣确实知道些,但殿下可想啊,我*族源远流长发展到现在,不是所有的东西是由我们发明发现的,最显著的比如当下科学一门所有的算数数字,那是大食人搞出来的,还有佛法,这都是外来的产物,另外还有一些农作物,很多都是从西域来的,既然西域能有我本土没有的东西,那海外想必一定会有的。” 有了好奇,才会有探究的心思。 朱高煦端着酒杯,沉默不言。 “若想寻这些东西,我们现在的海船怕不行吧?” 既然问这个,那说明朱高煦还是被打动了的。 秦锋依旧挂着笑,回道:“怕是不行,海上风浪大,即便只从我大明的临海走时不时都会有危险发生,更别说是去海上不知的抵御了,必须船够坚实,能经得起风浪,还得加装火炮,以应对突然时间,当然科学一门正在搞望远镜,这东西必须也得加上,可以提前发现海上的情况,早先做出应对。 当然,即便真要出海那也还是得以交流为本质,不能抢夺的,不然的话,一旦海外诸国联合起来对付大明的话,大明不一定是对手。” 若以朱高煦风格出去抢的话,迟早得折。 现在只不过是构想一下,距离成行还早着呢,朱高煦对秦锋的意见不置可否,并没有与秦锋过多辩驳。 只是,问道:“海外的地域要比大明广袤吧?” 这个还是能够保证的。 秦锋回道:“当然,陛下继承大统后,有多少使节过来朝贡,这些国家单独或许不能与大明作比,但加起来那肯定要比大明大,更何况来大明的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若把海外诸国加起来那可比大明广袤的太多太多了。” 话音落下,朱高煦笑而不语。 “殿下有出海的打算?”秦锋问道。 朱高煦笑着回道:“若这样的话,去海外诸国那可比在大明逍遥太多吧?” 第85章 到了直沽 一路上,朱高煦对海外充满遐想,追问着秦锋事关于海外的一些形形色色的问题。 前世的时候,秦锋曾对大明时期海外国家做过一些研究,对朱高煦的问题也能回答个八九不离十。 在秦锋回答的蛊惑之下,朱高煦恨不得马上就要出海了。 直到到了直沽,朱高煦才终意犹未尽的下了船。 因秦锋和朱高煦此行是受朝廷委派,在他们还未出发时便有旨意抢先一步先行发到了直沽,河南,河北,北平,山东五地。 朱高煦是总兵官,节制这五地的军事。 秦锋是钦差,督查五地的军务。 两人也算是控制五地军政大事的实权人物了,因而在码头上五地的军政两方的实权人物早就到了。 秦锋和朱高煦一下船,呼啦啦的便围了一圈人过来打招呼。 朱高煦除了总兵官外,还有王爷的身份在,这些实权人物见个礼也是理所应当的,秦锋就不同了,他这钦差不过才七品,只不过暂时负责监察五地的政务,实在没什么资格让这些封疆大吏冲着他行礼。 能热情与他打声招呼,那也不错了。 在码头上相互认识之后,有北平行部尚书郭资出言,道:“下官几个在直沽设了宴,还望汉王殿下,秦钦差能够赏光。” 行部设于北平行都,都管北平,相当于把六部集于在了一人之手,之前北平原有布政使和按察指挥使也一并集于一人之手。 最主要的是,任行部尚书的郭资早在朱棣靖难之时就曾与朱高炽一道留守北平,负责筹集粮草,主管军饷,也算是靖难的元老级人物。 如此情况下,郭资自是五地军政官员中最具代表性的领头人物了。 对郭资的相邀,秦锋代朱高煦应承了下来,道:“那就多谢各位的款待了。” 设宴款待是官场迎接钦差的必走流程,若是不想吃人家最短,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提早下船,让相迎之人扑个空。 现在他们在直沽下船,又拒绝这些官员的相邀。 不给人家面子,往后在用人家的时候难免会被穿小鞋。 而且他们此来是为了马匪,可不是为了调查这些官员。 一顿饭,没什么不能吃的。 更何况,朱棣能把郭资派遣到北平,负责全权掌管北平政务外,还负责协助姚广孝凑建北平,那说明对郭资是绝对信任的。 这样的人能出面相邀他们赴宴,那就更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了。 很快,秦锋和姚广孝跟着这群官员去了直沽城中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肯定是不能与应天府的相比,不过也不算小了,一进门便仅以肉眼可见就有十几张桌子。 只是俱都空空荡荡的,除了迎接掌柜的带着伙计迎接外再不见一人。 上了二楼,沿着栏杆摆着几张开阔式的桌子外,剩下就是私密的包间了。 在二楼,同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吃饭的人。 直沽是没有应天府繁荣,但好歹也有码头,每天络绎不绝的商船停靠,这么大一个酒楼怎么着都不会没一个人来吃饭的。 正当秦锋心有疑虑之际,郭资介绍道:“直沽知府马文彬在接了京中的旨意后,便连包了直沽最大酒楼三日,只为迎接汉王殿下和秦钦差,今日是第二日。” 连包三日,这手笔倒是够大。 如此热情款待,秦锋自得先道了谢。 毕竟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剿灭了那些夺了他货的马匪,至于其他的问题留在将来处置也不迟。 “给马知府添麻烦了,往后剿匪之事还得靠马知府鼎力相助。” 之后,又冲着其他几地军政大员,道:“当然,剿匪方面的事情也离不开各位齐心协力帮忙,各位尽管放心,此次剿匪事成之后,秦某会如实禀明陛下的。” 这些人大部分都属建文旧臣,急需做出些功绩让朱棣瞧瞧。 有秦锋这句话,至少能让他们多上些心。 秦锋出言,气势儒雅的马文彬以及一众五地的军政大员纷纷表态,要尽最大力量荡平匪寇。 这话只是听听也就是了,完全采信那就输了。 劫飞腾实业的那伙马匪再怎么猖獗那都是匪,官军若能倾尽剿灭,就不会让那群马匪猖獗这么久了。 之后,秦锋和朱高煦在马文彬邀请下落座。 刚刚落座,特别丰盛的饭菜便悉数摆上。 沿海地方,海鲜肯定要多一些。 因直沽属北方的缘故,这些海鲜的烹饪更偏北方菜系一些。 饭菜上桌,马文彬随之出言道:“殿下,秦钦差,下官不知二位喜好,二位再有什么喜欢的菜可再吩咐后厨去做。” 朱高煦自小在北平长大,已习惯吃北方的这些菜系了。 秦锋前世就是北方人,吃到这些菜只觉怀念。 一直不怎么言语的朱高煦,开口道:“不用了,正合本王口味。” “秦钦差呢?” 秦锋笑了笑,回道:“这就已经很好了,秦某也没什么需要的。” 之后,相互敬酒。 酒过三巡后,敬酒结束,朱高煦大手一挥,道:“赶快吃,吃完后各自回去,需要你们的时候自会找你们的。” 朱高煦对文臣早就不对付了,自也不会与这些文人出身的人有什么好感。 当然,他现在对剿灭马匪早就已经是急不可耐了,能坐下与这群人吃这顿饭,也不过是因秦锋在下船的时候就曾与朱高煦说好,下船应对这群文人的时候,由他来做,朱高煦最好保持缄默不言。 一方面是因朱棣的旨意明确表示让朱高煦听秦锋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朱高煦真的不愿意这群人交流。 朱高煦开口,秦锋笑着道:“吃吃吃,边吃边说。” 众人动筷,秦锋夹了一小块鱼放于嘴中,问道:“劫了飞腾实业那群马匪的情况不知各位知道多少?” 能从这些人口中知晓些情况,不管真假,总归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不然的话,他们就得从零开始。 马文彬最先出言,道:“这伙马匪时最近几年才兴起来的,取名于飞虎,领头者绰号黑虎,行踪不定,人数大概在数千人,有军户,有流民,也有鞑子,成分复杂,善用火器,不仅抢劫客商,官府的货物也抢,下官也曾遣人围剿过,每次伤亡惨重,始终不是对手。” 若真如马文彬所言,这伙马匪实力强悍,仅凭知府衙门的兵力的确不是对手。 之后,郭资随之出言回道:“下官调查与马知府差不多,这伙马匪行踪飘忽不定,一直未曾寻到确切之处,下官只把情况禀于了朝廷,还未曾组织过兵力剿灭。” 朝廷既然收到了有关于这伙这伙马匪的消息,在出发前朱棣竟不吐露一个字,这不是故意问难他吗? 秦锋心中吐槽,自不会让桌上的这些人看出端倪。 随之,又出言询问道:“陛下的旨意是要肃清北平,天津,山东,山西,河南等地的匪寇,除却这伙马匪外,其余匪寇情况如何还望各位一并做个交流,匪寇不能肃清,这不仅是秦某的失职,各位也难逃干系,还望各位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历朝历代,哪怕是盛世匪寇都不可能被绝对肃清。 毕竟总有人宁愿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也不愿凭劳动踏踏实实赚辛苦钱养活自己的。 几地布政使酝酿了片刻,先后开口。 这些人接了朝廷的旨意,知晓秦锋和朱高煦这次过来是为了剿匪之事后,特意对自己辖区的各类匪寇做了些统计。 当秦锋询问之后,自也就不会出现卡壳了。 几人先后做了回答后,秦锋道:“目前看来最大的一伙匪寇就是那伙叫飞虎的马匪了,其余那群小打小闹的匪寇先别接着出手,以避免让那群马匪隐藏更深。” 朝廷的旨意本就是让各地军政大员配合秦锋和朱高煦的,在没有他们确切命令之下,当然不会贸然行动惹自己一身骚。 若被怀疑他们与这些匪寇勾结,那岂不是出力不讨好了。 “明白,听秦钦差的。”几人纷纷表态。 这次见面不过就是双方互相试探的,该说的都说了,之后饭桌上也就轻松了很多,主要回归到吃饭的本质来了。 众人觥筹交错,一顿饭吃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秦锋和朱高煦回了钦差行辕后,朱高煦便迫不及待的道:“父皇已把几地的调兵权给了我,要我说调集重兵直接剿灭就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区区轻千八百人根本没法看。” 这些马匪若当面锣对面鼓的能与官军两军对阵,那一千人是不够看,关键是这群人神出鬼没的并不实实在在的交手。 敌在暗我在明,这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对朱高煦的自信秦锋并未有一味打击,只问道:“调集兵力是不难,殿下知道这群马匪在哪里?更何况,我们刚刚过来,只听取一方意见就贸然行动,一旦输在了这群马匪手中,殿下以为京中的那些文臣还会放任殿下出兵第二次的机会吗?” 京中的那些文臣当然知道朱高煦功勋太大是会对朱高炽造成威胁的,就是现在都不知在找什么办法让朱高煦出错呢。 第86章 冒失行动 “麻烦,你说怎么办?” 朱高煦嘴中吐槽,实则倒还是愿意接受秦锋的意见的。 “先派人仔细调查那伙马匪,从他们的人员构成,驻扎老巢,主要头目方面着手,最好的办法是不动一兵一卒把他们彻底歼灭。” 朱高煦喜欢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但他当然清楚不动兵卒的战斗那才是用兵的上乘之策。 “查就查,我现在就找人去查。” 之前朱高煦在储君未定之前,为竞争储君曾派他的心腹去京中以最直白之法收买人心。 那些人不仅搞砸不说,还让朱高煦的名声一落千丈。 都已坑了朱高煦一次,秦锋可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别,千万别,殿下若信任臣的话,臣安排人去。” 他带出来的人都是从护卫中选出来的,这些人多少都带着些伤残。 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很难再跟着秦锋上阵杀敌,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充当个斥候的作用,提前帮着秦锋探听一下消息。 所以,秦锋在让他们自己推选的时候,他们推选的都是些颇为机灵,圆润的。 “你?”朱高煦还不信了。 秦锋并没过多辩驳,只笑了笑道:“他们都是燕军军卒出身,这点能力想必还是有的,殿下不相信臣了,也该相信他们,给他们个机会,若他们实在完不成,殿下再去也不迟。” 这些人若都差不出来,朱高煦的人怕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怕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行,你去就你去。” 朱高煦丢下这句话,直接回房间倒头大睡。 秦锋却只能苦哈哈的把他带来的护卫召集起来,综合各方面可能出现的因素做出安排。 “你们所有人都出去,第一先调查那叫飞虎的马匪,头目,成员组成,以及他们的老巢,当然最紧要的还得调查清楚是否存在官匪勾连的情况。” 一旦存在官匪勾结,他们在周密的计划怕都很难成功。 未等几个护卫应答,秦锋又道:“陛下旨意,除剿灭这伙马匪外,还需肃清北平周边几地所有的匪寇,这次调查,不能只限这伙马匪,还要对周边几地一并调查,多少匪寇,各匪寇之间的关系等等都要调查清楚。” 这些人好歹都是在沙场中摸爬滚打出来,远比秦锋纸上谈兵有经验,秦锋大致吩咐后,这些人也就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在秦锋吩咐之后,几人当即应答。 “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决定,你们的消息事关之后的用兵,你们的消息越清晰,用兵越容易,不过安全第一,任何情况下需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危,要记住你们最多只是个斥候,不必太过深入虎穴。” 时间紧迫,该吩咐的吩咐之后,秦锋遣派出去的护卫立马行动。 在这些人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后,朱高煦才终出现。 往下一坐,出言问道:“派遣出去了?” 秦锋给自己和朱高煦倒了杯茶,回道:“是,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了。” 朱高煦端着茶杯,没应承秦锋的问题,只问道:“你说那伙马匪会不会知晓我们?” 没有调查出来的事情,很难有发言权。 秦锋并没有直接回应,只能猜测道:“那伙马匪能准确知晓商船停靠上岸,甚至知晓运河堵塞,需走陆路,想必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即便不存在官匪勾结,或许也会有其他渠道的。” 对这一猜测,朱高煦不置可否。 “我挑了几个人给你,跟着你,轮流值守,护你安危。” 这么好! 秦锋感动之余,不确定道:“应该不至于吧,臣好歹也是个钦差,若动了臣,那可就是与朝廷为敌了,朝廷必定会举天下之力出兵讨伐的。” 杀了朝廷钦差,那就等于是谋反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朝廷一直都很敏感,一有苗头必定是要掐灭,真到了那时候,可不是派出一个钦差清剿了。 朱高煦摆摆手,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没人帮我剿匪了。” 秦锋和朱高煦关系好歹也算不一般了,朱高煦既愿派人护他安危,那他再推辞下去就显生分了。 秦锋欣然接受,朱高煦随之问道:“你派出去的人一两日也很难有结果,这几日你准备怎么做?” 一两日能做的事情也是很多的,秦锋当然不能把大好时间浪费了,只干等着消息。 秦锋与朱高煦好歹也是同一阵营的,对朱高煦也没有隐瞒,直接回道:“臣准备去直沽几地微服私访,到处走走,听听百姓的想法,了解一下这几地军政大员的官声,为将来对匪寇用兵做准备。” 百姓的心声是最能反应官员优劣的,知晓了这些人是否可用,将来才不会剿灭匪寇的时候吃亏。 “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与那些人实在打不了交道。” 朱高煦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庶民百姓其实最容易交往了。 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千百倍对你好。 不像那些吃官粮的,你对人家再好,永远都阻碍不了人家背后捅刀子。 朱高煦不愿意去,秦锋也不勉强。 为防止朱高煦耐不住性子,秦锋又劝道:“殿下不必着急,这伙马匪官船都敢劫,必是不轻轻易被招降的,用不了多久势必是得有一场恶战,到时候必定少不了殿下大展身手的机会。” 若真对垒,那还得朱高煦去,秦锋可没那个能耐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的本事。 朱高煦听进去与否不得而知,只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年纪轻轻的,怎都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太了。” 这话说的,但凡朱高煦他能稳妥些,他都不至于这么唠叨。 “殿下知道那就行,船上颠簸了几日殿下想必也有些疲乏了,先歇着吧,说不准等睡醒了就能有消息了。” 之后,秦锋和朱高煦都去睡觉。 一觉睡醒后,才刚刚子时。 秦锋起了喝了杯茶,又重新躺下。 当被嘈杂的人声打扰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秦锋翻身起床,洗漱完毕后,与早就起来的朱高煦吃了顿早饭便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一身衣服,像足了个商贾子弟。 因有洪武皇帝的余威在,现在的商贾子弟是不敢太招摇。 不过他们出手已经很阔绰,出门在外还是很欢迎的。 直沽是海运漕运的咽喉之处,很多商船在此停靠,因而往来在这里的商贾很多。 秦锋虽说是生面孔,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第一天时间,秦锋没打听说太多有用的消息。 第二天,便得知马文彬竟也有生意。 虽是侄子在管理,但实则是属他所有,这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可没听过哪个清官会在自己的辖地经手自己的生意。 怪不得,马文彬为迎接他们能够连续包下酒楼三日呢。 当时的时候,秦锋就对马文彬有所怀疑了。 只不过当时没有确切的证据,秦锋不敢随便瞎说。 就朱高煦那暴脾气,听了秦锋的怀疑才不管是否有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不会去想什么是解决这一事情的最佳方式,肯定会不管不顾直接找马文彬算账的。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贸然出手,极容易被倒打一耙的。 之后秦锋仍旧不懂声色,每日依旧以商贾身份往返于街头。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飞腾实业的东家,他以商贾的身份谈个生意什么的,也算是理所应当的。 只要他不急着才去任何行动,便很难被人怀疑的。 连续几天,秦锋不仅拿到了马文彬私下经商的证据,正要拿到马匪有不清不楚关系的证据了。 每次那群马匪劫货后,马文彬的铺子就会有批新货出售。 就在秦锋准备就这一事情深入调查,巩固一下证据之时,朱高煦那里还真就出事了。 此次跟朱高煦一块出来的心腹,有几个是曾授朱高煦之命为他收取民心的。 这些人搞砸了这个事情,间接的让朱高煦错失了储君之位。 一直心存愧疚,早就想寻个机会弥补了之前的过失。 到了直沽本想大展身手,哪成想秦锋竟让朱高煦等消息。 只干等消息,等有了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这几人在心里大骂秦锋的同时,偷偷溜出去调查那群马匪了。 几日时间后,终查出了马匪些消息,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寻到了朱高煦跟前。 禀明情况后,让朱高煦马上行动。 秦锋说的话,朱高煦多少是听进去一些的。 在这几人相劝之时还是有所疑虑的,但这几日急于立功一再相劝。 就差说秦锋阻碍朱高煦的行动,就是为抢朱高煦的功劳了。 朱高煦本就是好战之人,对这几人说的事情早就心痒难耐了。 这几人一再相劝,朱高煦最终终于忍不住了。 直接下令,召集此次带来的所有护卫,当即开赴那几人所查到的马匪所谓的老巢。 等秦锋优哉游哉回来打算与朱高煦分享一下他几日调查出来的结果时间,朱高煦早就不见了人影。 好在朱高煦倒还够意思,计划留于秦锋保护他的人并没一起带走。 秦锋出去的时候带了几人,还有几人轮值下来休息的。 “汉王殿下呢?” 其中一人并没觉事情的紧迫,随之回道:“汉王殿下发现了马匪老巢,带人去端了。” 什么? 都能与官府勾结,那马匪实力可不容小觑,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剿灭的,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无异于是送死啊。 第87章 出师不利 “殿下才带了多少人,怎就能轻易涉险,跑到那马匪老巢去,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朱高煦留下那护卫仍旧没有任何紧张,洋洋得意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回道:“殿下乃福将,天下还没有能伤得了殿下的贼寇,再说殿下出去的时候还和马知府借了些人手协助,秦钦差不必过多担忧,用不了多久殿下就能得胜归来,带回秦钦差的货的。” 马文彬是人是鬼的还没搞明白呢,怎能与他借人。 万一到时候来了内外夹击,朱高煦不得变成肉夹馍了? 秦锋脸色森然,铁青着脸,沉声道:“马匪的老巢在何处快带我过去。” 那护卫不知是对朱高煦太自信,还是害怕秦锋过去会抢了朱高煦的功劳,再次推辞,道:“秦钦差还是留下等等消息吧,殿下自小就跟着陛下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出不了差错的。” 朱棣让他出来,是为了辅助朱高煦的同时也能监管他的。 若朱高煦轻易出兵出个出了差错,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锋懒得再与那护卫过多辩解,严词厉色命令道:“汉王留下除了保护我,也是为了供我差遣的,汉王走的时候不曾说过我不能过去吧,你这般一再推脱,是要抗命不成?” 朱高煦只想拿些功勋,可没有与秦锋争个高地上下的想法。 当然也不会特意叮嘱下去,不准秦锋参与剿灭马匪的行动。 被秦锋教训了一顿,那护卫规矩了很多,不再自鸣得意,本本分分回道:“殿下并未说过不准秦钦差参与剿灭马匪,殿下只说让标下等保护好秦钦差,秦钦差既非要过去,那走就是。” 秦锋衣服都没来得及没换,直接跟着那护卫往所谓的马匪老巢而去。 据那护卫在路上介绍,马匪的老巢在直沽和北平交界之处,一座名为云都山的纵深之处。 这里易守难攻,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就连本地人都很少上来。 因为此,马匪驻扎许久才一直没被人发现。 一路快马急行,大半天后终于到了云都山的山脚之下。 到了地方,秦锋在那几个护卫的陪同下,先去了一小村落。 寻见一花甲老老翁,拿了些铜板,出言询问道:“老伯可否瞧见不久前有队人马进山?” 瞧见钱,那老翁眉开眼笑,回答的也热情,道:“有,几个时辰之有队人马过来说是要花钱找个向导带他们进山,那云都山几年前怕是住过来了个妖怪,进去采药的汉子进去多少都有去无回,这几年没人再敢进去了。” 世上那真有什么妖怪,突然传出这样的流言,足说明云都山真不像表面简那般单。 “这么说,他们自己进山了?” 山里地形复杂,自己进去别没寻到马匪老巢,自己先迷路了。 “不是,有个无妻无子的老光棍收了钱带他们进山去了。” 这就好,有人带着至少不容易迷路。 秦锋正准备再多问几句山里的情况,在山那边竟传来了火炮的轰鸣声,远远望去,还得瞧见火炮攻击之后的浓烟。 这已经交战了? 那老翁战战兢兢,满脸惊恐道:“玩了,玩了,妖怪发怒了,李三喜是回不了。” 火炮都用上了,这马匪果然不容小觑。 朱高煦这方算上从马文彬那里借的差役,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人。 在火器和人数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之下,哪能是那群马匪的对手。 秦锋不再解释,直接拿出了一百余两银子,豪气十足道:“请老伯帮我寻个了解山里情况的向导,以最快速度带我去那个地方,这是酬劳。” 一百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半辈子都挣不到的,老翁看见银子眼神中的亮光扑闪扑闪的,明显心动了。 “那里妖怪都发怒了,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送死,小兄弟听一句劝,别去了。” 虽不是妖怪发怒,处境却也是极凶险的,但不过去又不行。 秦锋直言了当,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那是打仗用的火炮,林中是有人在交战了,老伯只管放心,只要带我去了那地方,其余的事情不用再操心,这一百余两的酬劳就能拿着了。” 若不能化险为夷,有这一普通百姓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既是如此,又何必拉着无辜者送死。 话音才落,一颇为壮硕的汉子,突然出现喊道:“我去。” 汉子开口,老翁脸色变了变。 不等老翁开口,那汉子随之开口,道:“爹,让儿子去吧,儿子能活着回来便能用这银子盖几间房,再买头牛,然后娶了媳妇,到时候爹和儿子一块过活,儿子要是不能活着回来,那咱家的房子就都留给大哥,让大哥给爹养老送终。” 之后也不再等老翁应承,直接抬脚就走。 这汉子干脆利落,秦锋来不及感动,把银子留给老翁,道:“不管令郎能否活着回来,这银子都该他拿,老伯不必过分担心,我会尽全力护着令郎的。” 留下银子,秦锋带着朱高煦护卫随着那汉子当即往云都山而去。 看见火炮,那护卫才终有了些担忧,道:“秦钦差,殿下怕是与那群马匪交上了手了,殿下连把火铳都没有怕是要吃亏了,要不然从周围卫所调些兵力围剿吧。” 朱高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秦锋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朱高煦的这群护卫更有责任保护朱高煦,到时候他们怕更会没好果子吃。 秦锋沉着脸,应道:“云都山里的情况还不得而知,贸然调兵围剿只会让殿下陷入险地,等探明了情况再说吧。” 他们这些人但凡有一人能劝着朱高煦一些,现在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汉子腿脚很快,即便荒草斜坡很多,依旧能走的很快。 朱高煦的护卫好歹都是军户出身,自也差不了多少。 只有秦锋,跟上这些人,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办到。 随着不断深入,除了零星的火铳声响,还有喊打喊杀之声。 寻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秦锋借助高大的荒草歇了一口气后,打发走了带他们过来的汉子,这才开始观察当下战局。 清晰可见,坡下朱高煦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前面三方都有火器不断点射一步步逼近。 朱高煦手里连把弓弩都没有,一旦冒头便会被击中,根本没办法用手中的刀剑冲出重围。 如此情况下,结局显而易见,不出一炷香,朱高煦便要陷入包围圈。 他所面临的结局只剩两个了,要不被俘虏,要不跳崖。 以朱高煦的傲气,他怕会选择第二种的。 朱高煦的护卫瞅着这种情况更着急了,大有跳出去与那群马匪拼命的架势。 不管怎么说,这些护卫能有如此勇气还是很值得欣慰的。 秦锋拉着这些冒冒失失的护卫,直到观察出了火力薄弱之处,才终开口道:“你们想救汉王殿下吗?” 在他们处于弱势的情况下,除了有周密的计划,还需想办法让士气达到最高。 “想啊,当然想。” 有了这句话,秦锋才下达了命令,道:“东南角火铳零零星星的最为薄弱,留下几人牵制其余两方,剩下的一鼓作气冲破东南角那里的包围圈把殿下救出来,之后拼尽全力沿原路马上下山,那马匪再猖獗怕也不会与下山截杀,等到了有人烟的村落也就彻底安全了。” 从这里出山还有段距离,若不能安排人牵制其余两方的人,即便能把东南角撕破救出朱高煦,用不了多久三方怕也会再次会师共同追击。 但很显然,其余这两方的人一旦行动那就是羊入虎口,很难活着回来的。 至于谁去,秦锋并未指派。 生死之事,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考虑。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培养出来的心腹,莽撞自负是有,但却是不少视死如归的勇气。 秦锋出言,没经过多思考,有人主动道:“我比你们都大,我也有儿子了,引敌算我一个。” 话音落下,又有一人道:“我还有个兄弟,我也去。” 其余几人还有相争,这两人却已起身冲着除东南角之外的两个方向而去。 “喂!” 有人刚喊了一声,这两人的露头已被发现。 秦锋不再犹豫,快速下令,道:“快快快,快去东南角。” 这两人已舍身做出了牺牲,他们若不能成功把朱高煦带出来,他们可就白牺牲了。 很快,三方外围都出现了敌人。 朱高煦没来及松口气,便率领手下幸存之人冲着拼尽全力突围了。 即便在有勇无谋,这么久了也应该能够看出要数东南角薄弱了。 而若要突围,自是要选薄弱之处的。 毕竟是马匪出身,凭借武器上的优势即便能占据些优势,却也长久不了。 在秦锋和朱高煦的里外合围之下,东南方的口子很快被撕开。 顾不得过多寒暄,秦锋立马开口,道:“殿下,先撤出去,剩下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 之前那么多人,朱高煦都败了。 现在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更没什么能力组织反击了。 朱高煦口中骂骂咧咧,最终还是跟着秦锋突围而去。 第88章 成功脱险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锋才终带着朱高煦跌跌撞撞下了山。 没搞清敌人,他们不敢再去人多的地方露面。 这些马匪都已经对朱高煦动手了,他们的身份不仅不会他们的保护伞,还会是他们的催命符。 袭击了王爷,与斩杀了王爷那罪过差不了多少。 寻了一处安全之地,眼看追兵追不上来时,秦锋和朱高煦才终停下。 秦锋不给朱高煦任何喘息的时间,当即气呼呼指责道:“臣不是和殿下说了吗,这伙马匪成分复杂,且又猖獗,还可能存在官匪勾结的情况,没有十足的准备是不能贸然动手的。” 朱高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连累他吗? 若早知道朱高煦这么不靠谱,他就不与朱高煦搞这个合作了。 朱高煦一屁股坐在地上,虽底气不足,却也还不认输回道:“当时我不是想着区区马匪,老巢既已发现,我有足够能力剿灭了吗,哪成想那群马匪布阵还挺有章法,火炮火铳都在关键位置上,前哨的匪寇才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火炮便覆盖过来了,根本靠近不得。 欲要撤走,火铳手便追击过来了,这些火炮手配合精准,没有任何缝隙可循,怕是训练有素的,我几次想寻个口子突围都不得成,最后一直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要不是你关键时候领人过来,我是不一定能够回来,不过即使交战总得是有输有赢的,有了时机难道眼睁睁看着流逝,当年父皇在济南的时候,不也是因铁铉和盛庸诈降,险些殒命在济南城下。 若让父皇重新选择,父皇必定不会放弃能招降他二人的机会的,你放心,今日的这个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父皇,若要赖就赖我一人,绝不会让你受牵连的。” 现在举朝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朱高煦出差错呢,现在朱高煦因冒进折损了不少人。 用不了多久,怕就会为弹劾了。 不管怎么说,秦锋和朱高煦也还是属一个阵营的,现在还远不到脱险之时,互相指责还不到时候。 秦锋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只道:“臣岂是怕牵连者,殿下先别急着与朝廷认错,殿下若想继续留下处理此事,当务之急是要做出些成绩,不然的话怕会有人弹劾殿下,奏请陛下换人的。” 朱棣也不能为了保护朱高煦,一味与那些朝臣对着干。 朱高煦这次点头附和,停顿了半晌后,问道:“怎么做出成绩,我带出的人损兵折将只剩这几个了,说是这云都山有马匪的老巢,到底是不是还两说呢,如何尽快做出成绩来?” 只要朱高煦别不过脑子轻易冒进,那事情就能好办多了。 秦锋没马上回应朱高煦,只是道:“趁着夜色去北平,寻郭资。” 郭资是唯一一个靖难出身的元老,相较之其他几地的官员算是比较可信的了。 在这种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相信郭资了。 “去北平?” 朱高煦反问,秦锋回道:“郭资能被陛下安排在北平任行部尚书,说明陛下对郭资是绝对信任的,我们自己分辨不出来是敌是友,只能选择相信陛下了,借助郭资,至少当下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作为救命恩人,朱高煦也不好意思反驳秦锋。 更何况,朱高煦他自己并没什么好的对策。 连夜行军到达北平,在城下叫了大半天的门,才终被郭资亲自迎进了城中。 目前已在燕王府的基础上营建皇城了。 朱高煦一行进城后,也没办法住在王府了,只能随同郭资回了布政使司衙门。 在布政使司,郭资找来了郎中,帮着朱高煦等人瞧了伤。 在处置好这些后,郭资这才试探着询问道:“殿下这是去剿匪了?” 朱高煦被秦锋说的有些惊弓之鸟了,郭资询问后立马警惕起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吗,除了剿匪,他堂堂王爷怎会如此狼狈。 秦锋在朱高煦问了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之后,这才又开口问道:“云都山上有马匪老巢,郭尚书可清楚?” 云都山一半在北平,一半在直沽,郭资负责北平治安,对这个问题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郭资倒没有任何难捏,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回道:“下官之前就安排人私下调查过,那里并不像是马匪老巢,应该不过是个存放他们抢夺货物的仓库。” 什么? 朱高煦大吃一惊,问道:“确定吗?” 郭资信誓旦旦,回道:“确定,臣查这个消息有段时间了,的确还有货物从山里拉出拉进,从来都是晚上,若不时刻盯着很难发现,另外云都山有段地方戒备森严,臣派遣进去的人,有几人再不见踪迹,也有几人回来了,不见踪迹的那块估计就是马匪实际控制之处,臣已有了标记。 只不过,倘若真像臣所预料的那般,那里只是马匪的一个仓库,想必他们还会有其他仓库的,除此之外,这些牵扯进马匪之人还有谁还得再做详查的。” 瞧瞧。 郭资都调查的这么清楚都不敢行动,朱高煦只查出了个细枝末节就敢出兵剿灭,不吃亏那才有鬼了。 秦锋瞅了一眼朱高煦,朱高煦低着头话都不敢说了。 “那郭尚书,除此之外还查到了什么?” 郭资这次迟疑了一下之后,才终开口道:“直沽知府马文彬或许与马匪有所牵扯。” 啊? 朱高煦满脸震惊,秦锋表现的相对淡定。 对秦锋的淡定郭资颇显吃惊,出言询问道:“秦钦差知晓此事?” 郭资既都与他说了这些,秦锋自也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郭资的询问微微一笑,道:“这几日我去直沽街上走了一圈,马文彬的侄子做着些生意,每次马匪劫了客商,他侄子铺子前后脚便要出批货,对吧?” 郭资脸上的震惊,瞬间变成了赞同。 “这些消息下官用了数月时间才查到,秦钦差短短几日就查到实在了不起。” 郭资一开始或许并不相信秦锋能办成这些事情,因而才没提前与秦锋朱高煦说这些。 现在瞧着朱高煦因冒进险些出了事,这才多多少少露了些。 郭资之前靖难的时候就曾与朱高炽镇守北平,与朱高炽关系恐怕匪浅。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归都还是朱棣的臣子。 在大是大非面前,总还是先得站在朱棣这边。 而站在朱棣这边,那便就要协助朱高煦剿灭了马匪。 秦锋淡淡一笑,也不居功自傲,只道:“当时郭尚书查的时候这事儿或许刚开始,做的隐秘,现在事情做多了,根本包不住了,此事在直沽街上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的,即便不可以去打听,多多少少也是能听到些风言风语的。” 听到此,朱高煦直接跳脚,道:“马文彬个狗东西,本王还找他借了兵,本王率人才进山便打来了火炮,怕就是那狗东西通风报信的吧?” 就他们明晃晃的冲进去,还用得着人家通风报信吗。 秦锋给了朱高煦一个白眼,道:“报信与否的先不说,反正跟着殿下过去的那群差役都是无辜的,他们眼睁睁死在殿下面前那还能有假。” 朱高煦出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五六个护卫了,剩下的全都折损在里面了。 马文彬提供的那些差役都是一般人,平日做的都只是负责城中治安的,哪有什么能力在那种情况下拼杀出来。 即便马文彬手下真有他的心腹爱将,也绝不会提供给朱高煦当炮灰的。 “狡诈,阴险...” 朱高煦除了骂几声马文彬,可没什么能力现在就把马文彬怎么样的。 “郭尚书对那头目黑虎有多少了解?” 郭资既早就开始调查这群马匪了,所调查出来的情况应也不少了。 “黑虎神龙见首不见尾,神踪飘忽不定,下官调查了这么久,连黑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查清楚。” 这么看的话,的确是够神秘的。 “那这伙马匪其他几处仓库,郭尚书又调查出了多少?” 郭资既然愿意说,那索性便把他所查探出来的消息一并搞清楚了。 到时候,等他派出的人查出消息后,再结合这些也能掌握的更全面些。 郭资也没藏着,干脆回道:“循着商贾货物丢失的报官之地,下官查只锁定了马匪活动之地,至于他们抢夺来的货物在没经手的时候,暂时往哪里存放,下官还不曾查到。” 一群马匪把自己的行踪隐藏的这么好,是够神秘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秦锋道:“既如此,郭尚书可否把查到的东西给秦某一份?剿匪成功后,秦某会把郭尚书功绩如实与陛下禀明的。” 拿了人家的东西,又想隐瞒人家的功绩,这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 没想到郭资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下官效命于陛下,既然陛下下旨把剿匪之事给了汉王和秦钦差,下官自当鼎力相助,不敢贪功。” 能这样想,那最好。 说着,郭资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你是说,其他几地的那些小打小闹的匪寇也有可能是这群自称与飞虎的马匪所为?” 第89章 引蛇出洞 郭资的消息若是准确,那这伙马匪就不能小觑。 若想彻底剿灭,势必得从长计议的。 朱高煦满腔愤慨,不快道:“北平乃父皇的龙兴之地,这伙马匪在北平附近就敢如此猖獗,当马上奏请父皇调集重兵围剿。” 郭资调查出的这些消息不可能不呈秉朱棣。 朱棣明知如此情况不还派他们过来,怕并不准备直接以钟斌围剿的。 不然的话,朝中战功赫赫的武将那么多,怎么着都轮不着他和朱高煦过来的。 之所以让他们两个过来,一方面是给朱高煦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另一方面怕也是为敲山震虎。 他们此行能成功固然好,倘若不成功至少也能让那群马匪紧张。 一旦那群马匪有所行动,抓住他们的把柄也就能轻而易举了些。 “目前所知马匪的情报还不足,派遣重兵不过也就是摧毁几处所谓存放货物的仓库,那群马匪若因此隐藏更深的话,再想寻到只会更难。” 朱高煦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奏请朝廷出兵,那他只会多一项损兵折将的败绩,于他可没有丝毫好处了。 “臣已遣出人手去调查了,看看他们有何消息吧。” 朱高煦现在除了听秦锋的,可再无他法了。 之后,郭资为二人安排了房间。 朱高煦在秦锋快睡着的时候,突然闯了进来,坐在秦锋床边,问道:“秦锋,你说郭资是否有不想让我剿匪成功的想法?” 秦锋听闻此,当即从迷迷糊糊中猛然惊醒,急切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是看出什么了?” 朱高煦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我快睡着的时候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郭资在靖难的时候曾与那胖子一块留守北平,负责粮草,军饷之事,定是那胖子一伙的。” 就这? 就他这个速度,郭资但凡居心不良,他怕早就上了奈何桥了。 朱高煦话音落下,秦锋翻身躺下,道:“殿下不必多想,臣已安排人去重新调查马匪了,结合几方情报再做下一步行动,万无一失多少还是能够保证的,至于郭尚书,他首先是陛下之臣,殿下不必多想,快回去睡吧。” 秦锋若附和了朱高煦的怀疑,他必得不分青红皂白找郭资算账的。 正如他之前所言,郭资首先必定是先效忠于朱棣的,郭资是他们目前唯一所能用之人,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秦锋赶人,朱高煦才终离开。 次日中午之时,秦锋遣派出去的那些护卫才终先后回来。 这些人负责那群马匪调查,当然知道朱高煦在云都山的那场恶战,更知道这场恶战之后,秦锋和朱高煦转到北平之事。 若他们连这些都不知道,如何指望他们能查出马匪的重要情报来。 在这几个护卫回来时,秦锋在自己房间见了他们了。 房间里除了朱高煦,再去其他闲杂人等。 “东家,有一重中之重之事,在汉王殿下从云都山撤出来后,云都山曾有马匪乔装打扮后一路七拐八绕去了直沽知府县衙。” 反正早就知道马文彬与那伙马匪有不清不楚关系了,在听闻类似消息后,自也没有之前那般吃惊了。 另一人没做任何停顿,当即补充道:“标下等人几日调查下来,除寻到了几处那伙马匪用来储藏货物的仓库外,对马匪头目黑虎一无所获,他神踪不定,应只有马匪中的小头头见过,一般的马匪只知他们的当家的绰号黑虎,其他一无所知。” 区区马匪产业能做这么大,神秘些也是意料当中的。 若实在查不出黑虎,唯一的办法只能先端了几处储藏货物的仓库了。 没有了用来储藏的仓库,对这群马匪也能起到个伤筋动骨的打击。 秦锋正在规划后续行动时,那护卫接着又带着些谨慎开口,道:“这些仓库的小头头近几日都曾出现在直沽知府衙门。” 什么? 这次秦锋彻底不淡定了。 要说之前云都山马匪在与朱高煦交战后第一时间去直沽知府衙门只是巧合,那几地仓库储藏地的小头头全都曾去过,那可就很让人怀疑了。 若只是马文彬与马匪官匪勾结,那马匪的小头头没必要都去见马文彬的。 只需有个代表,与马文彬单线联络也就是了。 如此,也安全不少。 “有没有马文彬就是黑虎的可能?” 秦锋疑虑出口,有护卫当即回道:“除了北平直沽几处用来储藏货物的仓库之外,其余几地几股小打小闹的匪寇应与这伙马匪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马文彬身边亲信曾往返于周边几地,并有与这些匪寇见过面的迹象。” 护卫的再次解释无疑也有与秦锋类似的想法。 “既如此,现在就抓了马文彬,此事也就一了百了。” 朱高煦跃跃欲试,马上就行动。 现在只是怀疑马文彬就是黑虎,贸然上门抓人,让他们出于被动不说,还会让马文彬隐藏的更深,下次连这些关键证据也很难再寻到了。 “没那么简单,就凭这些证据,马文彬可不会轻易认罪,到时候有人再在陛下那里施加些压力,我们收押不了马文彬多长时间的,能查到这些实属不易,殿下别着急行动。” 朱高煦带来的人在云都山一战折损的厉害,目前没几个所能用之人。 而若想求助于几地军政方面的力量,是需要秦锋一块同意的。 不然的话,朱高煦怕早就去行动了。 之后,秦锋绞尽脑汁,准备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多亏了盛庸送给他关于兵法的一些心得,让他在处置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多少能借鉴一下。 想来想去,秦锋决定引蛇出洞。 既然不确定黑虎是谁,那就引他出来。 想好之后,秦锋不再耽搁,马上行动。 “殿下传令吧,从郭资手中借些人手,传马文彬问话,就以马文彬身为直沽知府,云都山匪寇盘踞多年不能剿灭为由,控制知府衙门,对外传出官府已知马文彬就是黑虎的消息。” 朱高煦又不是秦锋的传声筒,即便要行动也得考虑清楚秦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多久迟疑,朱高煦便出言反问道:“你这是要把马匪内部的水搅浑?若马匪出人来救马文彬,那就确定他就是黑虎,即便不来救,马文彬作为马匪内部的重要任务被抓,他们必会也有所行动的。” 其实,朱高煦除了莽撞些,还算是聪明的。 秦锋这个安排,不也很快就考虑清楚了吗? 朱棣点头称是,回道:“除此之外,还要安排军卒控制已查到的与马匪关联的几处地方,时机一旦成熟,立马出兵直接端掉。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马文彬不是黑虎,也能让马匪元气大伤,再难组织起当下的这种规模。” 他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朱高煦当即兴奋了,跃跃欲试道:“那我领兵去云都山。” 在云都山颠倒,当然要在云都山爬起来。 只不过云都山的马匪有火炮,而朱高煦想运送火炮进山是很困难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智取。 秦锋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给朱高煦一个机会,开口道:“殿下想去就去吧,云都山的情况殿下应该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强攻不是办法,还该想想办法才是。” 打了这么久的仗,朱高煦是以勇猛著称。 但他在行动的时候也会想好可能存在的应对之策的,不都是只知一味进攻。 “知道,知道...上次我是没有准备,才会被他们得逞,这次定然能把他们全都拿下。” 朱高煦有这个信心,也算是士气了,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之后,朱高煦和秦锋联合下令,郭资全权负责执行。 在这种敌我不太明了的前提之下,郭资是他们唯一可信任之人。 没用多久,秦锋带着郭资借出的一些差役直奔直沽知府衙门而去。 到了地方,秦锋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入。 不等有人阻拦,秦锋带来的护卫马上出言,沉声道:“天子钦差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后。” 钦差因能直达天听,地位向来尊崇。 就像秦锋,他虽只是个七品,但不说只带一个知府调查了,就是直接斩杀都不会被定罪的。 护卫呼喊,知府衙门的差役纷纷躲闪。 走到中堂,马文彬便匆匆迎了出来,问道:“上差这是怎么了?” 不用秦锋开口,那护卫随之宣读道:“尔身为直沽知府纵容占马匪在境内猖獗多年,严重失职,数日前借差役于汉王于云都山剿匪,因有差役于马匪串联,导致我方伤亡惨重,汉王殿下险没能出来,今带马文彬与北平行辕暂做调查。” 理由充分,完全说的过去。 马文彬脸色变化很大,好像都有了些惨白。 在那护卫才宣读完之后,有差役随之行动,毫不客气道:“马知府,走吧。” 上面的这些官员对下面的差役平日里没有也没有半分客气,现在这些差役好不容易寻到翻身的机会,当然也不会客气。 如此情况下,马文彬只能跟着秦锋走了。 很快,秦锋领着一群差役招摇过市,直接往北平而去。 第90章 将计就计 一路回到北平的钦差行辕,马文彬还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自我辩解,道:“下官多年来不能肃清马匪是下官的失职不假,但若说下官与那群马匪有牵扯,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下官借给汉王殿下的差役都乃下官一力挑选出来的,若说他们之中有通风报信的,也只是下官识人不清,有失察之责而已。” 都是演技派,但还挺会装。 秦锋微微一笑,久而不语,片刻后突然喊道:“黑虎。” 这么一吓,马文彬身形明显不稳,眼神中皆是惊慌。 缓了片刻后,才终开口道:“黑虎乃马匪的头目,听闻他神踪不定,最为神秘,秦钦差有他消息了?” 他再怎么否认,之前的下意识的表现可早把他出卖的渣都不剩了。 秦锋叹了口气,无奈道:“这黑虎太难找了,但凡找到他,那这伙马匪可早就迎刃而解了。” 气氛缓和后,秦锋紧接着便补充,道:“马知府理解一下吧,汉王殿下去云都山险些出了事,秦某多少得做些行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然的话秦某实在没办法交代,而马知府是直沽知府,云都山在直沽和北平的交界处不说,汉王殿下行动时的兵也是与马知府借的,马知府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交代的。” 一番话安抚了马文彬,也站在了马文彬的同一阵营中。 对秦锋有理有据的解释,马文彬连脾气都不好再发。 “那秦钦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对于马文彬的询问,秦锋笑了笑,说了实话,开口道:“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马文彬反问。 既是引蛇出洞,那就要有能引蛇之物。 秦锋笑着,道:“是,马知府安心在此留几日,用不了多久说不准就能有结果了。” 藏头露尾的也算与马文彬透露了一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马文彬翻了天。 不管是马文彬对外通风报信,还是有马匪来救,于他们这方来讲那都是存有极大优势的。 之后,秦锋安排了人内紧外松守着马文彬。 第一日,马文彬没有任何行动,每日除了解决大小便,连房间都不出。 第二日,马文彬除了出了院子,仍旧没有任何行动。 第三日,马文彬瞅着秦锋身边出出入入的护卫,开始找秦锋打探消息了。 三日时间,马文彬被抓的流言足以传遍大街小巷了。 这些护卫出出入入的,正是为汇报几地与马匪有关者移动的消息的。 马文彬强忍着着急,笑嘻嘻问道:“不知下官何时才能回去,知府衙门恐已积压起不少公务来了。” 这是着急了? 只要他着急,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秦锋直言不讳,告诉了马文彬一些情况,道:“再等等吧,那些蛇快印出来了,直沽,北平,山东,山西几地的匪寇皆有异动的分享,匪不敌官,各地官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一旦行动,当即就能拿下他们。” 这是明晃晃告诉马文彬了,他若再不管,那些匪寇可就要悉数被朝廷歼灭了。 马文彬脸色变得不太好,许久不曾说话。 “马知府想什么,有更好的意见?直说就是,等到事成之后,秦某会如实禀报陛下的。” 马文彬哪还有什么可说的建议,秦锋就给他留参与的机会,他又哪能插上手。 “没,没有...” 马文彬连连摆手,沉闷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下官便先回去了。” 秦锋点头应允,吩咐马文彬有需求只管开口。 瞅着马文彬离开之后,秦锋这才招呼来了身边护卫,道:“马文彬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马匪落入包围圈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了,加强盯着他,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马文彬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那他们之前做的这些事情可就白费了。 护卫点头应答,郑重回道:“东家放心,在下会亲自盯着的。” 与秦锋分别,马文彬回房间走了一趟,遣走了身边留下来照顾他的人,便去了花园中的一棵大树之下寻摸。 片刻后,瞅着四下无人,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东西放于树洞。 之后,又拿出匕首在树干之上刻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一切完成,马文彬这才鬼鬼祟祟的离开。 马文彬离开后,一人影从假山处闪身出来,在树前端详片刻,取走了马文彬藏下的东西。 回了房间,马文彬手里捧着茶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那人影从树洞顺走了马文彬留下的东西,留了个看守的人,第一时间把马文彬的东西送给了秦锋。 虽然所有的计划都朝着秦锋所预定的方向发展,但此刻秦锋的焦虑却是绝无仅有的。 今日朱棣斥责的旨意已经到了,虽是斥责朱高煦行动莽撞损兵折将的,但他非常清楚,他也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朱棣怕就要换人了。 换人看似是简单,他却要丧失他这么久所积累起的高大形象了。 就在这时,一护卫进来报道:“东家,马文彬在花园的树上刻了个奇怪的符号,又在树洞塞了一纸条,标下拿走了纸条,还留了看守的人。” 忍了这么久才行动,马文彬也算是能沉得住气了。 秦锋接了护卫纸条,打开,上面写有几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大写数字。 瞧着秦锋脸色的凝重,护卫凑近瞅了一眼。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串奇怪的数字,秦锋第一时间便想到这应是对应着某本书的几页几行,从而从中得知这些数字的内容。 但若要解释出来,必须得知道对应的是哪本书。 秦锋眉目越来越沉,并没第一时间回答那护卫。 顿了片刻后,这才问道:“马文彬房间里一直放着本论语吧?” 那护卫不知秦锋为何如此询问,却也还是回道:“是,那本书还是标下找来的,当时他还特意与标下叮嘱了哪年,哪个书坊印刷的呢。” 这就是了,像马文彬这样的读书人,不至于再抓着论语不放了。 除此之外,论语就是论语,本就没什么不同。 若非说有不同,那也只是不同书坊,印刷年份不同,会因排版不同,每页的字会发生变化。 秦锋脸上露出了些笑容,道:“是哪个版本的,还记着吧,马上招来。” 人有时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不是因马文彬安排找书者就是这护卫。 那想寻到与马文彬相同的,总得花费些功夫的。 “记得,当然记得,这才几日功夫,哪能这么快忘了。” 护卫出言后,马上行动。 没用多余,书找来。 秦锋一一对照翻译,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答案。 “有诈,禁动。” 四个字,马文彬身份彻底暴露。 护卫瞅见秦锋通过论语翻译出来的四个字,一脸吃惊,询问道:“还能这样传递消息?东家,八成行辕也有马文彬的人。” 钦差行辕平日是由当地衙门负责维护的,除了有当地衙门安排的差吏外,还有一些送送菜,收垃圾泔水的外来人。 很难保证,所有的绝对可靠。 因而在马文彬被带来的第一时间,秦锋便做出了内紧外松的假象。 看似所有人都能接触马文彬,实则但凡有人接触都落在了秦锋口中。 只可惜,连续几天一直都没人过来。 现在,马文彬忍不住了,终于要出手了? 秦锋微微一笑,抬手招呼道:“走,去会会马文彬去。” 既是要撕破脸,只带几个护卫肯定是办不到的。 片刻的功夫,秦锋带了留在行辕的护卫,以及郭资派遣过来的一些差役,很快出现在了马文彬的房间。 马文彬躺在床上,嘴中正哼着小曲。 瞅见秦锋一伙人突然闯入,惊了一跳,随之从床上坐起。 “秦钦差,这是怎么了?” 秦锋也不再废话,拿出纸条,在马文彬面前晃悠了一下,道:“马知府,解释一下这四个字是何意吧?” 树洞里的纸条被发现也就罢了,又被秦锋翻译出来,那证据可明显了太多了。 马文彬明显有些慌乱,酝酿了半晌,才终能吐出一句,道:“是下官写的,下官闲的无聊,随便写着玩的。” 随便写得玩,那为何偏偏要写容易让人怀疑的四个字不说,还如此神神秘秘的往树洞去藏。 秦锋脸上笑容更甚,道:“是否随便,那还需调查,马知府不着急的话可等等吧,秦某换了纸条重新放过去了,写的不知是否对,请马知府帮忙参谋一下。” 说着,秦锋拿起桌上的那本论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此重要的密码本,马知府就这么随便丢弃在一边?” 之后,秦锋翻看起论语来。 “五五三,二四六,八七三...” 秦锋翻看论语念了一长串数字数字后,又直接翻译了出来,道:“有危,三日子时,救。” 之后,秦锋笑容更甚,道:“之前只是听说过如此传递消息之法,第一次真正操作,还算可以吧?” 本是化险的,秦锋这么一来,马文彬一众险境怕更甚了。 第91章 总有拖后腿的 自觉不妙,马文彬随之就要夺路而逃。 秦锋带来了那么多人,能给他这机会吗? 马文彬刚要有所动作,也不用秦锋下令,那些差役一拥而上,把马文彬控制了严严实实。 之前因念着马文彬是知府,才对他多有礼遇。 现在马文彬与马匪实实在在脱不了干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又何必对他客气。 “秦锋,你这小人,竟诓我。” 马文彬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了。 “彼此,彼此,马文彬就是黑虎之事,不也至始至终没与秦某说过吗。” 兵不厌诈,技不如人,那只能认输。 马文彬瞥了一眼秦锋,换了个口吻,道:“秦钦差这么多人看着,还怕我跑了不成?” 这么多人控制一个马文彬的确是有些浪费了。 秦锋咧嘴一笑,道:“怕,我当然怕,马知府振臂一呼领着飞虎隐藏下来,那我到手的功劳岂不飞了,在移交朝廷之前,马知府还得受些委屈。” 在秦锋这里只是受些委屈,到了朝廷那里怕连命都没了。 之后,秦锋抬手招呼,轻松吩咐道:“多找几根绳子捆上,一次值守务必留十人以上同时值守,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这些差役也知道他们亲手抓住黑虎是多大一份功劳,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的。 不用秦锋叮嘱,他们也会小心再小心的。 秦锋吩咐,几人特别积极。 没用多久,马文彬便被严严实实绑在了椅子上,周边数十人手执刀剑围在周边。 若不能一次性解决掉这十几人,那马文彬绝对会死在他们之前的。 秦锋嘿嘿一笑,下了最后一道命令,道:“想要知晓飞虎的情况并非只限于马知府一人,若你们一旦无力抵挡飞虎,可拼尽最后一口气斩杀马知府,即便此也可算你们一大奇功,我会奏请朝廷以最高标准嘉奖你们的。” 杀了马文彬,总好过他逃脱后再集聚人马对抗朝廷的。 到时候,秦锋这个作为把马文彬害到如此田地之人,一旦有机会马文彬势必是要找他报仇的。 为避免无形中多一个敌人,当然是要把这个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是。” 几个差役齐齐呼喊,气势倒是震耳欲聋。 马文彬被绑缚着,不知是认命了还是怎么着,问了一个失败者常问的问题,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漏洞百出,发现他可没多难。 秦锋微微一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马知府抢来的货总归是要往出销售的,一直积压着手下那么多人怎么生活,而一般人肯定肯定不敢销脏马匪的东西的,所以若把这些东西销出去必定有一个稳定的销货渠道的,只要顺着这个渠道查,肯定能有所收获的。 关键是马知府还安排了自己侄子去销货,如此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调查到马知府身上了,再顺着这个渠道往下调查,很快就能查到某些马匪在马知府那里进进出出了,这是再搞灯下黑?” 或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缘故,马文彬抢劫的频率太高些。 但凡他能够低调些,查出他绝不可能这么容易。 毕竟一个堂堂知府,贪墨,官商勾结,哪怕是官匪勾结这都罢了,竟还能是匪寇头子这打死都绝对很难想到。 秦锋解释,马文彬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操之过急了。” 马文彬不再多言,秦锋也没再多待。 毕竟他已冒充马文彬送出了消息,接下来还得等着马匪上门。 为避免失误被这群马匪得逞,还需谨慎规划。 回了书房不过才刚刚片刻,有护卫随之匆匆跑来,回道:“东家,有人取走纸条了。” 能取走,那他接下来的戏也就还有的唱。 不用秦锋询问,那护卫紧接着便又开口道:“有人去跟着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了。” 只要马文彬在马匪中还说得上话,那这纸条必是能激起风浪的。 当前已集合了兵力对调查出来的一些马匪储藏货物之地进行围剿了,马文彬这纸条若能起到作用,便能引所未能查到的人马送来门来一网打尽了。 “不必跟太紧,大致摸些情况就行,给他们留充足的空间发挥。” 若管控的太严了,只会让那些马匪缩起来。 那些马匪一旦缩起来,再想寻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另一边,几乎同一时间,马匪几个储藏货物的仓库以及与马匪看似无关的几处小匪寇同时被官军袭击。 调查他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该搞的情报也都搞到了。 匪对官本就没什么优势,更何况是在被官军掌握了大部分情报的情况下,那就更没什么胜算可言了。 大部分的匪寇即便在有火器的情况下,在没有发挥火器效用的情况下便被全都拿下。 偶尔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想要显个存在感,只刚一抬手便被当即斩杀。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有不老实者也不敢贸然出头了。 之后官军迅速接受他们的营地,凡匪寇全部集中关押,营地站岗放哨全部由官军褪去铠甲扮成匪寇执行。 唯有一处久攻不下者,便只剩下云都山那伙了。 不过说实话,真不怪朱高煦能力太弱。 云都山想必是那伙马匪最大的仓库储藏地了,只有那里有火炮。 且本就属易守难攻,好容易带兵冲上去,没用多久便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立马便会被火炮覆盖。 跑的稍微慢了些,便会丧命于火炮之下。 朱高煦带人寻了几处进攻之处,总被火炮覆盖不得前行一步。 几次进攻下来,本属福将的朱高煦多处负伤,几次若非跑得快,早就折损在里面了。 损兵折将后的朱高煦像一只暴怒的狮子般,誓死不下山,定要拿下这伙贼寇。 其实,经过几次进攻,朱高煦损兵折将的厉害,根本不足以拿下再次发动进攻。 此次跟随朱高煦出来的,本就没几个他的心腹了,经过这几次的进攻,更是折损的厉害。 现在围在朱高煦身边的,只剩下郭资安排过来的。 这些人只是因上面命令,暂时听朱高煦差遣,可没那个觉悟跟着朱高煦送死。 在这种情况下,已有人些小头领在劝朱高煦了,道:“殿下,贼寇获利太猛,以我等之力很难再次组织起进攻了,还是请求援军吧。” 在这样的火力优势之下,若不能想出稳妥的对策,数万人开进来怕也得全军覆没的。 朱高煦向来就不是轻易认输之人,在他这里一直都是愈战愈勇的。 越是身处险境,越能让他激起好战的因子。 “还不到请援军的时候,还得再冲,本王就不信了,靖难的时候都没能挡得住本王,区区贼寇能奈本王如何。” 朱高煦不怕死,不代表他带来的那些军卒不怕。 明知没什么胜算之战非要一次次去送死,傻子都不为。 瞧着这些军卒的不情愿,朱高煦毫不客气,道:“歇息一炷香马上阻止进攻,若有后退不进者,格杀勿论。” 只靠一味的军令镇压,不能积聚士气的将领,即便取胜较之军卒心甘情愿冲锋的也会难上很多。 军卒苦大仇深,只能应答称是。 死在冲锋之时,好歹会有抚恤,家中父母妻儿后半辈子的衣食不愁了。 倘若因逃兵被斩杀,那父母妻儿生活堪忧不说,往后他们都很难再抬起头来了。 朱高煦下令后,也不管军卒怎么想,紧接着又补充者,道:“伤重不便者留下等待,只要还能走的都得随着本王冲锋,你们放心,这次本王冲锋在前,要死本王也死在你们之前。” 一个王爷能在前面冲锋,对这些军卒多少也算是些慰藉。 军卒心中宽慰,接受起此事倒也不像之前那么为难的。 “你们放心,区区几个贼寇还奈何不了本王,本王能活着回来,也会把你们活着带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在燕军军卒中能有些威望,不仅仅只靠命令逼迫的,也是能从军卒角度激励他们的。 就在朱高煦刚准备带人冲锋之际,跟随朱高煦一同过来的秦锋的护卫却悄悄脱离朱高煦,迅速回了北平的钦差行辕。 在这片刻之前刚有其他几地的捷报送过来,秦锋正消化这些喜悦呢。 没想到,这护卫一上来就带来了一个让人头疼的消息。 见到秦锋,那护卫当即焦灼汇报了朱高煦那里的情况。 “什么,早说过那里有火炮不能强攻只能智取,还以为殿下是想出智取的好办法了,为了区区几个贼寇丢了堂堂王爷,那多大的胜利也换不回来。” 与朱高煦这样的人合作果不其然得多长个心眼,稍有不留神就得被害死。 秦锋急吼吼,道:“你说汉王要在一炷香之前就要冲锋吧?你回来一趟肯定不止一炷香,现在他怕早就带人冲过去了。” 朱高煦这次冲锋明显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去的。 朱高煦死了,朱棣肯定要找他算账。 只有朱高煦活着,他剿灭马匪的功劳才能保住。 不仅如此,他还会多一项救朱高煦的功劳。 第92章 出手相助 想明白此,秦锋二话不说立马行动。 幸好这次过来,他为了宣传科学带了热气球过来。 既然从路上冲不过去了,那只能借助热气球从天上过去了。 当然,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不管怎么说,热气球的方向不受控制,上了热气球一旦冲着相反的方向偏离,那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真这样的话,朱高煦那里的险境他就彻底无能为力了。 不过,这乃他目前唯一所能做之法,只得试试了。 想明白之后,秦锋不再迟疑,马上招呼护卫准备带着热气球上山,钦差行辕这里则暂时安排了郭资坐镇。 发展到目前,郭资所帮忙之处已不是一处两处了。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他也只能把郭资当做能信之人了。 “殿下还在云都山?” 秦锋正要行动,郭资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既把郭资当做能信之人,该告诉郭资的当然要告诉。 秦锋回道:“是,有消息传过来说,殿下几次冲锋损失惨重,最后一次在减员特别厉害的情况下,殿下带着伤员又去冲锋了。” 不改变进攻之法,带多少人冲锋结果都一样。 更别说,带去的人一次比一次弱了呢,那就更没什么胜算可言。 听了秦锋所言,郭资脸色有些不好了,只是不知是对秦锋还是对朱高煦的。 不等郭资回应,秦锋直接道:“我不在之际,劳烦郭尚书坐镇,派出去剿灭马匪仓库的除了云都山那里的全都回来了,那里都由官府控制,剩下一事,便是我以马文彬口吻传出了消息,定的是两日后的子时前来相救,所有的部署我都已安排好了,就等他们上门了,我若两日后不能回来,一举歼灭这群马匪之事就交给郭尚书了。” 前面该做的准备秦锋都准备了,把最后收尾之事交出去,无疑是给功劳让给了郭资。 但凡郭资起了歹心,阻碍他按时回来,甚至让他彻底回不来,秦锋丝毫翻盘的就会都没有。 秦锋吩咐,郭资略显诧异。 在这种情况下,秦锋只能想办法感化郭资了,道:“你我都是小明与朝廷,效命于陛下的,郭尚书既能被安排在北平如此重要之处,想必陛下是信任郭尚书的,陛下信任郭尚书,秦某自也是信任郭尚书的。” 该说的说完,秦锋直接抬脚离开。 到达云都山,在山脚之下便能听到轰隆隆的炮声,以及被火炮声音吓得到处乱飞鸟儿。 还有炮声,说明朱高煦那里的战斗还没结束,一切还来得及。 松了一口气的秦锋却并没有耽搁,判定了风向后,第一时间上了热气球。 “东家,属下去吧。”有护卫主动请缨。 这次的热气球并不只是做实验那么简单,运用到军事上当然是得带些能商人的东西的。 在热气球上,带了不少摔炮那一类的东西。 这东西只能乱了火炮阵营,最终还是靠人为冲锋的。 弄出热气球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想过要把热气球用在军事上,别人是否在研制能够在热气球上使用的火器不得而知,至少秦锋还没在此方面有过打算。 毕竟这才多久,秦锋哪想过这么短时间就会派上用场。 吸取这个教训,往后凡有事情都得加紧去做,可不能推移了。 但凡他能早些弄出针对热气球的活禽,今天对付这些马匪可就属碾压之势了。 秦锋拒绝了护卫的主动请缨,道:“你们在下面也不能闲着,一旦敌人火炮阵地的阵营乱了,你们马上组织人手反攻,只有把敌人的火炮阵营撕开口子,我们才能够冲进去。” 他对这些热气球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飞行速度多少,手中摔炮下降速度多少,什么时候扔最为合适。 受风力影响的热气球,一旦不能准确扔下很容易就会丧失良机的。 若没有朱高煦那家伙拉后腿,没成功就没成功吧,大不了从头再来。 现在朱高煦那家伙还在险境中呢,哪有那么多重新来过的机会。 秦锋吩咐之后,完全不再给那护卫开口的几乎,随时跳上吊篮,并吩咐护卫点燃。 护卫好歹也是军户出身,请战没成功后,也不再多言,随之有条不紊遵照了秦锋吩咐行事。 片刻的功夫,热气球点燃。 秦锋坐在热气球上瞅着越来越靠近的马匪火炮阵地,随时都在做着攻击准备。 随着热气球越来越接近,秦锋先是瞧到了朱高煦。 此刻朱高煦身边只剩下不到五个人,在这些人中朱高煦伤势怕是最重,腿脚明显没之前利落,奔跑时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感觉随时都有倒下爬不起来的危险。 不等秦锋看清楚,热气球已逐渐飘远了。 大概就是一炷香的功夫,秦锋已看到了马匪的火炮阵地。 算的差不多之后,秦锋果断扔下了摔炮。 这东西顾名思义摔在地上就会爆炸,这小小摔炮落下是不能对这些马匪带来多大的伤害。 最多也就是,引起一些小小骚乱而已。 当然,这是考虑最稳妥的一个结果。 倘若计算的足够准确,再加之有那么一小丢丢的运气,让这摔炮直接落下马匪的火炮上。 在阵地上火炮便爆炸,那这群马匪可就死伤惨重了。 这种结果极难办成,所以秦锋自我忽略,只照着那种最稳妥的结果做了安排。 秦锋脑中考虑,算准时间,迅速扔下。 正准备在热气球飘走之前,再扔第二次为做稳妥时。 突然,轰隆隆一声响袭来。 伴随着这声响动,还有冲天的火焰。 在热气球之上的秦锋虽不至于被这道火焰所伤,却还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热量。 秦锋惊喜之余,向下一瞅,那火炮阵地竟然就这么爆炸了。 这些年他的勇气倒还不错,若是买个彩票说不准还真能中好几个亿。 既然事情朝着最渺小的那个结果发展了,那秦锋也没必要扔第二次了,迅速把手中剩下的摔炮全都扔出。 这玩意本就是要防火的,坐在热气球上还拿着这东西。 一旦这东西失火引燃热气球,那他可就得摔成肉饼了。 之后,秦锋优哉游哉任由热气球漂移。 由于对云都山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秦锋给热气球加燃料加的只够到过了火炮阵营不远的。 这里就算是马匪的营地纵深之处了,但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忙着抵御冲上来了官军,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也会少很多关注的。 总比他加了不知多少的燃料,在云都山自由漂移好上很多。 在这密林深处一旦迷了路,那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就在秦锋漂移的这段时间,守在火炮阵地外围的官兵便一呼而上冲进了马匪阵营。 之前有火炮在外面拦着,官军上来会费些力气。 现在火炮哑火,官军在上来时不会再费吹灰之力了。 即便碰上火铳,官军也能给予同等的回击。 当官军移动逐渐逼近,这些火铳便全都发挥不出效力。 这群马匪再若抵抗,那便只能用刀剑了。 不知这群马匪不善兵刃,还是被吓破了胆子。 之前碰到火铳的时候,还能与官军对阵几下,当近距离接触抽出刀剑之时,往往之时瞎比划之下,便都丢下兵刃投降了。 投降说白了就是没了士气,而士气这东西也是相互影响的。 在有人豁出命冲锋的时候,是会带动其他人效仿。 而当有人丢下兵刃投降,其他冲锋者也会没了那口冲锋的气。 所以当有人放下兵刃投降时,没用多久马匪营地的绝大部分人便都先后放下了兵刃。 只要丢了兵刃者,官军倒也不再马上为难他们。 最后怎么处置他们那是朝廷的事情,这些官军没必要对他们动手的。 而就在刚刚卸了马匪兵器时,秦锋的热气球也因为耗尽燃料慢慢下落了。 在这时刻,朱高煦也在后面赶了上来。 朱高煦受伤不轻,脸上都挂着血了,显得很狼狈。 这种情况下还能爬上山,上了马匪的营地已是极为不容易的。 要知道跟着朱高煦一同冲锋的人,可只有他一人爬上来了。 上了山,见到这群马匪,朱高煦挥刀肆意砍杀,发泄自己在他们手中损兵折将的怨气。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是藩王,又是在发脾气的时候。 这个时候靠近,若被朱高煦所伤,那可就真的是白死了。 一般的官军没人敢阻拦,唯一敢上前拦着朱高煦的只剩下秦锋的护卫了。 “殿下喜怒,他们都以投降,如何处置当由朝廷决定。” 他们好不容易才俘虏了这些人,若因朱高煦的随便砍杀再让他们反抗的话,那他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朱高煦哪会听区区一护卫的话,一把甩开那护卫,又举起了手中佩剑。 恰在此时,秦锋从热气球上跳下,道:“殿下率兵冲上马匪营地首功一件,臣会如实与陛下禀报的,殿下上些药,检查一下伤势,其他人清点一下俘虏人数,仓库所存货物。” 一声令下,其余人马上行动。 朱高煦倒是个敢作敢当之人,道:“该怎样就怎样,不用你给本王贴金。” 第93章 关门打狗 就朱高煦这脾气,在一般人跟前都讨不到便宜,更别说是在朱高炽父子那里了。 朱高煦气呼呼的,脸上尽显不快,对秦锋非但没有救命之恩的感激,反而仿佛还嫌秦锋碍事,抢了他功劳。 与朱高煦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秦锋多少也习惯了。 他出手相助是综合全局考虑,又不是为了朱高煦。 感激不感激的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朱高煦这么僵着,于他接下来的计划多有不便。 没办法,秦锋只能良言相劝,道:“这非是贴金之事,正是因殿下一次次猛烈的攻势吸引了马匪火力,从而搞清楚了马匪火炮位置,如此臣的热气球才能准确找到方位,殿下身先士卒亲涉险境,激发了军卒士气,这才使得顺利攻下马匪,臣哪能贪功,当然会如实禀报上去的。” 这理由,算是给足了朱高煦面子。 之后,秦锋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上次进攻云都山失利已有朝臣弹劾了,若再次再有失利,那群人趁着机会怕会攻击更甚,与朝廷奏报时务必一五一十都讲清楚了,万不能不假思索随便说,现今已不是靖难之时,需武将发挥力量的时刻了,此一时彼一时,明争暗斗,皆已转至朝堂,殿下要学着适应。” 第二次进攻云都山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朱高煦作为全部参与者,又是有经验的老将,自是心知肚明的。 当时,可是他自己非请战去云都山的。 失败成功的,那后果都需由他自己承担。 现在秦锋不仅救了他,还以如此理由分他一份功劳,朱高煦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谢了,你这份情本王记着了。” 自认识朱高煦开始,他帮朱高煦的事情一把手怕都数不过来了。 秦锋摆摆手,道:“臣与殿下这关系,什么情不情的。” 之后,秦锋又巡查了清点仓库,接收俘虏,重新布防的几处官军,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便直接与朱高煦下山回了北平。 这只不过是完成了第一步计划而已,第二步还需对前来救马文彬的马匪来一个关门打狗。 消息是他放出去,马文彬若被那群马匪救走,那丢人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北平钦差行辕,内紧外松的防守早就形成。 表面上买菜倒泔水的依旧还能自由进出,其他差吏都是之前的那些人,并未添加生面孔。 唯一加强了防备的地方,只有秦锋和朱高煦的活动范围之处,以及关押马文彬的房间。 说是加强防备,但军卒和打杂的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人。 表面来看,如此规模比一般钦差和藩王的出行还要少上不少。 但实则,自秦锋住进钦差行辕的那天,便开始在晚上偷偷运兵往行辕隐藏了。 这些军卒一经踏进行辕便需进入战斗状态,全部藏于地窖,以及秦锋和朱高煦活动范围之内的房间。 闲杂人等不能靠近这些房间,能在这里活动的都是秦锋身边的那些护卫,完全不用担心泄密。 至于那些被调遣过来的军卒,在进入行辕后所有的吃喝拉撒都要在原地进行不说,干粮也需自带,行辕不会为他们提供热饭。 为这么多人造火做饭,极容易被发现行辕中藏着兵的。 这些军卒之前都曾随同朱棣远征大漠的,几日只吃干粮,并非不那么容易接受。 回了行辕,郭资把秦锋离开后所发生之事的大致情况告诉了秦锋后,便随之离开。 在郭资离开后,朱高煦这才问道:“既已知道了马文彬销赃主要是经由他侄子的,直接抓了他侄子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朱高煦行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根本不搞那些权谋算计。 能问出这种问题,并不奇怪。 秦锋淡淡一笑,回道:“当下我们是所查到了几处这么马匪用来储藏货物的仓库,但不能保证还有没被我们发现的,不管是马文彬还是他侄子所犯之罪皆属死罪了,如此情况下他们又怎会为自己多揽罪过。 更何况,只有外面留存有余党,他们便一份被营救的希望,这种情况下,想要撬开他们的嘴本可并不容易。” 让他们直接送上门来,要比从马文彬嘴中撬出来省事不少。 “行吧,就算你说得对,那万一马文彬那侄子不愿救呢?” 朱高煦泼来了盆冷水,但却不得不说是有几分道理在的。 秦锋脸上挂着笑容,神色没发生多大变化,开口回道:“这种可能当然有,他们若太过绝情,肯定不会因马文彬涉险,在这种危机关头,跑路了也是有可能的。” 在绝大部分马匪被剿灭的情况下,跑路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若是马文彬手中有他们关键证据,他们不救马文彬,一旦马文彬招供,他们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也势必是要被朝廷截杀的。 如此情况下,救马文彬方才是唯一的出路。 话音落下,秦锋微微一笑,转而郑重道:“臣已安排人对以马文彬侄子为圆点进行监视了,这几日有人已在往马文彬侄子那里靠拢了,有集结营救马文彬的风向了。” 至于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营救马文彬的,那还得抓住他们才能知道了。 秦锋既已做好安排,朱高煦倒也没再多言。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战力并不弱,接下来的行动少不了还得依靠朱高煦。 秦锋随之又开口,道:“定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子时,到时候还需殿下负责领兵关门打狗,那些马匪都敢袭击钦差行辕,若放他们逃跑,那可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有这样的事情,朱高煦肯定不会放过。 “放心吧,到了本王手里,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朱高煦跃跃欲试,秦锋只能再次叮嘱,道:“不能跑了是其一,殿下还要留下他们的活口,一个朝廷知府竟做了马匪头目,需完整的证据链才能服众,不然朝中那些叽叽喳喳的文臣,势必以为是我们在冤枉他们的。” “听你的就是。” 听秦锋这么说,朱高煦倒也没有继续反驳。 只要能让朱高煦在领兵厮杀,其他的在他这里倒激不起多大波澜。 次日一整天看似风平浪静,但若仔细观察在行辕附近多了不少陌生的货郎摊贩。 这些人不与人讨价还价不说,在有人照顾生意时间,还颇显不耐烦。 秦锋独自一人在行辕里的花园里喝着茶。 朱高煦本是准备一起的,但秦锋觉着他性子太沉不住气,在行辕有马匪探子的情况下,他露头太多,容易被觉察出蛛丝马迹取消行动。 若真取消了,那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可就全都白费了。 秦锋说明前因后果,让朱高煦回房间的待着时。 朱高煦虽有不快,倒也没拒绝。 之后一天的时间,秦锋时不时出来喝杯茶赏赏花,以表现出懒散防备松懈来。 另一边,马文彬侄子马海生已在严阵以待了。 经销抢劫货物的铺子在马文彬被抓,传出让他来相救的消息后就已经关了。 之前马文彬被从衙门带走,因不知具体情况,还勉强可以维持。 马文彬都确定被抓了,他那铺子还怎么开下去。 马海生坐在里间,听闻外面的消息如雪花般出来。 “马掌柜,钦差行辕依旧一切正常,据秦锋一行传出消息说,等把我们几个仓库的货清点完成后,便要启程回京了。” 秦锋只负责剿灭马匪,在马匪剿灭完成后,启程回京也能说的过去。 “行辕并未有增兵现象,秦锋调集来的一切重兵依旧集结在我们的那个几个仓库,岗哨比我们之前的还多,估计是怕我们反扑。” 好不容易才夺了这些马匪的仓库,若再被马匪抢夺回去,那秦锋这个钦差也没必要再干下去了。 马海生的心思很明显不在这上面,沉思了片刻后,道:“朱棣乱臣贼子,篡位谋逆,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全赖我叔收留,早就死了,我叔被秦锋小儿所抓,所辱,尔等必当竭尽救我叔逃脱牢笼方为大义之举,你们尽管放心,现在我飞虎之困只是暂时的,等我叔很快就能翻身,我飞虎诛乱臣贼子之初衷永远不会改变。” 马海生能做马匪重要经销产链上的一环,足以说明马海生在马匪中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 他这一番鸡血过后,留在里间的众人皆挥舞着拳头跃跃欲试,道:杀,杀,杀...” 士气引导起来后,马海生随之又道:“那就都下去准备了,我叔既能传出子时行动的消息,必然是已经打听出里面的情况了,到时候与我叔里应外合,杀了秦锋和朱高煦,替我飞虎死去的兄弟报仇。” 马文彬在行辕内部,他既传出消息说是要在子时行动,那在外面的马海生遵照行动也就是了,自是没必要胡乱更改的。 一众手下纷纷散去,留下的一人略带疑虑,问道:“掌柜的,马知府那里传出的消息应该没问题的。” 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得益于马文彬传出的消息的。 马文彬消息若出个什么差错的话,那他们怕得羊入虎口了。 “能有什么问题,我叔弄出那传消息的密码多少次了出过什么差错,我叔可是这天下第一聪敏之人,能破了我叔密码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在当下很多人传递消息都是以藏头诗之类的进行的,像马文彬这种的确是少之又少。 只可惜,碰上了个不一般的秦锋。 第94章 来源不简单 天色渐黑,外面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小摊贩才终散去。 整个钦差行辕灯火通明,较之以往并未有多大区别。 秦锋和朱高煦坐在房间里,慢悠悠吃着晚饭。 吃过晚饭后,在朱高煦的提一下又玩了扑克。 之前朱高煦与秦锋玩这些的时候,输多胜少,好歹还能胜几次。 今日的朱高煦明显心不在焉,次次都输,一次胜出都没有。 在输了几次后,朱高煦终于丧失了耐心,把扑了往下一扔,道:“不玩了,没意思。” 从应天府坐船过来的时候,朱高煦对扑克可还热衷的很。 不仅于秦锋玩,还教授给船上同行的护卫,差吏玩的。 乐此不疲,走了一路玩了一路。 扑克丢下,朱高煦往床上一趟,道:“按照既定的约定,再有几个时辰那些马匪就要来抢人了,怎不见你有一点儿着急呢?” 前几天让朱高煦待在房间不出去,也算是明智之举了。 在行辕里面到底有多少马匪的探子到现在都不得而知,急切若表现在脸上,怕是要被那些探子识破的。 到时候马匪撅起屁股隐藏起来,那再想找可就难了。 秦锋微微一笑,整理起了扑克,回道:“该安顿之时皆已安顿好了,有什么可紧张的,马匪一旦进了行辕,马上就会有军卒现身,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他们进退可都难了。” 又复述了一遍计划后,秦锋这才叮嘱,道:“这几日马匪损失惨重,他们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了,稍微有些不确定都会让他们隐藏更深,在行辕直到现在怕还有人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殿下只要像往常一样直接睡觉就是,马匪进来后会有人击鼓报信的。” 到了关键之时,他们的确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秦锋该说的都说了,直接抬脚回了房间。 在秦锋出来不久,朱高煦房间里的灯便熄灭了。 睡觉哪有开着灯睡的,即便是要装睡,那都不能开着灯。 秦锋回房间后,看了半个时辰左右的书才躺下。 一切皆都顺理成章,朝着计划当中的发展。 秦锋在朱高煦面前说是不紧张,但实则紧张肯定是会有的。 即便自己手中已安排了重兵,但毕竟是要引马匪上门的。 一旦出了失误,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躺在床上,秦锋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这倒正好,反正秦锋今天也没打算睡了。 清醒着外面有了动静他也能马上应对,睡死了被人取了脑袋都不知道。 今天无眠的人怕会很多,可定不止秦锋一人的。 就在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即将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嘈杂之声。 秦锋身边的那些护卫都晓得规矩,这个时候没人会制造出这样的动静来的。 至于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军卒,之前都没制造什么响动,在这种关键之时更不会随便出声了。 既不是他的人,那就是马匪了。 秦锋睁着眼睛,瞅着窗外移动的黑影一个接着一个。 这进来的也差不多了,外面一直没有击鼓的声音。 守在外围的军卒没发现? 还是已经被解决掉了? 若再没有动静的话,那就该他行动了。 都已放进这么多人了,若他们依旧还不做准备的话,那可就要坐以待毙了。 就在秦锋胡思乱想,准备从床榻上面坐起的时候。 咚咚咚... 外面有节奏的鼓点,随之袭来。 原来是马匪的人全部都进入包围圈啊。 就说嘛,这些军卒都曾是随朱棣出征过大漠的老卒,被朱棣特意挑选在北平镇守的。 北平作为朱棣的龙兴之地,又是整个大明的北大门,绝不会因他进京称帝,就让北平兵力空虚了的。 一阵阵有节奏的鼓点传来,行辕中潜伏了数日的军卒非但没因潜伏消磨了锐气,反而如刚下山的猛虎一般。 一个个生龙活虎,手持刀剑,才从屋子里冲出,便震耳欲聋呼喊道:“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气势十足,寂静的夜里感觉还有一阵阵回声。 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的军卒,一看就是中计。 那些马匪当然不敢多留,扭头就沿着来时的路往出跑。 哪成想,来时还好好的,回不去了。 一群军卒喊着缴械不杀,不断收缩包围圈。 那些马匪在知晓中计后就显慌乱了,在领头着下了撤退命令却没能撤走时,慌乱自然也就更甚。 人在慌乱中,总会因大脑缺根弦的缘故做出些不够理智的事情来。 就像现在,被牢牢包围,一个苍蝇都飞不出的处境中,缴械投降方才为明智之举。 有人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想要从这牢牢包围中往出去冲。 这种决胜的局面,若还让他们跑了,那得多丢脸。 在刀剑敌对僵持中,有几人不约而同挥舞着刀剑就要往出冲。 瞅见这些人往过来跑,当即有人举起弓弩。 手起弩出,那几个想要冲出者眨眼间就被穿成了血窟窿。 有这倒霉鬼命丧黄泉,加之持续不断缴械不傻的呼喊,以及不断压缩的包围圈,那群马匪的心理防线已开始奔溃。 有人不知不觉中,手中的刀剑松动。 片刻后,才刚有弯腰的架势,马匪当中有人却挥刀直接砍杀,道:“入我飞虎者便需永远听命,如有抗命不从者,死。” 有了这次的斩杀,本有缴械的马匪,手中刀剑握的更紧,眼神中也多了些牙呲欲裂的凶光。 之所以设这个计,不过是想引更多马匪从而把他们一网打尽。 至于活口与否,并不那么重要。 瞧着缴械投降的可能性变小,秦锋不再迟疑,也不再给这些马匪留太多考虑的时间,当机立断下令,道:“加紧压缩包围圈,如有反抗者,立斩不赦。” 马文彬作为马匪最大的头目都在他手里了,这些一般的要不要他们都行。 这些军卒憋了这么久,可不是只为喊几句缴械不杀的。 秦锋命令一处,军卒满脸兴奋。 当然,站在秦锋旁边的朱高煦,可比这些军卒兴奋多了。 早就忍不住的朱高煦,听到秦锋的命令后,当即冲击包围圈的最前面,在这群数百马匪中一力厮杀。 朱高煦论起权谋来没什么优势,但这种完全碾压的喊打喊杀,对他可不存在任何威胁。 与马匪交手几次,朱高煦一直都在吃亏。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种优势,朱高煦愿意发泄就让他发泄去吧。 秦锋操着手,在后面等着结果。 一炷香后,军卒的包围圈彻底收拢,战况更加激烈。 又过了大概两炷香,大部分马匪被斩杀,留下的活口除了受伤不能动弹着,便就是缴械投降的。 “怂包。” 朱高煦丢下佩剑,意犹未尽骂道。 与朱高煦先后过来的,还有一军卒。 这军卒到了秦锋跟前,三言两语大致汇报了他们的状况。 随着这些马匪的投降,能被他们抓到的差不多几乎都在这里了。 既已如此,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趁热打铁,早些把这些马匪的供词拿到了。 这群马匪活动于北平周边是其次,声势浩大也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在打下来的几处仓库中发现了之前建文皇帝派出军卒剿灭燕军时的火器盔甲。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以建文年号称呼的文书,账目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只需一样,便能划分建文余党了。 对于建文余党,朱棣一向敏感多疑。 所以在刚收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秦锋便先行汇报到了朝廷。 算算时间,朱棣那里应该已经快收到消息了。 为防止朱棣以为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情况下,在派遣大臣过来着重调查,他必须得在朱棣派的人来之前,彻底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若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那他可就亏大了。 到目前为止,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剿灭的马匪。 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这是大部分人的通病,一旦被别人接手,那他所有的努力可就都给别人做嫁衣了。 秦锋没有丝毫耽搁,当即命令道:“所有活着的马匪集中关押,我要在行辕连夜审讯,完成供状的认定” 对于供状,朱高煦不怎么关心。 打了个哈欠,抬脚就走,到:“审讯不是我的强项,你看着来吧。” 朱高煦是有些不怎么靠谱,但有朱高煦在,他知道能多个背锅的。 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可当不起。 在朱高煦就要离开的时候,秦锋趴在朱高煦耳朵说了压下来与建文皇帝有关系的消息。 “什么,你怎不早说。” 他敢早说嘛,就朱高煦那脾气,他若知道此事与建文皇帝有关,估计比现在还莽。 就秦锋那小胳膊小腿,朱高煦犯起混,怕根本没那个能力拦下他的。 “这事太大了,由臣一人担着就行了,殿下迟一日知道就少一些被牵连的危险,有殿下在臣有了危险臣还有人救,殿下若也身处险境,但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借口有些拙劣,但至少是让朱高煦采信了。 第95章 审讯 牵扯如此之大,朱高煦百爪挠心,肯定是急于知晓情况的,当然不会让秦锋自己审讯。 没用多久,便与秦锋一同坐在了行辕的大堂中。 因钦差的职责本就是为调查本地官员所设,有时候会因某些情况找相关官员问话的。 所以,在行辕中也设有问话的大堂的。 秦锋正襟危坐于大堂,命人率先带上了闯进钦差行辕,欲要救走马文彬的马匪。 “尔等何人,入我行辕意欲何为,速速如实招来。” 完全的碾压之下,这些马匪哪有多余士气再与秦锋周旋。 秦锋才刚一开口,有马匪随之抢着回道:“我等都是飞虎的人,来这里是是要救走首领的。” 在行辕关押的只有马文彬一人,除了他可么别人。 为了供状的完整性,秦锋只能走基本流程,再次出言,问道:“谁为尔之首领。” 既是来救人,当然不会不知道首领是谁。 几个马匪争先恐后皆欲回答,竟被中间一头目厉声呵斥拦下。 “都给老子闭嘴,老子还在,有你们什么事。” 这家伙不是那领头的吗? 在外面的时候就一度扬言说,进了飞虎的就要永远听命,违抗者死路一条之类的什么。 现在他还怎么缴械投降了。 他若是拒绝交代,非要顽抗到底,倒也不是不能提早解决了他。 秦锋的命令已到了嘴边,却没想到那人转而回道:“飞虎是由直沽知府马文彬一手创建,我等此来是因马文彬传出消息说,要在今日子时至钦差行辕相救的。” 原来是要坦白啊,看来是错怪他了。 秦锋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叫姓甚名谁,黄册为何,是受何人直接指挥。” 把马文彬都供述出来了,名字黄册什么的,那就更不算个事儿了。 秦锋刚一开口,那人毫不犹豫回道:“小人段武喜,是军户出身,之前靖难之时授朝廷之命围剿燕军,被燕军打散后一直没能得到重新收编,本是准备南渡找寻建文朝廷的,也因燕军阻碍一直没能成行,后来生活实在见肘,便只能劫富济贫来糊口。 再到后来,燕王进京称帝,小人南军出身又曾抵御过燕军,便更没办法回去了,正当小人等日子一天难于一天的时候,马知府的侄子马海生找到了小人。 他说燕王篡位谋逆,人人得而诛之,皇帝肯定做不长久,问小人是否愿意跟随马知府效忠于建文皇帝陛下,说是倘若有朝一日建文皇帝能够复位,小人的从龙之功肯定少不了。 从龙不从龙的,小人哪有资格想那么多,小人从军变成了贼,整日东躲西藏,饭都吃不饱,有堂堂知府做靠山,当然不能拒绝了。 至此之后,小人便跟着了马知府了,帮着马知府跑跑腿,听马知府吩咐劫个商船什么的。 一般情况下,小人都是直接听命于马知府的,只有在马知府有事绊住脚才会听马知府侄子马海生的,这次来钦差行辕营救马知府的命令就是马海生下达的。” 秦锋早就在马海生铺子里安排上了暗探了,防止马海生逃跑的同时,也是要在拿到口供的第一时间拘押马海生到案。 此事事关重大,非有确切证据绝不能莽撞行事。 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倒打一耙,陷进泥潭无法脱身的。 有了口供后,秦锋随之抬手吩咐手下护卫抓捕马海生。 此刻的马海生听闻汇报上来,派出去人闯进行辕衙门后,正坐在铺子的离间,漫不经心品着茶。 旁边站着一随从,欣然一笑道:“秦锋一连端掉我们几个仓库,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呢,也就不过如此嘛,堂堂行辕衙门,我们不也是想进就近的吗?” 他们这些人几年时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有些自负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自负太甚可不是个好事情,一不小心就要招受灭顶之灾的。 马海生脸上挂着笑,回道:“我叔何许人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是我叔的对手,秦锋一个黄口小儿也想与我叔为敌,痴人说梦。” 砰。 话音刚落,一队军卒踢开门浩浩荡荡闯入。 “你们是何人,我叔乃直沽知府。” 马海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依旧还是色厉内荏,昂着脖子强装镇定。 那些军卒根本不会与马海生多做解释,毫不客气提溜住马海生衣领,道:“你叔通匪乱国,抓的就是你。” 马海生身边那随从不知是想要解释,还是想救人,刚准备靠边前,便被军卒直接一脚踢倒在地,半天没能起来。 随后,那些军卒把马海生来了个五花大绑,押解着就朝北平而去。 北平钦差行辕,秦锋并未因派遣护卫去抓马海生便停了段武喜的审讯。 段武喜能被马海生派来营救马文彬,必是马文彬叔侄所能信任之人。 如此的话,段武喜所知道的关键消息应该也不会少。 段武喜这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突破口,当然是要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都问出来。 从段武喜这里知道东西的越多,审讯马文彬的时候也就会越容易。 秦锋第三个问题,便道:“你手下有多少人,飞虎除了你们这些人外,其余组成成员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秦锋早在刚与这些马匪接触的时候便有所了解了,询问段武喜不过也就是为了解的更彻底一些罢了。 至关重要的东西段武喜都回答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便更不会逃避了。 段武喜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开口道:“小人本是个百户,被打散后还剩下不到三十人,跟了马文彬后,手下人手逐渐发展到了不到二百人,飞虎的成员构成很复杂,除了小人这种军户出身的。 还有些流民,这些人普遍都是没地种的农户,舞刀弄枪的也不行,平日只是用来壮壮声势,并不会委派他们太大的重任,真正发挥重要重用的,乃是那些地痞流氓。 这些人成天想着不劳而获,无耻又么有道德底线,一般情况下的抢劫之事,都是有小人这些军户负责控制现场,真正抢劫则是有这些人直接负责,这些人所作所为,小人有时候都看不过去。” 段武喜所言属实的话,马文彬在明知那些泼皮流氓所作所为后,仍还能放任他们去抢劫。 可见马文彬,与这些泼皮流氓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如此一直发展下去,马文彬这个建文皇帝的忠臣孝子,用不了多久怕也会丧失民心的。 秦锋脸上神色一滞,问道:“马文彬既说要助建文皇帝恢复正统,这些年他都做过什么了?” 这里乃朱棣的龙兴之地,在这里朱棣的民心很甚。 在这里积蓄为建文皇帝恢复正统的力量,秦锋直到现在都没想到究竟是因何原因。 段武喜停顿片刻,还做了些考虑,回道:“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快两年时间了,小人也就是为马文彬劫了几次商船,钦差大老爷说的那个事情,小人并不知情,不管怎么说,小人好歹曾吃过皇粮,当匪情有可原或许还能接受,这样一天又一天混日子,小人实在接受不了。 之前和小人一块当差的那些人现在原职不变,月钱不减,能光明正大的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小人在户册上死人一个,连托人回家打听一下消息都不敢,这样没个盼头的日子实在难熬。 我曾特意询问过马文彬当初许诺从龙之功的进展,有些些希望好歹也更容易坚持了不是,前几次询问的时候马文彬好歹多多少少也能敷衍两句,到后来干脆闭口不言,问的多了,马海生变破口大骂。 做没做过助建文皇帝恢复正统的事情小人就不知而知了,也许小人真就是如马文彬所言的那般,级别不够,没资格知道吧,钦差大老爷若真想知道的话,那恐怕得去询问马文彬和马海生叔侄两个了。” 段武喜要命的消息交代了很多,不差这一件了。 从段武喜的微表情中,倒没看出来他在撒谎。 秦锋神色没发生多大变化,再次问道:“你所言属实?你要知道,你若在此事上造假,之前所交代之事可就都白费了。” 段武喜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也依旧不妨碍他有想要活命的愿望。 秦锋掰开揉碎,把该说的说明后,段武喜摇头保证,道:“是是是,小人都说了这么多了,哪还会保留这一件,钦差大老爷若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马海生。” 反正马海生就要被带过来了,询问马海生倒也不是不行。 秦锋没再多言,只吩咐人带走段武喜。 在段武喜离开口,秦锋在朱高煦吗啊咧咧发牢骚中,开口道:“段武喜交代的都是些关键证据,千万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他要是死了我们审讯出来的这些供词所能发挥的作用可就不大了。” 若马文彬助建文皇帝恢复正统的口号只是为方便他打家劫舍,积攒钱财,那倒不用担心掀起什么风浪。 但倘若马文彬所做之事属实,那势必是会有不知名力量通过各种办法营救的。 当然是要小心防备,防止出现差错的。 第96章 招供 秦锋只说了问题,朱高煦便当即自告奋勇,道:“是,你说对,要是没有段武喜这个重要人证,那些叽叽歪歪的文人又得污蔑我们说,是我们为了功劳搞什么屈打成招的假证了,我安排人做好防卫,绝不放一只苍蝇飞过去。” 朱高煦负责起这个事情,一旦出了事,那所担之责是要高于秦锋的。 他好歹多次救朱高煦于危难,朱高煦帮他一起担当一下这个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朱高煦主动请缨,倒免了秦锋亲自指派了。 在朱高煦开口后,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那就麻烦殿下了,臣实在不擅长做这些防卫之事,若没有殿下,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凭一己之力把一群猖獗了数年的马匪玩的团团转,若说不懂防卫之事,那绝对是空口白牙的信口胡诌。 好在朱高煦倒也不会多想,秦锋致谢后,朱高煦摆摆手,无所谓道:“这算个什么,我去安排军卒轮班守卫,你该怎么审接着怎么审吧,不用等我。” 之前让朱高煦参与审讯,是为了让朱高煦能够与他共同担当此事。 现在朱高煦既已参与进来了,是否再接着审讯并不重要。 秦锋没再婆婆妈妈,应道:“马海生差不多也能被带过来了,臣马上去审,争取明天一早便把该理的情况全部理清,尽早把这里的情况报于陛下。” 情况报上去,秦锋此行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一半。 之后,朱高煦核查行辕的守卫,秦锋则开始了下一轮审讯。 段武喜那里已把飞虎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通了,再问马海生的时候,倒也能够直抒胸臆,直接询问了。 “马海生,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告诉你你叔可都交代了,你叔善后你以助建文皇帝恢复正统当口号,聚拢了军户,流民,地痞流氓以飞虎马匪抢劫过往商船草芥人命,两年时间他明知你做了这些事情,却因叔侄情义一次次袒护你,让你逍遥法外,可有此事?” 这明显是在诈供了,自马文彬传出消息后,三日时间,秦锋还不曾再见过马文彬呢。 秦锋一番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出口后,马海生明显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才略带不确定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都是我叔说的吧?” 在这种时候,信任是最容易土崩瓦解的。 只要稍微一个火苗,所有的信任便能会被烧一干二净。 而挑拨离间虽说不是秦锋所擅长的,但即便磕磕绊绊的,他也还是能玩了的。 马海生反问后,秦锋一脸不屑,回道:“你以为呢,你叔若是不说,我又怎能知道你们用来联系的密码,就那种以页行为密码本的出啊先思消息方式,本硕本就少见,加之这种方式是需要原始密码本的。 你们用的密码本是论语的,论语市面上最为常见,时长带在身边并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确能够掩人耳目的,但正是因为论语最为常见,市面上各个印刷版本的论语也会层出不群,不同书坊,不同年份印刷的论语是会出现排版不同的现象的。 排版不同,即便是同一本论语传递出的消息也会有所差别,若没有人通风报信,即便知道了你们传递消息的方式,也知道了你们传递消息所用的是论语,却依旧很难把准确消息传出去的。” 若非秦锋发现了马文彬传递的消息,也发现了马文彬特意要看的一本论语,的确不会知道他们传递的消息的。 一大堆解释过后,马海生虽没马上开口,但眼神中多了不少惊慌。 在这些惊慌中,还有不少隐忍的怒意。 瞧着之前的话起到了作用,秦锋趁热打铁,紧接着又道:“马海生,给你自辩的机会了,别到时候说没给你机会,你若没什么说的便签字画押吧,忙活了一晚上了,便别耽时间了。” 话出口,秦锋抬手指挥书吏拿供状去让后马海生画。 才把供状递交过去,马海生脸上带着阴狠,骂骂咧咧道:“这么多年,老子出生入死,脏活累活都给他给了,他儿子在老家吃香的喝辣的毫逍遥自在,出了事却把老子丢出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话音落下,秦锋脸上挂了些笑容,抬手招呼书吏退下。 随之,秦锋才终一本正经地道:“此案事关重大,本官不会听信一面之言,不管是谁说,本官均会仔细调查,以物证辅证之后才会做出最后的定论,听你这样说,应是马文彬证词有所出入,你要说什么,只给你一次机会,痛快说吧。” 之后,秦锋手撑着桌子,等着马海生开口。 马海生酝酿片刻后,才终于一五一十道:“我叔自小聪颖,被我爷爷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我叔那聪颖从来都是用在阴谋诡计之上,在书本上并没有多大天赋,考个童生考了好多年一直都没能成功。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爹和我叔去外面喝多酒打死了人,死的那人还是个官宦子弟,我爷爷求了好多人我爹最后还是被判了斩立决,这个事情后我爷爷觉着家里每个当官的,在衙门根本不会有什么话语权,于是花钱给我叔一路买到了举人。 举人之后,我叔第一次会试便中了进士,至于是因作弊还是什么的我并不知道,当时只记得有人说我叔买通了当时的考官,拿到了考题,传言之中的事情没什么证据,加之我叔当年的会试排在了倒数,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在前些年回乡的时候,乡中有人说,当年打死人的是我叔,我爹本还欲药拉架的,最后不知怎么的,我爹却变成了打死人的那人了,我爹一度老实巴交,记忆中从没大声与我说过话,又怎会打死人。 当时我一度以为我叔带我出来,是因为欠着我爹的一个人情,才会提携我,现在看来是在出了事让我当替罪羊,他好抽身出去啊。” 马海生说的这些虽与飞虎的马匪没多大关系,但无疑是又给马文彬加了一项罪名。 哪怕是马文彬与那伙飞虎的马匪没什么关系,就马海生所言的这些事情,马文彬的这个官儿怕也不见得能够当下去了。 说到这里,秦锋抬手制止住马海生,问道:“既你已听说当年打死人的是马文彬,那你就没想找马文彬问一下这个事情,若没有今天的这个事情,你不打算给你爹沉冤昭雪了,连一个真相都不准备要了?” 马海生的情义是能够决定他说出多少马文彬见不得光的东西的。 秦锋出言,马海生嗤之以鼻,道:“我爹他生了我也没管过我,他死了给我谋个前程那也不是理所应当的,我凭什么为了他去得罪我叔那座靠山,更何况,这是多大一个把柄,到了关键时候再问我叔,敲我叔一笔不好吗。 更何况,这么多年了,我在我叔那里当牛做马做了那么多,敲多少不都是应该,我叔这份家业几乎可都是我赚上的。” 好吧,够无耻。 秦锋也不想再听马海生那些颠覆人三观的东西,直接了当规定了范围,道:“其他的东西你自己写供词陈述吧,你先说说你叔与建文皇帝的关系。” 这个东西才是重中之重,也是朝廷那里最想知道的。 马海生一股脑说了这么多,也不再差这点了。 秦锋刚一出言后,马海生嗤之以鼻,回道:“哪有什么建文皇帝,我叔当官在直沽当这个知府还是太祖高皇帝任命的,见都没见过建文皇帝,即便是我叔愿意做建文皇帝的忠臣孝子,那也得人家知道他是哪根葱啊。” 果不其然,看来他的猜测还是有几分准的。 起了头之后,马海生接着又道:“我叔只是看辖地中建文皇帝的那些残兵败将抢劫过往客商牟利颇丰动了心,这这才找了个由头收拢起了这些人,由他一人做大做强。 不过还真别说,短短几年牟下的利便是我叔做知府好几辈子的了,我叔一直都说要抽身,但却一直都没有,这么大一笔进项那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马文彬若真就抽身出去,哪还会有他的这份滔天之功。 顿了一下,秦锋这才开口道:“你既替马文彬掌管这些事务上的往来,应是有进出账目的吧?” 虽说知道马文彬这些年做的这些勾当了,但具体抢了多少销售出了多少,至少得有个账目的。 马海生都说了这么多了,没必要再在这个事情截留了。 秦锋才刚出言,马海生竟直接站起身,解下衣扣,脱掉身上长袍。 之后,直接徒手分开长袍的里子和面子。 片刻的功夫后,一写于绢布上的账目显现了出来。 接了马海生递过来特殊账目,秦锋微微一笑,道:“马掌柜这账目藏的倒是挺隐秘的啊。” 马海生略显自豪,开口回道:“掉脑袋的东西,肯定得留自己一人知晓的账目的,这样才能防止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第97章 供状到京 马海生一直都在为飞虎销货,自然也会对飞虎的每笔抢劫了如指掌。 在马海生提供的账目中,清楚记录了铺子以及各地仓库何时进了多少货,何时又销售出了多少,还剩多少,每一笔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的。 各地官府每次客商被劫,即便抓不到凶手,却也有备案的。 马海生手中账目结合各地官府的备案,很清楚就能确定出飞虎曾犯下多少笔血案了。 大致捋了一下马海生交来的账目,秦锋微微一笑,道:“你的这东西是否属实,我会再做核查,倘若确定属实,算你大功一件。” 就马海生叔侄坐下的那些事情,这样的大功哪怕有十件八件,也很难换了他性命的。 马海生是否想到这一点不得知,反正经秦锋出言后,马海生倒表现的很是激动。 “谢秦钦差,谢秦钦差...秦钦差尽管去查,小人这账目上每一笔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绝不存在任何差错的。” 马海生既已交代的差不多,秦锋也就不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了。 该问的问清楚后,抬手招来人带走了马海生之后,最后才把马文彬带了上来。 马文彬不管是身份还是阅历都决定了他将会是马匪知情人中最难审讯的那个。 把他放在最后,在秦锋掌握了他们诸多关键证据的情况下,很容易让马文彬心理防线崩塌的。 之前马文彬在秦锋面前还特别客气,言语之中倒真是把秦锋当钦差看的。 现在伪装的面具撕下,马文彬倒也有了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见到秦锋,马文彬态度有些盛气凌人,开口道:“老夫乃朝廷命官,你虽为钦差,若要定老夫的罪也得有确切的证据,老夫戴罪容易,你怕是难堵悠悠之口。” 这是认定他拿不到他关键证据了? 秦锋笑了笑,道:“证据肯定得有,不然秦某如何向朝廷交代,段武喜授命营救,据他所言,马知府就是飞虎马匪的头目黑虎,他多次抢劫客商都是授你的指使。” 马文彬神色倒也有了些微变,但很快便又调整了过来,反问道:“段武喜是谁,老夫不识,休得以一人之证词加罪于老夫,告诉你,刑不上士大夫,老夫也是有功名的。” 自科举出现后,读书人为自己争取的权益越来越多。 刑不上士大夫,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最后天子的圣旨都出不了京了。 秦锋自不会被马文彬几句拿捏住,马文彬若是真打算顽抗的话,他才不管他有没有功名呢。 “马知府的功名确定属实?要不秦某奏请朝廷查查,秦某可听说,马知府的童生秀才举人都是花钱买来的,就连会试中的进士也是收买了考官得来的。” 数十年之前的事情,若非马文彬亲近之人没人能知道此事。 这么大的事情若被别人知晓,马文彬这官怕早就当不下去。 秦锋出言,马文彬脸色大变,再没有了之前的耀武扬威。 “这消息是马知府侄子招供的,应该不假的,血脉亲情,马海生没必要做假证污蔑马知府吧?” 从马文彬种种表现来看,他是笃定马海生不会出卖他。 如此,在听了秦锋所言后,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既如此,秦锋在此趁热打铁,直接拿出了马海生随身待在身上的账目。 “马知府看看吧,这是马海生提供的,若没有补充的,秦某便上报朝廷听候朝廷发落了。” 这个事情调查到现在,马文彬是否开口已不重要了。 护卫拿着,马文彬大致瞅了一眼。 都是他做过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够判断出来了。 “这真是海生交代的?” 这么明显的证据了,还不信? 这东西是缝在衣服当中的,若非马海生主动交代,秦锋哪能这么短时间之内找到。 秦锋微微一笑,道:“马知府以为呢,来啊,把马海生的供状给马知府瞧瞧。” 很快,有护卫从书吏手中把马海生的供状拿到了马文彬跟前。 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不可能让马文彬亲手拿着的。 在护卫手中,马文彬大致瞧了供状上的内容。 “逆子,逆子...” 看了供状的马文彬,气的嘴唇都在发颤。 趁着这个机会,秦锋再次补了一刀,问道:“马知府还有何要说的,没有的话,秦某今天便奏报朝廷了,到时候怕很难再有马知府开口的机会了。” 马海生的供状马文彬已经看过,他若什么都不说,那当然也就以马海生供状为准了。 就马文彬所做之事,他肯定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的。 到时候,这些东西少不了便要带进坟墓了。 停顿了片刻后,马文彬这才豁出去了,道:“你不是想知道真实情况吧,愿记录就记录吧,我马文彬这个知府是没在直沽做出些事情来,但却也足够名流史册的。” 堂堂知府做了马匪头目,即便是恶名,那也绝对是被世人所知的。 这么大的事情,哪怕马文彬说的纯粹是废话,那也有必要记录的。 秦锋抬手,书吏开始记录。 马文彬则也带着几分回忆,开了口,道:“马海生他有一点说的不错,我的功名的确是花了些钱的,但也不过是每次考前找个大儒为我针对性的做些补习罢了,之前我的童生屡次不第,并非因为我学业不行,只不过我的策论不能让考官满意而已。 年纪渐长,加之家父殷切期盼,而且当时我失手伤人,大哥为我定罪被处斩,我也认识了官身的重要,之后的应试不在自由发挥,自也就顺利高中了。 马海生其实乃为我的儿子,当时大哥被斩后没有子嗣顶门立户,在马海生刚生下来我便过继给了大哥,之后我组建飞虎后,本打算从我的其他儿子中找一个来掌管,只马海生非要我给他寻个营生,我才把他带了出来。 马海生没什么读书的天赋,留在乡里很难有大的成就,我的那几个儿子读书都不错,若去考个功名将来混的也不比我差,我自开始带马海生出来,就从没存过他以为的那个心思。 大哥不在了,这么多年马海生的教育一直都由我来负责,我是因把他过继给大哥存有愧疚,也是因他名义上是大哥的儿子,对他才多有宽纵,这才把他养成了狭隘自私的性格,是我错啊。” 若马海生重情重义,打死都不出卖他这个叔叔。 那他想拿到供状,不也就难了? 秦锋没接着马文彬的叹息,只问道:“在马海生供状方面,马知府可还有补充的?” 马文彬承认了马海生的供状,那马海生的供状也就更有效力。 “没有,我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怀疑,所有的账目都是由他负责,我所知道的任何账目都是经由他汇报上来的,看在他提供了这么大一供状的份上,能给他个活命的机会就给他吧。” 这个事情,秦锋并不能保证。 更何况,此事发展到目前这一阶段都由他一人所查,又不是马海生他们主动交代的,完全没必要为他说好话。 事情况一五一十报上去,至于朝廷如何决定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之后,秦锋也没耽搁,当天晚上便派遣了人马进京汇报。 朱棣给他的旨意,剿灭直沽北平境内的马匪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还需巡视几地。 官员的清廉,百姓的民心,这都事关重要。 毕竟用不了多久,这里便将会是京畿重地了。 这里治安,官风上乘,将来迁都时的阻力才会小很多。 几日后,早朝。 朱高煦在云都山二次失利的消息抢先于已全部剿灭马匪之事传回应天府。 上次朱高煦在云都山损兵折将,朱棣只是口头斥责,那些文臣便已极为不满了。 朱高煦在云都山再次失利,那些文臣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解缙与朱高煦尿不到一个壶里本就是人尽皆知的,在被朱高煦揍了一顿后,对朱高煦敌意更甚。 抓住任何机会,都在弹劾朱高煦。 说来,解缙能做了内阁首辅,在那文臣中也算佼佼者了,被朱高煦无缘无故揍了一顿。 脸面丢了不少,又怎会与朱高煦对付了。 “汉王殿下莽撞冒进,致使朝廷损兵折将,灭了朝廷威风,长了马匪威风,汉王殿下这个总兵官到底是否够格,还又待商榷。” 朱高煦身为总兵官,也就只打了个云都山,两次都没能拿下,的确得考虑一下,朱高煦是否有那个能力完成了。 把朱高熙派出去的目的并不简单,朱棣肯定是不想看着朱高煦这么灰溜溜的回来。 哪怕是要去云南就藩,那也得带着荣耀去。 朱棣脸色不好,不知是争对朱高煦,还是解缙那些文臣的。 朱棣不说话,解缙那些文臣坚持不懈举例相劝,完全没有罢休之势。 也就是朱棣脾气尽管差了些,却也并非不问青红皂白的昏君。 那些文臣再怎么惹朱棣不快,朱棣也不会把他们怎样。 要不然的话,自也不会有那些文臣这么吱吱歪歪了。 第98章 如何惩处 朱高煦与储君失之交臂,但朱棣年富力强,远不到换皇帝的时候。 不到最后一刻,朱高炽即便是储君,却也不见得能做了皇帝的。 因而,朱高煦与朱高炽的竞争并不会因朱高炽做了储君而停止。 朱高煦和朱高炽所代表的武将和文臣,自然也不会轻易握手言和。 解缙领着一大群文臣洋洋洒洒把朱高煦批评了一大顿之后,丘福终忍不住了,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解学士没上过战场怕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据直沽和北平的奏报,云都山本就易守难攻,另外还有火炮助攻,在我方火炮拉不过去时,如此情况下已极少有排兵布阵的方式了,除了放弃,剩下只剩强攻了,殿下带去的兵力两次加起来不过才区区数百人,怕是很难不失败的。” 丘福能被封国公,在靖难中也算是战功卓著的。 他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倒也算中肯。 丘福住言,武将纷纷点头附和,文臣气势弱了许多。 不用片刻,武将们找回了场子。 有人客气指责,道:“我们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们倒好,坐在庙堂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大言不惭,对我们战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胡乱猜测,稍有不符合你们的想象,你们便要换将,有本事你们试试。” 这是文臣的共性,他们恨不得每场战役都能朝着书上的那种方式打。 殊不知,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么多既定的模板。 被指责后,文臣倒是不满了。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便发展成了文臣和武将的交锋。 “你们拿着朝廷俸禄,本就有领兵出征的义务,我们代你们出征,你们吃白食不成?” 武将有军功,这也意味着他们能拿爵位。 终大明一朝,除了皇亲国戚外,能拿爵位的也就只剩那些武将。 总的说来,武将相较于文臣还是有优势的。 三言两语之后,文臣与武将已不满足于只动嘴那么简单了。 之前吵嘴的时候,朱棣可不做言语。 眼看着就要动手,朱棣也不能不管了。 朱棣若不管,那可只能眼睁睁看着文臣和武将挥拳相见。 不管谁被打伤,都只显得是他这个皇帝无能了。 就在朱棣即将暴怒之时,一旁一直笑呵呵瞅着大殿中文臣和武将交锋的姚广孝,适时笑呵呵开口,道:“各位先静静吧,现在争论的焦点应不在汉王殿下失利几次吧,各位有无想过云都山的火炮是从何而来,若是一般马匪可没能力布置火炮的吧?” 无论是火炮本身,还是火炮的弹药,那都有价无市。 凡能制造火炮和弹药的匠人,那都被朝廷牢牢把控着。 另外,造火炮的铁那也并非轻易所能搞到的。 简单一句话,让那些文臣和武将瞬间安静。 “还说我们是吃白饭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竟没查到。” 有武将刚一出口,便被朱棣没好气的打断。 “都给朕闭嘴,谁在吵都给朕滚。” 能有火炮的实力,那可不再是普通马匪了。 朱棣一声呵斥,奉天殿瞬间安静。 片刻之后,丘福沉思了片刻后,出言道:“陛下,这几日臣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能有火炮者怕只有官军手中能有了,近期并未听闻我军中有火炮失窃现象发生,紧要的是,这种笨重的东西若是偷盗并不容易办法。 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那便只是建文军中所有了,之前建文皇帝派遣军卒来攻打时,也曾带有火炮的,这些军卒被打散之后,怕并不能把这些火炮悉数带回去。 这个原因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被打散后被军卒贩卖给了马匪,另一种原因...大胆猜测一下,那马匪本身就是建文余党,只是借助于马匪,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朱棣的龙兴之地隐藏着等着东山再起,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于朱棣来讲绝对是一极不好的消息。 相比于其他地方,对朱棣造成的屈辱大很多的。 回归到整体之上,那些文臣倒也是能够和武将心平气和的做些商议的。 丘福话音落下,解缙随之又道:“淇国公所言有理,淇国公猜想的第一个原因臣暂时不做评判,第二种臣有几分自己的见解,臣以为这群马匪即便与建文皇帝有所牵扯,也绝不可能是建文余党,建文余党在猖獗,也不敢在北平附近行事。” 在北平附近,朱棣所配备的兵力是很重的。 “另外一个原因,若真是建文余党,最近恐需隐藏,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等着官府剿灭的。” 最近这段时间,建文余党的踪迹的确消身匿迹了很多。 解缙话落,其余人摇头晃脑,正准备发表意见时,郑和匆匆跑进,呈交上了一份奏章,道:“禀陛下,秦钦差有奏章奏报。” 有秦锋的奏章在,他们现阶段的商讨或许就能得到解决了。 朱棣眼前一亮,抬手道:“呈上来。” 片刻后,奏章传于御案之上。 拿到奏章,朱棣脸上表情短时间内发生了多次变化。 先是惊喜,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没用多久,便黑的比锅底都厉害了。 在朝臣的忐忑中,片刻的功夫后,朱棣把奏章重重拍下,大骂道:“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瞧着朱棣如此,朝臣更忐忑了。 他们这群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建文朝留下来的。 已经做了贰臣,他们可不想再做三臣了啊。 过了良久,朱棣在殿中踱了数步,才沉声喊道:“曾棨。” 曾棨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弟子,有时候是能代表秦锋的。 他和其他人同在文渊阁进学,每日早朝也有在后面旁听的资格。 当然,他们实在有惊为天人的建议,也不是不能开口。 被朱棣喊到名字后,曾棨站出一步,回道:“臣在!” 看见曾棨,朱棣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家师来奏章了,你把奏章内容念念,让各位卿家了解一下直沽那里的情况。” 这些事情本找个小太监也就办了,独留给曾棨去办,也说明了朱棣对秦锋的满意。 其实,曾棨这些人给秦锋长脸不假。 但他们作为秦锋的门生,在朝中所得了不少关照。 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那是天潢贵胄皇亲国戚,对他们多有帮助。 他们有自知之明,清楚这些人如此对他绝不会因他们身上的功名。 会试三年一次,他们何德何能能得那些人的区别对待。 之所以会如此,全部原因都是来自于他们与秦锋的干系。 听了朱棣旨意,曾棨应了一声,随之上前。 先大致看了一下奏章上的内容,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宣读起来。 “臣秦锋叩拜圣听...” 之后,先是对飞虎马匪的全部介绍。 紧接着,便就是他对这伙马匪剿灭的一些重要步骤。 派遣军卒先行对查到的几个仓库进行围剿,以达到敲山震虎引蛇出洞的目的。 在这里,又着重介绍了云都山上的情况。 那里有建文朝廷遗留下的火炮,朱高煦吸引火力,秦锋乘坐着热气球飞到火炮营地的上空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高煦如何英勇,如何深入虎穴,秦锋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紧接着,就是段武喜,马海生,马文彬马匪头子供状的大致描述了。 曾棨念完,心中唏嘘不已。 他恩师太伟大了,做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之事,竟没有丝毫贪功,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别人。 如此舍己为人的品质,值得他们终生学习。 伴随着曾棨的唏嘘,下面的朝臣逐渐沸腾。 他们为官这么多年,所听的不过是他们同僚贪墨了多少,假公肥私进了自己腰包多少,又是如何袒护被告,屈打成招冤枉好人,甚至结党营私欲要谋权篡位。 但他们从未听过,有人竟会好好的官不当非要去当匪。 当匪不说,竟还能当的这么有声有色。 朱棣瞧了秦锋一并送来的三份供状,之后手撑着桌子,移交给曾棨,道:“把几个马匪的供状一并念了。” 曾棨领命,随之开口。 一字一句中,那些朝臣心中的怀疑逐渐熄灭。 片刻之后,有人义愤填膺,道:“像马文彬之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请诛杀马文彬按直沽几地百姓之民心。” 几年时间他们劫了客商无数,死在他们手里的客商也不知有多少。 留下他们,对那些客商都没办法交代。 没用多功夫,满朝文武竟达成了一致意见。 朱棣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既敢做下这样的事情,他就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就算诛杀,具体如何操作,众卿家可说说。” 带至京师诛杀,还是直接在直沽诛杀,这都是有待商榷的。 另外,只诛杀马文彬牵扯者,还是要一并处置了其家眷,这也是需要考虑的。 “臣以为还是留在直沽审判吧,毕竟他们所害最多的还是直沽百姓,带至京师,京师百姓也知这是个为匪的贪官,并不会起到太大的切肤之痛。” 第99章 由曾棨去 马文彬之事证据确凿,且影响恶劣,满朝文武都身怕被牵扯,没人敢说有利于马文彬的话,自然很轻松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没用多久,便制定出了对马文彬的处理决定。 马文彬,马海生叔侄二人,作为飞虎马匪的直接控制人,斩立决。 马家亲眷虽未曾直接参与飞虎马匪之事,但也都得过飞虎马匪通过不正当手段所得的利益,男丁充军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世代永不得科举为官。 段武喜等飞虎马匪的小头目,明知马家叔侄勾当,仍助纣为虐,犯下不可数的数桩天怒人怨之恶事,罪不可免,皆斩立决。 其虽有家眷得不正当勾当之利,念其多并不之情上,只需限期主动上交曾所得之利。 凡在期限内主动如数上交者,可既往不咎。 如有不能如期上交,或偷瞒者,皆马家一族同罪。 飞虎马匪剩余成员,在明知自己所为之情下,从未曾悔改,全部充军流放,世代不得赦免。 定了处理意见后,接下来就要拟定旨意,具体执行了。 在这个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朱高炽,这才适时开口,道:“父皇,秦钦差精力人手均有限,怕很难分出精力执行直沽以外,对马家,段武喜帮凶者家眷的处置,此事必当从速从快解决,不如由朝廷另外遣人,去其他几地宣旨,并最后执行吧。” 虽说这只是喝口汤的功劳,但有总比没有。 朱高炽才刚出言,陈瑛立马抢过来,开口道:“殿下说的极是,是该遣派个人出去帮着秦钦差善后,秦钦差所行之事本就属都察院分内,臣请从都察院挑选。” 陈瑛与朱高煦走得近,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朱高煦此次以总兵官的身份出去,虽屡次犯错,总体行事了不得力,但在秦锋的一再维护之下,也算是挂了不小的功绩。 若再从都察院指派,那所有的功绩不都让朱高煦一人难了。 朱高炽虽为太子,不就却显黯然失色了吗? 陈瑛开口,解缙立马领头否认,道:“臣以为此事当有刑部负责,毕竟刑部掌天下刑狱之事,都察院侧重于监察,刑狱之事难免会不得力,此事事关重大,举朝内外都盯着,不宜出任何差错的。” 陈瑛争这个处置名额,并不是因朱高煦和朱高炽之间的争斗。 更重要的原因,不过是他本人与秦锋之间的的比拼。 秦锋在直沽查出了这么大一个惊天大案,多大一笔功劳。 陈瑛他若能处置了马文彬等家眷,多少也算是参与进来了。 只可惜,解缙等那些人并不打算把这个机会给他这个与朱高煦亲近之人。 解缙出言后,刑部尚书郑赐马上表态。 “臣亲自前往,定不负陛下所托,不放过一个涉案之人。” 丘福那些与朱高煦站在同一阵营的武将,并没有把所有功劳堆于朱高煦一人身上,不给朱高炽这个太子一个功劳加身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现在都已经是储君了。 朱高煦能压朱高炽一头就已经可算是胜利,若不给一个立功的机会都不给朱高炽的话。 不仅会让朱高炽身边那些文臣狗急跳墙,而且也会让朱棣反感。 朱棣即便再怎么看好朱高煦,但在已立了朱高炽的情况下,便不会放任支持朱高熙的那些人轻易把朱高炽搞下去的。 只是陈瑛已开口,看在目标相同的份上,也不能不管。 丘福并未看多久热闹,很快便开口道:“臣以为陈御史所言占理,秦钦差虽不是都察院的人,但他却也是挂职在都察院的,由都察院处理这些善后之事理所应当。 都察院属三法司之一,虽不主刑狱,却也是了解大明律法的,马文彬案的善后没有多少涉刑狱之事,只要严格遵照陛下旨意,也是能够半青妥当的。” 主要人物定了调子,之后就是协同之人间的据理力争的。 瞧着大殿中又争吵成一片的满朝文武,朱棣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的笑意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抬头瞅了一眼漠视着大殿中的文武,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的曾棨。 这才出言,询问道:“你以为该派谁去?” 在曾棨他们刚考中的时候,秦锋曾教授了他们不少为官的小道理。 就比如当下这个问题,皇帝如此询问,那必然是心中有了计较。 你回答到皇帝心坎了,那是迎合了圣意。 你若没回答对,也许这辈子都再难升迁了。 曾棨没有秦锋这种穿越者与生俱来的本事,观察了大半天都没看出来,朱棣在几方自告奋勇者中到底看中谁。 这种情况下,之声最后一个保命的方式了。 曾棨不卑不亢,正色回道:“陛下有极甚的识人之明,陛下挑选出来的人必定是最合适的。” 既然猜不透,那就把球踢出去。 曾棨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朱棣面露一松,极为欣慰。 “朕总觉这几日少了些什么,原来是秦锋那小子不在,卿家不愧为科学第一门生,竟得你家恩师真传,秦锋不在时,也就只有你科学一门的门生甚得朕之所意了。 满朝文武蝇营狗苟,一句一个臣以为,所计量的首先不过是自己的利益。能最先考虑朕之所想的,除了秦锋和你们,没一个能率先考虑朕之所想的。” 秦锋虽迎合圣意,却也不会只迎合。 在大是大非之上,是敢以一己之力顶撞朱棣的。 正是因为此,秦锋才不会被划为谄臣行列。 若秦锋是非不分,朱棣放个屁都是香的,那还真混不开。 秦锋在朱棣这里之所以能得如此评价,可也是以皮肉之苦换来的。 曾棨没回答了朱棣问题,本还心有愧疚的。 朱棣一番话出言,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家师果非常人啊,家师的每一句话都是指路明灯啊。 曾棨有些憨憨的一笑,并没有贪功,道:“家师传业授道解惑,教了臣等不少道理。” 朱棣具体以为成什么不得而知,反正听了曾棨的回答更加欣慰。 直接起身拍在了曾棨的肩膀之上,沉声回道:“那小子倒是个忠良之辈,此事交于你了,不管是文渊阁还是翰林院,学到的东西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若想将来有所大用,还需多加历练,你再寻上你的两个师弟,三人一块出去,也算有个照应。” 满朝文武争抢的名额,竟给了他? 曾棨一脸不解,久久没应答。 “怎么?不愿意?” 曾棨顿了一下,连连摆手,道:“不,不是,臣怕臣阅历有限,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来。” 他的确是怕当不起,更怕做不好辱没了科学一门的门生。 朱棣得知曾棨拒绝的理由,回道:“谁不是从什么都不懂开始的,这个事情没有多难了,只需一个细心即可,此案本就是你恩师所查,由你们接受善后本就天经地义,你只管去干就可,谁若多做置喙你告诉朕。” 小孩子才告状,若真有置喙,那也得由他们自行处置。 朱棣说了这么多,曾棨若还不接着,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话音才落,曾棨领命接旨,道:“臣定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信任,不辱没家师之名。” 在满朝文武争吵中,他们争夺的一个名额便确定了人选。 之后,朱棣随之吩咐了一旁的郑和,道:“宣旨吧。” 郑和领命,往前一站,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中想起。 “肃静,陛下有旨要宣。” 毕竟是在奉天殿之上,这些文臣虽以各种理由争的面红耳赤,却也还注意着其他动静的。 郑和刚一开口,不过呼吸间,整个大殿便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后,郑和才朗声宣了朱棣的旨意。 一听朱棣将派曾棨解决飞虎的善后之事,所有人都瞅到了曾棨身上。 曾棨承受着巨大压力,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一道笑容,正欲解释几句,双方的代表解缙和丘福竟双双偃旗息鼓了。 “这个事情本就是秦锋一手调查出来的,曾棨又是秦锋的门生,由他去做这些善后之事无口厚非,臣附议。” 丘福开口后,之前还不想让的武将,纷纷表态附议。 解缙在一大群武将表态后,随之马上发表了自己意见的,道:“曾棨几个是新科士子的佼佼者,将来必定是能够成为国之栋梁的,该给个历练的机会,由他去做此事臣没意见。” 只要别让与朱高煦有关的人出去,让朱高煦把所有的功劳都捞了。 别的其他人,只要有那个能力的,也不是不能去。 解缙表态后,一大群文臣当即立马跟着附和。 争的面红耳赤的一个名额,换了个人选便轻松解决。 在这些附议之声中,唯有陈瑛一句话不说。 丘福和解缙先后表态,那是因为最后决定的曾棨代表的秦锋属中立派。 由曾棨去,他们双方谁都不占便宜。 唯一陈瑛,是直接与陈瑛竞争的。 他从一开始出言,就是不想让秦锋把所有的功劳都拿了。 曾棨作为秦锋的门生,让曾棨去执行,不还是把功劳落在了秦锋一人身上了吗? 他能高兴了,那才怪了。 第100章 旨意到达 除了有朱棣的旨意,还有满朝文武附议曾棨负责善后。 这种情况下,陈瑛即便想凭借都察院的优势搞些劝谏都很难了。 他总不能为了抢秦锋份功劳,把朱棣和满朝文武都得罪吧? 像他这种人,可做不了孤臣。 陈瑛自己都不再坚持,其他人自不管他愿意与否。 早朝之后,朱棣便吩咐拟定旨意,当天便以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送至了北平。 飞虎的事情一出,不止北平,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呢。 朝廷处置一日不出,外面风言风语便一直不消。 尤其还是加了建文的风声,那就更不能长留了。 几天之后,旨意到达。 朱棣并没有太祖高皇帝与生俱来对贪官赃官的憎恨,若非马文彬打了建文皇帝的口号,又收留了建文皇帝的军卒,或许还能对他网开一面。 建文皇帝一直都是朱棣软肋,他牵扯到了建文皇帝,朱棣又怎能轻饶于他。 这样的结果,秦锋一早就想到了。 大致瞅了一眼朱棣旨意,秦锋这才与一旁的朱高煦,道:“我们只需监斩了马文彬叔侄,以及段武喜这些飞虎的主要人物就行,其他人会由曾棨处置。” 这样的安排,倒还听让秦锋满意。 以他现在的精力,很明显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天南地北的跑去善后马文彬,段武喜等家眷的处置了。 这个事情,势必是要留给其他人的。 只是他在北平拼死拼活才总算拿下了飞虎,分给朱高煦一份功劳就已够肉疼的了。 倘若再给其他什么人一份,那可就更亏了。 曾棨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科学一门的门生,曾棨表现出色,他这个当恩师的脸上有光不说,好歹也有个教导之功。 朱高煦的关注点肯定不在善后之事由谁来处置,他关注的只不过是马文彬叔侄,段武喜这些人身上。 “父皇的旨意也没说具体何时行刑,那就能由我们自由发挥了,明天就行动吧,别那么麻烦再挑日子了。” 日子是不用挑,但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的。 这都下午了,明天行刑哪来得及。 秦锋摇头否认,道:“明天不成,至少得三天后。” 朱高煦也不问缘由,直接咋咋呼呼地道:“那些狗东西这几年为非作歹,造恶多少,何必让他们多逍遥三日,就该快刀斩乱麻,明天就杀了他们。” 在这类事情上,朱高煦一贯积极。 秦锋莞尔一笑,道:“就他们犯下的那些罪行,的确是不该留他们太久,只不过正是因他们所做之事罄竹难书,在直沽之地天怒人怨,百姓皆怨声载道,才不能这么快杀了他们。 紧要之中,是要把他们犯过的事情昭告出去,让百姓知道猖獗多年的马匪时真的剿灭了,对马文彬的指控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的,而不是我们与他有私仇故意陷害。 这几年时间,飞虎所犯之事不少,苦主自然也不会少,至少得给这些愿观刑的苦主一个过来的时间,现在到明天正午只剩开几个时辰时间,若明天行刑的话,大部分人怕是过不来的。” 解释了几句后,朱高煦才终了然,摆摆手,道:“三日就三日,那就再留他们几日,对外昭告之事你弄去吧,反正我也弄不来那种舞文弄墨的,我就保证是那几个重要人犯三日后能一个不落出现在刑场之上。” 昭告的事情,秦锋也没打算让朱高煦去做。 正如朱高煦他自己所说,反正他能让马文彬等人活在出现在刑场上,光明正大接受审判就行了。 之后的三天,秦锋先是复查了主犯的名单。 马文彬,马海生,段武喜那是肯定在册的。 其余还有几个与段武喜在马匪中所做之事相同的,还需多复核几次。 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些人当中真正十恶不赦的肯定不能留其逍遥,那些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也不能让他随着这些人一道命丧黄泉。 完成这些后,秦锋才在飞虎活动的几地做了昭告。 昭告了马文彬以黑虎为绰号,借助知府便利,掩人耳目搞出了飞虎,并以建文余党自据,笼络建文败将,劫杀客商,所得只财物,再用其侄子商贾身份销售出去。 所得之财物,全部丰盈了自己腰包,其心当诛,其罪难免,诸如之类云云。 对于建文余党之类,飞虎对外也曾自居,有百姓也是知晓飞虎与建文余党的关联的。 在昭告中不能一五一十提前说清楚,一旦被别人说出,他们就被动了。 更何况这也都是实情,没什么不能讲述的。 两天时间完成这些,第三天秦锋便和朱高煦一道上了北平街头。 他们此次出来的任务,除了解决叫飞虎马匪,还要对北平做出考察。 至于考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即便不说出来却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就是为将来的迁都做准备吗? 即便不是朱棣的这个旨意,秦锋也要去北平瞧瞧的。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来得及瞧瞧他北平的房地产呢。 进了北平城,秦锋倒也没着急去他房地产,而是与朱高煦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北平的街头。 现在的北平早已褪去了昔日元大都的风采,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繁茂。 北平毕竟是朱高煦长大的地方,到了北平朱高煦主动介绍,道:“北平是前元大都,在北平元贵族占据一直颇大,在中山王打到北平之时,这些贵族大多都跑了,前元好战,人口损失本就一直很甚,统治近百年一直在外征战,后来几年义军突起,人口折损更大,期间还有赋税沉重,天灾频发等问题,百姓一直没能修生养息,人口自也没机会得到繁荣。 在父皇就藩之后,有大量军卒家眷跟着过来,尽管父皇一直都在努力让北平百姓得到修养,但因需防备北元残余,皇爷爷几次北征,北平处边塞要地,出粮出兵那是必然的。 在后来到了靖难之役,北平以一城之力支援父皇打了四年,经济和人口损伤一直都很严重,这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肯定是不足以把北平的元气补起来的。” 这些问题,不应该不在朱高煦所关切的范围之内吗? 瞧着秦锋的诧异,朱高煦摆摆手,带着些不耐烦,道:“这是丘叔他们探讨的时候,我听了一嘴的,说的对不对的,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对这些东西我是不知道。” 就说嘛,朱高煦什么时候转性了,竟会关心起这些东西来了。 朱高煦解释,秦锋不再多言。 人口的确是发展所需的必要条件,丘福这些人在北平驻守了那么多年,对北平的情况应很有所了解的。 既然他们这么说了,应差不了多少。 之后,秦锋和朱高煦一路行走。 人群不够熙熙攘攘,沿街的铺子倒是不少,但真正开门的没有多少。 很明显,这是因人口限定了商贸的发展。 商贸发展不起来,那财货便很难流通起来。 财货流通不起来,百姓手里也就没钱了。 百姓不富,依靠百姓赋税的国家又如何能够富裕。 国家不富裕,又如何强军练兵? 转了几条街,情况都差不多。 不过虽如此,但百姓的精气神倒是很足。 货郎眼界叫卖之声热情洋溢,一看就是对生活有奔头的反应。 另外,治安应该也不错。 有的摊贩,放任自己东西不管,直接跑到旁边几步开外闲聊了。 这若不是因治安好,他那东西可不知道被卷走多少次了。 总的来讲,整个北平除了人口限制了商贸的发展,其他一切都能算得上是一国之京必有的。 不仅如此,各方面的情况比一个国家的京城所需还要好上不少。 不得不说,朱棣在北平任藩王的这几年,还是颇有成效的。 该瞧的瞧过之后,秦锋便带着朱高煦去了他的房地产。 这里距王府有些距离,却就在重新规划出来的皇城根下。 将来一旦迁都,这里绝对是寸土寸金之地。 秦锋笑着,道:“殿下,要不臣在这里给殿下留一处宅院?” 不提前预定,迁了都,这里想买可都买不到了。 “不要,本王要去去皇城住,要不就出去就藩,谁爱你这里的房子就要去,反正本王指定不要。” 这话可就太大了,哪能不是一就是二。 万一还有三,不给自己留给余地,将来后悔可也来不及了。 朱高煦不要,秦锋当然也不会拿着自己的东西强迫。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可是清楚知道朱高煦解决的。 历史上,他很长一段时间,是既没当上储君,也没出去就藩的。 当时朱高煦嫌弃云南条件艰苦,朱棣又把朱高煦封地调到了山东。 调到山东,朱高煦依旧推脱着不去就藩。 也就是朱高煦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惹急了朱棣,朱棣才强制令其去的山东。 其实,朱棣对朱高煦着实是够纵容的。 当时去云南,朱棣或许就是对朱高煦寄予厚望,希望他去云南制衡沐英的。 沐英袭爵平西侯镇守云南,却与建文皇帝关系较好。 把朱高煦派去,或许是想让朱高煦能代替沐英的。 可惜,朱高煦并没能看出朱棣的苦心。 第101章 准备 飞腾实业在北平的负责人名叫孙贺,之前曾在应天府协助王金虎处理些飞腾实业的琐事。 开辟北平的产业后,孙贺在王金虎的一再挑选下被派了过来。 目前前期土地的收购已经完成,当下已在下地基了。 用不了多久,便能够起墙了。 秦锋领着朱高煦到了后,亲自负责监工的孙贺,当即满脸灰溜溜的孙贺立马小跑着迎了过来。 “东家终于过来了,小人知东家到了北平,一直都盼着呢。” 之后,孙贺把秦锋和朱高煦到了不远处临时搭的一个窝棚中。 这窝棚排了很长一溜,建房子的工人下工后也住在这里。 孙贺与他们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住的是单间。 进了窝棚,孙贺以衣袖擦出两把椅子,请秦锋和朱高煦落座。 “知道东家到北平,小人便把这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但总归是要动土的地方,打扫的再干净,没多久便又得脏,东家别嫌弃。” 好歹是为他建房子,这有什么可嫌弃的。 秦锋摆摆手,无所谓道:“无妨,我也是农家子弟出生,到了这里倒还觉亲切呢,你把这里的情况说说吧。” 平日的时候,孙贺也会把这里的进度随时报上去的。 只不过,当着秦锋的面当面汇报还是第一次。 秦锋开口,孙贺顿了片刻,这才道:“水泥石头砖石等物并不缺少,有东家开出的高酬劳,以及飞腾实业成熟的奖惩力度,所有的运转都能稳步进行,小人也就只需每天去工地上走走,一方面是监工,一方面也是保持与工人同吃同住,避免工人偷懒的同时,又提升工人的积极性。 唯一一点难处,就是招工颇困难,虽然飞腾实业给出的酬劳属行业内最高,但北平能招到的工人太少,其他地方的人在有原有营生的前提下,也不愿背井离乡到北平挣这个钱的。” 当下的人乡土情结还很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哪怕是在乡里吃糠咽菜,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是不会轻易离乡的。 在北平人口稀缺下,招个工的确不太容易。 更何况,北平当下还在营建皇城,大部分劳力都被征召过去了。 留给飞腾实业的,很久很少了。 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因北平的人口目前实在达不到一个京城该有的标准。 对孙贺所提出的这个问题,秦锋一时半会也很难想到解决办法。 他总不能和朱棣讨要营建皇城的劳力吧? 即便他能张开这个口,也得朱棣愿给他啊。 秦锋微微一笑,淡然道:“先不说劳力的问题,你就以当下你手中的这些人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就行,数月时间能能做成这样,你功不可没,年底时你的年终奖少不了的。” 北平人口稀缺,朱棣既存了迁都的心思,肯定是要解决的。 而且为了保证迁都前就能够安定下来,必得近期就要解决。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只需愁人多的用不了,完全不用愁人不够用的。 秦锋都解决不了,孙贺他就更没办法解决了。 在秦锋开口后,孙贺只能点头应承,道:“东家放心,小人定不付东家所托。” 现在的飞腾实业如日中天,能在飞腾实业独当一面,为飞腾实业开拓一个全新的产业,可足够不容易。 孙贺当然需要好生表现,不亲自错失了这机会。 之后,孙贺直接带着秦锋上了工地。 包不容易过来一趟,当然有必要亲眼瞧瞧他的产业进行到哪一步了。 用不了多久,这将会成为他飞腾实业最大的进项。 在此期间,秦锋便叮嘱,道:“这些只不过是第一期工程,将来还得有第二期,第三期...所以紧要之际,便是需要大量置地,我也给出了你规划,只要是北平城,不管内城外城都要买进。” 迁都之后那可都寸土寸金了,现在买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到时候,若实在没能力建造起房子,即便是倒手卖地,那赚的钱也得翻一翻的。 孙贺点头,应道:“小人正着手处置此事,有些人看着我们飞腾实业买了这么多地,等着宰冤大头,都抬价到我们现在正建的这些了,小人打算晾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没有我们飞腾实业,他们便要烂到手里了。” 王金虎看人倒还挺准,孙贺说起这些事情来倒是头头是道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秦锋给予肯定,道:“你自己多把握些,别被人截胡了。” 能便宜买,当然是要便宜买的。 孙贺则不急不躁,回道:“已快收尾了,今天已有人找了小人,说是按之前小人给出的价钱,小人打算再晾一天,看看能不能再低些,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按之前的价钱,反正怎么着我们都亏不了的。” 既然孙贺有这个信心,秦锋也就不准备插手了。 所有的事情若都由他亲力亲为,那么多事情岂不是要把他累死了。 秦锋不再多问,直接应道:“行,你来决定就好。” 该瞧的瞧了,该看的看了,秦锋在朱高煦的带领下,在街上的摊贩前吃了顿饭后,便直接回了钦差行辕。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北平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人口上面,有了人口,以北平独特的地理位置下,富庶起来可就轻而易举了。” 回了行辕,朱高煦随之洋洋得意的出言询问。 这个问题丘福这些人都已做过分析,朱棣那里怕也早就有过考虑了。 这么多人都考虑过来的事情,他又能说出什么大天来。 估计朱棣那里早就有了决断了,之所以给他这个差事,估计不过也就是借他之手把这个事情昭告出去。 即便有被利用的嫌疑,秦锋也不能脱离朱棣的计划,反其道而行之。 对朱高煦的询问,秦锋也只能点头应承,回道:“的确,殿下说的不错,北平最大的问题确实是人口,北平无论从历史还是地理环境上看本就很难匹敌应天府,若是人口上再少了优势,那就更难发展起来了,就像现在来看,没有人口一些基础设施就难完成了,该有的基础设施都没有,哪能吸引到商贾的投资,没有商贾带动,北平会更难富裕起来的。” 秦锋洋洋洒洒费劲吧啦说了一大堆,朱高煦倒一副不耐烦了。 “这个事情可不是我擅长的,我不过是听丘福说了一嘴,具体怎么养我可搞不清楚,你的这些话还是留给父皇去说吧。” 朱高煦这也不擅长,那也不想管,只靠些拙劣的打打杀杀,又哪能竞争过朱高炽。 秦锋反正没打算在支持朱高煦当这个储君,朱高煦既然不想听,那他也没必要过多废话,说那些没用的了。 “好吧,那臣回京后见了陛下再说吧,明日便要行刑了,殿下在此期间还需确保人犯不出状况。” 这话秦锋不止一次叮嘱过朱高煦,反反复复的听,朱高煦当然会有不耐烦。 “不用你说,放心吧,有本王在,肯定让那几个家伙堂堂正正死在刑场之上。” 有了朱高煦保证,秦锋仍没能放心。 又巡查了一遍早就安排好的岗哨,确定没问题之后才终稍稍放心。 若真如他所调查的,此案到头只有马文彬,那在飞虎的所有成员都到案的情况下,应是不会再有能从官府手下救了他们的人。 一夜平静无事,第二天上午便开始着手安置起刑场来。 岗哨较之一般人犯加了一倍,除了表面上站岗的之外,在观刑的百姓中还身着便衣混进去了一些。 一旦人群当中有截囚者,人群当中的便衣能够立马出动拿下。 郭资倒还算是有担当的,这个事情其实与他干系并不大,但他也亲力亲为,一早便过来了。 见到秦锋,郭资随之开口道:“我在这附近安排些差役,一旦发生截囚之事,倘若被其逃脱,他们可第一时间进行截停。” 毕竟事关重大,做个万一之策,倒也颇有必要。 秦锋还没出言,朱高煦便自信满满,道:“用不着搞那么麻烦,尽管放心,本王的安排出不了差错的。” 出不了差错固然好,但以防万一也很有必要的。 不等郭资回应,秦锋便开口道:“就让郭尚书留着吧,多一道屏障臣心里有底。” 郭资能主动帮忙,还是因对朱棣的忠心。 若冲着朱高煦,肯定不会出手的。 若因朱高煦一句话把人家惹毛了,万一真有人截囚,那可难办了。 朱高煦人家作为总兵官,已完成了剿灭马匪之事。 在马文彬有官身的情况下,行刑之事本就属秦锋的。 若真碰上截囚什么的,那所有的差错当然是要由秦锋负责的。 秦锋可不能让朱高煦几句话搞砸了他留在最后的一道屏障。 秦锋开口,朱高煦倒也不在多言。 反正刑场之事完全是由他负责的,郭资负责的地方又影响不了他,他也没必要非得把郭资的人赶走。 朱高煦不表态了,郭资也不再多言。 这个事情看起来是属秦锋的分内之事,但真出了差错他们谁都很难独善其身的。 第102章 被人截胡 从早上开始,刑场上便有百姓聚拢了。 到了中午,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不管怎么说,马文彬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堂堂知府竟然做起了马匪头目,即便不涉自身,那也是一个足够大的热闹。 有热闹谁不爱看? 秦锋坐于上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下面的人群。 当下聚拢起这么多人,正是掩人耳目的绝佳时机。 若有心怀不轨者欲要劫囚,这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瞧着秦锋如此,一旁坐着的朱高煦,摆弄着手里的刀剑,百无聊赖地道:“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我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 即便如此,但该小心还是得小心的。 话音才落,一旁郭资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该行刑了。” 抬头瞧一眼天上炽热的太阳,秦锋也不再耽搁。 早日解决了这个事情,他也就能早日脱身。 此事完成他这一趟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随时都可回去了。 秦锋点头,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抬手抓起令牌停顿片刻,才终沉声开口,道:“时辰已到...” 话音才出,几步外的一处阁楼里一支箭弩嗖的一声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马文彬的胸膛。 那些刽子手握紧手中的刀了,还未举起面前的人犯便已倒在了自己脚下,这可从不曾见过。 如此情况,所有人愣了片刻之后,才终开始可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秦锋把还没来得及扔出的令牌拍在桌上,沉声询问。 若怕马文彬说了不该说的,那早就应该动手了。 现在就只剩行刑了,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哗众取宠的一步啊。 朱高煦不止一次信誓旦旦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出了这个事情,他脸面上当然不会好看,气汹汹的招呼人手,道:“凶手在那阁楼之上,走,随本王把人抓回来。” 朱高煦负责刑场的安保,他把人带走,万一是有人调虎离山,那其他人犯的安危又怎能保证得了。 在朱高煦即将行动之际,秦锋拦了下来,道:“刑场上离不开殿下,追捕行凶之人就由郭尚书负责吧。” 郭资负责刑场外围,说不准现在他手下已有人截留下了凶手呢。 秦锋强硬要求,朱高煦虽不高兴,最后倒也答应了。 之后,郭资行动,朱高煦负责维持刑场秩序。 在没搞清行凶之人目的是身份情况下,除了行刑不能再继续外,刑场上观刑之人也不能轻易放回的。 就在这时,核验了马文彬情况的军卒拿着射杀他的弓弩跑来,把一张被血浸染的纸条递交给秦锋。 纸条展开,上面还有一个窟窿,是弓弩带着射在马文彬胸膛上所留。 乱朕纲常,败朕名声,其罪当诛,落款是建文六年。 这地界好歹也算朱棣老巢范围之内,建文皇帝的触手竟伸到了这里。 这东西肯定不能让下面观刑的那些百姓知晓,若让他们知道,那怕是会破坏了当下已逐渐稳定的局面。 秦锋正权衡利弊时,一突兀的唱和之声在人群中响起。 调子拉的很长,是乞丐行乞之时的小调。 具体怎么唱的听不太真切,反正大致意思只有一个。 建文皇帝乃嫡出正统,虽一时丢了江山,但迟早会回来的,不容任何玷污,而且他在任何时候,也会行损害于百姓之事,像马文彬那种假借他名声谋得自己私利的,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诛杀的。 唱和这些的,不只一个乞丐,朱高煦紧拦慢拦,这些乞丐把该唱的早就唱完了。 马文彬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朱高煦本就很暴躁了。 现在乞丐唱的这些又中了他软肋,他哪能对那些乞丐客气。 当着观刑百姓的面,便对那些乞丐拳打脚踢,逼问谁让他们唱的这些。 这多人看着呢,他们越失态,于他们越不利。 秦锋拦下了暴怒的朱高煦,笑呵呵道:“马文彬之流本就该死,谁杀他都一样,只是建文早就于两年前自焚而死了,建文是陛下侄子,不管截杀马文彬的壮士是谁,都不能利用建文的名头。”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乞丐唱和的内容是有人冒充了建文皇帝。 建文皇帝哪怕是亲自露面,说他不是真的依旧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现在只是搞出了这么些风言风语,真真假假的,有相信他的那就有不信他的。 信不信的,那就要由那些百姓自行决定了。 之后,秦锋微微一笑,道:“到底谁在冒充还需再做调查,各位可否配合做个证,每顿两个肉菜,肉包子管够,直到调查结束。” 强制把这几个乞丐带走倒也可行,但那样的话可就显他们心里有鬼。 这些乞丐吃饱饭都难,如此待遇下,肯定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很快,几个乞丐连同马海生等没来得及被行刑者悉数被带回了行辕。 刚回行辕,朱高煦便又气势汹汹审讯了那几个乞丐。 那几个乞丐被朱高煦逼问了一同,支支吾吾谁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唱了黑脸,秦锋自需要唱红脸了。 在朱高煦一无所获时,秦锋才出现拦下了他,笑嘻嘻道:“几位兄弟别害怕,殿下也就是一时着急,那些马匪一个个罪大恶极,每人身上都背着人命官司,现在成了这个事情,在没有一个大致情况下,是很难在行刑的,几位兄弟知道些什么,还请详细告知,早日让那些伏法,也好告慰死在他们手中的冤魂。” 这些乞丐应该只是被临时雇佣的,所能知道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多。 秦锋询问,片刻后才有乞丐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着道:“这位官老爷这样说小人就明白了,昨天小人正在街上走着呢,有人给了小人些银子,问小人敢不敢明天在刑场上唱一段这样的话。 小人饭都吃不上了,还有什么不敢唱的,当即便答应了,那人倒也够意思,还真就给了小人差不多五两银子,只可惜,小人手气不好,想着去赌场翻个倍,没想到一局就输了光。” 罢了,从一开始就不该同情。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拿着这些钱,再找个营生干,哪用得着再乞讨。 有了第一个乞丐开口,其他几人纷纷出言。 这些乞丐拿到的银子不等,但所提要求都差不多,无不都是要求唱那段他们现场唱的东西。 综合起来可以看出来,花钱雇佣乞丐的那些人是纯粹是为了替建文皇帝扬名。 让世人知道建文皇帝没死,同时也警告世人建文皇帝的名声不可随意玷污。 得到消息,秦锋不再多言,直接拉着朱高煦出来。 “当下所能抓到人只有他们,不从他们那里找突破口,还怎么抓到凶手。” 真正知道消息那才能找提破口,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秦锋摆摆手,道:“他们只是个拿钱跑腿办事的,无知无畏,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行之事会造成什么后果,若抓到了雇佣他们的人,从他们认个人还可以,其他的他们怕是无能为力了。” 之后,秦锋带着朱高煦直接回了房间。 “殿下,等郭尚书回来,不管是否抓到人这个事情得马上与陛下汇报,听朝廷旨意再做下一步行动把,我们怕是做不了主的。” 一旦涉及建文皇帝的,那向来时很敏感的。 若处置马海生没能让朱棣满意,不知什么时候就得被朱棣算账了。 在这种事情上,朱高煦也不敢做朱棣的主,回道:“你说的有道理,必须得呈秉父皇了,最好是能布下天罗地网去找人。” 天罗地网容易布,但这样的话可就是告诉别人建文皇帝活着的消息了。 朱棣即便要找,估计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找的。 “听陛下的旨意吧。”秦锋开口道。 在没拿到朱棣旨意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 没用多久,郭资满头大汗出现。 瞧着他身后不过只跟了两个差役,便已知最终结果如何了。 气喘吁吁中,郭资说明了情况,道:“有人打晕了下官留下的差役跑了,下官追了几条街可惜一无所获。” 能从那么远一箭射杀了马文彬,必定不是一般人。 想要抓到这样的人,怕并不容易。 不说是郭资带着几个差役行动,就是朱高煦去做怕也很难成行。 这样的结果让朱高煦大失所望,倒也在秦锋的预料当中。 “还需特别戒严,防止再有人闯进来,或杀或劫揍马海生,至于行凶之人还得继续追查,另外,便需把这里的消息原本奏于朝廷了,有了朝廷的旨意,我们也好做出确切行动。” 郭资考虑自会也以稳妥稳住,秦锋开口后,郭资倒也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下来,道:“我也会上奏向陛下呈秉错误,若非不是我手下差役没能拦住那凶手,他现在早就束手就擒了。” 出了这个事情,朱高煦,秦锋,郭资他们三个谁都没办法独善其身的,主动认错,总好过被朝廷追责要好上很多的。 第103章 东缉事厂 不出意料,秦锋三人的奏章才刚送到京师,当即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朱棣暴怒之下,暖阁遭了殃,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身边那些伺候的小内侍们全都遭了无妄之灾,轻则被一顿臭骂,重则都受了不轻的拳脚。 姚广孝已动身前往北平了,朱棣身边能说上话的也就只剩郑和了。 虽有内伺不得干政的规定,但郑和在朱棣那里完全是亲信的分量。 郑和默默把暖阁收拾齐整,又给朱棣倒了杯茶,劝慰道:“陛下当保重龙体,天大的事情总归有解决之法的,现在再怎么难总归是要强过靖难那几年的,那几年那么难都能过来,这就更不算什么了。” 朱棣之前就把该发的脾气发完了,在郑和出言相劝后,虽没端起茶杯,却也手撑在桌上,心平气和问道:“你以为当下之事该如何行动?” 郑和是个干脆磊落之人,既朱棣问出口,他也没说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口道:“奴婢觉着当务之急是要像秦侍讲那样,昭告出去说是有人冒充,假借建文之命射杀马匪头子马文彬,务必让人以为,建文是陛下亲侄子,任何人不得破坏建文之名,可以此为由头追查行凶者。” 朱棣现在冷静下来,怕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之所以出言询问,也只不过是要综合郑和的意见,来精进自己的想法。 “你以为行凶者会是建文吗?” 朱棣身边亲近的几人,谁都知道建文皇帝活着的可能性会很大。 找到建文皇帝遗体后,姚广孝曾对那具遗体进行了大致检察,那遗体年纪应不足二十岁。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建文皇帝已经二十六了。 郑和作为知情者的其中之一,点头应道:“有这个可能,马文彬为借笼络之前靖难时的残兵败将借了建文之名,但他所为确实实实在在在败坏建文的名声,建文若想有所行动是需要民心的,在刑场上出手,无疑是为自己扬名的一个绝佳之法。” 除了建文余党,可没人愿做如此出力不讨好之事了。 朱棣埋头沉思,良久不曾出言。 之前之所以那么发脾气,自显然是想到了郑和所言的那些可能性。 现在的沉默不语,不过是酝酿之后的行动方案。 既开了口,郑和也就直接一鼓作气,把下一步的意见都讲了。 在朱棣沉默中,郑和开口道:“奴婢当加紧搜寻建文余党,他们都能在北平搞出如此哗众取宠之大事,朝廷若不能逼迫些搜寻,只能是让建文余党更加猖狂的。” 建文余党在朱棣的大本营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朱棣仍没有任何行动,建文余党不敢把朱棣当做好欺负之人,也会觉着是抓到了朱棣的软肋。 时不时搞出些动静,那朱棣的脸被丢在地上踩不说,关键是会影响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民心的。 郑和出言,朱棣抬头一撇,瞧到的是郑和眼神里的炙热和真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以来,郑和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是朱棣最所能信任之人。 什么宦官乱政,谁都能乱政,郑和绝对不会。 朱棣脸上挂起了笑容,出言询问道:“你跟着朕多久了。” 郑和是在大明平云南时被俘虏的,之后被阉割成太监送给了朱棣。 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日子,郑和又岂能忘记。 没有多加思索,郑和回道:“奴婢洪武十三年跟着陛下,距今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足以建立起牢固的信任关系了。 更何况,在这二十四年中,郑和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从不曾犯错。 突然,朱棣起身,一手搭在郑和肩膀上,道:“即日起,成立东缉事厂,你任厂公,从二十四监中挑选干练者充入,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东厂都可派人听审,对朕一人负责,听朕一人之令,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在东厂发号施令。” 很明显,东厂有与锦衣卫同等职权。 唯一不同者,那便是东厂所有成员均为宦官。 听到这个旨意,郑和微微发懵。 对朱棣一人负责,听朱棣一人之令,那不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吗? 贪权者权力大了会高兴,不贪权者有这么大权力只会惆怅。 郑和明显是第二种,发懵之后连连摆手拒绝,道:“陛下,秦侍讲所言极为有利,宦官权势太大极易乱政的,陛下有旨奴婢找几个人就办了,这个东厂就没必要成立了。” 朱棣决定的事情,哪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在这个时候成立东厂,明显是为追查建文余党的。 这个事情需要统一调度,统一行动,更需要绝对的保密,没有一个统一任命的衙门,哪能办好。 郑和出言,朱棣随之反问,道:“你会乱政吗?” 还在燕王府的时候,郑和就是朱棣的大管家了。 若有那些心思早就有所显露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再者说了,至始至终郑和都只想着办好差事,可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朱棣反问,郑和当即表态,道:“绝对不会,奴婢这辈子只唯陛下唯命是从,绝无二心。” 如此一句,朱棣就大可放心了。 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准,郑和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 就是他的眼光出了差错,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压制些宦官的。 郑和表态,朱棣抬手,道:“就这样了,无需多说废话,马上着手组建吧,朕现在就交给你们个差事,边组建边查给朕查建文的下落。” 锦衣卫这么久都没给出满意的结果,只能是依靠于东厂了。 既朱棣旨意已出无法更改,郑和只能拱手接旨。 当天,朝廷便有道旨意发了出去。 说是有马文彬之流官为匪,坑害百姓,祸乱朝廷,又有冒充皇家者达自己不正当利益者,特新建东缉事厂,以访谋逆妖言大奸恶。 北平,钦差行辕。 秦锋接到朱棣对马海生等余犯行刑者旨意的同时,便是这道朝廷昭告于天下的抵报。 对给他的这道,秦锋倒在所能接受范围之内。 这几年朝廷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建文皇帝,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现在又哪能这么轻易寻到。 找不到建文皇帝,总不能一直留着马海生。 除了管他们吃喝拉撒外,又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拿着这道旨意,朱高煦很积极,主动道:“有了父皇旨意那就好办了,让他们又多活了这么久也算便宜他们了,我马上就去安排,明天便开始行刑。” 此事耽误久了,很容易夜长梦多。 能早日解决,固然很好。 朱高煦风风火火出去布置,秦锋眼神一直瞥向另一道抵报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姚广孝才终拿过了那份抵报,移开了秦锋的眼神。 “别看了,再看此事的结果也改变不了了。” 抵报都发了,哪能轻易更改。 秦锋挪了挪身子,端起了茶杯,微微一笑,道:“秦某不过一区区凡人,哪能改变朝廷的决断。” 作为穿越者,他可太清楚这些厂卫后期对大明带来的多大的祸乱。 当初,朱棣打算派遣宦官出去监军之时,他就曾苦口婆心与朱棣分析过宦官权力太甚所带来的危害了。 朱棣还询问了不以宦官监军的办法,原本这一世不会有宦官祸乱大明的情景出现了。 可惜,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注定,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己之力就所能阻止的。 秦锋出言,姚广孝嘿嘿一笑,道:“瞧这满腹牢骚,你若真觉自己是一凡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姚广孝那家伙,总得洞察别人的心思,秦锋闭口不言,懒得多说废话。 秦锋不说话了,姚广孝则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突然特别一本正经开口道:“让你跟着拜贫僧为师吧,你还不愿意,贫僧倾囊相授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那些阴阳纵横之学,还有无为的境界。” 说着,姚广孝又开始吹嘘了,道:“你我这样高深之人,总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当你苦口婆心劝诫别人少走弯路,人偏偏要去这弯路上试个高低上下,明知结果之事你要学会淡然接受。” 嗯? 姚广孝一番言论后,秦锋眼前一亮。 照这样说的话,在这个事情上他明知后果的前提下,仍要默然接受? “大师也认为,东厂的成立并不是一个好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他是否再去劝劝朱棣啊。 姚广孝摆摆手,道:“你只是觉凭之前的经验分析宦官干政会祸国,那到底是否会发生谁能知道,即便是你经历过的事情,当你在重来一回的事情,也不见得会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的。” 他怎感觉姚广孝这家伙知道些什么呢。 正当秦锋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姚广孝随之又开口,道:“陛下并非不信你所言,只不过以陛下一贯都有睥睨天下,掌控全局的魄力,在他看来,一旦宦官不受控制,能给他们权,也能随时剥夺的。” 第104章 官印丢了 诚如姚广孝所说,东厂的成立于当下并没有太大弊端,相反还会起到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郑和的带领之下,至少不会有后世的那种威风邪气。 有姚广孝这一番话,秦锋倒好受了很多。 不能说惧怕后世可能发生出现的情况,当下连尝试的机会就不敢。 更何况,他的确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是现在就有宦官乱整的可能,他也不见得一定就能阻止。 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想明白这些后,秦锋心情舒畅了很多,亲自协助朱棣对刑场的布置。 因马文彬之事,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功劳,本就消磨的一干二净了,若在这次行刑再出了差错,不仅捞不到一点儿功劳,怕还得被问罪了。 有了前车之鉴,不仅在所有在刑场周围,依旧往来刑场的各个交通要道,还在刑场周边各个制高点都做了把控。 之前只防止有人劫囚了,因而也就没管制高点。 毕竟现在的弓弩不像后世的枪械,一个狙击手就能改变战局。 现在的弓弩又不能连发,而且需携带的弓弩本就惹人耳目,单独深入敌人巢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锁定歼灭的。 哪能想到,竟会有人冲着囚犯下手。 吃了一次亏,自然也就不会吃第二次了。 行刑当日,马海生刚被带上来,便痛哭流涕,除了痛心疾首招供了几处藏匿财货之地,还保证会痛改前非,愿当牛做马之类的云云。 马海生本就不是什么看淡生死的人,死过一次,再瞧比之前严峻许多的场面,肯定是会被吓得奔溃。 就马海生那些罪行,就是招供上座金山银山,也很难赦免。 对马海生孝敬上的这些东西,秦锋欣然接受后,笑呵呵道:“马掌柜的心意秦某明白,马掌柜放心,秦某会安排人多给马掌柜烧些钱,美妾,房子什么,马掌柜若还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尽管开口,到了那边可就别再来找秦某了。” 秦锋话音才落,一旁早就看不过眼的朱高熙抬手招呼来了两个兵丁便拉走了马海生。 被兵丁架着,马海生还一个劲的喊着,道:“秦钦差,秦钦差...”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说他没什么帮他的情分,即便有可也救不了他了。 午时刚到,不用其他人提醒,秦锋当即扔出了令牌。 早解决这个问题,他也能早松口气。 那些刽子手因之前的事情也变得高度紧张了,在秦锋令牌刚刚落地,他们连停顿都没有,便随之举起了刀。 随着他们的刀落下,行刑终于顺利结束。 之后,秦锋也没再那些繁琐的流程,直接安排衙役负责收了尸,全都埋在了乱葬岗。 这些人的家眷几乎都被牵连,自身都难保,哪顾得上给他们收尸。 而他们所干的那些事情,一般百姓几乎都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永远曝尸荒野,更不会管他们。 官府若不管,怕没人会管了。 解决完这些后,秦锋也没再北平多待,径直启程回京。 哪里都没有应天府安全,在应天府搞了那么大产业,出现的所有问题都没有在北平几天多。 他还是把外面的事情交给别人,他安安心心待在应天府算了。 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人数众多。 回去的时候,朱高煦带出的亲信之声两三人了,剩下二十几人都是秦锋带出来的护卫。 之前或许没有太大感觉,但瞧着有些孤孤单单的队伍,还是让 朱高煦有些落寞。 一路上,朱高煦都窝在自己的房间没出去。 秦锋端着饭菜,送到朱高煦房间,问道:“殿下怎么了,有心事?” 朱高煦性子中带着些大大咧咧,其实很少会有如此愁眉不展的时候。 “这次跟着我出去的那些人,曾随我远征大漠,之后又在靖难的时候,跟着我出生入死,都是能为我挡刀枪的,哪里想到常年玩鹰,却是被鹰啄了眼,这么小的一个小战竟要了他们的性命。” 朱高煦带出去的那几个亲信确实是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正因他们一再谏言,才让朱高煦在第一次攻打云都山的时候贸然行动。 那个时候,若不是秦锋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救,朱高煦自己怕都回不来了。 就因为这一事,他们便足以以谎报军情被治罪了。 朱高熙在云都山两次失利,虽说秦锋已为朱高煦洗白。 但实际情况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有功要赏,有错要罚,朱棣他多少也得拿出一个交代的。 跟着朱高煦出去的那几个亲信死在了云都山,朱棣看在他们也曾立过功的份上,是不会把所有的过错让他们背的。 这种情况下,顶多也就是罚朱高煦个俸什么。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在这个事情上功还是大于过的。 但倘若那几个亲信活着回来,朱棣明知朱高煦屡次犯错是因为他们,又哪能轻易放过他们。 一怒之下,不杀了他们都是好的。 他们从军这么多年了,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若这么被杀那可就太亏了。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肯定是不能与朱高煦讲实话的。 朱高煦若自己不以为这些亲信有时候所为是害了他,秦锋主动说这些,只会让朱高煦觉着他实在离间。 “他们的功劳朝廷会记着的,殿下惦记他们,那便给他们家眷多谢照顾,他们到了那边也会放心,他们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为殿下出生入死心甘情愿,肯定不希望看到殿下为他们太过伤心的。” 朱高煦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却也是重情重义的。 跟随这么多年的亲信战死,心情肯定不好受的。 该说的说完之后,秦锋也不再多劝。 数日之后,终于回到应天府。 到了地方,秦锋和朱高煦率先下船,朱高煦仅剩的几个亲信以及秦锋的护卫落在后面收拾行囊。 在北平一趟,虽说各式各样意料之外的事情层出不群,但他们毕竟也是出了一趟远门,怎么说都应该带些东西回来给亲近之人,也算是个情义问题。 对北平的事情朱高煦比秦锋熟悉多了,这些东西都是朱高煦负责准备的。 其实,秦锋也几个要给的人。 除了给他老娘,剩下就是给身边的合作伙伴,以及亲信了。 下了船,朱高煦问道:“你现在就去与父皇复命,还是歇歇再去?” 复了命他再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能安心去做,不复命睡个觉怕个得想着。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现在就去,殿下随臣一块去?” 朱高煦他若不去朱棣那里也没什么事儿可干,即便秦锋不去,朱高煦也得去。 秦锋开口询问,朱高煦二话不说,直接应道:“那就一块,说实话,你若不去,我自己去见父皇还真有些发怵的。” 两人相视一笑,秦锋正欲开口,一护卫匆匆走近,趴在秦锋耳朵上道:“官印不见了。” 什么? 官印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国家公器。 丢了官银,那可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 那东西他用是没用过几次,但保护的却异常小心,怎么会丢了呢。 瞧秦锋如此紧张,朱高煦出言询问,道:“怎么了?” 朱高煦现在与他也算一条船上的了,更何况朱高煦与朱高炽的竞争能用的人没多少,能拉拢倒他可能为他增加不少筹码的。 朱高熙可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倒霉的。 秦锋拧着眉头,回道:“官银不见了。” “什么?” 朱高煦大吃一惊,比秦锋更甚。 之后,朱高煦招呼来了他的亲信,也没压着嗓门,直接问道:“我官印还在吗?” 朱高煦有调动北平,直沽等几地的驻兵,当然也是有官印的。 那亲信还着重检查了一遍,这才隔了老远举着官印,回道:“在这里啊。” 好吧,这怕是有人故意挑他的官印拿走的。 丢失官印是重罪,偷盗官印同样是重罪。 明知道官印还要偷盗,那怕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朱高煦顿了一下,问道:“何时不见的?” 要知道是何时不见的,那早就抓到人了。 秦锋摇头,那护卫道:“昨天应该还在的,小人收拾东家房间的时候还在。” 这船中途也是停靠的,昨天还在,那就是专门在快靠近应天府的时候偷走的。 确定无疑了,这还真是冲着他来的。 顿了一下,秦锋微微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殿下,臣怕是没办法与殿下一块复命去了。” 去复命那就要上交官印,他现在官印都没有怎能复命去。 这是非主观原因,朱高煦也不能非强求秦锋,只略带关心问道:“那怎么办?要把戒严,或许还能找到。” 现在船上的人都已经下的差不多了,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即便现在戒严所起到的效果也没多大了。 若是逼急了,那偷盗者损毁官印,那他更找不到了。 秦锋摆摆手,道:“该找的时候总会找到的,不是多大的个事,殿下帮臣保密,臣脑袋绣住了,臣先回去睡一觉,办法自然也就有了。” 第105章 幕后之人 之后,秦锋像没事人似的,带着一众护卫直接扬长而去。 瞅着秦锋离开的背影,朱高煦一头雾水。 官印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事儿,这没事人似的,从哪看都不像是丢了官印的吧? 直到瞧不见秦锋一行的踪迹,朱高煦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回了飞腾实业,知晓秦锋丢了官印的护卫,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东家,官印的事情为何不让汉王殿下帮帮忙,即便是寻不到官印,至少也能帮着东家在陛下那里求求情。” 倘若说出口让朱高煦帮忙,朱高煦即便为难也会帮的。 可朱高煦着实不靠谱了些,若与他把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他难免会坏了事。 秦锋微微一笑,道:“在快进京之时才偷走官印,必是冲着我来的,此事还需再做考量,有了具体计划,用得着汉王,再去找汉王帮忙也还来得及。” 此去北平,他帮了朱高煦那么多。 真用得着朱高煦,找他帮个忙,于情于理也还说的过去。 那护卫点头附和,随之出言道:“那东家可有计划?朝廷那里知道东家回京,即便东家不主动去复命,用不了多久也会寻找东家过去了,到时候,东家拿不出官印可就不好交代了。” 偷走官印既然是有人故意冲着他来的,那根本不会给他多少反应的机会,用不了就会有人把这个事情捅到朝堂上了。 秦锋沉思良久,随之微微一笑,起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愁白了头,那官印该回不来还是回不来,你们都回吧,去北平走了这么久也该歇歇去了。” 这些护卫本想再帮秦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可惜秦锋一再拒绝,几个护卫最终只能先后告辞。 护卫们离开后,秦锋便招呼了王金虎带着他从北平带回来的礼物回了家。 由于王金虎时长代秦锋照顾着家里,秦李氏也就把王金虎当年轻后辈看了,会时长喊王金虎到家里吃顿饭。 而秦锋每次回家,也都习惯带王金虎了。 在路上,王金虎便又问及了官印的事情。 “能偷东家官印的人也没多少怀疑对象,要不找人去查查?” 既能偷他的官印,哪会给他调查的余地。 秦锋摆手,道:“不用了,我自有办法,先回去开开心心吃顿饭,再美美睡上一觉,明日所有的问题或许也就迎刃而解了。” 凡秦锋胸有成竹之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瞧秦锋信心十足,王金虎倒也不再多言。 秦李氏看见秦锋回来,当然特别开心。 秦锋险峻之事做多了,秦李氏也逐渐习以为常了。 对于秦锋这次出远门,秦李氏倒也并没有那么多担心了。 当然,见到秦锋回来,还是会有不少惊喜的。 拉着秦锋嘘寒问暖,说了很多很多之后,又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就在秦锋和秦李氏以及王金虎围坐在一块吃饭之际,朱棣那里也收到了秦锋回京的消息。 这消息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东厂报上去,而是由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亲自呈秉的。 在秦锋丢了官印的前提下,谁着急呈秉秦锋回京,谁的嫌疑最大。 不管怎么说,秦锋去北平都是有朱棣直接派遣的。 更何况,秦锋回京与否,与都察院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暖阁,陈瑛一副不谋私利的口气,公正无私开口道:“陛下,北平之事告一段落,臣安排人去码头迎接秦钦差,秦钦差此去北平所行差事也是隶属都察院的。” 以这个为借口,陈瑛已多次想从秦锋那里谋份功劳了。 对陈瑛所言,朱棣并没贸然开口。 若只是此事,陈瑛也犯不着跑过来说这么多废话。 朱棣不说话,只见陈瑛随之便开口,道:“臣派遣的人回来说,秦钦差今日就回来了。” 授皇命出去,回来却不第一时间复命,这乃懈怠渎职,也是对皇帝的不尊重。 陈瑛开口,朱棣微微发愣。 他是知道秦锋就在这几日回京,但并不知道是今日。 对陈瑛之言,朱棣并未马上发表意见,只沉声道:“朕知道了。” 朱棣不多问,陈瑛也不多说。 只要让朱棣知晓秦锋回京的消息,不用陈瑛多说,朱棣也会因要掌握秦锋动向,找其他人询问的。 之后,陈瑛没再多说一句,直接告退离开。 陈瑛刚一离开,朱棣便直接寻来了郑和。 东厂刚刚组建不久,情报系统还不曾完善,但至少京中的事情,郑和还是能够掌握的。 朱棣才刚开口询问秦锋的动向,郑和当即便开了口,回道:“秦侍讲的确是回了京,不够秦侍讲官印好像丢了。” 码头乃进入应天府的重要交通枢纽,那里的情况也算是重中之重。 郑和组建东厂后,第一时间便关注了那里的消息。 郑和开口,朱棣吃惊很甚。 “怎么回事?” 天子钦差那可有先占后奏之权,官印落于贼人之手,那怕是要扰乱整个官场的。 郑和不骄不躁,缓缓开口道:“应该是在下船之前丢的,本来秦侍讲下船后便准备和汉王殿下找陛下复命的,下船清点东西时间才发现官印不见了,之后秦侍讲与汉王殿下分开后,先去飞腾实业走了一圈,现在回家了。” 不去寻官印,回家作甚? 朱棣心中疑惑,并没开口询问。 片刻之后,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问道:“汉王的官印还在吧?” 郑和点头,应道:“在,秦侍讲丢了官印后,汉王殿下还特意去检查,并未丢失。” 秦锋和朱高煦同行,朱高煦的官印没丢,偏偏的秦锋不在了。 不用想,争对秦锋的可能性很大。 再者说了,一般的偷盗者,在知道是官印后,可不敢偷。 朱棣沉思良久,直接开口道:“你继续关注着此事,看那小子怎么寻官印回来。” 官印丢失,秦锋还能如此淡定,怕是已做好寻回之法了。 既如此,也不是不能给秦锋个机会。 其实,朱棣最紧要的还是要瞧瞧,秦锋会以何种办法寻回。 东厂与锦衣卫的职能一样,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询问你意见的时候,你要开口。 不询问你意见的吩咐,你只需乖乖听命就是。 朱棣出言,郑和随之领命。 在同一时刻,陈瑛和纪纲也聚集在了一块。 因陈瑛和纪纲都跟着朱高煦,两人私下也逐渐培养起了颇深的情义。 尤其是陈瑛时长需做些弹劾之事,即便御史能够闻风奏事,但很多时候也需要一些证据佐证的。 而这些佐证的证据,有时候也是需锦衣卫帮忙的。 锦衣卫要扳的一些对手,在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少不了要陈瑛帮忙的。 在利益牵扯中,两人的关系自也就微妙了很多。 在偷走秦锋官印之事上,因陈瑛没有特别干练的干将,是由锦衣卫派了个人完成的。 反正,秦锋也是锦衣卫和都察院共同的敌人。 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是有很大的合作基础的。 陈瑛在朱棣勉强冰雹了秦锋回来的事情后,便寻了纪纲。 才刚见到纪纲,便询问了一个特别扎心的问题,道:“陛下从我这里知道秦锋回京的消息,必定是要询问确切的消息的,纪指挥使没得到陛下的宣召。” 这个消息是他们两人一块商量后所达成的意见。 本来陈瑛汇报了秦锋回京的消息后,纪纲已做好被朱棣宣召的消息了。 等来等去一直没什么结果,最后一经询问原来是召了郑和。 之前,锦衣卫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东厂,而明显,东厂比锦衣卫得盛宠多了,及港币心里能舒服了那才有鬼。 陈瑛的问题才刚刚出口,纪纲便随之没好气,道:“娘的,东厂不过才刚刚组建,他们能知道个什么,现在有什么事情陛下都找东厂,再过上一段时间,锦衣卫不更得被踩到脚下了吗?” 纪纲一堆牢骚发了半天,陈瑛才终道:“那纪指挥使就打算这样下去了,不做些什么挽回之事了?” 东厂已经成立,纪纲又能做什么。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卖力表现,让朱棣看到锦衣卫强于东厂。 别看陈瑛和纪纲达成了合作,却也是纸扎的合作,相互之间的信任可并不是很牢固的。 陈瑛开口,纪纲摆摆手,道:“郑和他本就是燕王府出身,在靖难的时候又立下了汗马功劳,他那种身份哪是一般人所能比的,成立便成立吧,只要别到时候裁撤了锦衣卫就行。” 纪纲即便真想做些什么,又哪会与陈瑛去说。 之后,纪纲直接起身,道:“我这种身份本就避免私下会见朝臣,没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要少见,另外你说的那个事情,虽说陛下问了郑和,但与我回答的也差不了多少,郑和与秦锋私下里关系再好,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面哄骗陛下的,最后的计划不会偏移出多少的。” 该说的说完,纪纲随之离开。 念在秦锋的功劳上,朝廷是会给秦锋寻找官印的时间的。 但倘若,找来找去,秦锋的官印就是找不到,那肯定是要被治罪的。 第106章 找人帮忙 当天晚上,曾棨几个门生便找到了秦锋那里。 曾棨领着周孟简,周述处理了马文彬治之案的善后,也就是前几天才回的应天府。 见到秦锋,众人行了门生里,才嘻嘻哈哈恭维起了秦锋在北平大刀阔斧做出的事情。 这么久了,对这些门生,秦锋早就建立起了牢固的信任了。 在门生的恭维中,秦锋实话实说,直接道:“先别说这个事情,当下还有一个极重要的事情有必要告诉你们一声,我官印丢了。” 啊? 秦锋刚刚出言,几个门生瞬间炸锅。 官印丢失,往深了追究,可是有欺君之罪的。 在几个门生七嘴八舌的紧张中,秦锋随之又道:“没多大的事情,我能找回来,告诉你们一声,也是因为你们是我的门生,一些事情有必要知会你们知晓。” 他们不过几个刚进入官场的菜鸟,可指望不上他什么。 秦锋出言,曾棨率先问道:“恩师回京用不了多久就得与陛下复命,迟迟上交不了官印,陛下那里怕也会有所起疑,若被陛下知晓,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偷盗他官印的人很大的可能就是为让朱棣知晓的,这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朱棣怕早就知道情况了。 朱棣可不是任人摆布之人,知道秦锋的官印丢了。 第一时间绝对不是找秦锋问罪,而必定会先搞清楚秦锋下一步要做什么,有可能偷盗秦锋官印之人又会做什么。 秦锋都能想到偷盗他官印者单纯是冲着他来的,朱棣不可能想不到。 在这种情况之下,朱棣首先要做的不是找秦锋问罪,而是要搞明白秦锋以及偷盗秦锋官印者要做什么。 在朱棣搞清这些事情的情况下,秦锋有足够的时间让偷盗他官印乖乖交出来了。 曾棨询问,秦锋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陛下那里暂时不用担心,只要尽快寻出官印出不了什么事的。” 之后,秦锋神秘兮兮的也不具体说明,只是道:“这样,三天之后长孙殿下若不主动来寻我,你们便找个理由让他到我这里一趟。” 说来说去,朱瞻基是秦锋最好用的权势之人了。 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朱高炽,用了人家,便得想办法还人家的人情。 朱瞻基说来算是秦锋的半个门生,用了他只能算是先生对门生的使唤,想还人情那就还,不想还也不用非得还。 毕竟秦锋教了朱瞻基那么多东西,知识时无价的嘛。 秦锋刚刚出言,周孟简便当即急不可耐的询问,道:“长孙殿下与召回官印有何关系,总不至于官印是长孙殿下偷走的吧?” 不用秦锋回应,周孟简便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道:“你涉足官场多久了,怎还问这么幼稚奇怪的问题,长孙殿下偷盗官印有何用,又有何好处?” 既没用,又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 周孟简揉了揉被曾棨拍过的地方,面色带着疑虑,道:“就是说嘛,我就是因没想到对长孙殿下的好处,这不才要询问吗?” 看着几人的叽叽喳喳,秦锋倒也并未催促他们闭嘴。 热热闹闹的,也有生气。 良久之后,几个门生先后停下,周孟简第一个出言,问道:“恩师真不用我等帮忙吧?只要恩师有命,我等定不遗余力办成恩师的差事。” 这么多门生在朝廷身居高位,将来有的是用得着的地方。 没必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毁了他们的前程。 秦锋再次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到时候找来长孙殿下酒席就够了。” 几次拒绝后,几个门生也不再坚持。 之后,秦锋除了问道科学一门的收门生情况,也问到了飞腾实业中一些有实用性的科学试验。 几个门生一一做了汇报。 现在虽没有了与陈瑛的赌注,但那科学一门收门生时仍旧还是很严苛的。。 入门的硬性条件,现在不变,将来也不会变。 曾棨这几人为了入科学一门,谁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若降低了条件,对他们可就不公平了。 但不降低,又有不少资质差一些的,真正喜欢科学。 科学一门的发展是需要无数人共同努力的,这些人不仅包括资质上乘的,还包括资质欠缺的。 而某一东西的发现发明,并不仅仅只有资质上乘者有份儿。 所以,有资质欠缺者却也要也有必要吸纳进科学门下。 为了区分于曾棨那些人,这些人可收他们为外门弟子。 这些时日,已有不少人开始以外门弟子拜入科学一门了。 招生以及课程安排,全都由曾棨等人完成。 在把科学一门的问题询问完毕后,秦锋又询问了曾棨几人对马文彬等家眷的处理。 马文彬家眷到底是否知晓马文彬该他们那些钱是从何处来的不得而知,反正在曾棨等人抄家的时候,倒也很配合。 所有值钱的东西悉数上交,在曾棨之后查找时倒不见任何隐藏之处。 段武喜的家眷只是隐约觉着他们还活着,毕竟除了他们每人会给他们送钱了。 在段武喜家眷的认知中,段武喜他们之前是效忠于建文皇帝的,现在建文皇帝战败,他们即便活着也不能露面了。 因而,谁都没去过多打听段武喜的存在。 当曾棨带着段武喜等人的消息去见他们家眷时,不少人都奔溃了。 段武喜若因靖难之役隐姓埋名,那情有可原。 可现在迟迟不能露面,却是因他他们当了匪,这哪能接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家眷无形当中都曾受过好处,理应承当承当这个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后,秦锋直接安排曾棨几个回去了。 他们除了在翰林院当差,还要去文渊阁打下手,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肯定不能像秦锋一觉睡到三杆醒的。 该睡的时候还是得早点睡,若是当值的时候打瞌睡除了差错可就不好了。 曾棨几人离开,秦锋这才把王金虎叫到了跟前。 “交给你个事情,你明天就去寻个铁匠,让他打个官印出来。” 话还没说完,王金虎当即大吃一惊,惊呼问道:“东家要弄假官印?” 真官印丢了,又私刻假官印,那可罪加一等。 秦锋抬起食指,连连道:“小点声,这事儿能这么大惊小怪吗?” 王金虎极力押着声音,但言语当中还是难免激动。 “东家官印丢了是不小心,但若是刻假的,被朝廷发现了那事儿可就大了,东家要不找曾翰林他们,实在不行再寻寻汉王殿下,太子殿下...” 王金虎一连数了一大堆,要不是王金虎这么数,他都不知道他能找帮忙的人竟还会有这么多。 在王金虎数完之后,秦锋才微微一笑,道:“行了,你去刻记性了,我知道分寸,偷我官印的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若就这么承认我官印丢了,那不就意味着我输了了吗?” 他现在混的也算是风生水起了,若依旧谁还能欺负了,那他费劲吧啦弄这些又有何用。 秦锋坚持,又信心十足,王金虎自也不再多言。 在王金虎答应之后,秦锋才开口,道:“我告诉你官印的大致重量样貌之类的,也无需太像,大致差不多就行了。” 又不是真的用假的代替真的了,那么像干什么。 而且,弄得不像,倘若真有人想在这个事情上弹劾他还寻不到合适的理由呢。 不用等三日,第二日朱瞻基便寻到了秦锋这里。 虽说即便秦锋不在,朱瞻基他又什么问题了,仍旧能够请教曾棨等人。 曾棨这些人在科学方面没少下苦功,在一些方面比秦锋都要强,为朱瞻基答疑解惑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奈何,朱瞻基还是会把一些问题积攒下来询问秦锋。 问谁都一样,反正也没指望朱瞻基在科学方面有多深的造诣。 朱瞻基见到秦锋,当即面露兴奋,问道:“我还等着你与皇爷爷复命之后来我这里一趟呢,迟迟不见你过来,我也就只能来寻你了。” 秦锋把茶送到朱瞻基面前,笑而不语,并没有着急解释原因。 朱瞻基倒是忍不住了,不过才刚刚端起茶杯,便直接开口问道:“父亲听说,你的官印丢了?” 不说本来就纸包不住火,若是有人再故意对外宣传此事,那可就更隐瞒不住了。 秦锋还想找朱瞻基帮忙呢,那就更不能瞒着了。 在朱瞻基试探着询问才出口,秦锋便随之点头,回道:“是有此事,臣出去许久不曾见到殿下甚是想念,若非如此的话,一早就与陛下负米昂后,去看望殿下了。” 秦锋应承,朱瞻基一脸紧张。 “怎么搞的,父亲说这事儿可大可小,即便皇爷爷有心袒护,也不能太严重,除了你此去北平的功劳全部被抹除之外,怕还会再被治罪的。” 这事儿的严重性,谁都知道。 秦锋面露微笑,丝毫没把朱瞻基的所说的严重性放在眼里,只瞧着朱瞻基一脸的焦急。 第107章 开始布局 在朱瞻基一脸的紧张中,秦锋停顿了片刻,才终于开了口。 “殿下别担心,臣有办法处理,只不过有个事情需殿下帮忙。” 他那计划本来就需要寻个有分量的人帮忙的,既然朱瞻基主动找来了,那倒省得再去找他帮他了。 秦锋好歹也帮了朱瞻基不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帮到秦锋的机会,能帮肯定是要帮的。 秦锋才开口,朱瞻基便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你说就是。” 明天就要实施,今日提前告诉朱瞻基也不是不行。 秦锋凑近朱瞻基,在其耳中简单耳语几句。 还没说完,朱瞻基便大惊失色,带着些惊慌,道:“这...这是矫诏吧?” 朱棣恐一早就知道他官印丢失了,迟迟不出声不就是想瞧瞧他如何处理此事吗? 到时候,拿回官印再一并去认错倒也不是不可。 更何况,他又没让朱瞻基真正去矫诏,不过也就朦朦胧胧,让别人误会就行了。 朱瞻基没马上答应,秦锋也不逼迫。 “矫诏不矫诏的反正我们也不会亲自去承认,殿下要是担心那就算了,臣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 实在不行,他就去寻朱高煦出手了。 朱高煦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大的事儿都敢揽。 听秦锋如此说,也是因朱瞻基年纪还小,与生俱来的一股义气还未被消磨干净,在停顿了良久之后,才终道:“行吧,老秦,就按你说的办,认识你这么久都是你帮我,我还没帮过你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朱瞻基答应帮忙就是。 之后,秦锋又再次叮嘱,道:“殿下明日只要再来一趟就行,其余的事情臣会安排好的,倘若陛下问罪,臣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殿下牵扯进来的。” 找朱瞻基本就是来帮忙的,若因此给朱瞻基找了麻烦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具体的计划,秦锋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 朱瞻基若怕牵扯就不会帮秦锋的忙了,既是帮了忙就不会再怕什么牵扯。 秦锋开口,朱瞻基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道:“我又不怕牵扯,再说了,皇爷爷也是疼爱我的,等找回官印,我还能给你在皇爷爷那里求求情。” 朱棣疼爱朱瞻基不假,看重亲情也不假,但这可并不限于借亲情替外人求情也有作用。 倘若真的管用,秦锋早在之前发现官印丢失的时候,就请朱高煦帮忙去朱棣那里美言了,何必又这么劳心劳力费这么大劲儿找官印回来。 只是很多事情没有绝对,谁能保证往后就不用朱瞻基帮忙求情。 不能一竿子全都打死,顺着朱瞻基的话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着朱瞻基了。 秦锋道了谢,朱瞻基也没再多待。 毕竟明天朱瞻基也就露个面就行了,而在这个事情上秦锋还有不少要做的事情。 在朱瞻基离开口,秦锋随之找来了王金虎。 见到王金虎,秦锋率先询问,道:“我让你搞得那个官印可有结果。” 真的官印弄起来或许不太容易,仿一个差不多的还是颇为容易的。 王金虎直接回应,道:“小人刚去看过,雕刻部分大数已经完成,明天拿到不成问题。” 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就差这枚假官印充门面了,能拿到就行。 秦锋点头回应,随之又吩咐道:“再交代你一个事情,你去外面传个消息,就说我官印并不曾丢失,传我丢失官印者纯粹是无稽之谈,谁若再传消息败坏我名声,我飞腾实业将追究他们责任,传的真实一些,理直气壮一些。” 王金虎跟在秦锋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秦锋刚一开口,王金虎便能领略了其中的用意。 在秦锋话音刚落,王金虎随之出言询问,道:“东家的意思是,我们传用最真的话传出最假的消息,让别人知道官印丢是真丢了,而我们传这消息,只是因为心虚?” 能想到这点,说明王金虎的想法与秦锋差不多了。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既明白,那就去办吧。” 由王金虎往民间去传那并非关键所在,不过也就是为秦锋的计划上了一个保险,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最关键的一步,还是依靠于曾棨几人的。 毕竟偷走他官印的人必定是官场中人,要传假消息混淆视听,还得是往官场上去传。 曾棨几人入文渊阁就学后,朝廷除了笔墨纸砚,吃穿灯烛做了提供外,有了住处不说,还有伺候的内伺。 之前,一般情况下都是曾棨去找秦锋,秦锋很少去寻他们的。 这次,秦锋还是第一次到他们家。 不大的一个小院,清净,上值也近。 秦锋出现,曾棨脸上挂着意外之喜,惊呼问道:“恩师,你怎么来了?” 秦锋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在京中住下后,我还不曾来看过你们,今日得空来看看你们,正好有个事情和你说。” 曾棨相当热情,当即安排人上茶,还还让人把邻里邻居住的其他几个同门师兄弟都喊了过来。 “孟简和崇述兄弟在文渊阁当值,是没那个运气听恩师教诲了。” 文渊阁作为皇帝的秘书处,有随时备皇帝顾问的可能。 因而,其他地方可不留值守之人,文渊阁却也必不可少要留的。 曾棨这些在文渊阁学习的新科士子,可就需每日皆留下值守了。 每次两人,每月至少得值两次夜班。 秦锋只是安排他的这些门生传个消息,自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 在该到的到了之后,秦锋这才微微一笑,说明了情况,回道:“你们在明天传个消息出去,就说陛下那里已收到了我官印丢失的消息,要安排长孙殿下收回。” 对于秦锋的安排,曾棨几人在会有些吃惊。 本来没有的事情,他们却去传假消息,若被追究起来,那可是要负责人的。 尤其他们在官场上还不过是菜鸟,那可就更得事事都小心了。 但,他们都是科学一门的门生,师门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绝不能有二话的。 几人只简单思考后,便纷纷表态,让秦锋放心。 瞧着几个门生一副大义凌然的态度,秦锋还是倍感欣慰的。 没做过多停顿,很快便开口道:“我大致也能猜出我的官印是谁偷走的,你们对症下药就行了。” 明天就要把消息传出去,没几个时辰了,不找对人猛攻,哪能轻易达到想要的效果。 秦锋出言,几人起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秦锋当然也没过多难捏,很快便道:“秦政学在此次科举之时与你们的名次差不多,与你们同在翰林院和文渊阁当值吧?” 周孟简不在,其他几人倒也不那么冒失。 听到秦锋提及秦政学,他们即便怀疑这个事情是与秦政学有些关系,却也没有马上询问。 在几人的疑惑当中,秦锋只道:“到时候你们只要把我说的那个消息装作是无疑当中被秦政学听到的就行了,在被秦政学听到之后,你们还装作极力防备那种,这个时候就考验你们的演技了,你们的戏曲演的越好,我的官印也就能更顺利找到。” 说到这里,曾棨几人虽不知道秦锋要做什么,但至少知道该怎么做了。 之后,曾棨也没有再多询问,二话不说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曾棨几个不询问原因了,秦锋倒是主动解释,道:“今天太晚了,我就不与你们解释了,明天你们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搞不明白的,随时再来问我。” 曾棨他们作为科学一门的门生,凡是秦锋知道的事情,肯定是要不遗余力悉数告知他们的。 该说的差不多之后,秦锋随之离开。 明天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今天肯定是要养足精神的。 次日一早,曾棨刚一到文渊阁,便把秦锋昨天晚上吩咐的差事告诉了周述。 昨天晚上,在秦锋离开后,曾棨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哥,便考虑该由谁执行秦锋的吩咐。 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周述最合适。 其他几人倒不是说能力不行,只不过他们与曾棨认识的时间没有周述与曾棨认识的长,默契上有些欠缺,配合方便有些不太成熟。 原因说明,其他几人倒也没非抢着去。 秦锋要做的这个事情十万火急,总不能被他们的争抢坏了事、 他们若真想一较高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周述听了曾棨大致说明的情况下,自也二话不说便应答了下来。 正当他们再考虑一下具体的操作方式时,外面的同门师兄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 “秦兄,早啊!” 猛然一声喊,把秦政学吓了一跳。 “你们几个大清早的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怎不进去?” 在文渊阁,他们这几个二十八宿就学的新科士子用同一个公房。 聚在一块,除了方便管理外,还可随时就各方面的疑问进行商议。 秦政学说这话就要往里面走,有守着的科学门生当即迫不及待的挡在了前面。 “秦兄,吃了吗?” 之前,科学一门的这些士子见了秦政学恨不得绕道走,哪会堵着他询问这种吃喝拉撒的家常话。 事出反常,可必有妖的。 第108章 该出手了 “我吃没吃的,与你们没多大关系吧?” 秦政学开口的时候,已经抬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曾棨才和周述大致介绍了秦锋交代他们的事情,就已听见了门外秦政学的动静。 他们还没来得及规划下一步该怎么行动,秦政学便已经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秦政学好巧不巧的正好出现了,那何不抓住这个机遇,顺便实施了他那计划呢? 时间这么紧迫,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再想实施可就难上加难了。 秦政学抬脚往里面走,其他几个科学一门的门生哪能知道曾棨和周述该说的是否说完,只能使出浑身力气阻拦。 曾棨在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时,当即特别焦急开口,问道:“你说今天陛下就要让长孙殿下去拿回官印了,恩师要是拿部署官印那可怎么办啊。” 秦政学和几个科学门生进门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而曾棨和周述就好像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似的,继续旁若无人的商讨。 周述缓了片刻,带着几分不确定,回道:“恩师说此事会处理好,应该就能处理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虽说是肯定句,但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笃定,明显是心虚了。 曾棨叹了一口气,应道:“恩师一向报喜不报忧,我们几个受了恩师大恩还从不曾报答过恩师呢,若...”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轻咳打断了曾棨的后半句。 不管是谁,这声咳嗽都来的正好。 该表述的内容说到这里基本都已经说清楚了,再说下去基本上也就都是废话了。 听到咳嗽,曾棨心中松了一口气,猛然一回头瞧到的便是身后哗啦啦站着的一大群人。 曾棨在同门其他的师兄弟身上扫了一眼,很快便又落在了秦政学身上。 看到秦政学后,曾棨便变得特别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都听到什么了?” 秦政学在与曾棨眼神交流后,才算是反应过来曾棨和周述说那些话的主要意思是什么。 在搞清楚之后,秦政学当然不敢承认他听明白了。 若让后曾棨那些人知道,他知道秦锋要做的那些勾当了。 杀他灭口倒是不可能,但极有可能是会做出应对之策的。 曾棨询问,秦政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傻充愣道:“什么跟什么,你们两个有话下值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这公房是大家伙儿的,可不是你们私人所有。” 秦政学不承认他听到了,曾棨和周述也没办法追着他去确认。 最后,也只能是无奈自认倒霉。 “散了吧,都散了吧。” 秦政学回了自己的位置,曾棨也只能是招呼其他人散开。 在散开之际,还有门生冲着曾棨打了个手势。 他们跟着秦政学后面进来都把曾棨和周述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秦政学在他们前面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之后,便是早朝了。 在曾棨几人下了早朝回到公房时,久久没见到秦政学的人影。 秦政学藏头露尾的臭毛病太甚了,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偏偏爱装大尾巴狼。 现在都搞得,不知道是否再实行一次他们的计划了。 第一次让秦政学听到顺理成章,第二次再让秦政学听到那可就太假了。 曾棨还在纠结之际,被指使出去的周孟简突然出现,愤愤不平中带了些吃味,道:“在进文渊阁的时候,解学士就曾告诉我们,文渊阁只效命于陛下,我们这些新科士子被陛下给予了厚望,让我们平日里少和朝臣私下有所接触,我看秦政学那厮又去都察院,他那么喜欢都察院,干脆住在都察院得了。” 说着,周孟简把一大堆纸张之类的东西扔到桌上。 “下次再印刷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去,可别再让我去了,那些印刷的人连排版都做不好,还得我帮忙。” 这些东西是科学几个门生写出来弘扬科学一门的,说是关于科学的策论吧。 也就是这些东西才能用朝廷印刷匠人来印刷一下,像科学的专用书籍那都得用科学一门专用的拍板来印的。 周孟简抱怨了一大堆,曾棨只听明白了他说的前半句,特别询问道:“你是说,你看到秦政学去都察院了?” 不用周孟简回答,周述随之满脸惊喜,道:“秦政学在朝中所交好的只有都察院的陈瑛了,专门告诉秦政学,那...” 周述的话还没说完,周孟简便一副了然的态度,指责着他们,道:“好啊,原来你们又是把我故意指使走的,告诉你们...” 正说着,守在门口的人当即跑来坐在自己位置上,道:“回来了,回来了,秦政学回来了。” 之前他们商讨的那个事情被秦政学听见了倒也算是个好事,现在说的这个若被听了去,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周孟简虽吃醋,却也是有大局观的。 当然,他唯一的毛病也只是有些冒失,但他只要注意控制还是能够控制得住的。 秦政学回来,周孟简已在分发科学的一些策论了。 他们也都在一起公干这么久了,科学一门的门生没少宣传科学,现在在文渊阁同时就学的那些门生也都能接受了。 有时候,他们也还期待着科学一门的门生与他们讲讲科学呢。 就在这时,陈瑛在收到了秦政学的消息后已去偷偷见纪纲。 事情太紧迫了,陈瑛也没说过多场外话,见到纪纲,陈瑛随之先把秦政学刚汇报上来的消息大致介绍了一遍。 之后,才急不可耐出言,道:“纪指挥使那里可有收到些这方面的消息。” 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秦锋的一些把柄,若不能给秦锋致命一击,那他们所准备的这些东西可就都白费了。 纪纲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那消息一向都是很迅捷的。 在秦锋故意泄露消息时间,锦衣卫查找起来那就更不费功夫了。 纪纲也没再说过多虚头巴脑之言,直接回道:“确有个类似这方面的事情,秦锋自昨日开始便再大肆挽回他官印并没有丢失的传言,虽说的好像是真事,但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官印还在他们这里呢,真的假的他们哪能不知道。 陈瑛不屑一笑,道:“那小子怕是黔驴技穷了吧?” 陈瑛现在怕已经认为,秦锋之所以急于挽回这个传言,绝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朱棣要遣朱瞻基收回官印了。 秦锋回京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连复命都没有,即便是留出时间让秦锋自行寻找官印,到现在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纪纲倒没马上回答陈瑛的问题,只神秘兮兮一笑,道:“还有一个事情,你肯定感兴趣,秦锋这几天安排人在秘密弄官印。” 什么? 陈瑛惊呼一声,脸上挂着兴奋且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微笑,道:“那小子是在私造官印,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丢失官印是重罪,但私造官印可就罪加一等了。 在这个事情上,陈瑛还是主谋的。 纪纲能提供几个消息也算是够意思了,至于如何行动,那就要由陈瑛自行决定了。 在陈瑛询问之后,纪纲莞尔一笑,道:“他那官印被陈御史握着,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一无所获,总归是会着急的。” 之后,纪纲也不再多言,直接告辞道:“行吧,反正就这些,到底怎么做陈御史决定吧,用得着纪某的时候再来寻就行。” 说是要寻,其实纪纲可不会所有的事情都会帮忙的。 纪纲离开后,陈瑛在沉思了许久之后,便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吧。 秦锋他不是弄出了个假官印吗? 戳破假的最好办法是什么,不就是用真的相比吗? 到时候,真的假的同时出现,倒要看看那小子怎么收场。 想清楚应对策略后,陈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不由自主间,竟还哼起了小曲。 另一边,郑和也把外面的消息禀报到了朱棣那里。 内伺在宫中内外遍布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之前用不到这些内伺的时候,这些内伺便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一旦用到,那立马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来了。 就像现在这个事情,东厂轻松便能掌握出大致情况来。 当郑和把与锦衣卫探查到的差不多的消息禀报给朱棣的时候,朱棣愣了一下,才挂着笑,问道:“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秦锋那小子倒还真有些手段,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用假印钓出真印啊?” 当然是有啊。 若秦锋真是打算用假印以假乱真的话,那就直接用加印复命就行了,何必啰里啰嗦的搞出这么多麻烦事情来。 对朱棣的询问,郑和只能微微一笑,道:“奴婢以为这个可能到是有,情况究竟如何还需等最后结果。” 虽保守,但基本算是确认朱棣所言了。 朱棣跃跃欲试,要不是身份摆在那里,他就要亲自去看热闹了。 停顿了片刻之后,朱棣随之吩咐,道:“你多安排几个内伺,把现场的情况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 不能去现场,只能以如此方式了。 第109章 送上门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鱼上钩了。 次日一早,秦锋晃晃悠悠起床后,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正吃早饭时,王金虎把一包袱包裹之物送到了秦锋面前。 接到东西,秦锋先大致做了些监察,之后又在手中掂了一下分量,这才笑着开口,道:“若非见识过真正官印,这东西怕足以以假乱真了。” 这官印分量以及雕刻之上与官印还是有些区别的。 没有真官印对比,随便怎么弄都能够以假乱真。 其实,只不过用假官印钓出真官银罢了,这假官印又不会真上交回去,随便怎么弄都行。 之所以,要大费周章真找匠人去弄,不过也就是为了让搞出这些事情的人真的以为他要以假官印蒙混过关。 他这枚假官印弄得越真实,他这个计划臣工的几率便会更大。 端详半晌后,秦锋把官印还给王金虎,道:“你收着就行,长孙殿下提陛下收回这枚官印的旨意应已传出去了,长孙殿下出现之时便是我官印寻回之际。” 之后,秦锋吃了早饭,便静等着朱瞻基上门了。 今日不是朱瞻基沐休的时候,他想要出来也得先完成既定的课业,还得和詹事府的那些师傅们告了假。 再经这些师傅们同意以后,朱瞻基方才可出来。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毕竟是个孩子,秦锋寻人家帮忙不经人家长同意,难免有哄骗之嫌。 所以,在寻朱瞻基帮忙的时候,秦锋便提前叮嘱了朱瞻基,回去后务必要告诉朱高炽。 朱高炽同意帮忙那几乎继续,朱高炽若是不同意那只需提前告诉他一声,他另寻他法也就是了。 没等多久,朱瞻基便安排人送出了信,说是朱高炽同意了。 秦锋现在在朝中的地位也算是非同一般,朱高炽现在虽做了储君,但也还需要人脉支持的。 而秦锋,恰就正好符合朱高炽的拉拢条件。 在不算什么为难之事中,当然也就没必要拒绝秦锋的请求了。 朱高炽对朱瞻基的学业也是有话语权的,朱高炽同意后,只需与东宫师傅们说一声,额外给朱瞻基额外留出几个时辰的空余时间也就行了。 半上午之际,朱瞻基终于出现了。 之前朱瞻基出门的时候都是身着便装的,大多数时候会有几个护卫随行安全,有时候只带着个内伺便偷偷溜出来了。 而这次,身着蟒袍,坐着轿,鸣锣开道中,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的工人们虽知道秦锋身份不简单,也知道出现在秦锋身边的有不少都是天潢贵胄,勋戚权贵出身。 但平时那些人大多都是以便衣出现了,即便身边带着护卫,却也特别低调,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像今日这般,这么大阵仗招摇过市的,还是头一次。 在工人们的窃窃私语中,朱瞻基出现在了秦锋面前。 一见到秦锋,朱瞻基便兴冲冲卖弄,道:“怎么样,我这么从宫里到你这里走这么一趟,该知道我过来的人都知道了,还可以吧?” 能把该传的消息传出,只要偷走官印那人相信这消息,便会特别注意着朱瞻基的动向。 哪怕是朱瞻基只是悄悄摸摸一个人来,该知道还是会知道的。 当然,朱瞻基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固然好,省得偷官印那人一时半会查不出来。 对于朱瞻基,秦锋向来不吝啬表彰。 用了就夸,再用不难。 “非常可以,殿下先坐下喝杯茶等等看吧,也得给偷官印那人之人一个反应的机会。” 要是偷官印那人把官印藏到哪个犄角旮旯了,也得给人家一个取回官印的机会不是? “老秦,你可知偷盗官印者是谁吗?” 要是还在北平,偷他官印或许是冲着马文彬的事情来的。 北平之事结束,却偷走了他官印,十之八九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穿越过来后,他倒得罪了一些人,但有这偷盗能力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只可惜,他仍位卑言轻,在朱棣没打算清算之前,即便他把偷盗者扭送到朱棣面前,朱棣也仍旧会想办法袒护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积攒着,等着秋后算账呢。 朱瞻基代表的是朱高炽,朱高炽估计也能猜到些偷盗者的身份。 之所以会急不可耐询问出这个人是谁,不过是借由此事扳倒偷盗之人罢了。 朱高煦身边的修剪掉的越多,他对朱高炽的威胁也就会越低。 请朱瞻基帮忙,可以是利益交换,但秦锋绝不允许自己被抢使。 对朱瞻基的询问,秦锋不置可否,模棱两可回道:“臣回京几日一直不曾与陛下复命,找到官印与陛下复了命,臣也算松了一口气了,其余的事情臣不想再管了。” 说来说去,这终究是秦锋自己的事情。 秦锋不打算追究背后的偷盗者,朱瞻基也没办法多言的。 半个多时辰后,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动。 “老秦,背后那偷盗者是否不准备把官印送回来了?” 半个时辰也不算短了,留给背后那偷盗者反应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这是识破了他的计划? 还是觉着单独交出朱瞻基会袒护他?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只能司马当成活马医。 那偷盗者偷了他的官印就是为了让他被朝廷治罪的,现在他搞出了假官印眼看就要蒙混过关,那偷盗者怎会袖手旁观。 直接交给朝廷,那需要有身份者出面才能办法,那不是显不打自招了吗?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在路上当着朱瞻基的护卫以及沿街百姓的面把真官银交出去。 如此,动静不仅足够大,而且只需一个小喽喽出面就能办到。 想明白这些之后,秦锋二话不说,一拍大腿起身道:“别这么干等下去了,那人不出去,我们便逼他们一把,殿下马上动身回去,瞧瞧看路上是否会有人把官印送回来。” 此事反正从头到尾都是秦锋在安排,当然是秦锋怎么说就怎么办了。 朱瞻基也不否认,被动的被秦锋送到了门口。 一直到了飞腾实业的门口,秦锋才把早就准备好的假官印递给了朱瞻基。 “殿下先走,若有人在殿下回宫的路上把官印拿给殿下,那就烦劳殿下给臣送个信,当然,若一直没人送官印回来,那殿下回宫之后也给臣个消息,总之不管是否有人送回官印,臣都必须去见陛下了。” 这是他最后一步计划,若是失败可就没有后招了,不见朱棣又能怎么办? 秦锋第一步计划没成功,朱瞻基比秦锋还没信心,好像认定秦锋的计划就一定会失败似的。 拿了秦锋的官印,耷拉着脸,再次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倘若还是没有人把官印送回来,那我与你一块去见皇爷爷,父亲说了,皇爷爷向来喜欢能主动认错之人,只要老秦你主动认错,让皇爷爷骂上几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到时候自会有皇爷爷下旨去找官印的。”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这话说的还是听暖人心的。 秦锋咧嘴一笑,回道:“这还不到最后一刻呢,谁说臣的官印一定靠就找不到,殿下不必如此,高兴些嘛,说不准有人就在背后看着呢,殿下也不喜欢臣的计划输在殿下这里吧?” 之所以要到飞腾实业门口送别朱瞻基,不就是为让想知道情况之人看到吗? 秦锋出言,朱瞻基偷偷摸摸四下张望。 “殿下大大方方走就是了,左顾右盼的反倒让人觉着心里有鬼了。” 之后,朱瞻基稳了稳心神,随之昂首阔步离开。 从飞腾实业离开,朱瞻基抱着秦锋交给的官印,仍有些紧张。 他当然希望,真像秦锋所说那样有人拦轿把官印送回来。 却又担心,秦锋的计划没能实现。 从飞腾实业出来,一路进了城,正当快要进内城之际,有一人蓬头垢面者突然冲在了朱瞻基队伍之前,跪地高喊,道:“小人有东西要呈现殿下。” 听到声音,朱瞻基面露惊喜,猛然起身,还被轿子磕了脑袋。 揉着疼痛之处,记起来自己当下的身份,换了个沉稳的态度,才从轿中幽幽出现。 从轿中出来,朱瞻基面不斜视,端庄优雅问道:“怎么回事,何人喧哗?” 见到朱瞻基出来,那蓬头垢面者手里捧着个东西,随之便欲要上前。 “哎...” 朱瞻基带出来的护卫肯定是要先负责朱瞻基安危的,在没搞清那蓬头垢面者身份的前提之下肯定是不能让他随便过去的。 被拦下后,那人再次解释,说的有些严重,道;“小人有件极重要的东西要当面呈交殿下,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情。” 朱瞻基早就等着有人上门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过来,肯定不会轻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随之,一抬手招呼,道:“让人过来!” 朱瞻基吩咐,那护卫才让开了一条路。 蓬头垢面者一溜烟跑来,撩了下挡住眼睛的头发,笨拙行了一个礼后,这才开口道:“殿下可是去秦东家那里拿官印的?” 贸然挡朱瞻基路,不用想都想到是谁了。 那人开口,朱瞻基并不随便说话,只等着他的回答。 第110章 朱棣召见 那蓬头垢面者既欲要把东西送上来,肯定是要把该说之事说明白的。 朱瞻基不说话,那人一股脑和盘托出。 “小人在码头上拾荒的时候,捡了这么个东西。” 说着,那人把手中的官印在朱瞻基面前晃悠了几下。 “小人本来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找了个给人写信的秀才才知道竟是钦差的大印,小人想扔了有不舍得,打算在有人寻过来的时候能拿些钱,可等来等去一直没人听找。 今天小人听说,殿下受命于陛下要去秦东家那里拿回官印,小人本想寻秦东家把官印送回去,只是小人去了飞腾实业,被那里的人阻拦在外了,小人说要怂官印,他们却把小人当骗子。” 官印对秦锋来讲至关重要,秦锋无时无刻都想着能把官印找回来。 哪有官印送上门来,推诿不要的道理。 更何况,朱瞻基不过才从飞腾实业出来,这人脚力再快也很难与朱瞻基相差不远同时进城的。 朱瞻基面色冷峻,装的倒还挺像样子的,开口问道:“你怎知道你手里的官印就是秦侍讲的?” 那人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但说话办事倒还挺有逻辑。 对朱瞻基的询问,对答如流,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开口应道:“臣捡到官印时有艘从北面过来的船,小人所知道秦东家就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而在那不久之后,秦东家便对外解释他官印不曾丢失,秦东家若不解释,那这事儿那怀疑不到他头上,经他这么一解释,那官印必定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这样的解释虽勉勉强强的,倒也能说的过去。 朱瞻基面无表情,把上位者的身份拿捏的很是到位,随之又开口,道:“你即便进不了飞腾实业,为何要把官印给我?” 本来确定了官印的真假,直接把这人扣住就行了,但朱瞻基也想从这人口中打听些消息,另一方面也是为告诉人秦锋的官印并不曾丢失罢了。 那人不假思索,很快回道:“小人在飞腾实业看到殿下从秦东家那里拿了个东西,小人一早之前就听说秦东家在安排秘密弄假官印,除此之外,小人还听说,陛下安排了殿下去秦东家那里收回官印。” 朱棣吩咐朱瞻基收回官印之事,秦锋只安排曾棨几人在秦政学面前说过。 除此之外,只有王金虎和几个参与者知道了。 除了秦政学,其他与此事关联着不会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吧? 更何况,即便是私造官印之事,所能知道的也不过是专门打探秦锋情况之人。 像眼前蓬头垢面之人的身份,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知晓的这么清楚的吧? 那人不假思索出言后,才知他的回答看似天衣无缝,但其实早就已经是漏洞百出了。 脸色一变,眼神当中有了闪躲,明显有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后悔。 朱瞻基抓到了这人的把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抬手道:“你的官印呢,我来瞧瞧。” 朱瞻基不再追究那人留下的话柄,那人却也小心了很多,身怕再让朱瞻基抓到什么把柄。 也只是按照朱瞻基的要求,规规矩矩的把官印送了上去。 这官印就是朱瞻基自己家的,朱瞻基自小不知接触了多少类似的官印。 官印真与假,朱瞻基一眼就能看出来。 接了那人的官印,几番打探确定是真的之后,这才一声厉喝,吩咐道:“把这人拿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以假官印诬陷朝廷命官诓骗本宫,究竟意欲何为,又是受何人指使,定得奏请皇爷爷吩咐有司查个水落石出。” 朱瞻基出口,那人一脸发懵中,便被护卫控制了下来。 之后,朱瞻基根本不给那人反应的机会,当即下令启程回宫。 这么多人都瞧着呢,再不顺利收场,保不齐就要露馅了。 走在路上,朱瞻基这才吩咐轿子后面跟着人去通知秦锋。 另一边,王金虎才刚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秦锋,朱瞻基派遣的人便把朱瞻基的吩咐一五一十转述给了过来。 有了双保险,那此事可就多了不少的可信度了。 既然官印拿到,秦锋也不再耽搁,当即便进了宫。 之前进宫那不过就是一抬腿的事情,哪成想去北平走了一趟竟变成了难于登天的事情。 一度搞的,他都不敢在这附近露面。 官印找到,等于是拿掉了压在他心底里的一块大石头了。 一路轻松欢快的进宫,进宫后便直奔东宫而去。 找到朱瞻基的时候,朱高炽也在。 两枚展架官印摆在桌上,很轻松便能瞧出哪枚是真哪枚是假了。 见到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秦锋先是规规矩矩见了礼。 在见礼的时候,朱高炽这才笑着,道:“秦侍讲棋高一筹,只用一枚冒牌官印便钓出了真的,实在令人钦佩。” 朱高炽的谋略可比秦锋高深太多了,秦锋连人家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秦锋哪有资格在人家面前充大头。 对朱高炽的称赞,秦锋表现的很是谦虚,开口回道:“殿下妙赞了,能够顺利找回官印,还多亏了长孙殿下帮忙了。” 秦锋这步棋能够走下去,朱瞻基的确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的。 朱高炽做了储君,要忙的事情很多,肯定是没那么多功夫,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用的口舌寒暄上。 很快,便出言询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问道:“现在官印已经找回来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何时去见父皇?” 虽说明知道朱棣对他所做之事从始至终都有所掌控,但当真正去见朱棣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发怵的。 秦锋顿了一下,道:“迟早都得去,还是现在就过去吧。” 早死早超生,他在北平所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看在这个事情上,朱棣应该也不会与过分为难他的。 秦锋确定,朱高炽随之主动,道:“也好,本宫随你一块去,此事瞻基也算有所汽牵扯,该与父皇认个错的。” 其实,朱高炽能同意朱瞻基参与到此事上,那便足可见朱棣并不反感此事的。 若朱棣不满之事,朱高炽绝不会去做的。 尽管如此,朱棣对朱高炽仍有不满,朱高炽哪能不小心翼翼。 朱高炽要去,秦锋当然不会阻拦。 多个人也能多分底气,有朱高炽父子跟随,即便挨骂也有人陪着。 正当秦锋随着朱高炽父子准备出发的时候,郑和却恰巧在此时出现。 “殿下,长孙殿下,秦侍讲,陛下宣召,请三位马上过去。” 秦锋到东宫一盏茶还没来得及喝,朱棣便来宣召,可见朱棣真的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三人相视一眼,很快出口应承。 朱高炽率先开口,道:“秦侍讲已打算过去了,那就走吧。” 之后,朱高炽前面领头,秦锋朱瞻基紧随其后。 郑和则在几人身后,一直不疾不徐,缓慢走着。 其实,郑和跟在朱高炽的时间是不短,几乎是与朱高炽一块长大的,但不管怎么说主仆有别,两人之间的代沟肯定会有。 相较于秦锋这种出身贫寒,又不拘小节之人,与郑和相交反倒不会有那么多束缚。 若不是因朱高炽父子在,秦锋就找郑和打听些小道消息了。 一些重要的东西,郑和是绝对会守口如瓶的,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郑和还是多多少少会透漏一些的。 一路无话,直到到了暖阁,郑和才走至三人面前,道:“三位稍后片刻,奴婢去通禀陛下。” 有朱高炽在,根本用不着秦锋和朱瞻基开口。 “那就有劳于郑厂督了。” 朱高炽客气,郑和随之抬脚进了东暖阁。 就在等着朱棣召见之时,陈瑛竟也被一小内伺领了过来。 刚刚朱瞻基在街上做的事情,陈瑛应该已经知道了。 本来陈瑛就不依附于朱高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朱高炽爱惜自己的羽毛并不愿意与陈瑛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 反正,陈瑛见到朱高炽父子,该行的礼倒是行了,但并没有除此之外的热络客套。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朱高炽父子好歹还见了礼,对秦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至始至终完全就把秦锋当空气了,哪怕是秦锋笑着打招呼都当没看到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怎还斤斤计较,记着不放了。 而且至始至终,好像都是他在找他麻烦吧? 对于秦锋和陈瑛的互动,朱高炽也都看在了眼里。 朱高炽他都不想与陈瑛过多牵扯,哪有那个资格调节秦锋和陈瑛的矛盾。 更何况,陈瑛巴结着朱高煦。 以这个复杂关系来看,秦锋和陈瑛闹的越不愉快对朱瞻基的好处越大。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郑和才终出来,开口道:“陛下请几位都进去。” 同时进去? 让朱高炽父子与他一块进去,那是因为他们父子两个也都帮忙寻找官印了,让陈瑛也进去,那是因为朱棣知道陈瑛是官印的偷盗者,打算替他沉冤昭雪了。 听到郑和所言,秦锋冲着陈瑛微微昂头,这才随着朱高炽踏进了东暖阁。 第111章 就这样算了 东暖阁中一片狼藉,奏章笔墨纸砚,茶盏桌椅板凳之类的被掀的到处都是。 朱高煦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虽已沉默不言,但脸上的不服气很甚。 朱棣则背着手,脸色黑的像锅底,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朱高炽率先跨进,进门后随之推开身旁搀扶着的内伺,尽管有些艰难,却也标标准准冲着朱棣行了礼。 在朱高炽行礼完毕,秦锋,陈瑛,朱瞻基这才见礼。 才刚见礼完毕,朱棣这才阴阳怪气,话里有话道:“朕听说回京后你的官印还在外面游了好几天?” 不用指名道姓,便能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本就已经猜到朱棣知晓他官印丢失了,在朱棣冷不丁问出这种要人命的问题后,秦锋也不会有过多意外,应对还算得体。 在朱棣话音刚落,秦锋随之便开了口,道:“是有此事,不知那个杀千刀的,在臣快回京时偏巧不巧的偷走了臣的官印,臣本想回京后马上就与陛下复命的,奈何却不见了官印,臣随身之物也有不少金银之物,那杀千刀的东西却偏生偷臣的官印,没办法,臣只能先找官印。” 秦锋一口一个杀千刀的,陈瑛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朱棣瞥了一眼陈瑛,这才问道:“这么说,你现在把官印寻回来了?” 不寻回官印,他敢进宫吗? 秦锋把随身携带的官印奉上,微微一笑,回道:“总算是寻回了,北平的差事都没有寻个官印难。” 拿了官印,朱棣大致端详了一眼,确定无疑后,这才放下。 “听说你还弄了枚假的?” 朱棣既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但秦锋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其实,在他才进宫没多久,朱棣便让郑和去东宫宣他,足可见,朱棣对他的动向是了如指掌的。 既能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又怎会不知道他弄了假官印。 弄了假官印干什么,朱棣怕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朱棣话音才落,秦锋随之便开口,道:“是有此事,臣弄了假官印,又请长孙殿下帮忙去臣那里走了一趟,拿走官印大概是怕长孙殿下把臣手里那枚假官印拿走,竟主动把真官印送了回来。” 大致了解了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把秦锋的布局以及想要达成的目的串联起来了。 在明知道秦锋的目的时,朱棣却还是笑呵呵问道:“外面传言说,瞻基是朕下旨去你那里拿官印的?” 这事儿若是朱瞻基或者秦锋实实在在说出口,这才能算作矫诏。 从始至终,不管是秦锋还是朱瞻基,谁可都从没实实在在说过一个字的。 “皇爷爷...” 朱瞻基正欲开口,秦锋抢先一步接过话茬,道:“陛下也说那是传言了,臣只是邀请殿下去臣那里来一趟,其他的话臣可从来没说过,陛下不信可以问长孙殿下,长孙殿下去臣那里坐了半个来时辰,谈及的从来都是科学上的问题,可不曾说过有关官印的一个字,唯一所提及有关官印的,不过也就是臣把假官印交给了长孙殿下先行保管而已。” 情况的确是那么个情况,唯一说朱棣让朱瞻基去秦锋那里取官印的只有曾棨和周述两人闲聊。 之后,秦政学得知后便又把此事告诉了陈瑛。 陈瑛知道后,第一时间便安排人去还真官印了。 朱棣又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治罪秦锋,自不会因这么小的一个小道消息过分的深究的。 “是吗?行了,官印既找回来了,看在官印丢失这几日并未造成太大损失,那此事也就这样吧。” 说着,朱棣便又把官印交给陈瑛。 “秦锋此次去北平是挂职于你都察院名下的,现在回来了也理应交你都察院复命。” 陈瑛拿着这枚自己交出的官印,只剩下了苦笑。 现在官印虽说又到了他手里,但那是秦锋光明正大交给朱棣,朱棣又拿给他的, 官印再丢了,那也是他的责任,与秦锋可没什么关系了。 “臣明白,臣会保守好官印,之后上交吏部,绝不会出现丢失之事的。” 就在宫中走几步路,若这都能丢失了官印,那可不仅仅是陈瑛一人的问题了,真正要倒霉的而是负责内城的守卫了。 官印的事情解决,朱棣遣走了陈瑛,朱高炽父子,只留下了秦锋和朱高煦。 “能攻克云都山之匪你功不可没,你那什么热气球也算是第一次实际用于战场之中吧?经此一战,也算是实实在在说明了热气球于军事方面的优势了。” 在之前热气球试飞之后,朱棣已下令在各军中配备热气球了。 但不管怎么说,才刚开始,而且热气球造价也不低,还做不到给去外面办差的小队和都配备上热气球的。 因而,朱高煦在云都山那一战,也就是因秦锋跟着,不然的话,明知道热气球的好处也没可能用得上的可能的。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之上,秦锋还是能够颇为实事求是的。 对于朱棣的表彰,秦锋实话实说,回道:“热气球于各行各业的好处是毋庸置疑,但热气球除却造价不菲外,关键也不利于携带,一些小的差事,带上热气球也不是很方便,云都山一战,也是臣为了带热气球去北平宣传科学,才让热气球发挥了作用。 臣以为,除此之外还有扭转云都山一战的方法,而且这个方法若是用好了,与大明整体战力上都会有显著提升的。” 很多事情即便秦锋不谏言依旧还是会发生,但秦锋觉得,他既然穿越过来了,那就有必要让既定发生之事变得更好,同时也出现的更快。 “哦,是什么,说说。” 朱棣脾气差是差了些,但绝对是能听进良言相劝的。 朱棣同意,秦锋随之不假思索地出言,道:“臣以为应该在火器之上有所提升,陛下在外征战多年,应该明白武器优势在战场上有多大,而有史以来中,铁器出现压制了青铜兵器,而火器的出现后则也限制了铁器,一场战役,有火器与没有火器,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在未来,火器必将是战场之上的主要武器,在火器落后于别人,那在战场之中也就会丧失了主动先机,现如今我大明周边依旧是强敌环绕,远没到马放南山,歌舞升平之时,若不能继续突破,那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就会吃亏了。” 历史上,朱棣也曾组建了火器营的。 种种迹象来看,朱棣还是很倾向火器于战场中的优势的。 只可惜的是,在历史上,战神朱祁镇没那个金光钻还偏要揽那个瓷器好,自己没本事还非得去去亲征瓦剌,结果丧失了洪武皇帝和朱棣两代留下来的精锐兵力,落了个兵败被俘的下场。 搞得大明自此丧失了崛起的机会,也停了在火器方面更近一步的希望。 若从大明开始就开始在火器方面大力发展的话,那又怎会有百年之后的屈辱。 秦锋出言,朱棣瞅了朱高煦一眼,朱高煦像是没看到似的,当即奔到秦锋跟前,特别欣喜,道:“秦锋,你真是本王知己啊,这事儿都能与本王想到一块。” 朱高煦也考虑这方面的内容了? 不等秦锋出言,朱高煦随之冲着朱棣解释,道:“父皇,这事儿儿臣可没有秦锋通过气,回了京,臣才复盘的云都山两战,儿臣发现,云都山虽说易守难攻,但总归还是因有火炮的存在,父皇说过,战场上不能只找别人强于自己的优势,而是要找出这个优势,并考虑在对手有这个优势的前提之下怎么打败他,儿臣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唯有提升火器的优势了。 第二次去云都山的时候,儿臣带的兵也是带着火铳的,可那火铳太过繁琐了,在敌人火炮装填火药的时候本来是有绝佳的射击机会的,但就是因为火铳点燃费的时间,让对方火炮反过来又寻到了机会。” 朱高煦在领兵打仗中,并不仅仅只会一味冒进,原来也懂得排兵不睁智取的啊。 行事作风上之所以会有不同,估计也就是因为性格中没有那种扭扭捏捏的因素使然吧。 朱高煦说了自己的想法,秦锋这才紧接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道:“臣想的是,军中配备的这种火器已有几十年了,大明的其他对手早就也都配备大明类似的火器的,大明的火器若不能更新换代,那在战场上本属火器的优势便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云都山一战,若是能把能轻易挪动的火炮拉过去,而且这种火炮射程远于敌人的,那样的话,我们的火炮能打中他们,而他们却打不掉我们,这样一来,轻而易举,没有任何伤亡,便也能够拿下云都山了。” 秦锋这想法是不错,但还得真正实现才行。 朱高煦只想着提升火器的优势,却也没敢想能把火器优势发展到这种地步。 在秦锋出言后,良久才终不确定地问道:“这样也可以?” 当然可以,后世的火炮打个几千公里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第112章 神机营和军械所 面对朱高煦的质疑,秦锋微微一笑,回道:“理论之上应该可以的,至少以臣目前所学的科学知识应是能够实现的。” 朱棣倒没有朱高煦那么激动,毕竟秦锋所言之事即便是真的,却也并不是马上就能实现,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的。 秦锋又不是现在就能弄出来,至于最后何时才能弄出来谁都说不准。 在秦锋回答之后,朱棣并未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出言询问道:“北平那伙马匪,曾属南军的有个叫段武喜的吧,你也与他们做过些接触了,类似的情况不仅只存在于北平周边,其他地方也都有,你以为这种的人该如何处理?” 段武喜被斩,段武喜手下的那群人本来就是军户出身,对于他们的处置,最终只能改籍为奴以作惩罚。 不管怎么说,军户子弟可以科举,只要有一代能够高中,那就可以鲤鱼跃龙门了。 奴籍的话,那世代都要为奴,官方中没有任何可以改籍的可能。 以点及面,靖难打了四年,同段武喜等人类似的情况还很多。 当时被称之为南军的官军凡在大军被打败便会与大部分失去联系,当时或因没来得及收编,会因被燕军阻拦没法过去与大部分联络,亦或者根本不想与大部队联络。 反正出于种种原因,这些人大部分都被判定为了死亡。 朱棣打下天下后,在籍军户都重新做了筛查。 毕竟这些在籍军户除了让朱棣养活外,将来若有战事还是要用他们上战场的。 那些与失散在外面的军户,在朱棣还没进京的时候,他们没去与大部分联络,现在朱棣当了皇帝,他们更不敢轻易露面。 当时种种原因没去与大部队联络只是其中之一,最紧要的还是因为他们作为曾打过朱棣的一方,害怕被朱棣追责,这才更不敢了露面了。 在知晓段武喜身份后,秦锋便已对此事的后续处理做过了些考虑。 在朱棣询问后,这才能够不假思索开口。 “朝中曾为建文朝廷出生的人已经不少了,在陛下登基之后,驻守在外的武将,陛下并不曾大面积的裁撤,除此之外,那些曾在靖难中与陛下交过手的,只要愿归附陛下的,也都被陛下留了下来,那些当初只能听上面命令的小军卒就更没必要为难他了。” 当初,朱棣从北平起兵的时候只有数百人。 若是把不属于他阵营中的人都看成敌人的话,那朱棣能用的人可就没有多少了。 朱棣不言语,秦锋紧接着,马上道:“陛下可专门下道旨意,赦免当初靖难之时因各种原因滞留在外的军卒,即日让他们自由回家,看望家中亲人,之后向当地里长上报他们的身份,里长上报个知县衙门,知县衙门上报知府,知府衙门再上报布政使衙门,层层上报后,限期三月全部清点完毕。 三月之后,没上报里长的,军卒本人一经查出再不赦免,里长没上报知县的,惩处里长,知县没上报知府的惩处知县,以此类推,谁的责任谁来负责,如此方能清晰明确的把滞留在外那些军卒归籍于贯了。 臣曾与段武喜那些军卒做过交流,他们很多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但因他们见不得光的身份,一方面是没有路引回去一趟不容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怕回去之后牵连家眷,只要陛下能够赦免他们无罪,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回去的。 不过,这几年在外,他们有的人为了谋生怕也干了草芥人命的勾当的,即便赦免但不能一竿子所有人都赦免,像这种背了人命官司的也要依律法严惩,不能因他们的身份就姑息养奸。 解决这个事情后的关键,还是要安稳人心的,若一味赦免,只会让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苦主心寒,与朝廷有所不利。” 能说的说完后,秦锋这才停下。 秦锋停顿后,朱棣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吩咐道:“即日起成立神机营,充入京军卫所,整个神机营专攻火器,并配备军械所,自产自练,短时间之内打造出一支火器营来。” 蝴蝶效应还真就发生了,神机营的出现应该要比历史上早几年的。 “神机营由汉王负责,军械所由秦锋负责。” 朱棣旨意一出口,朱高煦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了半天才终领旨谢恩。 倒是秦锋迟迟没表态,脸上则是一副苦大仇深。 朱高煦领旨之后才发现了秦锋的反常,一巴掌拍在秦锋身上,问道:“怎么了,你之前还把火器的提升说的天花乱坠的,这就不言语了,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合作了?” 的确是有些不太情愿与朱高煦合作的,朱高煦行事冒冒失失的,与他合作得时长给他擦屁股。 但最紧要的,他也只能逞口舌之快,嘴上说说如何提升火器,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差强人意的。 秦锋咧嘴一笑,苦着脸道:“臣是担心臣会做不好军械所之事,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秦锋能白手起家创下飞腾实业这份诺大的家业,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任他说出口的事情,可没有办不成的时候。 对秦锋的回答,朱棣直接大手一挥,道:“朕从兵仗局给你挑十个火器方面最优秀的官匠给你,他们有经验,你有什么想法可直接安排他们去做。” 秦锋能领了科学一门,又收了那么多新科士子做科学的门生,那本事哪能用一般相论。 “行了,就这样。” 朱棣不再给秦锋多言的机会,秦锋也只能应答。 不过,有他的理论在,再配备这些有经验的工匠,或许真的先能把燧发枪搞出来。 燧发枪相较于当下所用的火绳枪,依靠的是燧石打出火星引燃火药,相较于火绳枪少了点燃的步骤,在战场上节省了极大的时间。 战场上面的战局瞬息万变,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能改变战况。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燧发枪因少了利用火绳引燃,不会被雨天影响太大。 在战场上,不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该打还是得打。 总之一句话,你不打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打吧。 秦锋接旨后,朱高煦当即便拉着秦锋离开。 从东暖阁出来,朱高煦这才一脸兴奋地道:“还真得多谢你,要不是你父皇或许就不会组建专攻火器的神机营了,你是不知道,在你没来的时候,我只是与父皇分析了云都山当时的状况,话还没说完,父皇便把我臭骂了一顿,之后我再说明火器优势或许是能改变状况的,父皇从始至终都没表过态,你这才几句父皇竟就同意了。” 朱棣当时没表态,至少说明朱棣不反对的。 他何许人也,可没那个信心,自恋到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朱棣那样的人物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朱棣之所以能够当场表态,怕主要还是因为朱棣之前早就做过考虑了。 至少,朱棣在摇摆不定中,大部分是倾向于朱高煦和秦锋的建议的。 朱棣那样的人物,不仅是云都山,就连他们在北平所有的行动都做过复盘了。 哪里做的可圈可点,哪里做的还需改进,朱棣早就烂熟于心了。 之所以会与朱高煦发那么大脾气,怕是早就看出朱棣在云都山两战中的冒失了。 不过,朱棣能看出来那当然是个好事了。 秦锋在汇报的时候,把云都山一战归咎到是朱高煦亲涉险境,为以热气球进攻声东击西。 那不过是为了朱高煦面子上好看,这个人情当然是需要朱高煦和朱棣都知道的。 对于朱高煦的牢骚,秦锋肯定不能接茬。 只微微一笑,问道:“陛下既要让殿下组建神机营,那可有说从哪募兵。” 新兵和老兵各有各的优势,神机营重新组建,必是需不少军卒合在一块的,若是老兵那必是来其他各营的,想要整合在一块,那必得是需要些时间。 而新兵就不同了,他们就像一张白纸,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管理都会更加的容易。 朱高煦脱口而出,直接回道:“我从其他各营挑选些趁手的人带兵,军卒再重新招募吧,那些老卒倒是有些经验,但他们早就学会偷奸耍滑了,想要让他们尽最大努力训练,那还得时时看着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虽说如此,那些老卒皆都身经百战了,不用任何训练,拉到战场上就能用,我挑走几个,京军的那些将领心里不高兴也会给我这个面子,我倘若把神机营的编制都挑满,那些将领当场就得与我翻脸了。 我自己训练出来的兵用起来还顺手呢,才不愿受他们那个鸟气。” 原来如此,还以为朱高煦是怕得罪京军中的那些将领才会自己练兵,原来是为自己训练的兵好用而已。 不过,朱高煦怎么招募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儿,秦锋只需负责军械所,能给朱高煦提供出火器就行了。 “那行,殿下去招募,臣先想想怎么开展军械所的事务,金莲花不耽误了殿下的练兵。” 秦锋刚准备走,朱高煦随后又道:“总之这事儿得谢谢你,能在这里练兵,我短时间之内也就不需要马上就藩了,只要别马上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行。” 第113章 抵报发了 之后的几天,朱棣还会时不时宣秦锋询问些此去北平一趟,秦锋在各个方面所有的建议。 对于这个问题,朱棣并不会只听秦锋一人意见,怕早就从多方面询问过意见了。 拿了朱棣的俸禄,多少也要帮着人家分分忧。 对于朱棣的问题,只需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其一是北平人口的问题,只需迁徙其他地方的人口过去,并有营生可干,十几年之后,北平便将不会再有人口以及劳力的困扰。 自洪武年间开始,便已有几次大规模人口的迁徙了。 人们不愿被迁徙走,出了因乡土情结,还会担心沿途各种原因导致的生病受伤,甚至死亡,毕竟那个时候没什么交通工具,不管迁徙多远多远,只能靠徒步。 所以说,结合种种原因,迁徙的地方越远,人们的反抗情绪就会越激烈。 为了保证迁徙的顺利进行,也为了保证迁徙到北平后能让这些人迅速投入到北平的建设中,必须得从北平周边迁徙。 而迁徙最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那必得是当地人口充实。 满足于这两个条件之下,唯一能迁徙之处也就只有山西了。 山西西有吕梁山,东有太行山,受元末战乱影响最小,相较于山东,河南,河北不足两百万的人口,山西则整整有四百余万。 最关键的是,从洪武年间开始,太祖高皇帝已从晋中,晋南迁民于冀、鲁、豫、皖,川、滇、黔等地了。 直到此时,迁民之事仍还未完成。 再额外增加迁民于北平,相较于从新开始,百姓也会更容易接受。 经秦锋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达通之后,朱棣不置可否,并没有当场表套。 只是秦锋说了这么一达通之后,朱棣倒是安排内伺给秦锋添了茶。 至于到底是否满意于秦锋的这番建议,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问题,朱棣问及的便是有关于直沽的问题了。 北平若只是作为一边疆要塞,那直沽的作用便只是运送些粮草以及军卒。 倘若迁了都,那北平便将是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了。 税银,官员升迁,士子科举等等,那都要在北平进行的。 因而,必须能充分沟通南北才行。 当下,水路乃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而直沽作为水路进京的重要通道,必要有能配套于都城的实力。 其实对于直沽的建设,总结起来不过也就两点而已。 一是,治安靠得住。 治安的提升,除了各级官吏本身清正廉明外,还得是有重兵把守。 因而,在直沽增设卫所很有必要。 卫所的增加,也是方便战事起来后,能迅速调兵增援北平。 而其二,则是需建囤货之地。 运送到直沽的货物,想要再运送去北平,那只能是用小船。 相较于运货过来的海船,小船不过是杯水车薪。 想要用小船把大船的货物都运去北平,怕至少得耗时半月之久。 这半月当中,这些货物总得寻个存储之地的。 只要这两项能够完成,那直沽作为北平沟通南地的重要水路枢纽也就达成了。 把能考虑的建议都说了,秦锋便着手负责军械所的建设了。 朱棣若没把火器改进之事交给他,他或许还能旁观后之事的发展。 现在朱棣既把这个事情交给他,哪怕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都得把这个事情认真负责起来。 这不仅仅是完成对朱棣的承诺,更是对后世热兵器的崛起负责。 毕竟他哪怕只把燧发枪的发明提前,后人也就能早些在燧发枪的技术上面就行改良了。 正当秦锋领着科学一门的几个门生,带着兵仗局送来的是个工匠研究燧发枪的构造之际,朝廷的抵报便直接送了过来。 军械所也是隶属于朝廷的衙门,朝廷在分发抵报的时候自也会有他们一份的。 这抵报是朱棣发了圣旨后,又传了一份送过来的。 抵报之上只有两个事情,这两个事情还都是当初秦锋曾给朱棣出谋划策过的。 第一,迁山西太原、平阳、泽州、潞洲、沁州、汾州民一万户实北京。 第二,置天津卫,屯守直沽,同时在直沽置露屯一千四百所,用来储蓄物品。 秦锋先行看过抵报后,转手把抵报递给了曾棨等几个门生。 几个门生把抵报传了一圈后,曾棨率先开口,道:“自恩师回京之后,陛下多次召解学士几个文渊阁大臣询问事关北平的问题,解学士几个大臣所提无非也就是这两种而已。” 若说文渊阁这几个大臣都支持迁都北平可能性是很小,但若把北平按陪都征询意见,所得结果还是都差不多的。 秦锋微微一笑,没有太多自吹自擂,淡淡回道:“陛下也曾问过我,这与我的回答也近乎相同。” 意见能被皇帝采纳,至少说明能与皇帝想到一块。 秦锋开口,曾棨几个门生除了佩服,自不会有任何怀疑。 在几人的溜须拍马中,秦锋面露微笑,抬手制止道:“行了,北平之事自有专人负责,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 曾棨几人虽活动于文渊阁这种重中之重的中枢机构,但秦锋平日与他们交流的都是些科学一门的事情,从不会在私下交流朝中之事的。 即便要交流,那也是在朝廷发了抵报,有了结果的时候。 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他们在那种机密的位置上若连保密都做不到的话,很容易断送政治生涯的。 秦锋开口,几人便也不再此事之上再过多言语。 他们在文渊阁只是学习而已,有不懂的问题除了相互商讨,还能请教解缙那些人。 解缙他们本人并不反感科学外,而且偶尔也会有科学方面的问题请教曾棨他们几个。 而且,曾棨他们几人作为新科士子中的佼佼者,将来仕途的前途不可限量,与曾棨他们几个交好了,总好过比多个敌人要好很多的。 放下抵报,秦锋便专心为之讲解起了火绳枪以及他所计划出的燧发枪的优劣之势来。 “火绳枪,需要以点火引燃火绳,通过火绳击发出里面的铅弹,而燧发枪直依靠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达到与引燃火绳一样的效果,其好处究有多大不言而喻。” 击发速度快,便与携带,不受天气影响,这些好处不管是兵仗局出身的工匠还是曾棨几个科学门生都门清。 现在当务之急,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把燧发枪制造出来而已。 秦锋出言,曾棨随之开口,道:“恩师所言理论之上是不成问题的,唯一的需要考虑的那便是,如何让恩师说的这种燧发枪击锤正好能撞击到燧石之上,不管是击锤到达燧石的距离,还是燧石到达火药的要距离,只有有一处存在问题,那都不能成功击发出铅弹的。” 这的确是燧发枪成功制造的一个关键因素。 只不过,秦锋穿越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在这两年多,他虽没实打实的把燧发枪弄出来,但他也推演过无数的公式,实实在在考虑过曾棨所说的那些问题了。 重活一世,他是没那个自信在这里造反成功,但他至少要时刻掌握领先于当下的一些东西。 这可算作是他的底气。 一旦有任何超乎他掌控的事情出现,他可利用这些东西继续主导全局。 作为穿越者,他不能还继续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 秦锋微微一笑,首先对曾棨善于思考的性子提出了表扬。 科学一门的门人,必须得会思考才行。 之后,秦锋提出了一个问题,问道:“你们以为这燧发枪打造出来,都需要演算哪些公式?” 最后不管是否要做的,但至少得知道该怎么做。 在这种严谨的问题之上,就连一向话唠的周孟简也不敢贸然开口。 停顿了半晌之后,一向学习比较扎实的曾棨,这才率先回道:“应考虑力学之上的一些问题,多大的击锤能撞击到多大的燧石,而多大的火药能射击多远的距离,除此之外还要考虑枪管的长度,什么材料的枪管不容易炸膛,而什么样的枪管又能够多次击发不会出现散热不及时所出现的各种问题。” 第一次接触火器,便能考虑这么多问题的也实属不易了。 曾棨出言,一股脑便把该说的都说了,其他人也只剩下附和了。 “你们几个还有和要补充的吗?” 在他科学一门,最提倡的那就是畅所欲言。 哪怕说的毫无逻辑,驴唇不对马嘴,只要敢说就行。 科学一门本就是要创造奇迹的,是能保证现在毫无逻辑可言的东西,将来有一天就一定不会被实现。 秦锋出言,几个科学一门的门生沉默了片刻之后,周孟简率先抢先一步,道:“恩师,物理上学生学得最好了,学生请缨演算这些,定会在半月之内演算出燧发枪的全部数据来。” 半个月之内若能演算这些,的确算是颇为不错了。 秦锋演算出谢谢数据,差不多得用近一年时间了。 好几次演算到最后就会发现推算不回去了,只能是重新演算。 来来回回几次,差不多得用近一年。 第114章 我早演算出来了 周孟简出言,其他几个科学门生当即开始了不服气的辩驳。 好歹都是大老爷们,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 他科学一门又并非不懂谦让,不管多好的差事都可给你,但那也只是让给你的,不能说你就优于别人了。 宋子环第一个出了口,道:“孟简兄,你从哪觉得你的物理是我们几个中最优秀的了,记得前几天你还有道物理题解算的落后在了我后面呢。” 前几天才发生过的事情,哪能那么快忘了。 宋子环话音才落,周孟简当即出口辩驳,道:“不就只有那一次吗,那天要不是我那天吃坏了肚子,就你还想比我解的快,做梦去吧。” 这样的辩驳不仅不客气,也有些狂妄了。 宋子环被气得脸色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见周孟简所言并不是一点事实依据都没有,大多数时候,宋子环还是略逊于周孟简的。 就在周孟简像只斗胜了的大公鸡,沾沾自喜时。 二甲第一名,同时也是第二次拜入科学一门最优者的杨相,随之不甘示弱出言,道:“我等入科学一门晚了些,不仅是物理,就是其他几门我们个人也的确落后于孟简兄你写,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下,子环兄,王兄,还有周忱兄,我们四人总归是比孟简兄你强了吧,我们几个愿一块演算燧发枪,十天之内就可出结果。” 因先后入门的缘故,杨相和曾棨几个在门内会偶有口舌甚至于学术之上的切磋。 良性的竞争也有利于他们相互之间的进步,只要他们在外面能够拧成一股绳,在门内有个争斗之类的也局任由他们去了。 杨相刚一出言,宋子环,王训,周忱当即表态,愿共同合作演算燧发枪。 杨相等人因入门的时间晚了些,学习的东西还没有周孟简他们几个多,但他们好歹也是中了二甲的人,实力之上可不容小觑。 他们四个加在一起,周孟简还针具不是人家的对手。 宋子环几人刚一表态,周孟简随之便委屈巴巴,道:“你们耍赖,若按照你们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应该与子棨还有我哥一块合作了,我们三个怎么着都比你们快不少的,我们五天之内或许就能出结果了。” 他们不吃不喝不睡轮流演算,五天之内或许是能够出结果。 可他们在文渊阁就学外,还要去翰林院当值,哪有那么多时间供他们用在这里。 周孟简出言,宋子环随之毫不客气,道:“那你不是不愿与子棨和崇述他们几个一块干,非要自己显摆吗,再说了,那也得看子棨和崇述愿意与你一块干吗?” 即便真是显摆了,那也不能轻易就承认啊。 周孟简仍旧不甘示弱,道:“我科学一门一年到头研究的项目也就啊么多,谁有本事抢到那就是谁的,还有,谁说子棨和我和我哥不能与我一块干了。” 周孟简若是与曾棨一块干了,那主导权便在曾棨那里。 即便曾棨真要与周孟简一块干,周孟简也不见得会打心底里愿意的。 不用周孟简在反过来询问曾棨,曾棨便主动道:“即便要争个高低上下,那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军械所是陛下下旨成立,哪容我们在这问题上较劲,既然最短十天之内能弄出来,那我们就劲儿往一处使,分别演算几项,最后再做汇总,五天之内也就足可拿出结果了。” 这就是为何秦锋在他们竞争的那般面红耳赤时都迟迟不出口表态的原因了。 有曾棨这个大师哥在,有没有他表态最后都能够化干戈为玉帛的。 曾棨这个人特别能喝酒,平日里为人处世也带着几分豪气。 即便先入门的他加周家兄弟会与后入们的杨相几个有些竞争,但杨相他们几个对曾棨的也是很钦佩的。 曾棨说句话,杨相几人也会发自内心听的。 在曾棨出言后,周孟简虽有不情愿倒也并没有反对,杨相几个则当场便表态,道:“行,听你的,子棨兄,你是怎么分就怎么分,你说五天那就五天,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会在五天之内拿出结果来的。” 化解了几人的快要失衡的竞争,曾棨也不再越俎代庖。 不管怎么样,秦锋才是他们的恩师,科学一门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由秦锋说了算。 在秦锋在的时候,哪轮得着你们发表意见了。 之后,曾棨随之出言,道:“恩师,我们几个该怎么演算,分别演算那几个部分,就由恩师分派了,师弟们也都说了,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会在五天之内拿出结果来的。” 曾棨开口,包括周孟简,杨相在内的几人先后表态。 “是啊,恩师放心,五天之内一定能给恩师结果。” “恩师做好五天之内让工匠们开始着手制造样品吧。” 几个门生七嘴八舌出言之后,秦锋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 冲着几人微微一笑,随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演算的事情就不用你们费心了,现在你们在朝廷身兼多职外,还要在科学一门负责些其他项目,本身就已经够累了,有空闲就多养养精神,这些事情我来负责就行了,这是我这些时日演算出来的。” 秦锋出言,一众门生大眼瞪小眼的,很是惊呆。 他们叽叽歪歪争吵了半天,原来人家恩师早就弄出来了啊。 曾棨率先接过秦锋递来的纸条,先看了秦锋得出的最后结果,之后又大致瞥了眼秦锋的运算步骤之后,这才递给了周孟简。 周孟简看的比曾棨还要仔细,看了最后结果不说,还尝试挑选中间步骤演算了一遍。 这并不是因不信秦锋,而是得益于他在学习科学一门后所养成的习惯使然。 周孟简看过,直接传给周述。 在周述往下传的时候,周孟简当即开口,称赞道:“什么是求真务实,什么是实事求是,恩师这才是,在我们为由谁来演算最后结果时,恩师就已经默默演算出了结果,恩师总是在以身作则,潜移默化教授着我们,恩师的品行值得我们一声学习啊。” 要不是周孟简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他的好话,秦锋就直接给周孟简翻个白眼了。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在他刚开口说要弄燧发枪,就抢着要演算的。 期间为了拿到独一无二演算的权限,还与杨相几个争吵的面红耳赤的。 周孟简略带不要脸之言出口后,秦锋都想给他个白眼,其他几人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周孟简说的毕竟是称赞秦锋之言。 其他几人若在此事之上再否认周孟简的话,那就是在否认秦锋这个恩师做的不够格了。 到时候,少不了就有欺师灭祖之嫌了。 他们好歹都从小受过尊师重道的教育,自不会因逞些无关紧要的口舌之快而去得罪秦锋的。 顺着周孟简几言,杨相率先开口。 “恩师无时无刻都在践行于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的学风,我等只会把这八个字挂于嘴边,学到的只是皮毛,此生都务必无时无刻像恩师看齐才行。” 周孟简和杨相两人之前争的厉害,在恭维秦锋之时当然也争个高低上下的。 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过才是刚涉足于官场,还没学会厚黑学的精髓,脸皮薄,即便打心底觉着秦锋的确真的如周孟简和杨相说的那般,哪怕是更好,他们属实还是没办法当着秦锋的面说了恭维秦锋的话的。 几人出口,不过是蜻蜓点水般,说了几句要向秦锋学弟的话而已。 重要的内容说的差不多,恭维的话也听不到后,秦锋便也不再多留曾棨他们几个了。 他们几人要忙的事情的确很多,并没有太多闲工夫耽误在这里的。 秦锋开口让他们几人回去,在告辞离开的时候,曾棨说在了周孟简之前,道:“恩师有事差给人过去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入科学一门也有段时间了,对恩师吩咐之事还是能够办妥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秦锋手里的重要王牌,轻易哪能使用。 正是因为看他们的价值,当初的时候才会在与陈瑛打赌的时候,提那么高的要求。 曾棨出言,其他人倒也纷纷附和。 秦锋摆摆手的,道:“你们入了官家的们,那就要做好官家的事,除了别懈怠了对科学一门的学习后,我这里你们就别操心了,若有需要你们做的事情时会找你们的。” 前几日能够找回官印,他们的确是帮了很大的忙的。 之后,稍做停顿,秦锋这才开口,问道:“秦政学没找你们的麻烦八?” 即便要找麻烦,那也不能是光明正大的。 秦政学背后的陈瑛给秦锋保管了几天官印乖乖送回到秦锋手中,还只能吃个哑巴亏,秦政学他又能说个什么。 在大事之上,周孟简虽华话唠,却也绝不会贸然开口的。 曾棨笑了笑,出言回道:“他这几日见了我们几个谁都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只是因是听得我们的悄悄话,即便有天大气也只能给我们甩个脸子而已。” 第115章 神秘之人的邀请 有了燧发枪的数据,接下来也就需工匠着手打造了。 打造的过程中,再对可能出现的问题的随时随地斧正。 把数据交给工匠,又在各处细节上与他们过了一遍,知道确定他们能看懂了他的数据,秦锋这才离开了军械所。 碰到喜欢的事情,朱高煦压根顾不上秦锋这里了。 从军械所出来,秦锋还专门拐道去神机营走了一趟。 除了建造营地的军卒外,剩下就是些负责戍守的老卒,朱高煦领着自己的心腹班底去各军中为神机营挑选趁手可用的带兵之人了,压根就不在神机营。 在神机营没见到朱高煦,秦锋转而准备回飞腾实业了。 朱高煦这么紧迫,他也得加紧时间把燧发枪搞出来了,总不能等朱高煦神机营组建起来,他燧发枪还见不到影子,朱高煦没法练兵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可就要落后于朱高煦了。 神机营和军械所的营地距飞腾实业并没有多远,早在之前,秦锋就曾无数次在这周边转悠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段路。 几次往来军械所,秦锋也就孑然一身,并没带护卫之类的。 可这次刚从军械所出来,就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除了陈瑛,他也没没的罪过别人啊。 难道陈瑛偷盗他官印不成,准备狗急跳墙了? 可这里好歹也是他的地盘啊,陈瑛即便真要对他不利,也不至于选此处吧? 秦锋心里胡思乱想,脚上不断加快速度。 军械所只有几个年过半百的工匠,这些人刚刚调来对他还远不至于忠心不二之外,真有人对他不利时,也很难有那个能力护得了他。 唯一有保障护他安全的地方,那可只剩飞腾实业了。 走着走着,就在即将到达飞腾实业时,秦锋突然从背后听到了脚步声。 扭头一瞧,还真有两人在他后面追着,已近在咫尺了。 这都现身追过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秦锋撒起脚丫子,拔腿就开始狂奔。 他平日里锻炼并不断,又因紧张腿脚发僵,根本就跑不快。 后面那两人见他开始跑起来之后,随之也开始撒腿追赶,没几步便被追了上来。 那两人追到秦锋身后后,一人出言道:“秦先生别害怕,某只是有桩事想找秦先生合计一下。” 这么群追不舍,像是合计事情的吗? 秦锋不仅没停,反而跑的更快了。 一见如此,那两人左右干脆左右两边与秦锋并驾齐驱,道:“秦先生怪累的,要不别跑了,不如先听听某要说的事情再说?” 那两人跑的倒是轻松,秦锋早就气喘吁吁了。 反正跑又跑不过,听听倒也无妨。 想明白后,秦锋当即没有任何先兆的直接停脚。 那两人完全没想到秦锋会停,在秦锋停下后,还又跑出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说吧,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样与我合计?” 秦锋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询问。 一直与秦锋说话的那人扭身站在秦锋面前,开口道:“是这样,我家东家想请秦先生过去一趟,与秦先生合计个大事,这事若成秦先生定能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就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也勉强够得上功成名就,名垂千古吧,他没必要与他们口中一个什么虚无缥缈的东家搞什么合计的。 “既是你们东家要找我合计,那救该你们东家来上我,我都不确定你么口中那个东家能给我什么,我凭什么巴巴跑去见他。” 说完,秦锋正要抬脚离开。 站在他前面那两手抬起胳膊交叠,拦住了他去路。 “命令在身,还请秦先生体谅,秦先生若不能主动随某兄弟二人去见东家,那某兄弟只能得罪了。”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两人若强行带走他,他的确没什么的反抗的能力,他倒要瞧瞧这两人口中的东家是何许人也,有什么要与他合计的事情非得如此。 秦锋摆摆手,大大方方道:“行了,看在你两人费劲吧啦跟着我走了这么久,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吧,前面带路就是。” 得到秦锋同意后,一人前面领路,另一人紧紧尾随于秦锋身后。 一前一后跟的这么近,这下秦锋根本别指望着跑了。 刚从上山下来,便见远远停着一辆马车。 到了马车跟前,前面领路那人当即拿来出一黑色布条,道:“秦先生得罪了。” 对付两个人秦锋都没有任何胜算,现在又多了一赶车的车夫,秦锋更没什么脱身的余地了。 这眼罩戴不戴的,还能由他说了算吗? 秦锋点头,那人三两下把眼罩系上之后,便扶着秦锋坐上了马车。 刚一在马车中坐下,只听车夫一声驾,那马车便绝尘而去。 眼前一片黑暗,入耳只有马蹄奔跑之声。 感受着身旁之人隐没在马蹄之声的呼吸,秦锋笑着问道:“你们东家是谁,要与我合计什么事情非得用这种方式让我过去?” 他是被逼无奈只得跟着走这么一趟,但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底牌,也算是能多些底气。 问题出口,良久都没听到有人回应。 他能感觉到他旁边还坐着个人,难道他感觉错了? 秦锋正欲摘下眼罩瞧个究竟,突然一双大手探过,拿下了他抓在眼罩上面的手。 “秦先生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既然在干嘛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秦锋从那人手中抽出手,语气当中带着些许不满的,道:“你在啊?与你说话你不回答,还以为你不在呢。” 那人在秦锋旁边正襟危坐,这才开口回道:“东家忠义无二,本领高强,英明睿智,秦先生见过就知道了,秦先生一定能和东家成为莫逆之交的。” 有这么评价一个商贾的吗,他怎感觉这人口中的这位东家更神秘了呢。 秦锋张了张嘴,半晌后才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道:“那你们东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生意可就太广义了,普通的买卖是生意,杀人越货也是生意。 这次那人回答的倒是迅速,在秦锋问题出口后,随之便不假思索地回道:“凡国之天下事的生意东家都做。” 这年头的商贾口号都喊的这么高了? 得到这个答案,秦锋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问了。 就在秦锋酝酿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那马车突然停了。 “接下来的路马车不好走了,请秦先生随某下车步行走一段吧。” 从始至终秦锋还有的选吗,不走是人家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不过这些人除了半强迫把秦锋带过来外,其他方面倒还算客气。 下车之后,一左一右两人扶着秦锋,时不时提醒秦锋哪有坑需要躲,哪里有需要抬脚。 大概走了有几炷香的时间,秦锋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换上了阵阵钟声以及梵音诵读之声。 “到地方了,秦先生,眼罩可以摘下了。” 被允许后,秦锋一把揪下眼罩。 入眼的是,一大群和尚坐在一露天佛像前双十合十诵经,周围则是并不宏伟的庙宇大殿。 这东家难不成是个和尚? 若非如此,在庙里见他也就罢了,不至于搞这么神神秘秘de. 秦锋心中正怀疑,一小厮打扮者适时出现,走到秦锋跟前道:“是秦先生到了吧,东家请秦先生过去一叙。” 终于要露面了?他倒要看看这位东家到底是何许人也。 秦锋微微一笑,开口道:“前面带路。” 这庙本就没多大,几步后那人便把秦锋带到了一间禅房。 禅房中,一须发花白,带着几分儒雅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一本经书,道:“至寺中一些时日,经书读多了倒还真能陶冶些情操,秦先生之名老夫早有耳闻,秦先生快请坐。” 若真受了经书的陶冶,也就不会这么费劲吧啦找他过来了。 秦锋微微一笑,在那男子的邀请下,直接坐在了他对面。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找秦某要合计之事是什么?” 总不能只让对方知晓自己身份,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不管合计的事情是什么,总先得知晓对方是谁才是。 男子先抬手邀请了秦锋喝茶,随后才道:“老夫刘晨元,曾供职于户部。” 这人身上带着些儒雅,倒像是个读书人。 秦锋手中端着茶杯,笑着问道:“那刘大人寻秦某是所为何事?” 一个昔日的朝中高官,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与他合计的。 刘晨元抬手摒退了左右,确保安全之后,这才开口。 先是一声长叹,随后才道:“燕贼谋逆,老夫曾为大军筹集钱粮,若非李景隆那厮误国,又何至于今日这局面,燕军进军后,老夫本要随同陛下以死报国,老夫遗书都写好了,却见陛下遣人来寻,当时还以为是有人与老夫玩笑。 等见到陛下时才知陛下在那种乱局中竟逃出来了,听陛下说,当时从宫里出来后便被燕贼儿子盯上了,是秦先生帮忙打掩护,陛下才逃出来的,陛下一直说,秦先生是陛下的救命之恩,若非时机不够成熟,陛下早就当面谢过秦先生了。” 第116章 如此大忙 刘晨元出口,秦锋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口一个燕贼,一口一个陛下的,这刘晨元是朱允炆的人? 刘晨元说到最后,秦锋才终想起,当初靖难之后他上钟山考虑赚钱的法子倒的确曾替朱允炆打过掩护。 当时他刚从后世穿越过来,还停留在妇人之仁普通人的境界。 他当时想的只是,朱允炆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错就错在身在了皇家,只是输掉了一场仗,不至于因此丢掉性命。 要知道,他一旦落入朱高熙手中,那肯定是性命不保了。 虽不知历史上朱允炆最终结果到底怎样,但他倒是希望朱允炆能真像后世猜测的那样出家当了和尚,哪怕是直接流亡于海外了。 总之一句话,能活着那就好。 倘若换到现在,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真不见得还能够替朱允炆打这个掩护了。 刘晨元开口,秦锋微微一笑,连连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 朱棣现在可一直都在寻找朱允炆,要知道他当初曾放了朱允炆一马,那他可就得出不了兜着走了。 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天知地知,秦锋知朱允炆知就行了。 秦锋拒绝了谢意,刘晨元大为感叹,更加激动道:“秦先生品行老夫早有耳闻,恨不能早与秦先生先识,实乃老夫此生一大遗憾啊。” 早与刘晨元相识,那他或许就被刘晨元牵连,做了朱棣的刀下亡魂了。 之后,不等秦锋开口,刘晨元随之又道:“陛下也是至情至深之人,秦先生于陛下是有救命大恩的,哪能说不谢就不谢,只是当今陛下身不由己,实有难处,他日陛下光复阵正统,秦先生必将为首功。” 朱允炆若落在了朱棣手里,那他可就没什么考虑其他的可能了。 这样算的话,秦锋的确算作是首功了。 只不过,朱允炆得先有机会给他这份首功再说吧。 朱允炆在位时都不是朱棣的对手,现在落到了这份田地那可更不是朱允炆的对手了。 什么光复正统,那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只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对刘晨元的遥不可及的美梦,秦锋并没办法当场否决罢了。 秦锋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时,刘晨元紧接着便又顺势道:“当下还有一大功需秦先生帮个忙,事成之后,秦先生的首功将再无可撼动。” 之前给朱允炆的救命之恩他都无从报答,现在又让他帮忙,还说什么首功,这大饼可就有些虚无缥缈了。 秦锋没敢马上拒绝,只是谦虚道:“秦某不过一介商贾,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话说出口后,秦锋就有些后悔了。 刘晨元若是开口要和他借钱,那他是借还是不借。 毕竟说来,朱允炆他现在被赶下去,没有了举国之力的赋税支持,做什么都需要钱,这钱又能从哪里来? 在秦锋满腹担心中,刘晨元停顿都没有,随之马上道:“秦先生谦虚了,老夫虽在这山上,但秦先生所作所为老夫早就如雷贯耳了,每次山下有消息送来几乎都会围绕于秦先生的。” 若只说飞腾实业和科学一门,他名声的确是颇响。 至于其他的,那可不敢保证了。 这次秦先生干脆不抢刘晨元的话,只等着他把要他帮忙的事情一并都说了。 他是看出来,刘晨元绝对是执拗的主儿,若不让他把该说的都说了,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锋不说了,刘晨元终于寻到了机会,这才直接开口,道:“是这样,老夫听说秦先生制造的热气球能够把人从天上送到数十里之外,前段时间,正是因为这个热气球,让好多人喜欢上了科学,很多士子更是争相加入科学一门。” 刘晨元的心思一看就不纯,一直关注着京中动向,知道这些消息不足为奇。 秦锋继续沉默,刘晨元继续道:“另外,秦先生前几日去北平那一趟,更是以热气球剿灭了以火炮为优势盘踞在云都山的马匪,对了,说几次,陛下说还要再记秦先生一份功劳的,若非秦先生极力剿灭马匪,陛下都不知道在燕贼的地盘上竟还会有冒充陛下的人在那里为虎作伥。 其实燕贼也不过如此,这么恶劣之事,他竟能容忍其猖獗了这么久而无从察觉,若非有秦先生帮忙剿灭这伙马匪,陛下还不知道被这些人败坏多久的名声。 若非因发现这些人在一直在背后败坏陛下的名声,陛下其实还打算让燕贼再多活几年的,毕竟到现在为止,需准备的很多东西还不是很成熟,若非如此的话,也就没必要这么着急把秦先生请来的。” 刘晨元说了一大串,秦锋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历史。 在历史上,靖难之役后也没有朱允炆再有什么大行动的记载啊,一直都是朱棣在通过各种手段寻找朱允炆的下落。 不过,那些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而常见研究明朝历史的明史都是之后满清书写的。 对于前朝历史的书写,哪会有那么多好话。 因而,从历史上看到的一些东西并不能完全采信。 就在秦锋想着朱允炆会有什么大行动的时候,刘晨元随之开口道:“不知可否借秦先生热气球一用,陛下好歹也是正统嫡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陛下虽一时落败,但追随陛下的仁人志士一直都不缺,只要秦先生能用热气球帮陛下把人送去宫里,陛下的人便能利用熟悉环境的优势,完成对燕贼的刺杀,燕贼一死,陛下当即可号令群臣反攻进宫,陛下重新登基,振臂一呼,那些迫于燕贼的群臣必会拥护于陛下的。” 啊? 秦锋有些吃惊,他怎么都没想到刘晨元一开口竟然让他帮着刺杀朱棣。 先不说,刺杀朱棣这步路能否行的通。 即便针对真的被刺杀,朱允炆振臂一呼真的有人听吗? 朱棣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他好大喜功,有些重武抑文,对文臣的确是有些不太友好。 但朱棣也是敢想敢干,有魄力之人,这种的人可比朱允炆那种婆婆妈妈,生性多疑之人,更适合当皇帝的。 靖难四年,朱允炆的表现可让太多人失望了。 相较于朱允炆,朱高炽两年来的表现,反倒是越来越让群臣满意了。 要是刘晨元的所说的情况真的发生,朱棣被他们刺杀后,那些群车宁可拥护朱高炽,怕也不会再拥护朱允炆了。 人生在世,好多时候可并没有重来的机会。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失败了再想重来永远不会再有可能。 这次秦锋想的有些多,刘晨元出言,秦锋久久都不曾反应过来。 最后在刘晨元提醒下,秦锋才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回道:“这事儿太大了,可否给秦某一个考虑的时间啊,最主要的是,飞腾实业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热气球,之前用于供爱好者体验的热气球坏了,一直还没来得及修补。” 让人体验热气球只是想让人对科学有个了解,并能够加入科学一门。 现在想了解的人都已了解的差不错了,再想乘热气球者都是因对热气球单纯热爱之人了。 收些费,让他们体验一下倒也不是不可。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能赚是些。 只不过,曾棨几个了解热气球者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忙,剩下那些接触过热气球的只会把热气球升空,还没达到修补热气球的能力。 因而,最近这些时日乘坐热气球的活动暂时停着呢。 这也就幸好停着,不然拒绝的话都很难寻到借口了。 刘晨元他们搞这个事情出来,一旦失败那他这个提供热气球的人可就难辞其咎了。 不用想,那肯定是要新账老账一起算的。 不仅是刺杀朱棣,将来再有其他什么行动,刘晨元怕是还会想要找秦锋帮忙,倒也并没有当即就强迫秦锋做决定。 给了秦锋一个考虑的机会,应承道:“行,当然是该考虑清楚,这样吧,秦先生先回去,老夫会再安排人找秦先生联络的。” 秦锋在朱棣这里也是很混得开的,若不假思索便冒着这么大风险转投朱允炆,那反倒是值得怀疑了。 之后,刘晨元则直接抬手,招呼道:“来人,送秦先生回去。” 刘晨元同意后,秦锋当即起身离开。 在从刘晨元禅房出来后,接秦锋来那人随之把一眼罩递过来,道:“还得再委屈一下秦先生。” 这可是一个吃人的漩涡,秦锋只想顺顺利利的离开,可不想再平生是非了。 在那人递来眼罩后,二话不说,随之自己递上。 之后,又是两人搀扶着秦锋下山。 下山的路与上山的路明显不太一趟了,更崎岖,弯弯道道的也更多了不少,在两人不断的提醒之下,秦锋几次还差点摔倒。 只是,这次耗费的时间要比之前上山用时更短坐上马车。 路难走却更快坐上马车,说明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程短上很多。 但坐在马车上,颠簸要比之前更甚一些。 没有了对将要见面之人的好奇,秦锋坐在马车上一直都在静心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对方了解自己这么多,而他总不能只知道对方一个名字的, 第117章 刘晨元其人 一直到飞腾实业附近,马车才终停下。 送秦锋回来那人帮着秦锋摘下眼罩,又把他送下马车,又说道:“东家的事情就拜托秦先生了。” 那么大的事情,可不是说帮忙就能帮忙的。 秦锋哼哼哈哈表示知晓,并没有正面回应。 得了自由,秦锋直奔飞腾实业。 刚一到飞腾实业,秦锋当即找来了王金虎。 “你马上去打听一下京中有多少寺庙,尽量侧重于那些名不经传的小庙。” 刘晨元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他,他总得知晓刘晨元的落脚之处。 对刘晨元这样两眼一抹黑,连他有什么底牌都搞不清楚,就是去朱棣那里举报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锋开口,王金虎随之紧张询问,道:“出了何事,好端端的东家怎想起烧香了?” 这个事情即便是与王金虎都有些不太好说,还是等有了些结果再说吧。 秦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沉声道:“你先去打听吧,打听到了再说,对了,打听的时候动作小些,别招摇过市,尽量避免被人发现。” 朝廷现在即便知道他打听这些,也无从知晓他为何打听。 等将来查到刘晨元,他还可以此借口说,他本准备打听到刘晨元一伙儿再禀报朝廷的。 至于刘晨元那里嘛,被他知道他在答应附近的小庙也没多大关系,他都能够不明不白把他请去,他又怎不能去查他们的住处。 所以说,查这些的时候也没必要非得避着人。 最紧要的是,刘晨元能力有多强不得而知,是否能不让他知道也不得而知,但朝廷现在已是厂卫林立,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事儿那可是难于登天的。 既然避不过,那也就没必要避了。 之后,秦锋又派人给曾棨稍信,让曾棨抽时间到他这里一趟。 从军械所到飞腾实业不过几步路都能被刘晨元盯上,他往后没事还是少出门吧,有事就在飞腾实业遥控指挥也就可以了。 当天晚上,曾棨几人那便相继到了飞腾实业。 “恩师,有何事需学生去做的?” 白天的时候,他们才在军械所见过面,当时秦锋说,燧发枪的数据已经演算出来,接下来只需由工匠尝试打造就行了。 对曾棨几人,秦锋也没说实话,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这事也有些丢脸。 秦锋若说他白天被人劫持,迫不得已还应下了人家一个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哪还好意思再被他们喊恩师。 “你们也进庙堂有短时间了,不知你们可知道户部有个叫刘晨元的吗?” “刘晨元?” “不是现在,应该还是靖难的时候,在户部当值的。” 户部那么大衙门,凡在户部当过值的,哪怕是建文一朝的,现今仍应该还能寻到记载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查到刘晨元至少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秦锋大致说明,曾棨几人埋头沉思。 片刻之后,几个门生纷纷摇头,无一人给出答案。 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情有可原,毕竟刘晨元作为建文一朝的,不少人都避免与他牵上关系被牵连,又怎会去主动谈论? 曾棨率先主动出言,道:“恩师若想知道,学生明天去户部和吏部查查,既是曾在户部当值过的,应是会有些只言片语迹记录的。” 能查那固然好,秦锋也没拒绝。 “那就辛苦你们几个了,你们进入庙堂有段时间了,应该也明白一些厉害关系了,查的时候小心些,别给你们自己带了麻烦。” 曾棨几人若是怕带来麻烦,一开始就不答应秦锋了。 听秦锋这么多,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秦锋随之又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们是不惧怕麻烦,但有时候能不招惹麻烦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为好,保护好自己才能做更多事情,就像这个事情能小心避着些肯定是要小心避着的。” 若让人知道他再查刘晨元,没等他查出个所以然来,他曾被刘晨元劫持的事情估计就要传到朱棣的耳朵了。 本来只有锦衣卫,就被盯得没什么隐私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东厂,那更别提什么隐私了。 秦锋出言,几个门生纷纷称是。 在秦锋的人生准则中,向来都是不惹事也不怕事,但却也不能冒冒失失,向像个愣头青似的横冲直撞。 那样的话,还真很难保证会活个长命百岁的。 交代过紧要事情后,秦锋还留曾棨几人在飞腾实业吃了个饭。 曾棨几人以为秦锋这里出了什么大事,饭都没吃就活过来了,秦锋留人家吃个饭那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吃了饭,曾棨几人便都结伴回了在城中的住处。 明日都还要随着文渊阁早朝,在飞腾实业住上一晚,是很难在早朝的时候赶回去的。 次日,王金虎一大早便送来了京中所有寺庙的名单, 在王金虎的介绍下,秦锋把名单上的寺庙一个个都标注到了应天府的一张舆图之上。 标注完成,秦锋开始算计从飞腾实业坐马车过去的时间。 算来算去,算了半天,只有一个小庙是从飞腾实业过去是在半个时辰以内的。 但那小庙,秦锋曾去过无数次。 庙里上上下下他都走过,可并不是刘晨元住的那样。 比较完毕后,秦锋有些失望,问道:“你确定所有的庙都收集到了?” 王金虎点头,应道:“是,都在这里了,哪怕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荒废的都标注出来了,东家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庙,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 他对那庙也没了解多少,哪能给王金虎更多的参考。 刘晨元既敢隐藏在天子脚下的一庙中,可见那庙很大程度并不会被世人所知的。 倘若朱允炆也藏身在那庙里,那就更难轻易探查出那庙的底细了。 秦锋摆摆手,并没在这方面再做强求,道:“算了,查不到就别查了,你不用操心这个事了,去忙吧。” 王金虎还要多少,秦锋一副不愿继续的态度,只能离开。 在飞腾实业待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周述趁着吃午饭的时间赶了过来。 “恩师,子棨去户部和吏部走了一趟,查到了些刘晨元的蛛丝马迹,担心恩师着急需要,便让学生送过来了。” 周述是几个门生中较为稳重的了,由他来跑腿送个信倒也算是合适了。 不等秦锋开口,周述随之便道:“刘晨元当年才刚中举便牵扯到了空印案中,惨遭罢官,之后数十年间一直未能得到提报,只能在乡间以私塾先生为生,洪武三十一年,太祖高皇帝驾崩,建文称帝开始着手恢复洪武年间的一些所谓的冤假错案,并重新提拔当年蒙冤被贬的一些官员,刘晨元就是其中之一。 刘晨元当年满怀雄心壮志考中进士,本想大展身手,却在刚进庙堂便被折翼,数十年间教授的学生虽有高中者,却仍难抚平他多年的郁郁不得志,突然被建文提拔,对建文自是感激涕零。 刚一重新进入庙堂,便强力支持黄子澄,齐泰的削藩之策,因做事沉稳干练,很快便在黄子澄建议之下做了户部侍郎,靖难开始,刘晨元调拨天下钱粮,为讨燕大军筹集钱粮。 尽管耿李大军在前线屡战屡败,后方的钱粮却从不曾断过,这与刘晨元有莫大的关系,再到后来建文大军屡战屡败,燕军所占之地越来越多,朝廷所能调集的钱粮捉襟见肘,刘晨元授命前往江南之地催征赋税,自此失去踪迹。 有人说,刘晨元与黄子澄,齐泰相交很甚,一直都念着建文的之知遇之恩,黄子澄,齐泰被杀,建文自焚而死,刘晨元很大程度是追随他们自杀身亡了。” 怪不得刘晨元还在效忠朱允炆,照周述这么说的话,朱允炆对刘晨元的这个知遇之恩,的确是值得他以命效忠的。 周述讲了他所了解的消息后,秦锋久久不言。 刘晨元执拗于效忠建文皇帝,那这个事情可就难办了,根本指望不了说服刘晨元改换门庭的。 “恩师怎突然要查刘晨元,是出了何事?” 这个事情现在变得有些棘手了,将来或许还真得曾棨这些人出手相帮的。 只是,他现在还没理清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秦锋神色有些微变,笑容也有些发僵,道:“是有个事情,等需要你们的时候,我再找你们吧,现在你们只需做好你们分内之事就好,知道过多与你们没太大好处。” 不知者不怪,曾棨他们若一直不知实情,那即便刘晨元之事被朱棣知道,也不会被牵连的。 到时候,他们还能帮着秦锋使使力,帮着秦锋脱困的。 周述并不是怕刨根问底之人,秦锋说之后告诉他们,周述也不再追问。 “那行,恩师,恩师需要学生的时候只管吩咐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学生都定会听恩师的。” 周述也不是花言巧语之人,虽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修饰词,但能说出这句话就足够了。 其实不管怎么说,还得关键之时能靠得住才行。 第118章 查到了蛛丝马迹 当日晚上,秦锋吃着饭,脑中正考虑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的时候,王金虎拿着封信走了进来。 “东家,外面有个人给东家送来封信,脸上表情有些不同寻常,看起来不像单纯送信的,小人怕误了东家的事儿,就赶快把信送来了。” 若只是跑腿送信,大多会说明身份的。 照王金虎这么说,这送信之人还真有些不同寻常。 秦锋放下筷子,抬手抹了抹嘴,这才抬手接了王金虎的信。 哪出里面的信,展开,只有寥寥几句话。 “已过去了一天,秦先生别忘了老夫的事。” 不用想,这信是出自刘晨元之手了。 这才一天就送了信过来,这哪像是子求人帮忙的。 秦锋把信重重拍在桌上,脸上有了些怒容。 “怎么了,东家,是何人送的信?”王金虎追问。 瞧着王金虎眼神之中的担忧,秦锋把信丢了过去。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当然很难知晓其中的深意。 即决定给王金虎瞧了,那就没必要说一半留一半了,秦锋随之便把刘晨元强制劫持他过去,并强迫他提供热气球送人去宫里刺杀朱棣。 秦锋出言,王金虎闪过震惊后,良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开口为秦锋出谋划策,道:“东家,以小人来看,宫外那位可远不是当今天子的对手,当务之急,东家要不去禀明朝廷,及早脱去东家的嫌疑,也能寻求朝廷的庇护,宫外那位虽不是当今天子的对手,但仍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所能应对的。” 和刘晨元若只是这个牵连,的确是能这样直接禀告朝廷。 可他除了这个,与刘晨元还交织着别的事情。 若不能寻个解决的良策,那他怕是得惹一身骚的。 秦锋在自己脑袋上胡乱抓了一把,把王金虎招呼到了耳边,小声道:“我再和你说个事情,你千万要保密,哪怕是喝多了,也绝不能对外吐露出半个字的。” 用了王金虎几年,也是确信王金虎能够守口如瓶的。 若非如此,秦锋就是烂在自己肚子里,也不敢与王金虎多说一个字的。 得到王金虎的保证之后,秦锋这才一五一十,道:“靖难刚结束,我来钟山考察赚钱的门路,碰到汉王正在搜寻建文皇帝,我鬼使神差帮建文皇帝打了掩护。” 虽只是一个掩护,但也足以归为建文余党了。 建文余党下场怎样,那可是不言而喻的。 啊? 王金虎眼神当中,震惊更甚。 “那...” 碰到这个事情,实在不是王金虎处理范围之内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拖着刘晨元,查到更多证据后再报于朝廷,争取着能一网打尽,这次中策。 上策的话,那只能是寄希望于陛下与建文皇帝握手言和了,他们叔侄情深了,我这个没什么分量的建文余党应就不至于被清算了吧?” 最后,秦锋叹了口气,无奈道:“至于下策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要是没准备好的话就把刘晨元的事情禀报给朝廷,刘晨元必定会以我当初曾掩护过建文皇帝,把我归咎为建文余党,拉我下水的,在这个问题之下,当今陛下一直都谨慎,向来都是本着宁可错杀,绝不发过的准则的。” 朱棣本就得位不正,他若再不谨慎些,那皇位又哪能坐得稳? 秦锋说了些解决之法,王金虎停顿片刻后,才道:“东家若有需要小人去做的,小人定能为东家赴汤蹈火的,不仅是小人,飞腾实业还有好多工人都能的,正是东家他们家里的生活条件才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大部分人家里都建了新房,有的人还购了地。” 其实,秦锋若被划分进建文余党,飞腾实业的这些人可也逃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能有他们这句话也就挺让人舒心的了。 王金虎出言,秦锋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有把握处理好这个事情的,你只需严格保密,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 这个事情还没到解决的时候,自是不能宣传的人尽皆知的。 他娘的,人有时候还真不能妇人之仁,他当初就当没看出朱允炆的身份,没帮朱允炆打这个掩护,那现在或许就没这么麻烦了。 妇人之仁的事做多了,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而与此同时,东暖阁。 朱棣站在东暖阁门口,望着外面一座连着一座的大殿。 郑和站在朱棣身边,一字一句沉声禀报,道:“这几日奴婢从建文残兵的口中听闻到了个事情,建文朝的户部侍郎刘晨元在以高价从这些人中寻较为出色者,奴婢仔细调查后得知,刘晨元于前几日带着寻来的人进京了,恐有大动作要做。” 刘晨元若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也就不会背地里搞这个事情了。 听闻郑和出言,朱棣并没马上回答。 当初刚进京,朱棣会怀疑自己的合法性,也会担心会没人支持。 两年过去,朱棣篡位谋逆的标签早就被撕下。 他是胜利者,建文只能是失败者。 片刻之后,朱棣这才出言,问道:“可有允炆的消息吗?” 朱棣若不想由胜利者变成失败者,那就得随时掌控对手的动向。 总不能对手对了跟前,他还对人家动向一无所知。 郑和没有任何思考,不假思索回道:“暂时只知道建文一定是活着的,至于身在何处还需再查,种种迹象来看,建文身边不仅有追随者,也会有出手协助者的,不然的话,当初金川门一开口燕军便牢牢把守住了各处城门,建文突破重重阻碍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不可能。” 这是众所周知的,只是当时的局面乱哄哄的,很难查到朱允炆到底是怎么离开皇宫,跑出去的。 朱棣不置可否,直接道:“这个事情后还需抓紧查,另外,刘晨元那里的动静既然掌握了,等时机成熟了直接拿人吧,从他口中或许多少能知道些允炆的下落。” 有了朱棣的旨意,郑和只需照办就是。 朱棣已掌握了刘晨元动向之事,秦锋自是不得而知,他一夜无眠正翻烦心该如何处置这个问题。 他现在完全就处在两难的境地,刘晨元手中抓着他把柄,他去朱棣那里检举刘晨元不行。 至于,帮刘晨元刺杀朱棣更不行了。 即便不用他穿越者的先知,就是结合当下这些局面分析,都知道刘晨元的刺杀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既然成功不了,他又哪敢给刘晨元提供热气球。 现在能弄出热气球的只有他飞腾实业,查都不用查都能知道热气球是由他提供的。 到时候,他可就罪加一等了。 当天下午,秦飞竟突然登门了。 秦飞虽联络于王老六的酒肆与飞腾实业,负责从飞腾实业取货给王老六的酒肆。 但秦飞并不想用秦锋的关系,很多时候都是派人过来的。 唯一亲自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货物上有出入。 而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过也就是两家刚开始合作的时候。 那个时候,两家负责配货取货的人都不是很熟悉,这才容易出差错。 这都已合作一年多了,双方的人早就已经熟悉了。 因而,秦飞也有一年多没来飞腾实业了。 秦锋见秦飞,除了去王老六的酒肆,就是相互邀请喝酒的时候了。 这个秦飞过来,倒是让秦锋有些诧异。 秦锋第一时间把秦锋喊到了客厅,又喊人上了新茶。 秦飞从怀里拿来了封信,递给秦锋,道:“哥,有个人把这封信送到了酒肆,点名交给我,说是让我亲自把信转交到你手里,听那人说的挺郑重的,我怕误事,第一时间就拿着信过来了。” 既是要给他的信,直接来飞腾实业不好吗? 他飞腾实业虽不像王老六的酒肆能够随便出入,但递封信件,还是能够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的。 秦锋心里起疑,马上从秦飞手里拿了信。 打开之后,几行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提醒秦先生记得与老夫的约定,秦先生事务繁杂,老夫实在担心秦先生贵人多忘事,待将来事成之后,唐突之处,老夫再为秦先生赔礼道歉。” 这他娘的找秦飞来给送信是几个意思,威胁不成? 秦锋直接把信揉成一团,使出浑身力气甩了出去。 瞧着秦锋如此,秦飞一副做错事的态度,问道:“哥,这信...” 秦锋看了个信就成这样了,秦飞自觉他不该送信过来的。 秦飞开口,秦锋怒气这才消退了几分,露出一道笑容,道:“没事,有个人想和我做笔生意,怕我不答应直接托你来送信了,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就是了。” 这几年,秦飞所接触的不过都是王老六酒肆的生意,根本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即便与他说了,除了增加他的压力,再起不到什么别的作用了。 秦锋找了个借口搪塞,秦飞有些自责,道:“早知道送信那人是存了这个心思我就不帮他送这个信了,怕耽误了他的事情,我还一点儿都没耽搁便跑来了。” 那人既有药要骗秦飞送信的心思,秦飞又哪是对手。 “无妨,不就是一封信,他想送送就是了,我不想与他合作,他找谁来送都不行,只是辛苦你跑这么一趟了。” 第119章 行动开展 王金虎已知晓刘晨元之事,在秦飞离开之后,随之便气吼吼的适时出言,道:“东家,刘晨元让秦飞来送信这是在威胁啊,他摆明了是告诉东家,东家若不能履行他的要求就要来硬的了。” 来硬的又如何?那他也得吃才行。 即便手里抓着他把柄又如何,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他了? 冷静下来后,秦锋倒也没那么生气了,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能威胁得了我的只有我娘了,你带上几人回去把我娘接到飞腾实业来,我再想想解决之法吧。” 既然刘晨元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他都能使出这样下三滥手段威胁他,那也别怪他使出回击的手段。 现在他没办法去朝廷那里举报刘晨元,是因为刘晨元掌握着他曾为朱允炆打掩护的命脉。 倘若刘晨元在朝廷那里压根就没有的机会呢? 理顺这些后,秦锋决定他先带人拿下刘晨元。 到时候他有了缉拿建文余党的功劳,即便将来他才曾给建文余党打掩护之事被发现,也算是能将功补过了。 唯一一点,刘晨元落脚的那小庙太隐蔽了。 连刘晨元落脚的地方都搞不清楚,又何谈缉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房间转悠了几圈之后,秦锋决定还是得再去刘晨元那里走一趟的。 上次被带走的太突然,他只感觉出了些路况。 再去一趟,哪怕是没机会做些标记,也能让王金虎摸在马车后面大致有一个掌握。 实在不行,他也能再次感受一些路况。 京中能有多大点地儿,他就不信他摸不清楚。 第二天,秦锋便独自一人去了飞腾实业到军械所的那条路上。 之前刘晨元的人能突然出现劫持了他,可见在这附近毕竟是安排人盯着的。 他从刘晨元那里走的时候有没留什么联系方式,这是唯一一个能和刘晨元联络上的办法的了。 徘徊在一条能尘土飞扬的土路上,偶尔无聊的往飞踢块石头。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前几日胁迫走秦锋那两人便露了面。 “秦先生热气球弄好了?” 秦锋既要主动去见刘晨元,那当然是想好了说辞的。 “还没有,我想知道刘东家打算送多少人进去,是否需要把热气球加大些,我这两天反复计算了其合理性,很大程度上是可行的,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商量妥当,不能随便乱来的。” 这两人只负责秦锋和刘晨元之间的联络,到底是否要加大,哪是他们能做主的。 秦锋出言,那人二话没说,随之吩咐同伴去赶马车。 带着秦锋没走多久,马车赶来。 与上次一样,与秦锋坐上马车之后,随之又给秦锋戴上了眼罩。 在被胁迫时秦锋都能照做,这次秦锋主动过去,更加不会拒绝了。 只是相比于上次,秦锋安静了许多,坐在马车上沉默不言,一句话都不多说。 上次他不知自己将要被带到哪儿去,急需知道要见的自己的人是谁,关注点一直都在这上面,根本无暇顾及马车外面的路况。 这次他是主动来的,他完全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干什么。 所以,是有完全的精力注意马车外面的动静的。 现在他心里默默数秒外,也在感受马车走过的路是土路还是石头路,期间又掉过几次方向,分别又是拐向哪里的。 大概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下。 坐在秦锋旁边那人继续率先跳下马车,之后扶着秦锋下车。 在秦锋下车之后,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秦锋上车。 自己走过的路要比坐在马车里感受更真实一些,在两人亦步亦趋的指挥下,秦锋很快便感受出,现在走这条路是之前送他下山时的那条了。 看来这庙出入只有这两条路,之所以要在这两条路上换着走,不过也是因为要让秦锋摸不清状况罢了。 到了地方,秦锋摘下眼罩,刘晨元亲自相迎。 “秦先生过来了,热气球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刘晨元让秦飞给他转递书信用意如何,秦锋哪能不知道。 都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了,秦锋哪能给他好脸色。 “刘东家一天一封信催着,我再不记这些能成吗?” 刘晨元做都做了,哪会再有不好意思,微微一笑,给秦锋倒了杯茶,道:“事情紧迫,宜早不宜迟,老夫也是实属无奈,待事成之后,老夫再郑重给秦先生赔礼道歉。” 想要给他赔礼道歉,那也得事儿能办成。 他这个赔礼道歉,怕是永远等不到了。 秦锋抬抬手,无所谓道:“算了,不说了这事儿了,我来找你是想说,这几天我经过反复推算,得到一结果,可以把热气球往大做些,这样的话,可多送些人进去,你打算送多少人,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制。” 虽说此次过来就是为搞清这庙的位置的,但在商讨的这些细节之上也绝不能让刘晨元起疑的。 不然的话,他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顺当了。 秦锋出言,刘晨元放下手中茶杯,愣了一下问道:“秦先生改进之后的热气球能送多少人进去?” 这个问题,秦锋从北平回来后就开始研究了。 热气球既然想要用在军事上,出奇兵那必然是要用到的。 因而,热气球的载重也是极有必要提升的。 刘晨元询问,秦锋还拿出了演算好的公式,道:“别是那种块头天大的,一般军卒的话应该是在十人到十二人之间,而且必须是在这个区间,若是不能达到热气球特定的载重的话,热气球可能会出现升空过高,漂太远,更难到达预定之地的。 当然,人多的话热气球没办法漂起来,人少办法到的是,直接在热气球中加载重物就是了,只是这样的话,热气球载的人多了,肯定是要比寻常的大的,制造起来肯定是要费时费力的。 费力不怕,飞腾实业有的是人手,秦某是担心刘东家这里等着要,而做了这种大型的刘东家又用不上,一来二去的容易耽误刘东家的事情。” 一番大道理后,刘晨元明显相信了。 沉思片刻后,刘晨元这才询问道:“这样的热气球秦东家短时间之内能弄多少出来?” 以飞腾实业的实力,完全是能够做到需要多少做多少的。 更何况,这反正也是画大饼,更没有什么压力可言。 秦锋大手一挥,笑呵呵道:“刘东家别管我飞腾实业能弄多少,只需担心刘东家有多少人就行了。” 现在可是朱棣的天下,刘晨元能找到的人手怕是有限的很。 刘晨元面色变了变,之后微微一笑,道:“秦东家稍待,老夫先行统计一下,之后再给秦东家答案。” 之前估计只是想送少量人手进去,以出其不意之法完成对朱棣刺杀。 现在得知秦锋想送多少就能送多少人进去,估计是在统计自己手上的能用之人了。 刘晨元可比秦锋急的多,秦锋太急促了,可就显他心里有鬼了。 “刘东家请便就是,秦某等等。” 另一边,东暖阁。 郑和站神色严峻,站在朱棣跟前,出言道:“禀陛下,经奴婢几日的查探,已发现了刘晨元落脚之处,经查刘晨元这几日与秦侍讲接触颇为频繁。” 刘晨元已被朝廷盯上,他频繁往来秦锋之事又岂能不被朝廷发现。 郑和出言,朱棣略显惊讶。 “那小子怎还和刘晨元接触上了,他之前不就是个普通农户吗,并没有与刘晨元接触的机会吧?” 按正常的逻辑看,秦锋和刘晨元的确是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可谁曾想,秦锋偏偏好巧不巧的替朱允炆打了掩护呢。 郑和只是从外围打探了一下刘晨元的落脚之处,只查到了刘晨元与秦锋有所联络的蛛丝马迹而已。 至于到底是如何接触上的,还不得而知。 对于朱棣的疑问,郑和只能如实回道:“这个奴婢还能没查出来。” 郑和好歹也算是朱棣跟前的老人,相比较于其他人,对于郑和,朱棣还是多了不少和颜悦色的。 郑和的诚实回答,朱棣并没有过多苛责,只沉声吩咐道:“既然掌握了刘晨元这条线那就掐了吧,让他在外面活跃太久,还得浪费不少人力看着,实属不太值当。” 都已查到刘晨元的落脚之处了,那基本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需朱棣一声命令,便可直接收网了。 朱棣下旨,郑和当即力断展开行动。 东厂成立的时间虽短,其他各地的探子还未充实齐整的,但在应天府展开了小行动完全是有能力的。 小庙中。 秦锋一杯接一杯,喝了数不清的茶,大概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刘晨元终于出现了。 再次出现的刘晨元,对秦锋的态度较之之前还好,满是沟壑的脸上全都是挤在一块的笑容。 “实在不好意思,让秦先生久等了,来,给秦先生再添新茶来。” 在添新茶功夫时,刘晨元便开始和秦锋就热气球载重的情况展开了细致的探讨。 带多少人,又带多少燃料,从哪里开始起飞能够准确无误进入皇宫。 热气球还没影的呢,他们商量的这些问题好像已经开始行动了似的。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等了许久,都没见添新茶的人来。 刘晨元有些不高兴,骂了几句,随后道:“下面的人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秦先生捎带,老夫去催催茶去。” 第120章 真被牵连了 房门才拉开,入眼可瞧到处都是刀剑出鞘的官军。 刘晨元大惊之中,猛然关上门退了回屋子。 “怎么了?”秦锋好奇询问。 只是开了个门而已,这就像是踩到了狗尾巴似的,至于吗? 反应过来的刘晨元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一把架在了秦锋脖子上。 这是要搞哪样,刚才不还的好好的吗? “是你把燕军待过来的?” 现在被称之以燕军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官军。 “燕军?”秦锋眼神当中的震惊比刘晨元还甚。 官军能摸到这里,可见已经掌握了刘晨元的行踪了。 这若是被发现他和刘晨元有牵连,那他还能逃脱的了干系吗? 秦锋躲开刘晨元的匕首,道:“刀剑无眼,刘东家可得小心些,伤了人可就不好了,燕军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还得两说。” 外面那些官军到底怎么过来,至少不是秦锋本意引来的。 秦锋开口,刘晨元简单思考后,终还是拿开了匕首。 没有了匕首的束缚,秦锋走至门口,在门缝中瞅了眼外面的动静。 手持刀剑来来往往这,皆都是东厂的番子。 “郑和怎找过来了?” 秦锋心中嘀咕,慢悠悠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就在秦锋考虑怎么脱身的时候,刘晨元直接站在秦锋旁边,询问道:“外面的燕军真不是你带来的?” 刘晨元倒还好意思怀疑他,连个藏身之处都选不好,竟还想刺杀朱棣? 但凡他能把藏身之地捂严实了,他何至于面临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秦锋脸色有些不善,沉声道:“刘东家与其在这里暗自猜测秦某,不如想想该怎么脱身,秦某好心给建文打了掩护,刘东家反倒以此威胁秦某不得脱身,现在遇到事情又帅锅到秦某头上,秦某现在对刘东家能力真有所怀疑了。” 这事儿本就不是秦锋干的,秦锋自能说的理直气壮。 瞧秦锋这样说,刘晨元对秦锋的怀疑倒真松动了不少。 “既不是秦东家所为,那便是老夫冤枉秦东家了。” 两人正说这话,脚步声由远而近。 “厂督,刘晨元就在就在里面。” 片刻的功夫,郑和略显高大的身影,径直推门而入。 瞧见里面的动静,郑和眼神皆是震惊。 “秦侍讲?” 秦锋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嘿嘿一笑,道:“秦某说秦某来此烧香,郑公公信吗?” 王金虎查了半天都没查到这庙的踪迹,可见这庙并不需要香客。 一个平日连香客都不接受的庙,又谈何烧香。 郑和对秦锋所言不置可否,随之抬脚近前,拿起桌上秦锋之前不久给刘晨元演算过热气球的各种数据。 这些数据,秦锋本是准备再与刘晨元说过之后就直接销毁的,哪成想竟能被官军突然摸上来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没来及销毁了。 先是热气球的载重量,以及燃料等方面的,这些东西,郑和或许看的不是很清楚。 可接下来都是些,各处戒备宽松,压根没有军卒驻守处距宫里的距离,这可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楚的。 为了能让刘晨元能够看的清楚,秦锋再些这些的时候,特地以现在人常用的算筹以及文字所书写。 凡识字之人,没有人看不懂这些东西的的。 “秦某若说这是瞎写着玩的,郑公公肯定是不能信的。” 来此烧香虽不足以采信,但好歹还能说得过去。 郑和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些演算结果,秦锋就是想寻个解释的理由都很难寻到。 秦锋出言后,郑和收了手里的东西,开口道:“秦侍讲先随咱家回去吧,咱家会马上报于陛下,陛下若愿见秦侍讲,秦侍讲当面与陛下解释去吧。” 这个时候还能面见到朱棣,无疑是秦锋一个绝佳之机。 不管怎么说,只要还能见到朱棣,那一切就还有机会。 郑和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到这点,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秦锋连连道谢,对郑和表示感谢。 之后,郑和这才转而确认了刘晨元的身份。 对于这样的结果,刘晨元很早之前应该就有所预料。 对于郑和的询问,没有任何掩饰,直接便应了下来。 “老夫就是刘晨元,今日败在你手里是老夫运气不好,邪不压正,尔等跟着谋逆篡位的乱臣贼子终将不会有好下场的。” 郑和跟着朱棣一路走来,这样的话听过无数次,又岂能放在心上。 最关键的是,就凭郑和对朱棣的忠心,不说最后胜利者一直都是朱棣,就是有一天朱棣真败在了朱允炆手里,郑和绝对是能够唯朱棣马首是瞻的。 郑和脾气,品行都极好,刘晨元虽出言不逊,但郑和却并未与他们发脾气,面色都没变,只是道:“行,咱家等着。” 之后,抬手喊人带走了刘晨元。 秦锋虽没被与刘晨元一块带走,多少也给了秦锋些礼遇,但秦锋好歹也是当场被抓了包,肯定是不能轻易放他离开的。 刘晨元被带走,秦锋落在最后,故意放缓脚步,走在郑和身边,问道:“郑公公相信秦某吗?” 只要还有他人信他,那至少还会有人帮他说话的。 若连相信他的人都没有了,想要脱身那怕只能靠自己了。 郑和正色瞧了一眼秦锋,停顿片刻,道:“清者自清,秦侍讲若值得相信,咱家就会永远相信秦侍讲。” 作为穿越者,他肯定会永远坚定不移站在针对这边的。 可现在大部分的证据都不利于他,这个相信可就难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有郑和这句话,秦锋脱身的希望就大了些。 秦锋正欲要说些感谢的话时,走在最前面的刘晨元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他下水,道:“秦先生,走快些啊。” 走就走呗,干嘛还拉着他。 刘晨元可他不够才见过两次面,两次都并没有想象中的愉快。 从哪方面来看,都没必要喊着他的吧? 现在这个和刘晨元疏远关系还来不及,又怎会答应他的邀约。 秦锋口气不善,摆摆手道:“你先走就是,不用管我。” 刘晨元给秦锋邀约,郑和究竟怎么想不得而知,反而秦锋是觉郑和心里肯定是会更怀疑他和刘晨元的关系了。 不等郑和多言,秦锋便主动解释,道:“秦锋与刘晨元真不是郑公公表面看到的,说起来还有些复杂,郑公公千万别听刘晨元的一面之词,那厮就是想把秦某也拉下水。” 秦锋一再解释,郑和凡是不再多言了。 “先回吧,回去再说。” 这事儿说起来本就复杂,郑和不愿再听,秦锋更就无从说起了。 没用多久,秦锋便随同刘晨元一块被带回了东厂衙门。 满打满算也去过刘晨元那里两次了,这次回来的时候才算是看清楚了位置所在。 原来刘晨元落脚之处就在钟山附近的山坳当中,若是沿着近路走的话,也就几炷香便到了。 之所以会走半个时辰,怕是怕被他知道,专门绕路了。 郑和对秦锋多少还算有些优待,到了东厂衙门,秦锋并被与刘晨元那些人一块投入到牢房,而是专门寻了间房子供秦锋休息。 外面除了有两个守着的番子外,就像是来东厂做客,完全看不出来是被收押。 之后,郑和没顾得上审讯,便直接去见了朱棣。 之前就是说秦锋与刘晨元有些牵扯,现在直接在刘晨元那里扣押了秦锋,这事儿可比想象之中的大。 别看现在秦锋只是个侍讲,但朱棣对秦锋的器重可不言而喻。 如若不然,又怎会容忍秦锋和朱高炽和朱高煦都交情匪浅呢。 与朱高炽和朱高煦一人有所交情,那会促使储位之争。 但倘若与朱高炽和朱高熙两人都交情匪浅的话,那最低都有可能会成为不受控制的权臣的。 郑和以最快速度见到朱棣,停顿片刻之后说了酝酿已久之事。 “奴婢已缉拿了刘晨元全部党羽,奴婢在缉拿之际,秦侍讲正和刘晨元在一起,奴婢只能秦侍讲一并带回东厂收押了。” 与刘晨元都见面了,这已不是简单有所牵扯了。 在朱棣不快的眼神当中,郑和随之拿出了在刘晨元那里拿到的纸条。 “奴婢还在当时秦侍讲和刘晨元待过的屋子发现了这个。” 郑和送上,朱棣只一眼便看明白了情况。 “这是外面到宫里的距离?” 不用郑和回答,朱棣紧接着,又道:“这是热气球燃料的载量,这是要从外面以热气球进宫,那小兔崽子要干什么?” 与一个建文余党商讨这些能干什么。 不管是郑和还是朱棣,心里都有了一个不愿相信的怀疑。 在朱棣询问后,郑和道:“具体奴婢还没来及问,秦侍讲是个忠孝之人,也是个精明之人,应是不会糊涂到做这些事情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恐还得再做细致调查,说不准其中是有什么隐情的。” 其实,朱棣本身也是希望这事儿有隐情的。 秦锋若有问题,那只能说明他这几年都看错人了。 最关键的是,在他看来,秦锋绝非池中之物。 有秦锋在,大明都会焕然一新。 倘若秦锋不能成为他的人,还真是很遗憾的。 第121章 落井下石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秦锋因牵扯到刘晨元这个建文余党一案之中被东厂缉拿的消息很快便在群臣当中传的沸沸汤汤的。 这两年时不时就会冒出个建文余党,群臣早已免疫。 但秦锋这种在朱棣跟前混的风生水起的,竟也牵扯到建文一案,这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平日与秦锋没什么太多交集之人,也就聚在一块感叹几句。 至于那些和秦锋有私人恩怨者,一早就在为秦锋加一把火而跃跃欲试了。 秦政学因上次听了曾棨和周述故意透出的小道消息,判断失误,让陈瑛落到了陷阱里,被陈瑛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大有在陈瑛跟前失宠的可能。 至此之后,秦政学对秦锋的仇恨逐渐开始超越于陈瑛了。 秦锋出事后,秦政学第一时间找到了陈朔。 自落榜后,陈朔对秦锋的敌意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了。 燕军驻守龙潭,就是秦锋横加阻拦,他和那份从龙之功失之交臂。 永乐二年会试,科学一门的门生一连占了前七,才使得名落孙山。 他现在之所以还是布衣,全都与秦锋脱不了干系。 听到秦政学第一时间传过来的小道消息,陈瑛比秦政学还激动。 “秦兄的消息不假吧?” 秦政学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笑着回道:“绝对不假,朝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都炸锅了,有好几个人亲眼瞧见秦锋和刘晨元一块被带去东厂的。” 一个两个在传或许是假的,但倘若所有人都在传,那可假不了。 陈朔手摸着下巴沉思了良久后,道:“秦锋他要是建文余党,当初为何要潜进应天府给曹国公和谷王送信为燕军联络呢,这几年他深受陛下器重,满朝公卿无出其二,即便他是建文余党也足以改换门庭了,建文能给予他的东西怕不足以与陛下作比吧?” 动机究竟如何,恐没有人能够想明白。 半天之后,秦政学微微一笑,道:“秦锋那厮行事向来不符合常理,谁知他怎么想的,或许是因建文皇帝好主导,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说不准。” 建文皇帝的确很好控制,在他做四年皇帝中,大部分事情的确都是听了黄子澄和齐泰的建议所做的决定。 秦政学出言,陈朔眼前一亮,拍手道:“秦兄所言不无道理,若是如此的话那就说的通了,其实还真别说,秦锋那厮可绝对不是个善茬,可不能小看了他。” 秦锋但凡良善一下,那可早就被他欺负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得到陈朔的附和后,秦政学立马又道:“陈兄,秦锋那厮鬼的很,虽说陛下对建文余党的处置方式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但说不准秦锋就能想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脱身之法了。 另外,太子殿下,汉王殿下,丘福还有解缙他们与秦锋交情向来不错,他们为秦锋开罪的可能性很大,若想借此事让秦锋吃些亏,只坐以旁观怕不是上上之策。” 成大事者是需要随时抓住身边的每一次机会,等着天上掉馅饼终其一生成功的机会都有可能微乎其微。 秦政学出言,陈朔连连点头附和。 “对,秦兄所言甚是有理,秦兄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在下会把秦兄的意思转达于家父的。” 因为上次的事情,陈瑛对秦政学略显冷淡,但秦政学想见到陈瑛还是有机会的,完全没必要由陈朔帮忙转达。 之所以要找陈朔说这个事情,可不仅仅是转达那么简单。 陈朔开口,秦政学连连摆手,道:“在下与陈兄说这个事情并非此意,在下的意思是,这个计划或许可由我二人完成,在在下到应天府后,陈御史对在下多有提拔,若非有陈御史护着,在下在曾棨几个科学门生的夹缝中还不知得多艰难,一直留在陈御史的羽翼之下,不仅很难成长,也有些对不起陈御史,在下也应该站出来为陈御史,也为自己做些什么了。” 一番冠冕堂皇之言中,秦锋无非是激起陈朔与他一块行动的斗志。 现今秦政学在陈瑛那里的处境有些不太好,他很有必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让陈瑛认可自己。 但做这些事情时,极有必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若是不成,还能有人相救。 想来想去,秦政学选中了陈朔。 陈朔不过就是被陈瑛宠坏了酒囊饭袋,学识不足心眼不多,与陈朔绑在一起,事成之后分他份功劳,还能让一直望子成龙的陈瑛欣慰。 事情若是不成,一旦出事,陈瑛自救秦锋就不能不管他。 秦政学给出的理由很难被拒绝,陈朔又怕被别人说他依靠陈瑛。 沉思片刻,陈朔点头应道:“秦兄所言有理,不知秦兄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既然来找陈朔了,那肯定是一次性想好办法了。 陈朔询问,秦政学随之不假思索地道:“秦锋和刘晨元搅和在一起,不用太多证据便与建文余党脱不了干系了,只是秦锋向来都小心,即便有证据那也不是轻易所能查出来,当下首先要做第一步便是夯实证据,只要东厂能查实秦锋是建文余党,那其他的事情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现在秦锋也只能算是牵扯进了建文余党,唯一硬性证据也不过是郑和拿到的那份秦锋写给刘晨元热气球方面的数据。 秦政学出言,陈朔随之欣喜问道:“借刀杀人?” 想法是有了,那还得具体操作。 秦政学不置可否,只凑近与陈朔耳语几句。 既然是要把陈朔一并拉下马的,那肯定是要让陈朔一块参与进来的。 另一边,东厂。 郑和从朱棣那里出来后,首先先去见了秦锋。 两人之间在房间落座,双方之间还摆着茶,气氛融洽到只像是闲聊,完全没有审讯的意思。 “秦侍讲为何会与刘晨元在一块?” 哪怕秦锋之前与刘晨元有所私交,在刘晨元执迷不悟仍跟着朱允炆的情况之下,秦锋都不能再与刘晨元私下交往了。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在郑和出言后,秦锋当机立断便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秦锋出口后,郑和反问道:“秦侍讲的意思是,秦侍讲第一次是被刘晨元胁迫过去的,那这次秦侍讲为何会主动去刘晨元那里,又为何会演算出热气球有关的一些东西,甚至还有到宫里的路线?” 一连串的询问看起来多,但说起来不过就一个意思。 只要解释清楚了秦锋为何会与刘晨元有牵连,其他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秦锋的计划本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只要按照这个计划回答自然也就能回答了郑和的问题了。 对郑和的询问,秦锋直接做了回答,回道:“第一次被刘晨元胁迫上山之后,刘晨元就要求秦某给他提供热气球,秦某推脱热气球破损,需重新制造,之后刘晨元每天一封信开始了催促,最后更是把信送到了秦某堂弟那里,由他来给秦某去送,秦某甚至刘晨元是要以此威胁,决定绝地反击主动再去寻刘晨元一趟。 第一次去的时候,秦某只顾考虑胁迫秦某之人的身份了,并没来得及搞清路况,打算这次先主动过去把路况搞清楚,彻底搞清楚刘晨元的落脚之处,之后再把他一网打尽。 郑公公能和秦某先后脚去了刘晨元那里,是早就注意到刘晨元了吧,要早知道郑和这里有刘晨元的消息,秦某也就不采用这个笨办法了。” 想要把自己置身事外,那就先要把锅甩出去。 郑和看似老实憨厚,却也是有些手段的。 对秦锋所言不置可否,并没直接搭理,直接抛出了最后一个特别犀利的问题,道:“刘晨元要热气球干什么,可否与秦侍讲讲过。” 若说没讲过,明显很难让人采信。 毕竟秦锋不仅给刘晨元演算了热气球的载重,还演算了热气球到皇皇宫需要的燃料。 若说秦锋对刘晨元所做一无所知的话,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说与不说,这答案很容易就呼之欲出了。 结合种种原因,秦锋终还是开口说了实话,道:“刘晨元打算送些军卒进去刺杀陛下。” 虽然能猜到结果,但当真正落实了这个结果之后,还是挺让人震惊的。 脸上一向没什么过多变化的郑和,在秦锋出言之后,竟也有了微微震惊。 “秦侍讲想过没有,一旦刘晨元的计谋得逞会如何?” 虽说刘晨元的计谋极大程度上不能得逞,秦锋也不会让刘晨元计谋得逞,但谁让刘晨元做的事情太过敏感了呢。 一向温和的郑和都会如此,那更别说别人了。 秦锋有些急切,自辩道:“秦某不是说了,秦某这次上山只是为搞清楚路况,之后再把刘晨元一网打击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为了麻痹刘晨元,并不会真正给他提供热气球。” 还没等到这一步秦锋就被抓了,至于最后到底做不做,那还不是仅凭秦锋的一面之词吗? 郑和眼神当中还略有怀疑,秦锋只能再辩道:“秦某说的都是实话,秦某能否清白可全靠郑公公了。” 第122章 自证清白 其实说来,秦锋还是算幸运的。 经手此事的郑和,除了品行端正之外,重要的是与他没什么仇恨,只要他身在不怕影子斜,还是有极大可能还他清白的。 秦锋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后,郑和直接起身,道:“秦侍讲不用担心,秦侍讲所言不假的话,咱家会尽力还秦侍讲清白的。” 有郑和这句话,好歹算是能有份底气。 现在这个时候秦锋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郑和身上了,特别真诚道:“那就劳烦郑公公了,郑公公只管去查,秦某所说的那种热气球只秦某的构想不假,若要真正实现并非易事,至少短时间之内是很难办成的。” 刘晨元刚进京便被发现,他的身份明显不适合在京中多待。 他根本等不起,秦锋制造热气球的时间慢了,很明显不太合适。 郑和在没找到确切证据的时候,当然不会随便附和,对秦锋之言,只是回道:“咱家会去查的。” 之后,郑和匆匆离开。 郑和从秦锋那里出来后,直奔关押刘晨元的牢房。 刘晨元既敢在敌我悬殊之中继续为朱允炆卖命,那便已想到了自己的后果。 不说东厂还没配备上锦衣卫的刑狱,即便是有了,怕也很难让刘晨元招供的。 “你们劫持秦锋的目的何在,只是为让他给你提供热气球吗?” 面对询问,刘晨元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说话,问你话呢。” 郑和没急,他身旁的人手下倒是着急了。 刘晨元既不打算说,岂是几句语言威胁就能屈服的。 瞧刘晨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郑和旁边的都手下正欲动手,被郑和一拦了下来。 刘晨元铁了些不打算说,暴力也很难解决问题。 再加之刘晨元年纪也不小了,若真动了刑,他了不见得能扛得住。 刘晨元若是死了,那他们的线索可就就此断了。 郑和情绪上面没有丝毫变化,沉声道:“先去别的方向查。” 在那庙中,除了抓到刘晨元带来的党羽外,还有不少和尚。 不管是党羽还是和尚,这可都能获得不少线索的。 没用多久,郑和指挥手下分批审讯,之后再一并汇总。 要审讯的人不少,郑和肯定没那么多多余的功夫亲力亲为的。 给手下都分了工后,郑和则去寻了曾棨几人。 朝中看似严谨,其实四处漏风,稍有个八卦立即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曾棨几人在秦锋刚被带去动工之后便已收到了消息,他们正商议该怎么帮秦锋证明清白时,郑和亲自寻到了文渊阁。 见到郑和,曾棨几人神情不掩担心,当即七嘴八舌乱哄哄追问,道:“郑厂督,恩师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恩师对陛下忠心耿耿,已是教导我等忠君爱国,又怎会干出勾连建文余党之事?” 秦锋牵扯到这个事情,的确是很多人所不曾想到的。 郑和不置可否,沉声道:“有几个问题需询问于你们,望你们如实回答,若是造假对秦锋没什么好处。” 能给秦锋证明清白,那当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曾棨几人在应允之后,郑和随之拿出了秦锋演算热气去载重的公式递给了过去。 这是誊抄过的,秦锋写下的那份那是关键证据,肯定是不能到处展示的。 曾棨时科学一门的大师兄,在内部他们可以竞争。 但在外人面前,势必是要团结,要绝对维护曾棨的权威。 对郑和递来的东西,只能由曾棨去接。 曾棨顺理成章接过,大致瞅了一眼,随之递给其他几人。 在所有人都瞧过之后,以为眼神得到了几人的意见之后,曾棨才回道:“这个应该是热气球的公式,但要比现有的要大一些。” 第一个问题与郑和所知的没有出入之后,紧接着才又问道:“秦锋与你们探讨过这方面的东西吗?” 在这方面唯一能证明秦锋清白的,那只能是这热气球是否是如秦锋所说那般在短时间之内弄不出来了。 郑和能亲自过来问这个问题,那说明是至关重要的。 在郑和再次询问之后,曾棨不敢回答了。 这万一若是没回答对的话,那她他恩师可就要丧失脱身的机会了。 在郑和询问之后,曾棨反问道:“这与恩师的事儿有关?” 郑和若一五一十告诉他们,还能听到真话吗。 “你们知道什么只需如实回答就是了,秦锋的清白自由咱家给他去证明。” 现在这种情况下,曾棨几个只能选择相信郑和了。 得到其他几人的同意之后,曾棨随之回道:“关于扩大热气球的项目恩师并未与我们说过,一般恩师只要有了关乎科学方面的进展之后,均会地时间告知于我们的,连夜都不会过。” 这个事情,是秦锋被刘晨元威胁之后刚刚想想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曾棨他们几个。 但正是因为此,朝着秦锋清白方向做了些倾斜。 秦锋既没告诉曾棨几个增扩热气球之事,可见极有可能是突然奇想,临时用来应付刘晨元的。 “秦锋可有可能单单在此事上面没告诉你们吗?”郑和再次询问。 秦锋若铁定心是要支援刘晨元的,事关紧要,不告诉曾棨几个门生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次不等曾棨回答,周孟简随之,道:“不会的,恩师在科学之事上向来都是倾囊相授,绝对不会藏私的。” 对秦锋,他们是无条件相信的。 说实话,只凭这个理由是很能说服郑和的。 好在最后,周孟简在激动的情绪当中又补充了一句,道:“飞腾实业的热气球全都是我们几个制造出来的,恩师都不曾亲自动手,若要制造热气球的话非我们几个莫属,恩师不会不告诉我们的。” 这次这个理由,倒还算能够说得过去。 周孟简回答之后,郑和思考片刻后,起身道:“那就到这里吧,之后再与需要问你们的,咱家再过来。” 和曾棨几人分别之后,郑和又去了飞腾实业。 在飞腾实业,郑和先询问了王金虎,之后又去找了秦飞。 两人的回应算是作证了秦锋所说的,被刘晨元以书信威胁一事。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从秦锋那里找到刘晨元写给秦锋的信。 在信中,刘晨元的确是在明确催促秦锋再做某一事的。 有了这些证据,秦锋在很大程度之上是洗清了清白的。 在调查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郑和先去了东厂。 总得先看看东厂那里查出什么消息了,之后再归纳到一块往朱棣那里报。 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会儿一件,那岂不等着找骂吗? 在组建东厂的时候,朱棣就特别授权让郑和在二十四监随便挑人。 东厂将来是为朱棣办事的,那肯定是选各方面资质上乘的。 因而,现在的东厂也算都是些精兵强将了。 不过些许小事,他们还是能够办的明明白白的。 在郑和走的这会功夫,他们多少也算审讯出了消息。 刘晨元是闭口不言,一句话没说,但从刘晨元党羽和那些和尚口中倒是知道了不少重要信息的。 替刘晨元办差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刘晨元之前不久招募来的。 他们之间只有雇用关心,当然不会替刘晨元打掩护。 据他们所说,他们被刘晨元招来的目的是什么并无从可知,反正是一件特大之事。 跟着刘晨元到了应天府之后,刘晨元之吩咐他们做过一件事情,那既是带秦锋上山,并按每天一封的标准给秦锋送信。 从这点来说,倒再一次契合了秦锋的话。 而至于那些和尚,他们所知道的就更少了。 当然,这些和尚也有可能是在打马虎眼,并没有说实话。 不过距他们所说可知,他们是在数十年前便在庙里做了和尚,每日只需吃斋念经,自产自食,并不需要香客供奉。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都是由僧录司送来的。 自他们到了这庙之后,他们的度牒便被就此销毁,从此之后世间便将再无他们的身份了。 按照他们所说,这明显就是官方行为。 当时在位的还是洪武高皇帝,至于洪武高皇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和尚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得到这种结果,郑和不放心,又去见了一趟那些和尚。 那些和尚面上没有任何波澜,所回答的内容与郑和所得到的答案完全没有太大的区别。 眼瞅着没有太大的突破,郑和只能先行去见了朱棣。 相较于刘晨元,朱棣应该对这些和尚更感兴趣。 而在文渊阁,郑和和曾棨几人问话之后,在郑和才刚离开,周孟简便道:“你们说热气球扩大之后的公式和恩师牵扯进建文余党之事有何关系?” 他们知道秦锋的事情可不必别人多。 对于周孟简这问题,可没人能回答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曾棨道:“你们谁还记得那些公式,我们再来演算一遍,顺着恩师的思路,或许就能知道恩师搞这个事情的原因是什么了,现今这种时候怕没人感官恩师的事情,我们若再不管的话,恩师该多绝望。” 第123章 还是能造出来的 曾棨这些人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的科举当中脱颖而出,那读书的功夫必然是差不了的。 不说又过目不忘的本事了,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郑和给他们看过的那个演算过程还是他们熟悉的,即便不是新鲜的东西他们也能记个八九不离十的。 没有多久,几人便分别把记忆之中的东西跃然于纸上了。 之后相互比对,不见出入后,这才分别演算。 接触科学这么久,多少也是有了些口算的功夫了,几人谁都没用计算机,刷刷几下后,便得出了最后结果。 一个简单算数,对于他们来讲脚趾头都能算出来,当然不会多此一举再对答案。 在得到结果后,周孟简率先,道:“照这个演算过程看,我门现有的热气球可直接加大数倍,载重量至少可达十二人了。” 热气球在被弄出来那一刻,便就是冲着实用性去的。 十二人的载重,那若用在军事上是可起到决胜作用的。 周孟简演算的又没有什么出入,其他几人对周孟简所言自也就没什么疑义的。 微微停顿后,周述略显疑惑,问道:“热气球怎加了载重,这与恩师牵扯建文余党一案有什么关系?” 光从这些看,的确是很难看出有什么关系的。 在他们几人中,主心骨永远都是曾棨。 在他们都有各自疑惑解不开的时候,那只能由曾棨来了。 几分纷纷瞅向曾棨。 曾棨对秦锋一案所知道的情况并不比他们多,哪能回答了他们疑惑。 只在微微停顿之后,出言道:“郑厂督品行端正,生性纯良,和恩师虽没过深的邀请,至少与恩师没什么仇怨,他应是发自肺腑不希望恩师深陷此事的泥潭不能脱身的,在我们回答了有关于热气球的一些问题,郑厂督明显是松了口气。 照如此看来,我们刚刚的佐证于恩师来说应该是有莫大好处的,至于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看还是等恩师脱身之后,由恩师亲自来回答吧。” 一般情况之下,秦锋的想法的确不是他们所能猜透的。 如若不然,他们加入科学一门这么长时间,一件像样的发明和发现都没搞出来。 这么长时间,科学一门所有的发明可都是由秦锋指点之后完成的。 曾棨开口后,几人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有此事。 认定曾棨的分析后,一直苦着脸的几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曾兄所言在理。” 众人没有担心秦锋的焦灼后,顷刻间轻松了不少。 有人随之出言,问道:“你们在演算热气球载重的时候,可有考虑过这个热气球产出来到底要多久?” 碰到这种类似科学问题,他们都是很上心的。 当即就有人回答,道:“别说,我还真算了一下,热气球增加了载重肯定是要往大建造的,而之前热气球能带两人,如此换算下来是根本不需要之前六个热气球那么多,应该只需三个那么大的就能够完成了。” 他们都曾经手过热气球,对热气球知之很甚,基本已经达成了共识。 不管出谁给出的结果,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出入的。 “三个那么大的足够,差不多还会有结余。” 他们并没准备马上制造,因而也就是大致估算了一些。 “那这样的话,这样的热气球应该是能在短时间之内产出来的吧?”又有人问道。 刚才郑和询问他们有关热气球问题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询问,他们自然也就没直接回答多久能制造出来,当然也就不算对郑和撒谎了。 对于这个问题,曾棨直接表态,道:“应该是可以的,飞腾实业那里还有制造热气球用剩下的现成材料,只要演算出结果,便直接组装了,唯一所缺的就是一个大吊篮,编个这样的吊篮应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是在不行用当下现有的热气球拼装一下就行了。” 对于曾棨的这个回答,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半晌过后,周述回道:“恩师用这样的热气球到底所谓如何并不得知,我们说说就是,一切还是等恩师回来再说吧,以免和恩师的意思背道而驰,没帮上恩师的忙不说,再给恩师带来麻烦。” 在没搞清楚情况时,的确是不能茫然行动。 对于周述的意见,曾棨很快拍板,道:“崇述所言极是,恩师需要我们定为恩师赴汤蹈火,恩师不需要我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别给恩师添乱就是了。” 商量妥当,几人暂时放下当下之事,才刚着手文渊阁的分内之事时,有一书吏走进,拱手道:“解学士请几位过去一下。” 不说是解缙这个内阁首辅了,就是其他的文渊阁大学士对他们都有绝对的指挥权。 不管有什么吩咐,他们都得屁颠屁颠的去做。 后世实习生端茶送水,在有不愿时还能私下吐槽,在当下环境中,他们连句抱怨的话都没办法说。 书吏转达后,曾棨随之以标准的微笑应道:“劳烦了,我们就去。” 得到应允,书吏离开。 在书吏离开后,有人问道:“解学士这个时候喊我们是所为何事?” 因为秦锋的事情,他们现在在朝中基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解缙却在此事喊他们过去,的确是让人有些费解的。 众人各自想了半天,终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曾棨只能无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了解学士自也就自可了然,走吧,现在就过去吧。” 片刻后,曾棨等几个科学门生站在了解缙面前。 曾棨几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与他们接触久了,自会欣赏于他们的学识。 这段时间,朱棣授命解缙物色人选编撰《永乐大典》,曾棨几个都在解缙所物色的人选当中。 见到解缙,在曾棨带领下,几人率先见礼。 解缙先是对几人嘘寒问暖,扯了些闲篇。 文渊阁作为朱棣的秘书处,解缙这个文渊阁的内阁首辅那更是时长忙的脚不沾地。 现在能与他们说这些闲话,一看就是为酝酿之后的大事。 片刻之后,曾棨微笑着问道:“听说解学士寻学生几个,不知是何事?” 曾棨把话题转移上来,解缙只能顺着说了。 “哦,是这样的,听秦政学说,郑和找过你们几个了?” 解缙才刚询问,周孟简当即忍不住表了态。 “恩师绝不是那种人,恩师牵扯了这么大一件事,我们几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与恩师共进退的。” 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永远不会改变想法。 周孟简急急回答后,其他几人虽没多说,意思却是很明显。 同享福容易,共患难可就难了。 在秦锋遭遇如此大的一个麻烦之事时,这些科学一门的门生仍能坚定不移的支持于秦锋,这可就实属不易了。 在满朝皆是表面仁义道德,私下男盗女娼中,那可更难能可贵。 瞧着几人,解缙微微一笑的,道:“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不用再在我面前表了,我是想问你们,郑和找你们是为了秦锋的事情吧,对于秦锋的品行我也是了解的,秦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我是愿意出一臂之力的。” 秦锋在朱棣这里混的风生水起,傻子才会投靠朱允炆。 尽管现在没人愿为秦锋表态,但大多数人还是觉着此事与秦锋无关的。 解缙开口,周孟简脸上的郑重换上了微笑。 不等周孟简开口,曾棨随之便道:“郑厂督是来找过学生,问了些飞腾实业的事情,目前学生也不是很清楚恩师的状况,恩师需解学士想帮时,学生再寻解学士。” 不说他们只是从郑和的询问中,猜测了些秦锋的状况。 哪怕他们是真确定了,那也不能随便乱说。 解缙表面是看好像是真的关心秦锋,但实际究竟如何谁又能知道。 曾棨含糊其次的回答,解缙当然了解他们的意思。 在没什么坏心思的情况下,解缙自不会刨根问底,让他们徒增怀疑的。 曾棨回应,解缙随之道:“那行吧,有需要你们开口就是,这段时间你们可专心于秦锋那里,文渊阁之事我能少安排你们就少安排些。” 能在这方面减轻些压力固然不错,不然的话,被这些事情占据着精力,他们很难流出太多时间顾忌着秦锋那里的。 道谢之后,几人随之退出。 从解缙那里出来后,周孟简脸上挂着笑的,道:“解学士平日里不苟言笑,关键之时倒还真挺不错,我还以为他要让我们在恩师和文渊阁就学选一项呢,当时我局已经想好了,解学士若是非这样做的话,那我就辞官,这辈子我能一辈子都是布衣,都绝不会离开恩师的。” 在解缙那里,他们可是共进退的。 周孟简的想法,其他人怕都有。 只不过其他人表现的有些含蓄,即便周孟简表态,其他人都没向他们说的这么直白。 “第一次觉你还是有些作用的,要是子棨就很难说出那些话的。” 是曾棨的话,他只会婉转拒绝,绝不会直接开口的。 虽不是完完全全的表扬,但周孟简也就当好话听了。 “那是,若都像你们,那不知吃了多少亏了。” 第124章 还秦锋自由 几人嘻哈说笑着,朝自己公房而去。 而此刻他们的公房中,秦政学正翻看他们之前扩大热气球写下的演算公式。 平常他们就会在公房中演算些科学公式,对于这些东西,他们从来不曾隐藏过。 秦锋一直都说,科学是人通往更高层面的阶梯,从来不是私有之物,参与进来的人越多,那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也就更大。 即便不是科学一门的人,只要对科学感兴趣,那也可倾囊相授。 所以,不管在那里,他们都不会藏着这些东西。 习惯使然,这次出去的时候他们也就没直接带着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秦政学捂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袖筒,与他们对视时明显有些心虚。 “哼!” 周孟简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他只以为秦政学的心虚是来自于他们会告诉解缙,郑和来找他过他们的消息了。 殊不知,他们桌上曾演算过扩大热气球的草稿子早就不翼而飞了。 带着略显心虚的眼神,秦政学并没多待,很快便离开。 在秦政学离开之后,周孟简才有些不屑,道:“秦政学这家伙完全把庙堂当成了积累人脉的垫脚石了,自进了文渊阁之后,他有一整天完完整整待着吗,有司各衙门他估计转遍了,礼部,兵部有几个侍郎,他都混熟了,经常在一起走动,不知道密谋些什么。” 那几个侍郎都与陈瑛交好,秦政学自进入了文渊阁之后,陈瑛便把秦政学介绍了这几个侍郎。 毕竟都是自己的可用之人,凑在一块也能够培养他们的团队意识。 让他们知道相互配合,相互掩护。 文渊阁平日里有不少公务往来需要朝中的各个衙门,秦政学主动承担了这些事情,除加深与陈瑛介绍给他的门生的联系,还能够趁此机会再自行多结交人脉。 秦政学这种科举新贵,之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秦政学不管与谁结交都不会碰壁的。 一段时间下来,秦政学在朝中的知名度很多,哑然有压过曾棨这种一门七进士的趋势了。 科学一门的这些人,除了处理朝中的分内之事外,还要不少科学的东西要学习,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秦政学竞争这个。 周孟简说了一大段,也不是嘴上说说,即便让他跑秦政学那个腿儿,他也不见得愿意的。 在周孟简发了牢骚后,曾棨手搭在他肩膀上,道:“行了,就秦政学还不值得我们把他放在眼里,我们的当务之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够了。” 另一边,郑和收集的情差不多了之后,第一时间便去见了朱棣。 行礼之后,郑和率先禀报了有关于秦锋的内容。 “经奴婢调查,秦侍讲或许还真是被冤枉的,据科学一门的曾棨几人说,秦侍讲的确并未与他们说过有关于热气球的改造,极有可能是秦侍讲临时起意搪塞刘晨元的。 另外,奴婢也去问过王金虎和秦飞了,在秦侍讲说的那个时间点,秦侍讲的确收到过两封书信,其中一封是有人送到飞腾实业的,另一封则是有人送到王老六酒肆之后,由秦飞亲自送到秦侍讲那里的。 与此同时,奴婢也询问了飞腾实业的一些护卫,经他们证实,在这两个是极端,的确是有人送信,秦飞也的确是去了飞腾实业的。” 大致情况介绍后,郑和随之奉上了两封信。 手中握着信,朱棣沉声询问,道:“这信是从秦锋那里找来的?” 从两封信中开看,秦锋的确是受了胁迫。 郑和如实回答,道:“是王金虎交给奴婢的,秦侍讲罪名未定,奴婢也就没领人去飞腾实业搜寻,飞腾实业养活的人毕竟不少,奴婢担心如此一来会导致很多人丢了饭碗。” 秦锋牵扯进建文余党中本就已经够影响飞腾实业的生意了,至少平日不少卖飞腾实业东西的人会因为害怕被牵连而暂停。 还有一部分人,会单纯是因秦锋贰臣的身份而拒买。 总之不管怎么说,东厂若真去飞腾实业大摇大摆去搜的话,那飞腾实业就该再加增一些仓库了。 郑和跟着朱棣这么久,他这么做是争对秦锋还是本性使然,朱棣不用多问便能一清二楚了。 在郑和解释之后,争对并没有多责备,只道:“有那句话怎么说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心里的善还一如刚到朕那里时一样,这世间又能有多少人能做到你这般。” 郑和心中带着良善,但行事手段却并不弱。 燕军勋戚那些武将脾气火爆,整日叽叽歪歪,但谁见了郑和那可都得笑嘻嘻喊上一声郑公公。 但凡没有本事的,又能压制住他们。 只要有办差的手段,那能有些良善倒也是个好事。 郑和对朱棣这句算是表扬的话不置可否,面色之上也依旧是不喜不怒,回道:“奴婢在拿到这两封信之后便与刘晨元的书稿做了比较,这的确是刘晨元亲笔所写不假。” 证据查到现在,仍还有破绽。 秦锋既打算与刘晨元串联,提前做好这些证据并不难。 曾棨几人本就是科学一门的门生,不用秦锋收买,他们都能替秦锋作伪证。 王金虎和秦飞那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郑和在飞腾实业询问的那几个护卫虽说之前是燕军军卒,都已跟着秦锋这么多年,是否还能算得上燕军军卒那可得两说了。 实在不行,用钱收买那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而这两封信出自于刘晨元之手那句更能说得过去了,秦锋和刘晨元是一党,让刘晨元写封信由秦锋收藏,作为被发现之后的脱身之策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种不算严谨的证据之下,就看朱棣怎么决定了。 把该量的证据量出来之后,郑和再次又为秦锋求情,道:“陛下,以奴婢的观察秦侍讲并不像是建文余党的,不如再给他个机会,哪怕这段时间派人新影不离守着他呢,秦侍讲算作是大明的栋梁之才,若因此把他判为建文余党,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怕秦锋牵连的人,躲秦锋躲得的远远的。 而了解秦锋,也了解朱棣的人,则没少给秦锋求情。 类似郑和的话,朱棣已听过无数次。 所有人的大致意思不过都是说,秦锋绝非池中之物,他是能够改变大明的不二人选。 若就此杀了他,那绝对是大明的一大损失。 有人还在最后加上一句恭维,说像秦锋这样的人精明的很,更能懂得趋利避害,跟着朱棣远比做建文余党所能得到的多。 朱棣也不是一般人,他也是有信心驾驭秦锋的。 像秦锋这种越是不一般的人,他越是感兴趣。 自从与秦锋认识之后,朱棣放在秦锋身上的时间已逐渐超乎放在朱高煦了。 郑和求情,朱棣神色愠怒,有些不太高兴,道:“你跟在朕身边近二十年,别人不了解朕,你还不了解吗,朕又非弑杀之人,证据不甚明了时,朕又何时举起过屠刀,你回去后便先放了秦锋自由,正如你所说,先安排些人跟着,等刘晨元之案彻底结束之后再解除。” 朱棣在即位后,杀的人都快赶上太祖高皇帝了。 太祖高皇帝好歹杀得都是罪有应得的贪官,朱棣针对的大部分都是因被建文余党所牵连的家眷。 只不过,这话没人敢当着针对的面时候罢了。 放秦锋回去,又遣人跟着,这从另一角度又何尝不是在引蛇出洞。 秦锋倘若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那还好说,若是真有什么的话,那就更便于抓到现行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能得朱棣松开,至少秦锋若真没什么问题的话,不至于被当做建文余党处理了。 朱棣开口后,郑和倒是并没有着急道谢。 郑和为秦锋求情很大一部分的确是出自于公心,他道谢太积极反倒显得他有什么私心了。 他倒是不怕被怀疑,给秦锋带来麻烦可就不好了。 秦锋现在就想蒲公英似的,脆弱的很,一阵风都能被吹没了,肯定得小心再小心的。 解决了秦锋的事情之后,郑和直接说到了刘晨元。 对于刘晨元,郑和早在之前就已经把查探到的消息都告诉朱棣了。 审讯了半天,刘晨元始终都没开口,没什么能给朱棣再补充的。 郑和只能如实告诉朱棣,道:“刘晨元至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人所能知道的消息也有限,不过是被刘晨元花了高价请来,说是要办个大事,至于这个大事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到了应天府唯一办的一个事情那便就是把秦侍讲带过去罢了。” 这个事情并不足以引起朱棣的兴趣,若光是说这些郑和也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说到这里后,郑和转而又道:“还有个事情,刘晨元落脚的那个庙就连附近一些百姓都不知道,他们十几年前被从僧录司安排过去,至此之后便断了与外面的联系,除每日烧香念经外,还要自产自足,绝不会与外媒接触,尽最大可能避免被人知道。” 听到此,朱棣果然有兴趣,很是诧异问道:“那是父皇所设了,父皇为何如此做?” 第125章 再找证据 郑和在从朱棣那里出来后,便随之安排人给了秦锋自由。 秦锋心中清楚,能如此之快解决此案,郑和必然是出了大力的。 哪怕只是口上,他都极有必要对郑和表示一下感谢的。 “多谢郑公公了,若非郑公公秉公断理,秦某可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拿这个清白了。” 说实话这也就是碰到郑和了,倘若是落到锦衣卫,他们才不管这事你做过没有,巴不得多牵扯些人好像朱棣邀功。 哪怕之时口头,郑和都没接。 “咱家只是做了该做的,还秦侍讲清白的是陛下。” 行吧,居功不自傲,这的确像郑和。 “是,陛下肯定是该谢的,秦某回家换身衣服就当面与陛下谢旨,不过陛下要谢,郑公公也是要谢的,将来郑公公如有需秦某所做之处,尽管来找秦某就是。” 表示了感谢,秦锋随之回了飞腾实业。 见到秦锋出现,王金虎先是微微诧异,随之才是欢呼雀跃,惊喜询问道:“东家你回来了,没事了?” 之后,振臂高呼又喊来了一大群人。 “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也就片刻功夫,呼啦啦一大群人当即把秦锋围的水泄不通。 “我就说嘛,东家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东家本就是被牵连的,算什么化险为夷,只能说东家吉人天相,早晚会清白的。” “对对对,东家肯定能清白的。” 众人七嘴八舌,神色之中的兴奋可比秦锋强多了。 在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后,秦锋这才抬抬手,营造了安静环境之后,随之开口道:“这些时日让你们担心了,感谢你们能够与飞腾实业共进退,你们大可放心,有我秦锋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了你们的,哪怕将来有一日没有了我秦锋吃的,我也要想办法保住你们的吃的的。” 我吃肉你喝汤这不难办到,若是有朝一日我连肉都吃上了,你还能和道堂这可不容易了。 秦锋话音刚落,气氛果然被调到了高潮。 在王金虎的带领下,众人异口同声,以雷霆之势高呼永远要与秦锋不离不弃。 秦锋需要用这些人为飞腾实业创造价值,而这些人留在飞腾实业不过就是为了挣一口饭。 但能有这样的态度,还真是很让人感动的。 后世的那些老板,怕没一个能得员工如此是不离不弃追随的。 毕竟只是拿酬资的,能调动到这一步已算莫大的成功,秦锋也不再奢求更大。 在众人表态后,只微微一笑,道:“谢大家伙的信任了,行吧,打架都忙自己的去吧,这几日飞腾实业虽说因我的事情销量出现了下跌,但只要我们行的正坐得端,担心的永远不是销量,而是我们有没有足够的货支撑需求。 不管如何,大家伙一定要保质的完成生产,哪哪怕飞腾实业的货暂时卖不出去,我也会砸锅卖铁保证你们的月钱,绝不让你们饿着肚子干活的。” 飞腾实业产出的这些货物一家独大,即便会出现销量下跌,但那也是暂时性的。 只要不会出现买他们货出问题之事,用不了多久,销量就会再次拔高的。 在飞腾实业做了一番动员,秦锋换了身衣服便回了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娘那里指定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现在他化险为夷,总得是与他娘报个平安的。 就在秦锋刚进家门,秦政学便和陈朔坐在了一起。 陈朔从东厂出来后,一路招摇过市回了飞腾实业,因路上不少人认出,他成功化险为夷之事在京中已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见到秦政学,陈朔脸色有些难看,嫉妒问道:“秦锋那厮怎老像是如有神助似的,牵扯进建文余党都还能脱身,这几年凡有人判定为建文余党,谁不是被反反复复调查数月时间,哪怕最后查实了清白,不也都被罢了官,哪有人能像秦锋这般,短短几日就查明白不说,还一点事儿都没有的,陛下未免太偏爱了他些吧。” 很多时候的很多问题,刚靠嫉妒并没用。 秦政学较比陈朔更理智,更沉稳,道:“不说刘晨元之案还没结,就是结,凡牵扯进这种事情上,哪是这么快就能脱身的。” 陈朔自小就被陈瑛保护在羽翼之下,从来都是有人为他解决了过程,而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于结果。 一旦碰到出乎意料之事,他首先就会六神无主,哪还会再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听秦政学这么一说,当即眼前一亮,反问道:“这么说,秦兄想到了办法?” 秦政学也不直接回答,只把几张写有密密麻麻演算公式的纸条放在了陈朔面前。 陈朔心高气傲,与秦锋不对付,自也会把秦锋的东西视若草芥,又哪会静下心来去分析东西本身的价值。 虽说科学在士子们当中很受追捧,资质稍欠的人都已经运算了算数加减乘除了,陈朔好歹是个差点高中的举人,但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翻看过科学的书籍。 对秦政学递过来的这东西,陈朔当然只剩大眼瞪小眼了。 秦政学了解陈朔,不等陈朔询问,便直接回道:“这个是曾棨他们几个演算过的,是有关于扩大热气球载重的。” 说到此,陈朔倒不算太茫然。 在秦锋刚被牵扯进刘晨元一案中,他就曾像陈瑛打听过原因了。 锦衣卫虽没参与上刘晨元一案,但凭他们的本事,多少还是能够查到些案情的细枝末节的。 纪纲和陈瑛向来走的近,他知道了原因怎会不告诉陈瑛。 陈瑛本就有培养陈朔担当大任的心思,对于陈朔的问题,陈瑛一般情况之下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解答的。 陈朔和秦政学谋划着一件大事,他知道了后又怎会不告诉秦政学。 在两人都知道各种原因的情况下,交流起来自然也就没什么阻碍了。 陈朔愣了一下,问道:“秦锋在刘晨元那里就是在演算热气球的什么载重,曾棨他们的这些东西最多就是佐证一下,没多大用处吧?” 光看表面的确是没多大用处,但很多时候不能只看表面的。 秦政学小心翼翼收了演算之后的草稿纸,回道:“陈兄可知秦锋为何能够得以脱身吗?” 秦锋刚刚脱身,陈朔也是才刚知道其中原因,还没来得及告诉秦政学。 秦政学询问后,陈朔这才回道:“说是秦锋受了刘晨元威胁,之所以要再次上山是为了查明显线路后好一网打尽,经东厂调查,暂时洗清了秦锋的嫌疑。” 这理由还是有些说服性的。 陈朔出言,秦政学直接起身,抱着胳膊不知再想什么。 陈朔他自己想不出办法,只能留空间在秦政学想了。 在秦政学冥思苦想之际,陈朔只能喝茶打发时间。 大概一炷香功夫,秦政学终于重新坐了回来,脸上满面红光,颇显激动道:“陈兄可否记得,陈御史说秦锋在东厂自证的供词中说,他这个热气球并不能再短时间之内制造出来,给刘晨元提供这个谋划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瞧着秦政学如此,陈朔不敢马上回答了。 停顿考虑了片刻之后,才连连点头,道:“是啊,是有这回事,这个问题不足以成为秦锋就是建文余党的证据吧?” 反正又没真正开始造,是否能造出来没那么重要吧? 秦政学兴奋不减,继续介绍道:“陈兄知道曾棨他们怎么说的吧,他们说热气球是能够利用旧的叠加的,如此一来的话,那种载重的热气球完全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完成,就说听了曾棨他们几个的密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完全问题是出在这里啊。” 秦政学介绍之后,陈朔完全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兴奋。 良久之后,陈朔只能出言询问,茫然道:“那只能说秦锋和曾棨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说了假话,如何牵扯上建文余党我还是有些搞不明白。” 秦政学在心里有没有嫌弃陈朔不得而知,在面上倒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陈兄你想啊,秦锋他为何要撒谎说他这热气球在短时间之内造不出来,那说明他心里有鬼啊,秦锋弄出这种热气球可是冲着行刺去的,他在这个事情上都能造假,即便证据不够直白,那这也会成为扎进陛下心中的一根刺,每当陛下要重用他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他还有个可能行刺的事情没说明白呢,那他即便没有性命之忧,可也很难在陛下那里受宠了,没有了陛下的袒护,那他还能再混得下去吗?” 既然没有直接的证据,那就制造间接的证据,让秦锋洗不干净。 秦政学详细解释了一遍,陈朔才渐渐了然。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告诉家父,由家父直接呈秉,实在不行,那就告诉纪纲,由纪纲呈秉去。” 陈朔数了一大堆人,明显都不在他所接受范围之内。 “陈兄高风亮节,不管陈御史还是纪指挥使身上的功劳都已经足够多了,现在真正缺少功劳的是我们两个。” 第126章 惊人的消息 秦政学若打算是在有了结果由陈瑛去禀报,那他就不会和陈朔私下里搞这些了。 “那秦兄的意思是?” 陈朔出口,秦政学这才随之应道:“要不还是陈兄去递交吧,直接交给郑和,郑和是陛下在燕王府的人,对陛下忠心耿耿,他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包庇秦锋的,告诉他等于是告诉了陛下。” 凭他们的身份是很难见到朱棣的,想要由他们呈秉那只能是通过郑和了。 “这个?” 陈朔犹疑了,陈朔只能迫不及待劝,道:“陈兄这是怎么了,当初我二人联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怎功劳眼看到手陈兄反倒踌躇不前了,算了,反正机会就摆在面前了,陈兄若是不希望往住抓的话,那此事陈兄直接转告陈御史就是,让陈御史去做决定。” 激将法对于陈朔来讲还挺管用的。 陈朔虽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也是有雄心壮志的,一早就想凭自己本事干出些事情好让陈瑛刮目相看。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秦政学出言,陈朔当即摆摆手,道:“行,那就告诉郑和。” 之后,根本不用秦政学多说,陈朔更是直接道:“我去找郑和,到时候就说是秦兄一起提供的消息。” 到目前为止,陈朔只是提供了些消息。 他若想发挥他的价值,那只能是主动请缨去办这个事情了。 秦政学二话不说,直接应道:“没问题,那就劳烦陈兄走一趟了。” 为了防止出事有人搭救,务必是要把陈朔拉下水的。 陈朔只在背后提供些消息,那谁能知道。 想要让陈朔和他实实在在绑在一起,那只能是由陈朔出面。 因而,对陈朔的这个请求,秦政学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拒绝。 两人谈妥之后,陈朔当即行动。 秦锋是释放了,但刘晨元一案仍还悬而未决,郑和只能夜以继日待在东厂,一遍遍对刘晨元突击审讯。 从刘晨元身上得到的东西越多,将来在处理有关建文余党的案子中也就能够更加轻松。 轮番审讯了几次后,最后换郑和坐在了刘晨元面前。 郑和哪怕再迫不及待想要从刘晨元身上得到更多东西,但郑和却至始至终都不曾对刘晨元动过刑。 现在的刘晨元除了蓬头垢面,略显邋遢些,完全看不出来他当下的处境的。 “郑公公到底想要问什么啊,老夫和秦侍讲没那么多交情,郑公公碰到那次,是老夫满打满算第二次见秦侍讲,老夫和秦侍讲真的不熟。” 之前是冲着秦锋是否是建文余党,对刘晨元的审讯多是朝着这个方面去的。 刘晨元自我辩解后,郑和回道:“秦侍讲得证了清白,已回去了,咱家来问你的...” 郑和话没说完,刘晨元便带着些许惊呼,问道:“回去了?回哪去了?” 刘晨元自被带到东厂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好像是来做客一般,像现在这样失态,可从不曾见过。 “还能回哪儿?当然是回人家家去了啊,说你的问题呢,你可别转移话题。” 对于刘晨元的惊呼,郑和旁边站着的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这么快就结束了?” 刘晨元自叹,旁边的人追问,道:“我说你到底想不想让人秦侍讲脱身,人家被你牵连的时候你一句话不说,好像要保人家似的,人家现在脱身,你有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审讯不见得非得是你答我问,这种通过让被审讯者措手不及也是一种审讯的方式。 对于这样的问题,刘晨元肯定不会直接回答的。 在刘晨元垂着头不知想什么的时候,郑和随之出言,问道:“说说吧,建文现在身藏何处,你若出口便可算作你立功?” 郑和这次出言后,刘晨元的诧异一览无遗。 刘晨元是第一个建文余党落在朝廷手里的关键人物,这也是建文余党第一次知道朝廷是知道建文还活着的消息的。 在刘晨元诧异的表情中,郑和带着些许自豪,道:“陛下何人,就建文那点小把戏还能瞒得过陛下吗,以为穿了件黄袍放了把火就能让陛下相信了,既要混淆视听,也得找个年纪相仿者吧,年纪悬殊,只身材相仿想要发现也不是很难的。” 郑和惜字如金,一般都是说明事情为准。 像这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很少见的。 现在不是纠结朱允炆混淆视听的手段是否足够高明,最需关切的问题,乃是朝廷知道了朱允炆还活着。 这完全打乱了刘晨元这些所谓建文余党的布局,不知道的情况下是怎么行动,知道了明显不能以一成不变的方式继续了。 朝廷不知朱允炆活着,那真真假假,朱允炆可借此机会做很多事情,可一旦被朝廷知道朱允炆活着,那之前能做的那些事情,现在可就不能继续冒险了。 对于朱棣屁股底下的皇位来说,只有朱允炆死了,那才是最安全的。 朝廷知道了朱允炆活着的消息,那必定是要布下天罗地网的。 郑和出言后,刘晨元久久不曾表态。 很明显,事情发展到这一阶段是有些出乎于他的意料了。 半晌之后,刘晨元随之微微一笑,道:“是,陛下乃真龙天子,一时失利,不可能永远失利,知道了陛下还在又能怎样,先得找到陛下才行啊。” 刘晨元口中的陛下明显不会是朱棣的。 郑和修炼的还是很不错的,凭朱棣在郑和信中的地位,刘晨元口出狂言后,郑和依旧还能波澜不惊,面上虽有浮动,但却并未见实际的任何行动。 只静静等着,刘晨元下面的话。 顿了一下,刘晨元才略显得意,道:“陛下天命所在,时间成熟一声令下追随者不乏其数,你们就没想过陛下是如何在你们的围追堵截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应天府的,这都快三年了,你们绞尽脑汁怕一直都未曾想明白这个道理吧?倘若实在想不明白,或许秦先生能给你们指条明路,其实说起来,秦先生也算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当年若非秦先生掩护,陛下怕是很难顺利离开应天府的。” 什么? 刘晨元出言,郑和猛然起身。 秦锋自被发现和刘晨元在一块后,郑和就从未怀疑过秦锋与建文余党的关系。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秦锋都没必要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偏与建文余党牵扯上瓜葛的。 瞧着郑和如此,刘晨元倒有了掌控全局得感觉,又笑着道:“还有你们找到的那个小庙,你们应该打听过了,很多人并不知道那庙的存在,这又是为何,你们想过没有。” 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就只知道那小庙是在太祖高皇帝手里就建起来的,至于太祖高皇帝为何要如此高度保密,他们的确不知道,也没查出来。 郑和的疑问一闪而过,旁边跟着人随之抓着刘晨元的衣服,斥责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说清楚。” 藏头露尾,会更让人抓心挠肺。 刘晨元略显狂妄的大笑着,回道:“老夫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们若还是一无所获,那就是燕贼的识人不明了。” 建文皇帝当初下令勿伤我叔,导致前方大军几次错失歼灭朱棣的机会,但建文皇帝自己都一口一个燕贼喊着。 他叔是贼,那他又算什么? 刘晨元当着他们的面都敢如此狂妄,他们若没有表示,难免是要落人口实的。 不等郑和表示,那抓着刘晨元的东厂番子当即一拳挥去。 刘晨元若非执拗之人,又何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誓死追随朱允炆。 那东厂番子打的越狠,刘晨元笑得越打声。 最后还是郑和暂时消化掉从刘晨元口中知道的答案,拦住了几个手下,道:“早就说过了,拳脚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你们是审讯之人,不要被被审讯的人牵着鼻子走,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他就是故意激怒你们的。” 很明显,刘晨元进来就没打算出去了。 被郑和阻拦,几个番子乖乖认错。 “行了,把人带回去,给他治伤,好生看押,哪怕明天就杀他,那也是朝廷治罪,绝不能被打死于我东厂。” 相比较于锦衣卫的森森白骨,东厂还真是温和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东厂的这些人都是郑和选来,这些人对真核唯命是从还是没问题的。 安顿好之后,秦锋直接离开。 才从东厂出来,陈朔便猛地出现堵住了他去路。 早在燕军在龙潭驻扎的时候,陈朔就曾跟在陈瑛身边出现过了。 对于陈朔,郑和还是认识的。 “陈公子是寻咱家的?” 都直接堵路了,不是寻他还能干什么。 郑和询问,陈朔举手投足中倒还带着几分儒雅,回道:“是有个事情,郑公公与家父童朝为官,刘晨元一案作为东厂刚刚主办的一件大案,在下实在不愿看到东厂名声就这么败坏,特有件极重大之事告知。” 冠冕堂皇的话再多,还得靠实际行动。 很快,陈朔拿出了秦政学搞来的演算草稿,这才道:“不知郑公公是怎么调查的,但据在下与文渊阁秦政学调查得知,飞腾实业那种改了载重的热气球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产出来的。” 啊? 秦锋能够得证清白,就是源于那种改了载重的热气球在短时间之内没办法产出来。 这样说的话,所有能证秦锋清白的东西可就彻底推翻了。 第127章 被曝光了 听了陈朔的话,郑和虽一再调整情绪,但在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震惊被陈朔察觉。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郑厂督不信可找曾棨那几个科学一门的人当面对峙。” 陈朔连声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其实,郑和倒也不是不信陈朔,他只是吃惊秦锋竟会与建文余党牵扯上这么大的关系。 “属实与否,咱家自会去查,陈公子提供情报的功劳,咱家会滨如实呈秉于陛下的。” 陈朔费劲心思搞来这个情报,不就是想在朱棣跟前邀功吗? 郑和的回应,让陈朔满面笑容,宽心不少。 “那就多谢郑厂督美言了,再有消息,在下再呈秉郑厂督。” 与陈朔分别,郑和直奔宫城方向。 而同一时刻的东暖阁,秦锋刚刚见到朱棣。 行礼之后,秦锋率先便委屈之中带着些许无奈,开口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臣本不愿牵扯其中的,可那麻烦偏生就找上了臣,还好陛下英明睿智,相信臣的清白,不然的话,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这个事情上,秦锋本就没什么理。 如此情况下,他只能主动出击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了。 毕竟,就冲往常朱棣对待建文余党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他此次能够成功脱险,实属莫大的庆幸。 片刻之后,朱棣合上才终御案上的奏章,沉声问道:“是不是麻烦找的你,刘晨元一案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等结了再说吧,朕倒要先问问你,你写给刘晨元热气球的载重之外,为何还会有宫外一些地方到皇城的距离?” 对于这个问题,郑和已询问过秦锋了。 在得知答案后,郑和不可能不告诉朱棣。 朱棣现在问他这个问题,无非不过就是要听秦锋当面再说一遍罢了。 再有不愿,秦锋也只能实话实话,他自己做过的事情,咬碎牙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对朱棣不苟言笑的询问,秦锋嬉皮笑脸地嘿嘿一笑,回道:“刘晨元说是要行刺陛下。” 说了事情,秦锋随之保证,道:“臣既知道了这个事情就绝不可能让刘晨元得逞了,臣之所以要应刘晨元要求计算最后公式,完全只是为了麻痹刘晨元,好让刘晨元放松警惕的。” 这话绝对是实话,不说刘晨元连热气球都没有。 即便是拿到热气球,秦锋都会尽最大努力阻止此事实施的。 “陛下要相信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的。” 朱棣但凡不信秦锋,就不会让郑和给他自由。 至于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朱棣更是能够理解的。 他从军这么多年,履历战功外,又凭藩王之力坐下皇位,以身涉险取得的成功不乏其数。 英雄惜英雄,即便秦锋是以他涉险,但却并不能阻碍他对秦锋的欣赏。 秦锋连连保证,朱棣微微一笑,问道:“哦?那这么说你除了此就没有再对不起朕的事情了。” 掩护朱允炆算吗? 秦锋哼哼哈哈点头保证,终究没说出此事。 现在朱棣连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都不见的知道,更不会知道朱允炆当初是由他掩护出京的。 唯一知道他掩护了朱允炆的刘晨元,以对朱允炆的愚孝,应该是不会把这件事招供出来的。 所以,相对两说,他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至于这可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走一步看一步吧。 即便注定将来要说出此事,那也是将来的事情。 “那是肯定的,臣自跟着陛下,可一直对陛下没有二心的。” 至于究竟有没有,那就只有秦锋自己知晓了。 秦锋开口,朱棣抬手招呼秦锋近前,道:“喝了这杯茶就走吧。” 既都能给秦锋茶喝,那这个事情也算是过去了吧? 秦锋咧嘴一笑,走了几步上前,道:“谢陛下。” 茶杯才端起,还没放到嘴边,郑和便走了进来。 瞧见与朱棣近在咫尺的秦锋,郑和脸色变了变。 虽说直到现在,郑和都不愿相信秦锋会是建文余党。 可朱棣九五之尊,身份尊贵,实在冒不起这个险,虽说朱棣龙精虎猛,一般人是很难伤的了他的。 但那是基于朱棣防备的情况下,若没有防备那可就两说了。 瞧见此,郑和先是小心翼翼朝着秦锋招手,道:“秦侍讲,来,咱家有个问题想请教秦侍讲,请秦侍讲过来一下。” 对于郑和,秦锋是有很足好感的。 在郑和招呼后,自也没有太多防备。 当然,主要的还是因为秦锋刚刚化险为夷,从而放松了警惕。 不过,秦锋的力量毕竟有限,即便他不放松警惕,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反抗的可能。 秦锋抬脚几步,径直到达郑和身边。 “郑公公,是有何事要问秦某?” 秦锋没怀疑郑和的用意,但朱棣是看出来了些端倪。 郑和自小就跟着朱棣,朱棣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即便他找秦锋有天大的事情,也会一板一眼做好该做的礼节的。 见郑和如此,朱棣也没等郑和再与秦锋寒暄那些没用的废话,直接开口问道:“是有何事?” 郑和瞅了秦锋这个当事人,欲言又止,意思很明显。 “直接说吧。” 即便事关秦锋又如何,朱棣有足够的信心控制局面,根本不惧当着他这个当事人说的。 得到朱棣的同意之后,郑和不再踌躇,随之说出了大致情况。 “据刘晨元交代,建文的确还健在,当时燕军进京,建文慌忙出逃后,是经由秦侍讲掩护出京的。” 什么? 朱棣眼神当中诧异很甚,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 咣当一声。 秦锋手中杯子应声而碎,神色之中有了惊慌失措。 究竟有无此事,显而易见。 “陛下,臣可以解释。” 刚才还说得好,没用多久就被打脸。 这个事情对于朱棣来说可太敏感了,朱棣哪会再容秦锋解释。 “来人,拿下!” 顿时,呼啦啦闯进一大堆侍卫。 这些侍卫刚一进来,便控制了秦锋。 哗啦一声。 随着这些人反挟了秦锋,秦锋袖筒里的匕首当即落地。 瞧着地上的匕首,朱棣和郑和的眼神同时齐刷刷落在了秦锋身上。 刚才秦锋与朱棣可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从某些方面看这可有行刺的嫌疑的。 如若不然,你干嘛要在进宫的时候带着匕首。 “陛下,臣这是为遇险时自保的,没其他意思。” 自被刘晨元挟持之后,秦锋便藏利器于身,只是不想一味被动。 至于朱棣是否还信任秦锋不得而知,反正自见到秦锋匕首落地后,脸色便更黑了。 只微微抬手,两个侍卫便把秦锋连拉带拽的带离。 “陛下,听臣解释。” 很显然,这怕是他见到朱棣的唯一机会了,这个时候若是不说清楚的话,那将来怕是没机会了。 锦上添花不容易,落井下石那可就太轻松了。 他明白,一旦他因此事再被拿,肯定会有不少人见风使舵,踩上他一脚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多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 就在秦锋即将被带出去的时候,郑和在旁边终于开了口,道:“陛下,既然刘晨元之事本就是由臣来处置的,秦侍讲既也是牵扯于刘晨元一案的,那不如秦侍讲后续的事情也交由臣来处置吧。” 郑和无论品行和才能都是信得过的,由郑和来处置至少不至于被冤枉了的。 郑和主动请缨,秦锋马上出言,道:“行行行,那就由郑公公来处置,臣愿意配合郑公公说清楚。” 朱棣并不想一蹴而就直接定了秦锋死刑的,他也明白此事若想调查清楚,郑和是最能够信得过的。 停顿半晌,朱棣终点头应允。 秦锋连连道谢,郑和也没多言随之招呼了自己手下带秦锋去了东厂。 在秦锋被带走后,朱棣问道:“你以为秦锋为何要做此事?” 现在还未询问秦锋,所有一切都还是猜测。 对于朱棣的问题,郑和没有避讳,直接应道:“奴婢猜不透秦侍讲为何会这样做,但奴婢还是以为秦侍讲这样做或许是有原因的。” 秦锋牵扯了这么大的事情,在还未能调查清楚的时候,一般人是不会随便担保的。 郑和能这样说,那绝对算是有担当的了。 对于郑和的回答,朱棣不置可否。 郑和随之,又道:“只是现在所有的情况对秦侍讲都不太有利,左都御史陈瑛公子陈朔给奴婢送了个关键消息,据曾棨几人所说,那个热气球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制造出来的。” 热气球能在短时间之内产出来,那之前证明秦锋清白的线索可就不复存在了。 相比较于秦锋掩护朱允炆的事情,这还真不算什么。 郑和出言后,朱棣神色淡然了许多。 沉默片刻,朱棣随之沉声,问道:“当初秦锋进应天府给李景隆送信,既是通过排水管道进去的吧,要调查清楚朱允炆出京是否与秦锋有关,这个事情查清楚了,或许就能知道父皇为何要建造个小庙的事情了。” 第128章 情况更严重 “此事要不留缝隙的全都调查清楚,所有牵扯此事之人该查就差,该办就办,从严从重,不要姑息一人。” 在朱允炆的事情上,朱棣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过。 能下达这个旨意,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郑和领了朱棣的旨意之后,第一时间回了东厂。 此次再至东厂,秦锋身上已不再是只有嫌疑那么简单的了。 若非朱棣想要知道个答案,愿意再给秦锋一个解释的机会,现在的秦锋怕是得再去寻个穿越的机会了。 因而,秦锋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像是来作客似的,寻了间阳光充沛的房间住着。 这次刚一到东厂,便被直接投入了牢房。 阴暗发霉,各种难闻的气味让人有些作呕。 郑和对顽固不化,一直不愿开口的刘晨元都不曾动刑,对一直乖乖配合的秦锋更不会动刑的。 郑和在回了东厂后,只直接坐在了秦锋对面。 “秦侍讲该解释一下,刘晨元所言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以前瞒着这么事情不开口,是怕被误会。 现在都到了这步田地,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郑和询问,秦锋直接道:“燕军进城后没几日,至于是哪一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那天我去外面寻个赚钱的门路,上了钟山,当时有个身着袈裟的年轻和尚正被汉王殿下追击,躲到了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我只是路见不平的侠义使然,没如实说出那和尚的身份而已。” 一个谎言,有时候往往真的是需要无数谎言来圆的。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秦锋仍旧不能实话实话的。 他倘若说,当时他知道朱允炆的身份,是动了恻隐之心才给朱允炆打了掩护,谁会相信? 再说了,朱允炆是何身份,你对他动恻隐之心,到底何居心? 这个根本没办法解释的。 朱棣得位不正,对朱允炆忌惮的很。 无论他说什么,都很难让朱棣采信的。 唯一的一个办法,只能说他是穿越者,凭他穿越者的先知可知,朱允炆并不足以成为朱棣的对手。 将来大明二百年的江山,一直都是朱棣的后人。 吃了这个定心丸,朱棣很大程度就会放心了。 一个永远不足以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完全没必要与他太过斤斤计较的。 可这话,不能说啊。 朱棣若知道他是穿越者,不管相信与否,所造成的后果绝对要比怀疑他是建文余党还要严重太多的。 秦锋解释,多少是能说的过去的。 没有任何停顿,郑和随之又问道:“那你是何时知道你救的那和尚就是建文的?”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只能顺着上一个谎言来回答了。 “在被刘晨元胁迫之后,当时他没头没脑的说要感谢我,我还一脸发懵呢,后来他说我但是在钟山掩护的那和尚就是建文,可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的。” 有了这个铺垫,秦锋随之开始自圆之后的谎言。 “刘晨元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名义上说是感谢我,实则则是借此威胁我,把我绑在他的贼船之上,我与朝廷检举他,那我当初掩护建文的事情就会说不清楚了。” 刘晨元的确是以此来胁迫秦锋的。 自见到秦锋那一刻起,话里话外都在告诉秦锋,他掩护了朱允炆的事情一旦被朝廷发现,那便与建文余党脱不了瓜葛。 他唯一能够自保的方式,只能是协助他刺杀了朱棣。 不等郑和询问,秦锋紧接着又道:“没办法,我只能亲身涉险寻摸出刘晨元的位置,好组织人手把他们一网打尽。” 话说到最后,与秦锋最早的理由联系到了一块。 这本就是秦锋心里的最真实想法,说到这个问题,秦锋最能理直气壮。 可惜这次,郑和对秦锋说的这些明显不那么相信了。 郑和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问道:“秦侍讲这理由可不足以自证清白了,秦侍讲看起来是被刘晨元抓着把柄,实则是有把柄落在了建文手中,秦侍讲即便用此方式诛杀了刘晨元,但仍还会有其他人再继续刘晨元为完成之事的,秦侍讲被逼无奈之下,行出不利陛下之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样的怀疑,并不无道理。 之前秦锋若只是被刘晨元胁迫,那秦锋的确是能够毫无压力的剿灭刘晨元以报仇雪恨的。 可现在,秦锋有把柄被建文一党握着。 他或许是能剿灭刘晨元,但不得不防建文会再派其他人过来。 秦锋看起来是建文的救命恩人,但却也被建文牢牢抓着命脉。 不得不怀疑,秦锋会因此听命于建文的。 郑和出言,秦锋有些无力解释。 当时他想的是,先解决了刘晨元,之后再由刘晨元的事情作为将功补过,坦白从宽,主动说明当初掩护了朱允炆的事情。 哪成想,郑和抢先他一步直接拿下了刘晨元,让他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秦锋脸上有些无奈,无力道:“如此说来,秦某是彻底说不清楚了?” 现在他并没有证明他清白的有力证据,唯一办法就是看郑和是否愿意捞他一把,而朱棣又是否愿意相信他。 其实说来,最主要的还是在朱棣。 只要朱棣愿信他,那证据再微小也能解决问题。 朱棣若不愿再信他,那证据仍不会有多大作用。 郑和不苟言笑,回道:“秦侍讲若真是清白的,咱家会尽力,还有一事需秦侍讲做个解释,据曾棨等人所言,秦侍讲加了载重的热气球并非需耗大量时间,短时间之内也是可制造出来的,只需把之前旧的叠加在一块完全就没问题了。” 说到此,秦锋顿时眼前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人生有时候,的确是能够连暗花明又一村的。 看来还真没疼曾棨那几人,关键时候还得靠他们的。 加了载重的热气球明明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制造出来,他为何要告诉刘晨元说造不出了。 那是为了拖延时间啊。 秦锋微微一笑,言语之中也带了不少轻松,回道:“曾棨他们说的对,那热气球的确是在短时间之内制造出来,不仅如此,在我飞腾实业还有制造热气球未经裁剪的原料,把这些东西量好尺寸,再加了吊篮组装一下就能够起飞,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之所以在刘晨元那里说需要些时间,我这也是为了能够有时间调集人手,好先给他来个措手不及,把他一网打尽。” 还有这? 这完全是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的。 要知道当初正是认定秦锋的热气球在短时间之内产不出来,不足以支撑刘晨元需迫不及待马上行动的需求,这才认定秦锋无罪的。 现在秦锋一番解释,他那热气球本来是能早产出来,为了拖延时间,才哄骗刘晨元说产不出来的。 当初就是因郑和先入为主信了秦锋无罪,所以才在未经证明询问就想当然认定热气球产不出来,而确定了秦锋无罪。 经此一事之后,秦锋虽正面回应,虽如此回答也更说的通了,但郑和反倒是表现的更加谨慎了。 对秦锋自认为能证明清白的证词不置可否,直接换到了下一个关键问题之上。 “当初燕军驻扎龙潭,是秦侍讲潜进城中说服曹国公打开的金川门吧?” 这怎突然又问到这个问题了? 这么说,是要记他的这份功劳了。 秦锋连连点头,应道:“是的,是有此事,记得当初还是与皇长孙殿下一块去的。” 找个证人,也能让朱棣更清晰记得他的功劳。 郑和并没有直接回应,又问道:“当时是从排水管道进去的吧?” 问到这儿,秦锋就不再自恋到要以为是要褒奖他的功绩了。 在回答中,带着了些许警惕,点头回应,道:“确有此事。” 郑和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又开口,道:“除此之外,秦侍讲还知道几处通往城中的线路?” 他是知道好几处能出入的排水管道,当时为了他能由他完成此事,他特意只留了一处较为狭窄的。 当初的时候,他在朱棣面前就曾说,他只知这一处。 那在回答郑和问题的时候,就绝不会再多出来的。 现在看起来,这个事情是对他影响不大。 但倘若将来被治罪,那说不准就会因此说他欺君,从而抹杀了他的所有功绩。 朱棣不仁,他也就只能不义了。 到时候朱棣若不留情面,他也不会任人宰割的。 是关此事,乃他给朱棣立下的第一份功劳。 经营的好,将成为汲取民心的关键所在,可不能随便给自己留污名的。 秦锋斩钉截铁,回道:“当然了,当初那个位置还是我无意中从家父留下的书本中寻到的。” 反正他就知道那一处,打死都不知道第二处。 秦锋刚回答郑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随之又道:“郑公公的意思莫不是以为是我把建文从京中带出去的吧?” 郑和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天地良心啊,我与建文真的只见过那一次,还是我不认识他的情况下,之前之后可从不曾见过的,进城后殿下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第129章 再次调查 秦锋说的再怎么情真意切不过都只是一面之词,若想证明他的清白,那还需更多证据加以佐证的。 郑和问了秦锋几个问题后,随之又去了找了朱瞻基。 秦锋目前最大的嫌疑,那就是掩护朱允炆一事。 而什么时候认识的朱允炆,这是目前问题的关键。 自燕军驻扎龙潭,秦锋主动请缨进京给李景隆送信的时候,朱棣就曾对秦锋的身份进行调查过了。 秦锋祖宗几代都是农户出身,家中唯一读书人那就是他父亲。 一个举人,根本不足以接触到朱允炆。 唯一能接触的机会,那就是秦锋自排水管道进京给李景隆送信的时候。 一方面给李景隆送信,另一方面又攀附朱允炆。 两手准备,不管最后谁取胜,秦锋都能挂着功,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东宫,郑和先去见了朱高炽。 朱高炽好歹都是朱瞻基的爹,不说朱高炽还是个太子,哪怕朱高炽只是个普通人,你和人家还没弱冠的儿子取证,怎么着都得与人家打个招呼的。 对郑和,朱高炽向来都客气。 又是上茶,又是看坐的,哑然是座上宾的礼遇。 朱高炽热情,郑和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只能致谢后坐在了朱高炽下首位置。 “郑厂督,听说秦侍讲又被东厂羁押了?” 朱高炽也就表面看起来敦厚和气,实则却是胸有城府,每一句交谈都暗含深意的。 秦锋之事事关重大,面对朱高炽,郑和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是有此事,奴婢今日前来,就是想请问一下长孙殿下,是关于秦侍讲的一些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除了朱棣,其余人无从得知。 朱高炽很有分寸,并不会深究。 “这样啊,本宫本人是信任秦侍讲的,也相信秦侍讲的为人,本宫愿意配合郑厂督调查清楚秦侍讲的问题,郑厂督有何需要询问瞻基的,随时去就是。” 模棱两可的一个态度,看似信任秦锋,实则也有与秦锋保持距离的意思。 这个时候,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最合适。 太亲近秦锋,将来一旦秦锋罪名坐实,那难免要惹一身腥的。 但倘若一下拉开距离,可就又显落井下石了。 朱高炽同意后,很快差人喊来了朱瞻基。 在朱瞻基进门后,朱高炽随之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了郑和。 相较于朱高炽,朱瞻基对秦锋就关切很多了。 才一见到郑和,朱瞻基便迫不及待问道:“郑厂督,老秦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又被东厂羁押了?” 听说秦锋清白后,朱瞻基还准备待课业结束过去一起吃顿饭呢。 不过才几个时辰,就又传出了秦锋被东厂羁押的消息。 对于朱瞻基的焦急,郑和则淡淡回道:“殿下稍安勿躁,今日奴婢前来是有几个关于秦侍讲的问题要询问殿下,还望殿下如实相告,如此也有利于尽快洗脱秦侍讲的嫌疑。” 朱瞻基年纪小,还没有朱高炽的城府。 为了义气,是有可能替秦锋打掩护的。 在说明原因后,郑和又叮嘱一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仅仅是关乎秦侍讲一人,也关系到了陛下,关乎到了大明的未来,请殿下万要如实相告。” 倘若秦锋真是建文余党,以秦锋时长出入朱棣身边的便利条件,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行刺的。 此事不能查清,秦锋怕很难再出入于朱棣身边的。 所以说,此事的真相,至关重要。 朱瞻基与秦锋关系是交好,但相较来说,肯定是没有与朱棣,和大明社稷重要的。 郑和的叮嘱,让朱瞻基态度平和了许多,沉声道:“郑厂督请问。” 附和了询问条件,郑和这才开了口。 “当时燕军驻扎龙潭,秦侍讲进京游说曹国公时的具体细节,还请长孙殿下再做些回忆。” 对于这一事,朱瞻基从龙潭回来后,就已大肆渲染过秦锋的踪迹了。 因而,朱瞻基是不避讳他在这一事情上的失误的。 在郑和询问后,只是略有狐疑,道:“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老秦他即便有错,但功是功过是过,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吧?” 功是功过是过,的确是不能混为一谈。 但现在,就是要确定这功到底是不是功的。 郑和没正面回答朱瞻基,只道:“既要调查清楚秦侍讲,那秦侍讲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必要认真剖析的,仔细调查的,请殿下如实相告,奴婢会给秦侍讲一个公正的。” 不管郑和重新调查的用意究竟是什么,郑和要查,那朱瞻基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顿了一下,也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朱瞻基这才开了口。 先从他自己从排水管道钻进去讲起,之后是朱瞻基被朱橞的护卫发下,再到秦锋解救他于水火,带着他一路跑到了李景隆府上。 紧接着,便是如何劝说李景隆和朱橞。 最后,则以李景隆带着他从排水管道出来收了尾。 朱瞻基说了一大堆,郑和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殿下独自进京不久,秦侍讲便紧随殿下而来,在此期间,秦侍讲和殿下一直形影不离待在一起,并未单独见过别人?” 能与朱允炆勾连,只有这一次机会。 倘若能确认秦锋并未单独去见过朱瞻基所不知道的人,那便可间接确定秦锋并没有与朱允炆提前勾连过。 勾连都没有,那协助于朱允炆出京自也没什么可能了。 由于不知郑和为何又要问到这个问题,朱瞻基除了如实相告,也做不了其他的。 “是啊,的确如此,我在进京也就不到一炷香便被谷王的护卫发现了,之后差不多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老秦便出现了,之后一直和我在一起,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至于我被谷王护卫追的那半炷香,应正好是我先出发的那段时间的落差。” 半炷香的确是什么都不够干,但却并不足以确定秦锋在这半炷香时间什么都没干。 不过,有这个佐证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其实,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要搞清朱允炆是怎么从京中逃出去的。 只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或许,永远都不见得能有结果。 问清楚之后,郑和又去见了曾棨几个科学门生。 要想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管是证据,还是疑点都得一一核对,如此才能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曾棨几个知道秦锋从东厂出来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收到了秦锋被东厂重新羁押的消息。 但到现在,他们并不知道秦锋被东厂再次羁押,他们写下了的一些演算公式或好或坏,也是发挥了些作用的。 “郑厂督,恩师的事情不是查清楚了吗,怎又会被带去东厂?” 在没拿到最后结果的时候,郑和肯定是不会和他们说具体细节的。 对于曾棨的询问,郑和也没正面回应,只是问道:“那个加了载重的热气球制造出来究竟需要几日时间?” 直截了当的问清楚,省的靠猜测出差错。 之前郑和没有正面询问,但曾棨他们也是冲着能尽快制造出来答的。 至于郑和想成什么样,他们几个又不知道。 秦锋又被东厂羁押,郑和再次询问,他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瞧着曾棨几个踌蹴,郑和也不多说,直接问道:“咱家收到消息,那热气球是能够用旧的重新加工,在短时间之内足够产出来了,可可否属实?” 他们几个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那就直接给出模板。 郑和出言,几人仍不敢贸然开口。 他们谁都担心,他们回答错误,加重秦锋麻烦。 “咱家知道你们与秦侍讲的关系,由你们来佐证会有为难,若你们实在不愿回答,咱家可寻其他方式。” 他们好歹都是秦锋的学生,让他们佐证秦锋有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郑和要离开的时候,曾棨随之开口,道:“是,郑厂督所言属实,增加了载重的热气球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制造出来的。” 他们选择如实回答,是相信秦锋。 只要朝廷愿意调查一个真相,那秦锋清白不是难题。 倘若朝廷让秦锋去背锅,那不是他们所能阻止的,不管他们怎样回答,都不会改变最后结果的。 曾棨开口,其他人仍有担心,其他人并未反驳。 “行吧,那就多谢几位了。” 得到了答案后,郑和当即离开。 在曾棨离开时,曾棨几人虽询问了秦锋情况,可惜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郑和才从文渊阁出来后,便有手下番子匆匆过来。 “厂督,汉王殿下去了东厂非要见秦侍讲,我们的人拦着不应,被打伤了好几人。” 先不说各自实力如何,但就凭朱高煦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在朱高煦面前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可绝对不能还手的。 听到此,郑和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汉王殿下,这是又要做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可都不能见秦锋的。 第130章 秦锋的建议 郑和快马加鞭回到东厂,朱高煦已把的隆昌搅了个天翻地覆。 整个东厂,龇牙咧嘴躺着动弹不得的番子很多。 这可是自己的地盘,朱高煦脾气再好,心中也多少有些不痛快。 进了东厂,郑和快步行至朱高煦跟前,行礼喊道:“殿下。” 瞧见郑和,朱高煦当即把控制在手里的一东厂番子扔到地上,沉声道:“本王要见秦锋,快带本王过去。” 当初,秦锋掩护朱允炆的时候,恰好是朱高煦带人搜寻的。 朱高煦即便不过来,郑和都准备就这一问题找朱高煦拿一个结果了。 “那就请吧,殿下。” 让朱高煦当面见见秦锋,也能从侧面打探出可用的消息。 朱高煦前脚走,落在后面的郑和先安顿人带手上的手下去治伤,随后才追着朱高煦去了秦锋那里。 此刻的秦锋肯定不会云淡风轻,一直紧张的徘徊在房间。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秦锋这才盘腿坐在了床铺上。 在朱高煦到了牢房外面后,秦锋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睛睁开,瞧见的便是朱高煦怒气冲冲,欲要杀人的眼神。 “开门!” 不等秦锋出言,朱高煦厉声呵斥。 朱高煦脾气火爆,行事也风风火火的,但朱高煦没什么城府,只要能让他顺眼的人,无论发财还是倒霉,他绝对都会不离不弃的。 目前他这种情况,唯一能救他脱离险境的,可只有朱高煦了。 朱高煦呵斥,郑和随之抬手招呼人打开了牢门。 见到朱高煦,秦锋脸上才挂起笑容,朱高煦上来就是一拳。 秦锋本就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朱高煦这么一拳打的他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殿下,臣能解释的。” 秦锋捂着嘴角,满脸的委屈。 倒是落在牢房外面的郑和,瞧到如此情况,上前直接拦下再欲出拳的朱高煦。 “殿下息怒,正好殿下过来,不妨听听秦侍讲怎么说。” 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总得给秦锋一个解释的机会的。 朱高煦被郑和拦着,秦锋这才道:“臣当初真不知道那和尚是建文啊,当时臣与殿下还有些误会,臣出了个私心也就没会告诉殿下有臣瞧到有个和尚藏着,不过最主要的臣也只是以为那和尚不过就是个乔装的普通的富贾权贵,倘若知道那和尚就是建文,臣无论如何也会告诉殿下的。” 在这个事情被曝出之后,秦锋就想好理由了。 这个理由他必须要从一而终贯彻到底,打死那都绝对不能改口的。 秦锋的理由出言,郑和随问道:“当时情况怎样,殿下可否还能想的起来。” 朱高煦的回忆若与秦锋所说的无误,那秦锋的嫌疑至少不会往更深处发展。 朱高煦虽对郑和没什么好言语,但凭朱高熙喜欢有能力的人来说,实则对郑和也就并没有那么不对付。 郑和开口后,朱高煦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 “当时本王负责京中的治安,看到有个人从城中溜了出来,之后本王便一路尾随,一直到钟山那人才消失不见的,当时本王倒的确没想到那人就是朱允炆,若要知道,本王就是把钟山翻个天翻地覆也一定会把人找出来的。” 朱高煦一路跟着朱允炆到钟山,他都没瞧见那是朱允炆。 秦锋一个没见过朱允炆的人,没认出朱允炆也实属正常。 从这个方面来看,秦锋的行为倒是能够被原谅的。 朱高煦如实开口,让秦锋感激涕零。 但凡朱高煦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心思,只稍微往他这里赖一点,那他可就真的很难说清楚了。 “谢殿下,谢殿下实话实说。” 说到这,秦锋感觉有些对不起朱高煦。 当初他倘若把朱允炆交给朱高煦,先不说他本身的功劳,但朱高煦绝对是会为竞争储君再多一个筹码的。 朱高煦直接冲进东厂揍了秦锋一拳,但朱高煦的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这也没多久,朱高煦便不再有之前的怒气了。 秦锋连连道谢,朱高煦没好气地道:“本王还欠着你的债没还清,你要是死了,别人还以为本王是想赖账,故意落井下石呢,还有,你救了本王几次,本王就当还你的人情了。” 这话说的,怎好像是朱高煦为还他的人情,故意做伪证的。 朱高煦开口,秦锋也没多言,只是道:“郑公公,秦某无意掩护建文逃跑,只能说明秦某的失职,并不能说秦某就是建文余党吧,对了,当时秦某还只是一介布衣,连个官职都没有。 秦某还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疑点,请郑公公明示,秦某可以一一解释的,对,还有个疑点,建文是怎么出城的对吧,这真与秦某无关,秦某真只知道那一处进入京中的排水管道,至于建文皇帝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秦某真的无从知晓。” 按照后世史学上的猜测,朱允炆能够逃出宫,是因为朱元璋一早就准备了僧衣以及出城的路线。 目前照朱允炆身上的僧衣已经佐证了那个猜测。 除此之外,那个没记录,没香客的小庙,好像也在佐证朱元璋提前为朱允炆的出逃留好了后手。 如此来看的话,朱允炆离开或许真是朱元璋提早安排好的路线。 至于朱元璋安排这些,是出于猜到了后面可能出现的靖难之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锋的辩解,郑和不置可否。 此事一日查不清,秦锋的嫌疑一日就洗不清。 郑和不说话,秦锋赶忙道:“对了,郑公公不妨按殿下说的那个位置去寻一下,看看那附近是否存在什么密道,找到密道秦某的嫌疑或许就能洗清了。” 找到密道,说不住就能佐证这是朱元璋的手笔。 若能确定朱允炆的出逃从始至终都是朱元璋未雨绸缪的安排,那他可就不存在丝毫嫌疑了。 朱元璋在世的时候,他不过才八九岁。 再怎么不济,朱元璋都不可能安排一个八九岁孩子为他的后世之君出逃的。 秦锋的建议,郑和是否想到不得而知。 反正在秦锋出言之后,第一个表态的是朱高煦。 “本王还记得那个地方,那本王去找吧。” 多个人帮忙,他自也就能多了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秦锋正欲要出言感谢,郑和随之出言,道:“那就劳烦殿下了,奴婢安排几个人协助殿下。” 此案由郑和一手负责,如此重要的线索他岂能全都甩给朱高煦。 朱高煦哪是需要别人帮忙的人,郑和才刚开口,朱高煦便随之摆手,道:“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又不知道朱允炆是从哪里出来的?” 人家经办此案,要说帮忙,也是他帮人家的忙啊。 朱高煦不容置疑的拒绝,秦锋只能出言相劝,道:“殿下,郑公公负责臣这一案,自是要由郑公公全程参与的,不然郑公公如何整合证据还臣一个清白,请殿下帮帮忙,让郑公公配合一下殿下吧。” 表面说是郑和配合朱高煦,实则是朱高煦配合郑和。 朱高煦只负责找到朱允炆出来的地方,其余的事情还需由郑和来做的。 稍作考虑,朱高煦倒也没强制拒绝,直接应了下来。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为秦锋自己考虑。 朱高煦是朱棣儿子,从哪方面来讲,都不至于有帮助朱允炆出逃的可能。 但他也实实在在发现朱允炆却没把他抓住,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有些不太能说清楚。 若由他独自处理此事,难免被人怀疑其中的猫腻。 想要让最后结果多谢可信度,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有第三方来监管。 有了目标之后,朱高煦和郑和配合着马上开展了行动。 另一方,朱棣则把陈朔和秦政学双双喊至了东暖阁。 秦政学和朱棣虽都见过朱棣,但这次却是朱棣第一次主动召他们过来。 二人心中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在二人行礼之后你,朱棣直接开门见山,道:“二位卿家勤勉中忠心,替朕分忧,朕心甚慰,二位卿家所行之事,朕都明白,二位卿家既然有功,朕也不能不赏,秦卿,尔在文渊阁也磨炼一段时间了,即日起去工科任个给事吧。” 六科给事官职虽不高,但胜在分量大。 凡进入六科的,都是阅历较深者,像秦政学这种高中进士不到一年就进入中的,绝对算是坐着火箭的升迁速度了。 朱棣虽没有明说,但究竟是因什么原因升迁上去的,显而易见。 对于朱棣的特别升迁,秦政学连连道谢。 只不过,朱棣的安排着实是有些耐人寻味。 六科和都察院勾结,六科基本已被陈瑛掌握在手里了。 秦政学一直与陈瑛走的特别近,把秦政学安排在六科,无疑是增加了陈瑛的分量。 按照一般逻辑考量,这的确是有些难以了解。 只不过现在的秦政学都沉浸在兴奋中,哪会考虑这些问题。 就在陈朔跃跃欲试时,朱棣随之道:“陈卿举人功名,若进庙堂恐有朝臣不服,去国子监进修吧,下次会试高中后,朕以此功绩在加以提拔。” 第131章 一场混战 在这个关键档口,秦政学,陈朔破天荒被朱棣召见提拔,本就已经带着些耐人寻味了。 再加之,他二人本就高调。 没用多久,不仅在朝中,就连民间也传言说,他们的升迁是因为出卖了秦锋。 这个时候,朱棣破例擢升秦陈二人,从某些方面看,彻查秦锋之意很明显。 一时之间,水更显浑浊。 与秦锋有些情分,为秦锋东奔西走,能不惜一切代价鸣不平。 那些点头之交的,则大多选择了沉默旁观。 至于有仇怨的,自是要借此机会以最大能力落井下石了。 秦政学和陈朔擢升之后一直没寻到相聚庆祝的机会,一日好不容易寻了个两人都方便的时间,结伴去了王老六的酒肆。 王老六酒肆放眼整个应天府,规模虽不是最大,但菜品价位服务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在达官显贵中,都已成了趋之若鹜所在。 一进酒肆,陈朔便兴奋招呼,道:“来个人,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了。” 既有顾客进来,肯定会招待。 瞧见有人进来,秦飞很快迎上。 秦飞和秦锋是堂兄弟,好歹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知道秦政学和陈朔是踩着秦锋爬上去,哪怕他们是送上门的财神爷,对他们也依旧难有好脸色。 这也就是秦飞,脸色虽不好,却也依旧能忍着不快,应上一声,道:“二位稍等,菜肴马上就好。” 秦政学和陈朔被朱棣亲口授予官职,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 听惯了褒奖的他们,哪能愿听秦飞的冷言冷语。 秦飞出言后,陈朔当即不乐意了,一拍桌子斥责,道:“你小子这态度是什么意思,我来是吃饭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们东家呢,让你们东家来。” 秦飞在酒肆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完全有能够独当一面的本事了。 平日碰到难缠的客人,秦飞自己就能处理。 这次秦飞明显不那么专业了,对于怒气冲冲的陈朔,秦飞连赔礼道歉,说好话的态度都没有,依旧是之前那样的态度,冷声道:“我家东家没空,你二位要是来吃饭的,我去传菜就是。” 在不满陈朔的情况下,能招待了他已算是很够意思了。 陈朔哪容秦飞这样小人物如此态度,随时不客气反问,道:“我不是吃饭的还能是干什么的,你小子是秦锋堂弟吧,告诉你,秦锋他这辈子别想翻身了,你小子作为他九族之内的兄弟,奉劝你一句再这么狂,死的只能更快。” 若秦锋真被划为建文余党,秦飞这个堂弟的确难以不被牵连。 陈朔不提这事,秦飞顶多就是态度不好些。 提及这事,秦飞彻底爆发了。 老实人就是这样,要不不发脾气,一旦脾气上来,那绝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陈朔话音刚落,秦飞随之操起旁边的茶壶,就冲着陈朔身上砸去。 好在陈朔反应还算是灵敏,在秦飞茶壶刚拿起来,便随之起身躲过了。 若是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他脑袋肯定得见血。 “你小子竟敢砸我?” 躲过之后的陈朔,自不会吃了哑巴亏,只满足于口舌之争了。 当即,就要冲着秦飞动手。 而就在此时,听到外面动静的王老六父子也已跑了出来。 酒肆平日吃饭的达官显贵很多,王老六也是认识陈朔的。 见到陈朔,王老六脸色比秦飞耷拉的还厉害。 陈朔倒是不以为然,当即出言抱怨,道:“你家伙计竟要砸我,你管还是不管?” 王老六不说话,王耀祖则出言问道:“管如何?不管如何?” 王耀祖别看是个庖厨,但脾气温和,做事有进有退,很有章法。 在王耀祖出言之后,陈朔当即回道:“管的话当然你们解雇秦飞,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秦飞堂哥现在可自身难保了,你们与他们牵扯过甚,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至于你们与飞腾实业的一些合作,倒是还能够继续,将来秦锋被治罪。 飞腾实业顶多变个名字,不会说倒就倒的,若是你不管,那我只能报官了,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至于官府怎么处置,那我就管不着了,你们最好还是能够想明白秦锋现在的处境,究竟值不值得保秦飞,你们保下秦飞,他用不了多久也不能再在你们这里干下去了。” 陈朔说了一大堆,无非不过就是想让王老六解雇秦飞。 现在在王老六酒肆吃饭的达官显贵很多,陈朔不敢直接为难王老六酒肆,只有秦飞失去了王老六酒肆做靠山,那报之前险些被茶壶所砸之仇不也就轻而易举了? 陈朔出言,秦飞更加生气。 王老六拍着秦飞肩膀,笑呵呵道:“气大伤身,年轻人嘛,别这么大气性。” 这种劝慰饶谁看,可都像是王老六听进去了陈朔的相劝。 陈朔当然也是如此想,在王老六出言后,一脸得逞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想到的是,陈朔话音刚落,王老六随之一拳直挥面门,毫不客气地道:“去你娘的什么俊杰,老子这辈子都不知道俊杰是什么,老子只知道老子的飞黄腾达沾了秦锋的光,老子能跟着沾光,就能跟着倒霉,哪怕秦锋明天就上了断头台,老子拼着断子绝孙也能跟着他掉脑袋。” 同生共死看起来容易,但这年头真能共患难的可没几个。 陈朔被打,一直在旁边的秦政学再不能冷眼旁观了。 “你们...” 只可惜,他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王耀祖的拳头阻止了。 “去你娘的!” 随着陈朔和秦政学被打倒在地,酒肆其他吃饭的客人也不再冷眼旁观,没用多久便加入了进来。 有对陈朔和秦政学大打出手的,还有站在陈朔和秦政学这边,帮着他们反击的。 除此之外,还有相互看不顺眼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心中埋藏已久的积怨。 总之一时之间,整个酒肆混乱一片。 要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出现的早,怕这场混战还得从酒肆蔓延于街上。 军卒出现,混战结束,整个酒肆一片狼藉。 美味佳肴,酒杯碗碟摔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鼻青脸肿,身上都挂了彩。 秦政学,陈朔毕竟只是个读书人,文弱了些,碰上王老六这种五大三粗的大块头,哪能是对手。 若非这些军卒出现的早,必不是挂彩那么简单,少不了是要缺胳膊断腿的。 见到军卒出现,秦政学,陈朔二人连滚带爬,跑到他们跟前,抱着他们的腿,脸上带着哭腔,喊道:“他们打我,快快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参与其中的这些人,很多身份不同寻常。 即便要带去五城兵马司,那也只能是请,而不是抓。 那些军卒扶起秦政学和陈朔,出言劝道:“未有死亡的斗殴以调解为主,陈公子是在这里调解,还是去五城兵马司?” 陈朔本以为看到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就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哪成想上来确实要调解。 “调解什么,我不调解,我是国子监的监生,身上还有举人功名,此事得从严治罪,绝不能放过他们。” 他是国子监监生,那在场的好多人身上都有功名,那怎么算? 这么多人都带去五城兵马司,那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吗? 陈朔的出言,让那些军卒脸色异常为难。 关键是,在陈朔出言之后,其他人随之也要去兵马司解决。 抛出陈朔身后的陈瑛,光是算陈朔的身份,他们哪个不是在他之上。 陈朔都敢去兵马司走一圈,他们又有何不敢。 “去去去,必须得去,这事是得去五城兵马司说清楚。” 作为主要参与者的王老六父子,他们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但既然敢揍陈瑛,那就不怕这些事情。 在所有人叫嚣着去五城兵马司解决的时候,王老六毫不妥协,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没用多久,所有人便都被带去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平日里不过主要负责些京中的治安和火宅之类,即便有当街斗殴之事,那也不过都是些地痞之类的小打小闹。 像这种达官显贵齐刷刷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从来不曾遇到过的。 这个事情从表面来看,陈朔和秦政学的确算是个受害者。 但那些达官显贵中不少人都是站在王老六这边的,偏袒了陈朔,那就意味着要得罪这些人。 最关键的是,此事的起因是与秦锋有关。 到目前为止,不过也就是朝廷破例提拔了秦政学和陈朔,最后结果到底如何,那还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最忌讳的便是贸然战队,一旦选错,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权衡利弊之后,很快得出了结论。 “王老六,不管如何,你先打人都是你不对,加之此事又是发生在你的酒肆,你多少有些督导不严之罪,这样吧,你来负责所有人的汤药费,并全部减免在你酒肆吃饭之人的饭钱。” 只顾打架了,哪顾吃饭,不收饭钱那是肯定的。 至于汤药费,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因他而起,又是发生在他酒肆。 第132章 朱棣的处理结果 “小人领罚,回去后就把所有人的汤药费送到府上去。” 王老六当时一言不合就开干,不过就是想是情绪使然。 凭借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把秦政学和陈朔怎么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拿钱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若再坚持闹下去,他也落不了什么好的。 王老六应答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随之又询问其他人,道:“各位还有何要求,可现在就开口,出了兵马司的门,此事到此结束,兵马司将不再受理此案。” 参与打架的那些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他们巴不得这个事情就此解决呢,拖得时间越久,于他们各自脸面都不太好看。 “在酒肆本就没吃尽兴,免了饭钱也是应该的,至于汤药费那就算了吧,没多大事不说,又不是被酒肆的人打的。” “我的汤药费也不要了,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吧?” 早日离开,是很多人共同的夙愿。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巴不得这个事情早些解决,有人提及离开,当然不会阻拦。 没用多久,便只剩下了王老六和陈朔几个当事人了。 秦政学和陈朔是受害者不假,但刚才离开的那些人谁身上没有挂彩。 人家就能不追究,他们又怎好意思抓着不放。 他们刚刚进入仕途,太不合群了,于他们将来的发展是有极大不利的。 “陈监生,秦给事,你们可是有其他要求?” 陈朔还想多言,便被秦政学拦了下来。 “没有,在下虽中进士不久,但负担了汤药费还是可以的,在下的汤药费也可自己担负。” 秦政学话说完,瞅着欲要多言的陈朔,随之又补充道:“陈兄的汤药费在下一并都拿了,不需酒肆负担了。” 秦政学开口,王老六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 随之,告辞离开。 既然双方同意和解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当然不能拦着。 王老六离开后,秦政学才领着一脸不忿的陈朔离开了兵马司。 从兵马司出来,陈朔龇牙咧嘴,问道:“这明明就是王老六先动手的,五城兵马司他若是不能为我们做主,那就去刑部,总有能为我们说理的地方,秦兄现在好歹都算是个朝廷命官了,他王老六有什么资格动手打人?” 秦政学在五城兵马司拦着陈朔,那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 对于陈朔的不忿,秦政学出言解释,道:“倘若今日只有王老六动手,那他这个罪魁祸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至少得吃一顿板子,可现在参与进来的人不少,别人都能就此了结,我们却要斤斤计较,要个结果,那只会让人觉着我们矫情。 虽说有陈御史在,我们不怕这些风言风语,但我们不能一辈子都靠着陈御史,总有一天我们还是得靠自己的,爱惜自己的名声也是很有必要的。” 陈朔能得到朱棣的赏识,进入国子监,和秦政学有着很大的关系。 现在的陈朔对秦政学是很相信的。 秦政学开口,陈朔不再辩驳。 “秦兄说得对,不过现在不能斤斤计较,不代表将来不能,这个仇迟早得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人相伴走出几步,打算找个郎中上点药。 突然几个黑影窜出,措手不及下,被打了个人仰马翻。 等秦政学和陈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打的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曾棨,你们要干什么?” 一向颇为理智的曾棨,现在特别不冷静,指着秦政学,怒斥道:“我恩师何时得罪了你,让你这么踩着他往上爬?” 秦政学和秦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深仇大恨,他与之有仇的只是曾棨这几个竞争对手。 当初的时候,曾棨他们投靠了秦锋。 而他们为了能够继续与曾棨抗衡,这才不得已寻了和曾棨有仇的陈瑛。 虽说秦政学做的事情基本算作是不公开的秘密了,但面对曾棨的指责,秦政学并不会亲口承认。 “你少血口喷人,我何时踩着秦锋往上爬了?” 不等曾棨开口,一旁的周孟简随之,道:“你还敢说你没有,你敢说不是你拿着我们演算热气球的结果交给了东厂的?” 此事传出的说来还是有些巧妙的。 当初陈朔把这东西交给郑和的时候,那可没有第三方在场。 按理来讲,东厂的能力再不济,在此事没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是不至于把提供情报者泄露出去的。 现在不知怎么的,好像全天下的都知道,正是因为秦政学和陈朔提供了消息,才坐实了秦锋是建文余党似的。 而且这个消息是什么,还隐约有些内情。 被周孟简质问,秦政学并没有哑口无言,只是道:“秦锋若行的正,那我又要何谈能够踩着他往上爬,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秦锋他自己的屎擦不干净。” 在曾棨这些门生眼里,秦锋也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秦政学出言不逊,曾棨等人又如何会当没听见。 一眨眼功夫,曾棨领头,几人的拳头很快又砸了下去。 五城兵马司门口就动手,即便是想睁一眼闭一眼也办不到。 没用多久,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亲自出面,把几人重新请了回去。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陈朔和秦政学二人的伤势较之之前不知较之之前严重了多少。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对于陈朔和秦政学也很是无奈。 地痞斗殴,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这种身上有些权势,稍有不妥,那就要得罪人了。 “各位...”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脸上全是无奈和为难。 不再等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说完,曾棨随之出言,道:“今日这个事情是我们几个动手在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是。” 曾棨虽说是有担当,但这个事情明显不是他这个职位所能处理的范围之内。 “看吧,这次总能为我们做主了吧?” 秦政学解释了五城兵马司在上一次事情的处理的缘由后虽说接受了,但心中总还是有些怨气的。 现在又出了事,难免会把上一次的怨气发泄出来。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踌躇片刻,终还是道:“几位都在朝中官职,本官之职恐难以处理,此事需呈秉朝廷,听陛下发落了。” 曾棨几个敢出手,那就告到哪里都不怕。 秦政学和陈朔倒是乐得高兴,他们现在负伤多少也可以说是因公负伤。 而因公负伤只有让上面知道,那才显得有意义。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出言之后,秦政学第一个表态,道:“那就禀听陛下决断吧。” 双方无异议,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马上去见了朱棣。 见到朱棣的第一时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便大致禀明了情况。 对这一消息,朱棣并不见什么太多的表情。 缓和片刻,仍未能等到针对的结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能追问,道:“此事暂由五城兵马司处置,但臣之职只为京中治安,像这种牵扯于朝中官员之事属实不在臣所能解决范围之内,臣该如何解决,还望陛下指示?” 若普通的地痞斗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来求朱棣的解决方法,朱棣肯定会有所不满。 但目前这个事情,牵扯于朝中目前各方的利益,朱棣还是愿意给出解决办法的。 “此事着实不是你五城兵马司所属范围之内,此事也不必再经其他有司衙门了,曾棨几人蒙受皇恩,却不思感恩,竟当街斗殴,败坏朝廷纲常,实属有是风化,即日起撤文渊阁就学资格,只保留在翰林院编修之职,若再有有失纲常之举,从重从严处置,绝不姑息。” 朱棣给出处理决定,那就好办多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二话不说,直接领命。 在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离开之后,朱棣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的功夫之后,朱棣起身往一偏殿而去。 偏殿当中,挂着朱元璋的画像。 朱棣上了三炷香,盘腿坐在了画像之前的蒲团之上。 “坐在这个位置上,儿子才知爹当初的不易,满朝文武,各有各的盘算,儿子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这些人利用起来,让他们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爹,儿子这辈子唯一走了爹不愿看到的一步路,那就是发动了靖难之役,儿子不想推卸责任,说什么是允炆的削藩儿子不得已为之,儿子只想告诉爹,儿子才是那个最合适的皇帝。 大哥当皇帝,儿子心甘情愿,大哥死了,凭什么还要让允炆当储君,允炆他看起来是绵羊,其实不过就是恶狼,他但凡念些情义,就不会逼得老十二自焚,老五几个兄弟投入了大牢。 即便如此,儿子从未有要杀了允炆的心思,允炆倒是派刘晨元欲要行刺儿子,秦锋嫌疑还没洗清,儿子擢升了他的对头秦政学,陈朔,水浑了才能看得清谁是人是鬼。 允炆他又拉拢秦锋的想法,这个时候是最佳的机会,儿子感觉和允炆见面的机会已近在眼前了,要是儿子见到允炆了,定会带着允炆去见爹的。” 第133章 朱棣的赏赐 秦政学从五城兵马司出来后,陈朔特邀请他一同回了自己家。 一天之内被揍两次,秦政学身上伤势也不算轻。 他还没成家,又刚刚高中,在京中没什么能照顾他的人,去陈朔家倒的确是最合适。 当然,除此之外,去陈朔家还有寻求庇护之意。 除了王老六和曾棨两拨人,很难保证没有人再揍他。 即便是朝廷安排的住处,但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情况下,就是被打死也没人知道的。 因而,在陈朔相邀之后,秦政学简单拒绝后便马不停蹄入住到了陈朔那里。 两人虽说双双受伤,但一想到揍了他们的曾棨被赶出了文渊阁,他们就觉这顿打没有白挨。 主意是秦政学出的,陈朔只报了个信,就享受了不逊于秦政学的利益,对秦政学当然会有感激钦佩。 “多亏了秦兄的消息,不然的话,曾棨那几个家伙也不至于狗急跳墙,他们都能当街殴打同僚,可见秦锋这次麻烦有多大,别看他们现在还翰林编修之职,但被陛下交恶,又被秦锋牵连,迟早都得革了功名,若是再差些,小命都不见得能够保住。” 秦政学的兴奋不亚于陈朔,他面露红光,嘴上倒是谦虚。 “在下只是提供了个消息,主要操作还是靠陈兄,陈兄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现在陈兄是陛下金口玉言安排进国子监的红人,国子监所有优质资源都能率先拿到,陈兄又有举人身份,若能从国子监授官,不用等来年会试,陈兄也能进入庙堂了。” 国子监的监生不仅仅只为科举培养人才,朝廷在用人的关键之时,也会国子监直接选拔。 除此之外,国子监每年也会选拔一定数量表现优秀的监生,直接参与京察。 京察顾名思义,就是京中察选,每三年一考,由朝廷选取官员赴地方考察,最后凭政绩,官声,决定是否升迁。 会当官的人不一定是个好官,好官不一定会当官。 政绩,官声全凭考察官员决定,稍微动动笔,就能决定是升迁,留用,还是降职。 辛辛苦苦三年,谁不想升迁。 这三年干的如何先不说,巴结考察官员则是必须的、 自然而然,这考察官员绝对是个肥缺。 秦政学是不是恭维不得而知,反正在陈朔这里是很受用。 “那就借秦兄吉言了,若真有这么一天,在下定请秦兄好好吃一顿。” 就在这时,门外有家仆趴在门上,小声道:“少爷,宫里有个公公奉命过来了。” 宫里能指使宦官出宫传信的本就没几位,加之他们两个除了朱棣,和别人也没什么矫情了。 听到门外家仆的声音,陈朔和秦政学相视一眼之后,随之起身拉开了门。 他身上的伤势是不算轻,但至少还是能够独自活动的。 门打开,一年纪不算小的宦官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外。 “陈监生,秦给事也在啊,那正好,陛下命老奴挑选了些补品,这都是各地进贡上来的上等货,平日的时候陛下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东西。” 皇帝都不舍得用的东西却给了他们,那是何等的殊荣? 陈朔眼神之中诧异震惊,能被皇帝特意赏赐,他爹那可都没几次,他小小年纪就能得这份殊荣,说起来比他爹都还强一些的。 落在陈朔后面的秦政学虽说也震惊,但反应的倒是比陈朔快。 没用多久,便拉着陈朔接礼谢恩。 一箱箱东西被搬进屋子,那宦官在要离开的时候,才又出言,道:“对了,陛下还有一道旨意,陛下说二位是因公负伤,该好好疗养,特允五天沐休,二位待伤好了再回各自衙门。” 每年皇帝皇后太子生日,以及一些大节日上官员才能沐休一天。 一年下来,估计连十天沐休的时间都没有。 若能一次连休五天,那些官员高兴的得蹦起来。 当个官除了要做好本职事务外,还要应付人情往来,身心俱疲。 五天时间什么都不用管,肯定高兴。 只可惜,不管是秦政学还是陈朔都刚刚擢升,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缓了这五天,那或许就要丧失很多机会了。 那宦官开口后,秦政学随之否决,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劳烦公公转告陛下,在下伤势没多严重,能带伤做好分内之事的。” 一旁的陈朔有样学样,正欲表现几句,可惜还没容他说话,那宦官随之便道:“这是陛下对二位的体恤,先不说二位一再拒绝是否算是抗旨,于情来讲都有些让陛下寒心了,陛下是把二位当年轻后辈相待的,二位就听陛下的,好好歇上几日,等养好了身子再为陛下效命。” 话都这么说了,秦政学和陈朔若不听旨意还非要表现的话,那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那宦官出言之后,秦政学领头应道:“多谢公公的良言,请公公帮忙转告陛下,待在下伤势差不多后就回去当值。” 陈朔之前一直都是被陈瑛保护在羽翼之下,虽有望子成龙之意,但交到其手中的都是经挑选过没什么危险的事情,即便有了危险也都是会提早就帮着善后了。 长此以往,陈朔难当大任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在这些问题之上,陈朔多是听秦政学的。 秦政学决定之后,陈朔一般是不会提反对意见。 宦官离开,陈朔一边查看朱棣送来的东西,一边兴冲冲道:“满朝上下,能被天子单独赏赐的能有几人,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陈朔竟也能在那些人的行列当中。” 秦政学笑而不语,他所求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陛下既都下旨让我们两个沐休,那我们就休息上几日,趁这几天正好可以歇歇。” 陈朔出言后,也不等秦政学回答,马上有道:“家父要下值回来了,我得把这个事情亲口告诉家父,让家父跟着高兴高兴。” 朝廷的东西送出来势必是要经过好几个有司衙门的,这些有司衙门看似互不统属,实则相互之间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除锦衣卫那种特务部门外,剩下那些衙门不过是个大漏勺。 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用不了多久就得人尽皆知。 朱棣对秦锋一事的处理本就有些意味不明,涉及其中的秦政学,陈朔二人突然又被赏,传播速度自会更快。 而都察院本就是闻风奏事的,捕捉到这些传言只会更快。 陈瑛才一进门,陈朔便迎了上来。 “爹,回来了。” 知道消息的陈瑛,脸上的喜气洋洋较之陈朔更甚。 只应了一声,陈朔随之便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陈瑛。 瞧着陈朔的兴奋,陈瑛也只假装不知,出言称赞道:“爹这辈子混到这岁数才得陛下单独赏赐几次而已,我儿年纪轻轻就能得陛下厚爱,比爹要强,一次中不了进士又如何,在国子监发展的好了可不必进士要差。” 陈瑛和秦锋仇怨的起因,就是为了给陈朔铺路。 现在陈朔自己有本事就能飞黄腾达,那他当然也就不用操心了。 能得陈瑛褒奖,陈朔更加兴奋了。 转而之后,陈瑛随之又道:“此次你能有这样的功绩多亏了秦政学,如此看来,这个秦政学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往后倒是可与他深交一下,唯一一点,你不可完全被他压制,也要学好让他为你效劳,这个方面,爹会为你铺好路的,爹还任着这个左都御史,秦政学他再怎么得受圣宠,但没有根基也很难走的长久,他少不了还得依靠老夫,老夫会帮你把秦政学驾驭在手里的。” 陈朔能有当下这些功劳,着实全得意秦政学。 但很明显,陈朔不过是在为秦政学跑腿了。 若要不一直不想帮秦政学跑腿,只能是学会反过来驾驭秦政学。 对于这一问题,陈朔当然也看出来了。 陈瑛开口,陈朔应答后,连连道谢。 之后,陈瑛一连几天一如既往都招呼秦政学和陈家人一块吃饭,虽没有单独招待,却也是把之当成家里的了。 这样的礼遇,远比单独招待更加亲近。 秦政学当然清楚陈瑛的意思,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表现出对陈瑛的感谢。 哪怕陈朔草包,他也只能对陈朔马首是瞻。 正如陈瑛所预料那般,他根基太浅了,朱棣可以在秦锋之事上利用他,却绝不会为了他而得罪陈瑛这种重臣。 在他的分量没有陈瑛重的时候,那他只能依附于陈瑛。 不过即便各怀心事,但相互之间还是很融洽的。 陈瑛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而秦政学全程都是知恩图报的感激。 “来,正学,多吃点,老夫安排厨房煲汤了,吃了饭你和朔儿再喝些,养好身体,也好早日去朝廷当差。” 这几日,该有陈朔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过秦政学的。 秦政学接了陈瑛的好意,应道:“多谢陈御史,学生身子比陈兄强一些,不用这么多滋补的东西,还是把这些东西留给陈兄吧。” 陈朔自小养尊处优,身体的确不足秦政学的强壮的。 第134章 行刺之人的身份 京中一民宅,几个颇为壮硕的汉子围坐在油灯前面,每人身前的碗里只放着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上首位置一人手里抓着馒头,狠狠咬下一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道:“银子你们都拿了,现在正是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了,吃了东西今晚就行动,事成之后另有赏赐。” 片刻功夫,几个汉子已狼吞虎咽消灭了手中馒头,又灌下了一大杯茶水之后,随之相伴往贡院附近而去。 另一边,陈瑛府上。 秦政学在策论上对陈朔做了些指点后,两人一同坐在了棋盘之前。 握着棋子,陈朔道:“听家父说,秦锋在围棋的基础之上弄出了什么五子棋,陛下和道衍大师常在一起对弈。” 朱棣取胜不了姚广孝,这才会选取多种棋型和姚广孝对弈。 其他朝臣在朱棣面前都会藏拙,不管真是棋力如何,最后取胜的都是朱棣。 朱棣自然也就没必要挑选其他棋型,来与他们对弈了。 秦政学先行落下一子后,随之开口道:“这个事情我倒也听说了,围棋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博大精深,不是一般人所能学会的,考些奇技淫巧能蒙蔽了陛下一时,可永远蒙蔽不了陛下,这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东西永远才是兴国之道。” 对于秦锋科学一门,秦政学至始至终都没放到过眼里。 现在秦锋遇到了麻烦,他更觉着科学一门长久不了了。 其实殊不知,即便是至始至终贯彻入学之道的,都不见能永远都能顺风顺水。 麻烦的本质是官场的不确定性,与科学并没有多大关系。 秦政学出言,陈朔连连点头附和后,随之落下了第二子。 他也知道,他极有必要化被动为主动,对秦政学出谋划策,发号施令,但秦政学每说一件事都极有道理,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陈朔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之上,正欲想着怎么回应秦政学的时候,秦政学的第三子已经落下。 “陈兄,陈兄...该你了。” 陈朔被回思路,眼睛才瞅在棋盘之上,外面突然有个黑影闪过。 这黑影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探头探脑往屋里瞅的。 若是家仆过来,可不至于如此的。 陈朔不顾下棋,只一声高呵,道:“外面何人?干什么的?” 一声呵斥后外面黑影被惊动,但那黑影却没有逃跑的架势,竟直接翻窗而入,闯进了屋子。 黑影进门,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短打,手里握着大刀,直直逼着秦政学和陈朔二人。 “秦政学,陈朔,对吧?” 秦政学平时老成冷静,碰到这样的事情多少是有些慌乱的。 手指一抬,桌上棋盘随之落地。 “在下不记得和壮士有仇,不知壮士这么晚了何故来寻在下?” 秦政学虽有慌乱,却还知稳住汉子。 陈朔慌乱中,直接咋咋呼呼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如此扯着嗓子喊,或许是能叫来外面的家仆。 但同时无疑也是在激怒屋里的汉子,极大的可能没等到外面的家仆过来,他们就得被汉子斩杀在场了。 当然,如此的话,这汉子十之八九也逃脱不掉,很有可能会被随后赶到的家仆擒拿的。 但现在他们的关键是要活命,而不是让家仆事后给他们报仇。 果不其然,随着陈朔的高呼,那汉子完全不再与他们过来,提着刀就冲着他们扑过来。 “蠢货。” 秦政学心中大骂,却也不得不拉着陈朔逃命。 谁让他依靠陈瑛呢,他若是丢下陈朔逃命,哪怕他能逃脱一线生机,将来都难保证陈瑛不会为了给他儿子报仇对他下死手的。 汉子屋里追击着二人,一刀劈下,桌子被劈成两半外,秦政学落在桌上的衣角也被齐齐斩下。 很显然,若秦政学本人遇上这大刀,会有什么结果。 秦政学扭头瞅了一眼自己被砍掉的衣角,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 但这种情况下,除了跑没其他出路了。 他若是不跑的话,那命就得丢在那里了。 不过好在,秦政学在这里待了几日,也算是了解这里的环境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概跑了十几步后,他便拉着陈朔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空间狭小,不易躲避,外面能跑的地方多了不说,也更容易被家仆解救。 到了外面,陈朔的家仆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那汉子的帮手。 一时之间,汉子的力量增加了两倍,三个人追着他们屁股后面,睚眦欲裂,大有把他们碎尸万段的架势。 陈朔不知是被跑的热的,还是被追吓的,总之满头大汗,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抱怨道:“平日的时候,那些家伙们围在你身边赶都赶不走,现在用得着他们了,半天都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其实,这不过是陈朔自己感觉的漫长而已,自那汉子闯入到现在,不过也就只有几息的功夫。 秦政学负责指挥着陈朔逃命,哪有闲工夫想这些。 这种情况下,能指望的人只有自己,别人谁都靠不住。 眼看就要被三个汉子围追堵截,一个个举着火把的家仆才终聚拢过来。 藏在家仆身后,陈朔的气势终于强了些。 “把他们统统都拿下,竟还敢闯进本公子家行刺本公子。” 与一群家仆对峙一眼,三个汉子不再僵持,扭头就撤。 瞧着三个汉子撤走,陈朔钻到家仆之前,发号施令道:“快去追,带他们活着回来,本公子倒要瞧瞧是谁要杀本公子的。” 没有陈瑛在的时候,陈朔的命令那便是有效的。 一群家丁冲着三个汉子撤离的方向追去后,陈朔正要去寻陈瑛,陈瑛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左右端详,确定陈瑛没受伤之后,这才放心。 陈朔则拉着陈瑛的手,随之诉苦,道:“爹,那些刺客太可恶了,竟敢闯进咱家行刺,秦兄的衣袍一角都被砍去了半个,险些就要砍秦兄身上了。” 秦政学和陈瑛说到底不过就是利益维系在一起的关系,可没资格像陈朔这样诉说委屈的。 陈朔话音落下,面对陈瑛投来的眼神,秦政学只能连连摆手表示没事。 不过,秦政学是说没事,但陈瑛却也是清楚他儿子能耐的。 碰到这种十万火急之事很大程度是要六神无主的,若不是秦政学护着,真就不见得能否支撑到家仆赶来的。 陈瑛心里了然,面上并没有多言,随之道:“这次的刺客是冲着你们二人来的,那必是与秦锋有关,老夫马上进宫禀报陛下,彻查行刺之人的身份,你们的沐休还有几日,待沐休结束后若还寻到行刺之人,老夫安排你们两个上值,指定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秦政学护着陈朔一块应对刺客,陈瑛才会安排几个家仆护送他上下值。 若秦政学丢下陈朔独自逃命,那陈瑛指定不会再这样做了。 秦政学能从刺客手里逃脱一次,也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既是如此,秦政学也不能再追究其他了。 之后,陈瑛给秦政学和陈瑛重新安排了房间,为保安全,两人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不说,外面还留了站岗的家仆。 安排好这些之后,陈瑛这才安心着手追查行刺之人。 这个行刺之人的身份查不出来,那他儿子头上永远悬着把利剑,小命永远都拿捏在别人的手里。 半个时辰之后,出去追人的家仆相继返回。 “老爷,那几个刺客熟悉京中的地形,从我们府中出来跑了几条街便消失不见了,现在已是宵禁了,很多地方不方便再去,这也给我们增加了不少难度。” 如此结果,陈瑛也算是有所预料。 他儿子所做之事本就不一般,若是行刺的刺客被他的家仆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抓到,他可就怀疑这刺客是否和他想想当中的一样。 陈瑛少有的没发脾气,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在刺客没找到之前,保护好少爷,还有秦政学的安全,刺客的身份老夫去调查吧。” 一直熬到第二日,陈瑛一大早就去见了朱棣。 朱棣刚刚起床,正在宦官的服伺之下穿上朝时的龙袍。 这个时候若非有十万火急之事,只绝不会有人来见朱棣的。 听到宦官的通禀,朱棣抬手招呼进了陈瑛。 见到朱棣,陈瑛随之满腹委屈的把昨日的事情在朱棣面前复述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他儿子是给朱棣做事的,因为这个事情他儿子被行刺,朱棣不能不管。 陈瑛出言后,朱棣本皱着眉头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陈朔若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可就要丧失个栋梁之才了,这样吧,你带朕旨意去寻锦衣卫的,由锦衣卫负责缉拿行刺之人,并查处指使之人,还有,再由锦衣卫遣上几人护卫陈朔和秦政学的安全,绝不能让他二人再遇这样的事情。” 有锦衣卫出面,那当然是能多不少把握的。 朱棣吩咐后,陈瑛连连道谢。 之后,朱棣随之抬手,吩咐道:“卿今日早朝免了吧,着手把这个事情办好就行了。” 第135章 查出了结果 有了朱棣的特别命令后,一切也就好办多了。 和朱棣分别之后,陈瑛第一时间找到了纪纲那里。 能进他家行刺的人绝非一般蟊贼,凭他一己之力找到组织行刺的人确实是有些为难。 朱棣既有特别照顾,那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见到陈瑛,不等陈瑛开口,纪纲便主动道:“陈御史家里的事情某都知道了,以某和陈御史的交情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某昨晚就暗中遣派人手去追查凶手了,刚才不久又收到陛下命某协助陈御史缉拿的凶手的旨意,由明变暗更能方便不少,陈御史不用着急,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随之,转而又微微一笑,道:“陈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深受陛下器重,实属难得,将来陈御史父子二人在朝中地位怕没人能够撼动了,某少不了还需陈御史提携。” 陈朔这几天被身就风头很甚,昨晚一事后朱棣又遣出了锦衣卫调查,对陈朔的器重不言而喻。 纪纲的恭维,陈瑛笑了笑直接应下,没多少谦虚。 在他看来,纪纲所说无疑是事实不假。 就凭纪纲掌管锦衣卫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或许还真有不少地方能用的着他们父子的。 停顿片刻,陈瑛只道:“那就劳烦纪指挥使帮忙追查凶手是何人了,犬子不过是个举人,没得罪过什么人,能有人同时行刺秦政学和犬子的,简单猜测也能一清二楚了,劳烦纪指挥使拿一个确切证据了,事成之后,于陛下那里也是大功一件。” 这样的猜测,纪纲不是想不到。 最后结果不管如何,那都是由他来拿的。 纪纲是能恭维陈瑛几句,但绝不会任由陈瑛摆布的。 陈瑛出言,纪纲莞尔一笑,道:“某已掌握了些那凶手的行踪,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给陛下和陈御史一个交代的。”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结果如何。 就在用一时间,郑和也站在了朱棣身边。 见到郑和,朱棣随之开口问道:“昨晚上陈瑛府上有人闯入行刺陈朔和秦政学?” 东厂虽说刚刚组建,但朱棣想要的消息几乎都能及时送上的。 朱棣开口,郑和停顿都没有,当即回道:“是有此事,东厂知晓此事后一直都在秘密追着行刺的刺客,开始的时候陈家的家仆还能追得上,后来还能一直跟着此刻的除了东厂就只剩下锦衣卫了。” 陈家那些家仆不过是一般人,追不上也正常。 郑和出言后,朱棣沉思片刻后,道:“既有锦衣卫追着,你东厂只旁观就别插手了。” 自朱棣莫名其妙擢升了陈朔和秦政学开始,朱棣的行事作风之上就带着些许诡谲了。 相比较于之前的那些事情,这次不过就是让东厂袖手旁观而已,怎么着都更容易接受。 朱棣出言,郑和直接领旨。 之后,朱棣这才又问道:“汉王找的密道可有找到?” 若能轻易找到,那也就不是密道了。 “还没有,汉王殿下把当初发现建文的地方都找了一无所获,连通往城中的地方都没找到,除此之外,奴婢找到了应天府的排水管道,安排人把能走的管道都走了一遍,四通八达的管道有多处能通往城外,但却没有一处能连接到宫里的,修建之时估计就已经做好了有人通过排水管道进宫了。 从宫里最近的排水管道钻出,再进入宫里都不止一炷香了,若再见了建文,再商议好出宫路线,半个时辰都不止,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若想勾连建文怕是难于登天。 即便秦侍讲当初真的只知不止一条进入宫里的排水管道,恐也只是因秦侍讲所选的那条矮小些,适合秦侍讲那种身材瘦小者进入而已。” 郑和负责秦锋一案,自也就有必要随时随地查找有关证据的。 对于郑和所言,朱棣不置可否,只问道:“这几日他情况如何?” 秦锋究竟是不是建文余党还不到最后下定论的时候,秦锋现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反倒是会对将来下定论起到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 朱棣询问后,郑和当即道:“秦侍讲每日除了按时睡觉吃饭外,剩余时间便都在书写科学课本,看起来倒像是来东厂做客的。” 平日没时间做这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肯定是要多写一些的。 科学一门当下需传授的这些东西是简单易学,但归纳总结却是需静心方能办到。 外面吵杂的事务太多,东厂可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郑和出言,朱棣微微诧异。 停顿片刻之后,朱棣随之又下了一道旨意,道:“适当放松懈些,若有人要去见那小子,让你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需记录是谁见的那小子,说了些什么就可。” 朱允炆的人都能够为了秦锋去刺杀陈朔和秦政学,不可能不去联络秦锋。 只有双方联络上,才能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朱棣下旨,郑和微微发愣。 片刻后,才拱手领命。 郑和对朱棣的旨意唯命是从,但却也是了解朱棣的,正是这微微发愣,便已知道朱棣的大致用意了。 从朱棣这里出来后,郑和便把朱棣的旨意吩咐给了信得过亲信。 松张有驰这样的事情,除了需有些能力之人,还必须得是信得过的人。 如若不然,一不小心就得松的没边了。 当天晚上,锦衣卫便查到了几个刺客的落脚点,抽调了些校尉突击闯入,几个刺客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虽奋力反击,但实在架不住锦衣卫源源不断抽调来的校尉。 校尉越来越多,几炷香之后,锦衣卫以零伤亡拿下了所有刺客。 这些刺客怕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才被锦衣卫拿下,根本不等锦衣卫突审,便悉数自杀身亡。 这种被拿就自杀的,向来都是最难对付的。 纪纲神色严肃,亲自带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道:“仔细搜查,这群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指使又有何目的必是有任何踪迹可循的,不可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锦衣卫能力并不差,东厂追在他屁股后面,纪纲一早就清楚。 他们在这里寻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东厂势必是要接手的。 倘若被落在后面的东厂拿了抢在他们之前的功劳,那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纪纲吩咐,校尉齐声应下当即心动。 没用多久,所有有价值的书面材料等物全都被送到了纪纲跟前。 手中拿着往来信件,眼睛瞅着军中才有的军刀,纪纲微微沉思。 片刻之后,纪纲随之道:“守好这里,没有本指挥使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离开之后,纪纲先去找了陈瑛。 纪纲是受朱棣命令调查刺杀陈朔刺客不假,但朱棣的命令中,也有一道让他帮陈瑛的忙,并配合陈瑛。 如此一来,他所做之事看起来是为了朝廷,但多少却也与陈瑛有些脱不了的干系。 现在有了消息,很有必要与陈瑛通个气的。 拿到搜寻来的两件政务,陈瑛考虑片刻之后,才道:“这些信件往来可证明,此次行刺是建文为给秦锋报仇所为吧?” 这些书面材料大多都是一些信件往来,归纳起来就只有一句话,秦锋是建文的救命恩人,是他们一党的大功臣,当下是被陈朔和秦政学陷害才被东厂羁押。 他们很有必要,先为秦锋报了这个仇。 除此之外,还有对陈朔和秦政学行踪的调查,以及绘制出秦锋府上的一些路线图。m.qqxsnew 陈瑛出言,纪纲微微一笑,道:“是,这些东西是对秦锋是建文一党最好的佐证了,有了这些证据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之后,纪纲又把一些军刀递上。 “陈御史可以再瞧瞧这个。” 这些军刀除了特有的特点之外,在刀柄之上还会有制造工匠以及使用军卒所属卫所以及各自名字。 总之,有了这些军刀,那些刺客的身份很轻松就能一目了然了。 握着这两件东西,陈瑛二话不说,当即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就进宫告知陛下吧,有了这些秦锋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秦锋这个建文余党,扳倒他能报私仇只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能拿一件大功。 陈瑛开口,纪纲试探问道:“此事可要知会汉王殿下一声?” 纪纲和秦锋没有什么太大的深仇大恨,不见得非要把秦锋置于死地。 他关键是,要巴结上朱高煦。 朱高煦若说放秦锋一马,他绝对没有二话。 有二话的,不过就是陈瑛。 他与陈瑛现在是狼狈为奸了,但不可能为了陈瑛去得罪朱高煦。 即便真要违抗朱高煦把秦锋置于死地,那也得由陈瑛开口。 都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谁都不会那么傻了。 纪纲出言,陈瑛当然知晓其中深意。 只可惜,他与秦锋已是水火不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把秦锋置于死地的机会。 他深知,朱高煦与秦锋的关系。 若把这个事情告诉朱高煦,朱高煦极有可能会对秦锋网开一面的。 他来个先斩后奏,等朱高煦知道,一切都成定局。 朱高煦再想挽回,也无能为力了。 大不了到时候,多给朱高煦说句好话。 他好歹是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在朝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朱高煦储君之位的争夺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朱高煦不可能为了秦锋,把他怎么着的。 第136章 我有办法 纪纲开口后,陈瑛马上道:“殿下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我私下拜会几次均未能见到殿下,据殿下府中的人说,殿下好几日不曾回去了,问他们殿下这几日在干嘛,他们也说不明白,还是别为此等小时再打扰殿下了。” 有陈瑛背锅,纪纲当然不会拒绝。 没用多久,两人齐齐出现在了东暖阁。 见到朱棣,纪纲先行奉上证据。 之后,陈瑛当即出言,言语恳切道:“陛下,这些都足以证明秦锋和建文勾连了,若非秦锋是建文余党的重要任务,建文又岂会派出兵力为他报仇刺杀犬子,求陛下严惩秦锋,替犬子做主,犬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不管是谁,做上屁大点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了。 陈瑛说话的功夫,朱棣已把纪纲送来的东西瞧过了。 这些东西指证的方向很明显,不需多言就能一目了然。 看到这些东西,朱棣一眼就能了解的差不多了。 陈瑛出言后,朱棣只是吩咐道:“纪指挥使,此事未曾最后定论的时候,你锦衣卫遣去护卫陈监生的人便不能撤,形影不离护卫陈监生,绝不能再出类似之事。” 朱棣的特别照顾,让陈瑛更加果决。 “陛下,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犬子深受陛下隆恩,生死早该置之度外了,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于秦锋,秦锋在建文余党中的地位既然举足轻重,那不如以秦锋勾连建文余党罪名治罪秦锋,建文余党为了救秦锋或许就能倾巢而出,到时或许就能就此把建文余党一举歼灭了。” 说来说去,陈瑛就是想把秦锋置于死地的。 对于陈瑛的建议,朱棣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道:“建文既能派遣兵力闯进卿家行刺陈监生,极有可能会组织下一步的行刺的,不如由陈监生出面引出?” 按照陈瑛所言,朱棣所说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朱棣开口,陈瑛完全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的表现,往往才是发至内心的。 陈瑛迟迟没表态,喉头涌动,差点就拒绝了。 停顿半晌之后,这才终于出言,道:“听陛下的,犬子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说的再好听,心里不愿那都无济于事。 朱棣目前明显不想只引出一些小卒了事,陈瑛附和后,朱棣随之收敛笑容,沉声道:“不劳陈卿了,朕自有打算,两位回吧。” 很明显,朱棣情绪中带起了疏远,不高兴了。 朱棣赶人,陈瑛和秦锋只能告退。 从东暖阁出来之后,陈瑛这才有些后悔了,问道:“在陛下面前我犹豫的那一下,陛下可是不高兴了?” 纪纲能在朱棣面前混的风生水起,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弱。 他所感受到朱棣的情绪变化,可丝毫不逊色于陈瑛。 陈瑛询问,纪纲笑了笑,道:“应是有的,陛下绝对一般人,陈御史犹豫的那一下,陛下对陈御史心中所想已经了然于心,至于陈御史之后所言那已不是发自内心了。”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陈瑛只能暗自懊恼了。 “以此方式引出建文余党本就是在冒险了,虎毒不食子,我有所犹豫不是人之常情吗?” 陈瑛开始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了。 纪纲抬手拍在陈瑛肩膀上,否决道:“天家面前无父子,想在天家面前表现,那就得绝了父子亲情。 行吧,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只能负责应答天子想要知道的消息,并没有实际的献言献策之权,秦锋一事如何决断,陈御史和陛下去谏言吧。” 纪纲是有推脱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纪纲所言的确也在理。 总不能让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像都察院的御史追着皇帝说自己的想法吧? 若真这样的话,那可就有私心了。 之后的几日,陈瑛接连出入东暖阁。 开始的时候,还是自己单独一人,后来发展到带着都察院的几个御史,最后六科的也都参与了进来。 好几拨齐行动,每次好几趟谏言朱棣及早对秦锋的事情做出处理。 什么以免夜长梦多,什么避免节外生枝。 总之,洋洋洒洒的,好像所有人都是为朝廷所虑。 不管这些人怎么说,又找出了什么样的理由,朱棣至始至终倒是不发表态度。 若说袒护秦锋,但却把秦锋投到东厂大牢不闻不问,反倒是对检举秦锋的陈朔,秦政学二人大肆褒奖,不仅破例擢升了二人,还安排了锦衣卫校尉随行护卫二人的安全。 倘若不袒护秦锋,却对秦锋一案久久不给出处理结果。 按理来说,像秦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早就应该是被恨之入骨了,不说现在已是证据确凿,就是当初没什么证据的情况下,也会迅速对秦锋做出处理决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朱棣怎么想,陈瑛都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他和秦锋本就有说不清的仇怨,因为这个事情两人结怨更深。 若他不争取一把,只等着朱棣最后的处理决定。 万一朱棣最后真的宽宥了秦锋,那他后悔都没地儿后悔了。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卖力做过了,即便没达到自己预期当中的结果,至少不会后悔了。 就在陈瑛领着都察院和六科尽最大力量弹劾秦锋的时候,曾棨几人和王金虎也坐在了一块。 之前的时候,曾棨他们和王金虎各有各的事情,即便见面也很少打招呼。 现在因为秦锋的事情,手里的事情不管多忙,都必须得坐在一起,为秦锋顺利脱身商量对策了。 有关于秦锋的事情,王金虎不敢擅自做主,一般情况下都是会找曾棨几人共同商议的。 就在几人正商量如何证明秦锋清白,让秦锋顺利脱身的时候,有一人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这人在门外被门子阻拦时,便说明了来意,说是有办法搭救秦锋。 秦锋现在这种情况,正是需遇神烧香,遇庙拜佛的。 不管是谁,只要说能证秦锋的清白,他们都不能放过。 很快,王金虎招呼曾棨几个一同面见了那人。 这人儒衫纶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文尔雅。 若非见面的场合不对,曾棨几个喊人家一声先生都不过分。 王金虎一介粗人,这人是不是读书人在他这里并不重要。 此人才刚一进门,王金虎便迫不及待开口,道:“阁下眼生的很,与我家东家有何交情,值得阁下在此危机关头出头相帮?” 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忙,若搞不清楚帮忙的原因。.qqxsΠéw 即便能帮得上,还得考虑一下用不用帮。 王金虎的询问,那人微微一笑,也不怪王金虎的失礼,只道:“老夫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老夫邱新安,是应天书院的院长。” 曾棨几个都是江西人,进京不久之后就结识了秦锋。 也没去应天书院拜会,自也就不会认识邱新安的。 至于邱新安是否是应天书院院长,他们还真不知道。 王金虎扫了曾棨一眼,可惜没能从他们身上达成想要得答案。 邱新安自我介绍后,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只一脸可惜,开口道:“老夫对科学一门感佩至深,对秦先生一早就有拜会之意,可惜还未寻到机会,便出了如今这个变故。” 不过都在应天府罢了,若想要拜会抽出个时间有那么难吗? 在没搞清楚邱新安用意的情况下,对邱新安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自是少搭理为好。 邱新安倒也不在意这些,很快抛出了一个重雷,只道:“这几日都察院的陈瑛一直就秦先生的事情在进行弹劾,人尽皆知之事,曾状元几位还在翰林院当值,想必是知道这些吧?”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事情,曾棨几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找王金虎几次商量对策了。 对于这个消息,曾棨也与王金虎共享了。 邱新安出言之后,王金虎随之便带着些急切问道:“不是邱院长有何良策,若能证东家清白,我愿倾尽全力。” 曾棨几人对秦锋当然也是情深义重的,因秦锋之事他们已被牵连。 若非如此,完全可趁此机会脱离出科学一门的。 但相比较而言,王金虎对秦锋的情感较之于曾棨几人更纯粹一些。 或许是王金虎头脑不如曾棨几个,想的没有他们多。 在反正在邱新安说有让秦锋脱身的办法,王金虎真做好了舍弃一些去操作的准备了。 王金虎开口,邱新安微微一笑,顿了片刻之后,这才道:“秦先生于当燕庶人忠心耿耿,只因一个小小的误会,燕庶人就能投秦先生于大牢,这样的人何必再值得效忠,老夫可差人救秦先生于水火,只需秦先生里应外合就行。” 凡建文余党的人,才不会承认朱棣现今的身份。 而这些人中,称之与燕庶人也算是客气的了,很多脾气激进的,都直接以燕贼相称的。 邱新安出言,王金虎差不多也了然几分了。 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邱新安毫不避讳承认了自己身份,道:“燕庶人以靖难之命清君侧,但却永远不可否认篡位谋逆的事实,老夫曾受先太子隆恩,怎能眼睁睁看着燕庶人肆意斩杀先太子血脉,坐在先太子后人位子上睥睨天下。” 第137章 见到秦锋 “燕庶人刻薄寡恩,几位应早有感受,秦先生在燕庶人那里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燕庶人却不念丝毫旧情,陛下宽仁谦恭,重情重义,才乃天子该有之品性。 自秦先生钟山掩护脱身后,陛下就一直念着秦先生的好,时常说即便不是秦先生潜入金川门游说李景隆,还会有别人。 更何况,当初之情下,燕庶人迟早都是要进入应天府,能不动兵戈于军民百姓都是个好事,将来正统光复,秦先生仍将还会是新朝的肱骨重臣的。” 话里话外中,都是在打消秦锋曾为朱棣做过事的顾虑。 王金虎和曾棨几个商量了这么久,从始至终都是以证明秦锋清白为目的,可从不曾想过脱离朱棣,去跟着朱允炆的。 邱新安说了一大堆,王金虎和曾棨几人神色中略带诧异,很馋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瞧几人如此,邱新安随之话锋一转,道:“各位可以去燕庶人那里检举老夫,若能以老夫性命换秦先生一命也就罢了,就怕老夫一死,到时候不仅没了能救秦先生的人,秦先生反而更会陷入不利脱身漩涡中。” 显然,邱新安是抓住了秦锋当下的处境。 当然,秦锋当下的处境还真有些尴尬,就秦锋所牵扯的这些事情,饶是谁都会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 秦锋若想保命,唯一的办法只能依附于朱允炆。 掉脑袋的事情,只见过一面的邱新安,哪能轻易取信。 邱新安说了一大堆,不管是王金虎还是曾棨谁都没有贸然出口。 倒是邱新安在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很快再次出言补充,道:“事关重大,你们怕很难轻易做主,老夫平日与秦先生没什么交情,贸然去东厂联系秦先生恐会引起怀疑。 还是几位想办法去见秦先生,听秦先生的意见吧,老夫相信秦先生清楚该如何选择的。 钱,秦先生怕并不需要,我方可出人,听候秦先生调遣。” 现在是无条件,等到脱身之后那就得听朱允炆了。 不用详说,谁都心知肚明。 正如邱新安所说,此事事关重大,他们的确很难为秦锋做主。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秦锋做出决定之后无条件支持而已。 停顿片刻,王金虎率先出言,道:“邱院长是吧,你的意思我听清楚了,东家如何抉择我不能左右,等东家有了消息再说吧。” 邱新安当然不指望,王金虎他们几个就能做秦锋的主。 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不过也就是把他的意思告诉给秦锋而已。 得到王金虎的回应,邱新安随之告辞,道:“那行,老夫告退了,秦先生有了回话你们应该知道怎么找老夫。” 应天书院的院长,直接去书院总能找得着。 之后不久,邱新安很快离开。 在邱新安离开之后,王金虎这才出声,道:“当下这种情况下,我们既无法拿出有效建议帮东家解决难题,那也不能否决其他能帮得上东家的忙,只要东家同意,那应天书院的什么院长又真有帮东家解决困境的能耐,我倒是愿随东家一试。” 曾棨几个自拜师之后,不管承认与否,那都是秦锋的学生。 秦锋倘若听了邱新安的建议,曾棨他们几个是否一块做了,那都会被人自动认定他们做过的。qqxδnew 对王金虎的提前通知,周孟简有些不高兴了,不快应道:“你别小瞧人,你跟着恩师的时间是比我们几个长,但我们几个对恩师的情义并不比你少,你能为恩师赴汤蹈火,我们几个也能,实话告诉你,自拜师之后,我们对恩师从来只有相见恨晚,可从来不曾后悔过。” 虽说是指责,但如此情况下,还能无条件支持秦锋,那当然最好了。 周孟简话音落下,其余几人纷纷拍着周孟简肩膀表示赞成。 杨相更是一手搭在周孟简肩膀上,满面笑容地称赞,道:“你小子长这么大,还是这句话最好听。” 随后,大手一挥,表示道:“孟简兄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还是那句话,不管恩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绝对会二话不说誓死追随的。” 众人表态,意见相同下很快便拧成了一股绳。 曾棨则在几人表明了态度后,第一时间拿了主意,道:“恩师的睿智不是我们所能比,再难的事情,恩师总能想出高明的处理决定,此事最后究竟如何抉择,还是等恩师拿主意吧。” 顿了一下,曾棨随之出言,道:“王掌柜,我们几个的身份多有不便,还得劳烦你想办去见见恩师,在此期间,若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想要去从长见到秦锋,很大程度是需要钱来堆积的。 曾棨几个的俸禄只够勉强养活自己,若有额外的用钱之处,还得靠秦锋来接济,哪能有多余的钱去买通东厂的番子。 王金虎并非不能担事的人,只要他能办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推脱的。 更何况,当下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互相推诿的时间。 没耽搁一日,秦锋就会多一日的危险。 “没问题,几位只管放心,我带些银子马上就去东厂,若银子都不能买通,那再一起想办法。” 商量妥当之后,曾棨几人回了翰林院,王金虎则直奔东厂而去。 东厂的番子早就收到了郑和的命令,凡来见秦锋的人,不管是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需知道说了什么就是。 因而,王金虎到了后,本以为需要费番口舌。 没想到,才刚把银子拿出,根本没用多费口舌,守在门外的东厂番子悄摸摸收了银子,便大摇大摆带王金虎见到了秦锋。 消息闭塞,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 既然无从知道,那也就没必要强求了。 这几日,秦锋一直在静心编写科学的课本。 不想了,倒是感觉时间过的还挺快。 王金虎出现,秦锋微微一愣,在写了当下的一点小节后,才终放下了笔。 王金虎花了银子悄摸摸进来,担心被人赶出去。 期间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秦锋抬手阻止了。 好不容易等到秦锋写完,王金虎当即迫不及待开了口,道:“东家...” 喊了一声,随之又道:“小人要不还是附耳说吧。” 毕竟是东厂的地盘,谁能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否有人盯着他们。 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小心些为好。 秦锋的确也需要探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当然也不会拒绝。 在秦锋同意之后,王金虎随之进前。 很快,把邱新安找他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刚听王金虎说的时候,秦锋倒还真是有些诧异。 当然,诧异的不过也是堂堂应天书院的院长都这么长时间了,竟还能听朱允炆的命令。 要知道,这应天书院的院长不是第一批为朱棣歌功颂德的,却也必定是在歌功颂德之人的行列。 至少在这三年时间当中,邱新安一直没有过分的表现,一次都没在书院说过不利朱棣的话。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都在支持朱允炆,那朝中类似这样的人估计还会有。 看来,朱棣穷其一生怕都很难摆脱篡位谋逆乱臣贼子的名声了。 想了一些,到最后秦锋很快释然了。 朱标绝对是古往今来太子榜上的第一人,才干名声品行那都绝对没法说。 太祖高皇帝脾气暴躁,他当太子二十余年,朝臣一言不合就会惹上太祖高皇帝。 朱棣没少给这些朝臣求情,二十余年,肯定会积攒下不少人情的。 这些人只要念着些旧情,就会报答在朱允炆身上。 朱棣得位不正,本就有不少人反对。 再加之,朱标留给朱允炆的这些人情,那更会让朱棣难上加难的。 王金虎出言,正等着秦锋开口,却没想到秦锋完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竟直接吩咐,道:“这几日又编写了些科学的课本,你帮忙整理一下,回去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曾棨他们,告诉他们,即往返两个衙门,但科学一日不可懈怠,学好科学利国利民。” 秦锋不慌不忙,完全不见紧迫。 王金虎只能依秦锋命令行事,一边整理一边,道:“曾先生几人不能在文渊阁就学了,这几日只需去翰林院就行了,听他们之间聊天的意思说,因为东家的事情,他们在翰林院也被排挤了,去了翰林院没人安排能做的事情不说,也没人愿意和他们说话。” 按正常情况分析,像秦锋这样的还真很难脱身了。 秦锋的麻烦解决不了,那作为科学门生的曾棨那些人,他们的仕途也就到此结束了。 会试名次再好又能如何,站错队一切都白搭。 王金虎出言,秦锋为一大摞稿纸订装的动作停都没停,只道:“古之先贤哪个不是孤独的,他们顺风顺水惯了,有些挫折于他们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事情都这样了,不这么说还能怎么办? 王金虎不言语,秦锋接着又问道:“飞腾实业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吧?” 这些都是必然的,以他现在这种情况,可没人愿和他多牵扯的。 拒绝购买他飞腾实业的东西,那还不是人之常情。 第138章 这事不能做 “是小人无能,自东家出事之后飞腾实业的销售便发生了锐减,不仅没人买我们的东西,买了的很多人都当垃圾的往外面扔,平时卖的最好的香皂和牙膏被丢到大街上无人理睬,也就是硫磺皂还能稍微卖些出去。” 香皂和牙膏是为清洁所存在,用不用都可以。 最主要的是,虽说不好用些,但也是能够被替代的。 硫磺皂是用作治病的,一旦患上虱癣,瘙痒难耐,一般人不会为一个虚无缥缈不能确定的罪名忍受这些的。 再者说了,又并非只有民间有硫磺皂,军中使用硫磺皂那更普遍。 若是用了硫磺皂的人都要被治罪,那所有燕军军卒怕没有人能够幸免了。 若燕军军卒不被治罪,只治罪民间百姓,那朱棣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样的结果,秦锋多少有些准备。 东厂乃至主抓之下刚刚建立,以他现在所牵扯之事的重大,王金虎使了些钱就能见到他,从哪看都带着几分蹊跷的。 极大的可能,这是朱棣故意而为之。 其目的就是想要瞧瞧,他私下和王金虎说些什么,下一步又要如何行动。 而以他现在的能力,肯定不足以抗衡朱棣的。 既是如此,那只能做朱棣的顺民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有必要要让朱棣知晓他的委屈,知道他在朱棣计划中所付出的代价。 即便是棋子,那也不能只当不说话的棋子。 王金虎道歉,秦锋则摆摆手,道:“这不管你的事,若说有错,那也是我的错,都是被我牵连所致,目前的关键是保证飞腾实业内部不出乱子,别管卖出去与否,该怎么产还要怎么产,工人月钱,福利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把我在城里的那套房子卖了,在我完全没有能力担负这些之前,绝不能苦了工人。” 现在飞腾实业的这些东西受了影响不假,等他脱身之后,必定要有一大波抢购高潮的。 到时候,他滞销的这些东西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抢购一通的。 只要他有货,那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的。 王金虎跟着秦锋才几年,飞腾实业一直顺风顺水的,王金虎哪有机会接触这些。 自不会想到秦锋所预料的那个可能,把秦锋的安排当真的情况下,肯定是要有些苦大仇深的。 货物积压着外,还在源源不断继续产出不说,一个铜板挣不到,还要支付工人呢的月钱和酬劳。 多大的家底,用不了多久都得被败光。 隔墙有耳的情况下,秦锋自不能开解王金虎的担忧,只道:“王老六的酒肆也有影响吧?” 他和王老六好歹也算是合作伙伴,他给自己鸣冤叫屈了,不管王老六,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 王老六酒肆的很多原料都是从飞腾实业拿的,拿多拿少这都从某与方面证明了酒肆生意的好与坏。 所以说,即便不去酒肆也是能知道有没有影响的。 秦锋询问,王金虎很快回道:“前几天秦政学和陈朔去酒肆找麻烦,被秦飞和王老六父子揍了一顿,连带着酒肆吃饭的客人都打了起来,弄的挺大的,五城兵马司都出面了,本来五城兵马司都调解好了,哪成想秦政学和陈朔出来后,又被曾先生他们揍了一顿,曾先生他们因此被赶出了文渊阁。 王老六酒肆的生意也因这场斗殴一落千丈,原本虽不用吃饭的人再预定了,但还能座无虚席,自从那次斗殴之后,很多人怕惹麻烦,都不愿去吃饭了。 飞腾实业为他们酒肆准备的那些存放不了多久的原料,只能诶飞腾实业的工人吃了,饶是这样,每天还有不少东西臭在仓库,光是这些损失每天保守估计都在百两上下。” 香皂之类的东西可以放在仓库,等到时机成熟再售卖。 时间不等人,碱蒿嫩苗那些东西,可存放不到那个时候。 平日人们趋之如骛的东西,现在却要烂在地里,怎么说都有些可惜了。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稀缺,人们才会趋之如骛。 哪怕是烂在地里,也是绝不能降价售卖的。 现在降了价,等到他的事情解决,那再想提价可就难了。 如此一来,再想保证其独一无二,那就更难了。 对于王金虎的话,秦锋微微沉思后,很快命道:“王伯酒肆被我牵连我还没说声不好意思,客源问题我没办法为他解决,原料上的损失由我飞腾实业一家负担,王伯酒肆需要多少那就往过去送多少,卖不出去那些造成的损失我们自己承担。 这样吧,别的方面我们帮不上忙,你不定期组织一下工人中表现出色者去酒肆吃上顿饭,为酒肆多增加一下客源,酒肆扩大了经营规模,又多招募了人手,若一直没有客源,怕是很难运营下去的。” 王老六酒肆是赚到了些钱,但规模扩大投进去也不少。 剩下的那些结余,在不盈利的情况下,是很难供养那么多人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他们帮忙支援一下了。 不管怎么说,飞腾实业的规模都要比他们的大,所能支撑的时间当然也要比他们更久一些的。 而现在唯一能支撑王老六酒肆的,也就只有飞腾实业了。 飞腾实业和王老六酒肆也算是剪不断的干系,两家谁也不怕被谁牵连,那些工人都能在飞腾实业干活,去王老六酒肆吃顿饭又有何不可。 王金虎倒也不是不愿支援王老六,只是如此一来,飞腾实业可就又加了一份压力。 还没等王金虎答应,秦锋随之又道:“即便如此,王老六的酒肆也只能维持日常运营,很难留下结余的,你转告他们,他们若找到合适的经营路径,可随时和飞腾实业脱离出去。” 一直以来,王老六倒一直够义气。 但是,能够共患难,却不见得一直能共患难下去。 王老六若是在坚持不下去,秦锋也不勉强。 当然,倘若王老六在这个事情选择退出,那将来飞腾实业的飞黄腾达,可就再没有他酒肆的份儿了。 秦锋命令,王金虎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在一边,嘟囔着道:“这个时候,好多人巴不得和东家划清界限呢,哪有人像东家这样主动让人家退出的。” 王金虎的不满,也全都是为秦锋所考虑。 朱棣有考验秦锋的意思,秦锋又何尝没有考验别人的意思。 只不过,这些话秦锋没办法和王金虎交流罢了。 对于王金虎的嘟囔,秦锋假装没听到,笑了笑道:“行了,你回去吧,把这些东西带给曾棨。” 话音落下,秦锋随之想到,他这东西虽说真的就只是些事关科学的东西,但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把没办法直说的吩咐以书面的形式交给王金虎了。 既没做过的事情,又何必让人徒增怀疑。 秦锋把东西放在书面的一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想起来还有几处准备修改处没来及修改好,等我修改好之后请东厂的公公们帮忙转交吧,你没事的时候疚别过来了,把飞腾实业的事情做好,飞腾实业的工人寻到个能干的活儿不容易,不管多苦多难,一定得支撑下去。” 王金虎自进门之后说的就是邱新安的事情,秦锋都说了一大堆了了,自始至终都没对邱新安的事情给出结论。 这都离开了,还是没说邱新安的事情。 秦锋既迟迟不开口,那王金虎只能再次询问了。 王金河费这么大劲来一趟,总得把这个事情问明白。 万一守在外面的东厂番子换了人,那他再想进来可就难了。 “那个事情...” 王金虎已附耳与秦锋讲过,只需稍微一提就可心知肚明。 对于王金虎的询问,秦锋仍也没直接说明,只道:“你只需做好我吩咐你的这几个事情,把飞腾实业的事情做好,对,除此之外,保护好我娘,这段时间把我娘安排在飞腾实业,若有需要安排个人帮忙办了,绝不能让我娘离开飞腾实业半步。” 事情发展到,他看起来好像是出于劣势,但好歹也算还在他的掌控当中。 倘若他娘出个什么事情,那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王金虎虽还有担忧,但秦锋既已开口,那也只能领命。 “好吧,东家放心,飞腾实业和婶子那里,小人都会以性命担保照顾好的。” 王金虎举一反三都没问题,要是告诉他方向,那他更会事无巨细做好的。 在王金虎离开后,秦锋走几圈之后,随之招呼道:“我有要紧之事要见你们厂督,快找你们厂督来。” 王金虎来他这里一趟,郑和那里既都已经掌握,那他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把郑和想知道的都告诉郑和呢。 郑和怕就在不远处监督者秦锋和王金虎。 秦锋才刚提出要求,片刻之后,郑和便出现在了秦锋面前。qqxδnew 见到郑和,秦锋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有个事情怕是得告知郑公公一声,据秦某手下来告知,应天书院院长邱新安来寻,说是有办法协助秦某离开。” 邱新安来找他,很大程度不是什么好心。 但凡朱允炆真念着他的救命之恩,那默默感谢也就是了,绝不可能把他掩护的事情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去的。 之所以如此,不还是想以此办法逼迫他跟着他效命吗? 第139章 两种可能 东厂番子本已准备整理一下秦锋和王金虎的对话,就直接禀告郑和的。 哪成想,还没等他们整理出来,秦锋就主动要求见郑和了。 外面传言是不利于秦锋,但他们却知晓,就以秦锋目前的这种待遇,最后结果到底怎样那可真说不清楚。 毕竟,凡被羁押者,没见有谁有这么好的待遇的。 每天饭菜是小灶不说,除了不能出去少了自由外,一切要求悉数都会被满足。 既如此,对秦锋见郑和的要求,这些番子更不能拒绝了。 万一因他们的拒绝耽误了大事,那他们可耽误不起。 领头番子连停顿都没有,随之笑着应道:“没问题,那就请秦侍讲稍待,咱家马上就去找郑厂督来。” 之后,领头番子马上寻到郑和。 见到郑和,先把秦锋和王金虎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平日做的就是刺探情报之事,肯定是有超强记忆力的。 复述一下这种简单问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片刻之后,领头番子该讲的讲完。 秦锋一案于飞腾实业和王老六酒肆的影响,东厂一早就收到了消息。 秦锋对王金虎说的那些,不过也就是表了个秦锋的态度而已。 最主要,还是王金虎附耳和秦锋说的那些。 停顿片刻,那领头番子这才道:“据小人分析,王金虎和秦侍讲悄摸说的,应该就是应天书院邱新安要协助秦侍讲离开之事,只不过,小人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如此机会下秦侍讲即便不答应邱新安,也没必要说出来,除非...” 东厂只负责刺探情报,至于情报当中的深层之意,那就不是他们所能置喙的了。 这种情况下,领头番子实在不该说这番话的。 接着后半句,郑和这才又道:“除非秦侍讲压根就不是什么所闻的建文余党?” 即便他们所提供的情报,全都指向了这个怀疑。 但以他们的身份,并没资格给出最后结论的。 领头番子点头回应,郑和则神色一变,随之斥责道:“咱家自选拔你们组建东厂那一刻起,就已与你们说的清清楚楚的了,东厂只效忠于陛下,做陛下的眼睛和耳朵,为陛下提供精准,准确消息,至于陛下如何抉择,我们没有干预的资格,更不能,以我们所探知的第一手消息给陛下最后的结果,就凭我们,能分析出正确结果吗?” 郑和为人小心谨慎,即便掌权,依旧不会居功自傲。 这就就是历史上,郑和为何能够七次连下西洋了。 被郑和教训,领头番子马上惶惶认错。 在东厂好歹还是个小头目,离开东厂那可什么都不是了。 领头番子认错,郑和并没有追着不放,马上道:“既然秦侍讲要求见咱家,咱家也总该露个面的。” 良久之后,郑和在领头番子的随同之下终见到了秦锋。 郑和才一进来,秦锋随之把茶杯推上前,道:“郑公公来了,请坐。” 随意自在,哑然把郑和当成了客人。.qqxsnew 郑和倒也不介意,对于秦锋的邀请,毫无违和的直接落座。 在坐下后,也不主动开口,只默默喝茶。 既然是秦锋邀请他过来的,那迟早会讲原因的。 喝了杯茶,秦锋这才主动,道:“今天王金虎过来走了一趟,他说应天书院院长邱新安去找他,说是有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来,听他的意思是说,他应该也是建文的人,说是曾受过懿文太子的恩惠,至于其原因究竟如何,秦某就不得而知了。” 领头番子与郑和汇报的时候,就已经大致讲过些情况了。 再听闻秦锋所说后,郑和表情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太多变化了。 在秦锋大致讲完后,郑和端着茶杯,停顿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秦侍讲所讲咱家听明白了,咱家马上禀报陛下,彻查邱新安。” 邱新安都已建文余党身份自诩去见王金虎了,那肯定是要彻查的。 秦锋所言到底真假,那只有见了才知道。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彻查与否那就是朱棣的事儿了。 之后,郑和与秦锋分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朱棣。 才至东暖阁,郑和便先介绍了邱新安的事情。 听到郑和所言,朱棣愣了一下,随之才反问道:“应天书院院长?他在受朕大哥恩惠当中吧?” 朱棣登基之后,先解决了表面上不愿归顺的那批人。 再然后,便从归顺者中又划出了了几批。 第一批,受过朱标恩惠的。 朱标薨逝后,这些人一旦念着旧情就会对朱标儿子朱允炆誓死追随的。 他清君侧把朱允炆赶下去,这些人又怎会追随他。 第二批,便就是当年受吕氏提拔的。 吕氏是朱标侧妃,是朱允炆的亲生母亲。 朱标正妃常氏还在,吕氏一直都被压着一头,做梦都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成为皇太孙,让他母凭子贵飞黄腾达。 后来,朱标长子朱雄英夭折,吕氏在朱允炆和朱标嫡次子朱允熥的竞争中没少使阴谋诡计。 朱允熥生母常氏的亲爹是常遇春。 常遇春是淮西武将中战力最强悍的,这些人从红巾军中一路一起拼杀出来,所建立起来的友谊那是异常深厚的。 后来,新一代淮西勋戚佼佼者凉国公蓝玉又是常遇春的妻弟,也是朱允熥的舅爷。 搁着这层关系,淮西勋贵对朱允熥那肯定是无条件依附的。 朱允炆若想竞争过这些淮西勋戚,那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 能与淮西勋戚出身的这些武将,那就只剩下文臣了。 因而,吕氏自朱允炆年幼的时候,便在这方面培养朱允炆,以求朱允炆各方面都能达到文臣所希望君主的那样。 除此之外,吕氏还未朱允炆寻大儒和文臣中优秀的后起之秀教导。 把朱允炆教导成文臣所希望的那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把朱允炆和这些人绑到一条船上。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们之下,还有一些求名,求利的追随之人。 当然,吕氏所谋是成功的。 朱允炆在朱标薨逝之后,能够在与朱棣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是使了大力气的。 这些人虽说在后来的削藩中出了昏招,让朱允炆丢了江山,但不排除有些人对朱允炆还是有极大忠心的。 因而,很有必要预防这些人假意归附,是在寻摸大招。 至于第三批嘛,那就是那些顽固不化,只管纲常伦理,完全不管朱棣和朱允炆叔侄二人当皇帝的利弊,只在乎朱棣已靖难之名清君侧是在篡位谋逆。 就比如,铁弦。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不会转圜,极少会以这种方式归附针对的。 铁弦曾和盛庸一块驻守济南,在朱棣进攻济南时,两人以诈降之法引诱朱棣进城。 在朱棣行至城下时,城门上落下了大铁板。 好在朱棣反应及时,翻身下马第一时间撤出,那铁板只砸死了他胯下之马。 但凡朱棣反应不及时,小命就得交待在那里了。 倘若朱棣死在济南城下,燕军必会军新欢撒,溃不成军。 燕军起兵本就是以靖难为名的,朱棣一死,朝廷是能马上派遣出得力干将出兵收编的。 可惜,没有如果。 后来,朱棣顺利进入应天府,铁弦被擒,因拒不归降,还大骂朱棣谋逆,后被朱棣割下鼻,耳,投入油锅。 朱棣出言询问,郑和随之回道:“是,邱新安因牵连空印案,后在懿文太子的帮助下保下了命,后来便去了应天书院做了院长。” 当年空印一案,所牵扯者数以万计,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只是,朱标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保下被冤者所有人的命。 能被保下者,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寥寥无几者,也就会对朱棣更加感激了。 顿了一下,郑和随之开口道:“刘晨元到达京师之后,他身边曾有个随从去过应天书院,为此奴婢特把应天书院纳入了监察范围之内,根据这几日反馈来的消息,邱新安嫌疑最大,加之邱新安还与受懿文太子恩惠者存在交集,奴婢已安排人进了应天书院,近距离调查了。” 朱棣即位近三年了,早已控制了应天府。 想让他眼皮底下搞个什么事情,那绝无可能。 很明显,倘若不是秦锋主动供出邱新安,继续等着邱新安相救的话,那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郑和出言,朱棣微微一笑,倒不见丝毫怒气。 缓和一下,这才出言问道:“你觉着那小子为何要主动和你交代这个事情?” 朱棣出言询问,也是基于有了推测的前提之下。 这种情况下的询问,多数只是问问而已。 既是随便问问,那回答起来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朱棣开口,郑和随之道:“奴婢以为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陛秦侍讲对陛下的忠心,而第二种,则是秦侍讲早就知道以邱新安,或者是建文的能耐,根本不足以与陛下抗衡。” 两种原因,第二种更现实些,也更可靠些。 但无论那种原因,都指向一个事实。 停顿一下,郑和开口道:“要是这样看来的话,那秦侍讲应真不是故意掩护建文的。” 对朱棣忠心,那自不用再说其他。 而在明知朱允炆能力不比朱棣的情况,那就更没必要掩护朱允炆离开了。 第140章 引蛇出洞 郑和多说一句说了心中的想法,朱棣并没给出正面回应。 停顿片刻之后,只出言询问,道:“王金虎去见过那小子了吧,两人都交流了些什么?” 朱棣不再深入之前的话题,郑和当然也不能继续。 只顺着朱棣的询问,郑和大致把秦锋和王金虎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在朱棣面前讲了一遍。 郑和话音才落,朱棣莞尔一笑,道:“行了,你的人不用留太多了,那小子是知道你在外面监视着了,不会再讲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正是需要塑造信心的时候。 一般来说,秦锋吩咐王金虎如何行事也就是了,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多卖惨的话。 虽说秦锋猜透这些和郑和没多大关系,但郑和却又必要先行认个错,这也是一种态度。 “是奴婢不够谨慎,让秦侍讲看出了端倪。” 秦锋若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在他牵扯进建文余党中,朱棣也就直接挥刀杀了他了,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 之所以留着秦锋,还卖力洗清他的嫌疑,不就是因为秦锋对朱棣还有用处吗? 对朱棣有用的人,那是一般人吗? 若连这些端倪都看不出来,那也不值得朱棣重用了。 对郑和的认错,朱棣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那小子看出这些不足为奇,他既把邱新安之事告诉你了,你亲自与他交流,问问他在这个事情上有何解决之策,若是合适的话,那就听他的,尽最大可能剿灭了应天府建文的人。” 秦锋参与剿灭,那必将朱允炆的敌人。 哪怕秦锋之前真的是朱允炆的人,经此之后,也必将成为被朱允炆追杀的头号对象了。 郑和领命,从朱棣这里出来之后便去见了秦锋。 这么快去而复返,不用想也知道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 对这一问题,秦锋直接询问道:“禀报给陛下了?陛下怎么说?” 朱棣的抉择,对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都是心知肚明,一下就能猜透的事情,郑和再藏着掖着也就显得有些虚头巴脑了。 郑和不置可否,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直接道:“既已知道邱新安的身份,不知秦侍讲对此有何建议?” 既然是征求过朱棣意见之后,那郑和的提问一定程度可是代表朱棣的。 不过,即便是郑和自己询问,秦锋也不会拒绝的。 至于给出的答案是否相同,那就不得而知了。 郑和出言,秦锋只简单停顿,随之便道:“邱新安既然敢找上门来,说是要协助我离开的答话,那必然是还有帮手,若直接抓了邱新安,他的那些帮手必然会潜伏的更深,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制造个事端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斩草除根,彻底斩断建文在京中的触角还是很有必要的。” 说这些的时候,秦锋一直在观察郑和的表情。 郑和既然是受了朱棣的命令,那必然是已经掌握朱棣的意思了。 随时观察郑和的表情,也能大致了解一下朱棣的心思。 办好事情与否不重要,和关键是会不会办事。 不过,朱棣长得是魁梧,但绝非没脑子之人。 碰到这样的事情,是绝不会像朱高煦那样,脑袋一热只当场擒拿了邱新安了事的。 从郑和表情上看出朱棣的心思之后,秦锋马上又紧接着开了口,道:“若要一网打尽,还得是引蛇出洞,郑公公难道就不想看看,詹邱新安有何能耐从你东厂劫走人吗?只有让邱新安动起来,才能看到东厂的漏洞在哪里,防微杜渐,如此一来,即便改进也能知道方法。” 既要引蛇出洞,那便得放诱饵。 而秦锋就是那个饵,就看朱棣敢不敢抛出去。 饵一旦丢出,那就分能否把蛇引出来两种可能。 不管是哪种可能,那饵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秦锋开口,郑和微微停顿,开口问道:“若要引蛇出洞,那又该如何引?” 最后到底是否操作,那还得听朱棣的意见。 即便如此,那也有必要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只有问清楚了,才能在朱棣那里对答如流的。 对于郑和的询问,秦锋不假思索回道:“这还不简单,秦某告诉邱新安他说的东西秦某答应了,至于如何布控那当然由朝廷来解决了。” 不说现在秦锋被关在东厂限制了自由,即便不是如此,以秦锋一个小小的侍讲,无兵无权的,也很难操作了这些的。 问题问清,确定秦锋没什么要说的,郑和随之又去见了朱棣。 朱棣虽说让他征求了秦锋的意见后,把邱新安一网打尽。 但要知道,朱棣的命令还有很明显一点,那就是合适。 到底究竟合适与否,那还得朱棣来做判断的。 在郑和大致讲了一遍之后,朱棣微微一笑,道:“那小子倒也真是敢,就不怕朕怀疑他要借此机会欲擒故纵,真的跟邱新安跑了,行了,那就依那小子的,先答应了他,让他去先应了邱新安,看邱新安意思怎样后,再做部署。” 引蛇出洞唯一的一点弊端,那便就是主动权没掌握在自己手里。 具体该如何行动,还得跟着对方而行动。 得到朱棣的确切命令之后,郑和很快给了秦锋回话。 对于这个结果,秦锋早就有所准备。 听了郑和的话,秦锋手拍在膝盖上,直接站起身,道:“那行吧,那就劳烦郑公公遣个人让王金虎过来一趟,之后与外界的往来我悉数与王金虎一人联络,一旦有重要消息,我马上告知郑公公。” 好歹是在东厂,对郑和还有不透风的墙吗? 不管秦锋是否告知,郑和该知道的都能知道。 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表明自身的一个态度罢了。qqxδnew 对于秦锋的要求,郑和很快办妥。 没用多久,王金虎便站在了秦锋面前。 对于目前的这些事情,王金虎很难想通其中的一些关键。 才分别没多久,就被东厂的人突然喊来,王金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东家,怎么了?” 在王金虎的焦急中,秦锋微微一笑,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你仔细听着,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明知道有人监视的情况之下,秦锋肯定不会让王金虎说什么对他唯命是从的话的。 虽说王金虎是他的人,为他马首是瞻,那还不是应该的。 但对于朱棣这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王心思的人,王金虎的马首是瞻是会让他感觉被背叛的。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在朱棣手底下混,为了避免不不要的麻烦,这样的情况还是少发生的好。 很快,秦锋讲明了大致情况。 “邱新安肯定还会有帮手在的,为了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有必要由我引蛇出洞,你去找他,就说我同意他说的了,看看他下一步有何行动。” 王金虎办事,秦锋肯定是放心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王金虎毕竟也是第一次做,能想到的方面,有必要都安顿好。 如此,能够保证最后的成功。 “邱新安能在应天书院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并非寻常之人,你接下来少不了还要接触他,在他面前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露出马脚,因此失败事小,可别招来杀身之祸。” 邱新安这些读书人也就是嘴上说得好,若知道王金虎与他的联络只是使了个计谋,那可绝不会放过王金虎的。 王金虎除了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露出马脚外,倒也没怎么担心自己的生死。 瞧着王金虎的疑虑,秦锋笑了笑,道:“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把这样做的目的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最终要达成的结果是什么,你不用有太大压力,就只把此当成一个普通的消息传递就行了。” 王金虎再怎么紧张,这个事情也只能非他不可了。 秦锋身边能用得上的人,可据只有他了。 王金虎不是什么喜欢推脱责任之人,秦锋再次叮嘱后,王金虎深吸一口气,保证道:“东家放心就是,小人去了。” 从东厂出来,王金虎直奔应天书院。 王金虎自报家门后,很快进了应天府,见到了邱新安。 邱新安坐在一棵大柳树下,面前放着棋盘,手中捧着书,正学书中典型对弈之法。 枝条垂下,都快搭在棋盘上了。 环境的烘托,更使邱新安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王金虎出现,很快有人上了茶。 才端起茶杯,邱新安便放下书本开了口,道:“见到秦先生了?” 邱新安开口,王金虎只能放下茶杯,回道:“见到了,小人第一次去的时候,东家还说要考虑一下,小人才离开没多久,东家便给小人稍信说让小人再去一趟,小人过去后,东家让小人马上来找邱院长一趟,东家说,邱院长说的事情,他答应了。” 真真假假中,才更能让人采信。 具体是什么事情,是两人见过话的。 不用说的太明白,双方之间也能够心知肚明的。 第141章 达成协议 王金虎开口,邱新安胸有成竹,好像早知道王金虎会招来,倒也没有任何怀疑。 “早知秦先生明智非一般之人,既如此,那就请秦先生放心,老夫近日就会组织人手救秦先生于苦海,有了具体行动方案后,老夫再通知秦先生。” 秦锋既要依靠邱新安解救,那当然依邱新安为主了。 邱新安开口后,王金虎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在王金虎离开之后,邱新安便寻来了一身着儒衫的年轻人。 年轻儒生出现还未等见礼,邱新安随之便道:“秦锋那里答应了,着手准备吧,尽量别耽搁太久,以防止出现变故,飞腾实业乃目前最有潜力的产业,加之秦锋本身掌握着第一手技术,能控制着秦锋,那就不愁银子花,有了银子陛下的光复大业才可成。” 邱新安之言后,年轻儒鄙夷更甚。 “院长所言及时,若非院长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以秦锋一区区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小小贱商又有何资格当得起陛下的救命大恩,更没资格参与陛下的光复大业的。” 幸好秦锋至始至终都没觉朱允炆能成事,若是死心塌地跟了朱允炆,一旦知道拉拢他不过是为了他手里的钱,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停顿片刻,年轻儒生随之又问道:“那刘东家那里?” 刘晨元和秦锋关押在一起,在救秦锋的时候,顺便救一下刘晨元也是可以的。 想不到,邱新安却摆摆手,拒绝道:“此乃燕贼中枢,能带走秦锋已实属不易,哪有多余的能力再带走刘晨元,刘晨元执行拉拢秦锋的第一步,到目前为止他的作用已全部发挥完毕,该为陛下的光复大业尽忠。”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不管刘晨元能否救出那都不会救。 如何行动邱新安说了算,邱新安说不救那就只能不救了。 年轻儒生不再言语,邱新安则只摆手叮嘱其下去准备。 都是意料当中之事,准备起来也没多难。 次日,邱新安也没亲自去飞腾实业,只安排了年轻儒生去见了王金虎。 又不是真正要听邱新安的了,他是否亲自去并不重要。 毕竟在邱新安看来,秦锋是要靠他来救。 那把他救出来那就不错了,实在没资格再挑肥拣瘦。 王金虎只略微表达了一下邱新安没亲自过来的不满,很快便妥协,只带着几分无奈,问道:“行吧,邱院长那里不知该准备把我家东家弄出来,又需要我家东家怎么做?” 知道了这些,才能把邱新安同伙一网打尽。 年轻儒生只是来传话的,当然没必要说太多前缀,只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了也就是了。 在王金虎询问之后,那年轻儒生当即开口,应道:“马上就是方先生的忌日了,邱先生会发动读书人去东厂附近祭奠方先生,到时候东厂必定要派出东厂番子镇压的,在东厂空虚之后,邱院长会再遣出人直接去东厂接应秦先生的,从东厂出来,秦先生只需准备些盘缠,邱院长会第一时间安排秦先生出城的。” 听起来倒是滴水不漏,要是操作合适的话倒不排除有成功的可能。 年轻儒生大致介绍后,王金虎迟迟没发表意见。 “怎么?有意见?”年轻儒生随之反问。 都介绍的这么清楚了,就是没等来王金虎的开口,不是有意见还能是什么。 王金虎连连摆手,道:“没,没有,邱院长安排很是周到,小人联络东家,会尽快把东家的意见反馈给邱院长的。” 即便是在真的要与邱新安合作,是否有意见那都不会由王金虎说了算的。 说清楚后,年轻儒生也没多待。 在年轻儒生离开之后,王金虎再次出现在了东厂。 有了郑和的特殊命令,王金虎也就不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拿了些钱,之后再过来可就一个铜板都没拿过了。 既然是为朱棣办事,从哪方面讲都不能让他出钱又出力。 朱棣若是怕让人看出端倪,那只能由他来拿这个钱了。 像往常一样顺利见到秦锋后,王金虎第一时间便大致转告了邱新安的消息。 邱新安的安排,只让秦锋微微诧异。 邱新安是跟着朱允炆的,而朱允炆能派上用场的人也就只下剩读书人了。 至于闯进东厂救他的,那多半也不过是花钱雇的江湖人。 王金虎出言,秦锋简单思考了片刻之后,马上道:“邱新安安排倒是没多大的问题,可照他说的去做,唯一的一点,从东厂出来之后,我还得再去飞腾实业一趟把我娘都带走。 他应该也打听过我了,对我应该是有所了解的,我若是连我娘都不带走的话,很容易会被人引起怀疑的,当然这也只是告诉邱新安的而已。 到了行动的时候,你领着几个人寸步不离守着我娘,除非是我亲自去,要是不然,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我娘。 我担心,到那天朝廷不能一举歼灭邱新安一党,反倒让他们知道我与朝廷的合作关系,找我来报私仇,他若真以我娘来威胁,那可就麻烦了。” 倘若真用他娘来威胁,那他或许真得听。 秦锋吩咐,王金虎立马应答。 在王金虎才刚离开后,郑和便匆匆出现。 见到秦锋后,也没等秦锋开口,随之问道:“秦侍讲可有何要禀告陛下,亦或者是有什么需朝廷帮忙的,咱家可转达陛下。” 朝廷若帮了他的忙,岂不是就在邱新安那里暴露了。 秦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了,目前的问题秦某自己就能解决了,郑公公既知晓王金虎转达来邱新安的意思了,那就劳烦郑公公把这些禀告给陛下,由陛下及早做好应对了。” 反正他该告诉朱棣的都已经告诉了,要是朱棣他应对不利,让邱新安把他带走,那可就怪不得他可了。 秦锋没什么要求,郑和转身就去见了朱棣。 朱棣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邱新安的下一步行动了。 见到郑和,朱棣主动开口询问,道:“怎样?” 顺着朱棣的询问,郑和干干脆脆说了一遍邱新安的意思。 朱棣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知道了之后又自己去生闷气。 “方孝孺的忌日,去年声势就很大吧,为了此锦衣卫还抓了一批,屡教不改,今年竟还敢继续,他们既有胆做,那就别姑息,凡参与者全都抓了下大狱。” 正因为朱棣的继位不够光明正大,因而会更忌惮这些扰乱的。 像这种和朱允炆有牵扯的,那更是忌惮的对象。 朱棣这种雷霆手段之下,时不时都还有站在朱允炆一边的人出来挑事,朱棣手段但凡宽松些,那还不知得怎样呢。 对于朱棣的吩咐,郑和只垂头应答。 “还有人要去东厂直接救人的是吧?光凭你一己之力怕是很难兼顾起两头来,这样吧,到时候你带东厂的人去解决祭奠方孝孺的读书人,造成东厂人手空虚的假象,朕再命汉王带人守在东厂,凡进东厂者必让他们有来无回。”.qqxsnew 祭奠方孝孺的,那多只有读书人。 东厂番子们对付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了,不存在什么压力。 而进东厂救人的,再怎么着都得是有些拳脚的。 对付这种的人,东厂番子就不见得有应对的能力了。 倒是朱高煦即便再怎么有勇无谋,像这种杀个措手不及呈碾压之势的战局中怎么着都是有不少胜算的。 朱棣吩咐后,郑和马上应道:“是,陛下,既是说要在方孝孺忌日之上行动的,那准确日期倒也差不多能搞清楚,提早做出应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于胜算颇大的事情上,郑和也是会说些肯定的应答的。 在郑和回应后,朱棣停顿了片刻,马上又吩咐道:“那小子绝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他不会让自己永远处于被动之中的,抓到合适的机会必定会报了能报之仇的,在准备的这几天你也别掉以轻心,多加注意那小子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朱棣识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接触秦锋这么多年,秦锋性格怎样,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 郑和从朱棣那里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回了东厂。 接下来,他东厂能做的不过就是控制了那些祭奠方孝孺的读书人罢了,但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一旦从他们手里出现漏网之鱼,少不了又得掀起什么风浪来。 在郑和刚回东厂不久,便有番子过来禀报,说是秦锋要见曾棨。 现今看起来秦锋是被羁押东厂,但更多还是秦锋协助他们解决盘绕于应天府的建文余党罢了。 即便要查秦锋,那也得让秦锋动起来。 限制了秦锋的自由,还限制了秦锋的书信往来,那秦锋即便真有什么,那又从哪里去知道。 番子所转达的要求,郑和当即应答。 只是在曾棨过来的时候,郑和坐在了旁边牢房。 这牢房与秦锋的相连,墙乃空心,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够私下里监督被关押着的一举一动。 第142章 准备行动了 曾棨坐在秦锋对面,脸上全是忧愁。 “恩师,是我们几个不小心泄露了加了载重热气球在短时间之内产出来一事,不然的话恩师也就没必要再受这么苦了。” 直到现在,曾棨还不直到秦锋再次被关押的原因。 让曾棨几个心怀愧疚,用起他们的时候会更放心不假。 但他还是觉着,人与人之间是有情义在的。 就凭他和曾棨他们几个的关系,即便知道真相,该帮的忙还是会帮的。 秦锋摆摆手,回道:“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的消息反倒是减轻了我身上的怀。” 只说个结果,不说原因的话,只会当成是宽慰。 在曾棨正要出言询问的时候,秦锋当即解释,道:“我和刘晨元说这种加了载重的热气球短时间之内是产不出来,而据你们说短时间之内能产出来,你们接触热气球这么久,无论是亲自乘坐,还是亲手制作都不计其数,你们怕是对自己演算结果坚信不疑,可我又为何要说谎,你们想过吗?” 曾棨都能中了状元,又岂是愚笨之人。 秦锋只简单解释,他脑袋只稍微一转便了解的差不多了。 “恩师的意思是,恩师是故意拖延,压根就没想给刘晨元热气球?” 曾棨既能把该想的都想到,那倒是省了秦锋的口舌了。 “我自己解释会被觉信口雌黄,为自己开脱,以此种方式做了佐证,那可比我解释数百遍都有用。” 分析了秦锋的解释,曾棨长长松了一口气。 片刻的功夫后,才又有些愤愤然地道:“恩师没因此事才造成影响那是恩师的荣幸,但并不能为秦政学和陈朔的行为开脱,他们以偷盗之法陷害恩师,这次是没给恩师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下次呢,揍他一顿是便宜他了。” 这次没造成实质后果就放了他,等造成,想找他报仇也没那个能力了。 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再被算计,极有必要先算计了他。 曾棨将来毕竟是要混官场的,他若是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清楚的话,迟早都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既然曾棨自己就已想明白,秦锋也不用多劝,直接道:“现在有一机会,秦政学和陈朔不是喜欢跟着你们屁股后面,抓了你们的过错攻击你们吗,那你们就将计就计。” 秦锋知道在某一处角落,有人监视着。 在与曾棨出谋划策的时候,秦锋还特意拔高了音量。 “邱新安准备组织读书人在方孝孺忌日祭拜之际牵制住东厂的主力,之后再派人进来救我脱身,这些东西我已全部禀报给朝廷了,还有一个事情,要交代给你们几个去做。 你们把支援邱新安招募来的读书人以寻机会救我脱身之事告诉给秦政学和陈朔,不管想一切办法,让他们加入进去,而你们要在东厂行动之前立马脱身。 你们要记住,找陈朔和秦政学报仇机会有的是,千万不能掺和进那群读书人中被东厂擒拿,众口铄金,一旦被拿,那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曾棨他们几个个个都堪大用,要是因这么一个小小私仇,毁了他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锋出言,曾棨倒也没有瞎逞能。 “恩师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还没来得及伺候恩师,又怎会就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恩师的意思弟子都明白了,弟子回去便把这些安排给师弟们,保证给恩师办的明明白白的。” 曾棨离开,秦锋一直等着郑和带朱棣的意见来。 陈瑛当下的利用价值还很大,为了不得罪陈瑛,朱棣还真有可能提前阻止他的计划的。 倘若朱棣真阻止的话,秦锋还为难是否要抗旨继续。 其实说来,秦锋的作用远强于陈瑛的。 秦锋的本事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人,而陈瑛这种重载最前面的爪牙,培养起来并不难。 唯一能把陈瑛用这么久的可能,不过也是因用了这么久顺手而已。 不管什么原因,朱棣知道却不拒绝,秦锋也只当默认了。 接下来,只需按计划行事也就是了。 另一边,曾棨从东厂出来之后,便把秦锋的意思告诉了其他几人。 对秦政学和陈朔二人,几人早就看不顺眼了,一早就有报仇的心思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既寻到机会,那肯定不能轻易放弃的。 “恩师的计策真是高,他都能陷害恩师是建文余党,那把他推向邱新安一党,最多也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便将来有陈瑛保着,那他们还好意思在文渊阁和国子监待了吗?” 这些东西,只要牵扯进去那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片刻之后,在几人纷纷附和后,曾棨这才开口,道:“既然你们每一件,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唯一一点,在此事情未成之时,要高度保密,千万不能对外泄露一个字,一旦此事中途夭折,那恩师的清白可就洗不干净了。” 秦锋之所以敢提前让他们准备这个事情,正是因为相信他们能够守口如瓶的。 在众人应答后,曾棨又转达了秦锋最重要的一句叮嘱。 “吾师爱我,恩师说了仇可以再报,但我们都乃无价之宝,一旦不对立马就撤,我们任何一人绝不能深陷其中的漩涡之中。” 不管秦锋这话的目的如何,反正听在心里是暖洋洋的。 几人发自肺腑感慨了一番之后,才开始坐下来商量如何行动。 七人对付秦政学和陈朔两人,胜算还是蛮大的。 良久之后,在推翻了一个又一个计谋后,众人终于敲定了一个看起来最最合适的。 在七人一致同意之后,曾棨最后这才补充道:“既如此的话,那就这样定了,为防止暴露,在邱新安行动前一天,我们再开始行动,在这之前的几天,往常怎样现在还怎样,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来。” 秦政学和陈朔二人的谋略是不足曾棨几人,但他们两个的谨慎是不亚于曾棨他们的。 要让他们两个上当,势必得谨慎谋划的。 在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后,随之散去。 五日之后,方孝孺忌日。 姚广孝就曾对朱棣说过,方孝孺乃读书人的种子,杀了他读书人怕就要死绝了。 这话夸张与否不得而知,反正方孝孺在读书人之中的威望很高肯定是无疑的。 在方孝孺忌日这一天,在家中悄悄祭奠他的人不再少数。 在方孝孺头七的时候,朱棣就已发现了这些。 当时朱棣都准备下旨让纪纲去抓人了,最后还是被姚广孝拦了下来。 姚广孝的意思是,方孝孺作为读书人的代表,在读书人之中的望很甚,私下祭拜,只要不搞的大张旗鼓,和朝廷对着干,那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了。 方孝孺已死,朝廷阵势搞得太大,只会激起读书人的反抗。 朱棣听了姚广孝意见,自此之后对祭拜方孝孺睁只眼闭只眼。 那些读书人知道了朱棣的意思后,对朱棣的反抗倒也逐渐少了不少。 在之后祭奠方孝孺时,也都自觉由明处转移到了私下。 只要相互能力理解,朱棣倒也不再过分追究了。 方孝孺是读书人的种子不假,但随着时过境迁,方孝孺还是很快被人遗忘的。 忌日当天,一大清早就有人如之前那般买了香烛纸钱,付着自己的一些诗稿私下里烧掉。 街面上人来人往,除了正常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兵丁外,在无任何异样。 应天书院,几日之前就有读书人聚集了。 短短五六日,大概有数百人。 这还是基于有一部分学生沐休的情况下,不然的话只会更多。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学生,邱新安站在最前方,沉声道:“各位或是方先生死里逃生的学生,或是曾经受先太子,皇后娘娘,陛下恩惠者,今日各位效命的机会到了,协助秦先生逃脱牢笼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我们要让普天之下的读书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让他们得以光明正大祭奠陛下,祭奠方先生,星星之火是能够燎原的,有我们在陛下的光复大业迟早都会成功。” 其实说白了,今日的行动主要是以解决秦锋为主。 这些以极点方孝孺吸引东厂主力的读书人,一开始就没做好撤退路线。 激发起读书人的士气之后,邱新安随之吩咐道:“现在行动太过惹人注目,白天你们便留在书院养足精神,等到晚上听我命令再行动。” 另一边,曾棨在得知了邱新安大致的行动时间后,便一直在与其他几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商量什么事情。 秦政学为了探听消息,专门留在了曾棨等人唯一能活动的翰林院。 不过,即便到了一个地方,也只能猜测他们是在密谋什么大事。 至于这大事究竟是什么,完全无从知晓。 毕竟只要他一过去,曾棨他们几个立马就闭嘴了。 不仅如此,他们也都学精了。 不在纸上留下只言片语,即便在他们离开,也根本没办法从桌上的书籍中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qqxsnew 越是查不到,越有可能是大事。 最关键的是,越是这种抓心挠肺,越容易判断失误。 只有判断失误,那才又可能掉入坑中。 第143章 开始行动 翰林院附近的一家茶楼。 这茶楼坐落在翰林院的必经之路上,从翰林院出来,不管去往东西南北任何一处,必都会路过这间茶楼。 陈朔和秦政学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桌上摆着茶具。 秦政学以茶艺之道,泡茶之后放在了陈朔面前。 陈朔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后,笑着称赞道:“秦兄茶艺越发精湛,泡出来的茶越来越好喝了。” 秦政学又没有陈朔那样的爹,要想混得开,那不得多学些本事。 秦政学笑了笑,不置可否,顺着陈朔之后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今日找陈兄过来是有个重要事情要与陈兄讲的,这些时日曾棨几人时长相伴在一块,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何密谋,因上次的事情几人生了不少警觉,别说找什么猜透他们所想的文字资料了,就是旁敲侧击探听都不能成行。” 越是打听不到,越是想要知道。 秦政学为这个事情,连日来一直都百爪挠心,夜不能寐。 经几日不懈努力,今日好不容易才勉强探听出了些消息。 刚一打听出来,秦政学便马不停蹄寻来了陈朔。 稍微停顿,秦政学随之开口,道:“费了些功夫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个消息,今晚曾棨他们有个大行动,可惜究竟是什么却没能知晓,有了上次之事,他们已成惊弓之鸟,再想往下探听怕是够呛,时间仓促,恐也有些来不及,至于接下来究竟如何行动,陈兄也帮着出谋划策,拿个主意。”qqxδnew 在秦政学面前,陈朔不过是个小白罢了。 秦政学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那都是有目的所在的,陈朔根本就不是秦政学的对手。 秦政学自说这些的时候,怕是早就想到怎么做了。 但就是不直接挑明,就等陈朔说出来。 陈朔只把敌人当成曾棨几人,根本不会防备秦政学。 秦政学才刚询问,陈朔只简单思考后,随之便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道:“那还用说,直接跟踪上去就是了,能当场抓他们个现行那就抓,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事后检举,反正就怕他们不动,只要他们敢动,那就定会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陈朔自信,秦政学倒是挂起了些担忧。 “陈兄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搞不清曾棨他们要做的大事是什么,实在是有些没底。” 曾棨他们要做的大事明显没机会搞清楚了,若不安陈朔的意见行动,那只剩放弃了。 秦政学要是打算放弃的话,那就不会大老远的把陈朔喊来了。 面对秦政学的担忧,陈朔信心十足,即刻道:“不用没底,就按我说的,秦兄你会翰林院后便严密监视着曾棨他们几个的一举一动,从翰林院出来,我就和秦兄一块去盯梢,能抓到曾棨他们的把柄那固然好,若是在抓不住,不还有家父在兜着,秦兄只管放心,家父一直把秦兄当年轻后辈栽培的,能给我兜着,就也能给秦兄兜着的。” 之前陈朔对陈瑛就很有信心,自从被特许进了国子监后,对陈瑛那就更有信心了。 在陈朔看来,他能被特许进国子监,是他自身的功劳不假。 但倘若没有陈瑛在,他又从哪拿这份功劳去。 秦政学当初把陈朔绑上他这条船,就是在出事的时候方便陈瑛把他一块搭救出来的。 现在更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和陈朔牢牢绑在一块的,他出了事,陈朔可别想独善其身。 陈朔连连相劝,秦政学最终点头应答。 “行吧,要是曾棨他们要的这个大事是救秦锋出来,我们跟着就能抓到他们的第一手把柄,若被他们的计谋得逞,至陛下大恩,朝廷颜面有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固然不假,于我二人自身也会丧失一个绝佳立功的机会,多少会有不少可惜的,毕竟于文臣来讲,有个立功的机会可实属不易。” 两人商量妥当后,分别开始行动。 秦政学回了翰林院后,便一直偷偷摸摸往曾棨几人身上瞅。 曾棨几人当中若有人看过去,秦政学马上就会移开眼神,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 周孟简拉过曾棨,咬着耳朵,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兴奋道:“秦政学那家伙偷瞥我们好长时间了,估计是已经做好跟踪我们的准备了。” 这些都是他们商量之后的,不然的话,也不能贸然给秦政学透露消息去。 对于周孟简沉不住气的兴奋,曾棨带着几分无奈,叮嘱道:“晚上的事至关重大,关乎恩师是否能够顺利脱身,务必得小心谨慎,多加注意,若是搞砸,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其实,周孟简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却也是粗中有细的。 “那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周孟简拍着胸脯,马上向曾棨做了保证。 这也就只是说说罢了,要是信不过周孟简,那就不会让周孟简参与进来了。 “行了,天色马上就黑了,邱新安那里也该有动静的时候了,别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了,静下心来准备一下开始行动吧,一旦行动便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得小心再小心,你们若有个差池,影响的不仅是你们自己,也会牵连到恩师的。” 他们这次本就是为拉秦政学下水的,要是自己也掉下水,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曾棨叮嘱,众人纷纷表态。 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天色开始黑下来了,曾棨没再过多耽搁,第一时间招呼了科学门下的其他几人离开了翰林院。 曾棨他们几个前脚刚走,秦政学立马追在了后面。 翰林院外面,陈朔一早就在等着了。 先是瞧见曾棨等人结伴出来,不久之后便瞧见了秦政学。 之后,立马追在秦政学身边,为防为前面的曾棨几人发现,两人连交流都不敢。 只以眼神对视,亦步亦趋跟在几人身后。 秦政学倒还好,陈朔一早就在陈瑛的庇护之下沉迷酒色了,年纪轻轻的身体却不怎么好。 追在曾棨几人身后,他的脚步声没多大,反倒是气喘吁吁的喘息暴露了位置。 走在前方的曾棨等人,本就想知道秦政学又没有跟上来,一直都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陈朔声音那么大,想听不到都难。 “恩师还真是神机妙算,秦政学那家伙还真就跟上来了。” “秦政学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嫉妒心还特别强,早就记恨我们在科举中的名次比他的强,好不容易等到我们落魄之时,哪能轻易放过。” “对,你说的没错,就秦政学那种人将来做是掌权,那必是个奸臣,到时候遭殃的肯定是朝廷和百姓,我们先行出手,也算是为朝廷和百姓除害了。” 几人压着声音窃窃私语,也是为自己的行动找借口。 未高中之前他们一门心思只顾读书,八股之外的事情从不会关心的。 中了进士进入官场后,虽说他们也在朝廷的中枢他们,但做的不过都是些打杂之事,一些黑暗的东西,他们还没接触过。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多少是需要做些心里建设的。 互相打气后,不管他们是否能够释然,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想了。 应天书院已到了,大门大开,一群群着着儒衫读书人正三五成群的从里面鱼贯而出。 已到了这个时候,不是你你死就是我灭,那容考虑那么多。 曾棨正了正衣衫招呼,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从此往后相互跟紧,要听我的指挥统一行动,要把秦政学和陈朔带进来,但也要在瞅准时间撤出,黑灯瞎火的可别指望靠东厂的人手下留情。” 秦锋吩咐曾棨这些事情的时候,郑和听了个一清二楚。 但那种情况下,郑和是很难给手下番子下令,给曾棨网开一面的。 他东厂用的人倒也算是能够信的过,但任何事情都有万一。 万一这些番子中有个动机不纯者,那秦锋所计划引蛇出洞,把盘踞在京师的建文余党一网打尽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这可乃重中之重的大事,任何事情在这些事情面前那都得让步。 曾棨下令,几人趁着夜色引入了这些人的队伍。 几人傍远傍近,看似没挨着,却也能相瞧的见。 只要能瞧得见,任何行动相互之间还是能够掩护的住的。 当然,他们若能挨着掩护起来是会更方便的。 可如此一来的话,一片区域一下多了七个陌生人,很容易被周边的读书人引起怀疑的。 几人寻了合适的位置挤进去,以余光瞥了一眼,确定秦政学和陈朔两人都加入了进来,才终私下打了个放心的手势。 他们挤进应天书院读书人中是其中之一,能把秦政学和陈朔鲁昂片进来,那才算重中之重。 一切准备完毕,那就只需等着这群读书人出发了。 正当曾棨四处乱瞟,以求摸清状况的时候,有一人抱着一大箱子纸钱的人喊道:“你,来一下。” 曾棨手指自己,确定喊的就是他,这才奔赴了过去。 那人把箱子扔过去,还不忘指责,道:“你这人眼里怎看不到活儿,没瞧见还有这么多东西没拿走吗?” 箱子给了曾棨,那人手里什么都没拿,随之钻进了人群。 不是说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吗,你倒是去拿啊? 曾棨颇显无奈,却也没办法计较。 他若说的过多,势必是要引起口舌之争的。 一旦引人注目,那他的身份可就不好解释了。 第144章 落入圈套 既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行动起来自也迅速许多。 片刻的功夫之后,一大群读书人带着祭奠所用之物浩浩荡荡往东厂附近而去。 也许是因为曾棨几人面孔年轻,每人手上几乎都抱了东西。 曾棨的顾虑他们也都想到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不说除他们之外,其他人也有抱箱子的。 就说所有的东西,都拿给他们七人来拿,他们也不能拒绝。 几炷香之后,目的地到达。 这里曾是方孝孺被杀的地方,在他们过来之前,已有纸钱燃烧之后的灰烬了。 到底是何人烧的不得而知,反正是没发现人。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像这种个别来祭奠方孝孺的,就是朝廷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到了地方后,邱新安马上露面组织,先是整合了队伍。 之后,随之便出言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这也不用怎么准备,直接把该点的东西点着就是。 偷偷摸摸祭奠,朝廷或许不追查的那么严。 如此光明正大,且又声势浩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该引的人都引过来。 邱新安一声吩咐后,马上有人开始点火。 烧个纸钱能有多大的火堆,肯定不能让数百名读书人围拢在一块烧的。 没不到十人一个火堆,那也有十多个呢。 十多个火堆分开几个位置,灭了这个那个又燃了起来,有的是让东厂忙活的时候。 曾棨一伙好歹也有七人呢,足够围拢成一个火堆了。 留了一箱纸钱,几人聚在了一块。 光是烧烧纸钱肯定不足以牵制东厂,在纸钱烧起来之后,便有人站出来以吟诗念曲来祭奠方孝孺了。 或借先贤的,或自己有感而发,无不是褒奖溢美之词。 方孝孺必定是死在了朝廷手上,即便将来有朝一日要恢复方孝孺的名誉,那也必然不能是在朱棣手里。 朱棣杀了人后又说这人是个好人,那岂不是让他承认自己杀了好人吗?qqxsnew 这个时候,他们就这般称赞于方孝孺,无疑是对朝廷的挑衅。 曾棨几人一边放置纸钱,一边冷眼旁观着这群偷偷摸摸展示才华的读书人。 “东厂反应也太慢了些吧,这都多久了,怎还不过来。” 周孟简发了句牢骚,扭头一瞧,惊疑道:“秦正学呢,怎不见他的人影了。” 啊? 他们费劲吧啦搞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把秦政学和陈朔扣到里面吗? 眼看东厂的人就要过来了,若不见了秦政学和陈朔,那他们可也没必要冒险留下了。 周孟简惊骇之言出口后,有人随之就要朝之前秦政学和陈朔待过的方向瞧去。 最后被周孟简一把拉下,紧急制止道:“别乱动,陈朔还在,一个劲儿盯着我们这边瞧呢,秦政学怕是去报信了。” 秦政学也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呢,少了秦政学多少感觉少了些什么。 “那怎么办?”杨相问道。 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们能做的可少之又少。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腿长在人家身上,人都走了,他们总不能再去把人拉回的吧? 片刻,众人谁都没想出合适的办法。 最后还是周孟简开了口,道:“其实有陈朔在也不错,若陈瑛知道陈朔牵扯进此事正是因秦政学撺掇的,但在关键时候,秦政学却走了,那他可就说不清楚了,少不了让人以为他是故意挖坑陷害陈朔的。 其实陈瑛一直疼爱陈朔的很,哪怕没有秦政学坑害陈朔的证据,就凭秦政学撺掇了陈朔一事,他必得承担陈瑛的怒火,他能有今天的飞黄腾达,与他自身多少是有些关系,但更多怕还是依靠了陈瑛的。” 秦政学都已经走了,那他们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补救了。 周孟简一番计划后,一旁的周述,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秦政学是去告密了?” 除了此,可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不等周孟简回答,曾棨则顺着分析,道:“孟简说的有理,那秦政学肯定是去告密了,而且告密的对象一定会是锦衣卫,他一直都想脱离于陈瑛,凭自己的本事累积些功劳,首先一定不会去找陈瑛的,要是找陈瑛的话,让陈朔去岂不是更方便? 而找一般的衙门,短时间之内是很难集聚起人手,把这数百个祭奠方孝孺的儒生都控制住的,若是搞砸了此事,那他非但没功,反而还有错了,所以能找的只有锦衣卫。” 知道了对方的行动,接下来就要考虑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目前来看的话,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陈朔留下来了?” 秦振学都已经走了,若再不把陈朔留下来的话,除了多了个和东厂争功的锦衣卫后,他们可真就白折腾了。 曾棨简单思考之后,应道:“这里距离东厂最近,再怎么着都应是东厂先行控制的,陈朔既是留下来看着我们的,那我们不走,陈朔必也不会离开的,我们只有多留片刻了,等东厂将要控制局面的时候,再马上走。 而发展到现在的话,还有一个危险在的,因秦政学的通风报信,锦衣卫即便不能和东厂同时控制局面,也必会不想上下,我们撤退的晚了,极有可能是碰上锦衣卫的。 在这附近晃荡,再加上秦政学的指认,我们可就真解释不清了,纪纲和恩师本就有些仇怨,我们落在他们手里除非背叛恩师,否则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说来说去,还是东厂的行动慢了些。 若是这些人刚一出现,东厂就行动,那哪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按照曾棨的分析,他们的处境的确是难了些。 可曾棨说了,陈朔是为监视他们留下的,他若现在走了,陈朔也会跟着一块走的。 若真这样的话,那他们所有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停顿片刻,周孟简率先表态,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等订场出现再说啊,不然我们劳心劳力走这么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在周孟简之后,其他人倒也不甘示弱发表了意见。 七人虽压着声音,但异口同声,谁都没有退缩。 正当曾棨说些总结性的东西,为众人打打士气的时候,一慌慌张张的声音,如杀猪般的喊道:“快快快,快撤,快撤,东厂的番子来了。” 别人听不出这声音是出自于谁,曾棨他们几个可一清二楚,这声音的主人可没少和他们对着干。 “原来东厂的人早就来了啊!” 郑和也不是一般人,早就收到了邱新安要在此祭奠方孝孺消息,又哪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秦政学既然没把消息送出去,那就不存在东厂的人半路截胡,他们的撤走可就能顺畅了许多。 “既如此的话,那就别耽搁了,瞅准机会马上就撤,还像以前那种各自为战,脱逃之后找地方先躲起来,明日最迟中午定要把各自的消息报上来。” 七个人一块跑,那目标可实在有些大。 只有分开,那才是最佳之法。 几句之后,那些读书人便在秦政学的大呼小叫中反应了过来。 有的人稳如泰山,根本不在乎东厂番子们,这些人必定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了,也最为固执。 有的人虽腿肚子发软,却也能巍巍如山,坚持不动。 但大部分都还是四散逃命,想要逃脱东厂的包围。 越乱越不好控制,越不好控制,留给营救秦锋的时间越充裕。 当然,这里的局面越乱,也越有利在场之人脱身。 趁着局面混乱,曾棨几人想都没想撒腿就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距离喊打喊杀之声,才终越来越远。 瞧着逐渐安全,曾棨才终从跑换成了走。 有了秦政学退出又被赶回来的经验,曾棨并不敢相信表面的的安全,走的虽缓慢,眼神一直向四处瞟。 没多久,一队人马突然在他身后,大吼一声,道:“站住。” 猛然一声,曾棨被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扭身之后,才发现一队东厂番子阻拦的竟然是相扶前进的秦政学和陈朔二人。 他就从这队东厂番子眼前过来,即便是现在,他仍站在这队东厂番子十几步开外,而他们就像没瞧到一般似的。 至始至终,都不曾瞧他一眼。 如此选择性忽视,那只有一个原因,故意的! 很多事情,明说出来那就不好了。 曾棨想明白之后,停留都没有,抬脚就朝外走去。 秦政学,陈朔二人的对话,他只隐约听了个大概。 “曾棨明明也参与了,你们怎不管他啊?”陈朔问道。 领头的东厂番子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手中握着道,沉声道:“你们是回去,还是现在就咱家的刀下鬼。” 这场冲突已引起了杀戮,他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一旁秦政学在东厂番子的逼迫下,了然道:“我明白了,曾棨时故意引我参与进来的,你们东厂早就知道祭奠之事了,迟迟不阻止,就是为了瓮中作弊,以我秦政学的斤两,怕不足以使出这么大的声势,是为了这群读书人?” 那东厂番子自不会给出秦政学想要的答案,只不由分说逼迫秦政学和陈朔回去。 回去之后只是有可能丢了性命,不回去现在就得血溅当场。 第145章 完美解决 与此同时,东厂。 郑和率领的东厂番子被牵制在祭奠方孝孺的读书人这里,整个东厂显得异常寂静。 除了偶尔传来的蝉鸣声外,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王金虎进了东厂几次,早就把关押秦锋之地告诉了邱新安。 一队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翻墙进来后,贴着墙直奔关押秦锋的牢房而去。 而此刻秦锋的牢房,表面上防守空虚,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狱卒,但实则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埋伏上了刀斧手。 只要一声令下,整个东厂都能控制了。 秦锋躺在床铺上,闭着眼睛,有些百无聊赖。 大战将近,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万一他睡着的时候被捅上一刀,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没用多久,外面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东厂的人一早就被禁止行动了,这么多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可有些不太寻常。 秦锋睁开眼睛,才翻身坐起,门外便有一队人马闪身进入。 领头的那人压着声音,招呼着秦锋,道:“秦先生吧,我等奉命来救秦先生,秦先生快跟我们走。” 表明原因,领头那人转身就走。 原以为秦锋会马上跟上,哪知道秦锋久久没动。 明知道有埋伏,离他们远些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上赶着往他们身边凑。 看秦锋不动,那人只能停脚再次催促,道:“秦先生别愣着了,快走啊!” 朱高煦哪去了,不会睡着了吧,怎这么久见不到人影? 朱高煦迟迟不出现,以防被这些人看出端倪,抢先于朱高煦之前就要了他的命。 秦锋在那人不断的催促之下,只能抬脚上前。 刚走出一步,咣咣当当甲胄摩擦声伴随的哒哒脚步声朝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秦锋当即退至数步开外,远离是非之地。 片刻功夫后,朱高煦领着一队军卒把整个东厂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这些人敢闯进来救秦锋,是因为东厂守备空虚的情况下。 现在一下冒出这么多人,且还都是能着甲胄的军卒。 不用想,这一看就是掉进圈套了。 既如此的话,指望放他们离开肯定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了。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都已经这样了,不拼的话可就只有等死了。 一声令下,刀剑碰撞,两方相遇。 在那队黑衣人和朱高煦交锋离开牢房位置后,秦锋随之起身关上牢门,把被他们砍断的门锁重新锁上。 有了这道锁,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被轻易误伤了。 不知是朱高煦嫌牢房的空间太窄,故意往外面退,还是因为那对黑衣人却有些能耐。 反正没用多久,两方人马便离开了大牢。 瞧着大牢倒下的都是黑衣人,占上风应还是朱高煦。 不费脑力,只凭刀剑拼杀,朱高煦若再不能办好,那真得重新考虑一下,他是否能堪大用了。 大概等了几炷香之后,朱高煦身上脸上挂着血出现了。 以刀柄敲击着牢门,带着些许兴奋,喊道:“开门,快来门,都解决了。” 听到朱高煦的声音,秦锋这才起身过去。 “这么快就都解决了?殿下英武。” 朱高煦喜欢听这种恭维的话,肯定是要时长讲上几句的。 “这算什么,一抬手的事情。” 论起刀剑拳脚这些东西,朱高煦的确鲜少碰见对手的。 “那可留个活口?” 留下活口,才能知道他们是如何被邱新安派来的。 只有搞清楚合格问题,才能彻底洗清他身上的冤屈。 哪成想朱高煦神色一变,反问道:“还要留什么活口,这不都很清楚了吗,他们受命那个什么应天书院的院长来救你,遇到本王的埋伏后,不要命的反击,毫无投降的迹象,本王只能把他们全部斩杀了。” 行,你厉害。 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郑和那里的消息了。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好歹也是救他出去的人,转眼之间,秦锋莞尔一笑,道:“不说这个了,憋在这里好几日,都快发霉了,还劳殿下先开了牢门,把臣弄出去。” 既然都已经安全了,那自然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钥匙没在你这里?”朱高煦反问。 他既是被羁押在这里的,哪容他带着钥匙。 秦锋摊摊手,还没来得及开口,朱高煦举起刀剑就要砍下。 他身上的冤屈好歹也算是洗刷掉了一半,若再通过砸门出去,那岂不显得是畏罪潜逃了。 “等等,等等...殿下,臣好歹也算是洗掉冤屈,光明正大出来的,怎还能再砸门撬锁,东厂的狱卒呢,找个过来。”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应该把门锁死了。 “麻烦!” 朱高煦口中抱怨,却也还是挥手招呼,道:“听到没有,东厂狱卒呢,活着还是死了,有活着的就过来开了牢门。” 这些狱卒也不傻,对今晚的情景多少也是有些猜测的。 两方交战后,他们躲起来还来不及,可定不会贸然往上去凑。 只要他们不掺和进去,保个命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在呢,在呢...” 朱高煦呼喊后,片刻便有东厂番子跑了过来。 这番子手里握着钥匙,才一过来便毫不犹豫开了牢门。 堂堂汉王都在,再问秦锋能不能出去那纯粹是在找骂。 从大牢离开,朱高煦便手搭在秦锋肩膀上,笑嘻嘻地道:“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现在对于他来讲,最好的消息不过就是证明他的清白而已。 而朱高煦能给他带来证明清白的好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找到建文离开宫里的密道了?” 秦锋猜透,朱高煦脸色拉跨,有些兴趣欠缺。 “和你消息说话真没劲,怎什么都被你猜出来了。” 这没办法,谁让他太聪明了。 为了配合朱高煦,也为了让朱高煦再将来关键的时候,还能出面帮他的忙。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臣就是知道个密道,还得牢殿下告诉臣那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燕军把各处要隘都把手的水泄不通了,建文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问题,还真就是秦锋想要知道的。 即便这个密道是一早就挖好的,朱棣进京后把整个皇城都翻的水泄不通了,却始终一无所获。 单从这方面将,这密道就挺神秘的。 秦锋询问满足了朱高煦的好奇心,朱高煦停顿都没有,随之便迫不及待的解释,道:“那本王就和你讲讲,那密道就在奉天殿的龙椅下面,开启之后便会直接锁死,单从此即便是有经验的工匠也很难发现的,再加之,当时父皇进京后,奉天殿应被焚烧,为了安抚人心,没用多久就下旨重建奉天殿了,自然也就没发现这个密道。qqxδnew 这次也就是知道了我在城外碰到的那和尚是建文,顺着他周围找去,就差掘地三尺了,才终在发现数百丈之外发现了一处密道,这里人烟本就稀少,且距皇城也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从这里出去自然也就不会被轻易发现了。 你是不知道,我撒出了差不多数千人才终于找到了这个出口,进去之后里面七拐八绕,十几处出口大多是像这种人烟稀少,直达城外之处,不过从这些出口拐去皇城就只有两个入口了,一个实在奉天殿,一个实在乾清宫,反正两处都是皇帝出没之处。” 大致介绍了情况之后,朱高煦这才略带疑问询问,道:“这密道四通八达绝非一时半伙所能修建好的,这必然是在修建应天府的时候就已经修好的了,你说皇爷爷为何要搞这些?” 究竟是什么原因,那怕只有朱元璋本人知道了。 但就照朱高煦目前说的这些,朱元璋在皇帝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了这些四通八达的密道,那肯定是要为皇帝本人服务的。 只是,朱元璋既猜透将来有靖难的可能,又为何执意压要传位与朱允炆。 即便是要传朱允炆,那也应该是卸了朱棣的兵权。 朱允炆本就年轻,再能力不够的情况下,是很难震朱棣的。 简单思考之后,秦锋摇头回道:“建文既是能确切找到这些密道离开,那必然是得到了太祖皇帝的只言片语的,太祖皇帝究竟为何要这样做,那怕只有建文知道了。” 其实即便现在歼灭了刘晨元和邱新安,却也很难真正打击到朱允炆的。 毕竟朱允炆在很多文臣眼中是正统外,还有朱标所留下的不少人脉是能够利用的。 秦锋和朱高煦边走边说,在这些说完之后已离开了牢房。 而就在他们刚从牢房出来的时候,郑和已领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见到朱高煦,郑和先行上前见礼。 之后,这才开口笑着问道:“秦侍讲既然无恙,那闯进东厂的人必然是控制住了?” 碰上朱高煦,是控制所能了事的吗? 朱高煦也没回答,连个眼神都没给郑和,抬脚就走。 第146章 这是阴谋 不管怎么说,郑和毕竟是此事的负责人。 一些重要结果,还是有必要告知郑和一声的。 朱高煦前脚走,落在后面的秦锋,便把这里的情况大致给郑和讲了一遍。 这些情况由朱高煦告诉郑和肯定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由秦锋出面了。 对于这一结果,郑和相较于秦锋倒是淡定了许多。 “既无人漏网那便好,咱家已拿下了邱新安,一些重要消息没必要非得从那些人口中知晓,没必要非得留下他们性命。” 留下他们唯一的用处,只剩下从他们嘴里撬出重要消息了。 既有比他们知道更多消息的人,那留着他们的确是没多大用处。 “缉拿下祭拜方孝孺的读书人随后就到,咱家先行一步赶回只是为支援汉王的,既汉王殿下解决了问题,那秦侍讲便随咱家一道进宫与陛下复命吧。” 和郑和一块进宫复命,也显秦锋和郑和是同盟了。 至于当初的嫌疑身份,好像也只是为引蛇出洞不得已而为了。 对于郑和的好意,秦锋当然没有拒绝。 道谢之后,很快与郑和一块出发。 走了几步之后,郑和开口应道:“陈朔死了。” “啊?” 消息太突然,秦锋微微有些诧异。 安排曾棨几个参与到祭拜方孝孺之中,其目的是为了把陈朔和秦政学牵扯进漩涡中不假。 但他从不曾想过,就此要了他们两个的命的。 更何况,当初他吩咐曾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没避着东厂的眼线,郑和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陈瑛现在深受朱棣的重用,即便给他面子,让陈朔染上一身腥臭,也不至于要了陈朔的命的。 在秦锋的诧异中,郑和随之解释了缘由,道:“秦政学和东厂的一人僵持在了一块,陈朔上前帮忙,被东厂的人失手所杀,秦政学借此机会跑了。” 秦政学接触陈朔本就是为利用,这倒是符合他。 “那曾棨他们呢?” 计划本就是由曾棨他们引秦政学和陈朔参与进去的,现在他们两个都出现了,曾棨几人必然也是参与进去的。 “他们没事,一早就车走了,目前知道他们曾参与此事的目击证人,除了东厂放他们离开的人,就只剩下秦政学了。” 既然敢让曾棨他们去引秦政学和陈朔,那必然是找好后路了。 秦锋微微停顿,随之道:“我知道邱新安的行动后,派遣了曾棨几人混入监视,以为东厂提供更准确的情报,怎样?” 现在他可是帮助东厂剿灭了邱新安的行动的,他这借口不管从哪说可都能说的过去。 当然,实情究竟如何,郑和是全权知情者。 若想这借口能能够说的下去,还得郑和愿意掩护。 陈瑛那么宝贝陈朔,陈朔却死在了东厂手里。 间接原因暂且不提,肯定会与直接导致陈朔死亡的东厂不死不休的。 郑和倘若给秦锋打了掩护,那就意味着接了陈瑛的怒气。 只要朱棣还一日用陈瑛,那陈瑛随时都会在背后捅刀子的。 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那随时都会丢了小命。 秦锋正考虑郑和若是不答应,他再寻什么办法给曾棨打掩护的时候,没想到郑和只是微微停顿,随之便道:“咱家接到秦侍讲的情报时,秦侍讲就曾与增加说过,先遣派曾棨几人过去,混入那群祭拜的读书人之中监视,以为一旦有任何变故马上告知咱家。” 这个说法比秦锋的更圆润,更有说服力。 “那就多谢郑公公了,曾棨他们寒窗苦读数年能有今天的实属不易,以他们只能用不了就能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秦某是他们恩师,不能护着他们,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一旦出现任何变故,秦某来担着,绝不能牵扯到他们。” 这个事情本就是他招惹的,若让曾棨他们负责,那也说不过去。 放在郑和眼里,这完全是大义之举。 “秦侍讲只管放心,东厂初创不假,那还是能扛得动这个事情的。” 之后,郑和主动提议,道:“陈瑛和汉王相交颇显,此事还得和汉王先通个气,若汉王被陈瑛撺掇着为给陈朔报仇做出些什么,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朱高煦若真这样做了,除非把朱高煦打到陈朔一党。 不然的话,要还想顾忌朱高煦的名声,那势必是要给陈朔正名的。 给陈朔正了名,那错的岂不是东厂了。 有一个锦衣卫那些朝臣就已经忌惮的很了,又多了一个东厂,他们更加反感。 在东厂组建之初,就已经找各种理由抵制了。 现在东厂竟又误杀了朝廷命官的儿子,推己及人,趁着这个机会势必会掀起更大一轮抵制的。 建文余党还未剿灭,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 为保安宁,朱棣怕只能以裁撤东厂平息朝臣的怒火了。 郑和作为东厂厂督,又哪能独善其身到,放弃东厂厂督,继续回内宫监当他的大太监的。 连带着郑和,肯定也是要被处理的。 郑和跟了朱棣那么多年,朱棣对郑和的感情肯定非比寻常。 秦锋他作为搅起这些的罪魁祸首,又哪能逃脱得了。 说不准,就被朱棣以什么借口处理了。 想到这些,秦锋马上应道:“对,是该告诉汉王殿下一声,陈瑛心思一贯都不少,丧子之痛下,或许就会丧心病狂到拉汉王殿下下水,可不能让汉王殿下被利用了,我去和汉王殿下说。” 郑和都能替他揽下这个事,那他也该主动请缨做了这个事情。 就朱高煦那脾气,这事不管怎么说,肯定是要被朱高煦骂一顿的。 要是再说,陈瑛可能会为把朱高煦拉下水寻朱高煦帮忙,说不准可能还会被朱高煦给揍一顿。 秦锋屁颠屁颠跑到朱高煦跟前,还没开口,就被朱高煦一顿讥讽,道:“和郑和的密谋说完了?” 就凭郑和对朱棣的忠心,能和他密谋吗? 朱高煦吃软不吃硬,凡是顺着他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秦锋嘿嘿一笑,倒也不生气,只道:“待会就去见陛下了,把所有消息整合一下,见到陛下既能思路清晰,让陛下理解起来不那么难,也能节省下不少的时间,陛下要忙的事情太多,这么晚了,早日解决了,也能早些让陛下歇息。” 朱高煦是生气朱棣说话不算话,只给了他个王爷。 但毕竟父子情深,朱高煦才刚会走的时候,就被朱棣带着去骑马,之后又是朱棣带着他驰骋沙场,一点点把他教授成了现在这样。 对朱棣,直到现在,朱高煦还是很孝顺了。 秦锋的理由,倒很让朱高煦买账。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让本王怎么说就是了。” 朱高煦可是王爷,他怎么说别人谁能阻止。 秦锋微微一笑,道:“殿下怎么说当然是由殿下做主,郑公公和臣碰了头后,得出了些结果,殿下也该知道些郑公公这里的消息,在陛下询问到的时候,也不至于被问住。” 朱高煦不喜欢啰嗦,秦锋当然也就直来直去了。 没有任何停顿,只缓了口气后,秦锋便随之开口,道:“郑公公已缉拿了所有参与祭奠方孝孺的读书人,正在押解回东厂的路上,对,严格说来,倒也不能算全部,臣担心会出变故,提前安排了曾棨几人也混进了祭拜的读书人当中,在东厂现身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留下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说不清楚。 早日离开,当然是个好事。.qqxsnew 毕竟是能说的过去的理由,朱高煦不置可否。 接下来,秦锋又继续道:“还有一事,陈朔不知怎么也混了进去,为救秦政学,被东厂误伤了。” 这次冲突,死上的读书人并不少。 这些人见了东厂的人,没命的反击,东厂又怎能坐以待毙,等着被他们杀,肯定是要以武力镇压的。 陈朔白平无故参与进去,其实误伤都算不上。 即便是做是探子还是卧底,你总归得提前打招呼啊。 “是吗?人怎样?” 朱高煦漫不经心,倒是不存在太多惊讶。 “陈朔死了,趁着陈朔牵制东厂番子的档口,秦政学跑了。” 再次提及,秦锋怎感觉秦政学的逃跑带着几分蹊跷呢。 就连所有读书人一同掩护的邱新安,东厂都能够顺利拿下。 区区一个只有陈朔掩护的秦政学,怎能跑了呢? 这莫不是朱棣故意下令,放一个杀一个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目的又是什么? 简单思考,始终一无所获。 算了,朱棣的帝王心术那在古今往后几百个君主中都算是佼佼者了,他的想法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明白的。 既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事情,又何必为难自己。 缓了片刻后,秦锋紧接着这才带着几分库苦闷,开口道:“陈瑛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不能释然,不管怎么说这场行动臣也算是有所参与的,臣和陈瑛本就有所误会,臣实在担心陈瑛会对臣有所报复。” 直接告诉朱高煦,别让陈瑛算计了,朱高煦肯定不高兴。 不管是谁,都不喜欢被人怀疑智商。 朱高煦这人有些侠义心肠,只要和他对眼的人,他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秦锋出言之后,朱高煦随之大手一挥,道:“本王知道了,陈朔参与进祭奠方孝孺一事之上都还没说清楚,陈瑛他还哪有机会报复你,你放心,他即便要做什么,本王也会告诉你的。” 第147章 通个气 之后,朱高煦,郑和,秦锋三人直奔宫中而去。 朱棣知道外面进行的事情,哪有心思睡下,一直都在东暖阁等着。 三人出现,先后见礼后,朱高煦率先呈禀了自己的一步。 “父皇放心就是,闯进东厂的那一队人,儿臣一个都没放走,全都解决了。” 对于自己的战果,朱高煦是有些自得的。 可惜,朱棣不置可否,并没给出结论,便随之转头问道:“你那里呢?” 问的是郑和,毕竟涉案的关键人物都在那里。 郑和相较于朱高煦,显得沉稳淡定了许多,淡淡回道:“东厂控制了大部分参与了祭奠的读书人,曾棨等科学一门负责监督邱新安行动的七人奴婢已准允其离开,另外还有文渊阁新科进士秦政学脱逃。” 朱棣到底究竟知不知道秦政学的参与不得而知,总之在郑和禀报后,特别自然的沉声问道:“他去做什么了?” 曾棨几个过去是为监督,秦政学他的出现的确说不过去。 郑和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开口应道:“这个不得而知,和秦进士一同过去的还有都察院陈瑛御史的儿子,陈公子在与东厂起冲突后,未做辩解只顾脱逃,为掩护秦进士离开,被东厂误杀。” 其实,是否是误杀,那还得看秦政学和陈朔参与到祭奠方孝孺的读书人当中是所谓什么了。 他们两个可也都是读书人,完全是有可能去祭奠方孝孺的。 不管秦政学是否是朱棣故意放走的,现在很明显不是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 在郑和出言之后,朱棣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你马上着手审讯,把刘晨元,邱新安所有的往来关系都摸清楚。” 只有摸清楚了这些,寻到朱允炆的时候才能更迅捷些。 “那臣呢?” 郑和领了朱棣的旨意后,秦锋赶忙出言询问。 趁着这个机会若不把他身上的嫌疑洗干净,将来说不准就得再因什么缘由把这些事情翻出来的。 朱高煦倒是够义气,在朱棣还未回应的时候,他马上出面把他寻到密道的情况讲了出来。 寻找密道之事,郑和可也参与了。 作为朱棣的眼睛和耳朵,郑和怕第一时间就把这些告诉朱棣的。 “是吗,那这样的话建文是从此处出去,然后才刚出去便碰到了你,之后跑了没多远便碰上了秦锋,被秦锋掩护,你错过了发现建文的最佳时机,再之后建文通过京中刘邱这些人脉彻底消失?” 以事情的发展分析,的确就是如此。 “对,应该就是如此,父皇,秦锋若真是故意帮建文跑出去的,与她又怎会出面捣邱新安的心动。” 朱高煦在主动帮忙找密道的时候,就有替秦锋说话的准备。 在朱高煦一番有理有据分析之后,郑和随之也跟着,道:“汉王殿下所言有理,邱新安的行动得逞,那可是给建文扬名的大好时机,完全可借此机会让人们知道他的存在的。”.qqxsΠéw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郑和这么一说,秦锋突然恍然大悟。 之前邱新安费劲吧啦救他出去,他只以为是为了他手中的飞腾实业。 照目前看来,借此机会让朝臣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说,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那完全是扯淡。 朱允炆若真有那份情义,就不会把削藩搞成那样了。 两人相继劝说,朱元璋抬手,道:“秦锋即便洗清嫌疑,那也只能是因邱新安之事,密道之事属密中之密,不可对外泄露一字。” 那是肯定的,把密道之事公布出去,岂不是就承认朱允炆还活着了。 若承认了朱允炆活着一事,那朱棣的位置可就更没有合理性了。 大致说明之后,接下来就需要郑和从邱新安口中打听出朱允炆的下落了。 至于对外公布的东西,自拿下邱新安后就都已经能说过去了。 从宫中出来后,秦锋直接回了飞腾实业。 没有了朱允炆这块负担,他着实轻松了不少。 才一回飞腾实业,曾棨几人便先后迎了出来。 众人喜气洋洋,显得异常兴奋。 “恩师回来了,恩师回来了...” 众人围着秦锋,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最后还是王金虎挤进来,拉着秦锋,道:“请东家先去跨个火盆,之后沐浴后换身衣服,再坐下聊吧。” 在东厂待了这么长时间,的确是需好生去去晦气。 曾棨几个再怎么着急拉着秦锋说话,也不在这一时半会。 “对对对,恩师先去跨花盆换衣服,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这些东西王金虎一早就准备好了,在王金虎的操办下,秦锋很快跨了花盆,换了身衣服坐在了饭桌之上。 在东厂的这几日,饭菜上虽没亏待过他,但多少不如家里的。 喝了几杯,秦锋随之先行拿出了在东厂编写的一些科学课本,道:“这是科学三科往后一步的东西,你们可自由抽时间学习。” 曾棨几人学习的自觉性很强,完全不用在这这方面操心的。 之后,秦锋这才又道:“你们混入邱新安祭奠方孝孺一伙中监督之事,朝廷的褒奖一时半会下不来,不过你们的阅历较浅,即便褒奖怕也只是再允许你们回了文渊阁罢了。” 啊? 对秦锋所言,几人有些发懵了。 他们混进邱新安祭拜方孝孺一伙,不是为了把秦政学和陈朔拉下水吗? 不过,发愣也不过只是一瞬。 好歹也都在文渊阁混过一段时间了,片刻后便都反应了过来。 周孟简大手一挥,特别的大义凛然,道:“我们几个受恩师教诲,承蒙圣恩,自当为朝廷肝脑涂地,哪能会以为朝廷褒奖为前提,即便没有朝廷的褒奖,学生下次还会这样做的。” 实话实说,他们做这事儿的时候,可就没指望被朝廷褒奖的。 周孟简这话说的虚头巴脑的,倒也中听。 “陈朔死了,陈瑛对我科学一门敌意很甚,怕会把这责任推脱到我科学一门身上,寻机找我们报仇,往后你们多加注意,别落进了陈瑛圈套中。” 说实话,曾棨他们几个的使用价值要比陈瑛的大。 只要朱棣不放弃曾棨几人,陈瑛是动不了他们的。 不管朱棣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不过说来说去,估计还是有对陈瑛下手的前兆了。 对秦锋带来的消息,这下曾棨几个久久反应不过来了。 他们做这些想要造成的结果,只不过是想给秦政学和陈朔带些麻烦,可没想过要了他们两个的命的。 “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棨出言询问。 类似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再接受起来也就不难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秦锋安排给曾棨几人的,自有必要负责解决了他们心里的别扭。 “在秦政学,陈朔二人与东厂番子僵持之时,陈朔为掩护秦政学,被东厂番子误杀了。” 事情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但这既然是东厂公布的结果,那遵照这个来说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东厂番子难不成不认识陈朔?”周孟简询问。 当初他们跑的时候,东厂番子明明是故意放了他们,留下陈朔和秦政学的。 对周孟简这一疑问,没用秦锋回答,曾棨随之解释,道:“不会不认识吧,东厂做的和锦衣卫是一样的事情,秦政学和陈朔好歹也算是朝中有重要牵扯的人物,若连他们都不认识,那即便他们当着东厂的面做了些什么,东厂怕也认不出来的,为防止这一事情发生,必定是要努力避免这一可能的。” “那?” 后面的问题虽没问出来的,但几人却也是恍然大悟。 他们既然科举为官,这些事情自也就早有准备了。 见几人领悟的差不多,秦锋这才补充道:“这乃朝廷给出的结果,再有有司衙门询问时,你们只按此回答就行,千万别节外生枝,给自己惹了麻烦,还断送了前程。” 官场之上可不要愣头青,这点事情交到他们手里,他们若都办不好,将来又怎指望能被朱棣重用。 “恩师放心,学生知道怎么做。”曾棨率先表态。 陈朔若不是跟踪他们,想要寻到有用情报,最后把他们一网打尽,又何至于此。 他们能够脱身,那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可不会因陈朔自己本事不济吃了亏,就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的。 该说的问题说明白,秦锋不再多言,笑着道:“不说那些了,吃饭吧,吃了饭留在这里,别回去了,东厂今晚大动作怕不会小,以防再被牵连。”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中都戒严了。 这个时候若是还乱跑的话,被牵连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几人倒也不拒绝,纷纷道谢。 飞腾实业这么大的地儿,怎么着都能容得下他们几个的。 秦锋摆摆手,无所谓道:“别说这个了,吃了饭就歇着去吧,明天还有的要忙。” 这个事情不过只解决了第一步,要想彻底解决一时半会可办不到。 “恩师,还得在拿几坛子酒来,不喝酒学生实在睡不着。” 曾棨酒量大,那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他来,别的可以不准备,酒一定是缺不了的。 秦锋倒也不吝啬,抬手招呼一旁的王金虎马上准备。 就凭他飞腾实业的身家,区区酒水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第148章 报丧 同一时刻,陈瑛家。 此时的陈瑛已吃了饭,三个婢女,一个捏肩膀的,两个捶腿的,躺在躺椅之上,好不自在。 “少爷还没回来?” 听到陈瑛的声音,一旁候着的家仆,这才上前回答,道:“还没有,少爷下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说是有件大事要做,让家里别等着他吃饭了,说是事情办完的早,他就和秦进士在外面吃了。” 陈瑛知晓陈朔和秦政学之间的差异,但他也知道他不能一直护着陈朔,最终还得靠自己。 跟着秦政学,多少能学到些东西。 秦政学有他压着,也不敢对陈朔太放肆。 陈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道:“明日一早让少爷去见我一趟。” 陈朔没能耐判断秦政学撺掇他做之事时好时坏,他势必是要出面帮忙掌舵的。 家仆还未回应,外面由远而近一道慌乱的脚步声便闯了进来。 门打开,狼狈之中还沾着血迹的秦政学出现。 “陈御史,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朔和秦政学一道出去,秦政学变成了这样,却迟迟不见陈朔的人影,肯定是会担心陈朔安全的。 陈瑛当即从躺椅之上起身,走到秦政学身边,拉着他道:“朔儿呢,他怎么了?”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是怕陈瑛因陈朔找他算账的害怕,总之被陈瑛拉着的秦政学,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带着哭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和他一块出去的,他回来了,陈朔没回来,他竟说不知道。 陈瑛对秦政学多只是为利用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更不会对?秦政学客气,一脚把他踢翻之地,踩着他问道:“朔儿呢,朔儿到底在哪?” 秦政学既敢往陈瑛这里跑,当然肯定是已想好该怎么解释陈朔的去处了。 被陈瑛踩着,秦政学抓着陈瑛的脚,有些喘不过气来,费力解释道:“今日有读书人要去祭奠方孝孺,下官收到消息,曾棨他们几人鬼鬼祟祟也要去参加,若不能当场抓住,仅凭下官一己之力,曾棨他们极有可能会赖账。” 陈朔生死不明,秦政学药箱把自己摘出来,那必须得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的。 只不过,陈瑛担心陈朔安危,哪有时间听秦政学说这些废话。 脚上加了力气,逼问道:“说重点。” 秦政学脸上难受更甚,却也不敢反抗,只能接着往下说,道:“下官和陈公子尾随其后,本已抓到证据了,正准备撤离把这一消息告诉陈御史时,哪知东厂抢先一步出现。” 说到这里,秦政学加重了的语气,把所有的过错都推脱了出来,道:“他们出现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控制在场的读书人,下官怕说不清楚,和陈公子二人趁乱准备离开。 哪成想走出没多远,便被东厂番子赶了回来,可走在我们之前的曾棨几人却在东厂番子的眼皮子底下全须全尾的离开,这若说不是他们商量好的,那可说不过去。 之后,下官和陈公子约定,分别往出跑,不管谁跑出去都别管后面的人,直到安全了再说,下官撤出之后,一直担心陈公子,确定后面没有尾巴这才来了陈御史这里,陈公子还没回来吗?” 东厂和锦衣卫都有缉拿群臣,先斩后奏之权。 在锦衣卫,他好歹还能说上句话,东厂那可就够呛了。 只不过,在怎么够呛,他都不能不管陈朔。 陈瑛不再和秦政学计较,从秦政学身上移开脚,随之便吩咐,道:“把人都喊起来,随老夫走。” 陈家的家仆都有卖身契,陈瑛对他们有生杀大权。 陈瑛一声令下,他们根本不能拒绝。 就在家仆风风火火聚集时,陈家大门又被敲响。 片刻之后,门子带领,东厂番子以担架抬着一头盖白布之人出现在了陈瑛面前。 担架那人以白布盖头,身上血迹使得白布都沾染到了斑斑点点的红色。 明明已经猜透,陈瑛却仍不死心地问道:“这是?” 陈瑛毕竟是当朝忠臣,即便报丧也不能只遣个普通番子来的。 这几个番子只是来打前站的,陈瑛出言片刻,不远处的郑和才终快步走来,拱手打了个招呼,面无表情道:“陈御史节哀,很抱歉,今日东厂办了个大案,令公子牵扯其中,至于究竟为何出现,东厂会继续深入调查,陈御史若知道什么也可主动到东厂说明情况。 陛下说,陈御史这几年劳苦功高,为朝廷鞠躬尽瘁,特许令公子回家停灵发丧,不受案情侦办进度的影响。” 该说的说完,郑和抬脚就走。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送回了一具尸首。 陈瑛聚齐起来的家仆,不用陈瑛的命令,便齐刷刷的挡住了郑和的去路。 郑和对这场面颇为淡定,还主动往后让了一步。 倒是那些家仆,眼神凶光,大有砍了东厂这些人的冲动。 东厂那也是听命于从长,哪怕确定东厂的人是真故意杀了陈朔的,陈瑛他都没胆量现在就把东厂的人留下。 他可没做好谋反的准备,至少现在肯定是没有。 “干什么,恭送几位公公走。” 陈瑛有令,那些家仆不让都得让。 在郑和一行离开之后,陈瑛踌躇许久,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揭开了陈朔身上的百步。 瞧着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陈朔,陈瑛老泪纵横,酝酿许久之后,才终嚎啕大哭。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只有经历之后才会知有多痛。 家里管家无从劝说陈瑛节哀,只能出面遣散了聚集起来的家仆,由陈瑛自行发泄情绪。 陈瑛从老泪纵横,到嚎啕大哭,又到沉默发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陈瑛才终调整好了情绪,招呼管家进前,道:“找几个人给少爷换了衣服,搭了灵堂,准备发丧事宜吧。”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要给陈朔报仇,那也先得把他身后事宜手安排妥当了,让他早日入土。 管家负责准备,陈瑛再次见了秦政学。 当初他走的时候,只以为陈朔会被东厂缉拿,根本没想过陈朔会死在了东厂手里。 在他看来,陈瑛可是朱棣的肱骨之臣,朱棣要解决朝中一些反对的声音,陈瑛这种善于挑别人毛病,又不要脸到能吹毛求疵,最大限度把这个毛病发扬光大的人。 只要一日还用得着陈瑛,陈朔不犯大错,朝廷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再次见到陈瑛,秦政学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再说说,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丧子之痛让陈瑛更加阴郁,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心虚的缘故。 陈瑛询问,秦政学只能再次解释。 陈瑛吃过的盐比秦政学吃过的米都多,一早就知道秦政学接触他的心思。 只有利益交往的关系,有危险时,不背后捅一刀就已算是大恩情了,又哪能指望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 若真如秦政学所说那还算是好的,就怕秦政学是踩着陈朔跑出来的。 秦政学卖力说了一大堆,陈瑛这次倒没之前那般的急切了,只凑了上去,阴森森地道:“最好真是你说的这样,若让老夫知道,朔儿的死和你有关,老夫让你死的比朔儿还惨。” 现在的秦政学在陈瑛面前,不过是蚂蚁和大象。 陈瑛若想踩死他,那可易如反掌。 “不敢,不敢...下官能有今日全靠陈御史提携,下官一辈子都记陈御史的大恩。” 天底下有谁一辈子都能记得另一个人的大恩,反正陈瑛是没指望秦政学能记得这些。 “行了,滚吧,朔儿的死没调查清楚钱,老夫这里不欢迎你。” 陈瑛不欢迎秦政学,估计现在秦政学也不想留下。 “那成,陈御史节哀,下官告辞了。” 在秦政学离开之后,陈家的管家这才出现。 “那家的这几日有人吗?” 秦锋家距陈瑛这里没多远,想打听出秦锋家里的动静可太容易了。 管家摇头,回道:“没有,和以前一样,除了几个看房子的家丁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了,老爷是怀疑,少爷的死和秦锋有关?” 陈朔好歹是当朝命官的儿子,秦锋能耐再大怕都不敢动陈朔的。 陈瑛面色有些苍老憔悴,摇头道:“朔儿是死在东厂手里的,郑和自己都承认了,郑和很早之前就跟着陛下了,秦锋他就是想动朔儿,也得能指使动东厂才行。” 秦锋若能指使东厂做了这些,那秦锋可就危险了。 被陈瑛推翻后,管家随之又继续,道:“东厂的番子除非不认识少爷,把少爷当成一般读书人处理了,如若不然,那就是...” 最后那句话,管家没敢说出口。 陈瑛从说了一半的话中,也领悟出了可能,连忙摆手,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东厂番子若认出陈朔却还敢下手,那必然是受了朱棣的命令。 他现在在朱棣跟前也算是个红人,朱棣都能动手杀了他的儿子,那岂不意味着将来的不久就要连他一块收拾了。 这种情况下,陈瑛宁愿相信东厂番子是没认出陈朔,也不愿相信是朱棣故意对陈朔下手的。 第149章 朝廷的订单 次日一早,王金虎和秦锋同桌而坐,几道简单小菜,外加一碗清粥。 “曾棨他们都走了?” 昨日他们为迎接秦锋回来,一起吃了顿饭后就直接留宿在这里了。 “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都走了。” 他们几人现在虽只在翰林院当值,但也依旧也还是必须得参加早朝的。 刚刚进入仕途的菜鸟,不主动加班了,迟到早退更要避免。 “他们走的时候,还特意在门子那里留了话,说是他们身不由己,不能等东家起床后亲自道别,在下值之后会再过来的。” 曾棨几个作为朱棣即位之后第一批新科进士中的佼佼者,往后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 保证他们在仕途中的顺畅,将来有的是用的着他们的时候。 “他们都是吃官饭的,当然是要以官家之事为主。” 秦锋大度,倒也不计较这些。 停顿片刻后,王金虎紧接着便又出言,道:“东家,这几日飞腾实业的销量降了不少,连日来所产出之物都把仓库将要堆满了,东家可要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飞腾实业产品迟滞的原因,是受秦锋被东厂羁押的影响。 现今他虽重活自由,但很多人还都出于观望当中,若要解决这一问题,势必是需要朝廷出面还他清白的。 秦锋停下手中筷子,微微停顿后,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去飞腾实业瞧瞧,顺带再看一下那些工人,这些时日,他们不顾外面流言蜚语,和飞腾实业同进退,共患难,没有影响了生产进度和质量外,还没有主动离开撇清关系的,属实是难得很。” 这些人都属雇工,自由身,除了那些掌核心机密的人,签订有契约,一般的人都是干一个月拿一天的钱,随时都能走。 飞腾实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没有主动离开的,倒是没白瞎了秦锋拿当下市场最高价养着他们了。 顺着秦锋的话,王金虎又憨憨一笑,继续补充道:“他们知道东家被东厂羁押,又压着货卖不出去,很多人都建议降低他们的伙食标准,甚至还主动要求延迟发放他的酬劳,正因为有东家才有了他们今日的这些,他们倒还念着东家的好的。” 不管是是谁都没有绝对顺风顺水的时候,这次也算是个考验。 将来再发生什么事情,相信他们也不会在背后捅刀子的。 只要他内部不乱,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 秦锋微微一笑,道:“很好,他们够义气,我也不能不义,我怕飞腾实业就是再苦再难,只要有我一口吃的,那就不会苦了他们的,我家里人口少,吃穿用度用不了多少,他们家大业大的,哪能克扣他们的工钱,这个月没人发放三等奖项,随同月钱一通发。” 三等奖项是工钱的百分之二十,若是十两银子的工钱,那就是二两。 飞腾实业给出的工钱本就高,再多给百分之二十,那够他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东家,我们的货羁押在仓库,再这么发合适吗?” 那都回来了,那还愁货卖不出去吗? 秦锋微微一笑,特别自信地道:“我飞腾实业所产之物都是日用必需品,之前人们用胰子和牙粉,当用惯了我飞腾实业的东西,再让他们用这些的时候,那是会别扭的,现在不知多少人后悔当初扔掉了我飞腾实业的东西,更不知道又多少人巴望着能尽早再次用上我飞腾实业的这些东西,用不了多久了,这些东西就会有一拨销售高潮的,或许将会达到我飞腾实业创办以来有史最高的。”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好。 秦锋自信,王金虎自不会多说什么。 吃了饭之后,两人先是去了飞腾实业的那些作坊。 那些工人一早就知道秦锋回来了,正打算商量着找个代表去见见秦锋呢。 见到秦锋过来,所有工人都很激动。 秦锋被工人围拢着,笑呵呵地道:“首先秦某要感谢各位,这几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位一直能一如既往,保证保量完成生产,只要有东西,那就永远不用担心售卖,未作表彰,也未激励各位能再接再厉,飞腾实业将向普通工人发放三等奖,管理中层发放二等奖,管理高层一等奖,随本次月钱一同下发。” 管理层很多虽并不直接参与生产,但飞腾实业的整体运作却都由他们来负责。.qqxsΠéw 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失误,那一条生产线,甚至是整个飞腾实业都会出现瘫痪。 因而给他们区别于普通工人的高工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往常秦锋若给这些奖项的话,不管普通工人还是管理层早就已经是欢呼雀跃了。 这次秦锋说出这些许久,都没等到回应。 这是怎么了?给钱都不要了? 正当秦锋诧之际,有人往出站了一步,出言道:“东家,这些时日我们虽产出了不少,但买我们货的却是寥寥无几,很多一早之前买了的还有来退货的,货物积压,实业没多少活钱,我等做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哪能再要东家的额外奖赏。” 能摒除自身,只为飞腾实业考虑,倒真挺让人欣慰。 秦锋微微一笑,反问道:“怎么?你们这是不相信我?我既都已经回来了,还能让我们的货卖不出去,你们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得仓库都得清空,这就当是对你们提前的奖励了,安心拿着吧。” 现在给,可比将来给要强。 最困难的时候给的,能和发达时候给效果一样吗? 秦锋的自信,让那拒不要奖赏的工人有些松动了。 他们不要奖赏是因为体谅到了飞腾实业的难处,但既然飞腾实业没有难处,那他又何必不要。 瞧着如此,一旁的王金虎随之打了圆场,出言道:“东家体谅你们,都拿着吧。” 王金虎是飞腾实业的管家,秦锋在的时候,直接与这些宫人接触的都是王金虎。 秦锋不在的时候,飞腾实业更是由王金虎说了算。 因而,王金虎的话那还是很有分量的。 在王金虎补充之后,一众工人倒也不再僵持,兴奋地喊道:“谢东家,谢东家...” 给钱的事儿,傻子才不要。 和工人见了面之后,秦锋这才去了仓库。 之前每日产出的货物,至少能售卖出去一半。 近些时日,连续多日只产不销了,自是会出现积压的。 王金虎跟在秦锋身后,递上了手里的账目,又道:“现在积压香皂八千五百三十二块,药膏特高中低,分别是三百一十二,九百八十一,两千六百二和六千九百一,总价值约在三千两之上。” 怪不得要把仓库堆满了,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秦锋转悠在仓库中,随之又开口问道:“硫磺皂呢?” 硫磺皂本身只用于治病,并不会所有人都使用,每个人都会用。 因而,每日所产的量连三分之一都达不到。 加之,硫磺皂还要经销到军中,积压的量自不会太多。 这些东西,王金虎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把手中账本给了秦锋,仍旧能够脱口而出回道:“昨日的时候,京军各军个拉走了两千块外,朝廷还出面说定了五十万块的订单,要我们在一月之内产出来,目前我们仓库只剩下了二百一十八块,小人还专门去了一趟李锦那里,他的仓库倒是多些,但也不足三百块了,一个月产出二十万快,得全靠我们先产了,不过加班加点,从其他生产线调拨一些人,再搞个两班倒,还是能够产出来的,小人答应考虑了,具体的契约商定,还得由东家做主。” 飞腾实业和李锦算属单方面合作的,京中的销售直接给他们了,对外面的销售,也是由他们双方共同负责的。 基本不会有人,来飞腾实业下这么大的单的时候。 因而,王金虎平日只负责出货而已,一般是不会负责签这种大单的。 “五十万块?往常不都是分开订,分开调拨的吗?” 大明养的兵可不止五十万,就这么大的量,都不能保证人手一块。 但之前调拨硫磺皂的时候,都一队小旗一块,一个卫所也就只需不到四百块。 而一队小旗,差不多一个月用一块。 因硫磺皂不能经常使用的缘故,最普遍搁一月用一月。 如此情况下,各护卫轮流情况下,一般情况下都是以二十万为最常见,订单量最大的时候不过才三十万而已。 这次一下就要五十万,只是吃硫磺皂不成吗? 秦锋顿了一下,问道:“是谁来下的单?” 可别说瞧他现在倒霉了,故意来坑他的吧? 王金虎时长跟着秦锋,朝中一些高官他也是认识的。 “是淇国公亲自过来的。” 丘福好歹是武将当中的表率,为了五十万硫磺皂借着朝廷的名义搞这些可没那个必要。 更何况,他和丘福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怎么着都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骗他这五十万硫磺皂的。 “那你先准备着,等我见了淇国公,再仔细和他敲定一下这个事情。” 只要东西在,即便朝廷不要了,他还能卖给别人。 第150章 壮大的学生 之后的几天,秦锋又去看了科学一门的门生以及门下的实验室。 这些门生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并没资格授秦锋的直接教诲,只允许学科学一门的一些书籍,听一下曾棨等人组织的授课。 表现优异者,考虑安排进入实验室。 至于直接拜师秦锋,那是不可能的了。 听了曾棨几人的课,那就算是他们的学生,哪有直接跳过他们,拜师秦锋,再和曾棨平起平坐的。 不过,虽说是外门弟子,要求一点都不低。 除却没有对科学一门天赋的要求,其他的和直接拜师秦锋差不了多少。 因而,别看是外门弟子,但他们的品行基本不差的。 在秦锋被东厂羁押着这段时间,这些外门弟子倒也并没有人在这个档口脱离科学一门,和秦锋断绝关系的。 他们进了科学一门,除了不收学费外,还会为他们提供一顿午餐。 简单学会科学中的算数一门,到外面完全能当个账房先生了。 拿了笔杆子,挣得就要比一般的苦力要多不少了。 若是去店里当学徒学这些东西,先不说任由打骂,就是出师之后几年赚的钱都得上交师父。qqxδnew 哪像拜入一门,只要出师那赚钱就是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对秦锋还是很感谢的。 凭着这份感谢,他们都不应该在秦锋落难的时候远离的。 外门的这些弟子拜师之后,是分基础,中等,高级三班的。 基础班那当然就只教授一些简单的,这些人学成之后除知道一些自然现象并不属于神鬼玄学外,也只能简单算个账,将来靠当个账房先生养活自己。 在这个班的,大多字都识不了几个。 平日的时候,要靠中等,高级两班的学生轮流教他们认字。 毕竟要想当个账房先生,还得记账,不认字那肯定是不行的。 为了能让他们尽快认了字,秦锋还专门为他们写了拼音。 不可否认,有拼音相辅助,认字的确是能快一些。 在这个班的学生,能把字认明白了,之后算个账,当个账房先生是他们最大的出路了。 他们起步晚,想凭这些跳到中等班都费劲,考个科举更是不可能。 因而,对于这个班,更加宽松。 说起来,也就相当于是个学堂了。 只要人品过关,年纪大小都收。 年纪小的从五六岁到十二三岁都有,凡进这种草台班子的,大多都是家境贫寒者。 凡有些能力的,那都送进正轨私塾,走科举了。 即便是十二三岁还拿童生的,那都能写出文章了,根本不需要再到他这里,从识字开始学起的。 另外还有一些三四十岁的,这些人大多都已成家立业。 因基于上进,想要学些本事改变自己的命运。 考虑到这些人需养家糊口,白天没工夫上课,秦锋还安排了夜学。 每天吃了晚饭之后开始授课,一直到晚上子时。 不累的人多留一会,累的人可早些回去。 对于他们来讲,实用性最为重要。 因而,教授他们的课程略有不同。 大多课程都是教授他们所干的营生之中所蕴含的科学原理,让他们在以后干活的时候,更轻便更容易的把活儿干到最好。 而且实践出真知,他们能把科学一门容易贯通,是极有可能搞出个大发明的。 任何努力都不会白费,只要他们真能搞出个大发明,不说他们自己了,就是子孙三代啊都不愁吃喝了。 当然,这些东西学多了也会枯燥。 学的时间久了,也会抽时间给他们讲些时政大事,古往今来的名人典故,以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 只有能够独立思考,那才不会人云亦云,被别人轻易蒙骗。 至于中等班,那就都是识字的了。 这些人考中最多的不过是秀才而已,剩下的连童生都不是。 屡试不第,让这些人多了不少烦躁。 但大多数人还不死心,认为不中只是时运不济,还是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 一部分人挖空心思进入科学一门,只不过是因为科学一门有七进士的噱头,他们想要从中沾光,也想跟着学些能够高中的技巧。 人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知好与坏。 现在告诉他们精进了科学一门,成就不见得会比混仕途差,可没人相信。 既然想试,秦锋当然不会横加阻拦。 所以,对于中等班的课程的,大多是八股的应试技巧。 八股文章本就是围绕四书五经开展的,而朱熹的注解又把能写的范围又缩小了一圈。 只要领悟朱熹的学说,了解考官的心态,写出名列前茅的文章并不难的。 曾棨他们几个是都是一二甲的进士,但他们肯定是没时间教这些的。 对于中等班的这些东西,多是由高级班负责的。 只有讲到科学一门的东西时,才会由曾棨他们中的一人出面。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还是有底子的。 曾棨在教授他们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倒也还能接受的了。 虽说给基础班教授的那些东西,都是曾棨他们编好的教案,但若教授的人本身都对这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的,又怎能上好课? 正因为如此,才能从中等班选出些科学成绩优异的去授课的。 高级班的话嘛,他们大多都是举人出身。 即便碰上个秀才,那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来及考,绝对不是屡试不中的原因。 他们这些人意气风发,加入科学一门是基于真的喜欢科学。 可以说,只有这些人才是加入科学一门中最纯粹的一批。 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多人自学就可完成。 曾棨根本不不用特意教授他们,也就是在他们自学遇到瓶颈的时候,为他们点拨一两句而已。 在科学门下的实验室中,主力军就是他们。 还有人因痴迷科学学术,直接放弃了功名的。 这次是他们拜入科学一门后,秦锋头一次出面把他们召集在一块。 除了夜学的那些学生赶不过来外,剩下的几乎都到了。 “欢迎各位对科学一门的肯定,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想必也应该了解科学一门的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等等这些文人的梦想,我科学一门都有实现的可能,青史留名,我科学一门几率同样最大。 你们既入了我科学一们,不管你们将来是为官为民,还是专注于科学学识,做个单纯的科学家,只希望你们能把把我科学一门的精神践行到底,脚踏实地,做个实实在在的人。 你们自入科学一门后,不说所有的吃穿用度都由科学一门负责,至少科学一门帮你们承担了大部分,这些都是所属飞腾实业所提供,不说你们将来有朝一日能为他争光,至少别为他们抹黑。” 科学一门的人越来越多,被抹黑的几率肯定是越来越大。 “谨遵师祖教诲。” 几百号人,齐刷刷的高喊。 这些学生盘根错节的师生关系,理是理不清了,只能以如此笼统的方式相称了。 之后,秦锋微微一笑,道:“前几日我遇到了些麻烦,是科学一门组建以来所遇到的最大寒冰,非常感谢你们能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对科学一门的信任,没人额外奖赏你们宣纸十刀,文房之宝一套,希望你们继续努力。” 这种奖赏,也是让他们看清他的实力。 将来再有类似的情况,哪怕是观望,仍旧能像现在这样。 秦锋话音才落,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抬了抬手,道:“师祖,学生有话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锋再不愿意听,都不能不让人言语啊。 秦锋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来,请讲。” 有了秦锋的用意,那人胆子更大了,直接抬脚走至最前方。 “虽说学生所做不过为理所应当,师祖奖赏有些受之有愧,但学生能否不要这些奖赏,和师祖提一个额外的要求。” 既知道受之有愧,还和他提要求这算什么。 这么多人瞧着呢,虽说这人看起来比秦锋还大好多岁,但毕竟算是秦锋后辈。 但怎么着不能和一个后辈计较,不是? 秦锋仍旧挂着笑意,问道:“尽管说。” 先别管要求是什么,总得先听听再说。 那人停顿都没有,直接朗声的,道:“学生先听师祖传授科学一门的一堂课。” 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人话音才落,在场的三个班的学生瞬间炸锅。 “我也想,我也想...” “我也不要文房四宝,只愿听师祖传授一门课。” 七嘴八舌的,这若是在房间里,非得把房顶掀起来不可。 讲授一堂课倒是不难,但他给曾棨他们都没真正意义上上过一堂。 目前为止,所有的课程全都是靠他们自学的。 只是眼下群情激动,他若再拒绝未免会让这些人寒心。 想了想,秦锋终还是答应了下来,道:“不就是一堂课吧,没问题,曾棨他们毕竟是你们的师兄,没有他们的参加也不合适,后天吧,后天正好是他们的沐休。” 别管什么时间,只要能答应就好。 一众学生,纷纷道谢。 第151章 一堂大课 曾棨几人的头脑摆在那里,要说给他们上堂课是有些费劲。 这三个班的学生加在一块都比不上曾棨他们中的一人,给他们笼统上一节,还是很轻松的。 唯一费点劲儿的地方,也不过是需备课罢了。 毕竟只有一节,还是三个班一块上的,肯定要讲个有代表性,让人印象深刻的内容的。 想来想去,秦锋决定从科学的利己,利民,利国三方面讲起。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对于普通人来讲,能挣口饭吃那是最务实的追求,而在衣食无忧之人那里,就需要满足精神方面的追求了。 科学,恰好就能满足他们所有人。 正式讲授那一天,下面座无虚席,所有学生聚精会神盯着讲台上面的秦锋。 秦锋手撑着面前的桌子,笑着道:“很荣幸今天能给各位上这堂大课,对于今天秦某期待已久,废话不说,我们直接进去正题。” 科学一门多以实验为主,能用实验解决的问题,秦锋也懒得废话。 随着秦锋出言,王金虎随之上前,把秦锋面前的桌子搬走。 桌子移开,一硕大的石头显现。 秦锋微微一笑,道:“你们谁能把这石头举过自己头顶一炷香?” 坐在这里的,多是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 这些人搬个凳子都费劲,更别说举这石头了。 秦锋出言,久久没人言语。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交流当中,秦锋再次开口,道:“可以借助任何你们所能想到的工具。” 接触科学一门这么久,若连这点实用性的能力都没有,那科学一门在他们手里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幸好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秦锋话音才落,便有人先后出言,道:“滑轮啊,学生可以,学生可以...” 下面学生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高呼。 瞧着学生的激动,秦锋微微抬手,道:“很好,昨晚我运这石头过来的时候,已在这屋子里安装了几组滑轮,我挑选几人把这石头绑缚一下。” 之后,秦锋从三个班中各挑选了一人出来。 “你们三人配合着把这石头举起来,让诸位同学都瞧瞧。” 因为三班学生是互相当先生授课的,高级班没有轻视中等班和基础班的心思,而基础班把中等班当先生尊敬,把高级班当榜样学习。 三个班的学生上来,相互间倒也算是尊重。 高级班的学生指挥,中等班的学生行动,基础班的学生打下手。 没用多久,石头便被牢牢栓在了安装好的滑轮之上。 在所有准备工作完成之后,王金虎还负责做了检查。 哪怕是年纪较大的高级班学生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惯了,虽知道实验的理论,但在实操中并不见多牢靠。 为避免出意外,肯定是要保证所有流程不出任何问题的。 确定没问题之后,秦锋这才出言,道:“既然牢靠,那就举吧。” 基础班的学生不过十岁左右,年纪最小。 本着爱护小师弟,这任务自也就交给他了。 这学生带着好奇,抬手拉动了一旁的绳子。 还没怎么用力,数百公斤的石头,轻轻松松便被拉到了房顶之上。 原理什么的都知道,但具体操作的试验还是第一次瞧。 一众学生惊呼不已,脸上全都是激动的光芒。 秦锋抬手招呼下了台上的三个学生,笑呵呵地道:“这就是利己,学好科学一门,以苦力挣钱的,可凭科学一门抬抬手指赚了钱,经商做生意的,可以科学一门以最少的投资赚最多的钱。 至于仕途做官的,科学是一门理性学科,把科学一门的知识融会贯通后,对很多东西的理解也就能够变得透彻,子不言怪力乱神,当你们学懂了科学一门,便知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可用科学来解释。 日后为官,把科学一门发扬光大,让百姓能够依托于科学赚取更多安身立命的资本,让国家能通过科学从而壮大,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紧接着,秦锋洋洋洒洒又介绍了后世的一些科学发展。 什么千里传音,日行千里,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只要讲清楚了其中的原理,看似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还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就比如若干年前,在小学作文中,曾幻想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无学校教学模式。 虽说在后来,学校并没有被取消。 但不用通过学校,也已经能够完成线上授课了。 当初小学们写下这些的时候,没有会觉着这是在天方夜谭,有的只是憧憬而已。 “师祖说的这些,何时才能实现?” 有人憧憬过后,开始务实起来。 从历史发展上看,距离实现秦锋所构造的这些至少需六百年左右的时间。 但那个发展轨道上,不是没有没有秦锋这一号人吗? 如今有了他,相信实现这些定用不了六百年之久的。 只不过,任何一项发展,都需要日积月来的基础建设。 网络的发展离不开电力,而发展电力至少先得通了电。 翻山越岭的架线,高压,特高压的输电工程,这都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目前的科学不过刚刚起步而已,你们学习科学最早的不过才不到三年时间,庞大的科学运用起来的不过才千万分之一罢了,这也是我一直督促曾棨他们着力培养特定科学方面人才的原因。 科学大而杂,若把所有学科融会贯通,哪怕群起一生也很难办到,若想把这门学科造福于人,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精于一科一类,就比如初见成效的热气球。 学好热气球只是其中之一,还要理解热气球是怎么上天的,又是靠什么在天上飞行的,之后便是如何让进一步造出能控制方向的飞行器来,让这些飞行器载客载货,让他发挥陆上马车,水上船只一样的作用。 当这种飞行器造出来,一个国家的空天领域将会是和领土一样的重要位置,一个区区的热气球都能携火药利器为一军胜利起到决胜性的作用。 有了这种飞行器,那岂不是更防不胜防,目前这种优势在我大明,谁能保证有朝一日别人不会有,不管个人还是国家的壮大,不能寄希望于别人永远处于劣势,而是要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永远处于前行之中,永远让别人追逐自己。 所以说,在造了载人载货,还得有能在天上竞争的飞行器,就像是轮船那种,能发射火炮,千里之外击落敌人,与此相伴生的还得有能打下飞机的地空火炮。 别说别人连飞机都没有,造这些是摆设,一旦别人的飞行器造出来,我们要有随时能打下他的能力,这样我们才永远处于领先地位。 自相矛盾的典故想必各位都听过,我们就是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矛不敌那就改进矛,盾不敌那就发展盾,只有在这种不断的进步之中,才能造出上天揽月的飞行器来。 要说造载人载货的飞行器是热气球的一百倍难度,那造上天揽月的飞行器便将会是一百万的难度。 尔等都是科学的先驱者,尔等所要考虑的不是在尔等有生之年是否能见到成效,科学的发生本就是需一代又一代人努力的,十年二十年乃至是数百年,只要飞行器造出来,你们作为先驱者的贡献便一定将会被人所铭记,后代子孙也将会为你们所自豪。” 这些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忽悠,毕竟将来有一天是真的能够实现的。 万户飞天,哪怕失败,数百年后不也一直被称之为飞天第一人吗? 在众人还回味着秦锋的一番构想中时,秦锋很快话锋一转,随之便道:“好了,科学的发展哪是一句两句所能定了的,究竟合适能够实现那就要看各位的努力的,我虽说编写了笼统的科学教材。 但我只能告知你们一个理论,真正的实践操作还得是靠你们的,希望你们都能尽快找到自己擅长的一科,并能持之以恒的专攻,虚心请教,耐心教授。 精进你们自己外,还要培养出更多与你们共同工功课的可用人才,毕竟科学的发展不是一人所能完成,是需数以百计之人共同努力的。 行吧,我要说的就这些,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你们,你们提问,我来对你们的问题答疑,因为时间有限,学生又不少,每人只能问一个问题,一炷香的答疑时间。 谁若是还有不清楚的问题,可私下单独去找我。”.qqxsnew 能当着这么多学生,允许学生自由提问的,那绝对是有大才学之人。 毕竟,一个人的知识有限,一千个学生就有一千个问题。 但凡有一个不能给出合适的答案,那就要丧失威望,颜面扫地的。 敢这样让学生自由提问的,那必定是大儒。 不仅是这些学生,就是曾棨几人的心里也越发赞叹秦锋了。 因秦锋在之前就洋洋洒洒说了那么一大堆构想,这些学生还都热血飞腾着呢,所以的提问都是围绕这些内容开展。 秦锋从科学领先六百年的后世过来,对于他们构想之中的提问,只要如实回答那都已算是知识渊博了。 唯一的一点,就是人有些多,回答的问题也有些多。 中午一起吃了顿饭,一直到晚上掌灯的时候才算是把所有的问题都解答完毕。 秦锋哑着嗓子,微笑着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位若还有要问的问题,私下再去寻我吧。” 也就是这类问题,才需要秦锋解答。 一些寻常的科学类的问题,完全可相互请教,根本没必要专门找他解答的。 第152章 要钱 激情澎湃的讲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秦锋的嗓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天的时候,仿佛还更严重了些。 喉咙处火辣辣的,水喝的都快吐了也不见好。 找了个郎中,连喝了五天的药,才终逐渐转轻。 秦锋腿搭在桌上,王金虎送上了被凉茶,有些心疼地道:“平日那些学生都是由曾先生他们几个负责的,东家回来看看他们也就是了,何必给他们讲这么多,讲的他们是高兴了,东家嗓子这么多天都养不好了。” 科学一门的这些学生培养好了,将来那是能发挥大用处的。 秦锋激情澎湃的上这么一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挥出作用了。 对王金虎的抱怨,秦锋心领神会,但却不置可否。 瞧秦锋不说话,王金虎也知道秦锋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就秦锋的性子,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可劝说不了。 既没办法劝说,王金虎倒也不再多说,直接说到了正事上,道:“有个事情得知会东家,东家虽说从东厂出来,但朝廷迟迟没明确旨意证明东家清白,很多人都还在观望当中,这几天李锦那里虽零零星星有人买了香皂和牙膏,但销量实在是太低,李锦仓库里的货都动不了,更没办法从我们这里拉货了。 朝廷的订单多都是先拉货再付钱的,要是我们积压在仓库中的货迟迟不能发出去,账上没多少钱了,那我们为朝廷产的五十万块硫磺皂怕是很难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 不早就说好,先恢复他的名誉了吗? 这么久不见动静,不会要等刘晨元和邱新安一案解决了吧? 他们所涉之案可不小,一个月之内怕都解决不了。 总不能,这个案子不解决,他的名誉就不恢复了。 不给他恢复他的名誉,又和他要硫磺皂,他哪有本事变成来。 一直沉浸在他那堂课的成功中,倒是忘记这个事情了。 听了王金虎的话后,秦锋从桌上拿下腿,身子坐直,手撑在桌上沉思良久,才终出言道:“你按正常流程先产着,我去找淇国公去。” 订单是丘福下的,有了问题当然要先找他了。 不管怎么说,丘福肯定不会私下搞这么一出的。 他这订单,必然是受了朱棣的指派。 见他一面,至少也能搞清楚朱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说着,秦锋就要起身离开。 王金虎跟在秦锋身后,着急忙慌叮嘱道:“东家嗓子还没好,轻声着些说话,别嚷嚷的太大声了。” 要不是实在太紧迫了些,王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秦锋的。 相比较于这些,嗓子算个什么。 秦锋摆摆手,表示知晓。 随后,抬脚去了五军都督府。 到了五军都督府,丘福对秦锋的到来,完全是一副早就知道你回来的架势。 倒是和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吩咐上了茶。 不搞清楚丘福的用意,秦锋哪敢随便喝茶。 要是丘福在茶里下毒,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把茶杯往前推了推,秦锋微微一笑,问道:“听下面的人说,淇国公和我飞腾实业预定了五十万块硫磺皂,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丘福既敢去下订单,就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是有此事,秦侍讲为难?” 现在的飞腾实业已有了规模,区区五十万块硫磺皂算个什么。 “军中军卒虱癣之症基本都已得到了控制,接下来不过只需预防而已,按照既定的订单,完全是能完成日常供应的,这怎突然要这么多硫磺皂?” 一下子要这么多,的确是有些让人费解。 丘福脸上挂着笑,很像是知晓实情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 “这些硫磺皂已成为军中的必需品了,正是因为有硫磺皂,军卒的士气才提供了不少,朝廷远征漠北是迟早之事,作为军中紧急物质做些配备,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 这个理由,倒的确能够说的过去。 但既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至于笑得那么意味深长吗? 秦锋心里起疑,停顿片刻之后,这才再次出言,道:“是该配备,这是陛下的意思?” 搞不清楚丘福的意思,秦锋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当然是陛下的旨意,没有陛下的旨意,老夫敢替朝廷做主吗?秦侍讲这种头不对尾的到底是要问什么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也不怪丘福搞不清楚。 微微停顿后,秦锋直接起身,道:“算了,我直接去找陛下吧。” 既然从丘福那里得不到答案,还不如痛痛快快去找朱棣呢。 秦锋起身正要走,丘福则又在背后,喊道:“秦侍讲别着急走,先喝了茶啊,老夫特意给秦侍讲准备的凉茶,能够败火。” 说了这么多,嗓子的确是有些不舒服。 罢了,既然想不出丘福的意思,那也没必要多想了。 这里好歹是丘福的地界,即便丘福真的要对他不利,也不应该是在这里。 秦锋转身,两三口灌掉了茶壶里的凉茶。 从丘福这里出来之后,秦锋直奔宫里而去。.qqxsΠéw 之前秦锋有宫里的牙牌,只要亮了,是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东暖阁外面的。 自出了刘晨元一事,这牙牌便被收回去了。 现在要见到朱棣,是要在午门门口等候的。 经过层层通禀,得到朱棣的应允之后,才能进去。 折腾了半个小时,秦锋嗓子都快冒烟了,才终于到了东暖阁外面。 站在东暖阁外面,秦锋庆幸自己在丘福那里喝了一大茶壶凉茶的同时,都有些怀疑丘福是猜想到他进宫会被折腾这么久,才会给他预备了凉茶。 正想着,一内伺行至秦锋身边,笑呵呵地道:“秦侍讲,陛下请您进去。” 回过神来的秦锋,微笑道谢。 不管怎么说,喝了丘福那里的凉茶才让他的嗓子不至于被废掉。 人生在世,太过阴暗了可不好。 秦锋跟着内伺,一路走进东暖阁。 进了东暖阁,秦锋先行见了礼。 这次再见面,朱棣也没再像之前那么让秦锋落座,喝着茶让他安心等着。 朱棣既没给他这个待遇,那他肯定不能自己找地坐。 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朱棣才终忙完了手头的活儿。 “找朕何事?说吧。” 来来回回一个多时辰,秦锋嗓子早就疼痛难忍了。 “臣...” 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瞧着秦锋如此难受,朱棣这才招呼秦锋落座,又安排人拿了茶。 喝了茶,缓了片刻,秦锋才终绝缓了过来。 “据传前些天你门下学生听了你一堂课,你绘制了科学之下数百年后的情景,这些学生对此评价很高,经他们的亲身宣传,入你科学一门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有事实依据的雄心壮志,谁都想参与。 秦锋微微点头,他再怎么自负,当然也不敢把这些人都归于自己的麾下,笑着道:“都是些志存高远的年轻人,臣也是在为大明培养栋梁之才,有他们的存在,大明有一日必将达成四夷宾服,万邦来朝之胜景的,不出臣所料,不用一百年,大明便会出现能把人带上天穿越千山万水的飞行器的。” 站在巨人肩膀上,弄出个最原始的飞机并不难。 对于科学一门,朱棣并不反对。 要是不然,朱棣也不会默认秦锋这么大肆宣传科学的。 毕竟,自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把天下人绑缚于儒学的牢笼之上,才是最好的统治之法。 既然不反对科学了,那朱棣必是赞成秦锋的宏伟目标的。 只不过,就朱棣这种别扭的性子,越是心里赞成的事情,越不会当面承认的。 在秦锋还在自吹自擂时,朱棣便摆了摆手,应道:“行了,你先弄出来再说吧,寻朕所谓何事?” 对,他找朱棣是有大事要说的,险些被朱棣带歪。 秦锋微微一笑,道:“淇国公找飞腾实业下了五十万块硫磺皂的订单,臣想问问陛下,是否有此事?” 正如丘福所说,没有朱棣的命令,他敢定那么多硫磺皂吗? 现在此事的真实性倒是不容被怀疑,关键是要让朱棣自己承认了。 “是有这个事情,丘福说已说妥了,怎么?产不出来?” 钱都不给,他能产出来吗? 秦锋一副终于放心的样子,道:“有此事就好,陛下突然要五十万块,臣还担心淇国公年岁大了,会搞错,既然没搞错那就好。” 说到这儿了,朱棣还装听不懂。 朱棣一直不主动,秦锋只能直说了,略显为难道:“陛下要一个月内产出五十万块,怕是有些难办,自臣牵扯刘晨元一案之后,飞腾实业的香皂牙膏销量便断崖式下跌,正常的运作都是在吃臣手里的结余,要是再一下加班加点产出五十万硫磺皂,飞腾实业怕实在是负担不起。” 既然要说,那索性一下就说个明白。 不等朱棣出言,秦锋随之又道:“陛下可否先负担一部分定金,让飞腾实业度过了难关?” 不过是一部分定金而已,没想到秦锋的话才刚说出来,朱棣便炸毛了。 “要钱?没有。” 这怎么能没有了,不过区区几百两,从牙缝里挤挤不也有了。 “这...” 这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第153章 被敲诈 朱棣转圜都不给的回答,让人真的很难接话。 停顿片刻,秦锋微微一笑,嬉皮笑脸试探着,问道:“没钱也行,要不陛下帮臣想想其他办法?” 完成五十万块硫磺皂的生产,不见得非得有钱不可的。 只要恢复了他的名誉,他仓库积压的那些香皂和牙膏就能卖出去了。 只要卖出这些东西,可就不用愁没钱了。 “朕能有什么办法,飞腾实业是你的,又不是朕的?” 什么意思?还想要他飞腾实业不成? 朱棣可是聪明人,他听不懂的时候,那就是在装傻了。 怎奈,现在是秦锋有求朱棣。 朱棣装傻,秦锋可不能傻。 “今虽有证据证明臣的清白,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臣虽重重获自由,没有朝廷佐证,很多人依旧在持观望之态,并不敢买飞腾实业的东西,飞腾实业能用余钱悉数积压于货物之上。” 说到这里,秦锋就没再继续了。 这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朱棣若还装傻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么说,朕就明白了。” 朱棣挂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微微停顿一下之后,这才开口道:“这样吧,你出五十万犒劳我大明将士,朕下旨命曾棨这个新科状元给你写道证明清白的旨意。” 曾棨堂堂状元,阅历虽差一些,写道旨意肯定是没问题的。 最紧要的是,曾棨还是秦锋的学生。 虽说是一道简简单单证明清白的旨意,但肯定是能把秦锋夸的天花乱坠的。 可这五十万... 秦锋一脸的苦大仇深,久久没应声。 朱棣些许不屑,沉声道:“五十万硫磺皂,又不是五十万银子,何至于如此,你既不愿,那就等刘邱一案结案再说吧,你要是实在着急,可过去催催郑和,反正朕那五十万硫磺皂限期一个月,一月之后必须得交货,朕也不以身份欺压你,听说你飞腾实业是以诚信经营的,要是没能按时交货,是要担负违约金的,你对外面怎么付,给朕怎么付就成了。” 他怎感觉,朱棣这是给他挖了个坑呢。 刘邱一案所牵扯者甚重,这就不是催促所能结束。 把所有的细枝末节的都搞清楚了,一个月肯定是完不成的。 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不说完不成朱棣五十万快硫磺皂的订单了,飞腾实业积压下来的货也会越来越多,迟迟不能卖出,用不了多久飞腾实业也得被拖垮了的。 算了,综合相比,五十万硫磺皂倒真不算什么了。 早日证明了身份,也免得被这泥潭再次牵扯。 秦锋嘿嘿一笑,特别果断地道:“五十万硫磺皂是不是个小数目,但臣为了陛下,为了大明,就是不吃不喝,勒紧裤脚带,也得把这五十万硫磺皂限期一个月完成的,一个月之内陛下安排人接货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五十万快硫磺皂相对来讲,也不算什么了。 朱棣怕早就等着秦锋上门了,在秦锋才刚离开不久,朱棣的旨意便已直接到了翰林院。 曾棨他们几个作为新人,平日里翰林院的旨意多是由他们写的。 名义上美其名曰是培养,但谁有知道是不是压榨。 曾棨他们几个刚入官场,翰林院那些人都是他的前辈,即便真的是压榨,他们也不能反抗。 写了那么多旨意,唯一今天这道才是最乐见其成的。 宣旨太监把旨意传到翰林院,周孟简随之主动要求,大刀阔斧地道:“给恩师的旨意啊,我来写。” 宣纸摊开,那太监颇显为难,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是曾棨主动出声,询问道:“公公还有何事?” 有了问题,回答起来也就容易许多了。 那宣旨太监咧嘴一笑,支支吾吾道:“陛下特意吩咐了,这旨意要求曾状元来写。” 翰林学士哪个不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不管是谁写那都能拿得出手。 特别要求曾棨这个状元来写,那只能是出自于对这道旨意的重视。 周孟简性子中本就带着几分大大咧咧,再加之他对曾棨那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越过他跳了曾棨,他是心甘情愿让贤的。 宣旨太监开口,周孟简二话不说,随之把抓在手里的毛笔递上,无所谓地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让子棨执笔吗,能被天子点名由状元执笔,身为门生有容与焉,高兴还来不及呢。”qqxδnew 之前秦锋牵扯刘邱一案时,周孟简他们作为秦锋的门生,没少遭翰林院同僚的白眼。 若是秦锋从东厂平安走出来还不足以让他们抬头,这次朱棣特别下达的旨意可足以让他们扬眉吐气了。 兴奋的不仅仅是周孟简,其他几人同样溢于言表。 “你小子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就你那手文章这辈子都不可能赶得上子棨,给恩师的文章,还是由子棨来执笔吧。” 当初,周孟简本可是能中榜眼的,是因为周述是他兄长,弟不高于兄,这才屈居在了探花之上。 若论文章水平,或许是比曾棨差些,但可比翰林院那些门上要强上很多的。 翰林院同一公房的同僚,本想奚落周孟简上赶着出力不讨好,想想周孟简真实水平,只能是缄默不言了。 其中为首的代表,当然是秦政学了。 文渊阁的地位较之于翰林院还是优越一些的,之前的时候,不管文渊阁有事没事,他都待在文渊阁,很少会在翰林院露面的。 现在曾棨他们几个因秦锋被取消了翰林院就学的资格,秦政学倒凡有时间都待在翰林院。 深怕曾棨他们几个脱离了他的视线,在翰林院混的优于他了。 情况说明,宣旨太监轻松了不少,面上带着笑容,叮嘱道:“曾状元那就尽快纸笔吧,写好用了印尽早宣召天下吧,看秦侍讲的意思还挺着急的,好像都影响了飞腾实业的生意了。” 这个方面,不仅曾棨几人,翰林院其他人也都清楚。 自秦锋牵扯建文余党之中后,他们连香皂和牙膏都不敢用了。 深怕早晨起来正洗漱着,突然冲进来一队锦衣卫说他们因用了飞腾实业的东西,让他们回去证明清白。 之前没有香皂和牙膏的时候,胰子和牙粉都是好东西。 用过香皂和牙膏,胰子和牙膏那就是个屁。 连着好几天没用香皂和牙膏,他们感觉精神萎靡了很多,吃饭都不香了。 他们平日和秦锋本就没什么仇,不存在盼着秦锋倒霉。 要是朝廷能出面证明了秦锋的清白,那他们岂不是就能光明正大,没有任何压力的继续买飞腾实业的东西了。 宣旨太监离开,翰林院众人呼啦一声围拢过来,把曾棨几人堵得严严实实的。 “就知秦侍讲是个忠正之人,能被冤枉一时,不会被冤枉一世的,曽状元亲自执笔为秦侍讲书写证明清白的旨意,终会传为一代佳话的。” “是啊,是啊...曾状元可有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有人恭维,有人主动帮忙,较之之前不知热心了多少。 曾棨他们几个又不是鱼,只有七秒记忆,可记得他们前些时日避之如蛇蝎的态度。 不过官场之上就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黑白分的太清,那是要吃大亏了。 翰林院这些人热情,曾棨他们当然也要客客气气的。 不能成为朋友了,但也不能发展成敌人的。 曾棨最早入门,凡对外交流中,肯定是要由他代为发言的。 “各位前辈的心意我等领了,若有需要之处少不了要找各位前辈帮忙的。” 现在说的好,倒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先应着,是否需要帮忙到时候再说。 不过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但在秦政学这里却是不一样了。 走陈朔死在了东厂手里,他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 在陈瑛那里,他可以说陈朔的是和东厂有关,是秦锋设局。 但说来说去,都是他引着陈朔进入的。 都怪他之前为了得到陈瑛的好感,在陈瑛面前卖力太甚,已埋下了陈朔所有行动都靠他指点了,这个时候想要洗清这个嫌疑,也有些太过无能为力了。 陈瑛死了儿子,光凭这一点,就很难放过他。 在翰林院的众人散去之前,秦政学已经悄悄消失在了翰林院。 既然迟早会被算账,那还不如提早出手。 陈瑛能做的事情,他不见得就不能做。 若是之前秦政学还没下定决心,经朱棣亲自给秦锋下旨证明清白后,秦政学终算是下定了决心。 与其一直被动,那还不如背水一战,杀出一条血路呢。 不管怎么说,他跟着陈朔有些日子,多少掌握了些陈瑛杜撰案情,弹劾朝臣的勾当。 就凭陈瑛这么多年做的这些事情,可有不少人巴不得他死的。 只要有些风吹草动,不用他出言,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攻击他的阵营的。 从翰林院出来之后,秦政学也没再去文渊阁,直接出了宫。 在翰林院和文渊阁都当值的唯一好处,那便是容易更偷懒了。 毕竟即便找不到人,也以为是去了另一衙门。 以他们现在身份不过只是跟着学习,即便不在也没人会刻意找人的。 第154章 报仇 另一边,陈家。 陈朔死了后,陈瑛每日也就只去都察院点个卯,处理一下必要的公务,剩下的时间全都待在了家中。 这也是,朝廷特别准允的。 人家死了儿子,再不近人情,也不能再要求人家像往常那样办公的。 此时的陈瑛,一身宽大的居家袍子,手撑在脑袋之上。 旁边站着的管家,神色严肃,略带狐疑道:“老奴花了些银子打听出了些消息,据说当时少爷和秦政学的确是跟踪曾棨他们几个去参加了对方孝孺的祭拜,之后东厂的番子出现之后,那些读书人四散溃逃,少爷和秦政学本跑出了一次,又被东厂番子堵了回去。 之后,是少爷一直掩护着秦政学,秦政学才得以从东厂手里脱逃,若只凭秦政学和少爷的情义,少爷怕还不至于舍身掩护秦政学逃走,老奴猜极有可能是秦政学对少爷做了许诺,说是找人来救少爷,却在最后一去不复返。” 陈朔和秦政学的交往中,秦政学想通过陈朔攀附陈瑛往高爬。 而陈朔又何尝不是觉着秦政学挂着进士的功名,有可用之处。 如此关系之下,陈朔又怎会拼命掩护秦政学? 连续几日,陈瑛已经睡不好觉了,每天一入睡,便会做噩梦,梦到陈朔。 每次陈朔都是哭着,喊他给他报仇。 陈瑛嗓音有些嘶哑,靠在椅背之上尽显疲乏,问道:“消息可属实?” 既然要查,那肯定是要查个真消息的。 管家也没有停顿,随之便道:“老奴找了当时参与行动的东厂番子,在还未清理现场时间,老奴还找了当时少爷遇害的现场,另外经过仵作对少爷尸身表面检查,都能佐证东厂番子的回答,的确是少爷牢牢抱着某一人从而才遇害的。 当时少爷若之逃跑的话,那伤势应该都在后辈,绝对不会聚集在前胸的,也不知秦政学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和少爷说了什么,才会让少爷如此死心塌地,宁死都要护着他离开的。” 他们对秦政学都没付出真情实感,又凭什么说秦政学狼心狗肺。 陈瑛因丧子之痛的巨大悲痛,连发脾气的力量都没有了,除了眼神有些狠辣,倒还真看不出来,他现在是在动怒的边缘。 “秦政学是怎么知道那天在那里祭奠方孝孺的?” 戳破了秦政学的谎言,还得搞清楚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 管家不自觉往后挪动了一下,这才回道:“东厂一下挂着官职的头目,都是郑和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大部分都是北平的元老,这些人绝非轻易所能收买的,老奴只从一般小喽喽口中大致猜到了些情况。 上次秦政学从曾棨他们几个那里透露偷拿了个有关于热气球的东西,少爷出面把这东西交给了郑和,之后这才得到了陛下的召见,秦政学应该是尝到了甜头,又从曾棨他们那里听到了些要去祭奠方孝孺的消息。 但老奴从东方番子口中打探出来七零八落的东西说,这次曾棨他们去祭奠方孝孺只是为落实秦锋和邱新安商量好的计策而已,不然的话,他们又哪能全身而退。 邱新安和秦锋商量好,要安排人去祭奠方孝孺吸引东厂之后,再派遣一部人马去救秦锋,秦锋答应了邱新安后,又把这个事情告知给了朝廷的。” 后面的半句不用说,便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若非如此的话,不可能在祭奠方孝孺和东厂大本营同时都抓到了人的。 “蠢货!” 不知是因后半句的补充,还是因陈瑛没那个能力斥责办事不利的管家。 总之,在这管家说了一大堆之后,陈瑛只骂了这么一句。 很明显,这怕是在骂秦政学。 管家不知是怕伤及无辜,还是怕因接下来的事情惹陈瑛暴怒,又显而易见的往后站了几步,这才开口道:“据传,上次秦政学从曾棨他们那里投了有关热气球的东西,非但没因此让秦锋治罪,反而还间接洗清了秦锋的嫌疑。” 什么? 当初这事之后,陈瑛可还把秦政学喊到家里喝了好几顿酒,高兴了很长时间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陈瑛才决定让陈朔和秦政学多接触的。 若是不然的话,陈瑛明知道以陈朔的城府不可能是秦政学的对手,还放任陈朔和秦政学私下过多接触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秦政学给陈朔提供些货真价实的好处那就行。 天子亲口应允进了国子监,那前途可就不能限量了。 陈瑛抬头望向管家,眼神之中全都是狐疑。 管家缩了缩脖子,解释道:“很像是真的,据说当时秦锋去见刘晨元的时候便说那种热气球短时间之内产出来,而经过曾棨他们的计量却是能够产出来。 不管是由秦锋还是曾棨他们谁解释,都容易让人觉着是在为秦锋开脱,谁都知道少爷和秦政学与秦锋是有些不合的,若有秦政学和少爷把这些上交上去,那自也会少了不少怀疑的。 正是因为如此,陛下大概才会让秦锋和邱新安见面,并在秦锋的建议之下,布了这个局,彻底证明了自身清白的。” 陈瑛眼神当中的狐疑,在管家眼神中肯定的暗示之下,很快便化成了一腔怒火。 一把推下去,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落地。 管家正欲再躲远些,还没抬脚,陈瑛身子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招呼了家仆,手忙脚乱中才终把陈瑛送回了房间。 再怕陈瑛发怒被伤及,现在陈瑛不省人事,那管家都不能走。 找了郎中,扎了几针后,管家便直接留下了。 陈瑛对下面的人向来是非打即骂,这种情况下,管家要是发挥自己特权强制遣人留下照顾陈瑛,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装麻袋扔进秦淮河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毕竟哪怕是被陈瑛暴揍,也不至于丢了命的。 “朔儿,朔儿...” 几个时辰之后,陈瑛在一阵急促的连连呼喊中惊醒了过来。 旁边的管家扶着陈瑛坐起,拿了毛巾帮忙擦了汗,又递上了茶。 至于陈瑛做梦的内容,还是别问了。 主动提及陈朔,只会惹陈瑛不高兴。 管家不问,陈瑛倒是主动开口,道:“我又梦到朔儿了,这次朔儿浑身是血,一句话都不说,我拼命喊他,他竟冲着我笑了笑飞走了,任由我在后面怎么喊他,他就是不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瑛天天想着陈朔,梦到也正常。 顺着陈瑛的问题,管家回道:“老爷前几次梦到少爷,少爷都是喊着老爷报仇,这次才理顺了当下的这些事情,少爷就一句话都不说了,是否是仇人寻对了?” 反正这些事情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凭心推测了。 陈瑛正欲要出言,一家仆送上了开水。 这家仆出现后为陈瑛面前的茶壶蓄上水,准备离开,陈瑛却抬手要喝茶。 管家能主动留下照顾陈瑛,但碰上陈瑛差使下面家仆的时候,那些家仆总不能怕被陈瑛责骂,不做回应吧? 家仆把桌上的茶杯蓄满水,弯腰递了过去。 陈瑛眼神涣散不知在看哪,那家仆虽一再小心,杯中的茶水还是溅到了陈瑛身上。 这可了不得了。 陈瑛对管家没法的怒气,全都发在了那家仆身上。 虽说连续几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身体有些虚弱,但对那家仆动起手来,那可是力气大的很。 又是咒骂,又是拳打脚踢。 那家仆被打的动都动不了了,陈瑛还要拿起旁边的椅子砸。 还是一旁的管家担心打死人,这才出面阻止了。 虽说现在的家仆能够自由买卖,但无故打死人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被管家解救之后,那家仆连滚带爬,逃也似的离开。 谁都没瞧见,那家仆离开时,眼神当中的受惊换成了凶光。 陈瑛对家仆一向苛待,吃穿用度那都是最差的,就连每个月给的低的可怜的月钱也是时不时的就免。 就是如此,陈瑛父子凡有不痛快的时候,必定会有人遭殃。 轻则一顿臭骂,重的必定是要被拳打脚踢的。 一旦被打的不能在干活,那便要被赶走。 干不了活儿,到了外面,那只剩被饿死一条路可走了。 反正,陈瑛父子在这些家仆跟前肯定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陈朔的死,怕有不少家仆兴奋的。 陈瑛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又开口,道:“两次被算计,是秦政学的愚蠢还是有人故意?” 这话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既然没有直接问出来,那管家也没抢着回答。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若是真被算计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要知道,秦政学和陈瑛可都从中得了赏赐的。 要真是朝廷有意而为之,那他们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 陈瑛连连出口之后,终出言道:“哪怕真如此,害死朔儿的人必须得偿还。” 要是没有秦政学,陈朔肯定不至于牵扯进这个事情当中送了命的。 qqxδnew 第155章 先下手为强 一略显破乱的民居,茅草搭建,里外只有一间。 年轻男子咳嗽之声此起彼伏的传来,旁边年纪大了些的妇人手里端着水,神色中尽显担忧。 良久之后,年轻男子咳嗽声稍微停顿,喝了妇人手里的水,才显好受了很多。 “娘别担心了,我没多大事儿了,娘回去忙吧,寻不到娘的人影,娘怕又得挨骂了。” 妇人神色担忧,满脸的心疼,道:“你这咳嗽个没完没了,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娘还是找个郎中来瞧瞧吧,诊费的事儿,你别担心,娘去想办法。” 说着,妇人就要离开。 妇人才走出几步,便被男子一把拉住。 “儿子的身子自己清楚,歇息一下就好了,找了郎中不过白白花些诊费,娘攒的钱不还准备给儿子娶媳妇吗,怎能花在这个事上面。” 男子轻松的玩笑,让妇人微微放心。 “行,听你的,等钱攒的差不多了,娘就找人给你说。” 之后,在男子半推半就下,妇人才终一步一回头离开。 在妇人走了没多久,换了身青衣小帽的秦政学便鬼鬼祟祟的推门走了进来。 “娘,怎又回来了?” 男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清来人后,猛然一惊,正欲翻身坐起,却不知扯动了身上哪里,又开始剧烈咳嗽。 秦政学拉了个破旧的凳子,在男子面前落座,从桌上递了还温着的水近前。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问你几句话,你只需如实回答,这些银子留给你,是用这些钱治病,还是给你娘养老,全凭你来决定。” 二三两银子是不算多,但对窘迫的男子来讲已算不少了。.qqxsΠéw “秦给事,你问,你尽管问,其实不是秦给事找来,小人都打算找秦给事一趟的,秦给事是个好人,小人想秦给事能顺遂。” 简简单单的几句,在男子断断续续的咳嗽中,良久才算说完。 之后,男子抬了抬手,示意桌上的银子。 “秦给事,这些银子真给小人了吗?” 秦政学点头,把银子放到了男子的手上。 抱着银子,不用秦政学问,男子便主动开口,道:“秦给事是想知道老爷那里怎么看少爷的事情吧?” 这男子是陈瑛的家仆,唤作郭顺,就是之前给陈瑛送茶时,被陈瑛暴打的那个。 从陈瑛那里出来后,便咳嗽不止,卧床不起,怕是内脏受损。 郭顺微微停顿之后,这才带着浅浅的笑意,接着开口道:“秦给事专门来寻小人这一趟,管家从东厂番子那里打探出的情况怕是属实无异了。” 只是这一句,就让秦政学异常紧张。 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凑近郭顺逼问道:“他打探出什么了,快说!” 秦政学紧张,郭顺倒依旧不慌不忙,慢悠悠开口道:“管家说,当时少爷和秦给事给东厂围困之后,是秦给事不知怎么哄骗了少爷,让少爷甘愿拖住东厂番子,拼死掩护了秦给事,秦给事这才得以脱身。 管家还说,要不是秦给事撺掇,少爷根本就不会出事,老爷说,少爷的仇不能不报,凡是害死少爷的人都要报仇。 对了,之前老爷说梦到少爷的时候,都是少爷喊着要老爷给他报仇,至分析出秦给事是害死少爷的人之后,老爷再梦到少爷时,少爷便一句话不说了。 管家说,这怕是寻对了凶手,老爷说到做到,第一个报仇的人指定会是秦给事的,秦给事怕得多加小心了。” 费时良久,倒也把该说的情况都说明了。 郭顺把手里的银子放在枕头之下,爬起来正要拿旁边桌上的水,却没想到秦政学一改之前的儒雅,面露凶光,操起一旁的枕头盖在郭顺头上。 任由郭顺腿脚如何乱蹬,就是没有松手的架势。 片刻之后,秦政学满头大汗,眼看就要脱力,郭顺才终停止了动弹。 郭顺不动,秦政学这才拿开了枕头。 之后,开始打扫现场。 先是把手里的枕头重新垫在郭顺头上,紧接着又帮郭顺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之后又把郭顺乱扑腾掉的被子重新盖上。 最后,拿了本给郭顺的银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现场。 能不花银子解决的事情,干嘛要白白浪费那个钱。 更何况,该打听的都已打听出来,再留着郭顺,除了多份威胁,可再没其他好处了。 另一边,朝廷为秦锋正名的旨意刚刚传召天下。 用惯了香皂和牙膏的消费者,再停用的这些时日早就百爪挠心,迫不及待了。 现在秦锋清白了,肯定是要加紧抢购一批的。 李锦仓库留存的那些,短短一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了。 好不容易赶上抢购潮,肯定是得配合着加紧售出的。 秦锋站在飞腾实业的天桥上,远远眺望着一批批香皂和牙膏被拉出去,心中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高兴。 身后的王金虎却是异常兴奋,在秦锋身后叽叽喳喳地道:“东家,有了现在的销量,用不了多久我们的账上就能有余钱了,这样的话可就不用在担心困境了。” 只要能维持住之前的那种销量,也不会再有什么困境了。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五十万块硫磺皂。 朱棣着实是阴了些,本来只要刘邱一案结束,不用单独证明,他也能拿了清白了。 但朱棣却以提前给他清白,从他手上敲诈走了五十万硫磺皂。 为了让他更加紧迫,竟还提前预定。 “东家,陛下那道旨意实在太及时了,有了回笼的钱,那五十万硫磺皂不用一个月就能产出了。” 王金虎直到现在还觉着,朱棣能提前发这道旨意完全是出于对秦锋的厚待。 “五十万硫磺皂连本都回不来。” 尽管王金虎知道秦锋把五十万硫磺皂白送给朝廷,但仍没觉这是朱棣的敲诈。 “硫磺皂的本才有多少,销售出去那那些香皂和牙膏可比那多得多,不然的话,再等上一段时间,工人们也会因焦灼生乱了。” 好吧,若从这些方面说,的确是利大于弊的。 王金虎再怎么亲近,秦锋也不能把对朱棣的抱怨和他去讲。 王金虎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去吧。 秦锋抬脚往回走,和王金虎也不错开太多距离,开口道:“陈朔死了,陈瑛率先会把杀子之仇算到秦政学身上,其次便会算到曾棨和我的身上,在他出手之前,务必得想办法先下手为强。” 对于这些政治上的事情,王金虎是懂得不多。 但王金虎对秦锋唯命是从,只要秦锋吩咐的事情,王金虎即便想不明前因后果,也会做了再说。 曾棨他们几个对这些东西,倒知道的清楚些。 但他们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对秦锋的吩咐总会问个为什么,才会领命去做。 很多时候,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再加之,曾棨他们没什么人脉,能做的有限。 最好的办法,还是得寻王金虎去办。 秦锋如何从东厂出来,又与谁有所牵扯,王金虎大致知晓一些。 在听秦锋所言后,并没有马上行动,只等着他的下一步吩咐。 给了王金虎消化的时间之后,秦锋随之又开口,道:“秦政学是第一个要被算账的人,那他肯定要比我们更急,而且我们也没必要先出手,让他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秦政学也就是阅历不足陈瑛一些,论起狠辣来,可绝不会逊于陈瑛的。 他自拉着陈朔垫背开始,怕已做好和陈瑛背水一战的准备了。 “听曾进士他们几个说,秦政学还在乡里的时候,就长因他们几个学识比他强,找他们的麻烦,要是让秦政学扳倒陈瑛,坐在陈瑛的那个位置之上,那岂不是更会找曾进士的麻烦了?” 让秦政学和陈瑛争斗,为了避免陈瑛弄死秦政学后,再找他们的麻烦,那肯定是要保证秦政学赢的。 秦政学一旦取胜,那的确是会培植起一个敌人来的。 对于王金虎的担忧,秦锋微微一笑,道:“秦政学他现在飞速被提拔做了工科给事,很多凭自身能力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人早就看不惯了,他即便在被提拔,那势必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做了满朝的敌人的孤臣,即便有陛下护着,那能长久得了吗? 更何况,陛下做真是出于爱护秦政学,欣赏他的初心,会以如此方式提拔他,让他成为满朝众矢之的的孤臣吗? 既然陛下只是把他当成手里的刀剑,那只要曾棨他们几个的用处超脱于秦政学,那秦政学便永远动不了曾棨他们的。” 因靖难之役,朱棣本就丧失了很大一部分读书人的民心。 科学一门聚拢起了又一大批读书人的民心,若朱棣动了曾棨几个科学一门的佼佼者,那天下读书人的民心怕是要丧失殆尽了。 相对来讲,曾棨几人的分量可要比秦政学强太多了。 人只要有用,那就不惧危险的。 就目前这种情况之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是绝不会动曾棨的。 秦锋一番分析之后,王金虎恍然大悟。 “东家说的对,小人还真没想过这些。” 王金虎不仅要做飞腾实业的管家,还得是秦锋全方位的助手。 所以说,掌握这些东西是很有必要要。 “身在这个漩涡当中,这些东西还得多学着些,将来少不了要用到。” 第156章 布局 王金虎应承之后,秦锋随之停脚,和王金虎面对面,小声道:“你秘密打探一下,看一看秦政学准备如何出手,以为猜测,他若想光明正大扳倒陈瑛,唯一的办法便是从陈瑛弹劾过的那些大案之中出手。 虽说秦政学跟着陈瑛有段时间了,不过陈瑛怕并非绝对信任他,那些大案的细节,他怕是很少掌握,你打探一下,秦政学若实在掌握不了这些细节,那我们就在这些方面助他一臂之力。” 自陈瑛卖力弹劾盛庸,促使盛庸自杀之后,秦锋便一直在收集陈瑛攻讦朝臣的那些细节。 盛庸自归降之后,一直足不出户,异常低调。 唯一一次高调出场,不过就是阻止朱棣把辽东之地割让给朵颜三卫。 若说盛庸有几句抱怨的话,发几句牢骚,那怕是不能避免。 陈瑛因此攻讦盛庸怨诽,怕是有些言过其实的。 只不过,究竟是否言过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棣本身并不想留着盛庸。 像盛庸这种朱允炆跟前的麾下大将,再用他带兵那肯定是没办法相信的。 另外,盛庸不仅在济南的时候险些杀了朱棣,还时不时对朱棣要做的事情提几句反对的意见。 那些皇帝也就是说的好听,什么虚心纳谏。 但其实皇帝说到底不还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不排除喜欢听好话。 这样的人,朱棣怎会留着。 只不过,朱棣需要维护不计前嫌的形象,肯定是不能随便动盛庸的。 这种情况之下,就需要陈瑛这样的人出手了。 讨人嫌的事情做多了,朱棣本就会平息众怒,杀掉陈瑛这样的人给众人一个交代的。 更关键的是,既做了皇帝手里的刀,那只安安分分做把刀也就是了。 可惜,陈瑛一直上蹿下跳,至始至终都不够安分。 即便不是穿越者的身份,便能看出陈瑛肯定是善终不了的。 虽说如此,为保关键之时派上用场,多收集些证据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锋吩咐,王金虎连连点头。 “东家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些证据都是王金虎收集起来,由王金虎悄悄交给秦政学,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边,东暖阁。 朱棣背对门口,站在御案之前。 郑和站在朱棣身后,开口道:“刘晨元和邱新安一直都不曾开口,倒是邱新安带来的那些读书人说了些,不过他们知道都不是什么关键东西,唯一一个算是重要的,不过也就是知晓建文活着的消息。” 目前朱允炆还活着,那已绝对确定了,不需多谈了。 紧要需要知道的,无非不就是密道之事。 而刘晨元藏身那个不知名的小庙和密道说起来算是同一个事情,所以说刘晨元和邱新安不管是谁开口,那本质之上算起来是解决的同一个问题。 朱棣已慢慢接受了这些事实,完全没有刚知道这些消息的急切,郑和这么长时间没问出有价值的消息,倒也依然面色平淡,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怒。 “锦衣卫的那些刑罚全学不来,至少得学一些,对于有些人来讲,该用刑的时候还是得用的。” 有时候的刑罚,不见得非得是锦衣卫那种把人打的半死的。 意志强大,刑罚越重,只会越磨炼意志。 朱棣的吩咐,郑和是否听进去不得而知,反正嘴上倒是应道:“奴婢明白,奴婢会尽早从刘晨元和邱新嘴中撬出有价值的消息的。” 对于郑和,朱棣还是相信的。 其实,朱棣也知道就邱新安和刘晨元两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了锦衣卫的那些刑罚。 不然的话,即便这个事情不能交给锦衣卫,至少是能从锦衣卫调遣几个行刑之人的。 郑和领命后,朱棣不再催促,而是转口问道:“陈瑛那里如何了?” 东厂和锦衣卫的只能差不多,自也会做些刺探情报之事。 对朱棣的询问,郑和脱口而出,直接回道:“这几日时间,陈御史都是在都察院点卯之后就回家了,陈家的管家倒是挺活跃,先是从东厂番子那里打听了陈朔死之前的情况,之后又找仵作检查了陈朔尸身表面的情况。” 只要查清楚这些情况,那就不难知道陈朔的死是与秦政学有关的。 陈瑛也不是一般人,都已查到这里了,不会想不到这些的。 没有任何停顿,朱棣很快又道:“秦政学那里呢?” 秦政学既去陈瑛那里谎报陈朔的死和他有关,那就不会对之后应对陈瑛知道事情做准备。 秦政学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不配朱棣破格提拔他了。 很明显,秦政学的活动也在东厂的监控范围之内。 对于朱棣的提问,郑和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陈御史有个叫郭顺的家仆被陈御史殴打受了不轻的伤,秦给事今日寻到了郭顺家中,问了些陈御史对陈朔之死的看法,得到有价值的消息后,秦给事以枕头捂死了郭顺,造成了郭顺自然死亡的假象。” 秦政学给人儒雅斯文之感,手无缚鸡之力,若说他杀人实在很难想象的。 郑和出言后,朱棣都愣了一下。 停顿片刻之后,朱棣脸上挂起了笑容,道:“看来秦政学较之陈瑛都青出于蓝,陈瑛这次怕是要折在陈瑛手里了。” 光凭狠辣,秦政学的确是要比陈瑛强的。 随之,朱棣很快又道:“就是不知论起头脑来,到底是谁强谁弱了。” 秦政学科举中名列前茅,就是阅历差些,也足可凭狠辣补平了。 该知晓的东西问出来之后,朱棣抬手打发郑和离开。 在郑和离开之后,朱棣这才在御案之前落座。 双手撑在御案之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朱棣这样做,很大一部分的意思,是想以秦政学取代于陈瑛的。 究竟其原因如何,还是很容易想到的。 陈瑛和朱高煦交好,本就对朱高炽是个极大的威胁了。 朱棣再不喜欢朱高炽,朱高炽那都是太子。 为了手中江山所虑,除非他亲手罢了朱高炽这个太子。 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随便撼动朱高炽的合法地位的。 像朱高煦那样,私下布局想要从朱高炽手里抢了太子之位的行径,那更不能被允许。 毕竟,拿了朱高炽那个太子之后,岂不就冲着他那个皇位去了? 更何况,朱高煦也的确有些苗头的。 陈瑛作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明明拿的是朱棣的俸禄,但私下当中却和朱高煦走的近不说,而且还凭自己手中特权向朱高煦提供小道消息不说,很多时候攻讦弹劾的人,都是与朱高煦有直接利益冲突的。 在陈瑛手里,都察院哑然变成了朱高煦手里的利器了。 朱高煦除了谋略之上差一些,其他方面那可与朱棣一模一样。 朱棣喜欢朱高煦,不忍动朱高煦,那还不能动陈瑛吗? 秦政学虽说与陈瑛私交甚密,秦政学也曾多得陈瑛的提携,但那更多是带着利益的交往。 这种关系之下,只要利益足够大,轻松撬动不成任何问题。 由秦政学替代陈瑛,秦政学因被朱棣破格提拔的原因,势必是要牢牢抱紧朱棣的大腿的。 除此之外,秦政学作为扳倒陈瑛的罪魁祸首,和陈瑛有利益牵扯的人,势必会因此受到不小的牵连。 这些人把秦政学恨得要死,秦政学又哪会与他们建立起交情? 总之一句话,即便秦政学和陈瑛的较量之中失了利,朱棣也会在此加一把火,保证秦政学在最后胜出的。 与此同时,陈家。 现在的陈瑛动秦政学,是犹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不管怎么说,秦政学那都算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了。 让秦政学死于意外,难解心头只恨,并不足以算是给陈朔报仇。 可若想给秦政学寻个罪名,又岂是那么容易。 因而,这几日陈瑛一直都在忙于此事。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闪身出现,站在陈瑛跟前,低声道:“老爷,郭顺死了。” 常在跟前端茶送水,陈瑛多少知道些的。 听了管家的话,陈瑛抬头,楞了一下,不耐烦地道:“不就是一个贱奴,死了再找个来不就行了。” 陈瑛视人命如草芥,管家都觉脊背发寒。 他清楚,他在陈瑛这里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有朝一日他若死了,陈瑛势必也会这样冷漠的再寻一个代替他的人的。 也许是感同身受,那管家在陈瑛的不耐烦当中,竟硬着头皮,道:“郭顺是和他娘一道被买到府里的,才干了不到两年,他们娘两也没攒下什么积蓄,郭顺死了,他娘的日子怕是会艰难许多,要么府上出些钱,给郭顺买个薄棺,帮着他娘发了丧?” 两年不到,陈家死了的家仆没有十个,也有五个。 陈家可从来没为这些人,发过什么丧的。 一个贱奴,还要什么棺,往乱葬岗一扔,还能养活条野狗。 陈瑛面色不喜,发怒的前兆很明显。 管家随之马上补充,道:“老爷,不妨先听听老奴的解释,少爷才刚下葬,超度的和尚和道士还在府上,郭顺好歹也是府里出去的,帮他娘发丧也算是给少爷积德行善了。” 管家就差说,人是你打死的,更该发丧给陈朔积德了。 陈瑛显然是想到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很快息怒,并点头应允了下来。 第157章 弹劾 皇城,东暖阁。 朱棣大致翻看了一遍秦政学送来的奏章,很快砰的一声扔到了桌上,冷哼一声,颇为不快地道:“这厮也是个急功近利之徒,堪不了什么大用,他又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实质性的证据一件拿不出来,就想弹劾一个都察院功勋累着的左都御史,朕若凭着一道奏章就动了陈瑛,岂不是显得朕的凉薄了,先留着吧,秦政学若连这个事情都办不明白,他这个工科给事都显大了些。” 一旁候着的郑和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仿佛压根就没听到朱棣的抱怨。 停顿片刻之后,朱棣随之出言询问,道:“消息传出去了?” 问到自己,郑和这才开口。 “传出了,秦给事的封章弹劾报上来的时候,那内伺就悄悄溜走去了锦衣卫了。” 这也是纪纲能第一时间,知道秦政学封章奏章之事。 朱棣脸上的不快来的快消的也快,微微一笑,开口道:“戏台倒是搭好了,就看怎么往下去唱了。” 纪纲知道秦政学的封章弹劾,势必是要知会陈瑛的。 陈瑛的很多弹劾,纪纲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两人的利益攀枝错节的牵扯在一块儿,不到万不得已,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易剥离出一方的。 要知道,一旦剥离那势必是要伤筋动骨的。 另一边,陈家。 在陈瑛眼里,郭顺不过一小蝼蚁,能出些钱买个薄棺帮忙发了丧,也不过只是为陈朔积德行善而已。 怎么也不过想到,蝼蚁虽小,却也撼得动大象。 就在陈瑛还沉浸在丧子之痛,无从自拔之时,秦政学已把收集到有关陈瑛的所谓罪证,整理成册,封章弹劾到了朱棣那里。 晚上才刚下值,纪纲便风风火火寻到了陈家。 刚一见面,寒暄都顾不上,随之拉着陈瑛,颇显急切道:“陈御史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往常的时候,陈瑛为显尽忠,常会主动留下当值。 自陈朔死了后,陈瑛不翘班就算不错了,下值之后公房再没见过他的人影。 陈朔的死对陈瑛打击很大,自陈朔死了之后,陈瑛对什么事情都显兴致欠缺。 纪纲急不可耐,陈瑛却异常淡定,抬手招呼了纪纲喝茶,道:“该处理的公务都已处置完毕,下了值不回家还能干什么。” 随之,最后又补充,道:“以前我忙着公务,即便没什么大事,下值了总会再在公房再留几个时辰,要是老夫能都用些功夫在朔儿身上,朔儿也就不至于落个如此现场了。” 现在的陈瑛,已认定陈朔的死是因为头脑不够用,被秦政学诓骗挡刀所致。 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秦锋有关。 但为何一起行动的秦政学毫发无损,却偏偏只有陈朔送了命。 总归说到底,陈瑛对秦政学,至始至终就没多少信任。 没有信任支撑,一旦出事,肯定会第一时间分道扬镳的。 纪纲根本不顾喝茶,也不反驳陈瑛所谓的想通,只道:“我刚收到消息,秦政学封章弹劾,说是陈御史在弹劾盛庸等案当中存有谋私利,打击异己的重大嫌疑。” 听了此,陈瑛坐不住了。 直接腾的一下,站起身,神色不悦,开口问道:“什么?” 微微停顿,恢复理智后,重新落座。 “是否打击异己,陛下清楚就行,就凭区区一个奸诈小人,还动不了老夫。” 陈瑛起起落落,宦海沉浮了那么多年,岂是秦政学区区一个新科进士所能比的。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必要把秦政学放在眼中。 “蚊子再小,盯上一口也会出血,陈御史还是小心些为好,那就这样,陈御史知道就行,我就告辞了。” 这些时日东厂风头很甚,完全有盖亚过锦衣卫的架势。 郑和乃燕王府时的元老,朱棣对郑和的信任都能凌驾于那些靖难勋戚。 仅凭竞争,纪纲肯定是比不过郑和的。 既如此的话,那纪纲只能是少说话多做事,绝不能再做不讨朱棣欢喜的事情了。 纪纲离开,陈瑛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秦政学之所以会这么急不可耐不留情面弹劾他,最主要是因从郭顺那里所知道的情况。 不过,不管秦政学是基于什么原因才弹劾的陈瑛,秦政学既已出手,陈瑛就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半个时辰之后,管家亲自收拾了被陈瑛扔的一地都是各种杂物,在给陈瑛重新上茶之后,规规矩矩站在了陈瑛身边。 纪纲来见陈瑛的时候,陈瑛摒退了左右。 对纪纲说的事情,管家并不知道。 陈瑛动了这么大的怒,管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为何。 如此情况下,管家肯定不能是擅自随便开口的。 停顿半晌,还是陈瑛主动开了口,道:“秦政学去陛下那里弹劾老夫了,说老夫这么多年弹劾过去的人,全都是老夫为谋私利,铲除异己。” 陈朔还在的时候,陈瑛有些事情可和陈朔商量着来。 现在陈朔不在了,陈瑛只能和管家商量着来的。 府中上上下下之事都交给管家打理了,对管家至少还是信任的。 陈瑛开口,管家颇显吃惊。 “秦政学他脑子坏掉了还是怎样,老爷这几年弹劾的人多多少少可受了陛下指示,他表面弹劾老爷,实则不是弹劾陛下吗?” 陈瑛的很多事情都是管家出面办的,一些实际情况,那管家当然是一清二楚的。 出于本能发表了意见,只微微停顿,那管家就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又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道:“秦政学是陛下破格提拔上去的,这个时候突然弹劾老爷,莫不是收了陛下的默许?” 若真如管家说的这样,陈瑛这两年的弹劾是否受了驻地的恩准并不重要,只要多加一条蒙蔽圣听,便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陈瑛的头上了。 陈瑛能够冷静下来,说明已想到了一些缘由。 对于管家的分析,陈瑛也没再发脾气,淡淡道:“陛下若是承认了秦政学的弹劾,那岂不是要承认老夫弹劾的错误了,刘邱一案尚未结案,这个时候就为与建文余党有牵连之人平反,绝非明智之举。” 总之一句话,陈瑛对自己当下的用处还是很有自信的。 停顿片刻,陈瑛这才开口,道:“就看朝廷那里怎么决定吧,要是此事真是陛下默许,那用不了多久就会启动有司按秦政学的弹劾着手调查的,老夫哪怕就是死,也得秦政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个垫背的。” 能与管家分析这些,陈瑛便已做好应对准备了。 次日一早,秦锋一大早便进了宫。 之前因秦锋被羁押东厂,曾棨几人忙着秦锋的事情,处理本属于自身的公务都有些心不在焉了,肯定是没有多余精力,再给朱瞻基授课的。 因而,很长一段时间,朱瞻基都没上过有关科学的课程了。 秦锋才从东厂出来,朱高炽就曾遣人请秦锋给朱瞻基补课。 当时飞腾实业的事情那么多,秦锋哪有那个闲工夫再去给朱瞻基授课。 以朱高炽的城府,与他深交完全是出于朱棣目前对他的重用。 当朱棣不再重用他,怕是连给朱棣授课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说,是否能巴结上朱高炽,最主要还是在他自身之上。 再到后来,朱棣单独发了道旨意,宣召天下证明秦锋的清白。 朱高炽虽不至于像外面那群人,争先恐后购买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但却几乎每天一次遣人请他去给朱瞻基授课。 朱高炽之所以如此急切,不过是因朱棣的这份器重。 现在的秦锋和朱高煦走的可是相对近一些,而且就目前这些事情,朱高煦出的力也不少。 朱高炽若再不拉拢着些秦锋,秦锋一旦完全倒向朱高煦,势必是要增加朱高煦夺储之路上的助力。 基于朱高炽催的实在太紧,另一方面,也是向朱高炽表面意思。 朱高炽连翻邀请,秦锋若一个劲儿拒绝,那传递出来的信号,只能是他全权站在了朱高煦一边了。 朱高炽大智若愚的城府,朱棣怕都望尘莫及。 除非不到万不得已,不然的话,秦锋可不想做朱高炽的敌人。 理清楚了一些重要之事,秦锋决定还是先进宫一趟。 昨天晚上才应下的朱高炽,朱高炽连夜给秦锋调了课。 秦锋的时间不宽裕,想找到秦锋的人并不容易,其他那些先生们的课,随时都能上的。 到了东宫,朱瞻基已经正襟危坐等着了。 一段时间不见,朱瞻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长大了只是其一,最紧要的还是谈吐举止上的。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 还在燕王府的时候,朱瞻基只是被当成未来王爷培养的,师资力量能有多强。 再加之,朱瞻基出生不久,朱棣便发动了靖难之役。 很长一段时间,朱棣都在打仗,当时谁都不能保证朱棣就一定能取胜。 朝不保夕,朱棣哪有多余精力教育朱瞻基。 刚进应天府的朱瞻基,只不过是因环境衬托带着几分贵气,其余地方完全没有将来宣德大帝的影子。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教育,现在的朱瞻基较之以往变化还是蛮大的。 良好的教育环境,师资力量,影响的确是很大的。 仟仟尛哾 第158章 没反应 见到朱瞻基,秦锋先行行礼。 虽良久不见,但朱瞻基并未再像之前那般,蹦蹦跳跳跑过来迎接秦锋,抬手示意秦锋免礼。 紧接着,又吩咐身旁内伺给秦锋上茶。 一切按照标准流程进行,朱瞻基规规矩矩,秦锋当然也得保证师道尊严,一板一眼,也不会把朱瞻基往偏带。 朱瞻基他自己学坏,那是他的事儿。 若是跟着他学会,那少不了又有人叽叽歪歪。 “臣这里有套试卷,是给科学一门高等班学生准备的,殿下尝试着做一下,臣先瞧瞧,殿下自学到了哪种程度,之后臣再按殿下掌握的多少,给殿下重新安排授课的事宜。” 往常的时候,大部分的课程虽靠朱瞻基自学。 但秦锋既答应给朱瞻基授课,也没放任自流不管了,时长会询问朱瞻基学到了哪里,掌握的程度如何。 至始至终都是了解朱瞻基的学习情况的。 而自从秦锋被东厂羁押之后,对朱瞻基学习情况的了解就断了。 学渣害怕考试,像朱瞻基这种学霸,考试于他们来讲,那是证明自己实力的荣誉。 期待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害怕。 秦锋试卷才刚拿出,朱瞻基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即从秦锋手里接过,兴奋道:“高等班学生学习的时候学生也在学习,学生可并不见得比他们差的。” 高等班那些学生可都是有望金榜题名的,朱瞻基再年长几年,或许能比得过他们。 就光论现在,朱瞻基不见得会是他们的对手。 作为先生,最忌讳打击学生的自信。 朱瞻基有信心,那固然是好事。 “高等班学生的课程只比曾棨他们的差一层,殿下能做了他们的试卷,那整个科学一门能超越殿下的可就只剩曾棨他们几个了。” 之后的时间,就是朱瞻基做试卷,秦锋看书等着了。 不管怎么说,秦锋好歹也是朱瞻基的先生。 多多少少的,他还是得起些带头作用的。 朱瞻基学习,他只能看书了。 半个时辰,朱瞻基拿着一大部分空余的卷子,满脸失落的递交给了秦锋。 “恩师,前面的那些学起来那么容易,后面的这些怎就那么难,之前学生一天能学好几篇知识点,现在先生用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好几天都学不懂一堂知识点,之前觉着写文章是这事儿最难的事情,现在发觉科学才是啊。” 简单的学会了,当然只剩下难的了。 若是所有的课程,朱瞻基都能凭借自学解决的话,那还要他这个先生做什么。 对朱瞻基的苦大仇深,秦锋像是找到了当年被这些东西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平衡点,脸上挂着略显幸灾乐祸的笑,开口道:“任何学问都是由简入难的,若是世上所有的学问都抬手一挥间就能学好,那就好了,要是不然,也不至于科学一门三个班都是相互间教授的,只有时间久了我才会出面,而曾棨他们几个,则需我亲自授课给他们了。”.qqxsΠéw 后来的这些东西,曾棨他们几个学习的速度是没有之前快了。 只不过至始至终,他们都是靠自学的。 秦锋从未在这方面,亲自给曾棨他们几个讲过的。 每每想起此,秦锋都很庆幸当初的决定。 倘若不是他挑选了曾棨他们这个学习能力这么强的门生,之后科学上的那些东西,少不了要找他请教。 就那些东西,他自己都还是一知半解的,又哪有那个能力去教授他们。 一旦被他们问住,那他作为恩师的脸面何在。 秦锋接了朱瞻基的试卷,了解了朱瞻基的学习进度之后,又挑选了些相对来讲较为简单,又是自己熟悉的内容,大致之上给朱瞻基凑足了一堂课。 一个时辰之后,秦锋喝了口润了润好不容易好了的嗓子。 “大致也就这些了,殿下若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可直接找曾棨他们几人请教。” 讲了一个时辰,秦锋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他就不适合干这种耗费脑细胞之事,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曾棨他们几个去做吧。 朱瞻基自不会怀疑秦锋这个能创办科学一门祖师爷的真才实学,只以为秦锋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相探讨。 应了秦锋一声之后,随之问道:“听闻先生曾在科学门下讲过一堂声势颇大的大课,学生遗憾没能亲往聆听先生教诲,不知何时再有这样的课,学生定当亲往。” 那堂课不过是因,他被牵扯刘邱一案,士气受到了些打击。 为了重新聚拢人气,这才进行的。 他可不想再碰什么劫难,更不想再搞什么大课。 再有一次,他嗓子指定是得废了。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不能一口回绝了朱瞻基的。 “下次再有机会吧,臣准备这样的一堂课,也不是一天两天所能准备起来的,再有这样的话,臣定第一时间告知殿下。” 授课结束,秦锋直接离开东宫。 他想要跟着朱棣混,唯一的要求只能是不得罪朱高炽,朱高煦这些人,不给他们传递出错误信号。 绝不可能和他们任何一人私交过甚的,让朱棣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的。 皇位之下,哪怕是自己儿子那都不能完全信任。 从皇城出来,秦锋先去了一趟李锦的百货行。 几日时间以来,里百货行每天都会卖断货,每日的销量都会创下新高。 数日时间,便达到了尝尝好好几个月的盈利。 李锦一直请秦锋过去兑账,秦锋一直也专门过去。 李锦百货行拿走多少货,他那里都有账记着呢。 不用专门兑账,他也能知道他拿了多少收益。 不过是现在李锦那里存放一下,无非就是早取和晚取而已。 兑账之后,李锦非要拉着秦锋留下喝酒。 瞧着李锦的热情,秦锋拗不过,也就答应了。 李锦能在秦锋落难的时候,还坚定不移支持着秦锋,本身是挺够意思的不假。 但这次秦锋翻身之后,李锦百货行的盈利可也不少。 留下吃顿酒,也留不下什么亏欠。 一听秦锋答应,李锦异常高兴。 若非杀猪宰羊来不及,那肯定是要像过年那样招待了。 为方便,直接从大酒楼拿了几样现成的。 二十几道,把一张大桌子都摆满了。 李锦亲自倒酒,和秦锋觥筹交错一杯接着一杯。 要不是攀上秦锋这艘大船,他百货行几代都不可能有今天。 飞腾实业的发展可不仅限于此,只要牢牢抱着秦锋的大腿,他百货行的生意肯定也会越来越火的。 喝了几坛子,直到秦锋喝的摇摇晃晃之后,才终罢休。 秦锋要自己走,李锦不放心,还专门寻了两个人把秦锋送回了飞腾实业。 才刚一到飞腾实业,曾棨和王金虎便双双迎了出来。 两人从李锦的人手中接过秦锋,王金虎出言询问,道:“怎喝了这么多?” 秦锋知道自己所在之处,虽有些摇摇晃晃,但意识依旧清楚的很。 喝酒误事,他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秦锋抬抬手,道:“没事,浅酌几杯而已,现在也不到下值时间,你怎过来了?” 很明显,这是询问曾棨的。 瞧着秦锋没事,王金虎这才离开去拿醒酒汤,把空间留给秦锋和曾棨。 曾棨这个时候过来,明显是有紧要的事情的。 在王金虎离开合上门,确定四下没什么动静之后,曾棨这才开口,道:“今天早朝结束的时候,秦政学没再像之前巴结着陈瑛,除此之外,还有些传言说,秦政学上了道弹劾陈瑛的奏章,学生和孟简他们几个分析,秦政学和陈朔交好的紧要目的就是为巴结陈瑛的,陈朔即便死了,秦政学都没必要和陈瑛为敌的,除非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 秦锋可没那个本事在朱棣那里安排探子,要不是曾棨说,他都不知道秦政学已上了弹劾陈瑛的奏章。 对曾棨的分析,秦锋微微一笑,问道:“你觉是什么缘由?” 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曾棨他们虽然年轻些,但好歹都是进士出身,分析个这样的问题可不算什么难事。 “陈朔的死怕是和秦政学有关,当时秦政学和陈朔可是共同进退的,怎么都不至于秦政学全身而退,陈朔却死了的。” 分析的倒是挺对,至于什么原因,那就得去问朱棣了。 秦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之才又出言,道:“既是传言说秦政学弹劾了陈瑛,那陛下那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表示了?” 若真是朱棣设计杀了陈朔,那指定是要对陈瑛动手了。 在秦政学弹劾之后,朱棣却又不做评价。 很大一部分原因,怕是因秦政学弹劾的内容,根本不足以动陈瑛的。 就说秦政学根本就不是陈瑛核心集团的人物,又怎能知晓多少陈瑛的机密,哪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完成对陈瑛的弹劾。 看来是时候,到他出手了。 对曾棨带来的消息,秦锋并未讲太多,只是道:“你干好你分内之事就行了,反正当初你们去参加邱新安领着祭奠方孝孺,不过就是为亲眼看着的,这些事情与你们没多少关系,我会处理好的。” 曾棨给秦锋拿这些消息,不过就是把知道的告诉秦锋罢了。 至于如何行动,只要秦锋没有吩咐,那他们就绝对不会贸然插手的。 在曾棨离开之后,秦锋这才把王金虎喊了过来。 先是大致把曾棨提供的消息说了一嘴,随之这才开口,道:“原本以为秦政学有几分能耐,不过也就那样,再等等看,朝廷没有了动静,陈瑛势必要对秦政学出手的,被逼急了,才会出死力,到时候再把我们的消息告诉秦政学,只要留着秦政学,搞垮陈瑛就永远不需要我们出手。” 真正的本事,是能够决胜千里之外的。 第159章 告状 今后的几日,一如往常那般,朝廷那里静静悄悄,仿佛根本就没有秦政学的那道奏章。 这种情况下,怕是被留中不发了。 留中不发的奏章,大多都是皇帝不赞成,亦或者是当下不能做的事情。 碰到这种情况,那种头铁且又足够固执的会一道接着一道的再上奏章,逼着皇帝给出答复。 而至于那种不够硬气的,也就只能当没发过了。 后悔还来不及,肯定是不敢再发第二道的。 很明显,秦政学就属于第二种,他发那道奏章,纯粹是为了自保。 在朱棣迟迟不给出答复之时,他自不会以引火烧身之举,接连再上奏章弹劾陈瑛的。 秦政学不行动,陈瑛倒是寻到了机会。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不说,就连丧子之痛都削减很多。 陈瑛招呼管家在身侧,爽朗大笑着,开口道:“蜉蝣憾树不自量力,老夫金榜题名,入仕当官时,那狗东西还不知在哪个娘们肚子里呢,以他的能耐还想跟老夫争个高低上下,简直痴心妄想。” 对自身的作用,陈瑛还是很有自信的。 陈瑛高兴了,那当然是要多说恭维的话。 管家站在陈瑛身旁,接连赞叹,道:“陛下还是北平的时候,老爷就曾跟着陛下了,也算是燕王府的老人了,而且为了陛下,老爷还曾遭受贬谪,就冲着这份情义,就不是秦政学所能比的。” 燕王府元老可并不是什么挡箭牌,皇权之下无亲情,区区一个元老,更不值一提。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管家的恭维,让陈瑛脸上笑意更甚,随之开口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要是没点能力,又怎么做的了陈瑛的管家。 一早就有准备的事情,哪能再做不好。 陈瑛询问,管家脱口回道:“老爷放心,早就预防着这一天了,只要老爷一声吩咐,随时都可以行动。” 秦政学的奏章都已递上去好几天了,陈瑛早就迫不及待了。 得到管家的答复之后,陈瑛当即起身,大手一挥,吩咐道:“既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还等着干什么,马上行动吧。” ~~~ 一个时辰之后,应天府衙门外面鸣冤鼓被一柔弱的妇人敲的邦邦响。 天子脚下,鸣冤击鼓,势必不能懈怠。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妇人便被带上了大堂。 应天知府身着官袍,正襟危坐,开始了问询流程。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有何冤屈,状告何人,仔细讲来。” 妇人哭的梨花带雨,以衣袖拭泪,哽咽着说起了详情。 “民女娘家姓赵,唤作三娘,民女要状告当今工科给事秦政学玷污民女清白,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秦政学被朱棣破格提拔,虽流出弹劾陈瑛之事,却迟迟不见音讯,是对陈瑛的保护,但又何尝没有保护秦政学的可能。 当下的秦政学,那可风头无两,说是这批新科士子中最有前途的那都有可能。 在这个问题之上犯错,实属不够理智啊。 赵三娘哭哭啼啼的,应天知府微微停顿。 虽说他的官职要比秦政学的大,但就秦政学目前的势头来看,得罪秦政学于他并没有好处。 很明显,赵三娘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应天知府不给答案,赵三娘当即赌咒发誓,表示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假话,出门就被雷劈死,大老爷若是为难,不能给民女做主,民女就换个衙门状告,民女豁出去了,反正就这样了,要是实在不行,民女就去击登闻鼓去。” 登闻鼓是朱元璋所设,专供天下人告御状。 赵三娘都敢到这里状告,很有可能真去敲登闻鼓。 一旦告到御前,作为受案第一方的应天府衙门,肯定是要承担办事不力,包庇凶手的责问的。 为了一个才是有可能结交的秦政学,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应天知府旁边站着的师爷,得到应天知府的授意,很快开口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只是个工科给事,就是天潢贵胄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倘若确有此事,我家大人自会给你做主。” 有了师爷的表态,自也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僵持了。 应天知府也不再追究赵三娘之前的态度,很快出言问道:“此属你的私密之事,本府可安排人私下调查,一旦有了结果会立即给你一旦答复。” 这种事情,这样处理,也是在保护赵三娘。 可惜赵三娘从击鼓鸣冤开始,就有闹大之意。 “过错方是他秦政学,又并非民女,何来私下调查,民女愿与秦政学当面对质。” 赵三娘态度坚定,目的显而易见。 师爷趴在应天知府的耳朵上,低声开口道:“老爷,这怕是有人故意授意而为之,未避免引火烧身,老爷还是依正常流程办事吧?” 一般情况之下,赵三娘只需讨要到自身利益也就是了。 能和秦政学私下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大阵势,搞得人尽皆知的。 如此来看,赵三娘完全是要以自身之名把秦政学拉下水的。 不用师爷多说,应天知府也能了然于心。 很快,抬手招呼道:“来啊,传工科给事秦政学前来问话,另再知会大理寺,刑部,吏部差人旁听。” 不管怎么说,秦政学那都是朝廷的官员。 涉及朝廷官员之案,只凭应天知府一个衙门还不够审讯的分量。 应天知府所有的审讯流程都符合规定,大理寺,刑部,吏部很快便遣来了代表的官员。 就在几方官员落座不久,秦政学便已被带到了。 只要有功名的,见官都能不跪,更别说秦政学这种有品级的。 秦政学才一进大堂,便有官差送上了椅子。 秦政学被从翰林院的公房当中带走,包括曾棨几个在内的很多同僚都亲眼所见。 他极有必要证明了自身清白,光明正大从这里走出,哪还顾得上坐。 “不知在下牵涉何案,若是在下所知,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相告。” 到了这地,不是证人,那就是被告。 从带他过来那些差役的态度上看,倒不像是证人的。 只不过,即便如此,态度该硬就得硬气,不然总显自己失理。 既是在应天府衙门的案子,那主审自然是应天知府了。 应天知府没多说废话,很快带上来了赵三娘。 当着赵三娘的面,指着赵三娘,道:“你可认识这妇人?” 瞧见赵三娘,秦政学心中咯噔一下。 秦政学不说话,赵三娘当即带着几分泼辣,毫不避讳道:“你去过老娘那里几次,老娘是记不清楚了,老娘可记得你身上每寸地方,你要是不认识老娘,老娘可当面和你对峙。”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脸还要吗? 秦政学本想否认,听到此也不敢了。 “在下是认识她没错。” 朝廷可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允许官员谈情说爱。 应天知府废话不多说,随之又问道:“赵三娘状告你玷污她,可否属实?” 啊? 对应天知府这话,秦政学明显吃惊很甚。 主动和被动,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不属实,绝对不属实,在下是认识她不假,但那不过都是你情我愿的,哪有什么玷污一说。” 秦政学的连声拒绝,让赵三娘泼辣显现无疑。 “谁和你你情我愿,就你一个工科给事,如何能入得了老娘的眼,若非你的逼迫,老娘怎会留你?” 这话哪像是良家女子能说的出口的。 应天知府轻咳一声,随之问道:“赵三娘,这是公堂,注意你的言辞,本府先且问你,你可是良家出身?” 这话若问一个良家妇人是能够得上侮辱了。 很明显,赵三娘并不在乎这些,毫无顾忌出言道:“民女自个赎了身,可不就是良家了?” 原来如此。 几人恍然大悟后,悉数冲秦政学投来的同情的眼光。 碰上这样的妇人,那可轻易脱不了身。 应天知府很明显也想尽早结案,沉声开口道:“赎身是良家不假,但你们各执一词,本府究竟该相信谁的,你们可有第三方证人?” 赵三娘针对秦政学的意思很明显,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断定谁是谁非的。 “哪有什么第三方证人,傻子才会留证人。” 赵三娘率先否认,秦政学并未马上答话。 若说证人的话,他倒是有。 当初认识赵三娘,还是陈朔带他认识的,之后再相熟之后再去赵三娘那里时,才是秦政学自己去的。 就凭这些,推翻赵三娘的指证就不难。 只不过,不说现在陈朔死了,没有开口的可能了。 即便是活着,怕也不会帮忙证明了。 陈朔带他认识赵三娘开始,怕早就准备好今日了。 “秦给事,你呢?” 秦政学思索都没有,直接回道:“有倒是有,只是怕不能到场而已,认识赵三娘就是陈朔帮忙引荐,若是陈朔还在,相信是能证明在下清白的。” 即便陈朔不能证明,他都必然不能让陈瑛好过。 自一开始都给他设下圈套了,他又何必估计陈朔的名声。 第160章 提供消息 提及陈朔,应天知府在内的几个主审官员,再次心中了然。 早在之前就曾传出秦政学弹劾了陈瑛,现在秦政学所牵扯之案又涉及到了陈瑛的儿子。 不难想象,这怕是陈瑛和秦政学之间的较量。 既是如此的话,那他们几个衙门就没必要充当陈瑛手里的刀,去对付秦政学了。 “我看此案脉络还不够明了,各执一词,无从判断谁真谁假,既是报到应天府衙门之案,那还是由应天府查清楚了再说吧。” 大理寺,吏部,刑部三个衙门先后起身告辞。 留下应天知府,在心里把所有牵扯之人骂了遍。 即便如此,既是报到他衙门之案,他都不能不管。 “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且有拿不出关键性的证据,那本府只能遣人走访调查了,但这毕竟是只凭你们双方各执一词的单方面回答,若想有实质性的进展,一时半会怕是很难办到。” 秦政学和陈瑛两方既要争,那他就只能拖了。 拖到他们双方有一方取胜,那此案自然也就再无需进行了。 秦政学不愿意都得愿意,他要是不愿意,那岂不就证明他心中有鬼了吗? 倒是赵三娘,有些不太满意应天知府的安排。 “大老爷,他...” 因赵三娘的身份,也因为赵三娘带来的麻烦,让应天知府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秦政学好歹是朝廷命官,仅凭本府一衙门之力,你以为本府能羁押的动秦政学吗?你若是不服本府的处事结果,你可以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去。” 之前怕赵三娘敲登闻鼓,是怕赵三娘是正常告状。 现在不仅确定赵三娘背后有陈瑛,而且大理寺,吏部,刑部三个衙门也都是知情者了。 即便朝廷追究,那也是那三衙门在他之前的。 毕竟说来,他好歹还在处理此事,那三个衙门可早就撒手不管了。 赵三娘绝对不是一般妇人,从最开始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垂怜,到后来敢撒手叉腰和秦政学不拘泥于流言当面对质,现在又娇滴滴的善解人意。 “那依大老爷就是,要是出了衙门秦政学敢找民女算账的话,大老爷可要给民女做主。” 赵三娘才和秦政学结仇,从这里出去,赵三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秦政学必然是第一嫌疑对象。 秦政学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歪,那绝没有动赵三娘的理由。 “那是自然。” 应天知府应答之后,赵三娘随之一扭三摇的离开。 之前赵三娘进来的时候,可没瞧他有这个本事的。 在赵三娘离开之后,秦政学随之拱手致谢,道:“多谢钱知府的秉公办理,在下定会尽早找到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早日洗清嫌疑,不让钱知府为难。” 秦政学不管是自己证明清白,还是折损在陈瑛手里,他自己能处理,不让应天府再出面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对于秦政学,应天知府巴不得他快些离开呢。 秦政学的客气,应天知府话都没多说,直接道:“这样最好了,秦给事有了结果提交到本府就行了。” 从应天府衙门出来后,秦政学肯定是没办法再回去当值了。 赵三娘这么大声势状告他,很大程度是想坏了他名声的。 他倘若不能自证清白,这个官怕是很难当下去的。 另一边,飞腾实业。 王金虎授秦锋之命一直注意着秦政学和陈瑛的动静,在秦政学刚从应天府衙门出来之后,王金虎便已收到了些消息。 朱棣那里都藏不住消息,更别说这种人员繁杂的衙门了。 只要肯花钱,就没有打探不出来的事情。 打探到消息之后,王金虎先把消息禀报给了秦锋。 听到消息之后,秦锋倒也不是很诧异,只微笑着道:“陈瑛想的够长远的,这怕很早之前就布了局的,一旦秦政学脱离他的掌控,立马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秦政学是没有对秦锋造成过实质性的损害,但只是因他不是秦锋的对手。 一旦重新寻到机会,可丝毫不会心慈手软的。 所以,对秦政学,王金虎丝毫没有好感。 “那也是秦政学咎由自取,他若能洁身自好,岂能惹上这个麻烦。” 对秦政学的选择,秦锋不予评价。 停顿片刻,简单思考之后,随之吩咐道:“是时候把我们的证据送出去,助秦政学一臂之力了,以陈瑛的脾性来看,杀子之仇可不仅以败坏了秦政学的名声了解的,秦政学他若有对付陈瑛的关键证据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连自己的清白都证明不了,怕很难是陈瑛的对手,一旦秦政学被搞垮,陈瑛势必就要冲我们来了。” 原本以为秦政学还能坚持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 秦政学但凡多坚持些时日,他又何至于这么早就出手。 王金虎一早就准备好了秦锋说的那些证据,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 秦锋吩咐之后,王金虎当即应道:“东家放心,小人会多绕几个弯子,一定不让人知道这证据是出自我们之手,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绝不牵扯进这一漩涡当中。” 一旦牵扯,本没事也会显得有事了。 对于王金虎,秦锋还是很放心的。 王金虎才刚刚离开,周孟简便到了。 秦政学毕竟与他们有些私仇,知道秦政学被应天府的人带走,肯定会是要来和秦锋通个气的。 周孟简丝毫不掩盖秦政学被抓走的兴奋,才见到秦锋,便神情激动,绘声绘色和秦锋分享了当时的场面。 片刻之后,瞧着秦锋淡淡微笑着,至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周孟简才终恍然大悟。 “恩师早就知道了吧,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应早传开了,学生一路过来的时候,还听闻了些缘由,想不到秦政学还好那一口。” 秦政学有了风头,流言传播起来的速度只会更快。 接下来的行动,并不需要周孟简他们的参与,自也就没必要告诉他们太多。 秦锋不置可否,笑着道:“具体实情如何自会有司去调查,你们几个做好分内之事,没用的讨论少些参与,免得引火烧身。” 现在他们可都在一体,谁出事,另外的人势必是跟着吃瓜落的。 周孟简平日里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还是很知晓分寸的。qqxsnew 对秦锋吩咐,自是知晓轻重的。 “学生明白,学生也就是在恩师面前表达一下欢喜,在外人面前,学生最多只把他当他普通的同年而已。” 能这样的话,那固然最好了。 “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你们干好分内之事,用不了多久,陛下便得重新调拨你们回文渊阁的,不要因自身失误,白白错失了良机,若想在仕途当中发展得好,还得是从文渊阁干起来的。” 曾棨他们几个被赶出文渊阁,本就是因为秦政学。 秦政学出了状况,曾棨他们几个不也就能回去了。 该叮嘱的叮嘱了之后,周孟简便回去了。 他们几个要做的事情也不少,肯定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秦锋寒暄那些没用的东西。 另一边,秦政学从应天府衙门出来之后,便先回了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他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总归是使些银子才行。 回家取了钱,再想其他办法了。 正当秦政学翻箱倒柜,翻找压箱底的银子之际,突然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从窗口扔进来。 好巧不巧,正砸到了他的脑袋之上。 “哎吆。” 秦政学捂着自己的脑袋,破口大骂。 追出门去,只瞧见一黑影溜墙逃跑了。 抬脚准备去追,想起自己找到的银子还没拿走。 这若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旦被贼人偷走了仅剩的银子,那他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权衡利弊之下,秦政学还是转身返回。 进门之后,这才瞅见扔他的那块石头,竟裹挟着纸条。 惊讶之余,打开纸条,简短几字。 “若想自证,城南小树林。” 抓着纸条,秦政学再次出门,左右查看。 这下子,前后左右,空无一人了。 反复查找纸条,想了半晌,秦政学还是决定照纸条指示,去城南小树林先走上一趟。 反正他现在并没寻到自证的途径,与其如此,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先行试上一试。 想好之后,秦政学拿了仅剩的几两银子,雇了辆马车直奔城南而去。 一路急奔,到了城南那片小树林。 一眼望去,除了树就是树,哪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种情况之下,肯定是要懊恼上当受骗的。 当着车夫的面,秦政学心中有气,也不好发泄。 着若被人知道,他凭以纸条被诓骗到这里走了这么一遭的话,那岂不是让人徒增笑话。 停留片刻,秦政学刚准备要回去。 才上了马车,又是一石头抛来。 这下好巧不巧,正砸中了秦政学的面门。 两次被砸,秦政学再也忍不住了,再次破口大骂。 可惜,骂了半天,没一人回应。 砸了后脑勺不知道是谁,砸在面门之上仍旧不知道是谁。 骂别人同时,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 第161章 凶手是谁 骂了半天,秦政学低头捡起石头。 很可惜,这次的石头只是石头,并没什么能有效指点的东西。 进行到这一步,除了头上挨了两石头外,就是到这小树林了。 不得不怀疑,这至始至终只是耍着他玩的一个计。 秦政学心中愤愤然,却是不敢再喧嚣了。 若被别人知道,他因被人算计,挨了两石头不说,又出城跑了一趟,那他脸面何在? 正当秦政学上了马车欲要离开之际,又是一石头砸了过来。 这次倒没砸在秦政学身上,而是直直砸在了马车之上。 砰的一声后,车夫跳下车,捡起落在地上夹带着纸条的石头,递给了马车里面的秦政学。 “小郎君,有人扔过了个夹带着东西的石头,不知是否是给你的。” 秦政学之所以跟着石头到这小树林,就是因对证明自身清白无计可施了。 所以,心中无论再怎么憋气,都很难不拖泥带水的掉头就走。 车夫出言,秦政学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拿来带着石头的纸条,秦政学瞅了半天都没瞧明白。 这纸条上面连字都没有,只弯弯绕绕画着些线条。 字不像字,图不像图,反正秦政学瞅了半天,终究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外面那车夫,等了半晌没等到秦政学的动静。 趴进车厢,只一眼,便瞧出了所以然来,惊呼一声,大喊道:“呀,这不是按照我们现在在这地绘的图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纸条也就并非没用了。 秦政学眼神疑惑,那车夫随之又仔细详解,道:“这不是我们所在这个位置吗?两棵树还一模一样,顺着这里往下走的路还和我们当下这个位置一样呢。” 反复端详,秦政学仍未能确定。 迟疑片刻之后,这才出言询问,道:“你确定?” 车夫停顿都没有,斩钉截铁应道:“当然了,这么清晰还用多想吗?” 好吧,不识字的人的确是有自己独有的交流方式的,既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死马当成活马医未尝不可。 秦政学不再多想,随之吩咐道:“那就顺着这条路往下走。” 纸条绘制的路线给了车夫,秦政学也从车厢出来,眼巴巴的瞧着周边的路况。 这纸条是在太过稀奇了,车厢闭塞,有了状况怕是很难躲闪。 直接坐在车厢外面,一旦有危险立马就能做出应对。 一路畅通无阻,大概几炷香之后,纸条之上的指示彻底消失。 “小郎君,按照这图尽头,这里便到地方了。” 林申树密,鸟不拉屎,并没什么有效的指示。 秦政学跳下马车,从车夫身上拿过斗笠戴在头上,吩咐道:“四下瞅瞅,看看周边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车夫行动,秦政学坐在马车之上寸步不移,大有一旦有突然状况,立即驾车逃跑的打算。 至于,他是否驾的了马车,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秦政学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之际,车夫抬手招呼,道:“小郎君,这里有东西。” 听到喊声,秦政学这才上前。 只见一硕大的树下,一大片松软的土地,一看就是刚刚翻新过的,上面插着两把铁锹,铁锹之上留有一纸条。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下面,两把铁锹,能快就快着些挖吧,耽搁久,再出了什么状况,那可就两说了。 字迹歪歪扭扭,与之前以石头砸中他的,没多什么不同。 挖了,可能什么都没有。 倘若不挖,那肯定什么都没有。 秦政学权衡利弊下,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本就没什么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既有希望,那倒不妨一试。 秦政学丢给车夫一把,自己抓了一把。 正准备开干,那车夫却是开口,道:“小人是个赶车的,又非苦力,让小人挖倒不是不行,但得加钱。” 秦政学雇的只是车夫的车,又没雇人家的力。 让人家帮忙挖东西,加钱也是无可厚非的。 秦政学被不知是什么人耍来耍去这么大半天,心中正是懊恼,车夫正常加钱,在他看来也是趁火打劫了。 愤怒之下,直接挥拳相向,发泄了环绕于胸中的怒气。 “还要加钱,想的倒美,爱挖不挖,不挖就滚蛋,没有你,我还不挖了不成?” 若论力量,那车夫肯定要比秦政学强不少的,但论身份,那车夫可就比不上秦政学了。 他若还了手,不仅一天白干,怕还得惹上官司。 为混一口饭吃,势必是要忍常人不能忍之事的。 车夫捂着被秦政学打了的地方,吃着痛,仍和和气气地道:“小郎君能自己挖固然好,小郎君要是不需用小人了,还请小郎君结了小人的车钱,小人立马就走,不惹小郎君的嫌。” 秦政学也是有脾气的,车夫没有再留的打算,秦政学也不挽留。 没有那车夫,他又不是回不了城了。 从怀中拿了些铜板,数来数去,扔出数枚在地上,毫不客气地道:“立马就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车夫弯腰,憨笑着一枚枚捡起铜板,驾车离开。 远处树林深处,直到车夫驾车离开,躲在一大树后面的一人才冲着旁边的王金虎,神色不快地道:“秦政学那厮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要人家帮忙挖又不给人钱,雇了人的马车又马酬金扔到地上,这也太侮辱人了,这要是我...”m.qqxsnew 话还没说完,随之被王金虎打断。 “要是你,你能怎么办?是把秦政学揍一顿,要知道秦政学可是有官身的,你要是揍了人家,告到衙门不管你有错没错你先得吃一顿板子。 你这也就是运气好碰到东家了,不仅给你的月钱是数一数二的高,不会时长刁难你不说,还处处为你们考虑,这若是在外面干活,碰到秦政学这样的,你可有不了什么脾气。” 这倒是实话,因秦政学穿越者的身份,在他手下混饭吃的那些人绝对是天下最幸福的。 家丁嘿嘿一笑,称赞了秦锋几句,这才嘟囔着道:“早知道秦政学连一个车夫都刁难,早知道就该往深挖些,再不济也该多砸他几次,让他再折腾几次了。” 秦政学都已经引过来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再把东西取走吧。 王金虎倒是没那么多遗憾,只道:“大局为重,不能耽误了东家的大事,秦政学他把那车夫赶走,就凭他一己之力,若想挖到想要的东西岂会是那么容易,就希望他别挖到一半中途放弃了,你留在这里,一旦秦政学放弃,你马上出面把东西取走。 几次三番折腾下来,秦政学若不能拿到东西,再以此法指点他取东西,他怕也不再相信了,想要把东西送到他手里,还得另外再想办法了,你拿了东西直接回去就行,别再继续往下折腾了。” 是他们给秦政学东西,又不是他们从秦政学那里取。 办法多得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家丁应答之后,王金虎随之离开。 王金虎是秦锋的得力干将,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没多余的精力等着秦政学挖坑。 大概一个时辰,秦政学累的像狗一样。 但好在不负众望,终于挖出了王金虎预先埋下的东西。 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里面装着陈瑛的一些罪证。 包括秦政学状告陈瑛攻讦弹劾时,谋私利排除异己所制造出来的一些假消息。 也包括,授命袁家父子以自消的墨汁陷害曾棨几人之事。 袁家父子虽因此事掉了脑袋,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是做过的事情,那迟早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握着这些东西,秦政学疯狂大笑。 之前,他虽知道陈瑛做过的那些勾当,但迟迟抓不到证据,因此才会在弹劾陈瑛的时候,少了不少底气。 现在有了这些证据,陈瑛这辈子怕都翻不了身了。 把东西揣在怀里,准备离开之时,才发现跟他一块出来的车夫被赶走了。 暗自懊恼,只能徒步回去了。 这些东西至关重要,他除了保证这些东西不落入歹人之手,也要尽快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寻最合适的时机再向上了奏章。 耽搁的太久,只会让陈瑛倒打一耙的更多。 次日一大早,应天知府便接到了报案,说是赵三娘被发现死在了家中。 此案虽是陈瑛和秦政学的龙争虎斗,但既出了人命,那便必须得引起足够的重视。 才刚接到消息,应天知府便带人去了赵三娘那里。 利器伤人的案发现场,有些惨不忍睹。 仵作勘察现场,应天知府亲自走访周围百姓。 据一更夫交代,昨晚未时的时候,有一瘦瘦高高之人,从赵三娘家里跌跌撞撞逃离而走。 因赵三娘家里平日就有形形色色之人往来,对着瘦瘦高高之人,更夫倒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而报案之人则是早上寻自家狗的时候,瞧见赵三娘家的门开着。 走进去一瞧,才发现赵三娘被人杀了。 而据仵作勘察现场所知,因是赵三娘与贼人面对面起了冲突,被贼人刺中心脏部位死亡的。 综合分析,嫌疑人就在更夫口供中瘦瘦高高之人身上。 而昨天白天,赵三娘才刚状告了秦政学。 目前嫌疑最大的,可就是秦政学了。 第162章 作证 时隔一天,秦政学再次被从公房中带走。 昨天晚上挖到指示当中的东西,又赶到城外的时候,城门早就关了,秦政学只能在城外将就一夜。 一大早城门开了后,秦政学才回家换了衣服,紧赶慢赶的,才算是没耽误了早朝。 早朝结束,秦政学回了翰林院公房。 还没歇口气,应天府的官差便有寻了过来。 有了扳倒陈瑛的证据,秦政学底气强了很多。 当着曾棨等一众同僚的面,秦政学不卑不亢出言询问,道:“赵三娘纯属是诬告而已,你家知府不是说要私下调查外,还要在下和她自行拿出证据吗,这才过了多久,你家知府就等不及了?” 应天知府若真等不及了,那便是陈瑛出了力。 有了陈瑛的那些证据,扳倒他还不简单。 哪成想,那些官差根本不与秦政学多做争辩,只随之开口道:“赵三娘的证据怕是拿不出来了,她死了。” 什么? 听到此,秦政学都吃了一惊。.qqxsnew 为了给他抹黑,竟如此草芥人命。 秦政学感叹陈瑛的狠辣,其实殊不知,他身上也不是没背着人命。 秦政学吃惊之时,那官差随之道:“秦给事乃此案之中最大的嫌疑人,请秦给事随小人回去调查。” 这种情况下,秦政学不去都不行。 他若不去,那只能说明他心中有鬼。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秦政学不再僵持,直接道:“是该去,赵三娘本就是诬告,在下若要对她动手,在下岂不是更说不清了,在下昨日根本就不在城中。” 之后,秦政学率先往应天府而去。 秦政学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人不假,但应天知府本身并不怀疑秦政学。 秦政学是最近和赵三娘冲突最甚之人,正常人都不会再去私下见赵三娘,又哪会杀了赵三娘给自己惹麻烦。 秦政学出现,应天知府一如昨日那般命人搬上了椅子。 “秦给事想必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了,赵三娘死了,秦给事嫌疑最甚,若由本府去寻证据,那肯定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的,说不准秦给事要随时配合本府调查。 秦给事若有证明自身清白的关键证据,不妨拿出来,本府只要确定秦给事所提供证据的真实性,第一时间就能还秦给事清白的。” 影响这么大,应天知府当然希望早日结案。 在来的路上,秦政学已大致思考了一番。 在应天知府询问之后,当即回道:“昨日在下出城了,今日一早才回去的,出去的时候雇了一车夫,进城的时候城门的军卒应该对在下还有印象,在下提早等了半个时辰,是开城门之后第一个进城的。” 那些军卒是否记得他倒也无所谓,只要那车夫能给他作证那就行。 毕竟那车夫先走了,当时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即便那车夫才刚一离开,他就走的,但光靠他两条腿,根本没办法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城中的。 只是他与那车夫不欢而散,还打过那车夫。 只希望那车夫别记恨就行,只要那车夫能如实给他作证,事情过去了,他是能补偿那车夫的。 之后,秦政学告诉了应天知府他昨日雇佣那车夫的地方,又大致说了一下那车夫的样貌。 “他平日应该就在那里等活儿干,只要他没被人雇佣走,寻到他不是很难。” 有了证据,应天知府随之马不停蹄安排官差行动。 另一边,王金虎已坐在了昨日秦政学雇佣那马车之上了。 “兄弟,要去何处?” 一僻静巷子里,王金虎坐在马车里递出些银子。 “用不了这么多兄弟,你这些就是雇我一年都够用了。” 王金虎并没有把银子收回的架势,只沉声道:“我就不雇你的车了,我有个事情交给你去办。” 即便是办事那也得知道是办什么事,有的事情能办,有的事情给钱再多可也不能办。 车夫依旧迟迟没接王金虎的钱,只等着王金虎说话。 王金虎却是先把银子直接扔出去,不耐烦地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显示个大老爷们吗?” 拿着王金虎的钱,车夫倒是并未丢出。 “那兄弟你说,我有什么能给你办的?” 一切布置好,王金虎这才直接回道:“昨天你拉了个人还记得吧?若有官府的人寻你证明,你不必说假话,如实告诉他们就行,就说你走了之后,你拉那人昨晚之上并没有能力赶回城中,尤其是在未时之前。” 既然是如实回答,那何必给这些银子。 车夫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问道:“的确如此啊,那地方偏僻的很,可寻不到什么人烟,更何况,他打发我离开之后,我还等了许久,他一直在挖坑,的确是赶不回来的啊。” 这车夫就是个寻常人,很多事情既没办法与他说实话的。 王金虎并没有直接回答车夫的问题,随之开口道:“倘若有人花重金让你说假话,你无需应允,你是衙门的关键证人,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王金虎之所以要提前寻到这车夫,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避免陈瑛捷足先登,威逼利诱让这车夫说了假话。 只要王金虎能一路护着,避免陈瑛的人在应天府之前找到这车夫,那此事就能够定性了。 不知道是陈瑛太过自信还是怎么着,在给秦政学设套的时候,竟也没探查一下秦政学是否在城中。 但凡仔细着些,何至于出这种纰漏。 当然,倘若陈瑛仔细的话,那秦锋的计划岂不是要失败了? 王金虎坐在马车当中,一直瞅着巷子口。 大概几炷香之后,终于有一队官差出现。 王金虎不再有丝毫停顿,直接翻身跳下了马车,悄声出言,道:“行了,不要太紧张,直接过去吧,就是做个证没多大问题的。” 随着王金虎隐没,那车夫也拉着车和那队官差擦肩而过。 “你,等等。” 听到官差的声音,车夫立马停下。 一队官差在车夫跟前左右瞧了片刻之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就是他了,你随我们回去一趟,有桩案子需要你做个证。” 本就是车夫意料之中的事情,自不会存有任何反抗。 唯一遗憾的是,应该问问牵扯的是什么案子。 当然,这也纯属是八卦。 他不过是证人,只需如实证明也就是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案子,还真与他没多大的关系。 就在这队官差带着车夫往应天府衙门而去的路上,陈瑛管家藏在人群中跟了数丈之后,终悄悄退出。 现在这个时候,这车夫已被应天府官差接手。 他们就是想从这车夫这里下手,都未能为力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把这车夫的证词充作无用。 这车夫是谁都还一知半解,若想做到这点怕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办到的。 而那队官差自不会考虑陈瑛那里是否来得及,带着那车夫之后,第一时间便到了应天府。 双方见面,应天知府随之出言询问,道:“你可认识他?” 那车夫嘴角之上还留有被秦政学殴打的伤势,倒也不见迟钝,马上回道:“认识,昨日这位小郎君租了小人的车。” 秦政学担忧了半天,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是感激这车夫不计前嫌的,但其实那车夫能给他作证并不是因为王金虎的银子。 在那车夫看来,像秦政学这种读书人,能混个功名不容易,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 没有必要因为秦政学这一拳,就把他置于死地的。 应天知府紧接着,再次询问道:“那你何时与他分开?又是何时把他送回城的。” 王金虎既然都说要如实回答了,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车夫回答之后,应天知府又道:“他说你可证明他在未时时候并不在城中,你可能证明?” 应天知府问话,旁边站着的师爷随之补充道:“该怎么回答,望你如实考虑好,若做伪证,那是要和嫌犯承担相同责任的。” 是威胁,同时也是警告。 “这个...” 秦政学当然害怕这么一通威胁之后,那车夫趋利避害不敢再说实话。 话还没说完,随之被应天知府打断。 “秦给事,你先等等,你来说,只要实话就行。” 在应天知府的督促之下,那车夫抿了抿嘴,这才开口道:“小人能证明,当时这位小郎君打发小人离开那地儿没什么人,想要寻个回去的车并不容易,小人再和小郎君分开之后,还怕小郎君反悔,多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没见小郎君离开,小人紧赶慢赶这才敢在城门关闭的时候进了城,小人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根本没见到小郎君的身影,小人可为小郎君做保,他在未时的时候是不可能出现在城中的。” 车夫虽不知道秦政学留下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但瞧那神神秘秘的,或许会是重要的事情。 为了避免给秦政学带来麻烦,也并未提及应天府未曾问到的问题。 第163章 再次弹劾 车夫的证言,已很说明问题了。 片刻功夫之后,另一队官差又带回了城门的两个军卒。 这几个军卒受上官之命前来作证,较之于车夫更配合许多。 完全是有问必答,应天知府怎么问,两人就怎么答。 先是询问,是否认识秦政学。 这些军卒只值守于城门,不说是秦政学区区一个给事,就是朱棣,他们也难有认识的机会。 重新辨别,自也就很有必要。 两个军卒仔细端详一眼,这才给出了确切答案。 随之,便是询问,秦政学是何时进城了。 当给出是一大早才进来的,便和车夫的证言两下印证了。 秦政学本就只是嫌疑而已,有了这两方证词,即便最后印证了是秦政学所为,但至少现在是洗脱了嫌疑的。 打发走车夫和两个军卒之后,应天知府嘿嘿一笑,道:“秦给事的嫌疑既已洗脱,那秦给事便可走了,秦给事放心,当官为民,本府定查清此案的真凶,给秦给事一个真相的。” 秦政学好歹也是个给事,把人家当凶手的请了过来,却发现人家并非凶手,倘若不能给人家一个交代,确有些说不过去。 虽说应天府两次都是在公房里带走他的,但他也知道,陷害他的另有他人。 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分不出多余精力再在应天府这里的。 秦政学显得很大度,不见任何不快,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钱知府了,若再有在下配合之处,可尽管再去寻在下。” 很明显,这是客套,谁愿意没事往衙门跑。 问题说清楚,秦政学径直离开。 秦政学深知深知,陈瑛既要把他置于死地,那必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一计不成,必得再生一计。 他若不能尽早做出应对,那迟早得被陈瑛得逞。 从应天府衙出来,秦政学哪个公房都没回,直接回了家。 虽说不知有关于陈瑛的那个证据,是谁留给他的。 但不得不说,肯定是能把陈瑛置于死地的。 既已掌握这些实证,那必定是要敢在陈瑛再对他出手之前呈交上去的。 另一边,陈家。 陈瑛做好计划之后,本已去都察院当值了。 当得知秦政学昨晚恰好不在宫中,且被应天府衙抢先一步,寻到了能证明秦政学不在场证据的关键人物。 管家便安排人,把陈瑛喊了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势必是要由陈瑛来做主的。 陈瑛从家里出去当值的时候,满心欢喜,本以下值之前就能等到秦政学被羁押的好消息了。 哪成想,等来等去,却是等来个这。 回到家之后,陈瑛气急败坏,毫不形象可言,扯着嗓子质问道:“怎会这样,你们行动的时候就没看秦政学是否在家?” 若是去看了,这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此事是由管家一手操持,面对陈瑛的质问,管家哑口无言。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说得多,只会遭至更多的责骂。 在陈瑛发泄的差不多之后,管家这才试探着开口询问,道:“老爷,应天府衙那里现今已确认了秦政学不在场的证据了,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都已确定,那在僵持此事也没多大意义了。 陈瑛舒缓了一下,这才问道:“你屁股都已擦干净了吧?” 秦政学不在场证据确定了,那势必是要再寻凶手的。 他的屁股若是没擦干净,那势必是要引火烧身的。 “处理好了,老奴亲自去的赵三娘那里,留下老奴儿子在外面望风,给更夫留下了和秦政学相仿之人消失在了赵三娘家中附近的假象。” 目前这种情况,陈瑛若连他亲自提拔上来的管家,还能相信谁? 对管家的回应,陈瑛不再深究。 微微停顿,这才开口道:“赵三娘本就非良妇,往来于她家之人数都数不过来,寻到凶手又岂那么容易,此事就这样了,告诉你儿子别多嘴,要是说错话引火烧身,老夫可保不了他。” 管家还能怎么说,只能连连称是了。 不这样说的话,那现在怕就得被杀人灭口了。 陈瑛在管家回应之后,这才紧着又道:“秦政学区区一毛头小子,他一次运气好能脱身又如何,老夫若不多抓着他些把柄,敢把他留下这么久吗,不是还有他些文章吗,这次势必得一击即胜,就在这方面动动手脚,只要稍微一引导,少不了有个心怀不轨,谋大逆的罪名。 秦政学他初入仕途,所认识有些权势的也就只剩下老夫了,牵扯上这样的罪名,谁又能救得了他,到时候他可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哪怕最后能被陛下网开一面,怕也是没办法留在京中了。 一旦出了京,尤其是到哪种偏远苦寒之地,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就能让他回不了京。” 和陈瑛相比,秦政学的确太渺小了。 同一时间,东暖阁。 郑和把外面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了朱元璋。 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听郑和汇报的郑和,听到此震惊之余,愣了一下,才合上奏章,微微一笑道:“陈瑛吃的盐比秦政学吃的饭都多,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纰漏,昨日秦政学出城作甚去了?” 朱棣躲在背后看好戏,但总归是要在掌控全局的情况之下。qqxδnew 东厂既在查探此事,那点点滴滴之事肯定是要都收于囊中的。 “有人指引,应该是为证明清白的,这个指引之人应该是秦侍讲。” 秦锋一直都与陈瑛有仇怨,而且陈瑛和秦政学的仇,还是由于秦锋一手主导的。 现在陈瑛要找秦政学报仇,秦锋肯定不会只看好戏的。 “哦,那这样说来的话,若非秦锋,秦政学他怕是很难脱身了,秦锋是真有要交给秦政学的东西,还是知道了陈瑛要做的事情?” 到底是哪种情况,那区别可大了。 若只是交给秦政学东西,那倒简单。 可倘若提前知道陈瑛要做的事情,提前知会给秦政学,那可就不简单了。 郑和对朱棣忠心,自不会给秦锋打掩护的,随之回道:“应该都有,王金虎领着人把东西埋到了城南的小树林,秦政学挖了几个时辰才终挖到,赵三娘案才刚发,王金虎便又提前寻到了拉秦政学出城的那车夫,让那车夫如实回答官府的问话,应该是怕陈瑛的人买通,说了对秦政学不利的证词。” 朱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秦锋了,如此一环扣一环,的确像是出自秦锋之手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小子是和秦政学又深交吧,这怕是想以秦政学对付陈瑛吧,如此来看,那小子交给秦政学的东西,肯定是有陈瑛的关键罪证。” 秦政学明显没抓住陈瑛的关键证据,如若不然,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拿出来,没必要等着陈瑛对他一次次挖坑。 秦锋三番五次的救秦政学,若不是有关键证据,那就没必要这么折腾了。 朱棣自言自语分析了几声,也不再继续。 朱棣不做吩咐,郑和也就安心等着。 正当此时,有个内伺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工科给事秦政学求见。” 朱棣瞅了郑和一眼,并未开口。 秦政学这个时候求见,总不至于是来找朱棣自证清白的。 别看朱棣召见过秦政学一次,把他提拔成了工科给事。 但他在朱棣眼里仍旧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是否被冤枉根本无所谓,朱棣只在乎的是能否为他办事的人。 秦政学他屁股上的屎擦不干净,朱棣完全可一脚踢开他,根本不会留给他多余证明清白的机会的。 秦政学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对这点不会不清楚。 他这个时候能够讯过来,指定是有至关重要之事要说的。 “让他进来。” 朱棣连停顿都没有,随之抬手。 若说朱棣一点有关陈瑛的情况都没掌握,那是不可能的。 朱棣对京外的事情,或许不能那么事无巨细的了解。 但在天子脚下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那可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他身边正用着的这些人,他们使些手段并不碍事,这世界之上本就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 但,这些手段所留下的把柄必须得牢牢抓在手里。 一旦超于自己掌控,或者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那随时都可以这把柄治罪。 如此一来的话,还不会让人觉着他寡恩,过河拆桥。 片刻的功夫之后,秦政学走进。 规规矩矩行礼之后,秦政学当即出言道:“臣要弹劾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乱用职权,假公济私,铲除异己,以自消墨汁扰乱朝廷科举,事情败露嫁祸他人。” 果然,所有的一切和朱棣猜测的差不多。 朱棣端起旁边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多,这才问道:“朕记得你上过这样的一道奏章,陈卿官职在你之上,你又不是风纪官,你若弹劾除非难处实质性的证据,若是不然,朕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弹劾就治罪于一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来。” 朱棣之所以坐山观虎斗,便是存了罢了陈瑛的心思。 倘若秦政学上次的弹劾就能拿出关键证据的话,朱棣也就不会留中不发了。 第164章 直接证据 朱棣茶杯才刚刚放下,秦政学随时奉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来的证据。 “臣有证据,臣的这证据可证明,永乐二年会试之时,陈瑛因何秦侍讲的赌注,于是安排了袁氏布行的东家卖给了曾啓几人能在几个时辰之后自动消除的墨汁,事情败露,陈瑛威逼利诱,让袁家一力担下了罪责。” 早在这个事情刚发生时间,秦锋就知道此事和陈瑛有关了。 只不过当时,朱棣刚刚即位,需要陈瑛这种人挡在前面,为朱棣肃清心怀不轨之人,坐稳江山。 朱棣坚定不移非要留着陈瑛,秦锋只能咽下这口气,等日后再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掌握了关键证据,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 这不,没多久不久寻到了机会。 秦政学既已开了口,朱棣自不会随便打断。 而秦政学好不容易寻到了这个机会,当然要一股脑把该说的都说了的。 不用朱棣多问,秦政学随之又道:“永乐元年,陈瑛弹劾盛庸怨诽,而当时朵颜三卫至京正商议辽东问题,盛庸也不过是提了些反对意见,之所以会陈瑛弹劾,不过因陈瑛看上了盛庸在城外的一块地。” 对于盛庸,朱棣的确有难容之心。 只不过,现在要治罪陈瑛了,所有一切恶事都可往陈瑛身上归咎了。 毕竟,自盛庸自杀到现在,一直有风言风语说,是朱棣没有容忍之量,故意逼死了盛庸了。 找到由头推到陈瑛身上,正好可摘出朱棣,朱棣又何乐而不为。 说到此,秦政学微微停顿。 他虽如仕途,但也知道,陈瑛弹劾的那些人,又何尝不是朱棣在借刀杀人。 他以为此由头充作陈瑛的罪证,朱棣但有不满,那他后面的肯定是要省了。 可观察朱棣,嘴角略带笑意,未见一丝不快。 秦政学酝酿了一下,这才紧接着开口,道:“永乐二年,弹劾曹国公弟李增枝多置庄产,蓄佃仆,意叵测,曹国公知情不报,不臣不谏,欲谋不轨,其根深之因,不过是因为李增枝的家仆和陈瑛的儿子陈朔在街头起了冲突。 当然,李增枝仗着身份的确有大置田产,蓄养家仆之举,而曹国公的确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是否有谋不轨,还需再做调查,绝不能轻易认定。” 李景隆虽曾作为征北大将军,在靖难之役和朱棣两军交战过。 但李景隆所率的五十万大军,基本是在给朱棣送人头,胜少败多,若非李景隆这么折腾,朱棣的靖难还不能这么快取胜呢。 更何况,李景隆还曾开了金川门,迎了燕军进城呢。 相较于盛庸,朱棣对李景隆可没那么大仇恨。 留着李景隆,朱棣时刻都能想到他在靖难之时的雄风。 唯一的一点,李景隆仗着开了金川门的功劳,平日里所行的确尽显居功自高。 当然,相较于一些靖难出身的勋戚还是略差一些的。 不管如何,这样的人都是朝廷最大的毒瘤。 只不过现在,朱棣并没有杀李景隆的心思。 如此一来,陈瑛的弹劾,自会成为他自己的一大罪证了。 秦政学说到盛庸的时候,朱棣都没过多的表情。 说到李景隆,那就更没什么多余的态度了。 既是如此,秦政学再往下说的时候那可就放下大胆多了。 “永乐二年,陈瑛又弹劾耿炳文僭越,耿炳文自杀,耿炳文曾在陈瑛弹劾盛庸,导致盛庸自杀之后,耿炳文骂了几句陈瑛,当时学生还在场,陈瑛回去之后,曾愤愤难平叫嚷着要报仇,值得一提的是,陈瑛说耿炳文僭越,但却迟迟没找到耿炳文僭越之物。” 耿炳文在李景隆之前,做过朱允炆的征北大将军。 耿炳文的军事能力,要比李景隆高升很多。仟千仦哾 或许是因朱棣天命所归,或许是因朱棣军事天赋卓越,或许是因朱允炆提前吩咐不得伤了朱棣,让他背负杀害叔叔的罪名,所导致的掣肘。 反正,耿炳文与朱棣遭遇,连败几场,导致朱棣地盘越来越大,朝廷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最后,耿炳文被朱允炆召。 输了这么大的仗,朝廷没治罪于耿炳文已算幸运,自不会再重用于他。 自此之后,耿炳文深居简出,很少过问朝政大事。 朱棣进京,耿炳文没反抗,自然而然也就做了朱棣的顺民。 之后的一段时间,耿炳文依旧谨小慎微,很少和外界有所往来。 这样的人,说他僭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耿炳文年纪摆在那里,何必搞个僭越,给自己惹麻烦。 最重要的几人说完,秦政学停顿都没有了,直接又道:“永乐二年,同时又弹劾驸马都尉梅殷邪谋,梅殷遇害,梅殷在这之前一段时间,才指责陈瑛奸佞,以私利弹劾与朝臣,才导致盛庸等人被逼自杀的。” 这几件只是抽出来典型,除此之外陈瑛也还曾弹劾过不少人。 那些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是捕风捉影的冤假错案。 之所以抽出这几例,不过是因为这几人都是名声不菲的关键人物。 很多人都怀疑,陈瑛弹劾他们是受了朱棣的旨意。 当然,有风必有影。 人都死了,朱棣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完全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陈瑛身上,自己认一个识人不清的过错,外界所有的怀疑自也就不消而减了。 自陈瑛被提拔成这个左都御史,朱棣就做好了随时牺牲他的准备了。 秦政学口干舌燥说了大半天,朱棣不见任何震惊,幽幽开口道:“朕知道了,奏章留下,你先回去吧,实情究竟如何,朕会再仔细斟酌的。” 该说的都说了,秦政学只能听命离开。 都已经这样了,朱棣若还不理会,那秦政学若想再扳倒陈瑛,可就要再想其他办法了。 不过,秦政学接连弹劾陈瑛,朱棣都不曾说个什么,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的。 在秦政学离开之后,朱棣这才冷哼一声,神色不快道:“秦锋那小子都赶上朕的情报机构了,知道的东西比朕知道的都多。” 这些都是人紧接着的,只要串联在一块不难形成一道证据链的。 对朱棣的抱怨,郑和并未答话。 毕竟他也是朱棣的情报机构之一,他若开始,不是承认自己的无能,就是要说秦锋掌握的东西太多。 这若仔细追究,可也是会惹上麻烦的。 抱怨归抱怨,该处理那还得处理。 停顿片刻,朱棣这才沉声吩咐,道:“招文渊阁学士来吧。” 文渊阁是朱棣的秘书处,走了秘书处的事情,不管最后如何处置,那肯定是要给出个结果的。 没用多久,解缙几人鱼贯而入。 行礼之后,朱棣这才把秦政学新上的奏章递上。 解缙率先接过,瞧了之后直接传了下去。 解缙和朱高炽都得近,陈瑛和朱高煦走的近。 对于陈瑛所作所为,解缙一直都瞧不上。 在其他人奏章还未看完的时候,解缙随之便开口道:“都察院闻风奏事,但却也是朝廷的风纪官,匡扶百官言行举止,做万民之表率,打铁还需自身硬,都察院御史只有自身品行上佳,才有资格纠察百官,陈左都御史以私利弹劾朝臣,乱了纲纪,坏了法度,不的不治,臣以为该着有司立即彻查,一旦属实,需从严治罪。” 解缙能做内阁首辅,绝非畏手畏脚之人。 有一说一,这也是历史上得罪纪纲的原因。 接着解缙之言,胡广随之询问,道:“陈左都御史掌都察院,还是需详细调查,再做分析,随意定罪怕会让忠臣寒心。” 文渊阁组建有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以解缙为主,另一个则是以胡广为主了。 解缙行事喜欢直来直去,胡广行事则喜欢绕三绕。 因而,两人在很多事情之上会有不合。 光轮两人的关系,那也是能私下喝酒的。 “查肯定是要查,一旦查明,那势必是要从严治罪,还商议什么再商议。” 先去调查,这是两人共同同意的。 唯一有出路的,那便是查出之后怎么办? 他们好歹都是文渊阁大学士了,在现在虽算不得朝臣当中的领头羊,但作为皇帝的秘书处,势必是百官当中各方面的佼佼者。 以他们的智商,他们不可能想不到,朱棣给他们看这道奏章的意思。 朱棣既现在就拿给他们看这个,这奏章的真实性了然无疑了。 他们现在说是要调查奏章所言证据的真假,实则则已是在商议对陈瑛的处置了。 同时他们也知道,陈瑛的这些弹劾时出自于朱棣的授意。 因而,胡广才会说要在调查之后重新商议的。 奏章是真的,陈瑛所做又是受命朱棣。 到底如何处置陈瑛,朱棣说了也就是了。 他们无论再怎么说,不过是下一个陈瑛而已。 像他们这样的聪明人,所有的事情一目了然,唯一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是选择迎难而上,还是选择趋利避害了。 第165章 应对之策 解缙和胡广分别给出了不同答案,同时也表明了二人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态度。 在二人相辩片刻之后,朱棣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道:“二位卿家之意,朕大致了解了,解卿留下,剩下几位回去吧。” 留下解缙,朱棣间接表明了态度。 实证摆在那里,朱棣又表明了态度,他们没必要再保着陈瑛。 更何况,他们和陈瑛也没那个交情,犯不着如此。 几人以眼梢传递心思,随之先后拱手告辞。 在几人离开之后,朱棣又具体询问了几个问题。 大致归纳,只有一个意思。 拿下陈瑛之后,善后之事该如何处置。 毕竟,陈瑛这些罪证一旦公布,盛庸等人所谓的罪名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他们的身份本就较为敏感,朝廷怎么处置,这是个大问题。m.qqxsnew 据解缙所言,既是陈瑛之错,那势必是要由他来承担。 一句话,所有的过错,使劲往陈瑛身上推,朝廷只需担负一个识人不明之错也就足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认个错,就足以像世人交代了。 解缙意见征求的差不多后,陈瑛这才放了解缙离开。 解缙才刚离开不久,东暖阁旁边端着茶的一小内伺,随之瞧瞧潜走,消失不见。 在小内伺刚走不久之后,郑和便重新出现。 见到郑和,朱棣端着茶杯微微笑着,问道:“陈瑛知晓了秦政学的奏章,会做出何种应对?” 秦政学奏章只是其一,最关键还在于朱棣的太多。 从朱棣种种表现来看,很明显是打算要拿陈瑛开刀了。 这种情况下,要不伸长脖子等死,要不那就想办法谋求出路。 只不过,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选择后者的。 郑和头脑清晰,眼光如炬,在很多事情上都能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倘若揣摩不准朱棣的心思,也就不会留在朱棣身边这么多年了。 只是不管怎样,郑和不过只是一个跑腿办差的。 这样的人,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是绝不能多说的。 像朱棣的这个问题,这哪是郑和所能猜透的。 酝酿片刻之后,郑和这才开口道:“奴婢愚笨,实难猜透。” 既都已经着手布置了,朱棣岂能不会考虑可能发生的情况。 询问郑和,又并非真想从他口中知道实情。 郑和没说,朱棣也不再追问,只道:“你东厂初设,锦衣卫较之于东厂的情报架构更加完善,你要想办法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侦查更多锦衣卫消息,莫被锦衣卫反控制于手,纪纲其人心思熟络,你的东厂若不能发挥该有之用,朕便要受其蒙蔽。” 纪纲蒙蔽圣听,完全可撤换了他。 一个个区区锦衣卫指挥使,朱棣若觉掌控不了他,又怎会让他猖狂这么久。 之所以要设东厂,不过就是为了两相牵制而已。 郑和即便猜测出朱棣的用心,依旧不会减少对朱棣的忠心的。 “奴婢明白,奴婢以应天府为中心,已在完善东厂的情报链了,锦衣卫成立日久,积弊渐显,尤其在京外会更甚,东厂行动反倒会顺畅不少,至于京中,有奴婢亲自监管,更有和锦衣卫分庭抗礼之力,奴婢所率东厂,定做好陛下之耳目。” 其实,锦衣卫在洪武后期曾被裁撤,刑具焚毁,撤销编制,所属探子分散于京中内外各个卫所。 朱棣即位后需要锦衣卫这种职能衙门,处置于盘根于各处的建文余党,这才重新复建了锦衣卫。 说来的话,锦衣卫并不比东厂早建多长时间。 相反来说,锦衣卫因是重新组建,需处置各方面所存在问题远比东厂这个新建衙门多的多。 郑和保证,朱棣没再多言,直接打发离开。 另一边,纪纲收到小内伺的第一时间,便把实情告知了陈瑛。 陈瑛弹劾的那些人,很多情报都是由纪纲帮忙提供的。 而纪纲从陈瑛这里,也没少拿好处。 两人关系盘根错节,是很难掰扯清楚的。 陈瑛倒霉,纪纲也蹦跶不了多久。 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管是陈瑛还是纪纲,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出问题的。 听了纪纲告诉的消息,陈瑛所有的自信力瞬间土崩瓦解,气急败坏之后就只剩下了愁忧害怕。 就他弹劾的那些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朱棣默认。 但朱棣又没明确告诉他,让他去弹劾那些人,一切都是他揣测朱棣之意所致。 这从始至终,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朱棣现在要秋后算账,找替死鬼,他连冤都没办法喊。 朱棣自提拔秦政学那刻起,怕就已经是为今天做准备了。 “纪指挥使,朱老四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啊,枉老夫在靖难之前就曾跟着他了。”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卸磨杀驴又怎样,就凭他们,有反抗的能力吗? “陈御史还是想想应对之策吧,一旦朝廷旨意真的下达,陈御史还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汉王殿乃陛下亲子,只要汉王殿下不是行谋反之事,父子亲情饶谁都挑拨不了的。” 他们可都在私下和朱高煦交情很甚,这话也是在告诉陈瑛,他能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陈瑛即便真被抓了,也不能再把他供出来。 纪纲所做很多惹忌讳之事,很多可都与朱高煦有关。 大发了一顿脾气后,陈瑛情绪倒是平稳了很多。 脸上不喜不怒,很难猜透他心中之意。 “纪指挥使的意思老夫知道了,多谢纪指挥使的消息,老夫清楚该怎么做。” 陈瑛不再多言,纪纲随之起身告辞。 就现在陈瑛这种情况,能少接触当然是少接触的好。 在纪纲离开之后,陈瑛便出了门。 此次殿试之后,朱棣可安排了二十八人在文渊阁就学的。 这些人的消息虽不如纪纲知晓的那么详细,至少能打听出朱棣是否同时召见了解缙等几个大学士。 另外,其他几个大学士回来后,是否又独独留了解缙一人。 只要这些内容和纪纲的消息相互佐证的话,那实情和纪纲所言的可就差不了多少了。 陈瑛现在好歹还是左都御史,打探一下这类消息并不会多难。 大概半个时辰,便也就彻底确定了。 回到家之后,陈瑛在书房坐了一夜,一夜无眠。 次日,浑身疲惫顶着两个黑眼圈从书房出来后,管家立马迎接了上来。 “老爷,洗漱准备妥当了。” 丫鬟端来水,伺候了陈瑛洗漱。 洗漱完毕,在丫鬟离开之时,陈瑛这才开口,道:“有份荣华富贵,你可否想要?” 若真有,谁不想要。 管家跟了陈瑛,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哪怕没有,对陈瑛之命除了唯命是从,也难有再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 “那是自然,老爷只管吩咐,老奴定能舍这把老骨头为老爷上刀山下火海的。” 陈瑛现在能信的人,也就在还有管家了。 到底能做到怎样,那还得看最后的结果。 对管家的保证,也没多说话,只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陈瑛话落,管家大吃一惊。 “你只管做,事成之后,老夫保举你儿子习得一官半职。” 管家那儿子已近而立之年,只简单识些字,算个账没问题,科举走试题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一个奴籍就能堵上了他们所有的路。 陈瑛的许诺,让管家动心了。 只要能脱了奴籍,有了科举的机会,后代子孙总有考中的时候。 从长计议,这个险必须得冒。 想都没多想,管家当即便应允了下来。 “你只管去联络,接下来的如何行动,老夫另行知会你。” 现在告诉的太多,一旦有一个环节出错,那可就全完了。 吩咐了管家之后,陈瑛出发上朝。 现在朝廷旨意还不曾下达,势必还是要继续上朝的。 他若上朝都不去了,只会显得他心虚。 另一边,秦家。 秦锋坐在家里的书房,手中捧着茶杯,翻看着话本。 正当此时,王金虎匆匆走近,沉声道:“东家,陈瑛又去上早朝去了,曾棨他们不是说秦政学上的那道奏章在朝中不是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吗,陛下既已知道了实情,怎还不见行动,朝廷那里要是再不见动静,势必是要给陈瑛腾出手对付秦政学的机会,一旦秦政学完了,那陈瑛不就得把矛头转向我们了吗?” 当下的很多事情,都是由王金虎去做。 做了这么多,总归是得知晓些其中的弯弯绕的。 王金虎有些焦急,秦锋却是不紧不慢合上话本,笑着道:“帝王心海底针,天子的心思岂是我们所能看透的,陛下或许只是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现在较量的是秦政学和陈瑛,避免我们成为游戏中的一员,剩下的就交给秦政学了,我们只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来看,朱棣都有处置陈瑛的心思。 但现在证据都已经摆上,朱棣却迟迟不出手,谁能知道朱棣在想什么。 当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锋既有这个信心,王金虎自也不再多言了。 第166章 布局 陈瑛借都察院便利,没少以莫须有罪名攻讦过同僚。 大部分人对他都有成见,得知陈瑛被同伙秦政学弹劾之后,不少人都是幸灾乐祸的。 即便不说几句风凉话,但也少不了投几道异样的眼光。 不过,除此之外,朱棣那里不见任何表示,仿佛就没没发生过秦政学弹劾陈瑛一事。 当然,这也仅限于表面,早朝刚一结束,朱棣便留下了秦政学和解缙。 要知道,秦政学是弹劾陈瑛的发起者,解缙是支持处置陈瑛的主力军。 独独留下他二人,能是为什么事情,不用想也知道。 陈瑛身处漩涡当中,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幸运的是,一日风平浪静,平安度过。 刚一下值,陈瑛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家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若非因为不来当值更会让人起疑,他来都不会来了。 秦政学所提交之证本本就不假,唯一能洗清的办法那只有朱棣坚定不移的支持。 一旦朱棣卸磨杀驴,那他马上就会众矢之的的。 才一进家门,管家便迎接了上来。 脸上带着笑,一看就是有好事。 “老爷,都联系上了,他们说了,只要老爷这边没问题,他们那里肯定不会出问题的,他们还说了,行刺一旦成功,会奏请建文奖赏于老爷的。” 很明显,管家去联络之人就是建文一党。 陈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很快冷哼一声,不屑道:“奖赏?他江山都丢了还有什么好奖赏于老夫的,他坐拥天下都不是朱老四的对手,就凭他现在丧家犬一样,连命都不敢露,还有再入住应天府的能耐吗?” 现在还能支持朱允炆的,不过是绝他是出身正统。 除此之外的人,可没人再觉朱允炆又再坐江山的可能的。 可是既不相信朱允炆,那为何还要找朱允炆? 在管家费解之中,陈瑛神秘一笑,随之出言道:“事成之后马上告诉锦衣卫他们的行踪,由锦衣卫出兵剿灭,这也算是送纪纲的一份功劳了,还了他提前给老夫通风报信的心意。” 这么说的话,管家明白了一些。 不就是一个借刀杀人吗,倒也能理解。 了然片刻,管家大吃一惊。 利用朱允炆余党行刺了朱棣,再通过锦衣卫杀了朱允炆余党。 一环扣一环,天下无主,难不成? 在管家的大吃一惊中,陈瑛搭在管家的肩膀之上,问道:“知道曹操吗?” 后世称之为《三国演义》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在当今虽说已经成书,但真正风靡开来的时候是在嘉靖之时。 所以说,现在提及曹操,一般人的印象还没有多深。 管家想了半晌,终摇头否认。 管家想不明白,陈瑛也不再多说。 只在停顿片刻之后,陈瑛开口道:“汉王殿下勇气可嘉,可惜少了几分谋略,做个将军尚可,元帅便已够呛,老夫若能了却他多年的夙愿,那老夫做个曹孟德也何尝不可。”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大司马之职控制于大汉正统。 最后,逐渐掌握天下兵马,创立魏之政权。 可惜,管家并不了解曹操,自也没明白陈瑛的意思。 不过,管家听不明白,倒正符合陈瑛的心意了。 现在的陈瑛既想与人抒发心之意,又怕别人了解太多。 片刻之后,陈瑛紧接着又道:“他们可说何时行动?” 既已商量妥当,自然也就只需一个合适的时间了。 管家随之,出言回道:“他们说一切听老爷的意思,他们随时都可以。” 既如此,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任何事情都怕夜长梦多的。 “让他们做好准备,老夫想办法把朱老四弄出宫来。” 陈瑛吩咐,管家点头应答。 “刘晨元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夹了,寻个朱老四出宫的时机再怎么找都比从秦锋那里弄热气球要简单的多吧?” 陈瑛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刘晨元要是一开始就找他的话,事情早就办成了。 以当时秦锋曾救朱允炆一命来看,秦锋明显是亲近于朱允炆的,在刘晨元来看,寻秦锋弄个热气球真没有多难。 更何况,以热气球方式进皇城刺杀了朱棣,那造成的轰动可绝对够大。 陈瑛有这个自信,管家自然不会说丧气的话。 与此同时,东暖阁。 郑和站在朱棣身边,脸色深沉开口禀报道:“陈瑛的管家去找过京郊所留建文一党的那些人了,可惜怕打草惊蛇,东厂的人没能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现在的朱棣,倒没有郑和那样的严肃。 脸上挂着笑,神色也有些轻松,道:“不用听清,无非不过就是冲着朕来的,倒是想不到陈瑛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还真敢去寻朱允炆的人。” 说到这里,朱棣才带着些怒气。 “在朱允炆身边的时候,攀附于朕,朕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了,他又去寻朱允炆了,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朕一开始就不给留着他。” 说起来的话,陈瑛这几年可没少为朱棣解决麻烦。 当然,陈瑛这么积极,离不开他本身对朱棣的谄媚。 停顿片刻,朱棣紧接着这才道:“朕让你在陈朔嘴里放了联络朱允炆这队人马的方式,不过只是试探他而已,他但凡像朕主动递交了这个联络方式,朕可留秦政学给他处置,至于秦锋嘛,朕倒是可给他让他和秦锋去竞争,不偏不向,各凭他们自身的本事,可惜他终究是没能经得起朕的考验。” 这也就是当着郑和的面,朱棣才会说说自己的心思。 对于这些,郑和更不会随便发表评论。 紧接着,朱棣马上又道:“明日朕要出宫,就说朕连日来时长梦到父皇和母后,朕要去孝陵祭拜。” 明知道陈瑛和朱允炆的余党联络搞行刺,朱棣还要主动出动,这考验的怕不仅仅只是陈瑛了。 “陛下,朱允炆所留这人手中毕竟有刀剑,倘若伤了陛下,那可怎么办,不如奴婢出面直接拿人吧,陈瑛和建文余党勾结实证已经有了,治罪应该不难了。” 郑和当然清楚朱棣的心思,他只是不希望朱棣以身犯险。 自布局的时候,朱棣就已经想好这些了,岂能因为郑和的几句劝告就轻易罢休。 朱棣摆摆手,不容分说,直接吩咐道:“朕曾在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就凭他们区区几个蟊贼,还伤不了朕,明天早朝之后就出发,不用带队太多,微服私访出去就行。” 人带的太多,与直接抓了他们有何区别。 朱棣不听劝告,郑和也没办法多言,只能领旨准备。 “命秦锋陪同。” 在郑和正要离开之际,朱棣随口又吩咐了一句。 秦锋在此事当中又并非旁观者,渔翁必须只有朱棣一人,哪怕秦锋不是鹬和蚌,也必须得是朱棣手里的鱼竿。 事情还不到最后,朱棣又岂能让秦锋脱身。 次日一早,在早朝之上,朱棣当着朝臣的面说提及了他要去孝陵祭拜朱元璋和马皇后之事。 微服前往,就像寻常人家儿子祭奠父母,谁又能阻止。 满朝文武,肯定不会有一句反对的。 早朝结束,朱棣又去和徐皇后吃了早饭,仿佛是在给朱允炆兵马的筹集余留出时间。 “陛下怎想起祭拜父皇和母后了,臣妾要不随同陛下一块去吧,臣妾也挺久没去瞧过父皇和母后了。” 朱棣和徐皇后的情感还是很深厚的,毕竟朱棣的三个儿子都是徐皇后所出。 明知有人行刺,朱棣又岂会让徐皇后跟着涉险。仟千仦哾 “这次朕自己去就行了,等下次有机会,你再随同吧,朕不在的这段时日,你莫要多想,再如在北平时那样,替朕守好家,等着朕回来。” 朱棣具体要怎么做,肯定不会告诉徐皇后。 后宫不得干政,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朱棣说的这些,徐皇后办到并不难。 唯一的是,朱棣不过是去孝陵祭祖而已,这个时候说这些可就让人不得其解了。 “陛下去孝陵不就只在孝陵留一日吗,怎说的这么严重?”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 朱棣摆摆手不再多言,只道:“习惯了,朕与你分别便想起在北平的日子了,将来朕还要北征漠北,家里的事情少不了要你来多操心的,咱两个年纪越来越大,子孙开枝散叶,你要操持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还有一个没说,朱棣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哪怕朱棣给了徐皇后绝对的权威,让徐皇后在后宫当中不至于丧失威望,但处理这些女人吃喝拉撒的琐事并不容易。 只不过,这个时候男人三妻四妾都属正常,更何况是皇帝了? 若哪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没有,反倒是正妻不够贤良了。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是啊,孩子们都在长大了,咱们是老了了啊,高炽他们几个刚生下来的时候仿佛还在眼前,眨眼之间,高炽的儿子都长大了。” 时光流逝,回想起来只留下感慨了。 朱棣和徐皇后吃了早饭,又闲聊了片刻,才终离开。 第167章 真有贼人 秦锋洗漱之后,正吃着早饭,宫中一内伺在王金虎带领之下匆匆走进。 见到秦锋,先是拱手见礼。 随后,直接开口道:“陛下有旨,请秦侍讲吃过早饭之后随同陛下前往下令拜祭先帝和先皇后,微服出行,秦侍讲只着便依就可。” 啪嗒一声,秦锋夹着包子的筷子应声而落。 小内伺迟迟没等到秦锋的回应,只能再次连声呼喊,道:“秦侍讲,秦侍讲...” 最终,还是王金虎捅咕了几下,秦锋才反应了过来。 旨意摆在那里,他若不答应,那就是抗旨了。 “行,我知道了,我吃了饭准备一下就过去。” 得到秦锋准确回应后,小内伺这才离开。 王金虎亲自出面,把小内伺送出了门。 送走小内伺,王金虎这才返回,直接问道:“这也并非拜祭时节,陛下怎要这个时候拜祭先帝?” 秦锋筷子掉落时,怕就已经想到缘由了。 吸溜了一口大米粥,这才带着一丝苦笑,开口道:“陛下倒是有大魄力之人,既能不惜此身,考察之人就绝不止陈瑛和秦政学二人了。” 别看陈瑛和秦政学之间的这个事情,王金虎受秦锋之命参与了很多,但就秦锋说的这些,他倒是有些听不太懂了。 毕竟是猜测之事,肯定没办法解释太清楚。 就在王金虎诧异之中,秦锋随之吩咐,道:“军械所那里的短铳已试验了几轮,各方面性能已达到要求了,你过去帮我领一把,多带些弹药。” 不过是去个孝陵,还用带短铳? 真若出了状况,少不了还要王金虎善后。 秦锋随之又接着漫不经心地详细解释,道:“陈瑛恐要狗急跳墙,陛下应该是掌握了些证据,微服出去怕不单单是给陈瑛创造机会抓他个现行,应该也不至于只以此考验于我,情况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得知,寻些傍身之物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出了状况也能提早应对。” 正因为不知会出何状况,才会更让人担心。 “那,东家...” 王金虎虽担忧,却也无能为力。 旨意已下,寻任何理由,那都逃脱不了一个抗旨。 秦锋倒没有那么担心,朱棣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既知危险,又如何不提前做好应对。 跟着朱棣看似危险,其实安全问题却是不用担心的。 秦锋微微一笑,无所谓道:“陛下既敢微服出去,必定是做好应对的,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只需随意应变即可,说来这倒也是我的表现机会,行了,你先去把东西取来,我先把饭吃了,差不多也得吃饭了。” 若真能如此,那当然最好了。 秦锋既有准备,王金虎也不再多言。 半个时辰之后,王金虎也把秦锋所说东西拿了过来。 秦锋举着短铳瞄准,检验没问题之后,才把短铳放于腰间,把弹药装入了口袋。 在短铳试验的这段时间,秦锋时长亲自过去检验。 这么长时间,虽说连成百发百中的本事,至少是能熟练使用了这短铳的。 在大部分时候还冷兵器的时代,这把超越当下火器一个台阶的燧发枪,足以让秦锋这个菜鸟占据优势了。 有了短铳傍身,秦锋加了几分底气。 “行了,我走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照顾好我娘,管理好飞腾实业,出现任何状况,工人都始终放于第一位,只要能得到工人的绝对支持,飞腾实业随时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的他在飞腾实业和科学一门中是有着较高的威望。 只要他一声令下,纠结一只力量反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这些没有胜算之事的。 王金虎跟着秦锋这么多年,自是知晓秦锋的理念的。 对秦锋的吩咐,也不再多问,直接应承。 安顿好了这些之后,秦锋这才进了宫。 宫中,朱棣已穿好便衣,准备出发了。 见到秦锋,朱棣呵呵一笑,道:“朕连日来时长梦见父皇和母后,梦到朕年少之时,承欢父皇母后膝下,朕想去拜祭,只想像寻常人家那样,给父皇母后磕个头,上柱香,不想搞太大声势,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够得空,就劳烦你随同朕走一趟了,陪朕说说话,在孝陵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就回来。” 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秦锋自也不能表露自己猜测,随之大气出言应道:“应该的,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之后,并没再等多久,秦锋陪同朱棣,带着一队人马,十几个人骑着马直奔孝陵而去。 朱棣都敢带十几个人出去,秦锋又有什么好怕的。 一路畅通无阻,径直到了孝陵。 才一到孝陵,便在守陵太监的协助之下,给朱元璋和马皇后上了香,扣了头。 虽说是一道简简单单的流程,但完成之后已过了午时。 秦锋这才随同朱棣,吃了一顿简单的斋饭。 朱元璋生前就喜欢节俭,在孝陵自也就不会铺张浪费。 所有吃穿用度,都挑最简朴的来。 朱棣在外面吃穿用度都与朱元璋生前差不多,到了孝陵,当着朱元璋的面,当然也不会在这些方面挑肥拣瘦。 一顿饭吃的,颇为寡淡。 吃了饭之后,朱棣又招呼了负责孝陵的官员,询问了孝陵各方面是否有需要修缮的设施。 孝陵毕竟是朱元璋生后归所,各方面都不得出任何问题。 确定没问题之后,还有招呼了秦锋随从亲自巡视了孝陵。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算是了事。 之后,又以与中午相差不多的斋饭解决了温饱。 该解决的问题解决了之后,朱棣这才得空。 时间还早,这么早哪能睡得着,又招呼秦锋玩了几盘五子棋。 在朱棣面前,秦锋没什么主动认输的心思,但朱棣的实力不容小觑,他即便费劲心思,一丝不苟,也不过才能偶尔险胜朱棣而已。 这样的取胜,反倒让朱棣很畅快。 一个多时辰之后,朱棣打了个哈欠,哈哈大笑着,道:“这什么五子棋好歹也是你小子鼓捣出来的,怎么还能被朕杀的落花流水,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往后有时间再继续吧,今天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过就是一个消遣,朱棣不再叫停,秦锋当然没必要非得继续。 秦锋从朱棣房间出来,很快便有小内侍送来了洗脚水。 这些人都是经过宫里系统培养出来,肯定能在各方面把你服务的舒舒服服的。 洗漱之后,秦锋上床睡觉。 小内侍端走洗脚水,吹灭蜡烛,关上门离开。 负责守孝陵的这些人,都是在孝陵凑建之时就已经配备的,他们世代只负责孝陵,只要是姓朱的谁当皇帝都行。仟仟尛哾 因而,朱棣靖难上位,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影响。 再加之,在朱棣即位之后,又派遣过来一批心腹。 所以说,现在的孝陵可谓是铁桶一块,安全的很。 秦锋一夜无梦,早上直到有人敲门,才终醒来。 穿好衣服,洗漱之后,又简单吃了早饭,秦锋这才随同朱棣离开。 朱棣费这么大声势,走这么一遭,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那势必是要在回去的时候出状况的。 秦锋随同朱棣翻身上马,确定了腰间挎着的短铳抬手就能拿到,这才终算放心。 瞥一眼朱棣,与来时丝毫无差。 即便如此,秦锋依旧不敢怠慢。 朱棣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泰然自若那是正常,他可不能和人家比。 除非顺顺利利回了飞腾实业,如若不然,他可放心不了。 正当此时,朱棣沉声吩咐,道:“出发!” 策马扬鞭,秦锋紧随朱棣其后。 离开孝陵卫,一路畅通无阻。 眼看就要进京了,依旧没什么情况发生。 难不成,他预料错了。 就在秦锋心中怀疑之际,突然一阵骏马嘶鸣声传来。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胯下骑着那马竟毫无防备的就要往前栽倒而去。 一个翻滚之后,秦锋感觉自己身上骨头都散架了。 尤其腰间部位,更是被那把短铳咯的生疼。 秦锋忍着疼痛,翻身爬起,朱棣已半蹲着呈警戒状态了。 远处一群手持利刃的贼人冲杀而来,随同朱棣一同过来的护卫已翻身下马,奔跑着和那些人迎战在了一起。 秦锋凑近朱棣,略显吃惊,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子脚下,怎能冒出这么一大群贼人行刺,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还有他们怎知道陛下微服出来,这定是有人泄密。” 一股脑说了一大堆,紧张溢于言表。 朱棣脸色黑的跟快碳似的,冷声道:“朕微服出来的在早朝赏说过,知道朕出来的人很多。” 果不其然,这指定是朱棣的计谋。 若是一般的微服出来,保密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张扬的人尽兼知? 秦锋自不会表露自己心思,随之咋咋呼呼道:“陛下,我们不过才十几个人,那伙贼人越积越多,怕是抵挡不住,要不趁着这个档口,臣先掩护陛下离开吧。” 既是主动宣扬,那肯定还有后招。 朱棣又不傻,应是不会在这种身份下,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处的。 第168章 还得再待几天 不管朱棣又没有后手,秦锋都必须当没有的处置。 毕竟,他也在朱棣的考察范围之内。 他表现的但凡不够英勇,那在朱棣那里可就失了分量了。 这种情况下,最后好情况的确是走为上策。 对于秦锋的建议,朱棣并没有反驳,以实际行动做了回答,扭头起身就走。 好在他们骑出来的马,都是良马,遭遇突袭没有四散溃逃,还能在短时间之内聚拢起来。 秦锋牵来马,准备护送朱棣离开。 朱棣随之沉声开口,道:“再牵一匹来,一块走。” 让朱棣走是他提出来的,他若是主动随同朱棣一块走了,还以为是他想要逃跑,故意找出来的借口呢。 朱棣开口,秦锋只迟疑了一下,随之又找来了一匹。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京中方向而去。 大概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后面便传来了疾驰的马蹄之声。 那伙行刺之人至少得有近百人,朱棣带出来的护卫不过才十余人。 再怎么说,十余人都很难是近百人的对手。 扭头一瞧,后面还真有贼人紧追不舍。 已经近在咫尺,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 秦锋异常果断,马上调转马头,道:“陛下,他们追上来了,臣来拦下他们,陛下快走。” 朱棣既有后手,他的表现应该也已经达到了了朱棣的预期了。 不管怎么说,朱棣应不过让他死在这伙贼人手里吧? 秦锋拿出短铳,抬手装填弹药。 本以为他要肚子面对一段时间这伙贼人,没想到的是,朱棣竟也调转马头站在了秦锋身后。 有朱棣在,朱棣的后手也就在,不由自主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只是,该劝还是得劝的。 “陛下怎还不走,用不了多久就能进京,一旦进了城也就安全了。” 秦锋一边装弹,一边相劝。 话音刚落,手中短铳的扳机随之扣动。 砰的一声过后,远处策马奔腾而来的一贼人应声而倒。 朱棣略显吃惊,没顾得上回答秦锋的问题,出言问道:“这就是军械所新产的火铳?” 事关兵器上的问题,势必是要解释清楚的。 秦锋为短铳装填弹药的同时,开口回道:“是,这种新式火铳经过了几轮试验的不断改造已经近乎完善了,还有几轮试验没检验,检验之后应该就能够量产发放于军卒了。” 回答朱棣问题的同时,已经打出了两次。 眨眼功夫的三次,已有三个贼人倒下。 这种新式火铳第一次使用,那些贼人虽占据优势,却也不得不因此出现了迟缓。 趁着这个档口,秦锋以最快速度装药发射。 一炷香功夫,那些贼人越来越近,秦锋手里的弹药只剩下一枚。 瞅了瞅远处几十个由远而近的贼人,秦锋神色为难,略显惊慌道:“陛下,只剩一枚了。” 很明显,秦锋的意思是,朱棣若后后手,该是使用的时候了。 哪成想,朱棣把手里的一把刀丢给了秦锋,道:“那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近在咫尺下若不拼个你死我活怕是很难脱身了,你本就不是朕的护卫,你若想走朕不拦着。” 这都这样了,还要白刃战? 这种情况下,别管朱棣又没有后手,秦锋都不能走了。 秦锋紧了紧手中的刀,昂头挺胸道:“休要小看人,秦某岂是临阵脱逃之人。” 说着,秦锋率先策马冲锋而上。 对于这种场面,秦锋腿肚子都在发颤。 只可惜,为了自身前程,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还是得做的。 幸运的是,秦锋曾随从王金虎学了些拳脚,虽还接触过战场冲锋,但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有些优势。 就这样,秦锋在前,朱棣在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伙贼人冲了过去。 朱棣老当益壮,一刀一个,异常威武。 秦锋虽没办法做到像朱棣那样,但在这种场面之下,害怕被削减了许多,只凭一腔热血,紧握手中兵刃。 不管怎么说,勇猛那是不用怀疑的。 不知鏖战多久,一直从马上打到了马下。 秦锋身上挂彩,朱棣体力也有些不济,那些贼人则还至少有二十余人。 秦锋和朱棣背靠背,问道:“陛下,怎么办?” 这都这样了,后手也该使了。 只可惜,朱棣开口却是问道:“朕记得你家就在这附近?” 秦家村距此处的确不是很远。 秦锋点头回应,道:“是,几里地就是。” 之后,朱棣鼓起一口气,在再次交锋之前,留下话道:“先往你家撤,有了人烟之处,哪怕寻官府也能脱身。” 朱棣若是没有后手的情况之下,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些贼人之所以敢这么猖狂,那是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什么人烟。 到了村落聚拢之处,碰到这种声势浩大的拼杀,不管对战的双方是谁,官府都不可能不管的。m.qqxsnew 说话的功夫,朱棣都已经再次出手了,秦锋想不管都不行了。 这次不再僵持,边战边往秦家村撤。 这些贼人并不想恋战,本以为轻易能解决之事,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 焦灼之中,自会频频失误。 边战边撤之时,贼人的战力又锐减了一半。 秦家村的脉络已经能够瞧见,那伙贼人却直接变化方式,几人联合起来只冲朱棣一人而去。 虽如此,秦锋也不能撒手不管。 那些贼人不来打他,他只能主动去找那些贼人的麻烦了。 刀剑碰撞之中,秦锋只能往朱棣跟前凑。 就在秦锋配合着朱棣又行进了大概数十步之后,一贼人一手持刀,另一手却握起了匕首。 反正他们此次行动,只是为行刺朱棣的。 只要能够刺杀成功,一切方法都能用。 朱棣是否能反应过来不得而知,反正秦锋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第一时间翻身跑了几步挡在了朱棣面前,同一时刻又以装填了但要的火铳打在了那贼人身上。 那人应声倒地,秦锋肩头却也中了一刀。 好在跑过来的时候,和朱棣错了半个身子。 不然的话,这一刀就得直插心脏了。 “秦锋,秦锋...” 秦锋忍着痛,露出一道凄惨的笑,回道:“暂时没事。” 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对得起朱棣的考验了。 之前秦锋身上的伤,不过只是些小伤口,还能不顾伤势继续和这些贼人交战。 现在身上可还挂着匕首呢,就是朱棣他碰到这种情况都很难继续再投入战斗了。 直到此时,朱棣的后手仍没能使出。 只把秦锋挡在身后,以一己之力迎敌。 朱棣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朱元璋在军中混了,除了有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之外,还孔武有力,有一身的气力。 历史上的朱棣,在即位之后还五征漠北呢。 对付几个贼人,不过是小菜一碟。 即便没有秦锋帮忙,这些贼人很快还是丧命在了朱棣手里。 解决掉了麻烦,朱棣这才扶着秦锋往秦家村的方向而去。 虽说是白天,但秦家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在地里忙活,朱棣扶着秦锋回来的时候,倒也没碰到什么人。 秦家村这里的房子,因曾棨等人时长过来做些试验,打扫的还是很干净的。 扶着秦锋躺下,朱棣出言道:“你村里可有相熟的人,情人帮忙寻个郎中过来,先把你的伤治了,不知外面情况,朕怕得在你这里留几日。” 秦锋因疼痛眼睛都睁不开了,听到朱棣这话猛然一惊。 因牵扯到伤口,肩头的血迹一下又涌出了许多。 “你在这里长大,连个能帮忙请郎中的人都没有?” 找个郎中是没问题,但就朱棣说那话怕是连鬼都不信。 贼人全被处理不说,这里已算他所能控制范围了。 即便是只亮出秦锋的身份,寻些官府的人帮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找到官府,还愁联系不到朝廷。 秦锋脑袋飞速运转,因为疼痛迟钝了许多,只想到朱棣的布局到现在应该还没结束。 至于这个布局中还有谁被算计,却是有些一知半解了。 秦锋没多言,只道:“村正还算能够信任,臣的飞腾实业解决了村中不少子弟的生路,村正对臣有几分感激,寻他帮个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别说什么都是一个祖宗,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来。 当初,他们母子因他爷爷的偏心日子难熬的时候,谁管过他们。 现在能够帮忙,不过只是有些用处而已。 “可有干净衣服,朕喊人过来给你请郎中。” 秦正文失足落水死了自后,秦李氏便把秦正文穿过的衣服都收拢在了一块,算作是一个纪念。 “家父生前留了些...”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死人穿过的,朱棣若是忌讳的话,秦锋也再找不出一套新的来了。 朱棣二话没说,问明了地方之后,直接换上。 秦锋伤势可耽搁不起,只要还在意这些,所有的忌讳都不成问题。 秦锋的伤好歹是因朱棣而起,朱棣若因忌讳耽误了秦锋的伤势,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找到衣服,朱棣迅速换下自己沾血的那身,又洗了脸,这才顺着秦锋指示的方向找来了村正。 第169章 隐藏 村正几个亲近的子弟都在秦锋那里谋到了营生,秦锋在他眼里那绝对是一棵散发着金光的摇钱树。 朱棣找过去的时候,虽然态度恶劣,脸黑的像块碳,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 但村正却还是第一时间热切跑去寻来了郎中,之后更是亲自烧水递东西,帮着郎中处置了秦锋身上的伤势。 秦锋的伤也就是看起来严重了些,实则处置起来也不算很难。 附近很多百姓闲暇之余都会进山打猎的,伤了碰了的情况时有发生,自己处理不了的都会寻这郎中来弄的。 匕首拔出,又止血之后,那郎中这才问道:“避免伤口溃烂,每日还需换药,是我留,还是你们自己去采?” 医者仁心,这郎中至少没有沦落为卖药赚钱的商人。 不留药的,要不是自己有药,又不是家里没钱,没药可换,只能去外面采。 秦锋又不用操心钱,哪怕是有药,也还得留了郎中的,买一个放心的。 “留留留,当然是你留了。” 秦锋开口,郎中当即拿出几个瓷瓶,一一摆上,教授了使用方法。 “这都是我自己研磨的,天下最好的金疮药,就你这伤势,用了我这药,七天之后报保管你活奔乱跳的。” 推销了药,郎中话里话外欣喜很甚。 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是不假。 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有的乌鸦能守住自己的底线罢了。 “希望如此吧。” 随后,秦锋告诉村正自己放置银子的地方,支付了郎中诊费。 在郎中离开之后,村正这才略显焦急,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不是还有一官半职吗,谁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朱棣还是皇帝呢,不也有人刺杀他吗。 秦锋惨兮兮一笑,开口道:“这个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几日我怕是不能自由活动了,劳烦村正帮忙送些一日三餐过来,记得保密,莫要泄露了我的行踪,一旦出个差池,那可就天塌地陷的大事了。” 虽说现在还不知朱棣出于何种原因,要保护于自己行踪,但朱棣既有吩咐,那他也只能照做了。 专门叮嘱村正为朱棣保密,只会让朱棣行踪暴露更快。 反正这段时间,他得时长和朱棣待在一块了,明面上保护他的行踪,实则却也是在保护于朱棣。 村正虽说管的不过只是一村之事,却也是能拎的清的。 秦锋不愿多说,村正也不再多问,只应答道:“那行,我每天三顿给你把饭送来,尽量避着村里人,你就放心留在村里好生养伤吧,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和我说。” 之后,秦锋又拿了些钱递给村正。 几次推辞之后,秦锋还是把钱递个过去。 花了钱,再让村正跑个腿也就能心安理得了。 当天中午,村正便带来了饭。 有菜有肉,质量倒也还算可以。 正要开顿,王金虎带着几个家丁便寻了过来。 家丁没见过朱棣,自不会认识,王金虎可曾跟着秦锋见过朱棣好几面的。 见到朱棣,神色当中明显吃了一惊。 不等王金虎反应过来,秦锋第一时间询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让王金虎给朱棣见礼,很明显,朱棣不愿暴露身份。 王金虎跟着秦锋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在秦锋的询问当中,很快在不经意当中忽视了朱棣的存在,转而问道:“东厂领头,能出动的衙门都出动了,京中戒严,就连白天也不能自由出入了,城门口增加了好多军卒,严格排查往来之人,在大街上也到处都是各个衙门的军卒。 很多小道消息都在传,陛下遇刺,生死不明,从京中到孝陵所有的大路小路都被各个衙门管控了,小人想着秦家村就在这附近,东家若是能够脱困,势必会来这里。” 这其实也是说给朱棣听的。 只不过,王金虎毕竟只是一个给人跑腿的白身,他能探查到这些消息就已经不错。 之后,王金虎上前,担忧询问道:“东家伤势重不重,要不要小人再找个郎中来,实在不行,东家回飞腾实业吧,那里有人照顾着,东家的伤势能恢复的更好一些。” 他倒是想回,可有朱棣在,到哪里是他能够确定的吗? 秦锋没答话,朱棣道:“留下王金虎,其余人先出去。” 朱棣的身份,决定了他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朱棣提出要求,秦锋眼神示意。 王金虎很快打发走身后带来的家丁,独自留了下来。 “你飞腾实业想必是有僻静之处的,给朕寻一处,朕要清净几天,你这里人来人往,太过繁扰了。” 这里就这么三间房,藏身都没地儿可藏。 飞腾实业那么大,只要朱棣不想现身,就是派军卒进去找也不见得能够找到。 这是要看看,他不在的时候,朝中会出什么情况? 秦锋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当即吩咐道:“那王金虎,你就负责安排一下,在飞腾实业寻间干净僻静一些的地方,每日饭菜你亲自负责,禁止任何人打扰,另外,以外面情形险峻,多增加几班巡逻的护卫,千万保护好陛下安危。” 不管怎么说,朱棣既到了他地盘,那他就有必要保护好朱棣。 停顿片刻,秦锋紧接着又道:“我就留在这里吧,我和陛下一同出去,陛下不露面,势必是要不少人要到我这里问陛下动向的,我到了飞腾实业,只会把注意力引过去。” 顺着朱棣的心意,秦锋安排的事无巨细,毫无漏洞。 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之后,秦锋这才接着询问,道:“陛下可有补充之处,尽管吩咐就是。” 朱棣藏身与飞腾实业,不可能不与宫中联系。 他飞腾实业所能负担的不过只是吃喝拉撒而已,其他的自会有郑和那些人去做。 朱棣摆摆手,只道:“朕的行踪,除了你二人之外,不可外泄一个字。” 那是肯定的。 朱棣不愿献身,他们肯定不会满世界招摇去。 “给朕寻身合适的便衣,吃了饭,朕就去飞腾实业。” 穿着秦正文的衣服,确小了些,不伦不类。 王金虎应了一声之后,马上行动。 半个时辰之后,衣服找来。 朱棣换好后衣服,随之跟着王金虎和几个家丁回了飞腾实业。 在朱棣离开不久,朱瞻基率先寻了过来。 朱瞻基时长过来,对这里的情况较为熟悉。 在寻不到朱棣人影时,自也率先能想到往这里找。 没有了朱棣,秦锋倒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见到朱瞻基,面色苍白,颇为虚弱道:“殿下来了,臣身体不便,就不起身了,殿下寻地儿自己坐吧。” 朱瞻基在朱棣身边长大,对朱棣也是有感情的。 朱棣失踪不见,朱瞻基哪还顾得上坐下说,就那么站在秦锋跟前,问道:“皇爷爷,他...” 朱瞻基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问的有些含蓄。 瞧着朱瞻基的紧张,秦锋随之明知故问,比朱瞻基还紧张,问道:“陛下还没回去?” 听到此,朱瞻基随之诧异。 “没有啊,我还说皇爷爷会和你在一起,特意过来问问的。” 在一起是在一起,可惜不能告诉你啊。 秦锋的借口早就想好了,带着几分紧迫,急切回道:“当时我们快进京的时候碰到了行刺的贼人,随同护卫血战之后却也未能挡住贼人,之后臣随同陛下还与贼人交了手,之后臣为陛下挡了一贼人的袭击,才与陛下分离,臣是看着陛下骑马走了的,当时所留贼人已经不多了,臣都拦下了,陛下怎没回去,当时陛下也没受伤啊,四处都找过了吗?” 朱棣既让他打掩护,那他当然有必要给自己脸上多贴点金。 更何况,他也没说错。 朱瞻基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虽不愿相信,却也只能道:“找过了啊,几个衙门联合行动,贼人的尸首都找到了,就是没见你和皇爷爷,我想起秦家村就在这附近,想着来碰碰运气,看看你可有回来。” 微微停顿之后,朱瞻基随之又问道:“皇爷爷走的时候没和你说要去哪?” 若真是当时那种情况,还有机会说吗? 秦锋摇头,回应道:“贼人行刺本就突发,陛下微服出去带的护卫本就少,当时那种情况,应对那些贼人还来不及,根本顾不上多言的。” 这理由不管放在哪里,都能说的过去。 朱瞻基年纪小,倒也还挺理智。 虽急切与朱棣的行踪,却也依旧能够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多谢你救了皇爷爷,那你就安心养伤了,我会请父亲送些补品过来,另外我也会把你的话转告个各衙门,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别过来麻烦你。”仟仟尛哾 倘若每个他们每天都来问他一遍同样的问题,他的确是很难吃得消。 朱瞻基的安排,倒的确很贴心。 秦锋随之道谢,道:“多谢殿下了,臣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殿下若寻到了陛下的踪迹,定要第一时间告知臣一声。” 想要寻到朱棣的踪迹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朱棣现在正藏身于飞腾实业的。 第170章 击退 朱瞻基不过只是一个皇孙,他说话哪有人会听。 回宫后,把在秦锋那里的情况告诉了朱高炽,本希望朱高炽能以太子的身份下令,禁止各衙门的人再去打扰朱瞻基。 哪成想,朱高炽只是把随同朱棣一块出的秦锋的情况昭告了出去,从始至终并没有直接下令。 朱高炽看起来老实憨厚,实则他的城府可非一般人所能比。 他若直接下令,难免有庇护秦锋之嫌。 不管秦锋与此事到底有没有关系,都难免会有人把朱棣的失踪和秦锋牵扯上干系。 到时候,少不了要牵连他。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置方法,是要着急去找朱棣,却也不能太过大权独揽,让人寻到攻讦的借口。 不过,只要不是和秦锋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当务之急都以找到朱棣为主,在朱高炽大致说明了秦锋的情况之后的,倒也没人再去找秦锋的麻烦。 在朱高炽出声之后,唯一寻到秦锋那里的,只有纪纲了。 纪纲带着一队锦衣卫,才刚出现在秦家村,便搞得大人叫孩子哭,鸡飞狗跳,一阵骚乱。 控制了秦家村之后,纪纲这才令人冲进了秦锋的家。 听到外面的尖叫啼哭,秦锋早就有了几分大致的猜测。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秦锋早就吩咐王金虎去军械所拿来了弹药。 现在的他被子里藏着好几把装填了火药的火铳,他不用动,句让人不敢靠近他身边。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 纪纲随之堂而皇之闯了进来,自当指挥使之后,纪纲没少抓人,难免会养成耀武扬威的气息。 进了门,有校尉搬了把凳子,在秦锋炕沿边。 “说说吧,你把陛下弄到哪里去了?” 怎么是他把朱棣弄走的? 他就是想弄,那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秦锋神色不喜,随之开口道:“纪指挥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为掩护陛下离开还受了伤,至于陛下在我的掩护之下离开又去了哪里,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该说的都说了,纪指挥使不应该去外面找陛下吗?” 若真想找到朱棣的话,应该抓紧黄金救援时间去外面。 浪费时间来他这里找,莫不是要确定朱棣是否还活着? 纪纲和朱高煦本就深交很甚,有这样的心思不值得稀奇。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的帝王心术比不上朱棣。 在朱高煦这样的皇帝手里混,可要比在朱棣手里幸福的多。 更何况,纪纲心思本就不纯,截留秀女,私造盔甲兵器,巴望着朱棣出个意外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本指挥使怎么办差不用你来吩咐,你最后见到陛下,不找你找谁?” 纪纲丢下一句话,起身撩开秦锋衣襟。 本以为检查一下伤势的真假就会走,没想到瞅了几眼后竟直接按压在秦锋伤口之处。 本来上了药之后已经不怎么痛了,经纪纲这么一按疼感顿时席卷于全身。 秦锋痛呼出声,随之抓起被子当中的短铳,直指纪纲。 这么近的距离本足以要了纪纲的命,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杀了锦衣卫指挥使必会引来麻烦。 哪怕朱棣对纪纲已有杀心,但在计划未曾完成之际,也绝不可能为可保全他而终止自己计划的。 所以来说,他还得自己保护自己。 秦锋短铳往下偏移,直冲纪纲双腿中间而去。 纪纲毕竟也是凭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感受到秦锋短铳带来的危险,马上往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秦锋的火铳已经发射。 砰的一声,纪纲脚下的砖都被砸了一个窟窿。 这也是纪纲躲的及时,若是不然,往后就是留下秀女怕也没那个能力了。 “姓秦的。” 纪纲怒火攻心,缓和片刻,随之抬手道:“秦锋私藏火器,欲怀不轨,带回诏狱慢慢查。” 一声令下,纪纲身后的校尉当即行动。 诏狱那是什么地儿,到了那里,还能落了好吗? 秦锋抬起火铳,再次连发,逼退了那些校尉。 “某掌军械所,有几把火铳合情合理,你们若想公报私仇,还是找个其他的缘由吧。” 以锦衣卫的猖狂,再合情合理的事情也能让你变得没理。 纪纲到秦锋这里之前,并没想把秦锋怎样。 有了这种冲突,纪纲与秦锋算是结了新愁。 有种不把秦锋带去诏狱,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校尉被秦锋拦着靠进不了之时,纪纲随时下令,道:“区区一把火器还想拦下我锦衣卫,招呼兄弟们一块上,死了的本指挥使抚养你们子弟,赡养你们父母,伤了的,本指挥使给你们之伤,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秦锋倘若敢伤你们一人,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锦衣卫的确有这个能耐,不然的话,人们也不会对锦衣卫畏之如虎了。 纪纲一声令下,那些校尉随之行动。 眼看那些校尉就要进前之际,一道声音由外面响起。 “纪指挥使好大的威风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想着为朝廷分忧,竟跑到这里耍威风了。” 片刻功夫后,郑和带着一队东厂番子出现。 “郑和,我锦衣卫办差,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秦锋乃最后一个见过陛下之人,本指挥使怀疑他与陛下的失踪有极大的关系,要带秦锋回去问话。” 郑和也就是看起来和善,却绝非容易说话之人。 “锦衣卫办差咱家的确是管不了,不过,咱家手里有道陛下的令牌,特许咱家先与于天下衙门办差,见到这块令牌,不管是哪个衙门都要回避,并以咱家为主,听咱家调派。” 朱棣创东厂,是为了制衡锦衣卫的,并非针对纪纲一人。 同样的道理,现在的郑和比纪纲可信。 可将来东厂厂督不见得要比锦衣卫指挥使可信,所以这令牌仅限于郑和一人的。 瞧见令牌,纪纲再有不愿,只能偃旗息鼓。 抗旨不遵,那也是大罪,东厂现在都有资格抓他。 微微停顿,纪纲脸上挂起了阴森的笑,开口道:“那行吧,郑厂督有何吩咐,本指挥使听着。” 纪纲即便能领着锦衣卫听命于他,郑和还不敢相信呢。 就纪纲这样的人,当然是越远越好了。 “秦锋这里咱家接手了,纪指挥使去别处忙吧。” 郑和有朱棣的令牌在手,纪纲再有不愿也只能乖乖离开。 “撤。” 纪纲一声令下,抬脚就走。 才刚走到门口,郑和随之又道:“整个秦家村都由咱家接管,纪指挥使撤干净,别留下尾巴来。” 郑和若不这么吩咐,纪纲还能留下些人来。 郑和都已经这儿说了,纪纲还真很难留下。 一句话没说,纪纲抬脚就走。 在纪纲离开之后,郑和这才上前查看了秦锋的伤势,确定需要重新包扎后,随之吩咐道:“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帮忙治一下秦侍讲的伤。” 郑和出面,那些太医倒也不会拒绝。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让郑和帮忙请太医过来了。 不用花钱不说,医术还比外面的郎中好一些。 随之,便遣散走了随同一块过来的番子。 瞅着四下没人,秦锋这才可怜兮兮地道:“郑公公,我现在可得罪了纪纲,他睚眦必报,往后肯定要寻我报仇的。”.qqxsΠéw 郑和在纪纲面前,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咱家会留下些人来的,纪纲他知晓轻重。” 能这样的话,那固然最好。 “秦侍讲能舍身救驾,日后陛下那里必会有赏赐的,这几日秦侍讲只管安心留下养伤就是。”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为朱棣挡了刀,朱棣怎么着该有所表示。 对于这一点,秦锋还是很相信的。 “什么赏赐不赏赐的,这都是应该的。” 停歇片刻,郑和随之出言,道:“我挑选了可靠之人,你以燕军军卒编入飞腾实业的护卫,暗中保护陛下。” 有郑和的人过来,万一出个什么事,也就不用秦锋一人负责了。 郑和能主动开口,秦锋当然求之不得。 “那感情好,多了一份保障力量,陛下也就多了一份安全,郑公公直接去找王金虎,与他协商保护陛下的反感,最近这段时间要以保护陛下为主,内紧外松,别太造谣,以免引起怀疑。” 这些问题,郑和怕早就有所准备了。 秦锋开口,不过只是提点一下。 重要问题说完,郑和也没多留,随之离开。 在郑和离开后,还留下了十几个东厂番子。 分两班倒,日夜不停保护秦锋。 而在秦家村外围,也还有暗哨。 一旦有人靠近,马上就会传到秦锋家里。 秦锋是最后一个见过朱棣的人,想从秦锋嘴里知道朱棣消息的不仅仅只有纪纲。 他只不过是第一个出现的而已,谁都不敢保证将来还会有谁来。 秦锋的人倒也能保护了他,但多少少一些理直气壮。 有东厂的人在,不管哪个衙门都不敢靠近。 不仅是衙门的人,就是寻常百姓也不敢过来了。 村里不少人知道锦衣卫来找了秦锋,想要问问秦锋情况,瞧见有东厂的人守着,没人敢靠近。 这样做很好,秦锋也懒得应付这些。 第171章 诈死 就在所有人对朱棣去向几经猜测之际,一道如五雷轰顶般的消息传了过来。 东厂在朱棣遭遇贼人不远处的山下发现了疑似朱棣的尸首,应是从山上失足掉落身亡之后,又遭遇野兽啃食,面目全非,已经无从辨认了。 尸首身旁,留有一柄军刀,又有个朱棣贴身携带着的玉佩。 仅凭这两样,基本确定朱棣无疑了? 若不是朱棣的话,又岂能有朱棣的东西。 之后,这尸首直接被安置于鸡鸣寺。 虽说一再保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用多久,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当然,也不排除是故意泄露。 谁都没想到,率先寻至鸡鸣寺的是陈瑛。 既决定对外隐瞒,指定是不能让陈瑛顺利见到的。 东厂番子卖力阻拦,陈瑛寸步难进。 就在吵吵嚷嚷僵持当中,郑和风风火火出现了。 “京中都在传言东厂寻到了具疑似陛下的尸身,究竟是与不是,总归是得有个说法的,就凭你东厂能够盖的住的吗?” 真是朱棣的话,不说是东厂,谁都盖不住。 郑和神色颜色,板着脸没直接回应,只道:“陈御史稍安,咱陈御史也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被陛下倚重,现今情况险峻,也需陈御史共同担负。” 之后,郑和亲自引领,见了那具所谓的尸身。 陈瑛也曾时长出去朱棣身边,朱棣随身携带的玉佩,陈瑛也曾亲眼所见。 不过,仅凭这些,陈瑛还是很难相信。 朱允炆不也凭个随身携带的玉佩假死脱身吗? 万一,朱棣又重蹈覆辙呢。 不说他亲眼见东厂把这具尸体从山下捞上来,就是见了怕也不能轻易相信。 陈瑛神情悲拗,泪眼婆娑,强忍着道:“当务之急,还是得请太子殿下出来掌控大局,先由太子处置朝政,安定了人心,之后再行处置陛下的后世。” 这在目前看来,的确是最为合适之法。 朱高炽这个太子,不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吗? 郑和点头附和,道:“咱家会把此事知会于太子,请太子来拿主意的。” 这种情况下,的确是只能让朱高炽来拿主意了。 自朱棣失踪之后,很多朝政已送到东宫了。 先由文渊阁票拟,之后再经由东宫属官分类处置,最后再于朱高炽的案头。 朱棣只是失踪,都怕朱棣回来秋后算账,没人敢使小心思。 再加之,内阁首辅解缙本就是和朱高炽走的近,交到朱高炽那里的,都是处理的差不多的。 不过,这些都是基于朱棣还在。 随着朱棣疑似死亡的消息传来,不淡定的人很多。 解缙第一时间寻到了朱高炽那里,颇显担忧道:“殿下应已听闻外界传言了,若是属实的话,殿下该早做准备,京中武将支持多与汉王殿下交情匪浅,加之汉王殿下还掌着神机营,倘若兵变逼宫,殿下手中能用之人又有多少?” 朱棣远在北平都能够靖难当了皇帝,朱高煦就在京中,他若兵变,朱高炽不过只是一个太子,连朱允炆都比不上。 朱高炽神色悲拗,颇显坚定道:“父皇乃真龙天子,靖难屡次历经危险都能化危为安,这次也不例外,父皇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朱棣倘若假死,朱高炽一旦行事错误,不仅保不住太子之位,将来怕连个藩王都做不了。仟千仦哾 解缙压低声音,再次相劝道:“如此固然好,但殿下也该多做个准备才是,万一...” 话说到一半,外面想起了敲门之声。 “殿下,郑公公来了。” 郑和是朱棣的得力干将,在郑和面前,朱高炽都得礼让三分。 “快请郑公公进来。” 话落,门打来,郑和抬脚而入。 郑和连日来一直都在忙碌,已好几日不曾睡好觉了,身上疲乏很甚,较之以往萎靡了很多。 见到郑和,解缙颔首行礼,随之主动告退。 却是没成想,郑和拦了下来,主动道:“解学士留下一并听听吧,不少事情还需解学士协助太子殿下去做,省的咱家再单独再报给解学士了。” 郑和看起来藏着掖着怕被人发现,实则却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知道的人多了,才能多看出些人的反应。 之后,郑和停顿都没有,当即道:“咱家在一处山崖之下发现了一尸首,周边有一柄军刀以及陛下随身携带一块玉佩。” 话至于与此,该想到的也能想到。 朱高炽反应强烈一些,肥胖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了身形之后才问道:“这...” 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结合这些情况分析,那尸首是朱棣无疑了。 “尸首遭遇野兽啃食,面目全非,已经无法辨认,殿下是储君,请殿下拿主意,奴婢随时听殿下差遣。” 丢下这句话之后,郑和识趣离开。 解缙是朱高炽的人,知晓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有不少私密话要说的。 朱棣不关心他们说什么私密话,只关心他们最后付诸什么样的行动。 “殿下,这个...” 解缙才刚开口,便被朱高炽打断。 “解学士先回去,吾想自己一人静静。” 打发走解缙,朱高炽随之喊来了朱瞻基。 “你去瞧过秦锋了吧?” 秦锋好大是朱瞻基的先生,冲着这一点,朱瞻基都有必要去探望一下秦锋的。 更何况,朱瞻基他自己本身也存了想要知晓朱棣情况的心思。 “瞧了,老秦肩头的伤势不轻,儿臣过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老秦换药,触目惊心,据老秦说,当时给皇爷爷挡下了贼人的匕首之后,掩护了皇爷爷撤退,怎么了,父亲,找到皇爷爷了?” 朱瞻基对朱棣的感情,要比对朱高炽的还深。 就朝中的这些人当中,最关切朱棣安危的,怕只有朱瞻基了。 朱高炽一五一十把郑和报上来的情况告诉给了朱瞻基,最后又叮嘱道:“你皇爷爷安危关乎社稷,此事你自己知晓就行,别到处乱说。” 只有朝堂稳定,确定了新君,这才是公布朱棣死讯的绝佳之际。 朱瞻基没想那么多,马上道:“皇爷爷在哪,儿子要去看皇爷爷。” “去吧,我和你一块去。” 朱瞻基看不看朱棣都行,朱高炽这个做儿子却是必须得去的。 飞腾实业,东厂一番子把外面发生的情况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朱棣。 郑和身份摆在那里,太过引人注目,自是不能时长往朱棣这里跑的。 寻个信的过的东厂番子,再合适不过了。 “长孙殿下见到那具尸首之后,悲拗很甚,痛哭至晕厥,主动和提出留下给陛下守灵。” 悠闲端着茶杯的朱棣,听到此颇显诧异。 缓和片刻之后,才微微一笑,道:“那小子倒是够意思,朕没疼他。” 能有这份感情,朱棣还是很欣慰的。 顿了片刻,很快又开口问道:“太子呢?” 朱高炽的表现,那可比朱瞻基重要多了。 “太子殿下先瞧了陛下留下的玉佩,之后又去见了那尸首,最后叩头之后离开了鸡鸣寺,离开之前又命鸡鸣寺选派高僧为陛下诵经念佛,同时下旨吩咐郑厂督,严守鸡鸣寺,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寺里的烧香拜佛也一并关了。” 朱高炽肯定是不能像朱瞻基那样哭的死去火来的,他要做的是要把朱棣所为的身后事情有条不紊的处理了。 东厂番子出言之后,朱棣不置可否。 看起来,倒也还算是满意。 “朕知道了,再有消息马上报来。” 目前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另一边,朱高炽从鸡鸣寺出来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他爹是何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说就这么死了,打死都不信。 说不准,他爹又躲在哪个角落,笑呵呵的瞧着他呢。 刚一回东宫,解缙便寻了过来。 “殿下,臣和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商议好了,先招呼六部过了话,为臣这里肯定不会有二心,唯一的就是武将那里,臣愿先去和淇国公见个面,问问淇国公的意思,逼不得已,杀鸡儆猴也不是不行。” 倘若那些武将宁死不站在朱高炽这边,那只能使用非常规手段了。 反正朱棣不在,朱高炽说话最管用。 对于解缙的安排,朱高炽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不必如此,之前该怎样,现在还怎样。” 朱高炽若不出手,很容易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解缙满脸焦急,再次相劝道:“殿下,汉王野心勃勃,赵王也心怀不轨,殿下若不能早做防备,怕会出意外状况的。” 倘若朱棣真出个意外,朱高炽那肯定是要行动的。 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朱高燧谁做皇帝,他这个昔日太子能有好下场吗? 但现在,就怕朱棣安然无恙。 瞧着解缙精明已是糊涂一时,朱高炽语气强硬,毫不客气应道:“本宫的意思说的还不明白吗,父皇现在尸骨未寒,解学士就要教本宫骨肉相残不成,解学士离间天家亲情究竟意欲何为?” 解缙跟着朱高炽这么多年,尽管朱高炽没过多表现,但解缙也还是知道些朱高炽的心思的。 朱高炽可绝对不是那种随便束手就擒的人。 难不成,陛下的死有蹊跷。 被朱高炽教训了一顿,解缙很快认错,道:“臣知错了。” 第172章 准备行动 另一边,陈家。 陈瑛遣走了家丁,只剩家丁一人之后,脸上才露出了毫不掩盖的笑容。 对于还属于朝堂之中的秘闻,管家自是不清楚。 “瞧老爷这么高兴,是有什么事儿?” 既能在管家面前露出笑意,那自不会再有隐瞒。 陈瑛随之,介绍了一些情况。 听闻之后,管家的高兴也是溢于言表,问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管家跟着陈瑛干了这么多,陈瑛一旦成功,管家的好处势必少不了。 “你马上去寻汉王来,唯一能和太子竞争的也就只剩下汉王了,兵权才最后话语权,现在的太子可不见得是汉王的对手。” 管家应答后,随之行动。 没用多久,朱高煦便出现在了陈瑛面前。 朱高煦刚刚听闻了些有关朱棣的事情,想去鸡鸣寺瞧个究竟,却被东厂的番子拦了下来。 生了一肚子闷气,正打算招呼自己的人过去讨个说法呢。 东厂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拦着他。 正准备出发,陈瑛的管家寻了过来。 见到陈瑛,朱高煦抬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道:“说吧,什么事?” 要不是那管家说,陈瑛有天大的事情,朱高煦绝不会过来。 现在的陈瑛,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谄媚。 在朱高煦面前,反倒有几分趾高气扬,调侃着道:“陛下尸骨不整,汉王殿下如此吊儿郎当,怕少不了要落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吧?” 陈瑛出言,朱高煦当即有了紧迫。 “你见过父皇了?” 陈瑛甩开朱高煦抓着衣领的手,沉声回道:“见过了,还是郑和带臣过去的,玉佩是陛下的,身边还有一把军刀,尸骨身材大致能看出和陛下没多大差别,只可惜被野兽啃食的面目全非,根本没从辨认了,郑和那阉人说要自己一力找陛下,不要别人插手,但凡若能找些寻到陛下,陛下何至于此。” 言语之中有幸灾乐祸,却不见丝毫伤感。 在朱高煦眼中,朱棣那是榜样,神圣不可侵犯。 之前的吊儿郎当,完全是不相信朱棣会死。 陈瑛如此态度,如此口气,让朱高煦心中异常不快,抬手一拳,直接捣在了陈瑛的面门。 朱高煦常年习武,拳头像铁锤一般,哪是陈瑛所能抵挡的。 陈瑛一个踉跄倒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道:“臣说的是实情,当务之急,殿下还是得考虑一下自己,太子乃陛下立下的储君,那名正言顺是要做皇帝的,若太子做了皇帝,殿下该何去何从,殿下可有考虑过吗,最好的结果是马上就藩不假,可太子能放殿下就藩吗?” 朱高煦的野心,朱高炽一直都知道。 放朱高煦就藩,那就是放火归山。 冷静下来的朱高煦,很快出言询问,道:“你说怎么办?” 在自生利益面前,朱高煦哪有精力再管陈瑛对朱棣的不敬。 这些问题,陈瑛一早就考虑好了。 在朱高煦询问之后,当即出言回道:“殿下手中掌管神机营,虽说还没配备火器,不过来一个出其不意,进宫控制了东宫,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要想以神机营直接进宫肯定是不可能,势必还要解决掉各个城门的守卫。 “只要殿下控制了太子,给太子随便加一个罪名给天下人有一个交代,在之后,殿下收拢武将彻底控制朝堂,只要掌握了兵权,那些文臣再有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 靖难勋戚肯定是希望朱高煦做皇帝的,若朱高煦真能控制了朱高炽,那些勋戚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别看在治世的时候,武将地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这种情况下,文臣绝不可能是武将的对手。 要不然的话,当初靖难,朱允炆的军事一败涂地之后,朱棣也不可能做了皇帝的。 陈瑛所有计谋出言,朱高煦却陷入了沉思。 成了那固然好,一旦失败,那他真连做藩王的机会都没有了。 见朱高煦还在考虑,陈瑛随之继续拱火,道:“殿下仔细想想,在陛下跟前,殿下是陛下的儿子,殿下不想出去就藩,陛下便想办法谋得差事,把殿下留在京中,在太子那里,殿下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太子还会袒护于殿下吗?”仟仟尛哾 朱高煦一直都与朱高炽不合,不知朱高炽心中怎么想,见了朱高煦表面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但朱高煦心口一样,没少挤兑过朱高炽。 若说朱高炽丝毫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 既是如此,那他怕也不能束手就擒。 瞧着朱高煦有了犹豫,陈瑛马上道:“臣马上去找纪纲,让纪纲安排神机营的军卒进宫,在近期,太子势必是要召集朝中亲近的大臣商议后续事情的,就趁着这个机会,缉拿了太子,这些人凡有反抗的,格杀勿论,臣随后协助陛下控制了朝堂,抛出陛下死讯,再把陛下的死推到太子身上,到时候,殿下顺利成章就能坐上皇位。” 陈瑛若想在朱高煦坐上皇位之后,再继续控制朱高煦,那势必是要在朱高煦还没做皇位之前把该联络的势力都联络起来的。 哪方面能够唯他所用,不能被他用的,那只能在诛杀太子之时一并解决掉了。 在朱高煦坐上皇位,再解决这些的时候,不说朱棣会不会再听他的。 就是听了,少不了又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在朱高煦默认之下,陈瑛马上行动。 在飞腾实业,陈瑛所有的上蹿下跳,朱棣都一清二楚。 在秦家村养了半个月,秦锋伤势好的差不多,已回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是自己的地盘,总归是安全一些。 再说了,现在确定朱棣死亡的人已经确定了,不会再来飞腾实业确定了。 秦锋坐在朱棣跟前,朱棣毫不避讳地感叹,道:“那傻小子,被别人买了都不知道。” 这傻小子,自然也就是朱高煦了。 朱高煦的确属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似陈瑛那种奸滑之人,他又哪是人家的对手。 坐在朱棣面前,秦锋终于知晓真正的鹬和蚌是谁了。 就说嘛,就区区陈瑛和秦政学还不值得朱棣如此大费周章的。 这样的结果,算是朱棣的意料之中,但总归还是有朱棣的意料之外的。 片刻之后,朱棣出言道:“朕若老死,你说高煦能甘心和高炽称臣吗?” 历史当中的答案,是不能。 朱高煦一直都在想着谋反的事,想效仿朱棣坐皇帝。 可惜他没有朱棣的头脑,朱高炽父子也不是朱允炆。 最后,朱高煦惨死,他的一脉被朱瞻基斩杀殆尽。 当时朱棣,若在天有灵,知道是他当初给朱高煦画了个大饼,才导致朱高煦一辈子野心勃勃才落了那么一个下场,会不会后悔。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当然不能贸然回答。 秦锋端着茶杯,装傻充愣,仿佛没听到一般。 “朕在与你说话。” 朱棣再次开口,秦锋也不能再装听不到。 “陛下心中不已有答案了,干嘛非要再为难臣?” 朱棣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你和那老和尚才见过几面,怎把他那花花肠子学了精,朕知道是朕知道,朕要听你说。” 实话可不好听,自己都能想到干嘛要再听一遍,不是为难自己吗? “臣是能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陛下得保证恕臣无罪。” 说是能说,别到时候说了又找理由为难他。 “麻烦,朕恕你无罪,行了,说吧。” 金口一言,既如此,秦锋只能开口了。 “臣认为汉王殿下是个有雄心的人,是不甘屈居于别人之上,加之太子殿下不善骑射,这样的人很难入了汉王殿下的眼,汉王殿下是个不受拘束之人,不说他本身就有竞争君主之位,即便是没有,他也不会因这个礼仪尊卑屈居人下的。” 这一点,朱棣应该看得更明白。 “那若由高煦做皇帝呢?” 这个问题的缘由,之前不久商讨过了? 之前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前缀,废话说多了,只能引起朱棣的反感。 停顿片刻之后,秦锋说了一句颇为讨打的话,回道:“臣以为汉王殿下做不好君主,陈瑛那样的人都能在汉王跟前进了谗言,那其他人也能,那些朝臣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汉王不足以驾驭这些人。” 一个连朝臣都驾驭不了的君王,怕只能是一个傀儡。 朱棣脸上抽搐,最后倒也不置可否。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 非让人家说,总不能说了之后又治罪人家。 “你倒是看的清楚,你与高煦私交应不错吧,你就没想过帮高煦一把?” 这是说帮就能帮的吗? 他帮了朱高煦,那朱高煦不是成了他的傀儡吗? 即便他真能帮,朱棣会允许吗? 就在秦锋诧异之际,朱棣随之出言,道:“还说那些朝臣心眼多,你心眼就不多了,朕说的是现在。” 现在能是什么事,总不能是帮着朱高煦做成吧? 想了半天,秦锋终于了然。 朱高煦一旦照着陈瑛说的那样行动,那朱棣露面后,肯定不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很微妙的。 为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只能阻止朱高煦的行动。 第173章 消息送到 有了朱棣的授意,再搞个小动作什么的当然也就毫无压力了。 汉王府,朱高煦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黑漆漆的,也不点灯。 明天就要行动了,成与败就在此这一举动。 成了,那自此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一旦失败,那就再见不到晚上的月亮了。 自与陈瑛商定下来后,朱高煦就茶饭不思,完全没有大业将成的兴奋。 就朱高煦那脾气,他不让人靠近,没人敢过来。 还是汉王妃韦氏瞧朱高煦晚饭没吃,一人坐在书房,主动寻了过来。 推门进来,点燃了蜡烛。 “还要不少事情等着殿下处理,殿下还是得注意身体,妾身安排厨房准备饭菜了,殿下多少吃些。” 朱棣遇刺身亡的消息已在京中传遍了,韦氏也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就老大那种一肚子心思的,你以为他当了皇帝,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韦氏当然也有不甘心,太子妃比她多了什么,凭什么她当皇后,而她顶天了不过就是一个王妃。 可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哪敢有那么大的野心。 很多心思藏在心里也就行了,可不敢到处瞎嚷嚷去。 就朱高煦那种性格的,哪像是与他说体己话的。 对朱高煦的不忿,韦氏只能隐藏心里的那点不服,叹了口气道:“太子是陛下定下的,那群文人早就认准太子了,我们又能怎么办,好在太子是个要脸的,应是不愿担下残害手足的名声的。” 朱高煦和朱高炽不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朱高煦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朱高炽他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说,自保倒也不必担心。 只不过,朱高煦所要求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个什么,老子出生入死,闯了多少次鬼门关,只为让他可怜不成。” 若说功劳,朱高炽并不见得比朱高煦少的。 朱高煦在前面出生入死,朱高煦可是在后方镇守的。 粮草的筹集,将士亲眷的安抚,那可都由朱高炽一手操持的。 若是不然,那还有更好的办法? 韦氏面露欣喜,有些许迫不及待。 有当皇后的机会,谁不想要? 韦氏的态度表明了一切,朱高煦面色淡然,冷声道:“明天吧,明天就..” 为何等明天,显而易见。 只是,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飞腾实业来了了,说是有要事面见殿下。” 对于秦锋,朱高煦一直都有拉拢结交的心思。 先不说秦锋的飞腾实业有多赚钱,就秦锋本身也足以堪当一个谋士的。 能把他留在身边,多少有些帮助。 朱高煦不再多说,抬手打发韦氏离开后,随之招呼进了飞腾实业的人。 来人进门拿下了头上的斗笠,样貌显现。 王金虎行了一礼,随之拿出了封信递交了上去,开口道:“东家没那个小人转交殿下的信,请殿下看过之后马上销毁。” 王金虎既是在这个时候乔装送来的,那必然属机密。 “知道了。” 王金虎抬手应答后,随之又道:“告诉你东家,多谢了。” 不管写了什么,谢肯定是必须的。 王金虎不再多言,随后离开。 在王金虎离开之后,朱高煦才打开了信。 本以为秦锋能在信中为他明天的行动助一臂之力的,没想到却与他预料南辕北辙。 大致瞅了信上的内容之后,朱高煦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道:“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明天他若带兵控制了东宫,昭告做了皇帝,那他即便能侥幸留得一命,这辈子怕只能落个被圈禁的结果了。 正当朱高煦心烦意乱之际,韦氏出现了。 韦氏送上了杯热茶,言语之中全都是兴奋,试探着问道:“殿下,明天的事情...” 瞧着韦氏如此,朱高煦有些庆幸。 这娘们嘴上就没有个把门的,若是让这娘们知晓一二情况,少不了要到处宣扬,到时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朱高煦一甩袖子扔掉桌上茶杯,怒气冲冲道:“滚出去,本王的事情是你能打听的吗?” 朱高煦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韦氏早已领教。 朱高煦生气,韦氏脸上的笑有些难看,连连道歉。 踌躇片刻,最后推门离开。 之前朱高熙只是略显由犹豫,却还是一副极愿分享的架势。 哪想到,见了飞腾实业的人,就又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一样。 满腹疑问,韦氏并不敢再多打听。 就朱高煦那种人,若碰到了他的逆鳞,可不会给你留情面。 韦氏离开,朱高煦又把秦锋亲笔写来的信仔细瞧了一眼之后,才最终放在蜡烛上点燃。 确定全部变成灰烬之后,才一脚踩了上去。 被朱高煦踏了一脚的灰烬彻底灰飞烟灭,再寻不见任何踪迹。 次日,朱高炽召内阁学士,六部尚书,都察院,大理寺这些中枢衙门处理商议目前的朝政。 现今的朱高炽不过只是一个太子,在朱棣突然失踪的情况下虽担任了监国之职,但所能做的不过也只是招呼中枢衙门掌管商讨些重大朝政。 去奉天殿以监国太子之职召开早朝是无可厚非,但朱高炽行事一贯小心谨慎,肯定不敢这么冒失的。 “殿下,陛下英明神武,出此意外之状实属是可惜,既要昭告天下也应寻个为陛下争名之策处置,定不能以实情处置的。” 一个皇帝竟死在了野兽手里,那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 说这话的,乃是户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是被朱棣提拔做了户部尚书的,朱棣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了,能先考虑朱棣脸面也算是有情了。 有了这个带头,其余几人也是纷纷附和。 就是这样,史书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倘若真如实公布了朱棣的死因,那肯定得炸锅。 更何况,朱棣靖难坐上皇位本就不够光明正大,倘若遭遇上了这种死法,那定会被人觉着是报应的。 这些朝臣大部分是出自于建文朝不假,但他已投靠了朱棣,做了一次贰臣,只能效忠于永乐朝了。 再背叛朱棣,那可就成叁臣了。 所以说,目前这些人倒真是为朱棣所虑的。 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中,解缙很快道:“殿下是陛下钦定的太子,陛下不在了,殿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君主,还望殿下早日即位,处置陛下丧葬之事,尽早安定民心。” 一句话,朱高炽只有早日即位,才能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 “请殿下早登大宝,以安民心。” 有些解缙的带头,文渊阁几个大学士先后出面。 随后,便是几个尚书。 这种情况下,朱高炽早日即位的确很有必要。 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皇帝主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遭至建文余党的反扑了。 朱高炽平日在文臣单重的威望本就很甚,解缙这么一带头,支持朱高炽早登大宝的竟一下达到了大半。 朱高炽究竟是要等在场的人全都答应,还是单纯不愿在朱棣尸骨未寒考虑此事,还是怀疑朱高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反正在写解缙等那些朝臣出言后,朱高炽是迟迟没表态。 在这种气氛僵持中,几个本观望之中的人也都站在了解缙那边。 眼瞅着,没表态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陈瑛往前一步,正气凛然指责道:“尔等受陛下器重,陛下尸骨未寒,尔等就想着巴结新君了,陛下究竟死于何因,又是出自于谁之手,此事若不能有个说法,怕是难对天下人有个交代的。” 知晓了朱棣死亡的而消息后,这些朝臣顺理成章都相信了表面上的那个原因。 倒真没来得及考虑其他原因,或许即便是考虑了,也不想因为此耽误册立朱高炽为新君的事情。 别看朱高炽是太子,但朱高煦完全是有何朱高煦抗衡的能力的。 稍有不慎,朱高煦便会兵变。 这些文臣,可打死都不愿意再让一个丘八做皇位的。 “陈御史,这样说的话,你是知道些陛下的死因了?” 解缙沉声询问,言语之中满是不快。 都是同朝为臣,谁是人谁是鬼,他们可一清二楚。 陈瑛平时就和朱高煦走的近,这个时候出头,极大的原因怕是为了朱高煦。 “具体是何因老夫只大致知晓一些缘由,但本着谁受益谁有疑来看,陛下之死怕是很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册立太子做皇帝老夫不认同,一个弑君弑父之人,老夫不认为能做好天下的表率。” 很显然,陈瑛话里话外已把朱棣的死和朱高炽联系在一块了。 只有有这个风言风语,朱高炽支持的人再多,怕也做不牢皇位的。 “陈瑛,你休血口喷人,别以为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说陛下的死和太子殿下有关,那你就拿出真凭实据来,无凭无据的,你这盆脏水可泼不到太子身上。” 解缙和朱高炽走得近那是人尽皆知的,能第一个站出来给朱高炽出头倒是不稀奇。 “呵,老夫怎么想,你又是怎么想的,你敢说出来吗?” 第174章 陛下宣召 “我能有什么私心,太子是陛下定下的储君,陛下不在,太子即位那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在这点之上,陈瑛的确是没多少优势。 “反正老夫怀疑陛下的死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不任何太子即皇帝位。” 之前陈瑛和朱高炽不对付,可从来不曾这么明晃晃争论过。 停顿片刻,陈瑛随之呵呵一笑,道:“对,你们大多都是东宫属官,身下的人平日都和太子走的很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指着将来能被重用,告诉你们,除了你们这些人,还有不少武将,没有他们的支持,你们心中的小算盘永远不可能得逞。” 现在的陈瑛,很明显有何朱高炽撕破脸的架势。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已显现了怒气,被一个臣子这么挤兑,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了。 只不过,朱高炽肚子不小,倒还真很有撑船的能力。 几息功夫之后,竟还能心平气和地开口,道:“陈御史说的对,父皇的死因的确是得有个交代,父皇英明神武肯定不能让父皇似的不明不白的,各位莫要多说了...” 朱高炽大度,陈瑛连挑起矛盾都办不到。 就在陈瑛正要再寻借口的之际,外面突然一阵甲胄碰撞之声传来。 与此伴随的,还有一道相劝的声音,喊道:“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东宫,谁让你们进来。” 一众朝臣,呼啦一声往门口和窗户跑去。 在众人略显惊慌当中,陈瑛则一副得意洋洋之态,双手叉腰,脸上全部都是得意忘形,开口道:“陛下靖难出身,难道就没让你们学明白一个道理?兵权永远都是至关重要的,没有了兵权,那再有道理的话不过都是一个屁。” 朱高炽脸色很不好看,大有被气得吐血的架势。 就是再大度,也承受不了被一人几次三翻羞辱。 朱高炽他但凡有领兵的能力,那在靖难的时候早就上战场了。 但凡他能砍到一个敌人,就不至于被朱棣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陈瑛,你这小人。” 解缙气的大骂,但面对外面已控制了东宫的军卒,他还是无能为力的很。 别人认,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 若是不认,那他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小人又如何,老夫很快让你瞧到,什么是真小人。” 就在陈瑛猖狂之际,大门很快被踢开。 朱高煦一身甲胄,英姿勃发的抬脚走了进来。 瞧见朱高煦,陈瑛当即抬脚走了过去,气势冲冲道:“殿下来了,臣怀疑陛下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殿下先拿了他们,臣愿意帮殿下审讯。” 朱高煦脸色很黑,看不见喜怒,完全没有陈瑛那种得志的猖狂。 “汉王殿下,陈瑛谄媚之言,莫要受他之骗后悔莫及。” 陈瑛这种小人,朱高煦可不见得能控制了他。 若真被陈瑛得逞了,那大明怕是要天下大乱的。 解缙话音才落,陈瑛反手就是一巴掌。 解缙年纪是比陈瑛小,但架不住没有防备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若不争一争,命都没有了,哪还能顾得什么体面。 被陈瑛甩了一巴掌,踉跄一步后转身就要冲陈瑛报仇。 两人若真赤膊上阵,比个高低上下的话,陈瑛不见得是解缙的对手。 陈瑛后退一步,求助于朱高煦,道:“殿下,还是尽早解决了此处的事情,稍后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话落,朱高煦抬手,一大群军卒浩浩荡荡闯入。 “殿下...” 解缙再次相劝,朱高炽至始至终都不曾开口。 朱高煦真若有所行动的话,朱高炽怎么说可都无济于事。 不等解缙说完,朱高煦再次挥手,几个军卒冲着陈瑛而去。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朱高煦这才出言,道:“把这个离间天家亲情的狗东西给本王拿下。” 这些军卒都是朱高煦的亲卫,对朱高煦唯命是从。 朱高煦才刚出言,陈瑛便被控制的动弹不得。 不管从哪儿看,朱高煦出现明显是为逼宫来的,现在却拿了明显是一伙的陈瑛,这又是要闹哪样。 朱高煦能出面拿了陈瑛,就已经是让步了。 让朱高煦和朱高炽说些认怂的话,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众人不解当中,朱高煦只道:“人我带走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朱高煦从小到大从未和朱高炽多亲密,肯定是不能指望朱高煦对朱高炽和颜悦色。 若真这样的话,那岂不更让人想不明白了。 朱高煦带着陈瑛才走几步,秦锋便一脸堆笑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见到秦锋,朱高煦刚准备开口,秦锋却并未单独给朱高煦眼神,只道:“各位,陛下有请,请移步奉天殿吧。” “陛...下...” 听到秦锋口中的陛下,众人吃惊不已。 毕竟朱棣消失几天,外面又有那么多风言风语,他们可都认定朱棣死了的。 现在又从秦锋口中听到陛下,哪能不震惊。 “就是你们以为的,陛下没事,遭遇了贼人刺杀的确是遭遇了,但这天下能伤的了陛下的,可还没生出来呢。” 运气这东西,有时候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人生在世,努力是一方面,运气也的确是不能忽视的。 “行吧,话我是带到了,我先走了,各位准备一下也抓紧过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之后,秦锋扭头就走。 朱高煦招呼军卒带着陈瑛随行,自己则快速追到了秦锋的身后,心怀感激,同时心有后怕。 “昨天你的那封信,多谢了。” 要不是秦锋的那封信送的及时,他还真就听陈瑛的忽悠了。 不过,朱棣若真不在了,他可不敢保证不会做什么的。 在朱棣面前,就是有些城府的朱高炽都是个小虾米,更别说朱高煦这种的了。 秦锋把摆手,无所谓一笑道:“殿下要谢的人不该是臣。” 无功不受禄,朱棣既然没限制他把事情告诉朱高煦,那他还是得让朱高煦知道真相。 就朱家那些事情,简直就是一堆乱麻,他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朱高煦脚步微微停顿,片刻之后又追了上来,问道:“本王要做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 能想到这点,朱高煦还不算太傻。 秦锋脚步依旧慢悠悠的,回道:“以臣的本事,臣又哪能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事情,何时会做出行动,臣也就是前几日的时候留在秦家村养了伤,应付了几方人马的追查,在这些人的注意力撤走之后,臣就整天和陛下待在一起了,哪有多余的功夫管外面的侍寝,所知道的不过都是陛下告诉臣的。” 朱棣都在,秦锋何必卖力去查这些东西。 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是朱棣的对手。 “那父皇...” 朱棣既然知道,为何只让秦锋告知,在这个问题之上,朱高煦一时半会想不到。 朱棣排除郑和,却让他来找朱高炽几人过去。 很大的原因,怕就是想让秦锋为朱高煦答疑解惑,从而让朱高煦做出正确选择的。 朱高煦询问,秦锋停下脚步,扭头道:“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愿看到手足相残,殿下若认定陛下不在了,肯定是要发挥全力和太子争个高低上下的。 今天若是殿下动了太子,哪怕是动了解缙,那兄弟阋墙岂不就坐实了,到时候,殿下还有退路吗?即便是陛下没选殿下做储君,但陛下还是爱殿下的。” 当然,或许在朱高煦眼里,爱是用储君之位来衡量的。 秦锋不再多劝,只说了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办法,出言道:“不管是太子还是解缙,他们势必是看出其中蹊跷的,只要陛下不发话,他们不敢多说什么的,但殿下本身不能假装没有此事发生,还是要和陛下认个错,这样陛下心中舒心,殿下也能好过些。” 朱棣不可能不知道朱高煦的想法,不过是通过诈死确定了而已。 朱高煦认了错,也不见得能消了朱棣心头的刺的。 对秦锋的建议,朱高煦冷哼一声,摆摆手道:“从小到大也就是我傻,是个坑就往里掉,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说去吧。”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那就看朱高煦的了。 其实现在最受伤的是朱棣,不管朱高煦怎么选择,都不会消除了他当皇帝的野心的。 “行,那殿下自己看着吧,此次遇刺陛下也受了伤了,殿下多注意着陛下的身体。” 朱高煦说话能把人气死,别一言不合让朱棣再有个好歹。 没用多久,奉天殿到达。 朱高煦他可不敢率先进去见朱棣,即便要说他的那个事情,也得等朱棣见了朱高炽几个,把脾气都发了。 现在进去,朱棣所有的火可都冲着自己来了。 朱高煦要留下等朱高炽,秦锋则率先进了奉天殿。 他和朱高煦他们本就不是一伙的,和他们一块进去,岂不是要随着他们一块挨骂? 傻子才会和他们一块进去呢。 见到朱棣,秦锋主动道:“太子和汉王都过来了,汉王领兵拿了陈瑛,和太子配合的很是默契。” 第175章 忠义伯 对于这一结果,早已有所预料。 朱高煦之所以敢有所行动,那是基于朱棣嗝屁了的情况之下。 朱棣还在,他又哪敢搞玄武门之变。 那些军卒都是靖难过来的,别看跟了他但效忠的却是朱棣。 只要朱棣一声令下,他瞬间就得对这群军卒失去掌控。 虽没出大乱子,但朱棣已对自己死后的局面有所预料了,手足相残,他心情能好了吗? “让他们都滚进来。” 朱棣下令,秦锋屁颠屁颠跑出去。 秦锋出门,正巧赶上朱高炽几人过来。 “陛下让你们进去。” 之后,让开大门的位置,把位置留给了朱高炽兄弟。 既都已经到了,总归得进去。 朱高炽率先慢吞吞进门,才刚一进去,迎面而来便是朱棣摔过来的一个茶杯。仟仟尛哾 朱棣的脾气该发泄的早就已经发泄完了,在此时多少是能保着一些理智的。 若对朱高煦的话,那肯定是直接冲着面门扔过去了。 朱高煦自小被朱棣打惯了,这点东西还是能躲过的。 朱高炽不一样,他身子本就笨重,加之还有太子的身份,倘若被朱棣当着朝臣的面揍上一顿,于朱高炽面子也会说不过去。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都是他儿子,看不上朱高炽,那也就是看不上他。 “儿臣知罪,父皇遇刺儿臣未能第一时间救父皇于危难,父皇遇袭脱身,儿臣也未能知晓迎父皇回宫,是儿臣不孝,请陛下惩治。” 朱高炽猜测朱棣的死存在隐情,表现至始至终中规中矩的很,并挑不出什么错来。 朱棣死了,朱高炽作为太子,难不成脸面都不出,总归是得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的。 跟着朱高炽后面的,那些朝臣随之也是叩头认错,道:“臣等知错。” 若说这些朝臣有错,其实并不尽然。 朱高炽本就是太子,在朱棣死了之后,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拥护朱高炽的。 这放在哪里,可都无可挑剔。 瞧着奉天殿趴了一地的人,朱棣突然不知该责备谁了。 停顿片刻,朱棣眼神投向朱高煦。 秦锋既然能授命秦锋提前给他送出消息,显然是对他要做的事情有所掌握了。 既然如此,他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朱高煦匍匐在地,甘愿认罪,一句话不多说。 朱高煦竞争储君的心思一直都存在,这次不过是表现出来了而已,仔细想想并不算太难接受。 朱棣既然提前给朱高煦送信,那就并不想招摇此事,自不会因朱高煦还没做成的事情惩治朱高煦的。 即便真要惩治,那也得寻一个新的借口。 “朕能得以脱身多亏秦锋和一众护卫舍身相救,同朕出去的所有护卫以最高标准抚恤,赡养父母,抚养子女,秦锋册忠义伯,以表嘉奖。” 在后面吊儿郎当看热闹的秦锋,听到自己名字才刚竖起耳朵,便好像听得了要册他忠义伯之事。 无军功不封爵这乃大明惯有之例,除此之外,能够封爵的也就只剩下皇亲国戚了。 秦锋救驾之功虽大,但两个标准都没有达到。 这若搁在平时势必有不少朝臣出面以有违祖宗礼法而制止的,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们自己一屁股屎都还没擦干净,哪有闲工夫再管这个事情。 正在秦锋自我怀疑是否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之际,坐在上面的朱棣一声厉呵,喊道:“秦锋。” “哎,这儿呢。” 听到喊声,秦锋随之闪身出现。 “朕的话没听到?谢理都不会了?” 给人东西,哪还有人当面讨谢的。 不过,只要有好处,道个谢也是理所应当的。 “陛下恕罪,臣耳朵有些上火,不太灵光,没能听到。” 秦锋面不改色,随之有模有样拜了谢。 朱棣倒也还算宽宏大量,不再追究,沉声道:“汉王私自领兵进宫,虽情有可原,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仗责五十以儆效尤。” 以朱高煦做的那些事情,足可够上死罪了,能仗责五十换锝一命也算不错了。 更何况,朱高从小到大没少挨朱棣的揍,责仗五十算得了什么。 朱高煦没再多言惹朱棣的不快,当即叩头谢恩,道:“儿臣领罚。” 随后,起身就走。 在朱高煦离开之后,朱棣随之又沉声出言,道:“汉王进宫负责皇城守卫的长官斩立决,军卒责仗八十,发至边疆。” 这些城门守卫是负责皇城安定的第一关口,不管是出自何种原因,他们把领着兵的朱高煦放进来,这都不可赦免。 这也就是没出事,若是不然,脑袋被人取了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能保全自都不错了,还哪有余力给别人求情。 该处理的处理完毕,最后朱棣才沉声招呼,道:“带陈瑛进来。” 朱棣对陈瑛虽谈不上多信任,但至少还算朱棣的得力干将。 却是没想到,朱棣只微微一试,陈瑛便露出了马脚。 陈瑛被带进来,先行叩头认错,道:“陛下,臣等所为皆出公心,为江山社稷所虑。” 言语之中,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就陈瑛这种品行的,他若能为江山社稷所虑,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朱高炽从始至终都不见过多表态,仿佛陈瑛口中所牵扯之人没有他似的。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定力至少是不错的。 朱棣差点死在陈瑛手里,自不会再忍气吞声了,走下台阶脸上挂着笑,笑嘻嘻问道:“你和建文余党勾结,险些要了朕的命,也是为江山社稷所虑?” 知晓暴露,陈瑛完全没有了恭顺。 片刻之后,随之从地上起身,哈哈大笑着道:“是,老夫是联系上了建文余党,老夫为你卖命,到头来区区一个秦政学都能比较下去,老夫又何必再做这个忠臣?到头来老夫连个儿子都保不住,既然天意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瑛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朱棣自设下了这个计谋之后,已做好舍弃陈瑛的准备。 不说陈瑛死猪不怕开水烫,毫不避讳承认了做过的事情,就是陈瑛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朱棣都不可能留下陈瑛了。 弑君的人都能留下,那将来得有多少效仿之人。 “着东厂负责,详查陈瑛之罪,限期十天,查明之后从重处置绝不姑息。” 不管查与不查,陈瑛肯定是逃脱不了一个死字了。 朱棣吩咐,一旁静候着的郑和,随时招呼来了几个东厂番子带着陈瑛就要走。 秦锋瞅着陈瑛的背影,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虽说陈瑛被处置,难免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之情,但陈瑛屡次三番要置他于死地,还不允许他高兴一阵了。 正当此时,一旁朱棣突然出言,道:“忠义伯,你协助东厂处置一下建文余党的善后之事吧。” 东厂负责这些事情也有段时间了,往后怕也很难再有太大突破了。 由秦锋出面,或许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若是不行的话,此事也只能由此结案了。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朱允炆还活着,但想轻易寻找出朱允炆的下落怕是很难的。 喊了几次,秦锋一直不曾搭理。 “忠义伯,忠义伯...” 最后还是朱高炽走至秦锋跟前捅了几下,才让秦锋反应了过来。 听到朱高炽的呼喊,秦锋一拍脑门,道:“瞧臣这记性,臣忘了,臣现在还是个伯爵,陛下放心就是,臣定帮着陛下查个水落石出。” 他查这些事情不见得非得靠什么审讯结果,一个穿越者,更多的还是要依托于先知的。 第176章 审讯 领了朱棣的命令,秦锋抬脚就往陈瑛身边而去。 陈瑛当然知晓,虽说是秦政学在表面状告的他,但秦锋私下必没少是幺蛾子。 现在的他生死未卜,陈瑛却摇身一变成了伯爷。 直到现在,陈瑛仍旧以为,若非当初秦锋抢了陈朔进应天府游说李景隆之事,现在封了伯爵的必是他儿子。 丝毫不会想,要不是当初他一门心思抢本属于秦锋的功劳,也就不会落这个么下场。 至少,这一天不会来的这么快。 秦锋才刚走至陈瑛身边,陈瑛当即开始点拨,道:“天家无情,你有了伯爵又怎样,洪武年间有多少国公举族掉了脑袋,你也不用得意,老夫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黄泉路上,老夫等着你。” 虽说陈瑛说的不无道理,朱高炽兄弟都被朱棣玩弄于鼓掌当中,那别人又有多少是朱棣手里的鹬和蚌。 即便像秦锋这种聪明的,能看透又如何。 渔翁做收利益,那只不过是因鹬和蚌在相争。 一旦鹬和蚌反过来咬了渔翁一口,渔翁绝对会夜都不过,直接来一盘红烧鹬蚌的。 既然无法反抗,那只能在尽量保证自己利益的同时,让渔翁坐收了这份利益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瑛就说了这番话,奉天殿的众人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朱棣脸色很黑,很多东西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行了,何必说出来让人尴尬。 秦锋一巴掌甩了过去,毫不客气道:“狗东西,以前你是朝廷命官,某不敢揍你,现在你不过是个阶下囚,还敢在某面前猖狂,等着瞧,某有让你后悔的。” 话落,秦锋大手一挥,招呼道:“带走。” 东厂番子毫不停顿,拉着陈瑛就走。 不管秦锋这一巴掌是为了出气还是怎么着,反正这么一巴掌甩过去,无形中也算是保全了朱棣的面子。 陈瑛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朱棣不出手伤他面子,若出了手又显得他不够大度。 有秦锋出手,当然是个好事。 骂骂咧咧当中,陈瑛被带走。 朱棣也没再多说,挥手打发走了朱高炽几人,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 该处置的都处置完了,再留下朱高炽几人也没什么用了。 至于朱棣不在朝中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用针对多说,朱高炽也该有这么自知之明的。 反正,朱高炽早就有朱棣早有一天会回来的准备,在朱棣不在这段时间所处置过的政务一直都有归纳,随时都能和朱棣汇报的。 另一边,秦锋和郑和二人从奉天殿离开之后,便带着陈瑛一路回了东厂。 到了东厂,秦锋这才微微一笑,道:“陈瑛和建文余党联络之事应是在陛下授意之下完成的?” 虽说当时的情况是够险峻的,但怎么看朱棣都像是朱棣在故意设的圈套。 若非如此的话,朱棣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陈瑛。 即便此事已经发生,在没有朱棣的同意之下,郑和也不能把这些事情知会给秦锋的。 只不过,本就存在的事情,郑和很难否认。 郑和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也算是默认了。 这些是摆在明面之上的,不用多说就能看出来。 秦锋微微一笑,不再多问道:“既确认了陈瑛和建文余党有联系,至少这一罪证是能确定了,至于其他方面的,相信不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送上来的。” 陈瑛现在可已牵扯上了弑君之罪了,和陈瑛相交的那些人势必会在短时间之内和陈瑛掰扯清关系的。 有了这些人,理清陈瑛的罪名并不难。 对于陈瑛,郑和的证据已掌握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刘晨元和邱新安,他们才是目前建文余党中的大佬。 一些重要消息,还得从他们口中知晓。 东厂已经审讯了他们一段时间了,倘若再没什么结果的话,那只能是让锦衣卫出面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锦衣卫的审讯要了刘晨元和邱新安的命,也总比好过一个字都没有的。 郑和点头附和,出言道:“忠义伯所言极是,陈瑛的事情可暂时放置,若是可以的话忠义伯了出面见见刘晨元和邱新安。” 之前,秦锋被怀疑和建文余党有关系,他避嫌还来不及,哪还敢再和刘晨元和邱新安接触。 就那种情况下,即便是秦锋主动出面帮忙,郑和也不会同意的。 现在,秦锋救驾有功,能以性命救了朱棣。 虽然说,当时他就在暗处,一旦朱棣真的有恙,他立马就能带兵出面,绝不会让朱棣有个三长两短的。 哪成想,秦锋拼死相保,竟能护着朱棣从层层包围之中脱身。 要知道,秦锋本身手无缚鸡之力,并没什么拳脚。 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完全是心中凭着一口气的。 本来当时,朱棣把秦锋带在身边,也只是想看看在朱棣深处危险的时候,秦锋会不会背后插一刀。 那种情况下,秦锋一旦胁迫了朱棣,朱允炆这方就要占据优势了。 没想到的是,秦锋竟能给了朱棣那么大一个意外之喜。 其实,没出朱允炆事情的时候,朱棣是想让秦锋在历练上一段时间再给予秦锋重任的。 以秦锋的年纪,完全不必现在发挥重用。 最好是能把秦锋留给朱高炽,甚至是朱瞻基一辈。 现在秦锋既对朱棣有了这么机遇,朱棣也才决定把秦锋的作用提前了。 秦锋明白,他这个伯爵想要做的安稳,必须得把朱棣交于的第一个差事办好。 最关键的是,秦锋对建文余党本身也有不满。 按他们所言,他对朱允炆是有救命之恩的,可不管是刘晨元还是邱新安,又有谁是把他当救命恩人看的。 所做的事情,无不都是在胁迫与他。 完全就是他救了朱允炆,就活该他倒霉。 既然他的好心没能得到好报,那他又何必忍气吞声。 秦锋不再拒绝,微微一笑道:“行,没问题,我去瞧瞧。” 没用多久,郑和带着秦锋先见了邱新安。 邱新安一门心思是有救秦锋从东厂离开的意思,但若不是他,他又怎会被东厂二次羁押。 而邱新安之所以救他离开,可不是因他是朱允炆的救命之恩,从始至终都是因他手中的价值。 就这个价值,哪怕是秦锋没救朱允炆,邱新安都会做的。 被东厂关了这么长时间,邱新安哪能没想到前因后果。 再见到秦锋,大有生吞活剥了他的意思。 要不是救秦锋,他可还是应天书院的院长,也就不会暴露了。 有牢房拦着,秦锋才免于了危险。 邱新安攥着拳头,手里的铁链咣当咣当的响着。 “秦锋,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等着,早晚让你不得好死。” 秦锋若信这些,他就不会有当下这种身家了。 “陛下对某有知遇之恩,某若听了你,那才是背信弃义,更何况,你结交于某,难道就没存私心吗?既如此,又有何资格指责于某,你收押东厂也有段时间了,既然你不愿多开口,那就这样吧,准备一下,也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丢下这句话,秦锋抬脚就走。 既然请秦锋帮忙审讯刘晨元和邱新安,那秦锋怎么做,郑和也不去随便发表意见。 从邱新安这里离开之后,秦锋直奔刘晨元那里。 被关押在东厂,刘晨元并不知道邱新安之事。 于此同时,很早就知道暴露之后,秦锋的选择了。 再次见到秦锋,刘晨元倒是淡定的很。 刘晨元他是逼迫于秦锋给他提供热气球的,就那种情况之下,又如何指望秦锋能够死心塌地给他保守秘密。 “秦先生,来了啊?” 刘晨元客气,秦锋自也就客气了不少。 秦锋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在了刘晨元牢房外面,等他说了邱新安之事,刘晨元保准比邱新安的脾气还大。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距离他远些为好。 秦锋微微一笑,出言道:“是啊,听说你一直没曾开口,这么长时间再有耐心总是要被磨平了,有个事情得告诉你一声,应天书院的院长邱新安也被抓了。” 之后,秦锋又大致介绍了缘由。 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角色一并介绍了进去,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不知是因秦锋这种恬不知耻的态度,还是因邱新安被抓的惋惜。 反正,秦锋大致介绍了缘由之后,让刘晨元怒气冲冲的,比邱新安还甚。 “建文的情况不见得只有你们知道,给了你们这么久的时间,几门既然必须不愿开口,那也没必要再浪费粮食了,也别选什么良辰吉日了,就今日就全都解决了,正好我寻到了新方法,你们可领教一下,期间你们能够主动交代,或许暂时还能活得一命,至于最后究竟如何抉择,那还得看你们本身的意愿。” 他们愿主动开口,那当然是能暂时留一命给他们的。 当然,那也只是暂时而已,以他们的身份来看,朱棣肯定是不能赦免他们无罪的。 为了一个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的人,秦锋肯定不能再得罪朱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