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书痞》 1.第1章 小师母? 大宋徽宗宣和元年,七月十五日,戌时三刻,有彗星横贯长空,直冲北斗,紫薇离位,帝星震动。正在观测星辰的观天监沈大人,忽然神情大变,口吐鲜血,倒地不醒。一 醒来之后,望着皇帝专门派来的隐相梁师成,只挣扎着说了句“妖星降世,祸乱将起”,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者,溘然离世。 随即,所有在场的人员,全部被秘密转移。大宋皇室直接越过朝廷,动用内卫,开始大索天下,秘密搜寻七月十五日戌时三刻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一概处死,一时间,大宋王朝的土地上,无数婴儿莫名失踪…… 这一次,大宋所有的职能部门全体失声。一场血腥的屠杀,就此默默展开…… 七月十五日,戌时三刻,大宋,清远县。 何远第一次对自己的春梦这么满意,他感觉一定是自己最近古装戏看多,连春梦都是古装的,而且还这么逼真。 碧玉纱橱,丝质锦被,条形绣花的枕头。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身下的美人儿,鬓发凌乱,娇喘微微。精致的锁骨,可堪盈手的丰盈,让他不由的兴奋起来,一双大手顺势下滑,身下的美人轻吟一声,粉颈扬起,身子挺的像一只灵巧的弓。 声音软糯,真实的让人心里发酥。他喘着粗气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这是谁! 大晚上的扰人春梦,实在太可恶了! 好久没做过这么清晰香艳的春梦了,而且还是个古装的妞,一个会叫床的妞。何远心头恼怒来人没有眼色的时候,身下的小美人却花容失色,一双小手慌乱地推着他的胸膛,示意他赶紧起来。 这怎么能起来,做个这么销魂的梦容易吗? 他决定了,坚决不能理睬外面敲门那个家伙。他不由嘿嘿一笑,哥就是不醒。 一双大手贪婪地滑到胸前,用手一捏,身下的小美人顿时就是一声轻声的低呼。 “要死了,快起来!” 这反应都这么真实? 他执意的不去理睬外面的敲门声和小美人的挣扎,一双大手急乎乎地就想去解自己的腰带。但外面的敲门声似乎更急了,隐隐的都带了几分火气。 见他继续作怪,身下的小美人又惊又急,双手顶着他的胸膛猛一用力。咕咚,那双秀美的双臂不知道从哪里来那么大力气,竟硬生生把他从床上掀了下去,脑袋直接碰到了地上扑的青砖上,疼的险些惨叫出来。 疼! 咦—— 不对! 忽然间一大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他顿时清醒过来。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怪不得自己感觉这春梦如此真实,这哪里是什么梦,根本就是真的。 自己穿越了! 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自己身下的这个娇媚的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不知道谁养在这里的外室——柳月儿。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自己极有可能被人堵在这里了,外面气急败坏地敲门的,十有八九就是这家女人的正主! 我能告诉你我是刚来的,这事和我没关系吗? 何远感觉特冤枉,怎么迷迷糊糊地成了隔壁老王,虽然老王同志一直是自己的偶像!最冤枉的是,这牛还没偷到手呢,人被堵住了,一准是老天让自己穿越的时候没看黄历! 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啥也别说了,赶紧地跑路吧! 好在刚才还没有来得及解开腰带,不然更倒霉。慌里慌张地蹬上自己的鞋子,转身,拔腿,一溜的动作行云流水。可还没等他手碰到房门,就听得外面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腾腾的脚步声正冲着这边冲过来,都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脚步声主人的愤怒。 这会儿真是被堵住了! 他不由慌乱起来,这房子虽然不小,但屋内除了一个衣柜,一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后墙的窗户又高又小,而且连个阳台都没有,隔壁老王的营生很艰难啊。反倒是床上的小美人儿这会儿已经勉强恢复了镇定,把凌乱的头发往身后一撩,只穿着肚兜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两只手抓住床榻的一侧的木板用力一掀,嘿,这里竟然还有个暗格! “快点!” 柳月儿有些慌乱的示意。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多想,他身子一缩,非常麻溜地就缩了进去。把床铺拉好,柳月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里面空间很小,光线也很黑,他猫在里面根本不敢动弹。只能侧着身子,从床榻木板间的空隙往外看。 柳月儿一把扯过床边的轻衫,往身上轻轻一裹,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 “老爷,今天怎么也有时间来看奴家了?” 声音软糯糯的,让人心里发酥。往日里,这个时候,这个老男人一定会色眯眯地把那双已经长了老人斑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胸上使劲的揉,然后搂着自己的腰,猴急猴急的往床边拖。 但今天这老男人却一反常态,气咻咻地撅着山羊胡,一脸铁青。把自己反手推到一边,径直闯了进去。然后就跟只猎狗似的,四处寻摸。 柳月儿不由心中暗自咒骂那位躲在床榻木板下的何生,如果不是他不知死活的继续作怪,耽误了时间,那会引起这老家伙这么大的疑心。但口中却是委屈地叫了一声老爷,那双大眼睛中顿时就蒙上了一层汪汪的水汽。 她哪里知道,这会儿躲在床下面的何远险些叫出声来。因为这会儿闯进来的这个人他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县学教渝温懋,温教渝! 自己这具身体的座师! 这个古板道学的老冬烘,竟然背着人在这里玩金屋藏娇的风流把戏。虽然心里一个劲地吐槽,但是整个人却是老实的很,大气都不敢喘,给座师带帽子这种事儿一旦被捅出去,死定了!只盼着这老东西发现不了什么迹象,完事之后赶紧走人。 温教渝脸色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甚至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个老式的箱子。这个动作,把躲在床下面的何远惊出了一声冷汗。 幸亏没选那地方,还是这小娘们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个暗格!这显然是早有准备,自己这位前身显然不是第一个啊……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外面温教渝的头顶,想着这老东西的头上究竟绿成了什么样子。 见屋里确实没人,温教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2.第2章 传说中的快枪手 县学岁考刚过,县尊王大人已经下了严令,务必尽快核定县学生员的岁考成绩,弄好德行评定,三日之后,就要上报州府,确定八月秋闱的考试名单。 温懋忙活了一整天了,只累得两眼发花,腰都快伸不直了。刚想回家休息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一个匿名的纸条。纸条是有人从窗外投进来的,没发现什么人。只是纸条上的内容却让他瞬间就忘记了浑身的疲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都有劲了,就连头顶上稀疏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因为纸条上只有八个大字:静水巷,柳氏在出轨。 自己养外室的事情,向来做得十分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 但这一切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美人。事关头巾的颜色,他顾不得多想,这才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这会儿见屋内空无一人,小美人儿又一脸委屈,不由心中有些动摇,暗自寻思,难不成这是哪位同僚,在开老夫的玩笑?心里这样想着,脸色便不由有了一丝缓和。 见他没有发现床下的秘密,柳月儿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眼中的雾气却是更重了,后来更是干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鬓云凌乱,轻纱遮体,这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而。让老头不由怜惜之意大起,反而有了几分自己不该怀疑美人的愧疚。 脸色悻悻地伸手去揽柳月儿的肩膀,却被柳月儿扭身给躲开了。 “奴家只是身体不适,起床稍慢了些,你便如此做派,全然不肯相信于我,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奴家去死了算了。”说着扑到旁边的桌子上大哭起来。 “老夫只是听说家里遭了贼,唯恐贼人伤到了你,才急冲冲赶了过来。宝贝儿乖,别哭了,是老夫的不是。你不是喜欢百宝斋的那支金钗吗?回头我就给你买了。” 老家伙赶紧陪着小心哄小美人,半天柳月儿才破涕为笑。 七月流火,但余热未尽,何远穿一身长衫,缩在床下面的暗格里,热得都快伸舌头了。瞧着两人一老一少你侬我侬地在那里墨迹,心里急的都不行了。 老家伙本来就对柳月儿十分喜爱,这会儿见美人儿梨花带雨,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不由征服之心大起,心里拱啊拱地给猫挠一般,急乎乎地揽着柳月儿就往床边靠。 虽然知道何远藏就在床下,但柳月儿内心发虚,却是不敢拒绝温教渝的求欢,只得半推半就的随着温教渝倒到了床上。 何远不由暗骂倒霉,便宜没沾到,被闷在床底下也就算了,这两人竟然还要在自己头顶上做那事儿。但却是不敢出声,强自忍耐,只盼着两人能赶紧完事。谁知他的担心完全多余,也不知道这温教渝有没有正式入港,就听得他有些懊恼泄气的声音。 “哦——老夫不行了。” “老爷——” 柳月儿被这老东西撩拨地不上不下的,谁知道,序幕还没进行完呢,就全剧终了!这语气里的幽怨都能拧出水来了。 “咳咳,老夫最近身体疲惫,身体疲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快枪手! “噗——” 何远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谁!” 老头嗖地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了,险些给吓出心脏病来。柳月儿的脸当时就白了,何远后悔的只想抽自己嘴巴子。但晚了,醒过神来的温教渝动作敏捷的不像话,一把拽开神色惊慌的柳月儿,翻开了床板。 灯光照进来,眼前顿时明亮了许多,何远满头大汗,一脸干笑地从暗格里爬起来。 “见过温教渝。” 他有些狼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举起手,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站在暗格里冲老头施了一礼。何远这一礼直接把老头弄蒙了,几十年的礼尚往来,让他下意识的就想回礼。身子弯了一半才意识到不对,自己给他回的毛的礼,这个可恶的小贼定然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想到这里,他气得胡子发抖,浑然忘了自己此时还光着身子,露着一身干巴巴的排骨和已经萎缩了的小弟弟,手指冲何远点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温教渝晚上好,温教渝再见!” 嘿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何远这厮拔腿就想跑,温教渝才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地喝道:“何远,你给老夫站住!” 被认出来了! 为什么不眼睛也不行了? 何远干咳一声,回过头来,一脸无辜地冲光着屁股干笑道:“不知温教渝叫住学生有何赐教?” 无耻之尤! 温教渝干巴巴的小胸脯气得跟拉风箱的,肺都要炸了。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这个时候竟然一脸的无辜! “你来告诉老夫,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温教渝仅剩的那几颗牙齿咬的咔咔响,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给生吞活剥了,奇耻大辱啊! “额,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相信吗?” 何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今天这实话,为什么让自己有点心虚呢…… “不知道——无耻!” 温教渝气得都不会说话了,摸起手边的枕头就冲着他扔了过去,何远一个弯腰就躲了过去。温教渝心中不由抓狂,挥舞着干瘪的小胳膊就冲了过来,何远不由抱头鼠蹿,两人在屋里躲猫猫似得乱转。 柳月儿眼睛都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何远竟然作死地笑出声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见老头神情越发愤怒,这会儿竟然随手操起了旁边的椅子,看那架势不拍趴下他不拉倒了。何远赶紧用手指着老头的裤裆喊道:“教渝,小心,你的鸟露出来了!”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浑身清洁溜溜。想到不仅头上绿了,小鸡露了,连刚才床上的窝囊样子也被这小子真真切切地听了去,不由又羞又恼,气急攻心之下,一下子给晕了过去。 柳月儿早就傻了,这会儿见老头一下子晕到了地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光着屁股就扑到了老头身边。如果老头今天死在自己这里,这麻烦就大了! 3.第3章 你想怎么样 腰真细,屁股真圆。 何远感觉就算是以自己饱阅岛国大片的眼光来看,这身材也绝对属于一级棒。他下意识地赞叹了一句,把身子凑了过去。他的前任作为一名大宋王朝的秀才,自然知道大宋律法的厉害,这老头今天要是挂在这里,他绝对逃不过干系,弄不好就得是个流放三千里的下场。 何远往一边挤了挤光洁溜溜的柳月儿,蹲下身子,翻开温懋的眼皮,看了下他的瞳孔,又把手指放在脖子上感觉了下脉动,才放下心来,知道老头只是一时气急闭过气去。他一边用手掐着老家伙的人中,一边伸出大手,在柳月儿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咦,细腻光滑,手感不错! “赶紧的去穿衣服,你这样蹲着看,老头醒了还得再背过去不可。” 柳月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浑身上下未着寸缕,不由惊呼一声,抱着两只小兔子,一下子就蹿到了床上,飞快地扯过被子把自己给裹了起来。何远不由无语地砸吧了下嘴巴,这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该摸——额,好像哪里也不该摸——不该摸的也都摸了,这会儿又装清纯婊…… 等柳月儿那里遮遮掩掩地把衣服穿好,把床铺拉好,李尘吃力地把老头给抱到床上去。别看老头人瘦,也把何远累的够呛,汗都下来了,倒霉催的,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实在太孱弱了。 何远又扯过被单给老头盖到身上,不然别刚救醒再羞愤地晕过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头终于悠悠地出了口气,然后,他就看到了何远那张可恶的脸,好悬又背过气去。何远赶紧帮他顺顺气。再背过去,半天白忙乎了。 “温教渝,老爷子,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为这点小事,万一气出个三长两短的多不好。” 何远非常诚恳地规劝着温懋,他感觉必须做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年纪这么大了,偷养外室就不说了,还这么大火气,这完全是玩命啊。 这点小事…… 这混账东西竟然说这是小事,还一脸无辜地劝自己别生气,实在是无耻之尤! “竖子!你欺辱老夫太甚!老夫定然不会放过与你!” 温教渝忍了好几忍,才勉强没背过气去,盯着何远,神色狰狞,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真不是——我只是——算了,说了你也不信,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滴吧?” 何远试图解释,忽然发现这事没得解释,再说虽然开头那些不是自己做的,但后面这些却实实在在就是自己。更何况,前何远和现在的何远还能分的清楚吗?索性耍光棍,看这老头到底想怎么解决。如果只是赔礼道歉加赔偿精神损失,自己就认倒霉。 “我想怎么办?你身为生员,难道连大宋律都不记得了吗!淫人妻女者,杖一百,罚百金,徙三千里!老夫明日当定要上报县尊,剥夺你的秀才功名,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老头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柳月儿在旁边听得花容失色,如果老头子真这么干,她铁定要落个当场杖毙的下场。 “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刚才可是救过你的命,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何远大惊,这老头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见何远面色惊慌,老头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你竟然有脸说我恶毒,说我忘恩负义,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为何物!像你这种斯文败类,老夫恨不得生生活刮了你。” 见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何远干脆也不赔笑脸了,一脸凶恶地瞪着咬牙切齿的老头。 “你这是想让老子当场掐死你吗!” 温教渝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对,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减了许多,色厉内荏地望着何远。 “我是一县教渝,你胆敢杀我,难道不怕朝廷的律法!” “笑话,我怕能顶个鸟用,不杀你我也没什么好下场?剥夺功名,罚金一百,杖责一百,流放三千,你这是在生生地把老子往死路上逼!老子自己都活不了,还顾得了什么狗屁的律法!” 何远撸起袖子,张开手臂,恶狠狠地盯着老头的眼睛,一副随时准备下手的模样。温教渝不由亡魂大冒,自己忙活了半辈子才中了一个举人,混了一个县学教渝的差事,这好好的日子还没享受几天呢,如果被这厮给掐死,得多冤枉,不由被何远给吓住了,一脸可怜地望向柳月儿。 “月儿,老夫自问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让他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柳月儿这会是真吓傻了,畏畏缩缩地就想上来拉何远。 这个娘们果然是胸大无脑! “你还拦我?你知不知道这老家伙告官之后,你会有下场?县衙门前,当众剥光,活活打死!你还准备拦着我吗?” 这会儿镇不住着老家伙,两人都得玩完。 柳月儿听何远这么一说,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一抹凶光。看那样子自己都要亲自扑上来,要不要这么狠?何远赶紧移动了一下移动了下身子,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后面。 灯光忽明忽暗,让何远的脸色显得更加的狰狞,温懋只觉亡魂大冒,身下的褥子顿时就湿了。 “何远,你,你可不要乱来。” 见老家伙真的怕了,何远马上又换上了一副诚恳的笑脸。 “温教渝,你看这事,我们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就算我不杀你,你告官之后,也定然是名声扫地,成为士林的笑柄,到时候你还有何面目怎么在县学当教渝?再说,这事儿被你家里哪位知道了,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这温教渝靠着老丈人家的资助读了半辈子的书,才考上了举人,家中的妻子性格又极其彪悍善妒,否则他堂堂一县教渝,想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娶回家便是,现在的官宦人家谁家没有几房小妾,何必偷偷摸摸地养在外面? 如果这事被家里的老婆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要的风波。再说自己一本正经地活了半辈子了,一生清誉可就全都毁了。 心中的愤怒被惊惧吓退之后,温懋顿时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自己忙活了半辈子,可不是用来跟这个不知轻重的愣头下子拼命的。 “你,你想怎么样?” 见温教渝问出这句话来,何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危机已过。 4.第4章 有点反常 “您寡人有疾,我少年慕爱,她正值青春却被你圈在这里,难耐寂寞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你看,这件事情那,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错,不如就此揭过,岂不是极好。” 何远非常真诚地说道,他越说越感觉自己说的有道理,心说,你这么个老东西,腰都挺不直了,还非要包养一位这么年轻貌美的小三儿,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庄稼旱久了都想来点雨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小美人儿? 无耻之尤,偷了老子的人,竟然说谁都没错! 温懋人都要气炸了! 但他眼下也知道,何远刚才提的没错,眼下自己最好是咽下这个哑巴亏,不然别的不说,但就自己偷养小三的事情暴露出去,自己铁定就得后宅不宁,颜面无存。如果这厮再口无遮拦地在大堂上描述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那颗就真的没脸见人…… 难道自己就得咽下这口窝囊气? 他无力地长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见事情完美解决,何远不由心头大定,隔着衣服,偷偷在柳月儿屁股上掏了一把,然后在她满是幽怨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现在何远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糊里糊涂上的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凭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心计和狠劲儿,估计拿下这么位有心无力的老家伙,完全没有压力。 出柳月儿院门的时候,他还好心地替她把门关了。 此时亥时已过,大街上灯火阑珊,只剩了几家客栈门口的灯笼还在风中微微招摇。何远不由想起了后世大街上那些璀璨的灯火,狠狠地揉了把脸,长出了一口气,回不去了,那就好好地活,活得精彩一些! 何远知道自己恐怕是穿越到一个平行的时空里,因为这是一个跟前世大宋极为相似的世界,而且也号称大宋,也有一个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只是不知为何,唐宋以来,那些声名赫赫的大文豪们一个也没有出现,反而一个个都变成了学问精湛的儒学大师。 自己则是县学的一名生员,已经享有政治特权的秀才。恩,还算不错,虽然家底贫穷点,但起点还算凑合,大宋王朝对待读书的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优渥,未来的生活几乎可以展望啊。 再也不用对古装戏里拥红倚翠声色犬马的生活羡慕,因为咱穿越了! 发点小财,买点小地,盖一处大院子!娶个贤惠的老婆,纳几房漂亮的小妾…… 从此,何远同学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总之,前世的梦想今生全部实现啊! 啧啧,这样腐败的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 他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试图说服自己这种穿越的生活也不错,一边根据记忆往家走去。 前世自己孤家寡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混到,至少在这个世界还有两个亲人。想起家中还有两位亲人在等着自己回家,不由心头一热。前世挣扎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有个温暖的家吗? 穷家陋巷,但也是心灵皈依之所。再说,自己来了,这家离脱贫不远了! 想起这个何远身上留下来的那些记忆,他脚下不由轻快了几分。 眼睁睁地看着何远从柳月儿的大门里出来,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何远离开了静水巷。张二狗那点可怜的脑仁有点转悠不开圈了,这不对啊,跟老大说的剧情不一样啊。 “狗哥,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冲上去揍他娘的!” 一个刚入行的小弟,挽起袖子,恶狠狠地说道。这是第一次跟着老大出任务,这位小弟准备好好的表现一把。谁知,还没等他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揍你娘的蛋!出来混,最关键的是什么,知道不?一切行动听指挥!” 张二狗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指着身边两个小弟,很有派地一挥手。 “去,继续盯着这穷酸,随时报告他的行踪,其余人跟我去通知三爷,娘的,这些可恶的穷酸,完全不按套路来啊!” 何远并不知道,有人早就盯上了他这位新鲜出炉的穿越公。他不慌不忙地观察打量着四周的景致,青石小巷,老旧的里门,这真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他几乎有一种行走在历史中的感觉。熟悉的街道,让他心中的记忆渐渐与眼前的景色重叠。 从静水巷到古井巷,并不是很远,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何远就看到了在家所在的胡同。谁知刚刚拐过路口,进入小巷,他的眼皮便忽然一跳,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抱头前蹿。几乎就是同时,身后一物已经带着风声劈了下来。 啪! 他只觉背上一麻,眼前一黑,嗓子发甜,整个后背变得宛如不是自己的一般。身形踉跄几步,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砸闷棍的! 他不敢回头,强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痛,撒腿就跑。就听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由暗暗叫苦,这具身体实在来孱弱了,这才跑了不过百米,就累得像拉风箱一样了。 “何秀才,跑得这么狼狈,难不成是偷了人家东西被抓了?” 就在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就听前边的路口,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他知道没法跑了,单手扶住墙壁,强撑着抬起头来。 前面松松垮垮地站着一个人,歪眉斜眼,身材精瘦,嘴角挂着一颗大痦子,手中还倒提着一把丝质折扇,长得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小混混。更夸张的是,旁边带着两个敞着怀的小弟,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站在两边,手中还挑着两只灯笼。 “毕三!” 看见毕三,何远不由眉头一皱,这家伙是城西这一代出了名的小混混,平日里打个架,闹个事,收点小门面和暗娼的保护费啥的,但向来知道分寸,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对那些权贵之家和县学里的读书人向来敬而远之,所以虽然在下层百姓中恶名远扬,但一直没出啥事。今天这么公然地截住自己,实在是有点反常啊。 5.第5章 逆袭 “毕三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叫三爷!” 还没等毕三说话,两个小跟班已经非常自觉地嚷了起来。 “说什么呢,没个眼色劲,这是秀才爷!” 毕三提起折扇在两人头上抽了一下,两人一缩脑袋,笑嘻嘻地不说话了。毕三这才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冲何远拱了拱手。 “何秀才,我们也是没办法,兄弟们要混口饭吃,今天恐怕是要得罪了。” 说着,手一挥,身后几个提着棍子的家伙,就从身后走了出来。 “慢着!动手之前,能不能让何某死个明白,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找我的麻烦?” 知道了谁在袭击自己,而且照了免,何远反而不害怕了,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一脸嘚瑟的毕三,沉声问道。 “怎么,三爷自己还打不得?” 毕三嘿然一笑,还从来没敢收拾过这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今儿个做一回,他感觉跟欺负那些粗鄙的贩夫走卒是真不一样。这心眼里怎么就透着一股子爽劲儿!他还真舍不得就这么快结束了,他实在太想看看这些成天人五人六的家伙们一会儿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了。他把折扇一摆,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身后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弟顿时就停了下来。 “你?毕三,不是我何远看不起你,就你,再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对县学的秀才动手。说,究竟是谁找你!不然,今天以后,除非你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否则,这事就得全部落在你的头上!” 何远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知道这么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敢拼命的亡命之徒,打架斗狠欺负普通的百姓可以,让他找一个有功名的秀才的麻烦,他还没这个胆子。接着说话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再次往前迈了两步。 毕三面色一滞,让何远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张消瘦的小面瞬间涨得通红,眼角一竖,似乎有恼羞成怒的趋势。想不到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个穷酸还敢瞧不起自己。不过这厮毕竟是长年混迹街头的混混,却知道事情的轻重。脸色变幻了几次,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发出几声大笑。 “不愧是读书人,脑子转的真快!不错,我毕三是不敢动你们这些县学的秀才公,但有人敢啊。我毕三也是出来混口饭吃,你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 毕三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但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狞笑着把折扇用力一挥,身后几个顿时端着棍子冲了上来。 “要他一条腿!” “你们这些痞货,胆敢袭击县学秀才,难道就不怕被大宋律法!” 见这些家伙要出手,何远不由厉声喝道。闻听此话,几个小混混的脚步声不由一滞,虽然他们只是地痞无赖,但他们也知道袭击县学秀才是什么罪名,这是要被流放三千里的大罪,弄不好就得被当堂杖毙,朝廷在处理类似案件的时候从不手软。 “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们忘了谁让我们来的!过了今晚,他就当不成这秀才公了,兄弟们给我放心打!” 毕三稍一迟疑,便醒过神来。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今天如果把事儿给办砸了,自己就永远不要想着在清远县露面了,说不好什么时候,自己的尸体就得出现在路边的臭水沟里。他一咬牙,对着身后的小弟大声吼道。 得到老大的鼓励,何远身后几个人,齐发一声喊,抡起棍子,往前就冲。耳听得身后脚步声又起,何远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戾。身形忽然暴动,冲着毕三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这是前世在孤儿院中打架打出来的教训! 毕三不由楞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瘦的跟菜芽似的酸秀才竟然敢抢先冲自己出手。就这一愣神的工夫,左手的几根手指已经被何远抓到了手里,借着冲劲,顺势一推一扭,一个小擒拿,已经把毕三给摁倒了地上。膝盖一顶,右手猛地一掀,毕三一头呛到了地上,顿时弄了个一脸血。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些长年混迹街头的痞子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瘦瘦弱弱的何秀才竟然敢对自己家老大出手,而且一个照面就拿下了自家老大。不由发一声喊,就要冲上来救人。 “都给老子站住,不然老子今天就废了他!” 说着,何远举起左拳啪地一声砸在他的后背上,毕三的惨叫声刚一出口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看着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了。何远声音不大,但分外的狠戾,下手也十分的毒辣果断,一群小混混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上,废了这个狗娘养的穷酸!” 张二狗率先醒过神来,冲着周围几个人一挥手,恶狠狠地喊道。这种既能表现自己义气,又能趁机夺取老大位置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何远心中一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厉色。还没等他有所举动,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毕三冷汗都下来了,没口子地喊道:“住手,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张二狗,你个****的,想害死老子不成!” 听自家老大发话,所有人不由傻眼,看看一脸凶戾的张二狗,再看看被何远提着胳膊撅着屁股的毕三,拎着棍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公子,何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毕三心惊肉跳,长年打架的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何远不是虚张声势,如果他敢不配合,对方真得敢下死手,到时候拗断胳膊可能都是轻的,赶紧服软。 “叫你的这些手下马上滚的远远的!” 毕三稍一迟疑,何远手下就是一个加劲,毕三整个脸再次杵到了地上,顿时伤上加伤,一张脸上血糊糊的已经快看不成了,疼得他直抽抽。 “听到了没有,都赶紧给老子滚蛋!” 毕三都快哭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小绵羊似的穷书生,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可怕了。见自家老大发话,几个混混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有不甘地往后退去。 6.第6章 谁在算计小爷 “何公子,有话好说,我认栽,您老人家千万别冲动。” “少他娘的废话,是什么人指使你算计你家小爷!” 何远曲起中指在他肩胛骨下狠狠地敲了一下,毕三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两度即将窒息的感觉,已经让他眼神之中有了一种惊慌恐惧。刚才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梁洪,梁洪,他今天给我五十两银子,说要让我们废了你一条腿。哎呦,何公子您轻点,轻点……我也是被逼的,梁管家——梁洪他让我来,我不敢不来啊,哎呦,何爷,您轻点,我再也不敢了。” 毕三就现在很担心,生怕这何远下死手,不管不顾地折了自己的手臂。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使狠耍横的街头混混而已,如果废了手臂,到时候别说在西城这一带混了,不被其他人暗中给收拾了都是祖上烧了高香,这会儿怎么肯为梁洪背锅。 “梁洪?你敢骗我!” 何远不由眉头一皱,这梁洪他有印象,是他在县学新结交的朋友梁宽的随从。梁宽出身自金陵梁氏,是本县有名的望族,他本身也是县学赫赫有名的才子,平时风评甚佳。 “真的是梁洪,真的,我不敢骗您。您是县学的相公,我们本来也不敢对您下手,但梁洪今天上午找到我们说,您今夜会去静水巷那边。只要我们辰时前后到静水巷那边堵着,听到里面有动静后,立刻冲进去打人。到时候,您就算折了腿也绝对不敢声张,而且他还说……” 静水巷? 何远心头一动,静水巷东边第三家不就是柳月儿的家吗? 梁洪今天上午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要去静水巷! 自己可是下午才接到柳月儿消息!他不有心中一凛,感觉事情恐怕有些不简单了。 “他还说什么!” 见毕三说话吞吞吐吐,何远手下一个加劲,毕三顿时痛呼出声,连声叫饶。 “他还说,如果……如果我们打完您之后,再把今天晚上的事儿给张扬出去,您的秀才就当不成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报复了,而且他事后会再给我们五十两银子……不过我们的人没听到里面吵闹,没敢胡乱冲进去。后来,我怕这事砸了没办法给梁管家——梁洪交代,所以,我们才追上来……” 毕三说完,心中忐忑,唯恐何远暴怒之下收拾自己。说来也倒霉,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小绵羊似的穷酸还有这么一手,不仅溜得快,而且还身手这么好。 等了好久,没见身后有反应,毕三心中愈加害怕,还以为何远要把自己怎么样。就在这时,只觉得左手一松,屁股上接着挨了一脚,身子一个踉跄,蹿出好几步去,险些撞到另一边的墙上。 “赶紧滚!” 毕三被何远吓破了胆子,不敢回头,抱着几乎没了知觉的手臂一溜烟地跑了,这清远县是没法待了,必须躲出去避避风头! 何远望着毕三的背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今天这些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如果不是自己忽然穿越,干净利落地镇住了温教渝这个老色鬼,十有八九就得栽进去。 品行不端,淫人妻女。这些罪名一旦落实,恐怕等着自己的就是剥夺功名,流放千里,声名狼藉,外加变成瘸子的下场。而对方的代价,不过就是推出几个小混混,然后搭上一百两银子而已。 “梁洪?”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变得非常明显了,毕三只是街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想出如此歹毒严密的办法来,如果不是受人指使,他恐怕连关注自己行踪的兴趣都没有。但如果是梁洪的话,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无论是跟柳月儿这场糊里糊涂的艳遇,还是温教渝看似偶然的忽然查房,再到毕三等人掐点般的夜袭,这都手法老道高明,不仅扣得死,而且还把自己摘的一清二楚,跟那些世家大族一般的嘴脸。 只是自己何时跟这梁洪接下了梁子?再说一个小小的随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手笔,前前后后整整一百两银子,在这个小县城里面已经算得上一笔非常可观的开支了。 莫非? 何远回忆着与梁宽的结交过程,心头蒙上了一层疑云。 何远家境贫寒,并不是一个浪荡子,相反性情还有些老实怯懦,在县学里面属于那种不怎么惹眼的学生。梁宽则出身名门,才思敏捷,是县学里面的风云人物,平日里风评甚佳。两人之间平时并没有什么交往。 直到上个月,何远带着妹妹芸娘外出办事,途中遇到梁宽的马车。梁宽非常热情地把他们让到车上,并亲自把他们送回家中。自此,两个人才越走越近,慢慢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就连自己的前任和柳月儿的偶遇,最后勾搭在一起,似乎也有着梁宽若隐若现的影子。自己傻头傻脑的,懵懵懂懂地就爬到了柳月儿的床上,还对他感激的不行,几乎是视为平生知己,刎颈之交。 这个时候,何远回头想起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对方如同先知,环环相扣,原来是自己深信不疑,视为兄弟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只是他煞费苦心地算计自己,目的何在? 纡尊降贵,曲意结交,就为了整死自己这个穷困潦倒一名不文,甚至连才学都平庸无奇的酸秀才? 想不通对方的动机,就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招,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但何远的眼神冰冷,已经带有了几分戾气。 前世从孤儿院长大的经历,让他的性子极为坚韧也极为狠辣,报复心极强。他有时候宁可抱着头被被人狂揍,也要在别人疯狂的拳脚中,按着一个人死命的揍。没想到刚穿越过来,就发觉有人在苦心孤诣地暗算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整。他不由嘿然冷笑,不管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既然想算计我,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对方既然没达到目的,恐怕还会出招,到时候就不怕他不跳出来,这笔账定然要慢慢清算。 7.第7章 吾有其家 “哥,可是哥哥回来了?”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口,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刚想偷偷地打开院门溜回房去,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他不由心中一暖,微笑着点了点头,这种有人等着回家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怎么还在等,天色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何远回身把门合上,亲切地揉了揉芸娘的脑袋。 “没事,反正天热我也睡不着,就等哥哥回来了。厨房里给你盖着饭,我去给你端。” 小丫头说话清脆利落,说完就跑到厨房去了,不一会就端出两只粗瓷碗来。一份是夹着野菜的粗糙米,一份是自家腌制的老咸菜。 晚饭简陋的令人发指,虽然夹杂着几根苦涩的野菜,但还是有些剌嗓子,虽然有着前任何远的记忆,但是还是让他难以入口。皱着眉头,扒拉了两口就停下了。 “怎么了,哥?” 见何远,忽然停了下来,芸娘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时候,何远才发现,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妹妹,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偷咽着口水。这才真实地认识到,这个家庭究竟已经拮据到了什么地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着一碗糙米都能馋成这样。 “来,你也一起吃点。” 何远直接端起另一个粗瓷碗,把米饭和咸菜分成了两份。 “哥,我吃过了,真的不饿。你吃吧,只有吃饱了才有精神读书。” 小丫头慌张地站起身来推辞,何远不由心头一酸,险些流出泪来。强笑着把芸娘按回座位,不由分说地把碗塞到她的手里。 “放心吧,哥在外面吃过一些了,吃不了这么多。” 见何远这么说,小丫头才乖乖地坐下来,一脸满足地吃着糙米饭,仿佛眼前的糙米饭是珍馐佳肴一般,显然是饿的紧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让自己家里落魄成这样,也实在是—— 虽然他知道,这种状况不能全怪何远,但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他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家里没了父亲,就该主动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怎么能把生计全然放到母亲的肩上,甚至就连年幼的妹妹都得外出为别人缝补洗涮,补贴家用。 去他娘的万般皆下品吧,做为一个男人,如果连母亲和妹妹都养活不了,还读得什么书! “看起来,要出去做点营生了,这丫头还在长身体的年龄,天天吃这个怎么能行。”他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他习惯性地端起来就要去洗刷,芸娘赶紧站起来。 “哥,快放下,这是女人家该干的事,你一个读书的相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何远不由无语,还待要坚持,见芸娘已经急得快要流出了眼泪,知道这种观念恐怕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了,才无奈地放下,准备回屋。 “是远儿回来了吗?今日的诗会进行的可还顺利?” 堂屋里忽然传来母亲王氏的声音。何远这才想起来,下午出门的时候,打的是出门参加诗会的名义。 “母亲还没有睡下吗?今日的诗会还算,还算顺利。” 何远不由有些心虚,自己参加的哪门子诗会啊,都会到女人肚皮上去了。这会儿唯恐母亲细问,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说起来,原来的何远对这位母亲就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这些年来,整个家都是由母亲一个人撑起来的,她不仅把两个子女拉扯大,竟然还培养出了一位秀才,实在是了不起。这会儿让他当面扒瞎,实在是有些紧张。 “诗会交流虽然必不可少,但其根子还在书本上。尤其是对你来讲,以后还是尽量少参加的好,有时间静下心来多读读书,做做学问,比什么都强。否则就是赢得一些虚名,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何母的语气稍微顿了下,徐徐说道。怪不得能支撑起一个家庭,培养出一个秀才,但就这份见识,一些读书人都未必及得上。没有追问细节,这让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多谢母亲教诲,儿子知道了。” 何远恭恭敬敬地冲堂屋行了一礼,得到母亲的许可,才回自己屋里去了。一推开门,何远就后悔了。 热,很热! 屋子不大,窗子又小,再加上没有风扇空调之类的降温设备,整个小屋跟蒸笼一样,又潮又热,还不如待在外边,起码外边还有点凉风。 但也不好再接着出去,他是真怕何母追问今天诗会的细节啊。就何母那水平,恐怕问不几句就能发现端倪。他可怜兮兮地,一直等芸娘回屋里睡了,才偷偷地溜到院子里打了桶凉水,冲了个凉水澡,这才稍微舒服了些,勉强睡下了。 县学的岁考已过,只等着参加八月份的秋闱了。何远感觉自己在这之前,必须先改善一些眼前的生活状态,不然这日子太难熬了。 清远县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风景秀丽,且距离金陵不远,许多达官贵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庄园,闲暇的时候也会过来消遣,故而虽然算不上繁华,各种营生还是挺齐全。他今天出来,就是看看能不能暂时找一份工作,补贴一下家用。 谁知辛辛苦苦地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大上午,热得舌头都快伸出来了,愣是一个活也没找到。更夸张的是,很多店铺的贺老三见何远来找活干,赶紧作揖婉拒,送瘟神似的把他给礼送出门。 刚开始还一位是偶然,后来碰壁多了才发现蹊跷,后来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心中不忍落,才悄悄地告诉了他原因。 他不由苦笑,这原因还是出现在自己身上。就他这小身板,体力活那肯定是干不了,手艺活吧,他还真不会。写写算算的虽然能干了,但人家谁家也不缺这个角啊,再说,谁能放心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去管账啊。就算他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秀才,可架不住年龄小啊。 端盘子洗碗之类的活大概能干了,但县学里的读书人,在普通百姓眼中,这些都是以后要做老爷的人,这种低贱的活儿谁敢让他们做?就算何远自己愿意干,他们还怕其他的读书人闹事呢。总之,读书人的事,实在是太麻烦…… 8.第8章 逮着个请客的 何远是真有点傻眼,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恐怕有些想当然了。这不是前世,大学生暑假里随便就能找个临时工干干,在这里,作为一个县学的秀才,想找个零工干的想法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索性也不乱跑了,看看河边有片阴凉地,赶紧跑过去洗把脸。哗啦,哗啦地河水浇在脸上,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这七月里的日头可不是随便耍的,晒了这一上午,头都晕了。 “我说年轻人,你这纯心给老夫捣乱不是!老夫辛辛苦苦守了半天,眼看着这条大鱼就要上钩,被你这么哗啦一下子就给吓跑了。” 何远回头一看,一位穿着粗布短衫面容清矍的老者,此时正高举着鱼竿,从一棵大树后面站起身来。花白的胡子气得撅起老高,狭长的双眼愤怒地瞪着自己。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倒霉催的,洗把脸都能赶上个钓鱼装逼的! “得,大爷,对不住哈,您老人家找的地方太隐蔽了,我刚才没看到。” 何远此时又累又渴,哪有功夫跟老头吵架,冲对方扬了扬手,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呻吟着躺了下去,绿树浓阴,清风拂面,这感觉倍爽。 “大爷?” 嘿!老头不由乐了,这称呼多新鲜呐,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提着鱼竿打量了下自己的装扮,老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连何远语气里的调侃都在意了。再看眼前的年轻人,穿着天青色的长袍,看样子分明就是县学里的生员,此时却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浑然不见半点书生的模样,不由对这个年轻人大感兴趣起来。 “年轻人,看你这身装扮,应该也是个读书人,这种天气,怎么不在家准备秋闱,反而跑到这里偷懒。” 老头提着鱼竿和鱼篓干脆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何远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您老人家以为我乐意啊,大热的天,我满大街的跑,还不都是给钱逼的?实话告诉你吧,我都跑了一上午了,楞是一个活也没找到,你说扯淡不?这年头,有文化的还不如没文化的好混日子!” 何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目养神,懒得搭理他。这老头一看就是哪种不知世道艰难的有钱人,这么热的天,能在家读书,谁愿意出来瞎折腾啊。 “新鲜!什么时候,我们大宋的读书人学会张口闭口的谈钱了,你们现在的读书人不是都讲求那个什么风骨吗?” 轻捻着胡须,望着惫怠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老人眼中的兴趣之色更浓了。 嘿,何远被老头的话给气乐了,翻身从地上坐起来。 “大爷,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似的,吃饱了没事就在水边摆个隐者造型钓鱼玩?我们这些苦哈哈,得自己出门找赚钱的门路。不谈钱,难道要饿着肚子讲风骨吗?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还真不相信,有谁不爱钱的!再说,我不偷不抢不贪污,凭本事吃饭,有啥不能谈的?” 想起今儿白白跑了一上午,何远心里就上火,这操蛋的大宋王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头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奇色,不由自主地念叨了一边,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是在品味这句话的味道。何远一看老人那表情,还以为是鄙夷自己的粗鄙,不由撇嘴,心道自己根本就是闲得,跟这老头谈这个根本就是对牛弹琴。看他那做派,人家明显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士大夫啊,人家玩的是阳春白雪,自己给人家讲下里巴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套路。 何远被老头的表情弄得不爽了,索性恶心人到底。他一脸戏谑地望着老头,笑嘻嘻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就是谈钱,也得饿肚子,您老有这闲工夫教训我,还不如请我吃一顿饭。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不准,我吃饱喝足了就有风骨了……” “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年轻人,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如今像你这样有见识肯务实的年轻人真是不多了,就这一句话,也值得老夫请你吃上一顿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老夫喝上一杯?” 老者对何远的无礼不以为忤,反而砸吧了一下嘴,哈哈一笑,爽快地起身邀请道。感情人家砸吧嘴是习惯,何远老脸一红。 “嘿,您老还真请啊?长者赐不敢辞,说吧,到哪?不过先说好啊,那两句不是我说的。” 见老头这么爽快,何远不由对眼前的老头有了好感,感觉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一大早的就出来,顶着日头跑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饿得前心帖后心了,有人请客,怎么会拒绝。 “就算不是你说的,就这一句话,也值老夫这顿水酒了。” 见何远毫不做作,老者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欣赏。提着鱼竿起身就走,何远很自觉地帮他提起鱼篓,跟在后面。顺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鱼篓之中只有寸许的小鱼三两条,不由暗暗地撇了撇嘴,看着设备挺上档次的,这水平还真是有点次,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惊走了他的大鱼?不过看在要请自己喝酒的份上,何远决定不吐槽,给他留就几分颜面。 “怎么,看不上老夫这钓鱼的水平?” 老人虽然在前面走,身后却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头都没回,在前面笑呵呵地问道。 “您老人家钓的就是个心情,鱼不鱼的跟这没关系,就算您弄一个直钩,效果也一样。” 吃人口软,人家这都要请客吃饭了,自然得说句好听的。 “你这个小滑头,算你聪明会说话。” 老者听着不由一乐,这小子这拐着弯儿,还是在说自己钓鱼的水平烂,不过也恰好点到了他的痒处,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在乎能不能钓到鱼,不由回头笑骂道。 何远不由缩了缩脖子,偷偷做了个鬼脸,这老头贼精,不好糊弄。 河边不远就有一家清远酒家,门面不大,但布置的相当清雅。门前有一颗大槐树,浓阴如盖,店主贺老三又因地制宜地在外面扎了凉棚,又在外面置着一个大酒瓮,由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正在当垆卖酒,许多不愿意进店的顾客就在外面凉棚下吃酒纳凉,生意倒还不错。 9.第9章 装逼装全套 “这家的清蒸鲫鱼相当美味,就这家如何?” 老头提议道,何远自然不会挑什么地方,要说起来,他虽然就住在清远县城,但要说哪家的饭菜好吃,还真是不知道。 “一份清蒸鲫鱼,两壶老酒,其他的你看着上几个拿手的小菜即可。” 老者找了个空地坐在下,随意地对走过来的小二吩咐道。 何远放下鱼篓坐定,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相当不错,有河边的清风,酷热之意大减。小店布置的也算别出心裁,尤其是当垆卖酒的女子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举止温婉,皮肤白皙,一颦一笑,极具江南女子的风情。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美女啊,换了是前世,这得是众人追捧的宠儿,在这里就只能是当垆卖酒了。何远一想到前世种种,不由有些失神。 等菜的空档,老者刚想就刚才的话题再聊一聊,却见何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卖酒女子,竟是有些失神。老者心中不由有些不喜,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见识,人也率真洒脱,但这么盯着一个女子看,却恐怕是有些轻浮了。当想到对方正是少年慕爱的年龄,心中勉强压下几分不快,眉头微皱,就想提醒告诫几句。正在这时,却听何远情不自禁地低声吟诵起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江南的风光,果然秀丽怡人!” 老者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击节赞道:“好!好诗!” 说着,便眉飞色舞地反复吟诵起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南文风鼎盛,周围喝酒中识文断字的人却是不少,此时听得老人的吟诵,不由纷纷高声喝彩起来。垆边卖酒的年轻女子,此时玉面粉红,望着何远的大眼睛已经全是粉红色的小星星了。 老者和周围客人的反应让何远不由一愣,瞬间便醒过神来,感情这都是自己刚才失神吟诵的两句诗惹得祸,不由张嘴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人如满月,腕如霜雪,恬静温婉,短短两句,道尽江南女子风情!小友才情真是让人叹绝!” 看老者那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有化身狂热粉丝的趋势,何远就知道,恐怕完了,这称呼都变成小友了,自己恐怕是解释不清了。 “只是这两句虽然精妙绝伦,但似乎有未竟之意啊,不知道小友能否把全诗吟诵出来,让老夫也一饱耳福?” 望着何远,老者两眼放光,神情极为兴奋,想不到一次心血来潮的钓鱼,竟然钓上来这么一条大鱼,真是不虚此行啊。 “前辈果然高明,确实只是诗中的两句,不过……” 何远不由苦笑着挠头,自己这逼是装的防不胜防啊,这么搞下去,有当文抄公的趋势啊。虽然自己不介意当个文抄公,但如果因此搞得文名大振,天天被一群文人给围住,那日子就太可怕了,能不当还是不当的好,所以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不过这诗歌不是你写的对不对?” 老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接口说道。话还没出口,就被人给截回来了,何远不由捂脸,完了,就知道会这样。他垂头丧气地把下巴支到桌子上,认命地点了点头。 “行了,知道了,你快点把诗给补充完整吧,真是吊足了老夫的胃口啊。真是想不明白,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的心思。别人一个个唯恐文名不显著于士林,你倒好,明明有惊世的才华,过人的见识,却使劲地藏着掖着,唯恐被人知道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坐下来催促道。听闻何远要把这首惊艳的诗歌完整的吟诵出来,附近的酒客不由围了过来。大宋文风鼎盛,如果能亲见一首绝妙好诗的诞生,那定然是一件幸事,以后都可以作为茶苑酒肆卖弄的谈资。 这个阵仗倒是吓不住何远,前世的时候,因为爱好诗歌,曾经参加过无数次的诗歌朗诵会,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见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微一沉吟,缓缓地吟诵道: 菩萨蛮 人人尽说清远好,游人只合清远老。清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既然不装逼不行了,干脆就装个全套,何远直接把这首《菩萨蛮》给改了。何远的朗诵功底甚佳,这首诗改造过的菩萨蛮,让他吟诵的韵味十足,声情并茂,让人恍如置身于碧水蓝天,画船听雨的优美意境之中。 朗诵声听,四下一片静寂。何远都快以为自己的朗诵水平下降了的时候,四下忽然响起一片惊天的喝彩之声。引得远处酒肆茶馆里的客人纷纷探头张望,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有趣的耍子。 老者更是惊叹连连,忘形地在棚子里踱来踱去,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反复吟哦着这首菩萨蛮。还别说,这身挽着裤腿的渔翁装扮,愣是让他吟诵出几分高蹈出世的隐者风范来。何远不由心中叹服不已,果然姜是老的辣,装得一手好逼啊! 何远正在心中吐槽的时候,就见贺老三亲手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点头哈腰,满脸笑容地走到跟前。把托盘轻轻地往何远面前一推,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使了个大礼。 “何公子不愧是我们清远县的文曲星,果然惊才绝艳,大才啊。今日能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这是一点润笔之资,还请公子不要嫌弃。从今以后,公子光临小店,一律免费,还请赏几分薄面。” 清远县城本来就不大,一共没几个秀才,贺老三自然不可能不认识何远。但要说这些相公们的才学,他还真是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凡是能考上秀才的,那肯定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但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生意了,自然知道何远今日之诗的价值。有了今日何远这首诗歌,自己的小店再非昔日可比,连带着就连自家闺女也会声名大噪,就算不能倒贴给眼前的何远,也定然能嫁给一个好人家。怎么说,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妙人儿。 10.第10章 烂成****,老子也要了! 打铁要趁热,贺老三深娴这个道理,不等何远拒绝,就大着嗓门喊道:“润娘,还不过来,伺候公子喝酒。” 垆边卖酒的美女早就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了叫声,赶紧低眉顺眼粉面羞红地过来,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怯生生地往何远身上一撩,然后便轻轻地拎起酒壶。 “小女子蒲柳之姿,何敢当公子谬赞。多谢公子今日之诗,小女子无以为谢,只能奉上薄酒一杯,以敬公子厚爱。” 说完,轻轻地给何远添上,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冲着何远轻轻一举,一口而尽,一张俊俏的脸蛋,不知是羞的还是酒劲拿的,变得更红,整个人显得更加娇艳欲滴起来。见此喜闻乐见的情景,四下里顿时响起震天的叫好声。 就连忙着反复吟咏的老者都收起了自己的高人形象,端着酒杯一脸戏谑打趣道:“小友,美人之意,不可负啊。” 这老家伙,根本就忘记了先前,还对何远看小姑娘有反感的事。 偷偷瞄了眼木漆托盘,约莫着得有二三十两,再看看捧着酒杯,一脸粉红小星星地润娘,何远心中不由嘿然一笑,乐陶陶地想道,果然知识就是财富,做文抄公竟然还有这福利,以后混不下去了,专心做个文抄公似乎也不错。 反正这逼爱装不装的,都已经装了,他也不矫情,呵呵一笑,非常爽利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四下一亮,四周喝彩之声又起。乱哄哄地好一会,才算安静下来。 润娘还要卖酒,自然不可能留下,含羞带怯地给两人满了几杯酒后,便重新回到了酒翁后面,忙着给客人打酒,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的会飘过来,让对面的老不正经,好一阵取笑。 说笑了几句,就见老者冲自己努嘴,回头一看,才发现,贺老三还在自己身后恭敬地哈着腰伺候着,不由一愣。见何远望过来,贺老三连忙点头哈腰地行礼,两只大手反复地搓动着,连连赔笑,明显是有事。何远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不由嘀咕,这厮难不成是后悔了,想要把银子给要回去? “怎么,想把银子要回去?没事,拿回去就是。” 何远非常爽快地把托盘往贺老三面前一推,反正自己也没想占人家这便宜。贺老三顿时脸色神色大囧,汗都下来了,胖乎乎的大手摆的更风轮似的。 “何公子真是会开玩笑,真是会开玩笑。” 见何远一脸认真,贺老三都快哭了。如果今天求不来这首诗歌,那就等于眼睁睁地放跑了一位财神,自己就成了天字一号大傻瓜了。 “那你到底啥事,直说吧。” 何远干脆把杯子一放,站起身来。对面的老者一开始还以为何远是借故推托,想要提高润笔之资,这会儿见何远目光清澈,行事干脆利落,半点不似作伪,不由暗自点头。 “那小老儿就斗胆直言了,不知道小店能不能有幸请何公子把刚才那首菩萨蛮赐下来,作为小店的镇店之宝?” 说着再次抱拳深深一礼,他也是豁出去了,今天就算是跪求,也得把这首诗求下来。何远这才醒过神来,感情现在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也混到了给人留墨宝的地步了。 “哦,早说不就完了,去拿纸笔吧。” 还以为何远要借机起价,没想到如此好说话,贺老三不由大喜,一张胖乎乎地大脸都快笑成向日葵了。 “快拿笔墨纸砚来!” 贺老三话音刚落,早就有候在一旁的小二,屁颠屁颠地把笔墨纸砚给送了过来。周围的酒客不由一个个心中暗叹,这个贺老三真是走了****运了,有了这么一首诗在,酒店像不发达都不行。 老者也不由一脸好奇地站起身来,主动揽过了研磨的活,笑眯眯地等着何远的动作。对于何远,老者感觉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原本只是感觉这年轻人率性洒脱,没有现今一些读书人身上的迂腐之气,颇为好玩,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惊喜,这个时候再看何远,就有了几分爱才之意了。 琴棋书画,君子四艺。人们深信,一个人的书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秉性修养。他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书法到底有了几分火候。周围借桌上的酒客也不由凑热闹地围了过来,想趁机见识见识这位咏出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何秀才墨宝。 写个字而已,搞的这么大阵仗。何远不由为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虽然他这么吐槽,但一提起毛笔,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前世就一个宅男,平时很少出门溜达,连女朋友都没混上一个,业余的时间就全交给练毛笔字了,算是一位资深的业余书法爱好者。 这一会儿,一提起毛笔,不自觉地就把精气神提了起来。拿起毛笔,屏气敛神,刷刷刷,一首菩萨蛮,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摇头叹了一口气,自己感觉不是太满意。没办法,这具身体实在太孱弱了,腕力不足,虽然咋看上去,字体还行,但里面的力道神韵直接差了一大截。 难道此处不应该有掌声? 按照原来何远的记忆,像这种事情,一般不管能不能看懂,都该给点掌声啊。何远有些兜不住底,要知道,无论前世的自己还是原来的何远,都没在人家题字的机会,难道自己写得太差了? 他有些忐忑地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渔翁扮相的老者,只见老人拧着眉头,一脸惊诧,边审量着自己写得菩萨蛮边砸吧嘴。再看看四周,也都是一脸茫然。其实何远真是高估大宋百姓的水平了,一般的百姓哪里分辨的出来一副字的好坏来,大部分跟后世的百姓差不多,顶多算是有点水平和见识的看热闹者。 “这字有点对不住观众,对不住各位。” 何远讪讪一笑,很自觉地把托盘往贺老三面前一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字对不住你的厚意,我看你还是收回去得了。” “不,不,不,很好,很好!” 贺老三一把抢过这幅字,如获至宝地捧到手里,笑得两眼只剩下一条缝了。开玩笑,老子要的是你的诗,别说你这字看着写得还挺工整的,就算是烂成狗-屎,老子也要了! 11.第11章 张叔夜 “对不住观众?” 老者仔细看了看何远脸上的神情,感觉这厮确实不是在故作谦虚,心中不由啧啧称奇,知道这厮恐怕是真的没意识到这幅字的价值,如果不是知道何远是县学的生员,都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如果连小友这字都叫对不住观众的话,恐怕天下大多数读书人都得羞愧而死!” 老者不由哈哈一笑,用力地在何远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一巴掌好悬把何远给干趴下。 “你这字虽然笔力不足,还稍显稚嫩,但结构严谨,筋骨具备,遒劲有力,已经初具大家气象。更难得的是,竟然不是已经出现的任何一种字体!敢问小友,你的字师从何人?” 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说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治国之道,怪不得能做出菩萨蛮这样精妙的好诗,但看这字就知道,这年轻人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位隐士高人,老者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望着何远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由徒而知师,此时此刻,老者心中对何远的老师已经充满了好奇,能调教出这样的徒弟,老师必然是鸿学大儒。如今的大宋虽然看似如鲜花着锦,其实已经是如同烈火烹油,正是急需这种高人出山的时候。 “老师?” 何远心中一动,这老者的话不由提醒了他。原来的何远资质平平,如今自己如果不找个老师来,恐怕是不好解释身上的种种变化。不如趁这个机会,自己给自己编一个莫须有的神父出来,这样一来,一切就好解释了。 “不错!还请小友告知令师住处,老夫也好前去登门拜访。” 不是吧,还要登门拜访?何远刚想随便糊弄几句,话到嘴边便给噎了回去。还真得防备这一手,万一到时候真有人逼着自己要拜访自己老师,自己到哪里去给他弄一个老师去?必须编一个高蹈出世,虚无缥缈的隐士高人,不然早晚得露馅。 见何远有些迟疑,老头不由有些着急,唯恐错失高人。于是放下裤腿,站起身来,整顿衣冠,走到何远的面前,双手抱拳见礼,弄得何远都有些发蒙,但老头接下来的话让何远更蒙了。 “老夫种海州知州张叔夜,见过何公子。” 张叔夜! 何远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眼前这个喜欢砸吧嘴亲和如邻家大爷的老头就是张叔夜?!何远的下巴险些砸到地上。 因为这张叔夜的名气太大了,他是北宋后期最著名的将领之一。宋徽宗大观年中赐进士出身,曾任右司员外郎、礼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大宋宣和三年,后世赫赫有名的宋江起义,就是被此人招抚。靖康之难中率军守汴梁城,失败后随宋钦宗被金国掳走,坚守气节,自缢而死。南宋朝廷为表彰张叔夜,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忠文”。 后世的《岳飞传》和《水浒传》都曾提到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人物,这人不仅在后世名气大,在当时的名气更大,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此次的海州知州也是因为触怒了蔡京,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出任的。 张叔夜一亮明身份,周围人群中顿时站起几个体型彪悍的汉子,不动声色地把老人保护起来。四周不由一片哗然,这时才真正的相信了对方的身份,顿时哗啦啦地跪倒一地,何远不由有些傻眼。 这老头虽然穿着粗布短衫,挽着裤腿,但即便是随便的站在那里,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这显然是久为人上养出来的。而且这老头浑身上下收拾的一丝不苟,就连胡子都打理的非常细致,何远一眼就知道这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过清远县地近金陵,经常有权贵人家喜欢玩个变装一日游啥地,所以哪怕老头谈吐不凡,甚至表现出了极高的欣赏水平,何远也没多想。 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个时代的超级大boss! 说实话,前世的时候,何远每次读到张叔夜事迹的时候都唏嘘不已,感动莫名,谁知道这会儿竟然就遇到了真人! 何远汗都快出来了,自己拿人家解闷逗乐子,调侃了一路子了,结果人家是中央下放到地方的大佬,自己仰慕已久的超级偶像! 此时见这位大佬,如此郑重其事地给自己见礼,何远给吓一跳。 “我说大爷,不是,老爷子,不,张大人,你这是干啥呢?” 何远跟兔子似的赶紧蹦开,开玩笑,别说这么大一boss了,但就这么一大把年纪,给自己见礼都折寿。见何远这个样子,张叔夜不由乐了。挥了挥手,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们,又很快的退了下去。 他也很干脆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挑了一块鱼,放到嘴里,点了点头。 “得,你还是叫我老爷子好了,实在不行就叫大爷也成。” 张叔夜自己说着也不由笑了,想不到没事逗乐子,竟然引出来这么一位人才。 “既然你听说过老夫,那我就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弯子了。老夫现在对你的老师充满了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叫出你这样的人才来!也好当面请教,还请小友给引荐一二。” “说实话,我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偶像啊。我真的很想帮您,可我也不知道我老师现在哪里,怎么给您引荐呢?” 何远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真是压力山大啊,面对自己的偶像,何远差点都要坦白了,但一想到这其中的后患,还是硬着头皮硬撑道。 “这是为何?” 张叔夜不解地望着何远。 “我老师道号无尘子,是一个游方的道士。说跟我有一段师徒之缘,暗中教导了我一年,就云游四海去了,说起来,至今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也是欲求一面而不可得啊。” 何远语气唏嘘,一副我真的好想念的样子。张叔夜那能想到这小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瞪着两只眼睛说瞎话,闻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隐士高人,可惜我张某福薄,缘悭一面,不能得见。” 12.第12章 比我重要千百倍 张叔夜对何远的话倒是信了个七八成。因为如果真的有这种大才,也确实应该是这种不履尘世,闲云野鹤般的世外高人。因为一般的隐士,就算是隐居田间地头,名声也能震动天下。 比如前代宰辅半山先生,隐居田间,养望三十余年,一朝出世,便位极人臣。但自己身居要津,竟是没听到半点消息,甚至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暗中出来查探情况,恐怕就连何远这位弟子都发现不了。 一老一少就这么相对而坐,边吃边喝地聊了起来。张叔夜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学问精深,又久居上位,眼光见识自然是高人一等,再加上为人爽快,不迂腐,颇对自己胃口,引得何远谈性大发,借着几分酒劲,从天南说道地北,从士林说朝政,有的没的,一顿乱盖,虽然有时有些不着边际,但其眼光思路,却总是令人耳目一新,有豁然开朗之感。 光顾着说话了,菜没下多少,酒又添了两壶。喝到最后,一老一少,两个人勾肩搭背地从凉棚地下晃悠出来。几个随行的侍卫远远的跟着,也不敢上来扫了张叔夜的兴致。张叔夜打着酒嗝,拍打着何远的肩膀。 “小兄弟,这次倒是沾了你的光,算老夫欠你一壶好酒,下次,下次一定我请。” “下次还是我请您!您可是我的偶像!到时候我们找个好点的大酒楼,喝个痛快。” 何远大着舌头,在张叔夜肩头擂了一拳,非常豪气地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刚赚的三十两银子还在里面呢。张叔夜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一言为定!记得你还欠我一副菩萨蛮呢。” “这事不值一提,你如果喜欢,我回头给您写好了送过去,您老这么大的官,倒是别不让进门就行。” 张叔夜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啪地一声拍到何远的手里, “拿着!这是老夫的信物,你只要拿着他,不管老夫在不在,老夫家的大门都会随时为你敞开!” 玉一入手,何远便知道这恐怕是一块极品的和田玉,温润细腻而有光泽。也不推让,直接揣到怀里,乐呵呵地告辞而去。今天也没算没出来,认识了这么个有趣的老头儿不说,还赚了三十两银子,至少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出来了。 何远一离开,张叔夜的双眼就变得一片清明,望着何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三、黄四!” “诺!” 张叔夜低喝一声,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的小伙便如同鬼魅出现在他的面前,诡异的是,不仅仅是张叔夜其他的随从,就连大街上喝酒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到突兀,就跟这两个人原本就该在那里一样。 “从即日起,革除你们的军职,你们两个不用再跟着我了。” “大人!” 两个人不由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知属下犯了什么过错,还请大人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只求大人让我们再留在您身边。” 胖乎乎的黄四更是一把拽住张叔夜的衣襟,眼泪都下来了。张三则倔强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傻孩子,快起来。” 张叔夜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慈祥,伸手把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们两个,我一直视若子侄,是我最贴心最信任的人,我怎么会舍得赶你们走。” “那——不知道大人……” 两人见张叔夜这么讲,脸色才好看了许多,只是却是一头雾水。 “我革除你们的军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安排给你们。” 张叔夜脸色严肃起来,盯着两人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两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保护刚才的那个年轻人,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他,你们一定要记住,他的命比我的重要千百倍,绝不容有失!” 两位年轻人见张叔夜说得严肃,也不追问缘由,直接跪地应诺。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你们不是我的属下,而是他的。那人绝非池中之物,你们跟着他,一定比跟着我更有前途。” 张叔夜摇了摇头,纠正着两人的说辞,两人不由神情默然,脸色流露出几分伤感。知道,从今天起,恐怕就要离开这位可敬可亲的老人了。 “你们走吧,记住,除非必要,不要轻易的现身,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说完,老人微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望着老人的背影,两人跪下,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就像从来没出现过,没有引起人群丝毫的注意。 “大人,为何……” 一个留着三缕清须的中年男子,面有疑惑地望着张叔夜。 “风雨欲来,我们都老了,给大宋保留一份香火吧。再说那两孩子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太委屈了,只有跟着那个人,才有希望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价值。而且我刚才看到,那孩子面色潮红,呼吸短促,明显是受钝器打击而形成的内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恐怕别人不会收手啊。他们这个时候过去,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啊。” 中年男子默然,跟着张叔夜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何远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晕晕乎乎地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却偏偏忘记了是什么事,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乍见偶像的兴奋给淹没了。 回家的路上,割了二斤猪肉,称了半袋子小米,买了点青菜水果,想了想,又特意从药铺买了半袋子硝石,然后才醉眼朦胧地往家走。 啥也别说,哥现在有钱了,先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再说。可怜见的,一家人,从过年后到现在都没见过腥。 虽然啥都没敢多买,何远还是累得不轻。这身体不锻炼不行,空着手,走得时间长了都撑不住,别说现在又提着这些东西了。中间歇了好几口气,才挨到自家胡同口。只是还没等他走进胡同呢,邻家胡大叔家的铁蛋就从胡同里冲了出来。 “远哥儿,不好了,何婶再你们家跟公差吵起来了!” 13.第13章 秀才凶猛 何远不由心中一惊,连酒都醒了几分,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快回去看看吧,反正好像是县里来了人,然后你娘便跟他们吵起来了。” 铁蛋虽然没上过学,但常年混迹在市井之中,为人却颇为机灵,见事情不好,急忙出来找何远来了。 何远不由眉头一皱,母亲属于那种端庄大气,性子温和的女人,这些年来,他从来没见母亲失态过,更别提跟别人吵架了。今天竟然跟人吵起来了,恐怕是什么事情真的惹怒了他。来不及多想,他把手中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往铁蛋怀里一塞,就急匆匆地往家赶去。 “如果要说远儿资质鲁钝,我无话可说,如果要说远儿课业不够优异,我也无话可说,但你们竟然说我家远儿举止轻浮品行不端,妾身绝不认可!我何家家教严谨,门风淳厚,妾身虽然不敢说教子有方,但护持门风,却从无偏差,远儿的品行,左邻右舍更是有目共睹!你们凭什么说我家远儿品行不端,举止轻浮……” 何母越听越是恼火,忽然像愤怒的母狮子,指着院中的几位身穿公服的差人大声的呵斥起来。几位公差原本以为何母不过是没有见识的市井村妇,没想到这何母竟然难缠。一时间为其气势所夺,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些官差虽然没有品级,但平日里在县里横惯了的。尤其是牛力,作为县衙的副班头,何人不敬让三分,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小小的妇人挤兑的无处落脚,颜面尽失。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何母,抡起来就是一巴掌。 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一身横肉,一巴掌就把何母给抽到了地上。何母一介妇人,那里禁得住这个,身形一晃,顿时委顿到地上,晕了过去。吓得芸娘一声悲呼,扑到母亲身边,放生大哭起来。 见牛力竟然对妇人动手,左右的邻居顿时鼓噪起来。牛力一见人被打晕了过去,周围的百姓一个个怒目而视,也不由心头发虚,色厉内荏地大声嚷道:“你这刁妇,你也不用装,这种事情你家牛爷我见得多了。自己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被县学的教渝大人夺取了考试资格,赖得了谁人!” 说着,又用手指点着刚才鼓噪的那几位乡邻,大声的呵斥道:“县衙公办,你们再敢吵吵,统统带回去!我告诉你们,这事县学里的教渝大人们已经汇报给了县尊大人,这何远被取消本次州试资格已成定局,再敢无理取闹者一并治罪!” 他这里正吐沫横飞地说着,就觉得腿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竟是芸娘抱着他的左腿狠狠地咬了起来。原来芸娘见母亲一直昏迷不醒,还以为母亲已经被眼前这恶人害死,顿时小豹子一般,抱着他的小腿,死命的咬了起来。 这时候可是夏天,这厮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被这么一口给咬得嗷的一嗓子,脸都抽抽了。使劲甩了几甩,想把芸娘给甩开。可芸娘已经拼了命,死活不肯撒口。谁都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刚烈,竟敢跟这牛力拼命,一时间都看傻眼了。 牛力嗷嗷疼的只磨圈,见小丫头死活不肯撒手,也红了眼,想都没想,抬起右脚腾的一脚就踢了出去。芸娘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本身长得又瘦弱,哪里经得起他这一脚,顿时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连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也算这丫头狠,竟是硬生生在给他咬下了块血肉。 牛力疼的眼冒金星,只呼倒霉,原以为是一趟轻松的外快,没想到竟然踢到了刺猬上,别说拿捏人家弄点份子钱,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更别说,还被这凶狠的小丫头给咬了一口。同来的差役这时候才醒过神来,急忙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给自家老大包扎。 这个时候邻居们再也顾不得这牛力的威胁,一窝蜂地冲上去,要查看何氏母女的情况。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时候,何远已经跑到了自家大门口。 他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牛力一脚踢飞了芸娘,然后芸娘就像一条布袋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倒了地上,而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何氏。 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 随手操起顶门的枣木杠子,一声不吭地急冲两步,抡圆了,对着牛儿的小腿就抽了过去。牛儿刚刚听到杠子带来的风声,还没来的及扭头查看,就听咔擦一响,瞬间强大的剧痛传来,他嗷的一声,身不由己地往地上栽去。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目眦尽裂,发疯一般的何远,正抡起杠子,对着牛力的另一条腿砸去。 喀嚓! 牛力的小腿顿时反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这厮嗷的一声就晕了过去。何远此时虽然极为愤怒,但大脑却变得愈加清晰,这两杠子的落点选择的非常巧妙,直接砸到了节点上,不然以他这具身体的力量,恐怕还真不见得能砸断牛力的小腿骨。 几位跟着来的差役都吓傻了,一个个面色苍白,连连后退,唯恐下一刻,这何远的杠子就会从他们砸来。但自家头儿还在地上躺着,却又不敢直接逃跑,一时之间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稍后再与尔等算账!” 何远冷哼一声,上去查看了一下母亲和芸娘的伤势,见母亲只是一时昏厥,但芸娘却恐怕伤的不轻,他刚才看的清楚,那牛力急怒之下,正正地踢在了前胸的位置。此时只见芸娘口吐鲜血,面如金纸,更是心中痛惜不已。 顾不得再理会其他,扫视了院中乱哄哄的人群。扬声喊道:“还请各位搭一把手,推辆板车过来,送我母亲妹妹前去就诊。” 何远这么一喊,大家这才理会过来,铁蛋的父亲应了一声撒腿就跑,这几家也就他平时给人送菜,有一辆板车儿。 何远这才站起身来,望着剩余的几位差役,上前逼近两步,沉声喝道。 “说,是谁动手打的我母亲!” ps:感谢千淳果果588书币,段小舞588书币,紫夜千雪100书币的慷慨打赏。本书发布了两万五千字了,首次得到了正面的回应和鼓励,倍感鼓舞,多谢多谢! 14.第14章 走路太不小心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家,没有谁比他更珍惜这份家的感觉,没想到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别无二话,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此时的何远,面色狰狞,杀气腾腾,手里提着手臂般粗细的杠子,看起来就心惊肉跳。几位跟着前来的差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到处见到的都是作揖打躬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破了胆子,下意识地用手指向了躺在地上的牛力。 “何远在此,多谢各位高邻的援手之德,稍后必要重谢。现在请告诉我,可是这腌臜的东西伤了我的母亲?” 谁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老实懦弱的何远竟然敢直接砸断官差的腿,这事可就大了!顿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就是他打了何婶……呜……” 一个孩子还没说完,就被自家母亲捂住了嘴巴。邻里乡亲之间帮忙归帮忙,但谁敢惹上这样的官司。 何远不由点了点头,提着起杠子,冲着牛力大步走去。 “远哥儿,你千万不要冲动啊,这可使不得啊。” 见何远似乎要下死手的样子,邻居张大爷一把拉住了何远。好好的一个后生,如果摊上人命官司那真的毁了。 “大爷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出人命,我只要他那只打了我母亲的手。” 何远轻轻掰开张大爷的手,笑了笑。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剩下的几个差役更是浑身发冷,腿都软了,有的干脆直接尿了一裤子。 张大爷这会儿怎么肯撒手,正拉扯间,就听围着何母的几个女人一声欢呼,原来何母只是被这牛力打蒙了,再加上气急攻心才一时昏厥了过去,这会儿已经醒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何远拎着枣木杠子,拖着苦苦劝解的张大爷,杀气腾腾地奔着地上的牛力走去。 “远儿住手!” 听到母亲的喊声,何远这才回过身来。知道机会已失,母亲定然不会再让他出手,只得恨恨地望了一眼昏厥在地的牛力,扔掉手中的杠子。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故意的,这杠子扔的极准,正好就砸到了牛力腿骨断裂之处。 枣木杠子,足有一二十斤重,这么扔过去,砸到身上可不轻快,更何况这么好的落点。牛力这倒霉孩子,嗷的一声痛醒过来,接着又疼得晕了过去。 院中的人,不由齐齐的出了一声冷汗。暗道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的手这么黑!好在没有得罪这倒霉孩子! 何母这时候已经挣扎着走到了芸娘的面前,出手摸了摸芸娘的脉象,眼圈一红,顿时流下泪来。何远心中顿时一惊,神色惶然地蹲跪在地上,一脸紧张地望着母亲。 “怎么样,芸娘如何?” “五脏震动,心脉受损,我这里没有工具,必须马上送医!” 何远知道,自己母亲精通医理,见她这么说,知道芸娘的伤,恐怕比自己想的都要严重。但还是和声说道:“母亲不用担心,芸娘不会有事。奎叔已经去推车子,我们马上送芸娘去回春堂!” 正说话间,王奎已经推着板车飞奔而至。这个时候,早已经有邻居从何远屋里抱出来两床棉被,飞快地铺到车上。何远哈着腰,小心翼翼地把芸娘抱了起来。这一入手,何远的眼泪就下来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全是骨头,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此时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口鼻中还不时溢出鲜血。 送芸娘上车的时候,这厮“一不小心”又一脚踩到了牛力的断腿上。牛力惨叫一声,重新疼醒然后果断的昏迷过去,这双腿看样子是要不成了……瞧的院中所有人,不由又是一阵冷汗啊。 只等着何远等人推着板车走远了,几个差役才心魂未定地凑到自家老大跟前,七手八脚地把牛力抬起来,必须马上送去救治,不然这腿恐怕真的就完蛋了。本想跟着出来混点零花钱,谁曾想这何秀才竟然如此凶狠。 还是一个叫小名狗剩的机灵,一边送牛力前去回春堂医治,一边派出两人,一奔县衙一奔富春酒楼急急报信去了。 就两拨人乱哄哄全部走开之后,何远家院中的水井旁边,忽然诡异地闪出两个人影来。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正是被张叔夜派来暗中保护何远的张三和黄四。 “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手?” 又高又胖的黄四一脸纠结的望着张三。 “你不也一样。” 又矮又瘦一身玄黑的是张三,脸色冷硬如铁。 “我是来保护他的,又不是来保护他家人的?再说他刚才没危险呀,对不对?张大人可是说过的,让我们尽量不要出手干涉他的生活。” 黄四苦着脸,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似乎想证明自己的做法的合理性。 “何远已经跑出了我们感知的范围。” 他这里说得正起劲,就听到张三冷冰冰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声音。他那张胖乎乎的脸色变得更苦了,一脸纠结地望了一眼张三,迈步走了出去。跟这么个闷葫芦在一起,自己早晚得憋出毛病来。 “梁管家,大事不好!” 赖有才跑了一头的汗,望着包间里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的梁洪,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一样给人家做狗腿子,人家梁洪就能做包间里喝酒,自己就得苦逼的跑腿,最苦逼的是,还差点被别人给砸一杠子…… 望着赖有才这熊样,梁洪不由皱了皱眉头,面色不喜地问道:“真是大惊小怪,成什么样子!说吧,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梁洪说着,端起酒杯,跐溜喝了一口,惬意地砸吧了下嘴,这万春酒楼的菜虽然不怎么样,这酒真的是有一手! 可怜的赖有才,大中午的跑了一路,连口水都没捞到喝,瞧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喉结耸动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 “回梁管家的话,事情办砸了……” “办,办砸了?!” 梁洪再也顾不得装逼了,呼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的桌子好悬没翻了。 15.第15章 有大麻烦了 “这点小事都能办砸,真是一群废物!” “我们,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牛头儿,牛头儿不知怎么地就跟那何远的母亲吵了起来,然后就把人打了……” 赖有才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说道。别看他是县衙里的差役,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帮闲,类似于现在派出所的临时工,而梁管家背靠梁府,手通黑白两道,在清远县有时候说句话比县太爷都好使,容不得他不害怕。 “嗨,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一惊一乍的,一个市井村妇而已,打了就打了,值得什么,这种事情,你们还做得少了?” 梁洪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撩袍子,重新坐下,端起了酒杯。 “那牛力呢,怎么没来?难不成自己寻乐子去了?” “牛头儿去了回春堂……” 赖有才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事儿有点丢人,一群人被一个长得干巴巴地酸秀才给镇住了,头儿还没人打折了腿。 “去了回春堂?那头蠢牛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打完人还负责给人包工养伤?难不成成那厮是看上了何家那寡妇?不过何家那小寡妇,长得还真是不赖,真是风韵犹存啊……” 梁洪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端着酒杯笑了起来,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不是,是何秀才把他的腿打折了。” 赖有才汗都出来了,说完,下意识地往后又退了一步,他唯恐梁洪盛怒之下拿他撒气。 “什么,何远打折了他的腿?” 梁洪被惊得手一哆嗦,一杯酒都给灌鼻子眼里去了。但随即便高兴起来,顾不得一脸酒水的狼狈,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兴奋地拍了拍赖有才的肩膀。 “干得不错,回头爷还有赏!这桌菜就赏给你了,你慢慢吃。” 说完,又是仰头哈哈一笑,出门而去,扔下一头雾水的赖有才在那里发呆。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他上次出其不意地收拾了毕三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打公差,而且还打折了腿!单就这一件事,运作的好了,就足以削去他的秀才功名!一想到少爷煞费苦心地经营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喜剧性地在自己手上办成了,他就忍不住的一阵兴奋,他已经忍不住的憧憬,少爷会怎么表彰他了。 “什么,你竟然让牛力领人到何远家里闹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正躺在侍女怀里,惬意地喝着冰镇杨梅汤的梁宽呼的坐了起来,神色不善地盯着梁洪。一个侍女没眼色劲儿,剥了一颗葡萄,一脸妩媚地向往梁宽嘴里塞,被梁宽不耐烦地一把打开。 “不是闹事,是通知。那小子竟然镇住了温懋和毕三那两个废物,害得公子的妙计落空,小的就是气不过,想先挫挫那穷酸的气焰,替公子出口气。” 梁洪见梁宽震怒,赶紧低头解释,他可知,自家这位主子性情凉薄,处理起下人来,从不手软。 “谁知道那合适母女是一对悍妇,惹怒了牛力那夯货,然后他就动了手。” “一介刁蛮的蠢妇人而已,打了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这蠢货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留下把柄!取消州试资格,什么时候轮得到一般县衙的差役通知了!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人,有心人只要一调查,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你这蠢货,实在是该死!” 梁宽冷哼一声,吓得梁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险些误了公子的大事。不过,这此小的误打误撞,也有了点小收获。” 梁洪战战兢兢,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梁宽的脸色,见梁宽虽然皱着眉头,但还在听,急忙说道:“那牛力踢打何氏母女的时候,正好被何远撞上,然后何远用顶门的杠子砸折了牛力的双腿。牛力可不是毕三那等货色,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毕竟也是县里的公人,代表着仙尊的脸面,岂会是他何远说打就能打的?” 见梁宽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梁洪顿时受到了鼓励,连头脑都比平时清楚了许多。 “他何远要有大麻烦了!只要没人追究牛力等人变得出师有名的事,等着这何远的恐怕就不是取消州试资格的问题了,恐怕就他现在的秀才身份也难保,到那时候……” 梁宽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这何远的反应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超出了自己控制,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就在梁宽揣摩着该如何对付何远的时候,何远已经和张大叔等人推着板车一溜小跑地赶到了回春堂。因为已经有腿快的,提前通知了回春堂,所以人一到,就展开了急救。 回春堂的石万春脸色沉重地给芸娘扎上了银针,开好了药方,交代了下煎熬此药的事项,才把何远母子叫到了一边。 “芸娘伤的很重,那一脚正好踢到了心脏的位置,伤了心脉。好在送得及时,不然……” 石万春话没说完,何母身子就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她从小就熟读医书,深受祖父熏陶,自然知道石万春这句话的未竟之意。心脏乃五脏之首,也是人体最为神秘的所在之一,伤了心脉也最难治愈。 心脉受创,将意味着芸娘极有可能会终生缠绵病榻,甚至会因此失去一个女人做母亲的资格。 “我可怜的孩子——” 虽然早有判断,但此时听到石万春的诊断,何母还是不由潸然泪下。何远反而变得极为冷静起来,他非常详细地向石大夫了解了芸娘的伤情,知道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非常郑重地向石万春道了谢。 “还请石大夫多多费心。” 何远一揖到底,石大夫慌忙把他拉了起来。 “何公子不要客气,这是老夫应有之意。” 临出门的时候,石大夫望了一眼正在默默垂泪的何母,似乎心有不忍,和声安慰道:“何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对心脉之症,石某虽然乏善可陈,但却并非无人可医。据我所知,金陵城中,就有人对心脉之伤有专门的研究,只是此人身份太高,又不是大夫,向来不肯出手,也许,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唉——恐怕难啊……” 还没等石大夫说完,何母便霍然抬起了头。 “你说的可是金陵府通判王祯王大人?” 16.第16章 人长狗腿就是病 “你也知道王祯大人?” 石万春一脸讶异地转过身来,要知道王祯此人性格孤僻冷淡,平日里谈的上来的朋友极少,兼之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医术,也从不谈及自己的出身,故而很少有人知道,此人乃是出身三槐王家,一代神医王惟一的嫡系孙,一手家传的针法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连他,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金陵城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盖世神医。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稍稍提点了一句,这妇人就脱口而出,不由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叫声。他知道,肯定是又来了紧急病号,他随即把这份好奇抛开。 “总之,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给孩子留一个希望吧。” 这边说着,已经收拾起东西匆匆的出去了。何远发现母亲忽然间有些走神,脸上出现一种缅怀和伤感的神色,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但母亲对从前的事从来不提,何远也无从知道,再说这功夫也空和母亲交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今天从清远酒家无意中混来的三十两银子,没花多少,他伸手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到床头。 “我今天在清远酒家写了一首诗,这是店家贺老三给孩儿封的润笔之资,您先拿着急用。不够的话,我稍后再想办法。” 何母见了何远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儿子打伤了县衙的公差,其罪不轻,这是举动显然是要去自首的节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孩儿有负您的教诲,还请母亲恕罪。” 何远见母亲伤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母亲从小就教育他为人要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一心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没想到自己穿越两天就打了两次架,而且这一次还打的这么血腥,哪里还有母亲平日半点的教诲? “远儿,虽然你今天的表现跟为娘平日里教导的相悖,也让娘非常担心,但为娘心里却真的很高兴。因为你今天的行为证明,你终究不愧是你爹的儿子,骨子里还是有着男儿的血性。往日里我见你循规蹈矩,唯唯诺诺,常感愧对你的父亲,今天见你这番表现,我也就放心了。” 何母虽然眼眶泛红,却是硬撑着没掉一滴眼泪,只是怜惜地把手抚摸在何远的脸上,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妹妹这里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心。你是县学的生员,有功名在身,只要不触怒县尊,这事也未尝没有缓和的余地。切记万事不可逞强,官法如炉,不要莽撞。如果事有万一,为娘,为娘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保出来!” 何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的伤感纠结愧疚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极为坚定。 “母亲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着磕了一个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今天之事,还需要自己亲自解决,怎么能让母亲一介女流再艰难操持。而且事情决不会想母亲想象的那么简单。 被取消州试资格? 明面上看,这就是来自温懋的报复,这老乌龟忍不下这口气,倒是合情合理,但何远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一定还有推手,因为取消县学生员州试资格可不是一件小事,它是关系一县文教成绩的大事,是吏部对地方官员政绩考核的主要标准之一。 一旦有秀才被取消了州试资格,甚至是剥夺了功名,那么定然是一县的文教出了大问题,县尊是必须承担责任的。所以犯错的秀才不少,却很少有被取消州试考试资格或者是剥夺功名的事情,除非你犯下了非常恶劣的刑事案件。 何远就算再不争气,也是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大考,正儿八经的在册秀才,就算凑个人数,那也是活生生的政绩啊,县尊怎么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轻易的就通过了老乌龟的提议? 除非他拿出铁证,证明自己偷了他养的小三儿。但就凭那老冬烘,他有那个魄力?有那个魄力的话,那天自己连柳月儿的大门都走不出来,就得被毕三那伙子混混给堵在里面。 所以,定然是温懋不甘戴绿帽子,利用教渝评判之权,提请剥夺自己的州试资格,然后有人推波助澜,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终于亲自出手了吗? 何远嘴角不由升起一丝冷笑,你要是永远站在身后,我还真不好对付你,既然你已经冒出头来,我要是不踩一脚,都对不起那么欠扁的脑袋! 走到回春堂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牛力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石万春正忙着给他接骨诊治,几个神色惶急的差役六神无主地打着圈。看到了何远出来,牛力眼中闪过一丝仇恨恐惧的神色,几名差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何远冲石万春笑了笑,走到牛力面前笑嘻嘻地蹲了下来。 “给人当狗腿子的感觉如何?放在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给人做哈巴狗,你说你贱不贱?这人啊,长狗腿那就是病,得治!” 说着站起身来,一不小心,一脚又踩到了石万春刚刚给他接好的断腿上,可怜的牛力,嗷地一声又晕了。得了,石万春忙了半天白忙乎了。 “哟,石大夫,对不住啊,对不住,我这不故意的,您接着忙,接着忙。” 说完转身而去。石万春一脸无语,心说,你还能再假一点不,这脸都笑成包子了,哪里有一点不是故意的意思? 何远万万没有想到,大宋百姓对才子佳人这种花边新闻的追捧是如此的疯狂。从清远酒家吟诗,到怒打牛力,前前后后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的工夫,何远在清远酒家题写《菩萨蛮》和怒打副班头牛力的事迹已经疯狂的传扬开来。 这两件事情太有传奇性了。 醉心美人,倾情泼墨,一首绝句俘获美人心;怒发冲冠,为母报仇,弱书生棒打恶班头!才子,佳人,奇遇,热血,复仇,痛打恶霸,这简直就像话本小说中经典的传奇桥段。 17.第17章 美色虽可贵,小命价更高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当时这何远正跟徽猷阁待制张叔夜张大人一起喝酒,《菩萨蛮》一出,引得张叔夜大人当场折节下拜,盛赞不已,结为忘年之交,更给故事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尤其是那牛力这些年没少做些天怒人怨的事儿,一时间人心大快。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连花边新闻都出来了。 有人说,何远对清河酒家当垆卖酒的润娘倾慕已久,情到深处,自然文思泉涌,也有人说这何远原本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当年出生的时候,何家大院,满园金光,自己早就知道此子非同凡响。 但无论是哪一个版本,何远都火了! 火的有些猝不及防。 至就连青楼里的姑娘们已经开始练习这首新鲜出炉的曲子。 这导致何远一出回春堂的大门,便被人们认出,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却鲜少有人敢上来打招呼。殴打这种劣迹斑斑的县衙差役自然是大快人心,但寻常的市民最多在私下里赞许两句,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去攀谈? 好在这时正是中午,大街上行人并不是很多,虽然感觉到了周围人们异样的目光和议论,他也懒得理会,只顾低头疾走。一脑门子官司的何远,并不知道此时,他已经引起了旁边酒楼上有心人的注意。一桌四人,三男一女。 “那个小书生就是哪个何远?” 身材高挑,背插双刀,腰系红锦的曼妙女子一脸好奇站起身来,打量着大街上低头疾行的何远。 “除了长了一副小白脸,也没什么出奇的嘛,你们说他怎么会这么招人恨?值得那些人玩空心思的对付他?真是奇哉怪也!” 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眼神跳脱的年轻男子也凑过去,趴到窗户上往下望。 “嘁——小白脸怎么了,起码人家就比你俊多了,看着养眼。” 这小伙子脸顿时就变成了苦瓜。 “三娘,你一会不打击我会死吗?” 这位被唤着三年的高个美女傲娇地转过身去,直接扔给他个后脑勺。 “俊义哥哥,我看这何远虽然不会功夫,但也不失为一位有血性的汉子,而且此人能得到张叔夜的赞赏,显然也有几分才华,不是寻常的迂腐书生可比,说不得以后又是一位军师哥哥般的人物,我看不如把他请上我们梁……” “休得胡言!” 被称作俊义哥哥的伟岸男子,不由低声呵斥了一句。高个美女吐了个舌头,知道这话触到了俊义哥哥的痛楚,非常老实地不再说话。 “不过此人确有几分血性和才华,平白被那几个腌臜夯货算计,委实让人看不过眼,提醒他一句,结个善缘也未尝不可。” 沉吟了一下,这位被称之为俊义哥哥的男子,捋了捋胸前的美髯,沉声说道。 “哥哥说的有道理,似这般有血性的男儿,实在不该被那些奸诈小人所坏。” 旁边那位身材瘦长,面阔唇方,五官清秀,扎着深青色压腿护膝的男子也随声附和道。几个人颇为默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谁下去把他邀请上来?” 被称作俊义哥哥的沉声问道。 “我去!” “我去!” 三娘和矮个青年几乎是异口同声。见矮个青年跟自己争,三娘一瞪眼,伸手就要去提溜矮个青年的耳朵,没曾想,矮个青年身子一缩,嗖地一声已经退到了门边,一脸得意地冲她笑。 “我看三天不收拾你,胆儿就肥了啊!” “有本事你逮住我再说!” 矮个青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高挑美女起身就追。 其余两人也不阻拦,看着他们笑笑闹闹地往外就走,显然是对眼前这幕见得多了。两人在屋里的时候,虽然又打又闹,但一出门,两人就安静了下来,非常默契地迎着何远走了过去。 咦——好软,好香啊! 这厮一脸懵逼地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头撞到了别人怀里。 一位超级美女的怀里! 他都快看傻了,连前世从电视的见过的明星都算起来,都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身材曼妙,玉腿修长,腰中拦着一条红锦丝带,让她显得异常干练利索,也让她胸前显得更加的挺拔傲娇。这般魔鬼惹火的身材,偏偏却长了一副天使般精致的面孔,就像冰山下怒放着一朵娇艳的海棠。细腻白皙的肌肤让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玉质般的光泽,美的让人窒息。 一想到自己刚才似乎正是撞到了眼前这位美女的胸上,不由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脑袋,哎呀,真是好挺,好软和! 此时,这美女面色羞红,眼波流转,更是透着万种的妖娆妩媚,何远看得心神摇曳,好悬口水没流下来。 这位叫着三娘的高挑美女直接就呆住了。 刚出看他低着头往前走,一时恶作剧,想要作弄一番这位看似傻头傻脑的小书生,两人悄无声息地挡住了他的去路,谁曾想,这个小白脸竟然呆头鹅一般,真的撞过来。她不由一时傻眼,一时间浑然忘了自己有着一身过人的武艺,等回过神来想躲开的时候,已经被一头拱到了怀里! 那种酥酥的感觉让她不由粉面通红,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一脸陶醉的抽鼻子,更让她抓狂的是,对方竟然还摸摸自己的脑袋,一脸的回味! “啧啧,小兄弟,你果然是了不得啊!竟然敢沾这头母老虎的便宜!” 矮个子青年不可思议地望着何远,狠狠地给挑了一个大拇指,这色心胆气,必须给个大写的赞!遍数山中的兄弟,何人敢占这位小姑奶奶的便宜? 何远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看看美女的那双好看的眉毛,已经开始慢慢地竖了起来,眼睛里似乎也有点小火苗,再看看美女背后把两把秀长的宝刀。 他马上就端正了态度,美色虽可贵,小命价更高。 “不好意思,在下一时失神,一时失神,失礼失礼,借过,借过……” 这小子眼看着美女神色不善,一边说着,一边磨身就跑。 18.第18章 信不信我马上喊抢劫 “小兄弟,沾了便宜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那位身材瘦小,神情跳脱的年轻小伙笑嘻嘻地拦住了他的去路。瞧他这么说话,三娘眼神更加不善,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脚。但小伙子却并不怕她,对她咬牙切齿的威胁直接选择了无视。 何远不由心中一苦,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汉子。虽然说人家身材瘦小,但一看就干练非常,尤其是走起路来,像飘过来的一样,明显就练过。自己这小豆芽似的身板,根本都不用掂量,就知道干不过人家,更可怕的是后面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来的美女,背后还背着两把刀。 “你说刚才撞我啊?没关系,我这人向来比较大度,不会计较的。”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越打量,就感觉情况越不妙。这大街这么宽,就这么几个人走路,竟然能撞到人,这简直比兔子撞到树上的概率都低,明显人家就是故意的。难不成今天走背字运,到县衙自首都能遇到了碰瓷的? 高个美女直接就气乐了,这个无赖的家伙,一头撞到自己身上,竟然一脸大度地说他不计较……她早就忽略性地忘记了,原本就是自己挺着胸脯挡住了人家的道。 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是真的乐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么个宝贝。这读书人就是蔫坏,明明是在胡搅蛮缠,但说的话还偏偏让你无法反驳。 他干脆抱着胳膊闪到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高个美女,看他怎么对付。高个美女,哼了一声,一脸的愠怒。 “你再往前跑一步!” 听到声音,何远立马就停下来,笑眯眯地转过身来。 “你说让我跑我就跑,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说吧,姑娘,你找小生有何指教?” 指教,我指教你一脸! 如果他撒腿就跑,也好办了,追上去提溜过来揍一顿完事,但人家却偏偏就非常听话的停了下来,却让她一腔火气无处发放。见她吃瘪,神情跳脱的青年不由大乐,想了想,自己那些兄弟中,还真没有这么奇葩的人儿。 “小兄弟,你撞到了我们的人,沾了我们的便宜,就这么扭头就走,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青年学着他的语气,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碰瓷的?我说你们两个外地人跑我们清远来碰瓷,是不是跨界了啊?”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何远决定充分发挥自己土著居民的地理优势,外地人跑自己地盘上来敲诈本地人,这绝壁不能允许。 “碰瓷?” 高个美女不由气乐了,银牙咬的咯噔咯噔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家伙。年轻的小伙就更乐了,他一脸好奇地围着何远转了两圈,啧啧地赞许了两声。 “小兄弟,不愧是读书人,果然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不,我们就是碰瓷的,看到我姐了没,刀都带着呢!” “嘁!吓唬谁呢?当街动刀,你以为你是打劫的土匪啊?不是我笑话你们两个啊,你们这碰瓷的业务水平可真是够次的。碰瓷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何远一脸的鄙夷。 “看起来我们是遇上行家了啊?不如你说来听听,让我们长长见识。” 高个美女,捏着拳头,娇笑着走了过来。 “切!眼光啊!就你们这眼光,连目标有钱没钱都看不出来,我看实在是不适合干这一行,不如你们直接去做强盗算了,起码比干这个有前途。” 何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四周,想找个机会逃跑,他们总不能拿着刀再后面追自己吧? 瞧着小子贼眉鼠眼,一副随时都要夺路而逃的样子,连高个美女都憋不住噗嗤一笑,顿时如冰河解冻,大地回春,何远不由神色一呆,但瞬间想起这女人的厉害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唯恐再惹恼了对方。 瞧着他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高挑美女不由捉狭之心大起,上前两步,和笑得一脸猥琐的消瘦青年一前一后地把他夹在中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算你小子有眼光,我们确实不是碰瓷的,而是拿钱买命的杀手。小子,你这条命,有人出钱要了!” 一身黑衣的张三脸色一变,刚想出手,就被黄四一把给拽住了。不由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黄四摇了摇头。 “别着急,没杀气。” 张三才收住了脚步,两个人再次消失在阴影里。 何远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是吧,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 不对啊,如果他们愿意铤而走险,何必折腾这么多道道?从曲意结交,到煞费苦心地安排自己结识柳月儿,再到半夜设伏捉奸,再到说动县尊通过温教渝的取消自己州试的资格,再到安排人手去自己家里闹事,这一层层一步步,都说明对方不愿意硬来啊。 但也不能排除对方被自己激怒,狗急跳墙,直接下黑手。这社会治安真是太糟糕了,竟然会允许携带管制刀具上街……他一边吐槽,一边寻摸着逃跑的机会,哪里肯束手就擒。 “呵,吓唬我!我告诉你们,都老实着点,我可是练过的,知道威震清远县的毕三毕大侠不?在我手下就没走过一个回合!” 何远这具身体只有十七岁,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身子骨一直没长开,猛一看,就跟一大号豆芽似的,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瞧着这厮色厉内荏,故张声势的无赖模样,两个人再也绷不住脸,齐齐大笑起来。高个美女笑得花枝乱颤,赏心悦目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个神情跳脱的年轻人,笑得那叫一个夸张猥琐。何远顿时就怒了,杀手了不起啊,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再敢笑试试!信不信我马上大喊抢劫了!” 美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那对美胸瞧的何远小心肝直颤悠。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结识的英雄豪杰无数,这么新鲜的威胁还真是头一次!眼前这小子怠惫无赖的样子,真的是大街上这些人们谈论的那位有才华有血性的好汉子? 19.第19章 梁山好汉到! 那个眼神跳脱的小伙子,更是直接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上了,哎呦哎呦地直揉肚子。最可恶的是,这厮一边笑着,还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来,然后在何远面前晃呀晃的。 怎么看着这玉佩这么面熟? 何远伸手往怀里一抹,张叔夜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果然不见了! 到了这时候,何远如何还不明白,自己恐怕是遇上高人,人家那是要杀自己,这分明就是拿自己逗乐子呢。想到这里,这厮马上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果然神乎其技!厉害厉害!” 先给人家挑个大拇指! 拿着玉佩的青年晃悠着何远的玉佩,从地上站起来,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但那眉眼里的笑意却老老实实此出卖了他心中的得意。 “这还用你说,只要我时迁想要,这世上就没有我拿不到的东西!” 时迁! 何远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出门随便撞了一个小偷,就撞到了时迁! “你就是时迁!” 何远激动的不知说啥好了,张开胳膊就想来个大熊抱啊,偶像啊!要说前世看《水浒传》哪几位最让你印象深刻,这位名叫时迁的绝对能排进前几名! “你认识我?” 何远只觉眼前一花,嗖的一声眼前蹲着的人就不见了。然后一只有力的大手铁箍一般扣在了肩膀上,疼得何远只抽冷气。 “休得鲁莽!” 却原来是担心两人恶作剧误事,被称作俊义哥哥走了出来。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时迁才一脸戒备地松开了何远的肩膀。 何远这才缓过劲来,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打量着面前的来人。只见对方,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面色如银,美髯飘洒。浑身上下,透着股凛凛的威风,好似天神一般。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刚才自称时迁的青年,再仔细想想《水浒传》上那些英雄们的描写,不由吃惊地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如果眼前这个小个子眼神跳脱的是时迁,那么刚出来的这位美男子,恐怕就是赫赫有名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至于那位身材高挑,集火辣与冷艳于一身的,不用说,肯定就是梁山上那位大美女扈三娘了! 梁山好汉到! 读了那么多年《水浒传》,终于见到活的梁山好汉了。 何远这会算彻底放心了,起码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自己。 “来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 他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上前抱拳行礼。 “小兄弟看样子果然是识得我等,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见何远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名号,卢俊义也不遮掩,非常直爽地伸手延请。虽然想赶在牛力之前去县衙,但这事本来就是聊胜于无的事,对方既然摆明了要算计他,自然不会管他是不是原告的问题。再说,他心中委实好奇,不知道他们卢俊义等人为何会找上自己。 趁去楼的空,何远腆着脸,凑到高挑美女的身边,一个劲地套近乎,旁敲侧击地一路黏着,终于成功得到了美女的名字,果不其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扈三娘。 前世看书的时候,他就为这扈三娘的命运惋惜不已,那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巾帼英雄,竟然被宋江当财物一般,强行许配给了形貌丑陋,性情粗卤,又贪财好色的王矮虎,真真是红颜薄命,让人愤懑! 这会儿见了真人,心中简直就是痛惜。 就他目测,这扈三娘差不多得有一米八,而且身材火爆,面容精致,皮肤光滑,魔鬼的诱惑和天使的俊美融为一体,放在前世就算站在那里不言不动,也绝对能风靡世界的宠儿,何至于嫁给那样的一个腌臜货色。 瞧这小子贼头贼脑地,一个劲地往扈三娘身上瞟,卢俊义也不见怪,他还真没见过几个见到三娘而不动于色的男子,更何况何远这么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练武之人,讲求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扈三娘早就觉察到这小子的目光不老实,老是在自己身上晃悠。但奇怪的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半点的气恼,因为她发现何远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那眼光里有赞赏,有仰慕,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惜,唯独没有一般男子眼中的淫邪****。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初次见面的小秀才这种莫名其妙的痛惜从何而来,但她感觉地出来,这份感情浓郁而真诚,这让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一样感,竟然隐隐对这种呵护有点欢喜。 “幸亏今天遇到了何兄弟,不然今天的酒水还没着落。” 时迁瞧瞧何远,再看看脸色微红的扈三娘,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扔到何远怀里。 “时迁哥哥,你太坏了,你明知道我身上一个铜子也没带,还拿来挤兑我!” 不过说归说,脸上却没有一点扭捏难堪的意思。 瞧得卢俊义和时迁不由哈哈大笑,就连扈三娘也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挖了这厮一眼。这小子简直就是把怠惫无赖写到了脸上,但却偏偏让人生不出反感来。 “哥哥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那位留在楼上的男子,听到外面爽朗的笑声,不由长身而起,心中暗自诧异。这俊义哥哥自从被设计赚上山后,就极少听到他如此爽朗的笑声了。 何远抬头一看,从屋里走出来一条大汉。这大汉身材瘦长,面阔唇方,五官清秀,尤为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双大长腿,压腿的护膝扎得密密实实,一丝不苟,最奇异的是,绑腿的两侧还绣着两朵白云,明明是静止的,却给人一种随时都要飞起来的感觉。 “今日遇到了一位有意思的小兄弟!” 卢俊义笑着对何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问道。 “你可知道眼前的这位是谁吗?” “莫不是传说中的神行太保戴宗戴院长?” 何远试探着问道。 “不错,确是戴宗兄弟。小兄弟看起来对我梁山了解的不是一点半点。” 卢俊义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何远,转过头来对戴宗说,“戴宗兄弟,这位就是今天轰动清远的大才子何远何相公了。” 20.第20章 天然美貌海棠花 几个人重新见礼,分头坐下。卢俊义才正色问道:“据我所知,何兄弟从小就在清远县长大,从未曾外出游历,缘何会对我等江湖草莽如此熟悉?” 何远不由心中一惊,暗自懊恼自己实在是兴奋过头,忘了这么大一个bugg,自己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从《水浒传》上看来的? “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昔日卧龙先生隐居南阳,却洞悉天下大事,足不出庐,便计定三国。小弟不才,却也不是死读诗书的迂腐之人,对天下大势常有关注。如今的朝廷,奸臣当道,文恬武嬉,对外只知道卑躬屈膝,苟安议和,对内只知盘剥百姓,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已经无计维持生计。天下英雄,意气难平,如此下去,恐怕大乱将起。各位英雄聚啸梁山,将星汇聚,只要有心,岂会一无所知?” 几个人起初见何远竟然以诸葛亮自比,还以为是小书生的呆气发作,无不一脸笑意,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这何远对时局的判断极为准确,甚至更是直接断言天下大乱将起,不由相互对视一眼,想起了自己兄弟所图谋的大事,悚然动容,这种眼光见识,已经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唯恐这些好汉们误会,给自己来上一刀,何远只能可着劲儿的忽悠。此时见四人若有所思,面有惊异之色,还以为对方还在怀疑他,于是他决定再接再厉。 “河北玉麒麟,仗义疏财,武艺绝伦,胯下马,手中枪,罕逢敌手,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名满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神行太保戴院长,身怀异术,能日行千里,快逾奔马,也是一等一讲义气的好汉子。时迁哥哥一身轻身功夫出神入化,飞檐走壁,宛如鼓上之蚤,小弟也是仰慕已久。” 听何远转头开始恭维自己等人,卢俊义不由哑然失笑,同时暗自心惊,何远的这些点评,几乎无一处不准,显然是真的对自己等人做过深入的了解。虽然卢俊义等人不是被人三句好话就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但奈何这些话描述极准,而且恰恰挠到了他们的痒处,故而三人虽然口上谦虚,但心中委实受用,此时再看何远,目光便不由带上了几分亲切的意味。 何远见扈三娘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故意干咳了一声,正色说道,“至于三娘姐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可谓当世第一奇女子,让小弟委实感佩不已。这里有拙诗一首,想当面献于姐姐。” 这厮说完,一本正经地对扈三娘深施一礼。扈三娘的一张俏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冲锋陷阵,上阵杀敌没少遇到过,还从来没遇到过书生要给自己写诗的。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怕是造反的土匪,对读书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敬重,何远的举动这让这位女中的英雄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显出几分罕见忸怩的小儿女之态。 卢俊义等人不由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说着说着就话锋一转,要给三娘吟诗,不由一怔,但大家都是过来人,瞅瞅三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再看看故作正经的何远,瞬间就带上了一丝暧昧的笑容,时迁更是笑嘻嘻地催促。 “小兄弟,别墨迹,赶紧地,来一个!” 听得何远差点笑场,这哥们不会也穿越来的吧,这台词讲的。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沉声朗诵道: 蝉鬓云鬟玉钗压,凤头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锦带柳腰端跨。霜刀乱把雄兵砍,玉手生将猛将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好!小兄弟果然不愧才子之名!” 何远这边声音一落,卢俊义便不由当先赞道。卢俊义可不比梁山上的一般草莽,他乃是大名府首富出身,不仅一身功夫了得,而且熟读诗书,当然知道这首诗不是一般人云亦云的讨好,而是对三娘的准确概括。见卢俊义当先叫好,戴宗和时迁两个粗汉,哪里知道什么好坏,也只顾跟着叫好。 扈三娘也粗通文墨,见何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夸她,已经羞涩不已,直到听他讲“天然美貌海棠花”时,一张脸红的已经快看不成了,有心想要怪这个作怪的小书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又一种让人羞臊的欢喜。 “怪不得太祖皇帝定下以文治国的祖制,这读书人确实非我们江湖草莽可比。不仅心怀天下,更是锦口华章,端得好文采,卢某叹服!” 到底姜是老的辣,卢俊义呵呵一笑,给何远挑了个大拇指,稍稍化解了扈三娘的窘迫。让三娘不由投过去感激的一笑,回头见何远这厮又在贼头贼脑地偷瞧自己,不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只是此时她眼波流转,加上脸色尚未散尽的红晕,简直是妩媚的不要不要的,瞧的何远差点魂儿都跟着飞了。 卢俊义自认也算见多识广,此时却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位一脸怠惫的小书生了。说他是一个有点才华的小滑头,他熟知天下大事,对时局的把握入骨三分,成熟睿智的像一位老妖怪,说他成熟睿智吧,他偏偏又一脸得意卖弄的轻浮相,瞧他盯着三娘的眼神,更是一副色授神予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想要讨好佳人的半大小子。 真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不可以常理度之! 瞧着卢俊义那感佩不已的眼神,何远现在只想捶自己一顿啊。心道,完蛋,装逼装过了,自己可千万别引起这伙人的爱才之心啊。如果他们来一个,“看着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不如赚上山去”,自己岂不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赶紧收敛心神,正色说道:“卢员外谬赞了,如今大宋内忧外患,有识之士有目共睹,朝野之中,不乏洞悉之人,只是积弊已久,利益牵扯太深,一时无力改变而已。至于诗词,更是小道而已,于国于家都没有什么助益,当不得如此夸赞。” 前一刻还是一脸得意卖弄的无赖小子,下一刻就变成了谦逊有礼一本正经的读书相公,这画风切换的极其突兀,偏偏他那里却浑然不觉的样子。 21.第21章 那件东西 卢俊义真是有点懵逼了,其实何止卢俊义有点懵,其余三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搞不明白,究竟哪一个才是何远的本来面目。 谁知下一刻,何远就开启了粉丝模式和好奇宝宝模式。 “几位哥哥不在梁山上逍遥快活,怎么有时间跑到这里来了?” 何远心中真是有些好奇,前世读水浒的时候,不记得这群人曾跑到江南来。 “我等也是出来拜访几位朋友,途经此地。刚才恰好看到何兄弟行色匆匆,忽然想起前两天无意中得知的一个针对何兄弟的阴谋,所以才把你给请了上来。别无他意,就是不想看着小兄弟这般的人物被那些腌臜的货色暗算,想要提醒你一句。怎么,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出手了,适才见你冲着县衙方向去,莫不是准备到县衙理论?” 卢俊义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打了个哈哈,直接把话题岔开,引到何远的身上。 途经此地? 骗小孩子呢! 这四个十八不靠的人凑到一起,大老远的跑江南来寻亲访友? 更何况这四人在梁山的地位非常敏感。 卢俊义乃是梁山一百单八将的第二把交椅,马步军中公推的第一好汉,是核心的领导层,戴宗等三人虽然地位没那么高,但所在的职守却极为重要。戴宗乃是梁山的总探声息头领,时迁担任着走报机密步军头领,就连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扈三娘,都是专掌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 这么四个人,扔下梁山上那么多的事情,跑一千多里地,组团闲逛?但见卢俊义有意岔开话题,何远很知趣地没有追问。虽然对梁山好汉们仰慕已久,但他也没有想要上山入伙的打算,自然也不愿自己涉足他们的事情。且不说无论是正史还是小说,这些好汉们下场都够凄凉的,就算这里是不同于历史上真实大宋的异世界,何远也没兴趣干这个。 他的志向是做一个有田有房,有妻有妾的大宋四有小地主,过上封建小地主的腐败生活。自己作为根正苗红的知识分子,大有前途的腐败分子继承人,又不是杀人放火走投无路,干嘛要往强盗窝里钻。所以他见卢俊义岔开话题,很知趣地没有接着追问,一脸感动地抱拳施礼。 “在下最近确实遇到了点麻烦,有人想算计我,不断地给我下套,制造事端。今天又指使官差到我家闹事,打了我的母亲和妹妹,我一气之下,打折了他的双腿,估计这事不好收尾,所以才想着趁对方发难之前,抢先去县衙告状,免得太过被动。” “实话告诉你,不是有人要算计你,而是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告官也没用,那些鸟官,没有一个好东西,何兄弟,我看你也是一条有血性的好汉子,何必窝窝囊囊受这等腌臜鸟气!不如我们宰了那几个卑鄙的小人,杀了那群狗官,跟哥哥们上山去,到时候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岂不痛快!” 时迁对何远颇有好感,此时听得何远的话,不由一拍桌子,直接邀请道。听了这话,就连扈三娘都不由美目连闪,注意着何远的反应。何远瞬间一愣,随即干笑。开什么玩笑,咱这辈子的理想不是做强盗,而是做四有小地主! 虽然对时迁这个提议很动心,但卢俊义一看何远的神情,顿时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自己被人设计上山就够悲剧的了,他可不想做哪些强拉别人上山的可恶勾当,这年头,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上山做强盗啊,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前途光明的读书人。于是故作不快地沉声喝道:“休得胡言!” 何远也尴尬地拱了拱手:“多谢哥哥抬爱,但小弟母亲对我读书期望甚是殷切。实在是对不住了。” 听何远如此干脆的拒绝,时迁和戴宗不由微感失望,虽然是跟何远初次相识,但这小子怠惫无赖的样子却颇为讨喜,再说他那份见识眼光,一旦上得山去,说不准又是一个军师哥哥一般的人物,委实让他们颇为心动。扈三娘闻言,眼神不由一暗,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 “休听他们胡言乱语,小兄弟是正经的读书人,好好读书才是正经的前程。” 或许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痛楚,卢俊义话说的很诚恳,让何远不由心中甚为感激,这才是真正的厚道人啊。 “这次把小兄弟请上来,其实想要告诉你,有一个名叫梁宽的书生与官府的人相互勾结,想要害你性命,想请你多加注意,千万别中了小人的圈套。” “多谢各位哥哥和三娘姐姐的顾看,何远深感厚意!” 虽然对此早有猜测,何远还是深感情谊,一躬到地,表示感谢。怪不得梁山好汉能被历代读者所喜爱,但就这位古道热肠和侠义就足以让人感动。 “小兄弟不必客气,你能为了母亲妹妹怒打官差,可见得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好汉子,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卢俊义上前一把架起何远的双臂,把他按回到桌位上。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时迁兄弟的功劳。有一次,时迁兄弟夜间出去,无意中听到那叫梁宽的书生和一位自称思悌的押司在书房密谋害你。说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那件东西。” 夜间无意中经过别人的书房…… 中国的语言果然是博大精深啊! 虽然心中暗自吐槽,他还是非常诚恳地起身给时迁施了一礼,这信息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一是明确了对手,想要谋算自己的确实就是先前猜测的梁宽;二是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不是简单地剥夺自己的州试资格或者是秀才身份,而是想得到自己身上或者是说自己家中的某样东西,甚至为此不惜谋害自己的生命! 只是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他是一头的雾水。家徒四壁,两袖清风,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有什么东西值得堂堂的梁府二少爷如此大费周章? “那梁家乃是金陵府赫赫有名的大族,华屋广舍,良田万顷,更有商铺无数,我看你也不像个有身家的,缘何他们会盯上你,甚至不惜要陷害你的性命?” 卢俊义不解地摇了摇头,戴宗的眼神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22.第22章 神秘留言 “我如果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想得到什么东西,你们相信吗?” 何远苦笑着摊了摊手。 “为什么不信?以我时迁的专业目光来看,你身上除了那块极品的和田玉外,几乎是一名不文,看你气色骨架,就知道你长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都不用去你家,就知道,你家里肯定是家徒四壁,没有隔夜的粮食。所以,我基本可以断定,他们图谋的东西一定不在你的身上,而且极有可能,你连知道都不知道。” 时迁笑嘻嘻地打量着何远,半开玩笑地说道。何远二话不说,直接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时迁哥哥,我不得不说,虽然你碰瓷的水平不够专业,但这看人的眼光绝对够专业!” 何远一句话把扈三娘给逗乐了,重新恢复了飒爽泼辣的作风,眉飞色舞地把刚才的情形给大家一说,几个人顿时哄堂大笑。连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戴宗都不仅用手指点了点何远,打趣道:“我还真道是遇到了一位大才子,却原来是一个小赖皮!” 说笑了一阵子,何远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如果再不动身,县衙就该到家中去拿人了。便笑着起身告辞,只要自己不想跑到梁山上去,这县衙就得去。卢俊义等人现在是真心有点喜欢这个说话办事毫不做作的小书生,知道他此去恐怕不太乐观,临行前拉着何远的手,有些遗憾。 “所谓破家知府,灭门的县令。梁府家大势大,恐怕此地县令早与他们沆瀣一气,如果事情不顺利,万勿逞书生意气,不如直接应承下来,我等再从长计议,免得他们在公堂上对你下黑手。” 卢俊义说的很诚恳,让何远非常的感动。前世自己孤身一人,个性又极为刚硬好强,朋友很少,没想到穿越了,反而交上了这样的汉子。 “几位哥哥放心,我毕竟是县学的生员,就算他们想要对付我,总也会有些遮拦,不至于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些赃官何时有过什么脸面顾忌?” 何远话音未落,时迁已经从一边蹦了过来,手掌一碰何远的肩膀,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极品的和田美玉。 “时迁哥哥莫非要临行之前传我一手混饭的绝技?” “记住,人情就是用来用的,无论是兄弟还是其他。” 时迁没有理会何远的打趣,跳脱的眼神罕见的认真,挑着手中的玉佩说道。这玉佩乃是张叔夜的信物,时迁这是在提醒他,到了关键时刻,不用傻到不用。 何远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走出十几步远,回头见几人还立在身后张望,不由大为感动。略一沉吟,便下定决心,转身跑回。 卢俊义等人不由心中一喜,还一位何远改变了心意,扈三娘也不由心中一跳,目光中露出几分期许。 “哥哥们的深情厚谊,让小弟感佩莫名,临行前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请哥哥们不要怪我鲁莽。” 何远神色很认真,跟刚才说笑时嬉皮笑脸的怠惫模样大相径庭。卢俊义等人不由一愣。 “小兄弟,尽管直说,都是自己家兄弟!” “相逢就是有缘,小弟就给几位哥哥姐姐一人写上几句作为留念可好?” 何远环顾了四人一眼,忽然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做派。 “我道什么,却原来是你的书生呆气犯了。也好,倒也新鲜,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给哥哥我送留言的,你且写来,让哥哥看看。” 时迁笑嘻嘻地一把揽住了何远的肩膀,往回就走,同时大声招呼着小二,让他们送笔墨上来。这么多年来,何曾有人正眼看过自己?哪怕是上山入了伙,大家都做了强盗,他们对自己这个做贼出身的也是一向鄙夷,只是一般不说道脸上罢了。只有何远,看他的目光真的是充满了欣赏,不拿他当个贼看,所以别看他嘻嘻哈哈地只顾打闹,但心中委实感动。 今天中午,何远在清远酒家题写菩萨蛮的事早就传开了。听说何远要在自己这里题字,差点没把这家酒楼的老板给激动坏了,屁颠屁颠地就亲自端着笔墨纸砚给送过来了。可惜何远没有半点想要公开的意思,接过东西之后,直接就把他关在了门外,让他郁闷的想撞墙,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求得这何大才子的墨宝,不让贺老三那厮专门于前。 “三娘姐姐,麻烦你搭把手。” 何远毫不客气地指使道,红袖添香这事,还真是没做过,先来体验一下感觉! 扈三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就是会作怪,但心中委实好奇,想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是依言走过去,帮他研磨。 “姐姐也不用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知道不,我可是天上星宿下凡,前知八百,后知八百,你们今天有福了。不过且容小弟卖个关子,我没离开之前,你们切勿观看,我离开之后,也不要对外人说道。” 何远笑嘻嘻地打趣道。 “当然了,文曲星转世嘛,少卖关子,赶紧写,我看你能写出什么名堂。”时迁背着扈三娘,对着何远挤眉弄眼。在他看来,这就是这小子故意搞怪,好借机亲近三娘。何远也不管他,只顾沉思不语。 本来还只是凑趣,这会儿见这小子搞的神神秘秘的,几个人反而来了兴趣,一心想看何远究竟要搞什么把戏。扈三娘没好气地转过脸去,“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何远也不管他们的笑闹,微一沉吟,运笔如风地在一连写下四个纸条。等墨迹稍干,才一一折叠起来,分别交付给四人,一脸正色地叮嘱,此中内容,不宜被第三者得知,读过之后,务必当即焚毁。 “记得看完之后背下来,切记,切记,好自珍重!” 临走的时候,何远拉着时迁的手,反复叮嘱,连扈三娘都没得到这种待遇,弄得时迁一头雾水,心说,我不让别人知道也得要行啊,哥不识字啊! 何远怎么会知道自己摆了这么大个乌龙,装逼事已毕,深藏功与名。他现在满脑门子都是官司,想着自己该怎么搞定县令陶祁,摆脱这次的危机。 23.第23章 你要嫁不要嫁给别人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他小子说不准在后面正等着看我笑话呢,你们猜,我要不要现在回头去揍他一顿?” 时迁拿着何远给留的纸条,翻过来,倒过去,瞅了半天,气得直骂娘,这是欺负文盲不识字啊! “要不姐帮你看看?” 扈三娘瞧着时迁上蹿下蹦的猴急样,不由打趣道。 “看看就看看,是无不可对人言,这小子贼头贼脑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没准就是恶作剧!” 时迁说着就把纸条交给了扈三娘,虽然他口中直骂娘,但没有谁比他更好奇何远到底给他写了什么,尤其是临走前千叮万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看玩笑的样子。卢俊义和戴宗刚想拆开纸条,见时迁竟然真的把纸条交给了扈三娘,手上的动作不由就慢了下来,他们也非常好奇,这何远给时迁留下了什么话——何远临走前拉着时迁的表现更永别似的,实在是太悬疑了! “你真让我看?” 扈三娘颠了颠手中的纸条,似笑非笑地望着时迁。 “看!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可遮着掩着的,读出来!” 时迁认命地一挥手,文盲没人权啊,还能咋地!其他三人却不由面色一滞,微微有些尴尬。 扈三娘放下自己的纸条,展开时迁的纸条一看,眉头不由就是一皱,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不过还是轻声念了出来: “勿食辛辣与性寒之物。肚疼如绞时,右手脉伏宜放血,用宝花散、沉香丸等,服下能熟睡即愈。如昏沉绞痛,口吐痰涎,宜先刺指头出血,用桃花散、冷砂仁汤调下,并用散痧汤加山豆根、茜草、金银花、丹参、山楂、莱菔子等药。如盘肠绞痛,脉俱伏,宜郁金散、棱术汤。或饮之稍愈后复绞痛非常,叫喊不已,宜大黄丸、紫朴汤。急切间,可让人以手蘸温水,用力拍打膝腕有紫黑处,以针刺去恶血,以匙刮或灸膻中、中极、中脘、气海及脐周四穴。”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喜欢食用辛辣!后面那些是什么鬼东西,听着怎么像那些鬼大夫们给开出的药方?这小子发的什么癔症?” 卢俊义和戴宗也不由面面相觑,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难不成这小子真是恶作剧?想到这里戴宗也不由打开了自己的纸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泰山有异客,坐观徐徐风。” 他更是一头雾水,这个比时迁那个更加莫名其妙,一首诗歌而已,这有何秘密可言?干脆直接读了出来,然后一屋子的傻眼。时迁是没听懂,其他三人是不理解。 “我就说嘛,这小子精灵古怪的,肯定是恶作剧,拿我们消遣,回头遇上他,我非教训教训他不可,不把他灌趴下,我就不是鼓上蚤时迁!” “三娘,读读你的,我猜这小子十有八九得是在讨好你。” 扈三娘呸了他一口,有些好奇的打开。只是看了一眼,整个脸便腾的一声变得通红,再次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骂了一声小贼,然后飞快地把纸条塞到怀里,绝不肯再让人看一眼。三人再不明白就傻了,知道十有八九是被时迁误打误撞给猜中。不过这次时迁是真的没敢打趣三娘,这女人恼羞成怒起来可不好对付。 恶作剧! 一定是恶作剧! 这小子真是太可恶了! 神神道道搞了半天,刚才差点就真的相信他真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俊义哥哥,你那张写的是什么?有没有搞什么新花样。” 时迁一脸好奇地凑到卢俊义的跟前。戴宗和扈三娘也被吊起了胃口,一起凑了过来,见时迁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扈三娘没好气地扒拉开他。 “你凑那么近作什么,难不成你认识那上面的字?” 扈三娘怎么肯放过补刀的机会,时迁悲愤欲绝。 “三娘,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你怀里的纸条就会跑到我手上来!” “你敢——” 扈三娘下意识地用手一捂胸前,连威胁都没底气了。 纸条打开,除了不识字的时迁,其余三位都不由脸色大变,汗湿重衣。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行大字: 民心思稳,虽怨不忿。逆天而行,三年而终。临别赠言,请忌小人之酒! 这些分明是说,大宋王朝虽然腐朽,但根基尚在,老百姓虽然心有怨恨,但还没达到忿恚的程度,他们还想着要过安稳的日子。如果这个时候起事,就等于是逆天而行,不出三年就会败亡。但“临别赠言,请忌小人之酒”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一个恶作剧? 想起自己手中莫名其妙,却有让自己隐隐有些不安的纸条,卢俊义脸上阴晴不定。这似乎是个告诫。以何远刚才所变现出来的对天下大事的把握,预判自己等人要在近期起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那样的话,他对结局的判断会不会也准确?最让他摸不清头脑的是那些看似恶作剧的判词,会不会也别有深意? 了解到卢俊义纸条的内容之后,时迁罕见的安静下来,扈三娘则脸色绯红地摸了摸怀里的纸条,心跳如鼓,想起了那个可恶小书生的留言: 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要嫁就嫁给我! 真是好不含羞! 这样羞人的话,怎么能说的出口来! 她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少恼怒的意思。 就在这一屋子人,心思百结,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何远,已经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县衙之前。 今日职守的几个差役不由目光一缩,看向何远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何远砸得他们的副班头现在还躺在回春堂呢。回来禀报的赖有理这会儿还没从县太爷那里从来呢,不知道上面会是个什么精神,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些人自然对何远没什么好脸色。 何远也懒得理他们,径直走向县衙之前那面高悬的堂鼓,取下鼓槌,在他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高高举起,狠狠敲下! “咚——咚——咚——” 这忽如其来的鼓声,吓得陶祁一哆嗦,险些把那几根可怜的胡须给拽下来。气得他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茶盏给砸了出去,吓得门外伺候的小厮们两股战战,唯恐一个不小心成了县尊大人的出气筒。自打赖有才进去这一会,县尊大人已经一连砸碎了三只杯子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24.第24章 官心民意 “真是个混账东西,怎么看的堂鼓,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老爷我添堵!回头给我开了他的差事!” 陶祁头发都炸了,几根稀拉拉地胡须气得乱抖,今天这事实在是太闹心了! 取消何远州试资格便取消何远州试资格,一个无根无底资质平庸的秀才而已,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既然梁府的人想要,而且还拽上了温懋那个老冬烘,这个面子自然得给,但谁想到这群蠢货竟然自作主张的派人到何远家去闹事! 最关键的是闹了事,还镇不住,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给砸断了腿,吓得一群人没人敢动,实在是丢人至极! 这哪是打官差啊,这就是在打他这位县太爷的脸! 这会儿他虽然很想冲上去踹梁思悌一脚,这么多年的押司白当了吗?画蛇添足这么蠢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梁思悌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任他骂,一声不吭。骂也骂了,气也气了,陶祁认命地压下心头的火气,别管怎么说,这烂摊子还得帮他们收着。 梁府的事情不能不办,谁让人家家里有一个在朝中做官的礼部侍郎!再说官府的威严也不能这么砸了,这何远不处理,以后他姓陶的就不用出这个县衙的大门了。 谁知道,他这里刚想叫梁思悌亲自带队去把何远给抓回来,外面就传来了击鼓鸣冤的声音!大宋朝祖制,凡有击鼓鸣冤者,县令必须马上登堂受理,不得拖延,最气人的是,一般人敲上一通也就算了,外面这厮敲起来没完没了,咚咚咚的震得脑门青筋直蹦。 气得他只哆嗦,好好的一顿午饭折腾到现在还没吃呢,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过了!生气归生气,这堂必须马上登。 “先去看看是谁在击鼓鸣冤,告诉他,再敲老爷我打断他的狗腿!” 要说起来,何远还真不是故意的。虽然接受了何远的记忆,但那何远也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书生,********都在读书上,哪里关注过打官司这等琐事?何远更是不知这里面的讲究,只觉这事儿还蛮新鲜,于是敲起来就忘了停了…… 梁思悌一看陶祁气得那张老脸都白了,不由心头大喜,赶紧领命出来,招呼早就蓄势以待的差役们,准备趁着老陶气头上把何远给逮回来。 谁知道他这边人手还没动身,前面已经有人飞奔过来。 “启禀老爷,击鼓鸣冤的是县学生员何远!” “何远?!” 梁思悌直接惊呆,这人究竟有多愣啊,这个点了竟然还敢闯到县衙来告状! “真是好胆!” 陶祁不由怒极反笑,真以为这县衙是泥捏的吗? “来人,击鼓升堂!” 陶祁两眼微眯,袖袍一甩,大步流星直往前堂走去。凡是熟悉县尊老爷习性的人都知道,外面个何远铁定要倒霉了,老爷这是动了真怒了。老爷都动身了,梁思悌一挥手,原本准备出发抓人的差役们顿时赶紧跟上。 屈死不告状,亏死不喊冤。中国老百姓其实是很少愿意告状的,所以这堂鼓虽设,但真正敲响的时候却不多。所以,这会儿何远这么咚咚咚的一阵猛敲,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而且大家一听说是县学的相公,要告县衙的官差,顿时就炸锅了。 以民告官,这得多新鲜啊!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刷拉一下就传开了。平时门口罗雀的县衙大门,人群越聚越多。开始纷纷猜测这何远击鼓鸣冤的原因,但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之人传来了最新消息,县学相公,前街古井巷何寡妇家的儿子,何远何秀才为了母亲打了县衙的公差。 顿时大堂之前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为人子者,岂能眼看母亲被人欺辱而坐视不理?打得好,就该往死里打,是条汉子!” 这是瞧热闹不嫌事大的。 “民不与官斗,这小书生还是太年轻了,恐怕情况不妙啊。” 这算是老成持重的。 “哟,这不是那前街古井巷何家那位小秀才吗,就他能打折牛力那家伙的双腿?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吗?” 这是典型的政府阴谋论。 …… 何远望着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由心中一动。趁着几位看守自己的差役分心阻拦看热闹的百姓的空档,一猫腰又冲到了堂鼓的旁边的高台上,伸手捞起鼓槌,又重重的擂了几下。几位官差不由叫苦不迭,恨不得直接踹死这个可恶的家伙。可还没等他们冲上去制止,何远已经扔掉了鼓槌,霍然转身张开了双臂。 鼓声来的太突然,何远的动作很夸张。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盯着何远,看他有何话说。 “乡亲们,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何远也不想打今天这场官司。但那牛力仗着县衙副都头的声势,无端冲入我的家中,殴打我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并把她们打成重伤,至今还躺在回春堂没能醒来,这事街坊邻居有目共睹……” 本来见何远扔掉了鼓槌,几个人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一听这厮竟然在这里开始诉苦,顿时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几位官差不由大急,要是任由他在这里胡说,这差事丢了都是小事,说不得还得挨板子。七手八脚地冲过来,就想把何远给拉下去。 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不让听呢? 顿时就有几个闲汉,仗着人多,在人群中一阵鼓噪,吓得几位差役不由倒退了几步,躲进大堂不敢出来。 何远不由心中一喜,脸色却变得更加悲愤莫名。 “乡亲们,你们说,为人子女者该不该出来保护自己的母亲,该不该出来保护自己年幼的妹妹,该不该跟他们拼了?” 三个排比一气呵成,人群中顿时就沸腾起来。有些人还不由触景生情,想起了那些官差往日里作威作福欺凌自己的事情,在人群中顿时咬牙切齿地大骂起来。 几位官差吓得把身子往后又缩了缩,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好好的告状,怎么就成了一场声讨大会了? “所以,我今天不是自己来告状的,我是代表我的母亲和我依然昏迷不醒的妹妹来讨一个公道的!” 25.第25章 陶祁的危机公关 何远说完,手臂用力一挥,非常利索地跳下台子。不能不说,这大宋的百姓实在是太淳朴了,太好鼓动了,效果真是出奇的好啊。好的不要不要的,他都担心自己再讲下去,这些人会不会跟着他直接冲击县衙,到时候恐怕自己就弄巧成拙,不上梁山都不行了。 “大人,这何远实在是太放肆了,打了我们的人,竟然还敢跑到我们这里玩恶人先告状的把戏……” 梁思悌一边走着,在旁边一边给陶祁火上浇油。 “你给我闭嘴!” 这厮像只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嗡,陶祁终于忍无可忍,一甩袍子,差点甩到梁思悌的脸上。后面个差役们赶紧两眼望天做无识状,梁思悌脸上火辣辣地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谁知道就像给陶祁加个音缀似的,他这边话音刚落。 “咚——咚——咚——” 三声大鼓骤然响起,差点把即将迈入前堂的陶祁给吓一个跟头。陶祁是真给气着了,自己就算是养一群猪也比这群人好使,这堂鼓也是能让人随便敲,以为这是开庙会啊! 望着前面气得手都哆嗦的陶祁,梁思悌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虽然梁洪那个蠢货画蛇添足的搞出了这么一出,但错有错着,看如今的形势,极有可能会照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说不得这一次就能彻底消除何远这个障碍,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二公子交代的任务! 陶祁早就想好了,别的不说,先打他一顿板子再说,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是官法如炉!但他一从后面走出来,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腔的火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县衙之前,何远身后,竟然黑压压地聚集了数百人,而且这数百人一个个情绪还非常激动,一个个嚷嚷着,看那架势,有想冲过来的趋势。这是要搞哪样,不就是个小秀才要告状妈,难不成还要民变不成? 但他毕竟是做了近二十年的县太爷,只稍一思考就明白过来了,这十有八九是兔死狐悲,牛力那个蠢货这是激起了民愤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咳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在衙役们的保护下,往前走了两步。 必须安抚啊,激起民变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大胆刁民,你们竟敢聚集县衙门前闹事,想要造反不成!” 梁思悌感觉自己表现的时刻到了! 他一步挡到陶祁的身前,嘡啷一声抽出腰刀,指着台阶下的百姓厉声喝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陶祁被这货气得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台阶下的百姓本来就在声讨县衙这群公差往日里作威作福的恶行,这会儿见了这个画面,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就扔了过来。好在何远见机的早,一看梁思悌叉腰耍威风,就蹭蹭地躲到了堂鼓的后面。 这个时候正是午后,有些人刚出门买了点减价的菜,这会儿全送给梁思悌了,可怜的梁押司顿时就看不成了。也不知道是谁,直接扔过来一只破破烂烂的草鞋,要死不死的正好扣到他的脸上,那股浓郁的臭脚丫子味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不过他还是成功了,躲在他身后的县尊大人基本无恙。 值得庆幸的是,外面都是临时看热闹的百姓,手中的东西不多,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扔没了。感觉到“雨声”渐稀,他赶紧狼狈地划拉着身上各种各样的破烂。 可还没等他划拉干净的时候,身后就挨了一脚,他哪里能想到身后的县太爷会出手踢他一脚?一个趔趄就扑在了地上,险些摔坏大门牙。 “来人呀,把这个蠢货给我抓起来,扔到后面去!” 陶祁铁青着脸,厉声喝道。身后的衙役微一犹豫,赶紧捏着鼻子冲了过去,把有些蒙圈的梁思悌给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一溜烟地给拖到后堂去了。他一直到被拖出去,都没搞明白县太爷为什么要收拾他这么忠心的好下属…… 一贯作威作福的梁押司被县太爷一脚踹到在地,并且被拖了下去,老百姓顿觉心头大爽,只觉真是遇到了好官,乱哄哄地跪了一地。 “县大老爷明镜高悬呐!”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想起了戏文中的这么句台词,引领着大家乱七八糟地喊了起来。要不是身前那一地烂七八糟的垃圾,这画面还真是挺美好挺感人。陶祁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一个处理不好,就得酿成民变,现在这局面终于是稳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何远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忽然蹦出来梁思悌这么个蠢货,刚才要不是陶祁这个老东西处理得当,自己这煽动民意,冲击县衙的大罪是跑不了。 “各位乡亲父老,请放宽心。不管谁是谁非,本官都会一一查清,按律判决。绝不会放纵恶吏,也绝不会姑息养奸!今日就请各位父老再次做个见证!” 反正撵也撵不走,陶祁索性来个光棍的。见县太爷这么说,下面更是欢呼不已,已经有人开始乱哄哄地看喊陶青天了…… “来人,带原告带被告!” 回来这头报信的赖有理脸都快变成了苦瓜,但也不得不站出来提醒。 “启禀老爷,这原告被告都还在回春堂呢,这里……只有一个代母告状的何远。” 陶祁这才想起来,今天这事都是何远这个可恶的家伙引起来的,自己入戏太深了,竟然忘了这么一码。 其实这事的来龙去脉他早就已经一清二楚,没啥可调查的了,但为了显示自己不枉不纵的陶青天做派,他还是煞有介事的,先后命人带来了几位何远的邻居,回春堂的石万春和跟牛力一起前去何远家中的几位差役。 这种情况下,没谁敢抵赖遮掩,事实很快清清楚楚地摆在大伙的面前。牛力带人到何远家中办差,态度粗暴,动手打伤了何远的母亲王氏和妹妹何芸娘,并致使何芸娘重伤,随后回家的何远用顶门杠打折了牛力的双腿。人证物证齐全,事实具在,没有什么可推脱之事。 “依大宋律,原县衙副都头牛力,行事粗暴无理,致人重伤,但念其出门办差,且双腿已折,已得薄惩,故免其刑杖之责。但县衙之内,决不能容忍此等残暴虐民之贼,即日起免除公职,永不录用。” 26.第2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上) 陶祁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刷人气机会,毫不犹豫的就对牛力开了刀。果然,此言一出,顿时赢得一片欢呼之声。 望着台阶下的百姓,他嘴角不由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有了这些铺垫和这些百姓的支持,自己再出手惩治何远,谁还能再说三道四? 大宋的百姓果然是太好忽悠了!何远欲哭无泪。 “何远,你身为县学生员,深明法纪,却知法犯法,袭击公差,致人伤残。你可知罪!” 陶祁捻着自己那几根稀啦啦的小胡须,说不出的义正言辞。 “县尊大人乃一县父母,明镜高悬。学生的母亲和妹妹当时已经被牛力重伤在地,为了制止他进一步的暴行,学生才迫不得已的出手,不然学生的母亲和妹妹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大宋以孝治理天下,难道容不得子女保护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学生认为,学生伤人,乃是迫不得已的正当自卫,还请老大人明见。” 虽然不知道何远口中的所谓自卫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话还让堂下一片哗然。陶祁一看势头不妙,哪肯给何远再次煽动百姓的机会,立刻疾声喝道: “虽然事出有因,其情可悯,其行可嘉,但手段残忍暴虐,如不严惩,何以警示来者?何以明示天下之人律法无情,违之必究的铁律!” 陶祁面色庄严,说的义正言辞! 台阶下面的百姓一下子就给镇住了,一个个若有所思,陶祁不由心中得意,一个无根无底的县学生员,竟然敢对抗官府,还真以为拉几个百姓过来,本老爷就没办法了。 “现在,本官宣布,何远桀骜不驯,伤人致残,知法犯法,其罪非轻,念其为母出头,尚有忠孝之心,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同时,本官将上报州府,建议取消其州试资格,剥夺生员身份,以告诫天下读书之人,当勤修私德,修持本身,常思忠厚宽恕之道。”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何远现在只想打自己大嘴巴子! 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不可小觑,这陶祁危机公关的一套组合拳下来,让他直接傻眼。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早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就该听从时迁的建议,直接私下把张叔夜的信物给陶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他肯卖张叔夜面子,下面几百人盯着呢,这位新鲜出炉的青天大老爷,也绝不肯当场作出出尔反尔的勾当来。 陶祁这边话音一落,两边的衙役顿时发一声喊,上去按住了何远,拖到堂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板子。早就忍他很久了,这下终于等到了机会,一个个撸起袖子来,打的格外的卖力,棍棍到肉,两棍子下去,整个屁股就看不成了。 不远处的阴影处,一身黑衣的张三身形一动,但随即便被胖乎乎地黄四给拽了回来。 “你这是要害他?” 那张天生就带着几分喜感的胖脸,神情格外的严肃。 张三霍然回头,盯着黄四的眼睛。 “这样下去,他会死。” 他看的十分清楚,何远身体孱弱,这么打下去,别说五十棍,三十棍就得给打废了。 “你知道你这么冲出去的后果吗?从此之后,他便会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们怎么向张大人交代?” 黄四坚决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张颜色泛黄的符纸。张三不由动容。 “这是师父赐下来的保命之物,你……” “至少我目前还没有死亡的危险,而他再不用就要死了。” 张三张了张嘴,似乎要劝阻,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黄四有些不舍地望着手中的符纸,化作一道肉眼无法辨识的土黄色光影,直奔何远。 几个棍子下来,何远疼的青筋暴突,满头大汗。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住大堂上的陶祁,一声不吭。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老东西这是借机活活打死他的节奏! 以前见小说上动不动就说重打一百大板,还以为咬咬牙就撑过去了,没想到那都是坑爹,别说五十大板,就这五十板自己也顶不住。 其实何远还真是冤错了那些写小说的。 这当堂打板子,自然有打板子的技巧。如果走通了关系,这板子高举轻放,别说五十板子,就是一百板子,也最多守点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如果没走关系,一百板子下来,普通人能给当堂打死,至于像他这样,还没开打,就把整个县衙的衙役都给得罪遍的,恐怕三十板就能给打死了。那两个负责行刑的家伙,这会儿是狠了劲地咬着牙使劲抡啊。 原以为这个可恶的小书生,两棍子下去就得屎尿齐流,哭爹叫娘,没想到这眼看着三四棍子棍子抡下去了,自己都累得有些气喘了,这厮楞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不由心中一紧,暗道这恐怕是个狠货,决不能留下后患。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从外面虽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但这棍子落下去的时候却稍稍偏了点,不是屁股,而是后背! 他们没发现,在他们棍子呼啸着落向何远背部的时候,何远的身上忽然有一种土黄色的光芒闪了一下,瞬间没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砰!砰!砰! 这棍子砸到肉上的声音实在有点奇怪。 两个负责行刑的差役有些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这棍子抡下去,趴着的这小子不仅没事,刚才似乎还欠了欠屁股,挪动了下身子,难不成是眼花了?! 其实何远这里也奇怪着呢,这里正咬着牙硬挺着呢,忽然就感觉不出挨打来了。下意识地回头偷瞄了一眼,嘿!人家正咬牙切齿地抡着呢。而且这落点选择的非常阴毒,明显是想当场打死自己的节奏。但这棍子看似落到了自己的背上,却如同打在了空处一样,何远不由心中一喜,难不成这就是自己的穿越福利,有六丁六甲随身护体?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神大定,悠哉悠哉地打量起大堂内的情形来。 就在陶祁当堂审讯石万春和何远的几位邻居的时候,后堂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两旁的丫鬟仆人见了纷纷行礼,正是陶祁的长子陶航! 27.第2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下) “老爷可在书房?” 陶航一把拉住自己父亲的贴身丫鬟,急声问道。 “老爷升堂问案去了,听说是有个叫何远,动手打伤了县衙的牛副班头,少爷,你说现在真有这么楞的人吗……” 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往陶航怀里蹭,却不料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抬头看时,只见自家大少爷已经一溜烟地跑进了老爷的书房里。只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这个死没良心的,跟他爹一样不是东西,也是个偷吃完就不认账的! 陶航哪里有什么心情管她的那些小心思,公堂上可不是能随便闯的,就算他是县令的公子也不行,为今之计,只能求尽快把这个消息传进去,让父亲在决定之前看到。 刷刷地写了一个纸条,撒腿就往前堂跑。谁知刚跑出后院,就迎头遇上了狼狈不堪的梁思悌。这会儿也没人拖着他了,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往下划拉那些挂在身上和头上的垃圾。 顾不得问他怎么变成这么个熊样,陶航几个箭步蹿到他们身前。 “梁押司,堂上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清楚,不过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在后堂看了一下,老爷正在审讯,看那架势,大人是动了真怒,那个何远十有八九要完蛋了。” 梁思悌抹了一把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自己今天颜面大失,都是这个可恶的穷书生给害的,只恨不得陶祁直接判何远个杖立毙。 陶航不由脸色大变,伸手拉过一个差役,把纸条塞到他的手中。 “马上把这个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老爷的手中,本公子有重赏!快去!误了事,老子活剥了你!” 这位差役吓得都有些蒙圈,带着小纸条一溜烟的就不见影了。 梁思悌不由疑惑地问道:“大公子,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希望还来得及,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陶航喃喃自语,对梁思悌的话恍如未闻,直到梁思悌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醒过神来。 “哎呀,好臭!怎么搞的,你怎么这么臭!快走,快走,你这是要熏死本少爷吗!”心神放松下来的陶航,这时候才觉得恶臭扑鼻,捂着鼻子失声大叫。 梁思悌羞愤欲死,掩面而去。 陶航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的背影,这熏人还有理了? 希望还来得及,他随即便面有忧色地望向大堂方向,想了想,举步走去,事关重大,必须亲自去看看。 看到那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屁股转瞬间变的血肉模糊,陶祁不由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所有敢于挑衅自己权威的都该死! 但心里痛快了没一会呢,他就发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何远那厮狰狞扭曲的痛苦表情忽然没了,这会儿竟然优哉游哉地打量大堂里的情况。 买通衙役了? 看看负责行刑的两位差役,棍子抡的高高的,打的声音大大的,神色扭曲狰狞,脸上大汗淋漓,一副极为卖命的模样。 这演戏的水平倒是进步了不少! 他对这种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公然欺骗自己的行为,有一种出乎异常的愤怒。 “停!” 打了这么多年板子,就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看着是实打实地落在了人家身上,但偏偏就给自己一种落到了空处的感觉,这种诡异的错位感,让两人汗毛倒竖。听到喊停,两位负责行刑的衙役激动地都快哭了,如蒙大释,板子一放,人接着就溜到后面去了。 陶祁望着何远冷然一笑,一挥手,两个身形更加高大威猛的衙役应声而出。这两个也是刚才负责看守堂鼓的,这会儿得了命令,简直就是抱着赎罪般的心情,冲着何远一脸狞笑地走了过去。 “小子,怪只怪你太嚣张,黄泉路上一路好走不送!” 趁着拿板子的时候,一位长得跟大狗熊似的差役背开人群,伏到何远耳边轻声说道。何远闻言扭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冲着他嘿嘿一笑。 “你待会记得多用点力,最好祈祷能把我当场打死。” 不知为什么,这只大狗熊望着何远的笑脸,没有由来的就是浑身一冷,但随即便发了狠,冲着另一位小伙伴一递眼色,手中的板子挂着风声便直接奔着何远的后背去了。 嘿! 没事! 何远顿时心头大定,这心思一安下来,头脑就灵活起来。看看一脸阴狠冷笑的陶祁,看看咬牙切齿地差役,再看看台阶下黑压压地人群。他眼珠一转,顿时非常配合地大声惨叫起来。 叫的那叫一个凄惨,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啊。 陶祁嘴角顿时浮一丝得意的冷笑,望着两只大狗熊般的差役,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台阶下的人群渐渐便有了动静,许多人目露不忍之色。何远这事办的太让人有代入感了,一位为了母亲出头的好孩子,怎么能受如此酷刑?也不知是哪位大妈人群中发一声喊,人群中顿时鼓噪起来,纷纷为何远求情。 陶祁顿感压力山大,不一会功夫就感觉有点挺不住劲,心里都在考虑是不是先暂时放过何远了。但眼睛一瞄何远,肺差点气炸了。 这厮一边惨叫,一边眯着眼睛,竟然用手在地上打着拍子,仔细一听,果然,三长两短,有节奏的不得了! “国法无情,岂是儿戏?给我狠狠的打,让他给我长长记性!” 陶祁气得把自己稀拉拉地胡子都给拽下来好几根,几乎是蹦着喊道。 就在这时,就见师爷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偷偷地递给他一张纸条。这个时候递纸条,那肯定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他眉头微皱,偷偷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得极为精彩起来,望着依然在三长两短地惨叫的何远,神色阴晴不定,攥在手心手里的纸条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张叔夜与影卫现身清远,与何远结交。 张叔夜,影卫,何远! 这纸条来的太晚了! 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就算现在自己改变主意,就凭地上那姓何小子的狠劲儿,以后也绝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他暗自咬牙,心中发狠,冲着两位行刑悄悄地比了一个大拇指往下的姿势,一直关注着领导态度的两人顿时心领神会,这板子落下去的方位就更没了准头。如果不是怕一板子抡到头上太过难看明显,两人都有直接砸头的冲动了。 28.第28章 老疯子 何远的惨叫声不一会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没办法,叫累了。前面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板子,又这么卖力地叫了一会,他这具小身体就顶不住了,最关键是嗓子想冒烟,再喊就得哑嗓子了…… 陶祁不由心中一喜,两位行刑的大狗熊也不由心中一松,这个样子才正常嘛! 结结实实地五十大板,累的两位人高马大的衙役差点虚脱了,拄着杖在那里呼呼喘气。谁知无意间低头一看,就看到何远呲牙咧嘴地冲他们笑。 “两位,辛苦了!” 汗毛倒竖! 真是活见鬼! 刚才自己打的什么位置,用了的什么力道,自己心中有数,别说这么个瘦弱的小书生,就算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剩不下几口气了。 这——竟然没事? 陶祁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个呼呼只喘的衙役,再看看明显没什么大碍的何远,心头也不由发毛,难不成……他忽然想起影卫各种神奇的传说,眼神变幻不定。 都走到了这一步,还容得自己后退吗? 一定要趁姓张的和影卫反应过来之前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此次本官不为己甚,小惩大诫,特令你在县衙闭门思过,好好的反思自己的过错,以后好好读书做人!” 陶祁一脸的悲天悯人。说完甩袖就走,根本不给何远搭话的机会。 “来人,把何远带下去,等待州府的裁决!” 师爷不由一愣,这明显不合规矩。判的是重打五十大板,剥夺秀才功名啊,这板子打完了,就该直接让家人领回去。但看了县大老爷的吩咐,他自然心领神会。对着两边的衙役沉声吩咐道:“丙字号!” 顿时有衙役冲上去,一把拖起何远。 “啊——” 何远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次是真的了,开头那几板子可真是结结实实全挨上了。这会儿血和屁股都沾一起了,没提防的情况下被这么一拖动…… 不远处的阴影里,黄四不由摇了摇头,真有点怀疑,张大人让自己两人来保护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这狗官有杀气。” 张三酷酷地说了一句。 “看着就是,难不成谁还能在我们兄弟的眼皮底下杀人?” 黄四轻哼一声,胖乎乎的脸上傲意凛然。张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跟随着黄四慢慢的消失了身形。 何远两辈子了,头一茬打官司,自然不知还有这些猫腻,呲牙咧嘴地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给带下去了。 穿过两排低矮的监房,拐入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跟电视里那种一排一排的木栅栏不同,东西南三面都是一溜的青砖小屋,跟前世的单身宿舍似的,不过窗户很小,还大拇指粗细的铁条。只有北面几间没有窗户,远远看着就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死气。 还没等他看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被人噗通一声给扔进了一间牢房里。 “好自为之吧,希望明天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死!” 两位官差狞笑一声,啪地一声把门带上,扬长而去。 “切!吓我!” 何远鄙夷地比了个中指,艰难地翻过身,趴到一旁的乱草上。刚才扔那一下,屁股朝下,疼的他不轻。 “他们没有吓你,进了这个房间,还从来没有人能好好地活着出去。老夫在这里住了五十多年,此间共进来各类悍匪盗贼作奸犯科者一百三十九人,当天晚上暴毙者一百二十一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把何远吓了一跳。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这才发现屋角的乱草上还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 “这里有这么邪门?莫不是受到了恶魔的诅咒?” 何远嘿嘿一笑,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趴的舒服点。 “比诅咒更可怕。” 老者嘿嘿一笑,撩起自己披散的长发。阴森森地望了何远一眼,露出一张看不出年岁的老脸来。 “这么悬疑!不如你说说剩下的那十八个人怎么着了?” 这人坐牢是不是憋疯了,讲个笑话都这么冷色调,何远不屑地撇了撇嘴,笑呵呵地顺着老者的话逗乐子玩。 “剩下的那十八个,疯了!” 老者忽然间嘿嘿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何远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了声。 “大爷,您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要是这牢房这么邪门,你怎么待了了五十多年,啥事没有?” 老者嘿然不语。 何远也没了任何说话的欲望,跟这老头说话太渗人了,那阴森平静的语调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屁股上有点些,何远怕着没敢动,满脑子的都是这次的官司。陶祁那个老东西,明显是站到了梁府那边,看这架势是想给自己下死手。把自己关到这个鬼地方来,会不会给自己报个暴毙呀?如果死了,还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想起小说电视中那些常见的桥段,他不由心中惴惴。一会儿又担心还在回春堂待着的母亲和芸娘,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一会儿又想,如果自己托人向张叔夜求救,会不会有效果。 这一下午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过去了。晚饭是一碗极其粗糙的糙米饭,隐隐还有些发霉的味道。妹的,不会给老子下毒吧?他审量了一会,没敢下筷子,万一被毒死了,谁知道能不能穿越回去啊,如果回不去,那不就彻底完蛋了。 “放心吃吧,没毒,被关进丙字号房的犯人,还用得着烦心下药吗?” 静默了一下午没有出声的老者,就想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幽幽地说了一句,听得何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算是彻底的没了吃饭的欲望了。 老者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完,就闭目养神。监房里没有灯火,太阳一下山就变得一片漆黑。好在这牢房阴森森的,不想外面那么热,不然更是难熬。虽然何远担心半夜的时候,狱卒之类的会不会来暗算自己,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但折腾了一天,何远这具身体早撑不住了,这会儿夜色上来,他没撑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慢慢地从窗口照进来,老者忽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绿光。他轻轻地撩开自己的头发,望着沉睡中的何远,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29.第29章 启灵草 “父亲,哪丙字号的老疯子究竟是何来历?” 陶祁的书房,陶航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问道。 丙字号房是清远县衙最为忌讳的话题之一,凡是知道一点点风声的人,无不三缄其口,不愿意提及。 陶祁倒背双手,望着远处黑黢黢的房檐,沉默良久,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住在哪里,凡是试图把他赶出丙字号房的,无一例外的都出了问题。而且最诡异可怕的是,凡是和他同处一室的,无不出了意外。五十多年来,有档案记载的,就有一百余人或死或疯。历届县令上任的时候,都会得到上任县令和狱中老卒的私下告诫,而这件事也成了这清远县的禁忌秘闻。外间人只是私下传说,县衙牢狱住着一个赖着不走的老疯子,没人知道,那根本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人向上反映?” 陶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事诡异离奇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历届的县令都视而不见?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以为朝中那些混吃等死的夯货会相信此事?恐怕转瞬之间,上报之人就会成为天下士林的笑谈!” 陶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出身寒门,在县令位置上一蹲就是十几年的遭遇,让他对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半点的好感也没有。 “父亲把那何远关入丙字房,万一被张叔夜他们发觉……” 陶航在他身后垂手而立,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不仅没能阻止父亲的错误,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疯狂。 “哼,那又如何?为父关禁何远乃是依法办事,彰明朝廷法纪,谁能挑出为父的错处?就算他在牢房有个三长两短,只要为父没有出手,他们又能乃我何?别忘了为父乃是我们大宋朝堂堂正正的进士及第,天子的门生,谁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再说,我还巴不得他们去御前告我一状呢!” 陶祁捻着稀疏的胡须,发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在灯火下有点阴森吓人。 陶航不由下意识地问道:“为何父亲想要他们御前告您?” “为父秉公执法,何怕人告?就怕没人告啊。有人告了,好歹还能让皇帝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位门生一直没人压在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十几年未曾调动分毫!” 陶祁忽然幽幽一叹,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阴森森如同夜枭低鸣。 ……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三忽然放下酒杯,望着天空忽然飞过的夜枭,神色罕见地有些不安。 “难不成谁还能躲过你我兄弟的耳目?” 黄四懒散的神色顿时不见,张三这种敏锐的第六感几乎从来未曾出错过,他可不敢轻忽大意。 “也好,我们今晚就过去盯着,我就不信谁能在我们兄弟眼皮底下混进入杀人。” 黄四一挥手,熄灭了客栈的灯火,和张三不动声色地融入到外面的夜色之中。 …… 回春堂。 何远的母亲王氏忽然间神色焦虑地站起来,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刚刚给芸娘起下针来的石万春,望着神色焦虑不安的王氏,轻轻地摇了摇头。 “何夫人,不必过于焦虑,何相公目前也只是暂时被勒令思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看你明天可以去县衙向县尊申请,让其外出就医。” 虽然知道石万春说的有道理,但她心中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重,送走了前来病房给芸娘下针的石万春,她望着外面的夜色,恨不得能瞬间飞到儿子的身边。 …… “你说,那个狗官会不会对他下黑手?” 月色之下,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身形趁着夜色潜行低走,看看四下无人,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忽然停下了身,低声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几个人不由身形一顿。 “他毕竟是县学的相公,在州府正式行文剥夺他的功名之前,量那狗官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这次行动,事关重大,绝不能节外生枝,先办正事要紧。” 一个浑厚的声音,低声回了一句。几个人点了点头,飞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清远县衙,丙字号监房。 被陶氏父子称之为老疯子的老者,望着沉睡的何远,不由裂开大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 “真是造化,造化啊!想不到我耶律俊熙的造化来了!启灵草成熟在即,上苍竟然给我送来了如此纯净甜美的灵魂,莫不是对我五十几年潜伏守护的回报?” 他绕着何远转了两圈,如同发现了绝世美食一般,流露出迷醉的目光。如果这个时候有外人看到,一定会吓尿了,因为这个批头散发的老疯子,根本就是脚不沾地,如同鬼魅一般的飘在那里。 忽然他的身形站定,双手比划出一连串神秘诡异的手势,绿油油的眼睛中也出现了两个徐徐转动的漩涡,似乎有把一切都吸进去的魔力。 随即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只刻有繁密符文的玉瓶,另一只手则徐徐伸向何远的天灵盖。就在此时,监房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缕奇异的清香,这股香气来的突然而猛烈,凝聚不散,只要稍一闻到,便能让人心神安宁,头脑清明。 何远伸了个懒腰,睡的更加香甜了。 “启灵草!” 耶律俊熙霍然转身,眼神中散发出一阵难以压抑的激动! 为了这启灵草,自己在这个小小的牢房里蓬头垢面潜伏五十余年,今天终于功德圆满了!有了这启灵草,自己就能突破武道,去触摸那个神秘的领域了。 这个时候,他顾不上再去管何远,小心翼翼地拂开墙角的乱草,一道蒙蒙的宝光顿时浮现在眼前。 这一株通体碧绿的三叶小草,在三片叶子中间有一朵乳白色的小花,奇异的香气就是从小花的花蕊之中散发出来的。 “果然是夺天地造化的神物!” 耶律俊熙梦呓般赞叹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玉质的铲子,小心翼翼地把整株启灵草都给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望着睡的格外甜美的何远,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30.第30章 我的菊花! “我耶律俊熙的机缘果然到了,如此纯洁甜美的灵魂,足以抵得上这聚魂瓶中数千百的亡灵,如今直接摄取享用,正好可以发挥最大的功效,激发启灵草本身的潜力!苍天待我实在不薄!耶律浚,我耶律俊熙很快就会回来的,失去的一切我定当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好在没人听到他的话,否则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耶律浚这个人的名气实在太大,他是当今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父亲,辽国道宗曾经最看重的皇子,也是辽国上下公认为最天才的皇太子,只是此人英年早逝,早就没了几十年了,而听这老疯子的语气,似乎那耶律浚还在人间! 为了这一日,耶律俊熙显然筹备已久。 他非常娴熟地把聚魂瓶和启灵草放置在何远两侧不远处,隐隐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满是污垢的脸上神色肃穆,双手行云流水般地比划起一连串神秘诡异的手势。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繁复也用时更久,似乎对他耗费极大,就连鼻端都隐隐冒汗。披散的头发后面,双眼之中绿色的光芒显得更加的妖异。 一个繁复之极的阵文从地面慢慢浮现,正好把聚魂瓶,启灵草,何远和他自己笼罩其中,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光幕,风起云动! 阴暗的监房里阴气大盛,似乎在一瞬间打开了一道通往幽冥的大门。 监房外不远,一直在监视着此间动静的张三黄四忽然间脸色大变。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一直不见任何异状的监房忽然间会阴风四起。 “不好!” 两个人同时低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直扑过来。 让他们更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们发现这到寻常之极的房间瞬息之间变成了铜墙铁壁,他们竟然无法穿过那一层薄薄的光幕。而眼前的一切更是让他们亡魂大冒,何远竟然贡品一般被人摆在一处微缩形的阵法之上。一个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的老家伙正把手按向何远的天灵盖! 老者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会,口中发出一阵桀桀的低笑声。 “阵法已起,这世间再没人可以阻止老夫的脚步!小辈,你们来迟了,不过也算你们的福气,正好可以见证我这个伟大的时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手按到何远的天灵盖上。 “老夫真想不明白,此子没有半点修炼的痕迹,为何世间竟有如此凝练纯洁的灵魂,竟然就像老天特意为老夫准备的一般!” “幽冥借道,凝魂启智,起!” 随着他一声低沉的断喝,凝魂瓶升起一股凝而不散的青色烟雾,仔细观看的话,会看到其中许许多多的扭曲嘶吼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足有数千之多。而那株启灵草也在同一时间化为一缕白色的云气,齐齐向耶律俊熙和何远飘来。 张三和黄四目眦尽裂,怎么也想不到这平平无奇的监牢里面竟然窝藏着一位邪道的人物。虽然他们认不出这老者的手段,但很明显,这何远被这老者当成了某种秘法的祭品! 耶律俊熙双眼之中绿芒大盛,一道肉眼可见的绿光直接投注在何远的眉心。两人不由心中一凉,知道这何远恐怕是完了! 谁知事情瞬息之间就起了变化!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老者忽然间脸色大变,惊恐地大叫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不——啊——”然后就看到这老者直接一头栽倒在何远身上。那缕青烟和白色的运气失去了主导之人,在空中稍一盘旋,便齐齐向何远飞去,瞬息之间便投注到何远的眉心,消失不见。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人也知道,这老者恐怕是在吸收何远灵魂的时候,出了意外,就连旁边放着的东西恐怕也是便宜了何远。 两人仔细地感受了下何远的气息,发现这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此时此刻竟然还打起了轻轻的鼾声,两个人不由对视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阵法的余威尚在,两人不能硬闯,好在老者似乎受到了阵法的反噬,已经昏迷了过去,对何远已经无法构成任何的威胁。剩下的,那就是等这无人住持的阵法自动停止运行了。两人对视一眼,悄然隐退,消失在夜色中。 晨曦初露,东方既亮。 美美地睡了一夜的何远整开了眼睛。 咦,身上好重啊,他吃力地翻过身来,发现昨天还阴森森地讲冷笑的老家伙正披头散发地爬在自己身上。顿时亡魂大冒,尖叫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老家伙掀翻在地。 “啊——你个老玻璃!死不要脸的,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这个调调!啊——我的菊花!想不到我何远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却被你个老东西给糟蹋了!啊——” 何远一边大叫,一边连踢加蹬,一口气把耶律俊熙给踢到了一边。这时候他才发现异常,这个古怪阴森的老家伙,竟然脸歪嘴斜,口吐黏涎,一吭不吭。 “我擦,你个老家伙不会是马上风了吧?” 他话音刚落,马上就反应过来。 “我呸,呸,呸!什么马上风!这老家伙应该是抽风了,对,一定是抽风!” 他一脸惊魂未定地检查着自己的衣服,发现除了昨天被打板子的时候打破的地方外,基本完好,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吓死我,我还以为菊花不保,以后睡觉可能不这么沉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老东西半夜的爬到小爷身上,图谋不轨,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小爷我乃穿越众,有六丁六甲护体,想偷袭我菊花,遭报应了吧!黄四如果知道自己的护身符被这厮当成了穿越福利,不知道会不会哭,不过现在两个人也被何远大惊小怪的表现给弄得目光呆滞了。 这个何远昨天晚上诡异的让人纳闷,现在则是让人无语。不过何远可不知道他给两位暗中的保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此时他颇有些得意地踢了一脚一脸痴呆,一动不动的耶律俊熙,但很快他便感觉没啥意思了,欺负一个已经中风痴呆的老家伙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地上的那玉瓶给吸引住了。前世他可是历史博物馆的保管员,这眼光绝对毒,一眼就认出了这瓶子绝对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他一脸欣喜地拿起来,很快他就又发现了那个玉质的铲子。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极品和田美玉! ps:推荐好兄弟的一本新书《巅峰神级系统》,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写的很不错。 31.第31章 这小子各种邪门 极品和田美玉做的铲子,而且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钱会玩啊! 他顿时怒了! 腐败啊,这实在太腐败了,这样腐败的生活才是我何远人生奋斗的方向啊! 他两只眼睛都要冒出小星星了,喜滋滋地捡起来,赏玩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腌臜疯癫的老东西,如此奢侈的作风,说不准身上还会有其他的好东西。对于想偷袭自己菊花的老家伙绝对不能客气,想到就干,他立马蹲下去,在老头身上一顿猛摸。 张三黄四一脸便秘地收回眼睛,这种见钱眼开连死人财都不放过的家伙,就是张大人口中比他重要千百倍的大才子? 尤其是黄四,他现在有点肉疼自己的那张替身符了。 眼不见心不烦,喝酒! 两个难兄难弟,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上了贼船,如果不是考虑到昨天晚上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件莫名其妙的事件,估计两个人直接跳船走人的心都有了。 何远这个时候,已经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零零种种地从老头身上搜摸出来不少好东西。 总计:深海夜明珠一颗,碧玉扳指一个,碎银一堆,另外还有不知名牌子一枚,线状古书一部,再加上刚开始发现的刻着符文的小瓶子,带着新鲜泥土的小铲子。 发财了,发财了! “这些东西,就算你赔偿小爷我的精神损失,反正你也用不上了,对吧?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他喜滋滋地把先把夜明珠,碧玉扳指这些值钱货收起来,然后审量着手中这面古怪的牌子。兜边是做工非常精细的二龙拱日图,中间是弯弯绕绕的字符,他直接塞进怀里,对种跟火星文似的东西不认识。 然后才摸起那本线状古书,这个他兴趣真是不大,古书在现代好像还能值点钱,跑到古代的古书还能有什么用…… “大衍真解?” 四个古朴苍劲的大纂端端正正地写在中间,连个作者都没有注明,这是佛经还是道家典籍?他大致了翻看了一下,似乎是一部讲解如何成就金丹的道家法术,就直接没了兴趣。 “想不到你这个老玻璃,竟然还看这么高大尚的东西!” 他拿起书来颠了颠,似乎是想把书本扔回去,不过想了想还是塞回了自己怀里。颗粒归仓,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得保持! 他一点都没有发现,在他把书本塞进怀里的时候,一脸呆滞的耶律俊熙就像被人爆了菊花似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极度仇恨的目光。 回过神来的何远,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哪里有些不对,用手一抹屁股,他才发现,自己的屁股竟然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简直就是小强附体,穿越众的福利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连这个狭仄的监房都感觉亮堂了许多。好吧,这个时候,天确实是亮了…… 陶祁洗漱已毕,一脸从容地伸了个懒腰。 “来人呀,去把那个何远给放了吧,告诉他,本大人不为己甚,小惩大诫,希望他以后能遵守法纪,好自为之。” 自然有伺候的下人把他命令给传下去。头天关,第二天放的事情以前也常发生,到没什么人奇怪。其实在很多人看来,这何远打完板子被关一晚上,已经是县尊大老爷特意的告诫了。 “父亲大人,就这面轻易的把他放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瞧瞧左右没人,陶航一脸忧色地悄声问道。结合何远进来的表现,明显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父亲这次摆明了往死里整他,这仇算是结大了。 “放他出去?他也得要有那个命才行!” 陶祁不由冷然一笑,他对丙字号牢房的那位老疯子极有信心,这十几年来,他从未曾断绝对老疯子的暗中观察,知道那位神秘的老疯子恐怕是来头不简单,这小小的何远送进去,绝没有平安出来的可能。 陶航总感觉有些不安,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招手叫过一个伺候的下人,吩咐道,“你拿去送给何远,就说是本少爷送给他疗伤的,希望他能不坠初志,好好读书。” 那下人弯腰接过银子,步履匆匆的去了。 陶祁回头望了一眼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份手腕心性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同龄人。 “你不放心?” “有备无患。” 陶航点了点头,打虎不死,必遭其噬,他不希望留下任何的后患,既然已经注定成为敌人,那就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的下场。 父子两正在准备吃饭的档口,出去给何远送银子的下人已经匆匆地赶回来回报,说那何远收了银子走了。 “走了?” 陶祁手一哆嗦,胡子又被扯下来好几根,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子实在是太邪门了,怎么可能就平安无事呢!陶航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是的,他接过银子就走了,说这算是先收点利息。” 下人有点奇怪自家老爷和少爷的反应,不过放走一个小书生而已,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挥手让前来回报的下人走开,父子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隐藏的不安。这个何远实在太邪性了,昨天的五十大板没能打死,今天又成了五十多年来唯一安然无恙地走出丙字号监房的犯人。 而这样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敌人! “来人,本大人要亲自前去巡视牢房。” 刚刚端上饭菜来的陶夫人不由一愣,不过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然后她就看着连早饭都没有吃的父子两,匆匆地出去了。 今天这爷俩好奇怪! ……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刚刚走出县衙大牢的何远,此时心情美丽的不得了。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的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她那里提壶续水无事一样……” 事情解决,还发了一笔横财,这一曲《沙家浜》让他唱的神采飞扬。 “你说这小子唱的是什么鬼东西,怪腔怪调的。” 张三酷酷地问道。 “鬼才知道,这小子各种的邪门,不过你还别说,这旋律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这阿庆嫂是谁…… ps:推荐好兄弟的一本新书《花臂小和尚》,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写得很金庸很武侠的历史书…… 32.第32章 你千万别辜负人家姑娘 黄四盯着得意忘形的何远,也是一脸的懵逼。 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尚早,县衙门口又是老百姓敬而远之的地方,没人看到他这疯疯癫癫的一幕。 他兴奋了一阵子也就安静了下来。 不能就这么回家,要是让母亲看到这一屁股蛋子血,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找了家成衣店,用手上的碎银子买了身天青色的书生长袍换上,原来的那身直接送给了路边的乞丐。买了早点,才快步向回春堂走去。 一天没见了,不知道母亲和芸娘现在怎么样了。一想起芸娘那满脸惨白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子戾气,恨不得生撕了牛力。 “哟,何相公,你这是出来了?昨天你母亲还想着今儿去县衙求老爷许你取保就医呢。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赶紧进来,让老夫帮你看看,哎呦,年轻轻的落下毛病可了不得。” 石万春一见何远,瞬间化身为唠叨虫,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弄得何远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其实也难怪,大宋以孝治天下,何远宁肯自己功名被夺,下狱治罪也要为母亲出头的行为,在老百姓眼中,那就是被铁证了的孝子,给他举一百个赞感觉都不够啊。不然何远就是再能忽悠,昨天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可能为他出头说话。这石万春,算是他的铁杆小粉丝之一。 “多谢石大夫,我的伤没啥大碍。” 何远看这厮竟然直接撩起自己衣襟,看那架势,有想在大堂上直接查看自己小屁屁的趋势,赶紧谢绝。开玩笑,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屁股已经完好无损,哪才真的是活见鬼了。 昨天打的时候,自己可是亲眼见的,就那个打法,没当场打死就算他命硬,怎么会没大碍?不过瞧他这活蹦乱跳的,确实也不想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石万春一万个不相信啊。 见石万春一脸疑惑,何远故作神秘地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几个行刑的,都是自己人,你千万别说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搓钱的动作。石万春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这才正常嘛。这下石万春也不缠着要给何远治伤了,带着被偶像信任的幸福感,他乐呵呵出去指挥几个学徒分拣晾晒药材去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他忽然对那些伸手要钱的差役充满了好感。 伸手接钱的衙役,才是百姓的好衙役! 何远走到病房里的时候,何母正对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芸娘掉眼泪。看到何远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慌慌张张地举袖去拭,却不料这眼泪越擦越多。 这种源于血脉的关心,让何远前世孤单了近三十年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赶紧仰头看天,把眼睛转开,清了清嗓子,才微笑着上前,给何母拭去眼泪。 “娘,不哭了,我这不平安地回来了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没谁再敢欺负咱们了。” “好,好,我儿终于是长大了!” 何母这才止住眼泪,一脸欣慰地看着何远。这孩子平日里一副温顺懦弱的样子,到了临头,却是像他父亲一样响当当的好汉子。此时见何远已经安然回来,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了回来。当然,这得多亏昨天石万春回来,只说何远被剥夺秀才功名,关进了大牢,没说何远挨板子的事,不然她这会儿指不定要哭成什么个样儿。 “大夫说,芸娘能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没?” 何远望着芸娘消瘦的小脸,轻声问道。他每次看到芸娘的时候,都会想起芸娘一脸幸福地往嘴里扒拉糙米饭的画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惜,他感觉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位这么懂事的妹妹。 “石大夫说,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中午再用一次针,应该就能醒了,你不必归于忧心。” 何母这会儿已经拭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重新变成了那位从容大气的何夫人。母子二人吃过早饭,就守在芸娘床边闲聊。忽然何母抬起头来,冷不丁问了一句。 “远儿,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姓扈的姑娘?”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什么扈……” 何远下意识地想否认,不过话说道一半,瞬间就醒悟过来。扈姑娘?!难不成是扈三娘?他急忙改口问道,“哪个扈姑娘长什么样?” “个头挺高,人长的也挺俊俏的,知书达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最难得的是人家有情有义,我说你千万可别辜负了人家……” 别辜负了人家? 人家也得让我辜负才行啊! 望着母亲那看儿媳妇一般的眼光,何远不由瞬间石化…… 听这描述,就知道没跑了,一定是扈三娘。 “她啥时候来的?” 何远对母亲那种探寻的目光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这事没法说,要是让她知道来找自己的大美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土匪窝里的女土匪,而且是即将造反的女土匪那还了得。 “今天一大早,而且还带了一个比较瘦小的小厮。” 瘦小的小厮? 他忽然想起时迁那贼头贼脑的样子,不由想乐,如果这厮知道自己母亲把他当成小厮,会是个什么德性。 “他们来干啥?” 何远忽然想起那群梁山好汉们,动不动就“看着也是一条好汉,不如赚上上去”的恶劣传统,不由心头一个激灵,有些紧张地问道。 “瞧你这孩子,人家一姑娘家,还能干啥呀,还不是知道你被官方抓起来了,怕为娘这边没有照应,过来看看的。你看,我说什么也不行,非要把这些银子给留下,这孩子真是的……我说,这真是个好姑娘,你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否则老娘拿家法收拾你!” 何母一瞧何远现在这德性就生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顾脸面的巴巴地跑到门上来,这得多深的情谊啊,竟然还不知珍惜! “娘,我们真的没什么……” 何远快哭了,虽然我很想有点什么,但我也得要有那本事啊,人家一个手能打您儿子这样的一群…… 33.第33章 云间诗酒剑侠影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那天脑子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线,竟然敢写那么疯狂的字条给扈三娘。万一她恼羞成怒,爆锤自己一顿,都没地方哭去,不对,是都没地方躲去。 “你这个熊孩子,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敢做敢当,有始有终,最要不得的就是薄情寡义!女儿家的清白岂是可以开玩笑的?” 何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这孩子愣是没给透个口风。不过究竟是谁家的闺女,回头得去打听打听,哎呀,回头得赶紧去找找王婶。 “看人家姑娘那做派,估计也是有脸面的人家,这三媒六证的得早作准备,这聘礼也不能太寒酸了。不行就把当你姥姥当年陪送给我的那几件首饰拿出来……” 何远一瞧自家母亲,就知道一准就是婆婆症发作…… 不过也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要是回头老娘找不到这家姑娘的出处,一准得回头来审自己,难不成自己告诉她,那是土匪窝里的女土匪? 头疼啊。 不过让何远欣慰的是有了这件事情分心,何母脸上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不少。等中午石万春用过针灸不久,芸娘就慢慢地苏醒过来,只是依然十分虚弱,还说不得话,但这也让她悬着的一颗心稍稍的放了下来。 “劳烦石大夫了!” 何远母子赶紧谢过石万春。 “两位客气了。” 石万春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针匣,又仔细地重新查看了芸娘的脉象,捻着胡须欣慰地点了点头。 “幸不辱命,令爱已经脱离危险,如今虽然脉象微弱,但却还平稳,恢复的还算不错。只是这孩子的身体长期饮食失当,比较孱弱,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调理。有什么情况变化,可以及时通知老朽。” 此时的医馆一般不设置病房,就算有了急症,也只是在一旁的空屋里临时安排住下,应应急。如今芸娘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苏醒过来,自然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 “多谢多谢!” 两人谢过石万春,又走到柜台前结了这两天的医药费用。从外面雇了一辆牛车,准备回家。却见石万春提着一个锦盒,匆匆的从后堂追了出来。 “何夫人,何公子暂请留步!” 何远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 “老夫适才想起,前段时间有一位老友路过时,曾送我一支辽东百年老参,对滋补身体,调养心脉颇有效果,正合令爱使用。老夫正好留之无用,不如就送给令爱将养身体。” 石万春虽然话是冲着何母说,手中的锦盒却是往何远手塞。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何公子不要推辞。” 何远眉头一轩,正要说话,何母已经抢先开口。 “石大夫,万万使不得,这两天已经是多蒙看顾,怎么能再受如此大礼?您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上了年份的人参,尤其是来自辽东的百年老参,向来都价格不菲。就算一般的权贵之家,也鲜少拿来送人的,怎么可以轻易接受别人如此重的礼物。 “何夫人言重了,人参有价,而人心无价,令公子昨日孝行,老夫赞佩不已,区区薄礼不足以壮其行!” 何母还待推辞,何远却哈哈一笑,极为爽快地接了过来。 “多谢石大夫盛情,如此,何某就愧受了。” 石万春不由面有喜色。 这支人参固然不排除他对何远行为的感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投资。何远一曲菩萨蛮得到了张叔夜的看重,随后又为了母亲怒砸县衙副班头牛力,在县衙之前又懂得借用百姓之力,才学,勇气,孝心,权谋已经初露峥嵘,这个时候如果能得到何远的接纳,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划算的行为。 “石大夫,圣手仁德,何某也非常感佩,愿题诗一首,以表寸心。” 通过那首菩萨蛮,何远已经知道自己诗歌和书法的价值,这会儿投桃报李,石万春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一边连连逊谢不已,一边却急忙招呼学徒送来笔墨纸砚。何远也不谦虚,直接在门口,奋笔疾书,一首古诗很快跃然纸上。 仁义礼信圣人行, 者乎焉哉儒家经。 无仕杏坛称国手, 敌疾黄齑消百病。 神奇宏论世人惊, 医术超群百姓敬。 谢却功名身外物, 云间诗酒剑侠影。 前面还只是常见的医术褒扬,虽然言辞严整,却并无新意,但看到此处,见何远直接把他写成了视功名如浮云,逍遥世间的剑侠隐者一般的人物,石万春不由喜上眉梢,虽然口中连道过誉,但脸上却掩不住的喜气儿。 尤其是最后,见何远在诗歌的尾部直接点名题写:何远敬赠清远县石万春大夫,更是欣喜若狂。 石万春捧着这首诗歌,虽然很想客气几句,但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说那些话显得着实虚伪了些。 “多谢何公子赐诗!” 他干脆深深躬身一礼,以何远的才华,这诗必将也随之传扬,自己这份人情受大了,别说一支老人参,就算十支百支也顶不过这首诗歌的价值。这哪是对自己的赞誉,这根本就是子孙后代的百世之基。 此时午后余热未尽,芸娘有病在身,不宜久留,何远直接拱手告辞。石万春望着一脸虚弱的芸娘,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 “心脉受损,最忌血气浮躁。如果是在秋冬之际,天气凉爽,病人恢复的速度还能再快一点,可惜这几天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你们回去之后,要多注意通风降暑。” 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这个时候竟然依然热得如同酷夏,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何远听到之后,却不由眼前一亮。停下脚步,问道:“如果住处用冰块降温,是否可行?” “当然可行,不过……” 石万春不由摇头苦笑,真是不识生活艰辛的书生气,这大热天的用冰块降温祛暑,岂是一般的穷苦百姓能受用的起的? “那就好,如此多谢了。” 何远自然知道石万春的未竟之意,不过也不分辨,微微一笑,告辞回家。 那天走的匆忙,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谁知道推开柴门一看,院子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门也被人用锁给锁上了,不由微微有些诧异。正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铁蛋和张大叔父子二人,推门走了出来。 ps:抱歉,今天实在太忙了,只有这一章了,明天三章谢罪!后天三章谢罪!肯请各位读者大大继续支持! 34.第34章 是仙法还是学问? “何婶,你们回来了?实在太好了,芸娘现在怎么样了?” 张大叔一脸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需要静养几日。” “那就好,那就好,可怜的娃,那天杀的怎么就下得去手!” 张大叔有些心疼地看着车上的芸娘,这孩子是眼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乖巧懂事,嘴又甜,他真是当自己闺女一般的看待着。 这张大叔唏嘘了半天,才猛一拍脑袋。 “真是老糊涂了!铁蛋,赶紧回家,去把钥匙拿回来。” 铁蛋应了一声,撒腿就跑,张大叔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你们走的太匆忙了,连门都没有锁,我怕丢了东西,就帮着收拾了一下……” “劳烦张大叔了。” “何婶客气了,都是邻居,搭把手的事……” 张大叔脸色微赧,搓着大手,有些不好意思。 等铁蛋拿回钥匙,何远谢绝了张大叔的帮忙,亲自把芸娘抱回房间。等一切安置下来,张大叔父子才告辞离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半晌时分,但天气依然闷热的让人焦躁。送走张大叔父子,何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何远放心不下芸娘,又回道芸娘的房中。却见芸娘此时已经鼻尖见汗,不由懊恼地一拍脑袋,光顾着说话了,怎么忘了这个茬! 何远抬脚出门,正好看到母亲抱着个蓝布包裹,一副想要出门的架势,不由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道:“母亲这是要到何处去?” “适才我见芸娘热得厉害,想去买点冰块给她。只是你那些银子已经用去大半,剩下一点,还得维持日常花用。我们总不能真的用人家扈姑娘的银钱吧,否则以后你怎么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来。所以我就想着出去把这几件首饰给当了,反正为它们终日压在箱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虽然这么说着,但一双手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匣子,这是临别之前,母亲私下给的念想,如果不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就算饿肚子她也不舍得拿出来。 我的个天! 何远想抱头,母亲这脑洞开的真是——他哭笑不得地上去拉住母亲。 “娘,真不用,冰块的事情,我有办法。” “你这熊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冰块降温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上次赚来的那点银钱可不够用。我可告诉你啊,不许私底下去找人家扈姑娘要钱!儿啊,我给你说,那样以后在家里,你连脊梁骨都挺不起来。” 何母怒其不争地点了点何远的额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就这么没有心数呢! “只是没了这些首饰,聘礼的事还得往后拖拖……” 何母望着何远,有些歉然地补充了一句。 “娘,我不用花钱,我真有办法!” “哪有娶媳妇不用聘礼的!你想让人家看我们何家的笑话啊,就算人家姑娘家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瞧你这熊孩子这点出息!” 何母又好笑又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我不是说聘礼的事——哎,我是说冰块,冰块我有办法,不用花钱!” 这个扈三娘的事情是彻底解释不清楚了,别管啥话题,老娘都能绕上去……不过真要是能娶了扈三娘,似乎还真的挺不错,就是担心以后会不会有家庭暴力…… “冰块你有办法?你有啥办法,你莫非还能硬生生给我变出一堆冰块来?” “没错,您老就瞧好吧!” 何远说完就奔着厨房去了。何母将信将疑地看着何远的身影,这孩子今天神神道道的,不过看着又不想说谎的样子,难不成他还真有办法? “咦——这是硝石?似乎提纯的方法有问题,杂质比较多,你没事买这么多硝石做什么?” 还没等何远说话,何母便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咦。何远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何母,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对这硝石竟然如此熟悉。仅凭气味就判断硝石这个不难,但是就连硝石的纯度都知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以前的何远从小就跟母亲在一起,可能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但以现在的何远看来,自己这位母亲身上似乎秘密不少。虽然她从不提及以前,但就她这端庄大气的做派,超人一等的学识眼光,甚至包括她怀里抱着的那几件首饰,都绝非一个普通的市井村妇所能拥有的。但母亲不愿意说,那显然是有母亲的理由,何远也不愿意去说破。 所以,他脸上的惊愕一闪即逝,赞叹地给母亲伸了个拇指。 “母亲果然厉害,这都闻得出来!” “这算什么,当年你的舅舅九岁的时候,连原产地都能说得分毫不差……” 何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接着便没好气地瞪了何远一眼。这熊孩子,还学会套自己的话了!何远一看被母亲发现,嘿嘿一笑,打开袋子,往旁边的木桶里倒了一些。 “你用这东西制冰?此物虽然有治伏暑伤冷,推陈致新,祛除邪气等诸般功效,但以此物制冰,我却是闻所未闻。” 何母一头雾水地看着何远在那里忙活。 “稍后便知。” 何远卖了关子,嘿嘿一笑,直接跑到井边,打了一桶凉水,倒进了装有硝石的木桶。用木棍轻轻搅拌了一下。然后回到厨房又取了一个铜盆和,倒了半桶水后,把铜盆放到木桶上,然后便笑眯眯开始搅拌木桶中的硝石。 不一会功夫木桶上面就开始冒出丝丝的冷气,何母不由瞪大了眼睛。然后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铜盆中的凉水就变成了晶莹的冰块! 这—— 她望望铜盆里的冰块,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儿子,感觉自己脑回路有点不太够用。 “这是仙法,还是学问?” “学问,格物之学!” 何远毫不犹豫,对着自家老娘,他可没有半点想要装逼的想法。 “你何时有了这种学问?还有你写的那些诗词、书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母憋了一天了,原想找个机会再慢慢问,这会儿见了眼前这一幕,再也憋不住了。自家这孩子的学问,几乎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何曾有过这种手段。 不说眼前这硝石变冰块的格物之学,但就昨天石万春给转述的那首《菩萨蛮》就让她感觉有些不敢相信,更何况何远今天下午还等着她的面,挥笔立就地给石万春写了一首质量上乘的好诗,那书法——何曾有往日的半点影子!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35.第35章 我过目不忘了? “孩儿有一件事,一直瞒了母亲,还请母亲恕罪。” 何远赶紧乖宝宝似的站起来,一副我错了,你打我吧的表情。听说卖萌在父母面前最好使,希望这次能卖萌成功啊,何远想到这里,乖宝宝的姿态就更足了。 果然,何母脸上的神色好看了很多,不过还是疑惑地审视着他,一副赶紧坦白的模样。 “孩儿四年前,曾经拜了一位老师,不过老师不允许我告诉母亲,所以孩儿只能一直瞒着,还请母亲大人恕罪!” 何母不由脸色转缓,这种高人隐秘收徒的事情并不少见,儿子不告诉自己也是遵从师命,情有可原。只是她不由对何远的师傅产生了浓浓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自己资质一般的儿子教导成这个地步。且不说格物致知的学问,但就这诗歌书法就足够惊艳,尤其那书法别出机杼,隐隐有一代宗师之相。 “你老师究竟是何方高人?我们何家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为娘一定要准备一份大礼,亲自登门拜谢。” 何远心中暗叹一声,罢了罢了,也只能违着良心骗母亲一次了。于是他一脸孺慕思念地把给张叔夜编的故事又说了一次。谁知何母听后,却神色大变,眼睛隐含泪花,一言不发直接回自己房间里去了,弄得何远一脸的懵逼。 这反应不对啊,怎么不是好奇仰慕啥地,反而哭起来了? 知道这会儿自己去问也是白扯,只能等她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试试。他一脸郁闷地端起盆子里的冰块给芸娘房里送过去,啥也没病人重要,还是先伺候病人吧。 房间里加上冰块,顿时就凉爽了许多。何远又弄了一盆,悄悄地给母亲送了过去。见母亲正盯着长方形的盒子发呆,连自己进房都没发觉,也不敢打扰,就悄悄地退了回来。这种状态,伺候病人是不用指望了,何远干脆又回到芸娘的房间,屋子不大,降温的效果很明显。 也许是温度适合的缘故,芸娘只清醒了一会,就又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整个院子很快变得一片孤寂,看着光线慢慢的偏移,何远无聊的有些发疯。 真是怀念那个有电视电脑和手机的世界,有了那些冷冰冰的机器,起码时间过得还快些。他忽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本书,聊胜于无地慢慢翻阅起来。 线装书,竖排,泛黄的纸张,各处的都透着一股沧桑岁月的痕迹。他有些遗憾地啧了啧嘴,可惜了,这东西如果在现代,说不准真能值不少钱…… 书不厚,一共多没少字,就算何远尽量的看的慢一些,但还是很快就翻完了。 然后,然后他就呆了! 他忽然发现,那些字就像被输入到大脑中一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错漏之处! 过目不忘? 自己这是开了挂了吧? 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么个异能? 他惊异不已,索性又跑回自己房间,那了两本不同版本的《论语正义》,匆匆反了一遍,然后人就呆了。 真的过目不忘了! 坐了一次牢房,出来过目不忘了?! 刺啦,刺啦,刺啦—— 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宛若癫狂,忘形之下,直接把两本厚厚的《论语正义》给撕了……这得亏芸娘在休息,不然这厮说不得能招来狼。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吼哈——” …… “你说这何远是不是疯了?” 黄四望着何远,只觉嘴里发苦,恨不得撞墙。自己到底接的是个什么鸟任务,就天天跟着这么个好色怠惫贪财疯癫的家伙浪费生命? “不像。我看着倒是像在乐。” 张三一脸认真地又看了看,起身模仿着做了个扭腰甩臀的动作。 “动作怪怪的,不过看着也不像疯癫,看着倒有点像跳大神。” 黄四望着一脸认真的张三,端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啥也不说了,哥心里苦。 …… 何远跳了一会“大神”,跑到外边买了条鱼,然后乐滋滋地奔厨房去了。 家有喜事,这得庆祝! 给芸娘炖一碗鱼汤,加上一片辽东老山参,汤鲜味美,滋补养人。再炒两小菜,色香味具全,熬一份小米粥,香浓可口,益气健脾。 来这个世界三天了,都没捞着吃一顿正儿八经的饭,好不容易有人请回客,自己还没夹几筷子,酒倒是灌了一肚子。 手法老道,火候十足。虽然穿越了,这份手艺还在,左顾右盼地看了会,他感觉很满意。他今天兴奋过度,做饭做得太投入了,都没发现自家母亲已经站在了厨房的门口,这时候吃惊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自家儿子竟然会下厨,瞧刚才那样子竟然手艺还挺好。真是活见鬼,自家儿子什么时候下过厨房?! 这会儿,何远终于发觉了身后的异常,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锅铲, “我看母亲心情似乎不好,就想给母亲做顿饭。那,那啥,这都是当年伺候老师的时候偷偷学的……” 他颇为“腼腆”地搓着手,一脸的难为情。没办法了,莫须有的无尘子同学,以后你就是我何远专业背锅人了。 听了何远的话,何母不由心中一暖,旋即又有些心疼自家儿子,四年前,自家儿子才十三,他那个可恶的老师竟然就让他给做饭,看孩子这娴熟的程度,指不定背后受了多少苦呢。不过嘴上却嗔怪道:“你这孩子,伺候老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这都是孝道。” 都被我孝敬给自己吃了…… 何远心里吐槽,脸上却是乖得不能再乖,左一句娘,又一句母亲的,一会就把何母哄得满脸花。 不远处的黄四不由的咽了口吐沫。 “这小子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这孝心还不错。” 张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直接说他饭做得好吃不就完了。” 黄四好不尴尬地哈哈一笑,“都一样,都一样……” “你的观察期快完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想安生地吃顿饭,睡个觉……” 黄四继续吞吐沫…… 36.第36章 三槐堂王! “你先吃着吧,我去看看芸娘醒过来没,你这鱼汤炖的委实不错,也好趁热喂她吃了。”何母笑着安排道。 “好,娘,你也赶紧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何远是真饿了,闻言后毫不客气地低头吃了起来。何母有些宠溺地看了他一眼,最近儿子变化太大,只有这吃饭还是这么的着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进芸娘的房间,何母便不由眉头一皱,地上竟然飘了一地的书页,捡起来看了下,赫然是《论语正义》。再一抬头,发现一边的桌子上竟然还放着一本《大衍真解》。 她不由心中一痛,似乎看到了孩子因为求学上进之路被人强行剥夺,多年苦读却无法一试才华的痛苦和愤怒。这得有那么的伤心,才能让一个孩子把自己视若生命的宝贝书籍撕成这个样子? 她感觉,事实一定是这个样子的,远儿这孩子心里实在是太苦了,太不容易了,太有孝心了!顶着这么大的痛苦,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不像让自己伤心…… 何远刚吸溜着喝了一口小米粥就给呛住了,咳嗽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脸苦逼的嘀咕着,这是谁在念叨我,这时候选的! 何母怔怔地站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纸屑一点一点地收起来。动作越来越慢,眼神却越来越坚决。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你心里的毒草一样,无论你怎么去拔除,它都会一个劲地在那里疯长。一直回避也不是办法,如今孩子也大了,也是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只是这么狼狈的回去,当年那些人又该站出来看笑话了吧? 笑就笑去吧,为了两个孩子,自己有什么抹不开脸的? 等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从容淡定,见芸娘此时已经醒来,便张罗着一点一点地给芸娘喂下。 芸娘还从来没有喝过如此鲜美的鱼汤,喝得一脸的幸福,只是偶尔会触动伤处,眉头蹙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咳嗽声,让何母心疼不已。 吃完饭之后,何远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自己似乎是把两本《论语正义》给撕了,最关键的是那满地的纸屑好像还在芸娘的房间里,而母亲好像刚才去芸娘房间了! 他有种小时候在孤儿院捣鬼,被院长奶奶抓住的感觉。想起母亲对待书籍珍爱有加的脾气,他顿时头皮发紧,感觉自己现在最好还是出去避避风头,不然肯定得被骂的狗血喷头。 结果,他这边蹑手蹑脚地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母亲在房间里淡淡地喊道,“远儿,你过来一下。” 何远脸上顿时一苦,垂头丧气地往房间里挪去。还没进门,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地面上的纸屑早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碗里的鱼汤也变得干干净净了,就连母亲的脸色也看不出任何想要发脾气的迹象。 这让他头皮更紧,心里一个劲地嘀咕,莫非这就是暴风雨将要来临的节奏。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挪了进去。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并没有发火,反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也坐下来。他不由心下更加忐忑,他都想跪下来直接坦白赔罪了,前世是个孤儿,想不到有个娘竟然是如此可怕。 见何远畏畏缩缩地在门口,一副不敢进来的模样。何母不由叹了一口气,也许自己平日里对这孩子要求太过严厉了。这几日虽然变得有些担当起来,但在自己面前,却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她低头看了一眼芸娘,发现芸娘喝完鱼汤之后,又睡了过去,才淡淡地开口道:“远儿,你告诉我,还想不想读书?” 鬼才想读书!读书有什么好,辛辛苦苦读书,还不一定考得上进士,这可怕的封建科举,三年才考一次就不说了,还他娘的一次只考十几个,这坑爹的录取率直接让人绝望,别说学渣党,就是学霸党都得哭! 就算侥幸能考上,弄个小芝麻官,有啥意思? 连陶渊明都知道,这小公务员当了没意思。何如做点小买卖,当个小地主,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天天依红拥翠声色犬马,岂不是逍遥似神仙! 何远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从懂事起,母亲就手把手地教导自己读书写字,激励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广大门楣,日夜督促,时时提点,可以说何远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能成为县学的生员,都是何母呕心沥血辛勤培育的结果。 如果自己很爽快地回答,我早就不想考了,那就是在母亲的心头插刀。就跟后世高三学生,闹着要退学一样,那家长的感觉就是绝望的…… 这么混账的事,何远自认自己办不到。只得硬着头皮说——想。 “那就好,你还记得我往日教育你的家训吗?背一遍给我听听。”何母忽然坐直了身体,神色变得肃穆起来。 这就是神转折! 何远不知道想读书和家训之间有啥子关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背了起来。 “孝悌为先,忠信为本,惟耕惟读,恩泽子孙。不奢不侈,颗粒成廪,婚丧从俭,持家以勤。嫁女择媳,勿尚重聘,积德行善,不惟俗伦。自强自立,处事以忍,广结贤良,不谋非分。当差有事,尊上宽仁,努力进取,友朋谨慎。勿以诱善,祸及自身,勿以亲恶,招惹公忿……” 背着背着何远就是一个激灵! 往日里的何远,从小接触这个家训,早已经习以为常,但现在的何远却越背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所被的家训,根本就是一个不完全版的三槐堂王氏祖训! 三槐堂王氏乃是宋朝时期最负名望的望族之一,根深叶茂,对朝堂的影响力极大。自己穿越的这个何远,莫非还是这三槐堂王氏的私生子……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不靠谱的猜测,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家母亲正好姓王,再联系到母亲这身做派气度,学识修养,包括那几件一看就非普通人家所能拥有的首饰,就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自家的母亲,十有八九,就是出身三槐堂王! 37.第37章 放火里试试? 听着何远背诵家训,何母脸上隐隐浮现骄傲的神采,但这种神采一闪即逝,很快便被深深的感伤所代替。 “远儿,你可知这祖训源于何处?” “莫非是三槐堂王家?” 何远试探着问道,三槐堂祖训影响深远,他也不怕何母怀疑。 “你也听说过三槐堂王家的祖训吗?不错,这祖训确是出自三槐堂王家。所有三槐王家子弟,无论男女,启蒙之处就要背诵的第一篇文字,便是这篇祖训。你不是曾经很好奇我的娘家吗?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娘家就是三槐堂王家中的一支。只是你外祖父这一支,一直醉心医学,名声不显。直到你曾外祖王公讳惟一才官至尚药御,名声为外界所知……” 王惟一? 何远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自己的曾外祖父是王惟一! 被后世称之为天下第一针的针神王惟一! 王惟一是北宋最著名的针灸名家,不仅著有《铜人腧穴针灸图经》一书,还曾奉旨铸造针灸铜人两座,为针灸学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穿越之前,他所在的历史博物馆里,就曾存放过一尊仿制的针灸铜人像,整体的设计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对何远的反应,何母并不意外,自家祖父虽然品级不高,但在民间,声誉之隆不下于朝中衮衮诸公,甚至都有针神之称。 “你外公王公讳守拙,也曾是京城一代名医,只是后来因曾失手医死一位贵人之子,黯然隐退,从此不谈医学,祖上之学虽然悄悄传给子嗣,不敢废弃,却严令不可轻易对外展示。” 何远了然,医疗事故嘛,这个事情从古至今都是难免,想来老头当年被收拾的不轻,不然也不会有这种荒唐的禁令。 “而我,就是你外祖父扫地出门的不孝之女——王润娘。” 何母的脸色忽然出现了一股难以掩饰的伤感。 “那一年我外出踏青时,在回城的途中遇到一位受伤的青年。当时他流血过多,已经昏倒在路边。情况危急,我顾不得你外祖的严令,对他出手救治。那个人自称何壬,也就是你的父亲。” 讲到这里的时候,何母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羞涩幸福感伤思念交织在一起,多年旧事重提,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当时,为娘在京城贵女群中薄有才名,已经被当时的家主王巩做主许了人家。而你的父亲却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江湖游侠,我们的事情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那时候我已经身怀有孕,你外祖父无法对族里交代,也因此成为家主议论的话柄。他勃然大怒,当面与我断绝关系,把我扫地出门,当时我身无分文,还是你外祖母心疼我,偷偷地派人给我送了几件自己的首饰……” 何远偷偷了地看了眼端庄稳重的母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自己想到了母亲定然出身不凡,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疯狂,别说这事是在理学正在兴起的大宋,就算是在现代都够惹人眼球的了。 “后来我和你父亲孤身来到此地,生下了你,后来又有了你的妹妹芸娘。” 何母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重新变成了端庄大气的何王氏。何远此时已经隐隐明白了母亲旧事重提的缘故。 果然,何母这边已经淡淡说道:“血浓于水,无论如何,我都还是三槐堂王家的女儿,如果我想要回去,谁都拦不住。三槐堂王家的子弟想要科举读书,谁也拦不住。” 何远这会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何母对自己的读书如此上心,除了望子成龙之外,恐怕未尝没有盼着自己能够读书高中重回娘家的打算。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人算计自己的儿子,没有算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即将被剥夺秀才身份,取消州试资格,十几年含辛茹苦,被人一言抹杀。所以她才存了不顾自己脸面,再次求上王府的打算。 “娘,无论您走到哪里去,孩儿都会跟着您,如果你想回娘家,孩儿也不想拦着,但孩儿不想娘就这么回去。州试的事情,如今还只是那陶祁的一项临时判决,没有州府的首肯,他也拿儿子没有什么办法,您放心,只要我想考,他还拦不住我。您稍安勿躁,把这事交给我来想办法。” 何远端端正正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第一次感到了那种源于血脉的传承的情感,母亲终于不再是一个符号,一个信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娘亲! 就算为老娘,这个州试自己也得考。 虽然麻烦了点,但好像做一个有学历的腐败小地主也不错,算了,我还是做一个有文凭的小地主好了,依红拥翠,偶尔红袖添香,啧啧,多少美好的未来…… 理想不能动摇,但道路可以曲折一点点,何远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哲学家了。 何母疑惑地望着何远,何远赶紧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这儿子会有什么办法,但何远这两天的变化让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只是临了的时候,嘱咐了一句。 “八月中旬,州试就要开始,按照往年惯例,这州试报考名额在本月底就会确认下来,如果事不可为,记得赶紧告诉我。” 何母说完起身,用手拍了拍一旁放着的《大衍真解》,然后不忘用衣襟兜起来一堆被撕扯的大小不一的纸片,瞧的何远不由一头大汗。 “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天人合一,是修养身心的无上妙法,但切记不可沉溺。” 何远偷偷的瞟了一眼被母亲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的《大衍真解》,更是牙疼了,这个害人的东西,这次误会可大了。但有口难辨,只得低着头,连声应是。等母亲一离开,他立马就一个箭步冲上去。 这东西还是人道毁灭了的好! 我撕,撕—— “咦——” 何远有些诧异地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自己使劲扯了两下,愣是没扯动这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本。翻过来,倒过去,仔细看了几遍,没发现任何端倪,再撕,依然纹丝不动。 “难不成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要不要放到火里试试? 38.第38章 何远的谢礼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开什么玩笑,这书就奔着这么抗撕就得算一个宝贝,如果万一真被自己烧了,那得多脑残……要不,回头找个机会卖了吧,怎么也能换个十几两的银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情大好,乐滋滋地又翻看了起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书本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不行,我得再看看,说不准里面会有个宝藏底图啥地,要不夹缝里面有一篇《九阳真经》…… “你说,他读书的那样子,怎么看着那么贱呢?” 黄四纠结地错着牙花子,这是新添的毛病,自从跟着何远起,这毛病就有了…… “他这不是贱,是很贱,我怎么感觉他那架势不是再看书,而是在数银子呢……” 张三罕见地同意了黄四的意见。 何远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纳闷,我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感冒,这实在太糟糕了…… 这几天,何母做了一件让何远极为汗颜的事——被他撕掉的两本书,竟然被她一点一点的重新拼粘起来了! 算你狠! 何远欲哭无泪啊,自家这老娘是拿捏的自己死死的啊,这招太狠了,如果不用心读书,你看到她就得内疚…… 然后大家发现,何远忽然安静下来了,除了第二天出了一趟门之外,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读书了。何母老怀大慰,郁结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私下里直感叹,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用自己逼着读书了。 黄四和张三感觉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么能折腾的一个主儿,竟然忽然变安静了,你说怪不怪。为此,两个人偷偷地到何远的窗户外面观察了好几次,在读书,确实没错! 真是邪了门了! 这小子改性子了? 这么热的天,打死都不能出去! 何远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有冰块降暑真的是舒服了好多啊。而且还能当冰柜用,他伸手从桌子底下的冰盆里捞出来一条切得细长的雪梨,啧啧,这次第,怎一个舒服了得! 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这个社会娱乐的节目太少了。除了青楼妓馆,就是书本,你没得选择。有老娘盯着,青楼是没希望了,想不当乖宝宝都不行。 记忆力太好,实在是让人烦恼啊! 何远郁闷的砸脑门。 这才几天啊,就没书可看了。别管多么艰深晦涩的书籍,翻一遍,瞬间就明白了,就记住了,这还有什么研读的乐趣可言? 果然天才也有天才的烦恼啊! 他扬天长叹了一口气,感觉有点装逼的嫌疑,但哥真的好烦恼啊。 他寻摸了一圈,又看到了那本《大衍真解》,那天自己出去办事,随便到书店问了一句,他们竟然只给三两银子! 三两! 打发要饭的呢! 就凭这本破——不,神书的年头,怎么也得值四两!没书可看了,要不再看看,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对这本书上的内容竟然没印象了! 没印象了?! 这怎么可能,说好的过目不忘呢? 那天明明都记得了啊! 难道是我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有时效性? 不对啊,那天看的那两本《论语正义》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但就这本《大衍真解》的内容给忘了,仔细想想,只觉得一片朦胧模糊。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次,他真是较上劲了,这本书一遍又一遍的看。看着看着就看出味道来了,因为他发现这本书,自己每读完一次,都会感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记忆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连身体素质都有些改善。 这个时候再不知道自己捡到宝贝了,那就是傻了! 虽然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已经知道,自己从老疯子哪里弄来的这本书绝对不简单。但同时他也发现了,这本书虽然每次阅读都会得到一次提高,但他也发现,只要自己一次阅读的时间超过三个时辰,自己就会感觉头晕眼花,浑身疲惫,似乎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阅读。 而且这本书似乎不是那么好理解的,竟然每次阅读,都能发现不同的内容和天地,常读常新,终于找到一本可以反复阅读的书了!他激动的想哭,这简直就是上帝对天才的拯救…… 就在何远闭门读书,张三黄四地鼠一般无聊地在他院子里四下溜达的时候,张叔夜已经到了金陵城。 一个侍卫拿着一封信件,匆匆地穿堂越户,走到书房之前敲了敲门,得到允许才走进去,恭恭敬敬地把信件递给张叔夜。 “大人,清远那人邮来了一封信。” “小家伙,这么快就想起我来了,拿来我看看,这小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小子的人情以后就不好赚了。” 张叔夜呵呵一笑,扔下手头的书本,拆开了信封的火漆。 “咦——被取消了州试资格,这个混账小子究竟是闯什么祸了?弄得陶祁发那么大脾气?来人,拿我的拜帖去沈知府那里,给这小子要个名额去。” “诺!” 侍卫叉手一礼,拿起拜帖,转身就要走开。 “算了,回来,干脆我一会亲自去一趟得了。让这臭小子欠一次人情不容易。” 侍卫的心中瞬间对来信人的评估给抬高了三分,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就能劳动大人亲自跑一趟。 “呵呵——还有一份谢礼?” 张叔夜哭笑不得地望着信封里折叠的方方正正地信笺,感情这小子连一份人情都懒得欠。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一份什么样的谢礼来?总不能拿首诗来哄弄老夫吧。 他戏谑地拆开信笺,耷拉着眼皮瞄了一眼,咦,不是诗歌,看那样子似乎是副图纸。这个是什么鬼东西?他仔细一看,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就用这么个信封随随便便地就给递过来!简直就是儿戏!真是胡闹,胡闹!” 他一边骂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信笺收起来,郑重其事地用一份特殊制作的牛皮信纸装起来,涂上火漆,然后再信封的左上角标注了三个隐秘的标记。 39.第39章 动身了! 一直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不由神色一凛,捻须不语,那个标志是影卫内部最高保密级别的标识,非极为机密之事,不得轻用。哪个年轻人,究竟给送来了一份什么东西,竟然让张大人如此郑重其事? “挑选我们最值得信任的人,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面前!记住,一旦事急,立刻毁掉,切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切记!” 张叔夜把信件郑重其事地交给留着三缕清须的中年男子,此人也不多问,直接沉声领命,转身匆匆而去。此次前来,他接到的命令只是协助,绝不干涉张叔夜的任何决定。 大宋影卫直属于皇帝一人,以宋为姓,按十二生肖排行,每队百人,皆以数字为名。跟着自己的这位就是丑牛队首领,牛十三,对外的名字就是宋十三。 望着宋十三匆匆而去的身影,张叔夜神色之间又喜又怒,最后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个不知道轻重的混账小子!人情没捞到,反而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来人呀,随本官前去拜访沈知府。” 何远没死! 梁宽很失望,指着梁思悌的鼻子骂了半天蠢货。梁思悌的恨不得把脑袋给钻到裤裆里去,他现在一直想不明白,为啥那五十大板就没把那小子给打死,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啥他能从丙字号房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想要什么,我这里敞开支持!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九月之前,必须拿下何远,生死不论!如果到时候我们拿不到那件东西,你知道那个人的手段。” 梁宽那张俊俏的脸,此时显得格外的狰狞扭曲,梁思悌等人不由凛然称是。他们知道,想巴结那个人的人多的是,如果不能尽快拿到手,那么自己等人就完了,会有许多人愿意踩着自己等人的尸体直接上位! 陶祁这几天特烦恼。 梁府的事给办砸了,张叔夜和影卫那边也得罪了,自己弄了个两头不是人!邪门的是那个何远没事,那个邪门的老疯子反而傻了! 这还不算,最邪门的是,第二天那个老疯子竟然神秘的失踪了! 这些事情,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几天不见,头上的白头发都开始变多了。 何远这几天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家里有病人,手头有银钱,饮食上直接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再加上有冰块可以降暑,还有一本闲书可以反复翻看,越看越是神清气爽身体棒,整个人的精气神儿迅速地起变化。 瞧得暗中的张三黄四啧啧称奇,也没见这小子锻炼啊,这身体怎么眼看着就强壮了不少。最后还是黄四用一句老话进行了神总结:这小子,各种的邪门,发生点啥都不稀奇。 事实证明,张叔夜办事的效率相当高,本来该月底才公布的名单,七月二十六日就抵达了清远县。 金陵知府沈德义直接驳回了陶祁的判罚,不仅没有剥夺何远的生员身份,没有取消何远的州试名额,反而以“厉行孝义,可为士先”为名对何远大家褒扬了一通,赐银五十两,以壮形色。 这个命令发下去之后,陶祁就病倒了,这记耳光太凶猛。 何母见何远天天一副专心攻读的架势,心中虽然高兴,却又有些担心,这孩子拍着胸脯的保证自己能解决州试名额的问题,怎么到了现在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莫不是胡乱应承我,不愿意看我委屈自己求到王府去? 她狠狠地感动了一把的同时,又有几分愠怒,科举上进这等大事,也是能儿戏的吗!她决定了,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向何远摊牌! 要么,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不能再胡乱拿些理由来搪塞自己,要么乖乖滴跟着自己去王府认亲去! 然后喜讯就下来了! 张铁蛋一脸喜色地领着县衙的差役到院里来报喜了! 何远怒打牛力不仅无罪,反而有奖,县大老爷取消州试资格,剥夺生员身份的判罚也被驳回了。 何母高兴的拿出一串铜钱给差役们打赏,那些差役们连忙拒绝,那眼神一个劲地往何远那里瞟。家有邪神,诸神避退啊,谁敢拿这个小魔头的钱啊。这可是砸断副班头的双腿都嘛事没有的猛人! 何远地直揉脸,我这么纯洁善良可亲的读书人,有那么可怕吗?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还不赶紧地接了滚!” 这些差役才如蒙大释,麻溜地接了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何远一阵无语。 我是行为士先的读书人,我是一个励志成为腐败小地主的人,又不是恶霸,你们这些人都什么反应? “哇啊,远哥儿真厉害!” 张铁蛋仰慕地两眼都冒小星星,何远直接捂脸,这个没眼力劲的小铁蛋,没看老娘都啥眼神了…… “那啥,我先去读书了……” 瞧着何远那怠惫样,何母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感觉自从上次儿子暴打牛力之后,这性子就变了许多,就现在这怠惫劲儿,那里还有一点王家子弟的影子……浓浓的教育挫败感啊。 好在儿子似乎变得比原来更爱读书了,这几天跑了好几趟书店,买来了一大堆的书,天天在哪里刻苦攻读。 何远是典型的考前恐惧综合症。主要是他对这封建时代的科举,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想一想,一群学霸们挤在一起浴血厮杀是什么感觉,反正是三年只招十几个! 尽管因为这几天天天读《大衍真解》,前世那些只粗略地看过一眼,早就被遗忘的记忆都开始在逐渐的恢复,甚至就连这个何远往日里学习的那些东西也开始变得日益深刻,但他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担忧和焦虑…… 毕竟科举不仅仅是装逼背诗词啊! 时间转眼就到了八月,虽然离着金陵不远,但清远县的学子们还是纷纷收拾行囊,准备动身了。一些相熟的,还相互约定同行。值得一提的是,何远因为金陵知府的通令嘉奖,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员之一,就连陶县令的公子陶航都亲自上门邀请,要一起出发,都被何远给拒绝了。 开玩笑! 老子往死里整我,儿子再过来送个枣吃,把小爷当猴耍呢! 小爷就是爱记仇,你爱咋咋地! 40.第40章 细雨毛驴下金陵 何远弄了一头驴。 这年头,马匹属于奢侈品,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姓家能够用的起的。关键的是,就算给他一匹,他也不会骑…… 于是,我们的何大秀才,在自己有冰块降暑的房间里又磨蹭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出发了。至于为啥磨蹭,何远同学给出的理由是这么说的,考举人又不是比谁去的早,与其到了金陵浪费时间,不如在家静心温习功课。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何母是信了…… 其实这厮不愿意去那么早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太热了! 今年的秋老虎来的异乎寻常的凶猛,这眼看着都要到月底了,竟然还是热得让人望着日头发憷。但这越是这样的天气,秋天的凉气来的越突然。这刚进了八月,就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的凉爽下来。 八月初二,宜祭祀、出行。 何大秀才,终于背着小包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金陵赶去。 我来了,秦淮河上的旖旎风光,船声桨影,我来了,纸醉金迷的六朝古都,青楼倩影!对于传说中的这些青楼妓馆的姑娘们,何远已经向往了一千多年…… 秋高气爽,草木飘香。 何大秀才高踞在毛驴之上,逸兴湍飞。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张三黄四只觉天雷滚滚,也听得目光呆滞,这是哪里的俚曲民谣? 我们的何大秀才唱的开心,哪里知道还有两个根本无法欣赏他“美妙”歌喉的跟班在咬着牙忍受着魔音灌耳的摧残。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性。 正午刚过,天色就阴了上来,很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瞧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何远再也顾不得唱了,一个劲地催促屁股下的小毛驴,但这小毛驴驴性子犯了,怎么催它都都是那么四平八稳地迈着小方步,弄得何远一头大汗。后来也知道他哪里惹到了这尊大神,它一尥蹶子,何远就“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摔了一身泥……” 张三那张冷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笑容,黄四则戏谑地哼哼起了那首《小毛驴》。 “你还别说,这曲子怎么哼起来还蛮欢快。” 张三深以为然。 何远又恼又怒,但却那这头犯了脾气的驴祖宗没有半点办法,只得苦逼地拉着驴子一步一步往前捱。 这雨来的突然,被淋到的不少,但这么狼狈的却是少有。望着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超过自己,何远只恨不得回头再踢它两脚。 “哈哈——小姐,你看这里有一头驴——” 声音清脆,戏谑,让何远一阵火大,猛一抬头,就见身旁飞速驶过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透过半掀起的车帘,何远看到了一张圆润活泼的小脸和一张胖乎乎的小手,还隐隐看到一位面罩轻纱的女子,虽然只是惊鸿掠影,但就算只是侧影,也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来。 “珠儿,休得胡说——” 声影轻柔婉转,能一直挠到你的心里去! “哗啦——” 马车的碾到了何远身侧的小水坑里,我们的何大秀才顿时被溅得更加狼狈了…… 还没等何远反应过来,马车已经飞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瞧了瞧还在迈着老爷步的驴大爷,又看了看身上的烂泥,愤愤地骂了一句。 “人家弄我一身泥,起码漂亮好看,你他娘的弄我一身泥还给我摆臭架子,信不信我回头就烧烤了你!”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何远拿出了浑身的解数,终于把这头驴大爷给哄高兴了,好歹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宿头。 “掌柜的,来间上房,先给我弄桶热水。” 何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狼狈地冲着柜台后面胖老头喊道。 “对不住您呢,小店客满。” 何远现在恨不得在那张满脸堆笑的脸上踢一脚,瞧了瞧外面的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何远一脸讨好。 “掌柜的,多给想想办法,你看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这人不讲究,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何远,一脸的为难。 “瞧您这身行头,应该也是一位赴考的书生,可小店确实是客满了。” 何远瞧了瞧客厅里,正在吃饭的客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这样行不,你先给我找个地方,临时让我洗个热水澡,换上身衣服,我在你这里吃饭打尖,然后我就在你这大厅里猫一晚上,避避雨。放心,明儿一早,房钱我照付。” “得,瞧你也不容易,我看房钱你也甭付了,我让小二领你下去洗个澡,回头再弄点热乎饭,这天气里,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了不得。” 掌柜的瞅了瞅何远,大概感觉这厮笑得还算和善,直接给何远行了个方便,真是好人啊!等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行头出来,何远才感觉舒服了些。看到收拾整齐的何远,掌柜的不由暗暗喝了一声彩! 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剑眉星目,鼻直口方,尤其是不语带笑的嘴角,让人一看就凭生几分好感。角落里,张三黄四一脸狼狈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瞅着焕然一新的何远,撇了撇嘴。这厮还真别说,这么一捯饬,瞧着还真有几分人模狗样儿的。 这一路跟的,可把两个人给坑苦了。何远好歹的还带着一把油纸伞,这两个人往日里都是倏忽来去,哪里用的着什么雨具,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结果在外面硬是陪着淋了一下午!这会儿满满的都是怨念。对着何远,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不顺眼啊。 淋了一下午雨,吃完饭的客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只有何远一个人苦逼地在大厅里硬捱。当然还有一个值班的小二,不过人家那里起码有柜台可以靠一会,只有自己这里是桌子,虽然被反复的擦了几次,但依然油腻的让他下不去手。 累啊! 人累就得多读书,何远从油纸包里里寻摸出来自己那本《大衍真解》凑到了柜台前的灯火下,不能睡觉咱就读书! 41.第41章 请问姑娘,你劫财还是劫色?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避免被老娘突击检查的时候发现端倪,这厮给所有的书籍都包上了书皮,然后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书名。比如他手中这卷《大衍真解》,包着的书皮上就端端正正地写着《论语集注》…… 望着一脸投入的何远,值夜的店小二一脸的仰慕,有文化的读书人就是帅!张三和黄四脸色上都出现了一丝钦佩的神色,这些天两人一直隐身跟随,虽然看到了这厮许多奇葩无语的行为,但这厮一拿起书本,那种全神关注的劲头,真的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驱蚊的檀香,我们自己带的被雨给打湿了。” 这声音! 何远一下子从书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张略带几分婴儿肥的小圆脸!小丫头忽然之间看到了何远,不由愣了一愣神,似乎是认出了他,不由瞟了他一眼,嬉笑一声,转身盈盈地去了。 咦——这小娘皮,溅了大爷一身,不仅不道歉,竟然还看本大爷的笑话,他感觉自己该凶狠一下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人家直接留给了他一个窈窕的背影,让他顿时失去了调戏小姑娘的兴趣。 看书,看书,本公子是正人君子,怎么能调戏这么小的小萝莉! 小二转身跑到柜台里面找到蚊香,准备给人送过去。对这种出手豪绰的大金主,可不能有半分的懈怠。把人家伺候高兴了,说不准随手扔下点赏赐,就抵得上自己两三个月的工钱。 正看得投入的时候,就听小二笃笃笃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面。抬头一看,见小二正一脸艳羡地看着他。 “这位公子,你真是好运气!里面有位贵人说他们院子里还有一间柴房,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可以暂时先住到那里。” 柴房也是房啊! 这当然得愿意啊,起码能躺一会啊,不然这么挺一晚上,第二天再赶路,谁受得了啊。 何远一边点头有点好奇的问道:“请问,是哪家贵人?” “就是刚才那一家,来要檀香的那位。不过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以我的眼光来看,那两位绝对有大来头,我给你说,今天来接他们的人都带着家伙呢,你千万规矩着点。” 虽然看着这厮不像个坏人,小二好心地提点了他一句。 “是她们!” 何远点了点头,本来还有点感激的,全都没了。这还差不多,就当是给本大爷的补偿了。这厮心安理得地跟着小二去了。 后面的独院里,略带几分婴儿肥的小丫头正一脸不满地抱怨着。 “小姐,你怎么可以让那个家伙住进来,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一定会严厉地责罚你的。” “好了,我知道了。但人家好歹也是一位赴考的考生,这种天气,总不能真让人家在大厅那种地方顿一夜吧?一个人孤身在外的,受了凉可是一件大事。再说,我们来的时候,好像还溅到了人家……” 虽然是在屋里,但这位被称作小姐的姑娘还是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可……” 小丫头还待要劝。 被小姐挥手给制止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再说,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拿我们怎么样,且不说我们外面还有几个侍卫,就单单你这个小丫头,就能打他一大群。” “那倒是真的!” 小丫头得意地举了一下小拳头,不劝了。 柴房虽然低矮,但好在不漏雨,更关键的是地上有不少稻草,小二给拿来一床被单之后,往上面一躺,嘿,松软舒服,还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就是蚊子多了点。 这厮又偷偷地塞给小二两个铜板,要了一株蚊香。本来还想要枚油灯的,可小二打死也不敢给,这实在太危险了,柴房放油灯,万一出了事还了得。 不给就不给! 小二走了,随手带上了房门。屋里顿时就黑暗下来,远处主房里的灯火显得更加明亮起来,影影绰绰地还能看到两个极为诱人的身影。不过何远一点上前偷看的想法也没有,因为这厮发现,主房的厢房里,影影绰绰地真的有职守的侍卫…… 何远枕着双手,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张三和黄四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跟着他可给折腾的不轻。这会儿他虽然睡在了柴房,但院中布置着不少侍卫,宵小之辈应该是不会来了。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安心地喝上一壶,睡一个安稳的觉了。两个人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觉确实不会出问题,于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蒙蒙的夜色里。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一阵夹带着丝丝细雨的凉意忽然吹来,何远猛然醒来。就看到柴房的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一闪而入。借着外面主屋两侧的灯光,何远发现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左右两手还分别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这厮顿时就乖乖地不敢动了,但他刚才起身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来者。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我绝对不喊,你千万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慢点慢点,哎呦,我说兄弟,你可悠着点,这是脖子,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了。” 黑衣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发现自己台词被抢了……只得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给姑奶奶闭嘴!” 姑奶奶? 敢情是个女的! 而且十有八九是个没啥经验的蠢贼,抢劫都能抢到柴房来,还能聪明到哪里去。他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智商优势碾压解决了她。想到这里,这厮顿时感觉胆气壮了几分。 “哎,我说姑娘……” “闭嘴!” “好,我闭嘴,不过姑娘,不,是女大王,女大王,你究竟想要啥?劫财还是劫色?” 还劫色?! 黑衣人被气得身形一晃,闷哼一声差点晕过去。她咬着钢牙,发着狠地说:“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割了你的舌头!” 何远顿时就老实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如果再说下去,身后这个拿刀的女蠢贼真的会下手,自己的脖子好像都已经破了皮了。奶奶滴,智商再高也怕菜刀,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挫败感。 42.第42章 果然美女是祸水 黑衣女人虽然语气凶狠,声音却压的很低。由于两个人距离很近,何远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风雨声似乎是更急了,噼噼啪啪地打在树木和房檐上,如同衔枚疾走的士兵,给小院增添几分肃杀。 这女子虽然用刀拿住了何远,却没有后继动作,根本没有一点想要抢劫的架势。何远眼珠转动,正诧异间。 忽然看到主房两侧的厢房里的灯火忽然熄灭,随即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胆敢夜闯私宅!” 接着便是刀剑出鞘,脚步急促的声音。黑衣女人用刀压着何远,凑到窗前向外偷看。只见院子周遭已经遍布火把,一群手执刀剑的黑衣人已经闯进了院子,更可怕的是,借着院中的火把,隐约可见院墙上闪烁的寒光。看那架势,赫然是严禁民间私藏的弓弩! 院中的几位侍卫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刀剑在手,倒退几步,隐隐形成了一个军中常见的防御阵法,紧紧地守在主屋的门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何为!这里面住的可是天香郡主,惊扰了郡主,你们担待的起吗?” 在官道那惊鸿乍现的剪影,竟然是一位郡主! 何远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时想起那辆豪华的马车,以及这侍卫彻夜值守的气派,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细雨打在火把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一群黑衣人一言不发,一步步的给人造成了极为沉重的压抑感。 为首的侍卫不由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中的钢刀。他知道,就自己这几个人,根本挡不住别人的一轮齐射。 “我等奉命追捕一名江洋大盗,无意惊扰郡主,还请郡主行个方便。” 为首的黑衣男子不疾不缓地停下脚步,微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齐齐站住。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不动如铁。 何远明显的感觉脖子上的钢刀一紧,吓得他赶紧往后扬了扬头。压着声音,苦着脸道:“姑娘,镇定!悠着点,你刀下那可是脖子。” 不过心中却是一荡,因为两个人都正凑在窗往外偷瞧,他这一仰头,正好触到了身后黑衣女子的双峰。 暗香盈鼻,温香软玉。 身后女子心中羞恼,却是不敢发作,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钢刀,身子不着声色地往后稍稍让了让,何远心中顿时旖念全消,不过黑衣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还是让他忍不住的有些燥热。 没有番号,不报名号,黑巾遮面,这群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让几位侍卫不由偷偷地吞了口唾沫。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纪律严格,进退如一,却又肆无忌惮。好在他们对天香郡主的名头时候有些忌惮,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既然是在追捕亡命,本郡主自当全力配合。张英,你等退下,珠儿打开房门,让这位大人仔细搜上一搜。” 为首的侍卫正在忐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天香郡主温婉镇定的声音,不由心神大定。一挥手,几个人瞬间让开房门。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珠儿,气呼呼地打开房门,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如此,多谢郡主成全!” 黑衣人大手一挥,顿时有三队黑衣人手执直奔主房和两边的厢房。 雨声更急,风声更紧。 屋檐下,天香郡主头戴帷帽,身穿淡紫色宫装长裙,与风雨中的黑衣人寸步不让地对面而视。 “不愧为陛下最为赏识的郡主,这位心胸胆识足见不凡。” 为首的黑衣男子,目光中寒芒闪动,语气淡然,让人摸不清头绪。 “阁下过奖了,你敢明火执仗夜闯郡主寝室,胆子更是让人钦佩!” 天香郡主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是不软不硬地回敬了他一句。黑衣男子嘿然不语,目光如电般注视着室内的情况。 “报!未发现任何踪迹。” “报!未发现任何踪迹。” …… 很快三队人马搜索完毕,纷纷回报。黑衣男子,眼中寒芒更甚。他霍然扭头,盯着身后的一位黑衣男子。 “根据属下的观察,那人十有八九是进了这个院子!” 身后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再搜!” “放肆!” 张英眼看着这群黑衣人再次直奔房间,甚至连郡主的包裹都不曾放过,不由厉声断喝。主辱臣死,如果自己放任这些人肆意翻检,就算今晚能平安回去,王爷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这边刚一开口,其余几个侍卫便齐齐发一声喊,刀剑对准了屋内的几个黑衣人。 就在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时刻,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随即便传来滚滚的雷声。 天香郡主这次顿时看清楚了,围墙上的点点寒芒确是军中劲弩无疑。此时所有的弓弩已经直接锁定了自己等人的身形,她好不怀疑,自己等人一旦有轻举妄动,迎接她们的就是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她的牙龈几乎被自己咬出了血,一口气反复冲荡了几次,才生生咽下,望着院中黑衣男子挺拔如岳的身形,沉睡喝道,“退下,让他们搜!” 天香郡主的话让几位侍卫不由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深施一礼,侧身让开。有了郡主这句话,回去之后,罪责就轻了大半。 见黑衣大肆搜捕,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何远明显感觉到了身后黑衣女子的紧张,顿时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女贼女大王,而是一个所谓的“亡命”。 借着这一道闪电,身后的女子瞬间看清楚了何远的模样,她不由一声惊呼,收回了钢刀。 “何远!” 这声音! 何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霍然转过身来。 “三娘!”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雨夜中闯入他房间的竟然是刚刚告别没有几天的扈三娘!虽然他心中对扈三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被这么一群黑衣人追杀赶到极为好奇,但也知道此时非叙旧之时。外面那群黑衣人在前面搜索不到,迟早就会发现这处低矮的柴房,到时候,恐怕三娘就插翅难飞了,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可能随手就宰了自己这个路人甲! 果然美人是祸水! 这才用脑袋蹭了蹭,就要搭上小命了,早知道该用手的,他心中很懊恼,感觉这次真的是亏大发了! 43.第43章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扈三娘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由脸色一紧,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锦囊,一把塞到何远的怀里。伏身凑到何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帮我把它送到梁山,一定要亲手交给俊义哥哥!” 说完,起身往外就走。何远这厮还处在神游状态,刚刚说话的时候,扈三娘俯身太急,香唇无意中触到了何远的耳垂,双峰更是直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幽香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弄得何远从耳朵肩膀一直痒痒到心里。此时见扈三娘就要冲出去,哪里还记得什么的危险,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扈三娘。 三娘不由一声低低的惊呼,一张粉脸瞬间变得血红。 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扈三娘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此时的何远还不到一米七,两个人足足差了十公分。本来何远是想抓住她肩膀,谁知道她动作实在太快,这一把就抓到玉*乳上。 讲真,手感真的超级棒,比脑袋感受的更加具体形象,这种忽如其来的遭遇让何远的脑袋瞬间有些失神,手都忘了松开…… 这道闪电,终于让黑衣人意识到了这边这间低矮的草房。黑衣人一挥手,顿时有一队人包抄过来。 “那里面有我收留的一位赴考的书生,还请阁下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天香郡主,见黑衣人对着柴房包抄过去,不由秀美微皱,望着为首的黑衣男子寒声说道。 “郡主果然是慈悲胸怀,我等也不是妄杀之人,还请放心。” 黑衣男子仔细借着院中的火把,仔细打量着院中的情形。这个小院子,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左边角落里有一间小型厨房,这是为包下院子的客人专门预备的。厨房不远靠近侧门的地方是一间柴房,低矮简陋,十分不起眼。 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那件房子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反而不是理想的藏身之地。因为这样的所在,一般会在第一时间就成为被怀疑关注的对象。所以,他一上来,就把精力对住了天香郡主的闺房。尤其是在知道了天香郡主的身份之后,这种可能就更被他无限的放大了。 如果是他,他就一定会藏到郡主的寝室里去! 所以,虽然派出了一队人马去查看厨房和柴房,但他的目光依然紧紧地盯住天香郡主下榻的房间。 啪—— 柴门一脚被人踹开,几把寒光闪烁的强弩瞬间对准了门窗! 何远不由一声惊呼,颇为狼狈地用被单遮住了自己的身子,极为愤怒地挥舞着光溜溜的手臂。 “什么人……” 他一句话还没嚷完,就看到了那冰冷的钢刀和指着自己的强弩,顿时就没了声音。一张脸上满是惊惶,哆哆嗦嗦地说道:“各位大王饶命啊,各位大王饶命啊,东西都在门口的包袱里,你们要的话,请全部拿走好了。” 瞧瞧这些黑衣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才放着胆子,试探地说道:“各位大王,能不能给小生把那几本书留下,小生这就要考试了,还要温习功课……” 在遭遇到一位黑衣男子的一声冷哼后,他就乖乖地闭了嘴。 见房间内没有什么危险,几个人才端着弓弩,挑着火把走了进来。除了一地的稻草,整个柴房空空荡荡,几乎是一无所有。 也不是一无所有,有一对正在苟且的狗男女! 何远的被单已经滑到了腰部,露出了半个白光光的屁股蛋子,身下那个女人青丝凌乱,粉面潮红,一副刚刚云雨之后的模样,只是此时却裹着被单子,惊恐地躲在何远的怀里,只能看到半张不太清楚的脸庞,不过半露的粉臂,油光致致,看着就知道是一位小美人儿。 望着何远那张还算俊俏的小白脸和他身下的女人,几个黑衣人露出一抹难男人都能理解的暧昧淫笑。 这哥们实在是太人才了,就这么个天,在这么简陋的柴房里,稻草堆上简单地扯上一床床单,都能有这般兴致…… 一个个子稍矮的粗壮男子,嘿嘿淫笑几声,就想往前凑。何远不由眼神一紧,口中却没口子的胡乱嚷嚷着:大王饶命! “老三,你不要命了!”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低喝了一声,这厮才吞了口口水,恋恋不舍地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跟着一窝蜂地出去了。对他门口的包裹,半眼都没看! 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你妈,这种游戏实在是太刺激了。 确实是太刺激了! 这伙黑衣人前脚一出门,后脚他的小弟弟造反了。他不由老脸大窘,这次,这次,这次也真不是故意的! 扈三娘更是羞涩难当,这个可恶的小书生,刚才竟然想出这么羞人的招数。当时情况危急,她担心连累何远,迷迷糊糊地就被他半褪了衣衫,骑到了身上。谁知道,他竟然把他自己脱的精光! 她脸上那里是什么云雨过后的潮红,而是一脸的羞红,守身如玉二十年了,竟然被这么个小书生给骑了…… 不过这脸上的红晕来的实在太及时了,让整个计划变得更加完美了…… 至少,那几个黑衣人看了她刚才脸上的红晕,对他们之间刚刚进行的活动深信不疑。 这会儿她感觉到何远身下似乎有个火辣辣地东西在顶着自己,不由一愣,刚想问他是什么,瞬间就明白过来,一张脸顿时变得滚烫。好在柴房内一片黢黑,好歹的遮住了一点羞意,不然真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你还不快点起来!” 被这厮的坏东西顶地心慌意乱,浑身酥软,扈三娘不由又羞又急,低声嗔道。 咱是正人君子,决不能趁人之危! 何远感觉自己简直可以媲美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从扈三娘身上爬起来。不过我们的何大秀才没见过这么紧张激烈的场面,起身的时候,脚有点发软,用手撑了一把,只是一不小心,那只大手又捂到了三娘那只穿了一件红色肚兜的胸上…… 温润如玉,细腻光滑,极品! 何远一脸的回味,当然我们自诩柳下惠的何大秀才,这次只是失误,真的,屋里实在是太黑了,不是故意的…… 44.第44章 女人就是欠收拾 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身材高大,刀法凌厉的盗匪会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人! 他掘地三尺地搜遍了这处独院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能发现那位蒙面盗匪的踪迹。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把人给追丢了! 黑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融入了连绵的雨幕里,消失了影踪。 珠儿很生气,竟然有人敢践踏自家郡主的尊严。她绷着小脸,愤然地挥舞着肉乎乎地小手臂。 “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太没规矩了!他们竟然敢翻郡主的东西,千万别落到本姑娘的手里,否则一定要他好看!” “这不是规矩不规矩的问题,而是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想,如果不是怕引来朝廷的疯狂反扑,他们一点都不介意随手宰掉我们。“ 天香郡主很快便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那双宛若清水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他们敢!” 珠儿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服,但心里却是有些后怕,她知道,自家郡主从不妄言,她推测的事情几乎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我都还不知道我们大宋王朝竟然糜烂到如此地步。百姓怨声载道,食不果腹,各地蟊贼蠢蠢欲动。如今甚至就是父王坐镇之地,都隐藏着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想一想,都令人胆寒。” “天亮之后,我们马上动身回去,这件事情,必须立刻禀报给父王得知。” 望了望外面的大雨,天香郡主不由秀美微蹙,一脸的忧色。她沉吟了半晌,才想起外面的柴房里还有一位借宿的书生,好像也遭了池鱼之殃。 “张英,你们过去看看那位书生,如今怎么样了?” …… 柴房里面光线实在太暗了,何远正狼狈地四处爬着找衣服。刚才情形危机,衣服脱得简单粗暴,扔的各处都是,实在是不好找。而且自己的衣服和扈三娘的衣服混到了一起,一时傻傻分不清。 于是他抓起一件就用鼻子先闻一闻,有香气的是扈三娘的,放在一右边,有汗腥气的是自己的,放在左边。 咦——这是什么,入手柔软,还带着一股幽幽的体香,还没等他想明白,小柴房里就刺啦一声亮起了一道火光。原来是扈三娘无意中摸到了自己的火镰和火石,直接点起了火。 看到火光亮起,他下意识地一眯眼,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过来,扈三娘已经传来一声羞恼的惊呼。他一愣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捧着的是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胸衣,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姿势不对,两手捧着凑到了鼻端! 巨尴尬! 扈三娘又羞又急,一想到自己今晚,又是被眼前这小贼扒了衣服,又是被这小贼压在了身下,所有的便宜全被这小贼给沾了去,不由心中一阵委屈,泪水顿时就流了下来。火钳熄灭,柴房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扈三娘微微的抽泣声。 何远顿时旖念全消,手忙脚乱。 “那个,那个事急从权,我真不是故意的……” 抽泣声更大了。 “那个,我只是找衣服,真的,只是在找衣服……” 抽泣声…… “那啥,那只是自然反应,自然反应……” 呼—— 何远赶紧抱头,一件衣服扔到了脸上,似乎还蛮香…… “那啥,我会对你负责的……” 天地良心,这句话,何远讲得极其的真诚。 哭泣声顿时没了,他不由心中一喜,想不到自己就这面轻松地搞定了女神。还没等他得意完,呼——又是一件衣服扔到了他的头上…… 他不由满头大汗,心说,你这是答应了还是答应了? 他刚想开口问问,就听到扈三娘低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何远立马就乖乖地闭嘴了,发飙的女人绝对不能惹,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发飙,更不能惹,咱这不叫没出息,这叫男人的策略和智慧!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和依稀的灯光。脚步声越走越近,听着竟是直接奔着柴房过来了,他不由心中一紧,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冲上去,拿起被单把两个人重新盖了起来。 这一次,扈三娘虽然没有抗拒,但还是把身子稍稍地和这厮离开了一些,这个小贼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好人。一想起他捧着自己胸衣猛嗅的猥琐样子,便不由一阵阵的脸红。 “喂,里面那位书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多谢关心。” 对方见他没事,直接掉头走了,两个人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想到两个人的动作竟然如此默契,不由又是一阵尴尬。当然尴尬主要是扈三娘的,何远同学早就调整了过来。行若无事地把床铺归拢出来,然后自己随便划拉了点稻草,铺到靠近窗子门口的地方,倒头就睡。白天拉了一下午的驴,累的! 扈三娘几乎一夜没睡,天一亮她就起身收拾东西了,此地绝对不能久留!不过眼睛瞄到何远那里的时候,不由就楞了,眼神不知不觉就变得柔和下来。 那个可恶的小蠢贼笨书生,竟然把几乎所有的稻草都收整到了自己的身下,被单也留给了自己,自己却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身下只有薄薄的一层稻草。 听到了扈三娘的动静,何远立马就醒了。瞧了瞧她那一身劲装,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你要走?” 扈三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行!你这身高太过明显,一旦出去,很快就会被人盯上!你先跟我走,到金陵之后再伺机离开。” 何远顿时急了,这个笨女人,想什么呢?用脚趾头,都知道,那群黑衣人肯定是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往里面钻呢。 扈三娘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瞄何远。何远顿时来火。 “不许走!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回头我想办法把你安全地送回去!真是的,一个女孩子家,学人家做什么亡命之徒,你以为你现在一走了之很了不起很英雄吗!” 扈三娘幽幽地看着他,继续不说话,不过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依言坐了下来。 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笨女人,就是属驴的,欠收拾!三天不收拾她,她就自我膨胀。看,骂一顿,老实了吧! 他估计是忘了,昨天下午,那头驴是怎么收拾他的了。 45.第45章 人俊就是硬道理 他现在洋洋得意,感觉自己简直就是霸气四射! 小院里,已经传来了骏马嘶鸣车轮滚动的声响。天香郡主一大早就命人开始收拾行李了,看那架势,有冒雨离开的打算。 何远这个时候可不敢出去,万一被人发现,自己的房间忽然多出来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想不惹人怀疑都不行。 蹭到扈三娘身边,这厮腆着脸想套套近乎,了解下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卢俊义时迁他们哪里去了,最好能再一起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啥地,可惜人家扈三娘小脸一扭,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好吧,人美了就连后脑勺也是好看的! 尤其是一头乌丝轻轻地盘起来,露出欣长雪白脖子,简直让人百看不厌!这厮竟然真的就在那里盯着扈三娘的后脑勺发了一大早晨的呆。 扈三娘虽然往日泼辣大胆,但何曾遇到过何远这种胆大包天的小贼?感受到身后火热的目光,不由心中羞怯难安,有心呵斥,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发不出火气来。只能抱着包裹当鸵鸟,扭着身子假装不知道。 天色大亮到时候,雨终于停了,天香郡主立刻下令出发。这个时候,何远才发现,天香郡主不再仅仅是那一辆豪华的马车,前前后后的竟然随行着数十个跨马执刀的精壮汉子。这些人应该就是小二所说的前来接应公主的人员。想到那群黑衣人竟然震慑地这么多强人不敢妄动,何远就不由一阵心惊,真不知道这扈三娘到底是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何远窥视的目光,车马行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天香郡主停下队伍,竟然跳下马车,带着珠儿亲自向何远所在的小柴房走来。 何远不由心神狂跳!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如果被这天香郡主发现自己竟然在柴房里藏了一个女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正提心吊胆的档口,就看到天香郡主已经在门外不远停住了脚步。 “这位公子,昨夜因了我的关系,连累你担惊受怕,小女子深感不安。我等此行,正欲赶回金陵城中,不知你可愿与小女子一起启程?” 我太愿意了! 听着柔婉的声音,想着那恍若惊鸿的一抹侧影,何远的心脏不由狂跳,脑袋就是一阵晕乎,一声愿意险些脱口而出。不过他到底信念坚定,回头瞧了一眼已经收拾离索的扈三娘,果断的捏着自己的鼻子,病了。 听着何远浓重的鼻音,天香郡主不由秀眉一蹙。想不到昨晚连惊带吓的,竟然把这位好学的书生给弄地感了风寒。这都是因为自己才遭了池鱼之殃啊,想到这里,不由隐隐有了几分内疚。 于是内疚的天香郡主大手一挥,不由分说,直接给何远留下了五十两医药费用,外加一辆马车,作为对“生病”的何秀才的歉意,然后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 何远只能非常惭愧地接受了。 他乐滋滋地绕着马车转了几圈,果然穿越人品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这下扈三娘的事情解决了!天香郡主果然是个好人啊,怪不得长那么俊! 趁着院子里没人,何远赶紧招呼扈三娘出来上车。然后柴门一响,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就出现在何远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娘竟然直接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束腰长裙,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斜斜地垂下来,冷艳妩媚,不可方物! 瞧得何远不由两眼发直,险些流一地口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经典的句子: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这里想着,口中便不由轻轻的诵读出来,听的扈三娘不由粉脸一红,心中暗自唾了一口,这个可恶的小书生,就会吟诵些没羞没臊让人脸红的句子。这一刻,她看也不敢看何远一眼,把头一低,径直拉开车门,逃跑也似的躲进车厢里去。 瞧得何远嘿嘿傻笑! 害羞了,那就好! 他像偷到母鸡的大灰狼,乐滋滋地在原地掉了个圈,然后跑到柴房去了。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边,严防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人发现了。 不过等他坐到车辕上的时候,傻笑就真的是傻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赶马车,自己对车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脚油门…… 他坐在车辕上,一会的工夫就弄了一头汗。瞧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扈三娘不由噗呲一笑,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一脸戏谑地望着手忙脚乱的何远,何远不由老脸大窘。 “让让!” 何远虽然很想辩驳,但不会赶车是硬伤,想说硬气的话也没底气,赶紧乖乖地让开位置。扈三娘手执缰绳,轻斥一声,那匹马便乖乖地往外跑去。扈三娘似笑非笑地盯着何远,何远赶紧扭头,这脸丢的。不过这货很快就振奋起来,三娘姑娘肯和自己并排而坐了,那离牵手而坐还能远吗? 看到何远在独院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赶着一辆马车就出来了,更为夸张地是车上还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掌柜的和店小二眼睛都直了,心中暗道,人俊真是硬道理啊!二话不说,冲着何远狠狠地比了一个大拇指,挤眉弄眼地给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何远顿时就怒了,瞧你嫉妒的那小眼神,把哥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一想到天香郡主那温婉甜美的声音,那娉娉婷婷的身影,那秋泓一般的眼神,何远不由就吞了口口水。哥其实好像不也不反对是那啥,但人家也得要给咱那啥的那个机会呀? 一个乡下小地主,即便想跟人家有点那啥,也不可能啊! 何远心里很苦啊,他感觉这是理想和梦想之间直接而强烈的冲突。他很纠结,他在思考,是不是要为这现世改变一下自己的志向。 破天荒第一次,他感觉要是能考个好名次,顺带再弄个状元干干,似乎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同时还能满足一下母亲衣锦还乡的愿望。 这掌柜的简直就是自己人生的导师啊…… 何远跳下马车,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 “眼神很不错,我很看好你!那啥那头小毛驴就送你了,直接给我准备些路上的吃食酒水即可!” 掌柜的顿时喜出望外,立马拉着小二屁颠屁颠的去准备了。 哥有钱,哥任性,哥就愿与人分享! 46.第46章 劫匪遇到了老乡 天香郡主走的匆忙,直接忘了一件事,送给何远的这辆车上还挂着宁王府的标识呢! 于是何远这一路走得极为便利,所到关卡,所有士兵都肃然行礼,然后直接放行。也难怪人们误会,要论长相,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更何况扈三娘穿着一身束腰的紫色长裙,何远则一身天青色的书生装扮,并肩而坐,简直就是一对神仙中的人物。 但就这样风流俊美的人物,也只能沦为架马赶车的车夫,那么后面这辆挂着宁王府标志的马车里面,又该坐着什么样的人物?他们直接不敢想。这年头值守个关卡太不容易了,大人物们都喜欢动不动的来个微服出巡,这些值守的士兵一肚子的幽怨…… 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何远不会赶马车…… 这种超规格的待遇,让何远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小调。感觉这天怎么就这么蓝呢,云怎么就这么白呢,额,身边的姑娘怎么这么漂亮呢! 多看两眼! 这厮的眼光简直可谓肆无忌惮,让扈三娘娇羞不已,气不过挖苦他两句,反而让他趁机黏上了,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了许多。 这个时候,何远才知道,扈三娘和卢俊义等人是奉了山寨一项密令,追寻一件秘宝,才来到南方的。他们根据线索,一路找到了清远梁家,没想到那东西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带走了。 为了完成任务,四个人分兵四路,分头追赶。结果,没想到被她发现了端倪。潜伏数日之后,终于成功得手,但却在即将脱身的时候被人发现,遭到了黑衣人的大肆追杀。当夜,如果不是遇到了何远,她极有可能已经被对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想到,对方看似只有七八个人,暗中竟然潜伏着这么多帮手,也没有想到为了这件东西,会出动这么多的人手。她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拿到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何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认真,皱眉说道。那些黑衣人进退如一,装备精良,明显不是乌合之众,反而像是一支精锐的部队。如果真是招惹了部队,招来官方的四处封查追捕,那扈三娘的事情就麻烦了。 “不知道,不过他们应该不是官兵。” 虽然不知道扈三娘为何如此肯定,但他相信在这样的事情上,她不会信口开河。另一方面,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官府方面有什么动静,也从侧面佐证了扈三娘的判断。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虽然极不愿意沾上梁山这摊子事,但思考再三,何远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三娘,他决不能坐视不管。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宋大哥和公孙大哥交代下来的,我们手中只有一副图和一些简单的辨识方法。” 扈三娘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非同寻常。为了追杀自己,对方出动的力量太大了,甚至为此不惜暴露在天香郡主的视野之中,这绝对是动了对方的禁忌。 “入云龙公孙胜?!我能看看吗?” 何远不由心头一动,这位入云龙绝对是梁山好汉当中最为神秘的一位,他交代下来的事情莫非隐藏着什么玄机?他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 扈三娘犹豫了一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被折的皱巴巴的图纸。何远展开一看就了愣住了,因为图纸上画着的分明是一支毛笔。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毛笔的笔头比较大,在笔端位置,有三根极为明显的紫金色丝线,笔杆上有极为繁琐的纹理,隐隐有一条血色的丝线从笔头直通笔端。 毛笔上的纹理粗粗一看像是天然的纹理,但何远知道这不是,因为类似的纹理他曾经见过!从清苑县大牢的老疯子手中得到的那只玉瓶上!跟着笔杆上的纹理极为相似,一样的宛若天然,一样的繁复莫测,不对,这毛笔上的似乎更为繁琐,也更为自然。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瞟了一眼扈三娘的怀里,扈三娘下意识地俏脸一红,但随即便明白了何远的意思。 “人多眼杂。” 何远不由讪讪一笑,知道自己这事弄得轻率了,这等事物怎么能在这等场合查看?不过随即他就高兴起来,这说明,晚上又有理由和美女黏在一起了! 这必须养足精神啊,赶紧去看书! 这厮丝毫不管扈三娘翻起的白眼,非常干脆地爬回车厢看书去了。《大衍真经》,读读更健康! 他乐淘淘地窝在车厢里看书,心情美妙的不得了。但他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就被人破坏了。 “我说你们几个,赶紧过来,把钱给小爷留下,不然小爷我一斧子劈下去,你们的脑袋不保!” 遇到打劫的了? 别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他好奇地掀起马车前面的窗口,往外张望。只见一个约莫着也就十七八岁,长的跟只大狗熊似的家伙,手中拎着一把加大号的萱华大斧,凶神恶煞似的站在马路中间。正冲着前面的几位客商瞪着一双牛眼耍威风,催着要钱呢。 “嗳——你老家的?” 他从后面伸手捅捅扈三娘,扈三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老家的!” 这厮嘿嘿一笑,直接笑纳了美人的白眼儿,这比媚眼都勾人。 有扈三娘在,他心神底定。乐呵呵地从车窗里把头探出来,非常友好地给黑大个儿打着招呼。 “嘿,我说大个儿,劫道呢?” “你怎么知道我叫大个的?不过只有俺娘才叫俺大个,他们都叫俺铁牛?你叫俺唐铁牛好了,不过俺怎么不记得你了?” 黑大个一脸纳闷地挠挠脑袋,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笑嘻嘻的小白脸。 何远不由乐了,这劫道都带报名号的,这哥们感情脑袋不是很好使。 “怎么,你不认识俺了?偷跑出来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俺偷跑出来的?你真认识俺啊,你千万别告诉俺娘俺抢钱了啊,不然俺娘会揍死俺的。” 瞧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那些被这傻小子截住的客商直接呆了。 这劫匪遇到了老乡? 47.第47章 韩世忠 不过也有人偷偷地记住了这辆马车的标志,看这车的架势就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回头就告官,还怕逮不住他! “不会不会,那岂不是很没意气?不过你这样抢劫不行啊,台词不对!” “那怎么抢?你快告诉俺,俺已经三天没捞着吃饭了!” 黑大个一脸懵逼。 “你应该这么喊: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何远直接从车上跳下来,摆了个举斧大喝的姿势。黑大个试了试,感觉果然比原来威风了许多。他环顾了一眼这些被自己拦下的客商,用斧头点了点何远。 “你教的方法很管用,看在你这么照顾俺的份上,俺不抢你马车了,把钱给俺留下就行了!” 何远笑得一朵大喇叭花似的脸顿时卡住,惹得扈三娘不由忘形娇笑,连那几位正在流眼泪的客商都被逗乐了。 这厮蔫坏,活该! “哈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兄台你了。这下我看你怎么收拾,没乐子可逗了吧?” 看笑话也就算了,还出言调侃自己! 何远愤然扭头,就见自家的马车后面,闪一个身材魁伟的少年。左手提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拎着一根哨棒,呲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在那里笑。 幸灾乐祸! 这都马上要被抢劫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笑话,真是不知道那心是怎么长的。 “我是没乐子了,但你乐子大了,一会被人抢了,小心你得饿着肚子跑金陵去。” 何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韩世忠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能抢我东西的人呢。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小心你这位熟人想明白了,回头抢完东西再揍你一顿。” 少年嘿然一笑,直接把小包袱背回自己的背上。 “韩世忠!” 这个名字让何远差点就蹦起来,他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黑脸膛,大眼睛,虽然算不上帅气,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却带着几分粗犷硬朗的味道。此时他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的蓝底短衫,活脱脱一个邻家大男孩,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韩世忠?! 他顾不得跟这个瞧自己笑话的小伙子生气,好奇地凑到韩世忠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延安的那个韩世忠?” “你认识我?” 这下轮到韩世忠惊讶了,自己这一家子,从大观四年就移居安丰,十余年来,就算是相熟的人,都很少知道自己祖籍延安。没想到这个看似没正行的书生,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籍贯。 “你真是延安那个韩世忠?” 何远感觉自己有点蒙圈,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处处有前世的影子,却有处处与前世不同。一样的文风鼎盛,却不见了那些耳熟能详的佳作经典,历史人物具在,却又都似是而非。就说眼前这个自称韩世忠的家伙,前世的历史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三十多岁了吗?怎么在这里还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子? “韩世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何用冒充!” 韩世忠不由眉毛一掀,有些不快。眼前这个书生神神道道的,让他有一种摸不清深浅的感觉。 “今日不是,明日未曾不是。我观你眉悬将胆,肩有忠骨,印堂之中黄紫之气蕴而不发,未来必定是威震一方的将帅之才,匡扶社稷的国家肱骨!” 忍不住就装了一逼,何远煞有介事的模样,弄得韩世忠一愣。 “这你也看出来了?我师父也这么说过。” 何远差点一个跟头栽到地上,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穿越者? “令师何人?”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自称白云老人。” 韩世忠挠了挠头皮,有些局促不安,眼前的这个看似不大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神秘了,让他有一种面对自己老师的感觉。 白云老人? 何远心念电闪,忽然间想起一位传说中的人物,不由失声惊叫了一声,一把抓住韩世忠的手臂。 “令师俗家可是姓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老师姓陈?莫非你见过我家老师?” 这次韩世忠是真的被何远吓住了,这人不仅说出了和自家老师一样的话,而且还准确地说出了自家老师的姓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何远这个时候哪里有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满脑子都是刚才转过的那个念头。姓陈,自称白云老人,而且拥有宛如鬼神的预言之能。除了传说中的那位在华山之上证道的陈抟老祖,还有何人? 但有可能是他吗? 据传北宋建立的时候,他已经年近九十,如今大宋立国已经一百六十年,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就简直就是活神仙! 他这里心神摇曳,正想着是不是要想办法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活神仙的时候,那边唐铁牛早就不耐烦了。把萱花斧往地上猛地一杵,张牙舞爪地大喝一声:“呔!你们两个好没道理,还不速速把银子交上来,莫非要讨打不成!” 这个“呔”学的倒是挺快。 何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位“好有道理”的劫匪。他冲韩世忠摆了摆手,示意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我说铁牛,你才是好没道理,你凭什么抢我们的钱啊?” “凭,凭俺肚子饿了你们有钱!你们到底是交不交!” 唐铁牛有些急眼,这个小书生叽叽歪歪的好不爽快! 何远狠狠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个理由太强大! 何远是看出来了,这个傻大个抢劫是饿出来的,人没啥坏心眼,关键是也没啥心眼,看这块头,也像一个有把子力气的家伙,便动了小心思。他回车上把用那匹驴大爷换来的吃食拿出来一部分,往唐铁牛身上一放。 “抢劫的事情不忙,我看你不如先吃饱肚子再说。” “你真给俺吃,那俺就不客气了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出了大手,嘿,这一顿风卷残云,刷刷刷十几个炊饼卷着肉片就干下去了,瞧的一伙子被抢劫的直愣神。 48.第48章 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啊 望着唐铁牛踞地大吃,一群被拦下的行人不由面面相觑,想走又不敢走,拿着眼睛一个劲地往何远这边瞄。 “好吃不?” 何远没功夫搭理他们,这会儿他正笑的如同一只大尾巴狼,给铁牛同学打下手,不时的给撕开个炊饼,加上两条牛肉,一脸热忱地递给铁牛同学。 “好吃,真好吃!” 唐铁牛看着何远的眼神都变了,真是大好人啊,竟然管饭! 可怜这孩子,人傻饭量大,大概这几天真是给饿坏了。这会儿看何远的眼神跟看亲妈的眼神差不多了。 “想不想天天吃?” “想!” 这都不用考虑,炊饼卷牛肉,那啥也不换啊!铁牛同学感觉眼前这个人虽然心眼挺好的,但是人实在是太傻了,这问题还需要问吗?傻子都知道啊! “那你跟着我混怎么样,我天天管你吃。” 眼见唐铁牛又一个炊饼下肚,何远赶紧再卷个炊饼递过去。 “抢了钱有啥用,有炊饼卷牛肉好吃吗?再说你娘要是知道你抢劫了,哪还了得?这工作真是没啥前途……” 这厮见唐铁牛对自己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赶紧亮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再不亮,炊饼和牛肉就没了…… 开始大家见他给这劫道的傻大个儿又是支招,又是送吃送喝,打的火热,还以为盗匪甲遇到了盗匪乙,一颗心早已经变得拔凉,暗地里早已经不知道诅咒了何远多少遍。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会他竟然在劝这小子别再劫道。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喘气重了影响了何远的劝服大计。 “俺不知道啥子工作,俺就知道俺饭量大,你顿顿管这个管得起不?” 嘿,这小子也不傻,还知道探探底。 看了看这家伙一会功夫吃下去的那一打饼,何远也不由暗自咋舌,就这饭量,别说这样的伙食,就是糙米,要换以前也真是养不起。 “你饭量确实是太大了,你先吃着,我再考虑考虑。” 何远皱着眉头站起来,一副知难而退的架势,人群中藏着的那几位富商顿时就坐不住了。这还考虑啥,赶紧答应啊,这事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读书人不是都讲坚持讲原则的吗? 想放弃? 这绝逼不行啊,你没钱,我们有啊! “小兄弟,小兄弟,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几个人相互一递眼色,赶紧上前拉住何远的手臂。 “小兄弟不要作难,你有导人向善之心,我等敢佩之极,也想攀附骥尾,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小兄弟千万不要拒绝。” 说着,几个人一个人掏出一张银票,何远偷偷瞥了一眼。一人一百两,六个人足足有六百两。心里不由乐开了花,不过脸上却是一副作难的表情。 “这怎么好收各位的钱,传出去多让人误会。” 何远说着就要抽身离开。 怎么能这样! 几位富商都要哭了,赶紧拉住何远。 “小兄弟且慢,且慢,是我等唐突了。小兄弟光风霁月,怎么会看得上这么点小小的银钱。我们也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一心向善的心意。小兄弟不能堵住我们向善的道路啊,你们说对不对?” 一位胖得连脖子都找不到的富商,喘着气,艰难地抹了把头上的油光光的汗水,冲着大家伙打了个眼色。 “是极,是极,我们就是想多做点善事,还请兄弟拉一把呀。” 几位富商眼含热泪啊,抓住何远的手臂坚决不肯撒开。蹭蹭蹭,几个人又个子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 “我们向善之心至诚啊,小兄弟拉一把,拉一把。” 何远很为难地瞅了瞅几位油腻腻的脸,颠了颠手里的银票。 “不是我推脱啊,我刚才想了,我的提议实在是太鲁莽了。我就算有了钱供他吃喝,也供不起他给我惹事啊。就他这脾气,一个看不好,说不准就会惹出什么事啊,你们说,我是不是还得请个保姆看着他点?” 明白! 二话不说,每个人又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啪的一声塞到何远的手里! 拿着! “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啊。唉——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各位如此相信小弟,那我就勉为其难,把他带回去好好看着,决不能再让他出来闯祸。” 几位富商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心说,你他娘的还勉为其难,这样的难我也愿意勉啊。那些普通的行人也不由振臂欢呼起来,他们是真高兴,一点损失都没有…… “看,咱有钱,你就是再能吃,哥也养得起你!” 说着,拽出一张银票,啪地一声拍到唐铁牛的手里。 “拿着,零花!” 唐铁牛顿时就乐的不行了。 管吃管住还管零花钱,今天实在是太走运了,遇到个大傻子! “行了,你们都走吧,有人管我吃饭了!” 这傻小子非常干脆地拍着屁股起身,让开了道路。 韩世忠都看傻了,这都行?一会的功夫就勉为其难地收到了三千两银子?!扈三娘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何远好几遍,然后心悦诚服地给何远比了个大拇指。 高! 比我们山上的兄弟们狠多了! 有这水平谁做什么强盗啊,这比强盗来钱快多了,关键是人家还哭着求着给钱! “人家一心行善,我总不能拦着人家的向善之心。” 何远笑眯眯地把银票塞到自己怀里,冲着扈三娘解释道。扈三娘直接无语,扭过头去装没听见。这种嘴脸,咱眼不见心不烦。 “你们俩会赶车不?” 这厮对扈三娘这种目光直接免疫,当成媚眼接收。回过头去,一脸亲热地招呼着韩世忠和唐铁牛。还没等韩世忠这边搭话,唐铁牛就大着嗓门接了过去。 “俺太会了,在家的时候,俺娘出门都是俺给赶的车。” 得!就你了! 何远一拉扈三娘,直接让开车辕,非常麻溜地爬上车去。回头看韩世忠还在原地发呆,这厮撩开车门。 “一起吧,韩兄弟。” 韩世忠对何远真是好奇满满,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闻听他再次出言邀请,也不矫情,直接道了一声谢,便爬上车辕,坐到了唐铁牛的旁边。 何远不由心中得意,哥弹指挥手间,赚来白银三千两。如今车头韩世忠,车厢扈三娘,未来的小地主揣着银票坐中央,真是人生如梦啊! ps:今天欠大家一章,明天一定补上!肯请大家继续支持! 49.第49章 太有才的苦恼 “你确认我们保护的这是一个才子?” 黄四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把银子弄到手的?为什么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昨天晚上一晚上没跟着他,他一大早就给变出来一位美女,今天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弄了三千两银子! “是不是才子我不知道,但肯定很有才,这样都能弄到钱,不服不行!” 张三酷酷地扔下一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唐铁牛的马车赶的太快了…… 黄四赶紧跟上,因为从今天早晨开始,他忽然发现有不少江湖人盯上了何远,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偷偷地处理了好几拨了,不能大意。 他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一个还没发迹的穷书生而已…… 啪—— 梁宽几乎把书房里能摔的都给摔了。 “废物!” 他脸色狰狞地咆哮着,梁洪头都快塞到裤裆里了,那何远实在太邪门了,连他的一个毛都没沾到,自己调用的人手就莫名其妙地栽了。那小子现在毫发无损,驾着宁王府的马车,这都快要到金陵城了。 “传我话,去调用家族供奉,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三日之内,见到他的人头!” 梁宽俊美的脸庞都有些扭曲,阴鸷的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公子,我们权限不够……” 梁洪觑了一眼自家公子,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你去告诉那些人,就说是那个人的意思!” 说着从怀里拽出一枚银灰色的令牌,扔给梁洪。这是那个人的信物,有了它,别说调动两位家族供奉级高手,就算调动一队死士也足够了。 “告诉他们,三天,三天之内如果看不到人头,就让他们提着自己的头来见我!一个小小的书生而已,我就不信能有这么邪门!” 梁宽到现在也不明白,对付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凭借梁府的实力,正面出手,弹指可下,为何却要弄出这么多弯弯绕来。但显然他目前还没有质问的资格,只有拿下何远,完成这次任务,自己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否则凭自己一个梁家旁支的次子,怎么可能脱颖而出? 何远的心情很美好。 兜里有钱,眼前有美人,人生的变化是多么的美妙! 从清远到金陵真的不是很远,如果是快马也就一天的路程,这厮昨天连骑加拖,和驴大爷已经走出了清远县的地界,这会儿有了天香郡主给留下的马车,速度就更快了,差不多到了下午半晌就抵达了金陵的北门。 故地重游,何远望着那雄浑大气的城门,不由一时有些失神。这个没皮没脸的小书生,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扈三娘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却见何远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忽然有一了种说不出来的沧桑和孤独,莫名其妙的便有些心疼。 见她望过来,何远忽然间展颜一笑,眉眼跳脱,哪里还有什么沧桑和寂寞,或活脱脱就是个不着调的坏小子。 “怎么样,是不是忽然间感觉我特别帅,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我呸!” 她没好气地唾了他一口,扭过头去不去看他,不过一颗心确实放了下来,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熟悉的那个何远又回来了。 不愧是江南东路和金陵府的治所所在,虽然已经是下午半晌,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口依然很多。正在几个人以为需要排队等待的时候,已经有一位穿着长袍,一脸和气的老者带着几位随从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敢问公子可是前来赴考的学子?在下宁王府外管事赵德广有礼。” 赵德广扫了一眼马车,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韩世忠的身上。 韩世忠愕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反应过来,人家可能是把自己当成这架马车的主人了。赶紧从车辕上跳下来。 “在下虽是前来赴考的,但只是搭个顺风车。” 赵德广笑了笑,丝毫不见奇怪,看那架势,这种事情应该是见得的多了。何远这会的功夫,也跳下了马车,明显人家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难道是来要马车的? 这宁王府实在是太小气了啊,一连马车竟然也巴巴地追到城门来要,何远不由直撇嘴。 “都一样,既然乘着马车来了,就是我们宁王府的贵客,请几位公子的车马先移驾文华道。” 这边说着,他身后的几位随从已经过来,动作娴熟地把马车引到一旁的一个专用通道上。何远不由有些蒙圈,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来要马车的? 那这是弄的哪一处? 难不成是自己长得太帅了,引得郡主倒贴猛追?这个问题可得好好反思一下,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虽然想要上前搭话,问问是怎么回事,但人家赵管事显然没有长聊的打算,只是笑呵呵地拱手示意,让自己个人跟着那位引导马车的小厮走。作为宁王府的管事,这样的读书人见多了,都想在自己面前混个脸熟,希望自己在王爷和世子面前替他说句好话,他早就有了一套非常成熟的应对办法。 “请问这位小哥,你这是要把我们领到哪里去?” 何远实在是忍不住了,撩开车厢的前帘,一脸纳闷地问道。 “不敢当公子小哥的称呼。你们可都是我们宁王府上的贵客,未来要中举人的老爷们。我们家王爷早就给各位准备好了住处,就在前面不远的文华馆,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进去的地方,能住在里面的都是像您这样在各地很有名气的读书人,我们宁王府专车接来的大才子。否则,根本住不进去。” 负责为何远等人引导马车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着还算机灵,见何远问话,不由笑呵呵地回身应答。 “你们会不会接错人了?” 我的名气都这么大了? 人太有才华了也不好啊,这才几天的事,竟然连宁王都听说了自己的名头。何远很苦恼啊,哥就想低调地做个小地主,怎么就这么难? 50.第50章 抢楼了!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们宁王府的才子车可不是随便出的,能被接来住进文华馆的才子,那都是经过我们宁王府千挑万选的,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大才子!” 这话我爱听! 虽然咱没想过做才子。 何远也不坐车了,背着小手,打量着古色古香的金陵城,心中充满了感慨啊,这一不小心就混成才子了。 扈三娘悄悄地拽了下尾巴都快翘起来的何远。 “这车是人家补偿你的,不是专门接你的。” 何远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就是太实在了。混了这么多年土匪窝,竟然脸皮子都没练出来…… 文华馆修建的颇为清雅,很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何远很满意,就这环境,花钱都住不到啊,关键是还不花钱。 “在下文华楼管事赵四。请问公子的邀请人是谁?在下也好做个记录。” 邀请人? 何远挠了挠头皮。 “天香郡主。” 这个问题,咱得讲实话,这车就是天香郡主送的! 文华馆的管事不由肃然起敬。虽然每逢州试,王府都会分派专门的车马去接各地优秀的考生,以示重视,但大多都是由下面的管事来具体操作,能受到世子和郡主亲自邀请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仔细的看了看何远的马车,果然有着天香郡主的标识,赵四管事顿时变得更加殷勤了,脸上跟张了朵花似的。 “公子远来辛苦,请先去天字十号楼休息片刻,在下随后会去拜会公子和贵友。” 旁边顿时有两位长相甜美的侍女,引领着几个人往里面走去。几个人刚刚离开,赵四旁边一位小厮就一脸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赵管事,您忘了?天字十号不是早许给了梁府的人了?” 赵四不由眉头一皱。 “不过是梁府的一些支脉子弟,有什么当紧,再说不是还没到吗?给他们换个地方不就得了。刚才那位可是郡主亲自邀请的贵客,难不成让我给安排到下面去?如果不满意,让他们回梁府去住,矫什么情!” 赵四对梁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你们说你来考个试,不住自己本家,跑文华馆来蹭热度也就算了,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非霸着一个天字号楼。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郡主亲自邀请的贵客,还是换个地方歇着吧。 何远真是太满意了。 自己住的天字十号楼竟然是一个小独院,里面兰桂竹木,错落有致,一条清流潺潺而过,映带左右。静雅清幽,匠心独具,这就是五级宾馆也赶不上啊! 见何远等人一个个赞叹不已,领路的小厮不由有些自得。 “各位有所不知,天字号是我们这里最为雅致清幽的所在,一共十处,能入住者,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久而久之,很多读书人,已经把住进天字号楼视为了一项荣耀,多少人欲求一楼而不可得呢。你只要住进来,不到今天晚上,你的大名就会传遍整个金陵。” 韩世忠不由看了一眼何远,这文华楼的事情他也曾人们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跟着他住进来。再看何远那就不仅仅是神秘感了,都有了一种钦慕感,在大宋,所有的读书人,都对大才子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唐铁牛对这些全然无感,只顾拉着那个小厮问有没有炊饼卷牛肉。让一脸得意的小厮跟得了便秘似的,住进了文华楼竟然只想着吃,只想着吃也就罢了,还问有没有炊饼卷牛肉…… 扈三娘心都提起来了,她心里最清楚这辆马车的来处。但她此时偏偏作声不得,只好跟着一路赞叹不已的何远往里走。 住处是一个二层的木质小楼,韩世忠很自觉地拉着唐铁牛在楼下找了一间住下了,何远和扈三娘则被恭恭敬敬地安排在了二楼。临窗靠水,视野开阔,卧室书房一应俱全。何远这次就更满意了,因为小厮把扈三娘和他直接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 里外间,中间隔着一个隔断,显然人家是把三娘当成他的随身侍妾了。何远一高兴,摸出一块碎银就打了赏! 这眼力劲儿,必须打赏! 高兴的引路的小厮嘴都合不拢了,有问必答,服务态度好的一塌糊涂。 “那啥,晚饭的时候,记得给弄二十张炊饼,再切几斤牛肉来,我那个随从就喜欢这一口。” 正要下楼回去的小厮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还真要炊饼牛肉! 瞧着小厮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何远不由哈哈大笑。哥就住总统套房吃炊饼了,怎么滴吧! 炊饼牛肉没等来,等来了一群闹事的! 梁宽很上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一个小小的何远就这么难收拾?竟然逼得自己不得不动用了那枚令牌,而且不得不亲自到金陵梁府说明情况。但更上火的是,自己从金陵梁府拜访回来,竟然得知自己原本说好的天字号楼没有了,被人给占用了! 真是岂有此理! 文华馆天字号一到十楼,向来有金陵十大才子之名,为了这个名额,自己顶着梁府的名头前前后后地打点,费了多少劲才内定了一栋,没想到自己这串个门的工夫就没了! 早知道该先住进来! 但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罢休,他驳头到梁府请来了本家大哥,誉满金陵,有金陵四大才子之一的梁浚! 斗文! 这天字号楼向来有斗文抢楼的传统,也一直没视为文人之间的雅事。 敢占用我梁宽的楼,那就让你把脸丢到姥姥家去,风风光光地进来,得给我灰头土脸地出去! 于是梁宽来了,带着本家大哥梁浚,当然他还力邀了住进文华馆的许多考生。 这热闹必须看啊! 呼啦,梁宽一吆喝,全都凑过来了。跟在梁宽后面一大群,跟打狼似的。 把何远给吓一跳,心说我也没惹着谁啊,这怎么还跑这里打群架打群架来了?这厮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没找到板砖,直接拎了一把椅子,已经做好了居高临下打烂仗的思想准备了。至于铁牛同学,他直接下了严令,不准他出手,那孩子缺根筋,万一出手重了,死上几个乐子就大了。 “你们两个手底下悠着点,别整出人命来了。” 何远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着韩世忠和扈三娘。结果人家三娘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就这么几个书生,你就吓成这个熊样子,都不够我一手打的。 ps:第二章,更新的晚了,今天欠的那一章明天一定补上。抱歉。 51.第51章 错爱与脖子 咱不跟这么彪悍的女汉子比!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身后两人恐怖的战斗力来,不由心神大定。气沉丹田,并指如剑,站在窗口,居高临下地一声断喝:“呔,尔等聚众前来,所谓何事?” 那气势,大有下一刻就催马而出,单枪赴会独战群雄的架势。 韩世忠不由暴汗,在他后面轻轻地拽了拽袖口。 “人家来斗文的……” 何远这才反应过来,也对,谁敢在宁王的地盘上闹事啊。那咱就更不用怕了啊,有本事来打我! 梁宽是憋足了劲啊,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碾压,如何羞辱,如何让那位敢占用自己天字号楼的狂妄小子灰溜溜地滚出文华馆。然后他就看到了临窗而立,气势如虹的何远。顿时一口老血逆流而上,差点就给喷出来。 竟然是他! 难不成这小子和自己八字相冲,自己绞尽脑汁的收拾他,他不仅毫发无损,反而跑到这里抢了自己的天字号楼! 真是,真是——何远,我和你没完! 这会儿功夫,何远也看到了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梁宽,嘴角不由噙起一丝冷笑。自己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倒找上门来了,也好,今天就暂时先收点利息! “哟,下面那不是梁宽梁公子吗?今天整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这是要来拜访我这位同窗故友,还是来打架啊?” 何远满脸堆笑,跟老朋友相见相互调侃一样,打着哈哈冲梁宽拱了拱手。 找同窗斗文抢楼? 梁宽身后那群高智商的吃瓜群众顿时就嗅到了腥味儿,这热闹必须看啊,里面一定有故事啊!当然也有很多人悄悄地拉开了和梁宽的距离,虽然斗文抢楼一直是人们喜闻乐见的风雅之事,但可不包括抢老乡和同学的楼,这不是能不能抢到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抢的问题。 梁宽这人能成为清远县学里面的佼佼者,一点都不傻,何远的话头一出,他就感觉要坏事。这时感觉到了身后人群中发生的变化,不由心中更加恼怒,却不得不停下来脚步和他周旋。 “原来是何远兄,还道是谁趁我不在的时候抢了我的天字号楼,原来是你!整个清远县,谁不知道我们兄弟相交甚笃,你要是想住此处,给我明说便是,一句话的事,我让给你何妨?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地,搞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你的天字号楼?他们这里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竟然骗我说这是宁王府的!这就是坑我啊,你看这事闹的,你等着啊,我这就下去给你腾地方。” 何远虽然嘴上口口声声地说要给梁宽腾地方,可脚下就是不动地方。 这文华馆是宁王府的地盘,十栋天字号楼向来是由宁王府安排,你就算是敞着大门,没有宁王府方面的同意,也没人敢随便就住进来。岂能会出现趁人不在,被抢了去的事情? 这会儿大家见何远一副惶恐不安,却就是不肯动地方的夸张样子,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笑出声来。这小子蔫儿坏,这是在逗人玩呢。 “何必惺惺作态,惹人笑话。我们金陵梁家还没到了需要别人相让的地步,既然这楼你已经住进来了,我们便按照文华馆的规矩来,斗文抢楼。输者退出,胜者入住。如何,你可敢应战?” 见梁宽吃瘪,梁浚啪地一合折扇,站了出来。人群中顿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梁府梁浚!” “四大才子!” …… 梁浚听着身后的惊呼声,不由面露得意之色,他非常享受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也非常享受在这种万人瞩目的场合里打别人脸的感觉,一想到一会儿楼上那小子就得在自己的光芒之中瑟瑟发抖,颜面尽失地滚出天字号楼,就不由兴奋起来,那张英俊的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大度从容了。 “果然不愧是四大才子,这气度心胸果然恢弘!” “千年世家,底蕴非凡,怪不得人才辈出,看看梁兄就可见一斑……” 梁浚感觉自己的脊梁更挺拔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谦逊有礼,如沐春风。 果然装的一手好逼! 何远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阁下就是有四大才子之称的梁府梁浚?” “四大才子不敢当,只是大家的错爱罢了。” 梁浚非常谦逊地冲四下拱手为礼,引来一阵乱哄哄地回礼声,他心中不由更加自得了。 “哦——原来是错爱啊,这实在是太遗憾了,我还真以为今天遇到了大才子呢!” 何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遗憾。 额——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偏偏他还打的一脸的真诚呆萌! 楼下瞬间静止,不少人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厮是完全不按套路来啊。 梁浚这边已经打开了折扇,酝酿着谦逊的台词了,没想到何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就背过去,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从来就没见读书人这么说话过!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是久仰久仰,见面更胜闻名啊之类的吗! 这样的对白算什么话,基本的礼节都不讲了吗! 这,这——真是有辱斯文! “梁兄,梁兄,你为何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身体不适?梁宽兄弟,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地带着梁公子去看大夫!” 何远一脸关切地扶着窗台问道。梁浚身子晃了两晃,好悬一头栽到地上去。 “梁兄可是身上不太宽裕?没关系,我这里还有点散碎银两,你不如先拿去应应急。” 何远非常豪爽地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顺着窗口就扔了出去。梁浚一张俊脸一片潮红,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就说嘛,你身体不好,你还非要在里和我客套,这下子出事了吧。” 何远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副你实在太不爱惜身体的表情。韩世忠和扈三娘不由抹了把冷汗,赶紧往后躲了躲,这人咱不认识。 所有的吃瓜群众都呆了! 这剧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啊! 说好地斗文争楼呢! 怎么说着说着就倒下了一位呢。 虽然很多人和梁浚并没有交情,但他忽然就这么倒下了,大家还是不由关切地围拢过来。这么一低头,大家才发觉,刚才只顾着抬头看何远,仰头的姿势太久了,脖子酸疼,眼冒金星! 52.第52章 诗文挑战(上) 何远感觉自己作为主人,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他屁颠屁颠地下楼慰问梁浚去了。韩世忠和扈三娘不由一脸的便秘,赶紧跟上,万一这小子再给人个打了…… 唐铁牛从何远的包裹里,寻摸了几个炊饼,已经开吃了…… 张三砸吧了下嘴巴,回头望黄四。 “里面没高手……” 黄四揉了一把脸,幽幽地说了一句。 “明白。” 张三看了看一脸奸笑的何远,直接闭目养神了。这种人,被揍一顿也好! 请来的帮手晕了,梁宽整个人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难道不应该是一场精彩的诗文对决吗?他曾经想过各种碾压何远的场面,唯独没想过碾压还没开始,人已经晕了…… 他想不明白啊。 顾不上搭理何远,急忙蹲下身子去掐梁浚的人中。这时人群中有些懂医的已经开始主动给梁浚把脉。 “应该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这位梁兄在我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岂不是要抱愧终生。” 何远一脸的愧疚,瞧得周围的人差点就相信了。 “何远,你欺人太甚!” 人中都被掐出血来了,梁浚才幽幽地醒过神来。望着假惺惺地关心着自己的何远,咬牙切齿地嚷道。这是他身子还比较虚,不然扔臭鞋的想法都有了。 “欺人太甚?!” 何远忽然就变了脸,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目露寒光地盯着梁浚。 “老子好好地在这里住,招谁惹谁了!是谁带这么一大帮子人来找场子?老子吃你们家喝你们家,还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有脸跟我说欺人太甚?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冷一笑,霍然转头望向梁宽。 “还有你,梁宽,何某一片真心待你,你却不断地给何某递刀子,别以为老子真的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的报应快到了!” 好在他不知道,梁宽已经排除了好几拨杀手的事,不然现在就能用大脚丫子踩他。但就算这样,他也没准备放过他,这小子在清远县那一系列的手段,不仅险些送了他的命,还害得芸娘至今卧床不起,这笔账,早晚得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这下让何远一下子就撕破了脸皮,梁宽和梁浚不由面色发青,几乎是咬着牙说,“好,够有种!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算个什么东西。按照文华馆的规矩,我以赴考生员的身份向你挑战,你敢不敢?不敢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诗文挑战?就你!” 何远不由哈哈大笑,找死都不是这么个找法。哥不写诗,那是哥不愿意,哥要是想写,自己都害怕! 人群一片哗然。 至于刚才,大家已经看出来了,两方恐怕是早有积怨,语言里夹枪带棒大家只当看乐子了,但何远这话就语气太大了点。 梁宽是谁不知道,但梁浚是谁,大家就太清楚了! 抛开梁家嫡子的身份不讲,人家是钟山书院响当当的案首,被誉为金陵四大才子的顶尖人物,是有真才实学的,可不是那些只会仗着家族势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 别说是名不见经传的何远,就算是其他几大书院的案首,同样名列四大才子的其余三位,也不见得能必胜梁浚。 这个何远还真是够狂! “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人外有人!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猖狂。” 梁浚冷哼一声,看着何远跟看个死人差不多了。等这小子狼狈的滚出金陵之后,就是这个小子的亡命之时。 何远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笑。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让人抓狂的挑衅。 斗文抢楼是文华馆的传统,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文华馆都会请几名德高望重的宿儒来坐镇,为的就是让这些斗文结果尽量的有说服力,尽量的公平公正。所以梁浚和梁宽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文华馆宿儒就已经到位了。 此时听得两方已经决定正式斗文,不一会的功夫就请来了四位宿儒,除了一位留着三缕清须的中年之外,其余三位无意例外的都是须发花白的老者。 钟山书院教授刘志远,尊经书院教授段清泉,文正书院邱千里,还有宁王府客卿青川先生李清秋。这四位名气显然很大,一现身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人纷纷想上前见礼,被文华馆的小厮直接给拦住了。只得遗憾地看着四位先生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前面。 “既然是要斗文,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直接开始吧。” 李清秋挥了挥手,沉声说道。这种斗文虽然是个雅事,但烟火气息太重,他本来就甚为不喜,自然懒得多说话。他这边一说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站在前面的四位宿儒。 “按照传统,一诗定输赢吧。” 脸型清瘦的刘志远捋了下胡须,提议道。其余三人不由点头,最后商定由最年轻的青川先生命题。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当仁不让了。尔等此番是为此院而来,我看就不妨以此院命题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写一首诗,由我等和在场的诸位评定等级,如何?” 李清秋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的三人,眼神之中颇有玩味之色。好多年没见过敢跟梁府这种庞然大物作对的年轻人了。 这必须同意! 何远立马就举手赞成了。青川先生只不过是客套话,梁浚和梁宽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反对。 这个空档,已经有人拉过了桌子,备好了笔墨纸砚,一左一右放好,然后点燃了一炷线香。 虽然梁宽很想亲自上场,但是想到何远这厮前不久写的那首菩萨蛮还是知趣地让贤了。还别说,这梁浚果然不愧金陵四大才子之称。虽然心中对何远已是恨极,但这砚台一磨,心就慢慢地静了下来,头脑变得清醒通透起来。 何远则笑眯眯地四处溜达,一会跟这位拱拱手,一会和那位聊聊天,浑然不以为意,瞧得几位宿儒不由只皱眉头。这种怠惫的货色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可能会被安排到了天字号楼的,就连对何远有些好奇的李清秋都不由心中有些不快。 这个叫何远的小书生实在太轻率了! 53.第53章 诗文挑战(中) “真是找死啊!” 用余光扫了一眼只顾着跟其他人套近乎的何远,梁浚心中一阵冷笑。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腹案,而自信这首诗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巅峰。 这何远一定会得很难看! 他把整首诗歌,在心中细细地重新过了一边,感觉再无挂碍。此时线香只过一半,他瞄了一眼刚刚转到自己桌子前面的何远,冷然一笑,气定神闲地拿起毛笔,稳健落笔。 见梁浚动笔了,梁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实力,但何远前段事件新鲜出炉的那首菩萨蛮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他下意识地望何远这边望了过来。 何远嘿然一笑,直接冲他竖起一根中指! “好了!” 梁浚把笔一放,淡定地冲四位宿儒拱了拱手。四位宿儒也不由含笑点了点头,这个梁浚虽然有点世家子弟的傲气,但真才实学还是有的,几个人对这个风头很劲的年轻人并不陌生。梁浚轻轻地吹干自己纸面上的墨迹。 他审视着自己的作品,从来没有过的满意。他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何远。何远呲牙一笑,给他做了一个先请的姿势。他轻哼一声,起身往四位宿儒走去。 瞧到梁浚淡定自信的笑容,梁宽感觉自己的底气足了不少。再看看何远这边竟然还没落笔,底气就更足了。他轻咳一声,打开了折扇,凑到何远的身后,压低声音道:“废物终究是废物,哪怕偶尔写出一首诗词来也改变不了废物的本质,小子,你的闹剧该结束了!” 何远恍如未觉,只顾低头研磨,梁宽不甘心地往前凑了两步,刚想再撩拨几句,谁知话未出口,就觉得下身一阵巨疼。 “嗷——” 他直接惨叫一声,双手捂裆地蹲到了地上。 何远反撩的这一脚,简直是神来之笔,深得阴准狠三味!此时大家的眼睛都被梁浚起身交卷的身影吸引,没提防这里还有下黑脚的,关键从来没听说过在这种场合有下黑脚的…… 别说其他人没发现,就连一直站在何远身边的韩世忠和扈三娘都没能发现。等发现的时候,梁宽已经蹲到了地上,嘶嘶只抽冷气。 暗处的张三黄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一阵冷汗,双腿不自觉的夹紧。这小子这一脚实在是太阴了。 梁浚的步子调整地很有型! 他决定把自己世家子弟的修养,四大才子的风度,都通过这几步距离给走出来。就在他渐入佳境的时候,就听到了梁宽宛如狼嚎一般的惨叫。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弄个狗吃屎。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回头望了过来,就见梁宽蹲在何远身后不远呲牙咧嘴地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梁浚赢下眼前这个废物,何用这等干扰别人心智的下作手段?这是在给自己的胜利抹黑,绝壁不能忍! 邱千里是个火爆脾气,看到蹲在何远身后大叫的是梁宽之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整个人就炸了。 “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给我拖下去!” 其余两位老头也气得够呛,花白的眉毛抖呀抖的,一脸厌恶里挥着手,真是妄读诗书,白学了圣人之言,一场挺风雅的事情,怎么能弄得如此下作不堪!李清秋虽然心有疑惑,但看着一脸无辜的何远,再看看本来站在梁浚身后,却偏偏跑到了何远身后的梁宽,便直接闭上了嘴。就算是真的被人暗算了,也活该! 可怜的梁宽,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蛋蛋暗伤心。人还在抽着冷气,就已经被一拥而上的文华馆小厮给拖下去了。 何远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一脚怎么就来的那么神呢?那身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他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得,心情大好,抓起毛笔,在面前的宣纸上一挥而就!要不是担心写得太快吓得了他们,哥分分钟就能写抄完!不对,是写完! “我的也好了。” 何远笑眯眯地吹吹自己刚刚写好的这首诗歌,对自己的字比较满意。自从每天坚持读《大衍真解》,对腕力的掌控更强了,这字写出来已经比前世更胜几分。不过此时梁浚的诗作已经递了上去,他只得暂时把诗交给一旁的小厮,等待评判。 梁浚的诗被他亲自交到了坐在最左边的刘志远手里,刘志远此时余怒未消,皱着眉头把宣纸展开。谁知道只是粗粗地瞄了一眼,脸色便是一边,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形,双手拿起仔细端详起来。越看越是心喜,一双眼睛也越来越亮,到了最后情不自禁地打着拍子高声吟诵起来。 秋逼暗虫通夕响,风来竹影渐渐疏。 云容水态足堪赏,何事长叹志不抒? 玄蝉昼夜空长号,我辈歌怀亦自如。 有书勤向五更读,借此文华上高楼。 这边读着,那边早有专门的小厮把这首诗誊抄到了一旁的公示栏上。一时之间,满园都是叹服之声。 “自古吟诵秋天之诗,多悲情苦吟,此时别开蹊径,自见豪情,可谓上佳之作!” 刘志远捋须点头,望向梁浚的眼光充满了赞赏,如今的小青年,诗歌之中多见纸醉金迷无病呻吟,能写出这样诗歌的可是不多了。 段清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秋虫悲吟,竹影渐疏,秋意萧瑟之下,能异军突起,写出磊落高远之意,着实难得,定位上佳应无异议。” “玄蝉空吟,而我辈自如,心志坚定,不改本心,足见其志向不浅,从此我金陵士子又得一励志佳作!” 邱千里老怀大畅,这种读书人足以当起金陵士子的楷模啊,这小伙多上进,心态多积极,国家社稷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此诗果然构思巧妙,词意俱佳,不愧才子之名,当得起上佳之评。” 李清秋也不由颔首赞许,急切之间,能做出这种高水平的诗来,绝对是厚积薄发的结果,这个梁浚果然是个人物。 李清秋虽然年纪最轻,但在几人之中却是名气最大,又是王府客卿,有了他的话,基本上就是盖棺定论了。 诗作上佳,绝对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金陵府似乎已经有几年没传出被评为上佳的诗作了吧? 54.第54章 诗文挑战(下) 梁浚现在很得意,他决定要完美无瑕地赢下这场足以传为士林佳话的比赛。 所以他非常有风度地冲着几位教授深施一礼,然后回过身来,特有范地给一众围观的吃瓜群众行了个罗圈礼,最后从容淡定地冲何远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远从旁边小厮的手中取回诗作,笑了笑递了过去。 刘志远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刚才这厮比赛中那副不以为意的态度让他很反感。但好在老先生还是比较方正的,虽然不认为何远能写出超过梁浚的诗作,还是忍着不快接了过来。 有对比,才有优劣,只有四位宿儒细致的点评,才能丢尽他的脸面。梁浚负手而立,心中有着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和期待。 “啪——” 刘志远双眼环瞪,拍案而起,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点着何远的诗词,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老头这里动静太大了,把旁边两个老伙计吓了一大跳,就连李清秋都不淡定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围观的群众也不由一片哗然,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究竟写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竟然把老先生气成这个样子! 梁浚心花怒放! 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这小子把刘志远先生气成这样,死的肯定很难看! 滚出天字号楼,滚出文华馆,滚出金陵城,甚至可以去死了,以后的考试都不用想了! 大家气都不敢喘了,都摒着呼吸等着老先生缓过神来。 老先生涨红着脸,终于憋出来一句:“你们快来看!” 其实不用他喊,其余的三个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奇葩的东西弄得老伙计如此失态。 呼,凑过来一颗花白的脑袋,是尊经书院段清泉,老头眼睛一瞅,大手猛地在桌子上一拍,身子半侧着就直接定型,差点闪了老腰。 咦—— 邱千里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扳着段清泉的肩膀就把脑袋伸过来了,谁知眼睛瞬间就挪不开了。在哪里吸溜吸溜只吸溜冷气。李清秋彻底不淡定了,他干脆起身离席,绕到刘志远的对面,好奇不已地伸头一看,顿时就楞了! 他终于知道三位老先生为何如此失态了。 桌面上摆着的这首诗,不,应该说是作品,水平实在是太高了! 诗文辞清雅,意趣盎然,秋天的庭院,在他的笔下,竟然带着一份淡淡的禅意,作者那份淡然从容,宠辱不惊的心态蕴藉其中,细细读来,令人浑然忘俗,有回味无穷之感。 霭霭八月初,西风稀碧阴。动摇风景宜,盖覆庭院深。 下有无事人,竟日此幽寻。岂惟玩时物,亦可开烦襟。 时与贤者语,或听诗客吟。金秋足芳色,入夜多鸣禽。 偶得幽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 李清秋忍不住轻声吟诵,击节赞叹。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会儿也已经回过神来,一个个在那里吟诵不已,赞叹连连。 吃瓜群众顿时明白过来了,不是人家何远写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是人家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好了! 怪不得能住进天字号楼,果然是高人! 此时再看何远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感觉高深莫测,有了几分游戏风尘的意味。梁浚心已经凉了大半截,但他不甘心啊,他就不相信,何远能写出超过他的诗歌来。怎么可能,我的已经是上佳了,他难不成还能超品了不成? 我大宋朝虽然文风鼎盛,但超品岂是那么容易出的?他一个小小的清远秀才,就算有几分小小的才华,难道还能比肩那些殿阁中的翰林学士?他是既想趁乱悄悄溜走,又忍不住想看看结果。 这个时候,已经有小厮飞快地把何远的诗作誊抄在了公示牌上。 “哄——” 小院里顿时就炸了锅。 这些能住进文华馆的,都是各地的才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此诗的不凡之处。梁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好悬再次晕了过去。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可能写出如此绝妙的诗词来,我明白了,这定然是抄袭的,对!一定是抄袭的!” 这种忽如其来的巨大幻灭感,让梁浚几欲疯狂,不顾场合地失态大叫起来。最初的震撼下去之后,所有人升起来的就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个同龄人,怎么可能写的出这种情怀的诗歌,怎么可能写出如此老练醇熟的诗歌。诗歌,其实在某些时候就是人生和情怀的一种体现,有些诗词不是仅有才华就能写得出来的。 这是一首超越了年龄层次的诗歌! 他这么一喊,院子的所有人都不由安静下来,望着何远的目光就有了几分探究和质疑,四位宿儒也不由转头望向何远。 何远望着有点歇斯底里的梁浚,再看看满院质疑的目光,不由冷哼一声,迈步而上,站到了梁浚的对面。 “井底之蛙,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才疏学浅,不学无术,不代表其他人也跟你一般浅薄无知。如果要说抄袭,你说你在何时何地见过此诗?你难不成真以为,这种诗词满大街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抄来一首?” 几句话说得院中的学子不由脸色发红,诚然,这种水平的诗词,一旦出现,很快就会哄传大江南北,想抄怎么可能。更何况,人家这首诗,是应时应景之作? “不错,此等佳作决不能抄自他人。更何况就算他通篇都是大白话,这副作品也足称佳作!” 李清秋忽然接过话头,然后当众亮开了何远的手稿。 众人不由再次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连嫉妒质疑的心思都起不来了,因为果然如青川先生所说,就算这首诗狗屁不通,单凭这副字就足以成为传世佳作! 这字体纤浓有度,结构严谨,一笔一划,筋骨具备,如果不是身有傲骨,胸有天地,怎么能写出如此字体!更加让他们震撼的是,这种法度谨严大气磅礴的字体竟然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字体,隐隐有别是一家之相! 55.第55章 好走,不谢! 梁浚站的最是靠前,此时看的分外的清楚。 看到何远的手稿,整个人如当头挨了一棒一样,顿时就懵了。 诗自己望尘莫及,字自己连尘都望不上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口中喃喃自语,目光渐渐涣散,忽然之间咦地一声蹦了起来,嘻嘻哈哈地在人群中笑闹起来。 “我赢了!嘻嘻——我才是金陵第一大才子!” “嘻嘻——我要当解元了!” …… 所有不由呆了。没成想这厮忽然凑到了邱千里面前,一伸手就捞住了邱千里的胡子。得意地大笑起来,“何远,你死定了,得罪了我们梁家,你死定了……” 这人竟是一时气急攻心,疯癫了! 人群中顿时大乱,跟随而来的几位梁府的下人直接就吓哭了。邱千里也给吓傻了,如果不是隔着桌子,差点就被梁浚给扯个跟头。但这样就更惨了,被扯地伸着脖子,扭着头,嗳哟嗳哟只叫唤。其余三位也不由傻眼,一时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处理。 梁浚这小子不知哪里来的那股子邪劲,死死地拽住老头的胡子,就是不肯松手,任凭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就是掰不开。 大家伙投鼠忌器,也不敢下狠手,毕竟老先生的胡子在梁浚手中呢,再说梁浚乃是金陵府梁家的公子,大家多多少少有点顾忌。 老头被扯的太惨了! 一大把年纪了,被扯的眼泪都下来了。 何远真是有些不忍落了。 他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让开。 人们不由一愕,但这厮刚才光芒太盛,大家还是下意识地让开了。只剩下梁府的几个下人,一脸紧张地看着何远。 “你,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这可是梁府的公子,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动不动就梁府梁府,你怎么不让他把爹顶在脑门上出门啊!滚一边去,不然我告诉你,你再挡我一会,你家公子就真疯了。” 何远一脸的不耐烦,一副你愿意让不让,不让开我就走人的架势。几个下人顿时就懵了,一时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眼睛只望自家公子脸上瞄。但梁浚这会儿正扯着邱千里的胡子发狠呢,哪里还管什么下人上人…… “都让开。” 李清秋毕竟是宁王客卿,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冲着几位梁府的下人沉声喝道。见李清秋发话,几位下人才迟疑着让开道路。 “他这是气急攻心,痰迷心窍,必须立刻救治。” 何远一边往前走,一边冲四位宿儒解释道。这是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四位,不解释下一步的行动不好开展。 “韩兄弟,分开他们。” 何远冲韩世忠一挥手,韩世忠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上前抓住了梁浚的手腕,一扣脉门,梁浚的手顿时就松开了,邱千里被这小子扯的腰都闪着了,嗳哟嗳哟地被人们架着坐到一边去了。可怜见的,精心留了那么多年的胡须,临到老了,却被这厮给揪了个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急病还需猛药医,这种症状,必须一口气打通他的心脉,否则这疯癫之症恐怕就过不来了。还请几位帮忙搭把手,按住他的四肢。” 何远面色很严肃,神情很认真,态度很诚恳。 大家伙深以为然,自然有跟梁浚平时相熟的几位书生上来帮忙按住了梁浚的四肢,不让他乱动。 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何远不慌不忙地脱下自己的鞋子,然后高高举起,抡圆了,冲着梁浚的脸便是一下! “啪!” 所有人不由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一闭眼。 这厮刚才说打通心脉,竟然是真打! 这会儿跟梁浚相熟的那几位书生后悔的想撞墙,真是坑爹啊,怎么弄来弄去就成了帮凶!就在他们刚想松开的档口,何远一声断喝:“按好,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几个人早已经有些蒙圈了,下意识地就又按紧了梁浚。何远赞许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等稍后梁兄醒来,一定不会忘记各位的!” 何远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鞋底。 “啪,啪,啪——” 疾风暴雨一般,瞧得暗处的张三和黄四都不由脸蛋直抽抽,这顿大鞋底子盖的! 梁浚只是一时气急,迷了心窍,何远第一鞋底子下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奈何整个脸都被揍木了,说话不利索,何远这厮又打的太快,根本没给他喊停的机会。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臭烘烘的鞋底子铺天盖地地抽了过来…… 那几位好朋友真的是好朋友啊,这手脚给摁的,别说跑,动都动不了啊! “啪,啪,啪,啪——” 这顿鞋底抽的是真爽真解气,不对,是真辛苦啊! 何远终于停下了,累的实在是打不动了。 叉着腰在那里呼呼直喘气,不锻炼身体是真不行了,否则以后这脸都打不好,何远深刻地反思着自己的行为,感觉自己必须争取进步。 梁浚的两排腮牙全完了,整个的脸也看不成了,又高又肿又烂,不过不疼,木了…… 他终于不闹腾了,就算那几位“好朋友”松开了他的手脚,他都没动,双目失神地望着何远,还有他手里的大鞋底子…… 不闹腾了就好。 大家不由齐齐地出了一口气,只是望着何远那一副辛苦的不得了的样子,心头却是感觉怪怪的。 “还不赶紧把你们家公子送回去。” 李清秋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妥,但却又想不通那里不对,这会儿见梁浚眼神逐渐清明,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几位还在发傻地梁府下人吩咐道。 这些下人这才如梦初醒地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自家公子,往外就走。这一系列的动作终于让梁浚彻底清醒过来。一想到刚才竟然被何远冲着脸上打了一通鞋底,恨差点咬碎牙槽——牙已经掉了…… 他呜呜地想说话,但整张脸已经肿成了一个,说话又漏风,只呜呜出来一口血沫子,就被几位急于离开的下人给架着往外走了。他拼命地扭着头,冲着何远。 “呜呜呜……” “梁兄好走,不谢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何远笑眯眯地给他招了招手,那叫一个大度。梁浚只觉心头气血翻腾,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果然打通了心脉……” 许多吃瓜群众顿时了然。 56.第56章 我邀请的学子? 梁浚走了,乱哄哄地场面慢慢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邱千里老先生在两位年轻后生的搀扶下扶着老腰,在那里只抽冷气。 大家伙望着何远这位新鲜出炉的大才子,却怎么也提不起热情来,纷纷起身告辞,不一会就走的只剩下四位宿儒和文华馆一众人等。 李清秋几个人也不由相视苦笑,往年这清闲风雅的工作,今年怎么就变了味了呢。邱千里一大把年纪了被折腾的够呛,梁府的大公子梁浚险些迷失心智,最后更是被当众抽了鞋底。但回过头去想想,竟然说不上谁有错! 这一切就是个意外,几个人很快就从这种无端的烦恼中回过神来,望向淡定地站在场中的何远。 “小友才华惊艳,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刘志远这时再看何远,那眼神就变了,怎么看怎么感觉这孩子淳朴喜人,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不显山不露水,一点没有那些年轻读书人的傲气。 “不错,读其诗,可知其为人,小友淡泊超然的心态,实在让老夫自惭形秽。” 段清泉捻着胡须,眼神中满是赞赏。一想到人家在比赛诗文这么紧张的场合里,都不忘记谦和地跟周围的年轻士子交流,段清泉就不由赞叹,这胸襟,这气度,这为人,啧啧,当真是不凡啊! “年少多才的少年老夫见过不少,但临大事而不乱,逢骤变而静心,小小年纪静气的功夫便颇见火候的年轻人却是少见。老朽现在对令师充满了好奇,十分想知道,究竟是何等样人才能教出如此的子弟?” 李清秋眼神中的赞赏已经变成了浓浓的探究,这眼神何远熟悉,当初张叔夜也是这么个眼神,十有八九也动了惜才的念头了。不由暗暗撇嘴,心说,但凡当点官的,怎么都一个德性。 “老夫也实在好奇啊,小友这字大气磅礴,如君子临山崖之上,风骨凛凛,筋骨俱在,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爱不释手啊。” 邱千里终于缓过劲来了,半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插嘴道。 何远不由汗颜啊,活了两辈子了,第一次被人这么密集的轰炸性表扬。尤其是看到邱千里老先生歪着个脖子还在那里不留余力地表扬自己,便更汗颜了,心里都有些内疚了。 “多谢各位长者的赞许,小子惶恐,愧不敢当。这位拙作如果您老喜欢,就当晚辈送给您老的礼物好了,权当赔罪。” 何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跑自己这里来当一次裁判,还被人给虐了…… “当真?那老夫就愧受了!” 邱千里不由大喜,感觉今天来的这一趟实在是太值得了! 其余几位闻言脸上不由露出遗憾的神色,暗自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开头讨要。邱千里心情大好,小心翼翼地把作品卷起来。 李清秋有些愕然地望了一眼何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扭头见邱千里一副喜滋滋地表情,马上知趣地闭上了嘴。见作品也没自己啥戏了,几个人纷纷起身告辞,不过都无一例外地邀请何远有空的时候去自己府上小聚。 何远很烦恼,酒场太多也是苦啊,心里想着,要不要自己去青楼摆个场一起聚聚?不过他脑子里一想,自己和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各人搂着一个娇滴滴地小姑娘的画面就不由一阵恶寒,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人去楼空,只留乱糟糟院子不干净。 韩世忠和扈三娘看着何远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想不到这个整天嬉皮笑脸没正行的小书生竟然是一个超级大才子?这种感觉真是好古怪啊,不过等他们看到何远脸上那熟悉的无赖得意的嘴脸的时候,刚才高大上的感觉顿时就没了…… 张三和黄四蹲在墙角里只扣下巴,别人没注意,他们可是把何远的小动作给瞧的一清二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个什么人呢? 琢磨了半天也没整明白,最后张三砸吧砸吧嘴,一脸郁闷地望着黄四。 “老黄,你说,咱到底啥时候能见光啊,这人家躺着咱站着,人家吃着咱看着,天天老鼠一般的啥时候是个头?” 黄四抽了抽鼻子。 “他们今天的伙食真不错。” 何远今天的伙食是真不错。 因为赵四来了。 等李清秋等大咖离开之后,赵四就一脸殷勤地出现了,那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初次见面的时候真诚了许多。先是给何远恭喜,然后就是亲自指挥者打扫卫生,再是吩咐厨房弄一桌丰盛的酒席上来,说是要给何远接风。 何远就笑眯眯地看着他折腾,赵四不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斗文抢楼是我们文华馆的传统雅事,没来得及给何公子提前解释,还请公子海涵。” 何远还是笑眯眯地不说话,赵四知道这厮是责怪自己默许梁浚和梁宽的挑衅行动,纯心拿自己难堪,当时自己也真是存了摸一摸这位被郡主亲自邀请的年轻书生斤两的想法,才默许了梁浚两人招朋唤友超大规模挑衅的行为。理亏,只得强忍着骂娘的冲动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王爷雅好文辞,所以按照往年惯例,双方斗文的作品我们都会收录起来转呈给王爷御览。所以,还请何公子赐下墨宝,我等也好对上面交差。” “哦,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回头我就给你写一副。” 何远很干脆地一拍手,应了下来,许多事点到即止就行,赵四这其实已经是在赔罪了,再说此时还抬出了王爷这面大旗,自己再拿捏反而显得小气不识抬举了。任务顺利完成,赵四寒暄了几句便告退了,一大摊子事等着处理呢。 “我邀请的学子入住了天字号楼?还斗文斗胜了?” 天香郡主是一头的雾水,自己今年哪里邀请什么才子了,自己根本就没过问这事好不好!什么叫贵人多忘事,这就叫贵人多忘事!文华馆的小厮一脸的倾慕啊,心说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这么大的才子,人家都没上心里放,说忘就给忘了。不过咱得尽到做为一位称职好下属的本分,在适当的时机提醒自己的领导。 57.第57章 见王爷郡主啥的,好烦人啊 “那位大才子叫何远,只有十七岁。郡主真是好眼光,真是当世之伯乐啊!那何远别看年轻,但才华惊艳。挥手弹指间就战胜了四大才子之一的梁浚,一首《题金陵文华馆》惊艳全场。” 这小厮一边说着,一边把文华馆那边誊抄出来的诗词就递了过去。天香郡主展开一看,眼睛不由就是一亮,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 “其实这位何公子最让人惊艳的不是这首诗,而是他的字。” 小厮瞧着天香郡主的脸色,见缝插针地说道。见天香郡主在凝神倾听,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他顿时就来了精神。 “青川先生见过他写的字后,曾赞叹地说,就算这何远的诗通篇都是大白话,仅凭一副字也足以完胜了。” “哦,字在哪里?” 天香郡主平日里最喜书法,收集着不少书法作品,一听说那个何远的书法竟然让赫赫有名的青川先生如此激赞,顿时就来了兴趣。 “字被何远当场送给了文正书院的邱千里先生,说是赔罪。” “好好的赔什么罪,往年的作品不是都要直接送来王府的吗!” 小珠儿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小厮等的就是这一句,赶紧详细地解释起来。不然斗文的作品没送进王府,那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小厮估计是评书听得多了,口才很是便利,绘声绘色地把何远今日的表现说了一边。对何远那是卯足劲的夸,渲染铺陈夸张一样不能少,悬念和节奏把握的相当好。别管何远这人到底好不好,只要是郡主想要提携的人,那就必须好! 天香郡主听着听着就呆了。 郡主是真呆了,自己啥时候邀请了这么妖孽的一个人物了? 她身处高位多年,平日里也没少帮助父王打理事务,自然知道这小厮大概存了讨好自己的心思,刚才讲述的恐怕要有些水分。但一个能击败梁浚的人,让四位专门礼聘的宿儒如此激赞,那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人物,至少得是可以比肩甚至超出金陵四大才子的人物。 这真的是一个人才! 关键是,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顶着自己的名头住进了文华馆? 更关键的是,他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那赵四主持文华馆多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啊。想到这里,天香郡主不由秀眉微皱。 “你们怎么确认的他的身份?” “身份?” 小厮不由一愣神,因为郡主的反应不对啊,自己邀请的人才出了彩,郡主应该是与有荣焉啊,怎么郡主反而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 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问,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道:“那人乘着您的马车,由赵德广管事的人一路护送过来的。” “郡主的马车?呀,我知道了!” 小珠儿忽然一声惊呼,攥着小拳头望向了自家郡主。 “那个拉驴的小书生!” 珠儿这么一说,天香郡主就想起来了,似乎自己还邀请过人家同行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还是一个大才子。不过一想起何远那天在雨地里气急败坏地拉着头驴的景象,她也不由莞尔一笑,那副画面是怎么也跟才子重叠不到一块儿去。 “很好,你下去领赏去吧。” 果然没白忙乎! 小厮兴高采烈地一哈腰,转身出去领赏了。 “那个拉驴的家伙竟然是个大才子!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说连一头驴都收拾不了的人怎么会是一位才子呢……” 小珠儿皱着小眉头,纳闷不已。 “才子跟拉驴有什么关系。” 天香郡主刚说完,不仅就笑起来,这个才子和毛驴还真有点关系…… “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根本不是您邀请的!他竟然敢打您的旗号,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不行,我得去教训教训他!” 小珠儿擦拳磨掌,气势汹汹,不过怎么看怎么像发现了一只好玩的玩具…… …… “你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扈三娘一脸担忧地望着何远,这厮竟然敢打着郡主的旗号直接住进文华馆。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把事情弄得很大,别人没发现,她可是发现了,梁浚那一顿鞋底子挨打的有点憋屈。这事肯定是捂不住啊,这下想不被郡主知道都难了…… “跟着我这么帅的男人,你怕啥?你信不信,就算郡主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何远得意地把筷子一放,喝了一杯美酒。醇厚细腻,回味悠长,绝对是上品啊!扈三娘直接给他个大白眼,韩世忠差点被酒水给呛住。何远干咳一句,感觉必须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了,不然这顿饭别想吃顺溜了。 “你们想,宁王设置文华馆的目的是啥?还不是想要一个招贤纳士的好名声?你说如果文华馆爆出了被人冒名入住的乌龙,岂不成了一个大笑话?就算他们中途发现了我是个冒牌货,我估计十有八九也得帮我瞒着,难不成自己跑去告诉宁王自己办砸了差事?所以我猜他们定然要顺水推舟,捏着鼻子认了。” 吱溜,再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喝,明天没酒喝不着。 韩世忠是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冒名顶替的,这会儿听完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人都傻了。这小子这胆子是咋长的?这事都敢干! “世忠兄弟,喝你的,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几杯老酒下肚,韩兄弟直接就变成了世忠兄弟了。 韩世忠心里苦啊,自己怎么就上了这么一条贼船呢! “咣当——” 他一仰脖子干下去一大碗。 “可你现在弄得动静这么大,就算是那两个管事想捂也捂不住了啊!” 扈三娘真的很紧张,别的不说了,一旦自己的身份落入官方的视野,那简直就是一种灾难。 “哈哈,现在就更没事了!就算宁王知道了,也定然会当成一件美谈。没办法,哥太有才了。我猜,他们一定很快就来拜访我啊。” 何远一脸幸福的烦恼啊。哥真的很忙啊,没事还得陪陪三娘妹子,读读《大衍真解》,顺带参观下金陵的青楼文化,研究下那些秦淮河上画船妹子的理想和人生。见王爷郡主啥的事情,真的是好烦恼人啊。 58.第58章 沧海一声笑 何远说完,闷了一大杯,人太有才了,真的是很麻烦啊。连专心地调戏妹子的时间都没有啊,他一脸殷勤地给给扈三娘夹了一块木瓜。 “别瞎操心了,我都懒得搭理他们。来,来,多吃点这个,这东西美肤养颜,对女人特别好。天天吃一块,保证你的皮肤更加细腻光滑。” 扈三娘弄了个大红脸,有些尴尬地瞪了何远一眼。 “更细腻光滑……” 韩世忠赶紧往自己嘴里倒酒,咱啥也没听见。何远这边恍如未觉,大大咧咧地冲韩世忠举了举酒杯,吱溜又干了一杯。 “这个也有滋阴养颜的作用,口感还不错,来尝尝。” 何远又给扈三娘夹了一筷子,扈三娘的脸红得都快渗出血来了,这一会的工夫,自己面前的小碟子上都快冒尖了。这厮脸皮也不知是怎么长的,这里还有外人的好不好!她赶紧举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嗔怪地白了何远一眼。不过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她局促的竟然只是在外人跟前…… 不过这眼神在酒色的映衬之下,反倒像极了情人之间脉脉含情的秋波。反正韩世忠就是这么想的,此时他感觉自己就一巨型的大灯泡,恨不得直接躲出去。 何远举起酒壶非常殷勤地给扈三娘满上,嘴上却是有些不满。 “别以为你是梁——呜,良家妇女,你就能天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习惯太坏了,对身体没啥好处。” 扈三娘见这厮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夹起一筷子鸡肉塞到他嘴里。噎得他直翻白眼,赶紧灌一大口酒,把话给圆了回来。差点给说漏嘴了,这要让韩世忠知道自己正在和梁山土匪一起喝酒,这厮保不齐会精神崩溃了…… 谁家的良家妇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这厮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不过人家的女人还就吃他这一套,你看,这当着外人的面都直接喂上了,真拿哥当空气吗…… 韩世忠感觉这场景真是没法看了,撂下筷子,刚想起身出去,不曾想被唐铁牛一把给摁回去了。 “来,老韩,我们喝酒!这酒真是太好喝了!” 说着,咣当——一大碗就下去了! 这场酒席实在太对唐铁牛同学的胃口了,他看韩世忠跟他一样,闷着头只顾大吃,酒水一碗一碗的往嘴里倒,连头都不带抬的,顿生知己之感,惺惺相惜啊!怎么肯让这么对脾气的家伙中途退场,摁着韩世忠就拼上了酒。 韩世忠心里苦啊。 直接拎过来两个酒坛子,拍到了唐铁牛的面前恶狠狠地说:“干!” 跟一个拦路抢劫的劫匪称兄道弟的喝酒,跟着一个骗黑钱,下黑手,招摇撞骗的家伙当打手——这简直就是人生如梦啊,不如醉去! 张三和黄四也看不下去了,这没法看啊,美酒美食美色,三美俱全,自己却只能苦逼地蹲墙根里看着。 “我们也去整一杯?” 黄四砸吧咂嘴,提议道。这美酒美食勾人,实在让人煎熬啊。 “恩,走吧,跟他一起的那两男一女身手相当不错,保护他绰绰有余。” 张三酷酷地点了点头,入金陵怎么可以不去一趟秦淮河,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啊。 韩世忠和唐铁牛很快就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扈三娘早在三个人喝的开始爬壶的时候回去休息了。 何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桌子底下的韩世忠和唐铁牛嘿嘿直乐,感觉成就满满。这厮一想起来,威震大金的韩世忠同学被自己灌的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就感觉牛逼的不得了。至于人家用坛子他用酒杯的事情,这重要吗?反正他向来是不考虑。 扶着楼梯下楼,扶着围墙撒尿,然后他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小院的门口。此时薄暮冥冥,凉风送爽,酒意上涌的何大才子,歌兴大发,拍着门框放声高歌。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谁知,这哥们唱着唱着就流起了眼泪,前世种种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放。这些画面,往日里他都不敢去想,谁知道醉了醉了,却借着一首歌涌现在脑海里。 那个拉驴的书生顶着她的名头招摇撞骗,而且还顺利地住进了天字号楼,这胆子还真是够肥。她很好奇,所以忙完手头的事务,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下来了。 为了避人耳目,天香郡主和小珠儿特意换了一身天青色的书生装。这身装扮,在这个时候是最不惹眼的装束了。轻车简从,悄悄地来到了文华馆,连赵四都没惊动,就直奔天字十号楼的小院。 然后,她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歌声。 那旋律很奇怪,跟当前流行的旋律都不相同,但仔细听来,却又自成格局,别有一番味道,最奇怪的是歌词,跟今天的诗词格律都不相同,但却偏偏透着一股子豪迈沧桑的味道,再加上那粗犷中略带沙哑的嗓子,整个的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她不由心中一动,挥手屏退了随行的侍卫,只带着小珠儿,循着歌声一路寻来,渐渐走近,才发现竟然就是天字十号楼的院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披头散发,泪流满面地拍打着门框,忘我地放声长歌。 那歌声隐隐地透着沧桑,豪迈,无奈,还有一丝深入到骨子里面的狂傲与孤独,在这茫茫的暮色里面,天香郡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怅立良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步走去。不管他为什么要冒用她的名头,她决定自己都不去追究了,对这样一个感情深沉的男子,一个超越尘俗的才子,做出多大的体谅和让步都是应该的。 “兄台,何故在此放声悲歌?”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决定用最为正式的方式来拜访结识这位笑傲风尘的异人。 59.第59章 兄台,好发达的胸肌 何远迷瞪着双眼,瞅着走过来的两个人。一个眉清目秀俊俏到不像话的书生,旁边还跟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娈童,不对,是小书童! 明白,这肯定是慕名前来拜访自己的才子啊! 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个调调,看这文质彬彬的小样就知道了! 何远感觉自己一眼就把“他”看到了底。这必须得接待啊,态度一定要热情啊,这可是第一个上门来拜访自己这位大才子的才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他打了个酒嗝,张开双臂,快步迎了上去,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了一个非常热烈的熊抱。 天香郡主蒙了,小珠儿也蒙了。 他们见何远张开双臂,还以为是表示欢迎,谁知道,等来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士子的身份,军伍的礼节! 浓浓的男子汉气息与酒味扑鼻而来,天香郡主大脑直接当机,精致的脸蛋瞬间涨红,小珠儿在后面险些把自己的拳头吞进嘴巴里。 “相聚即是有缘,欢迎之至,这位兄台里面请!” 何远笑得热情洋溢,热忱真诚。 醒过神来的天香郡主不由欲哭无泪,何远一句兄台直接让她没了脾气。自己穿着一身男装呢,人家的拥抱虽然不符合寻常士子交往的一般礼节,却也不能算是有意轻薄。何远的大手,在背上热情奔放地轻拍着,让她浑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燥热感。 这真是太热情了! 她尴尬不已地用手轻推着何远的胸膛,没想到竟然没推开,何远这厮抱地挺紧…… 反应过来的珠儿,小拳头一捏,就想冲上来,天香郡主赶紧把手冲身后摆了摆,开玩笑,这个时候如果珠儿冲上来给他一顿老拳,那自己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她都不敢想象此后的尴尬。 于是,英勇机智的小珠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何远半拥着自家郡主进院了。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的了…… 何远感觉自己必须表现出一位大才子应有的谦逊来,必须对这位莅临造访的朋友表示自己的热忱和欢迎。 怎么欢迎? 必须是喝一杯啊! 其实,他是喝得爬壶了…… 他的左手臂牢牢地搂着天香郡主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往自己楼上走去。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小弟这里正好苦于找不到敌手,兄台就来了,这就是缘分。我们一会一定要煮酒论道,喝个痛快!” 他说完,豪放地一阵大笑,然后在天香郡主的胸前毫不客气地狠狠地拍了两巴掌。天香郡主何曾遇到过如此的情形,这会儿早就被何远的热情给弄得不知所措了,更要命的是,何远身上浓浓的男子汉味道,让她身子有些不争气的酥软,直接处于晕陶陶的状态。那里会想到这厮直接就袭胸了…… “咦——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兄台如此瘦弱的一个人,竟然有如此发达的胸肌!惭愧,惭愧!” 何远很汗颜啊,什么叫看着显瘦,摸着有肉? 这就是啊! 这就是自己梦想中的身材啊。他感觉自己必须抓紧锻炼身体了……争取早点拥有这么发达的胸肌! 天香郡主,这次是真傻了。 梦游一般地就被何远给拖到楼上去了,至于何远这厮后来说了什么,她直接都不知道了,脑子中乱哄哄地就剩下何远那双大手拍打在前胸的感觉了。 好在身后的小珠儿没看到何远这个“热情”的动作,不然更呆…… 不愧是宁王府花费重金打造的顶级住所,何远在外面醉酒狂歌的空档儿,狼狈不堪的酒场就被收拾一空。韩世忠和唐铁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拖走了,就连地面都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如果不是空气中残余的酒气,你都不知道这里刚刚进行过一次激烈的酒宴。 “这里的服务员手脚真是太利索了……” 何远感觉很尴尬,邀人上来喝酒,却收了摊子。 虽然没听说过服务员这个称呼,但天香郡主还是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说的恐怕是此地的小厮。 “正好,正好,小弟其实刚刚用过晚饭,也不善酒力,我们喝茶就好。” 天香郡主赶紧趁机脱离了他的魔掌,稍稍拉来了点距离,这厮的热情实在让人受不了。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没让那些侍卫跟着,不然这脸就丢大发了。 “也好,也好,我这里刚好有一套新的煮茶的方法,就请兄台品评一番。” 这厮赶紧顺坡下驴,忙活着煮茶。回头见小珠儿站在他身后,瞪乎着一双大眼睛直瞅他,他不由哈哈一笑,伸手在捏了一把小珠儿肉呼呼的小脸蛋。 “兄台,你这位小书童真是好可爱啊。” 小珠儿瞬间抓狂…… 梁浚也在抓狂。 他的书房已经成了禁区,所有的奴仆下人一个个胆战心惊。 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所有在他面前晃悠的几乎全挨了打,他直接陷入了暴走模式。他想仰天大吼,可惜不敢,因为脸疼,他想说话,可惜不能,因为漏风…… 他恨啊! 他恨不得把何远给撕成碎片。 进自己家门的时候,父亲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怪物,母亲则不敢相信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真是奇耻大辱。虽然父亲一再告诫,要暂且忍耐,要等待时机。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何远不死,他寝食难安。 可惜,没有族长的命令,那些供养着的异人自己请不动啊。正如困兽一般在书房磨圈的时候,梁宽到了。 嘭! 他直接一脚把梁宽踢了一个跟头。今天自己弄得名声扫地丢人现眼,这个狗东西跑不了关系。 梁宽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陪出一副笑脸。 “大哥息怒,小弟这次过来,是给大哥报仇的。” 梁浚才停下了动作,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宽。 “我今天已经从家族调用了两位供奉,大哥如果想要报仇,这两个人,可暂时借给大哥调用!” 梁宽非常义气地拍着胸脯,然后递过来一张银质的令牌。梁浚一把扯过令牌,眼神才缓和了几分,恶狠狠地说道:“撒……了……榻……理……科……” 牙掉了,漏风太厉害了…… 60.第60章 太过分了! 刁德一和刁德二感觉很郁闷。 一想到自己两个这么高的高手被派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就感觉很郁闷。 啥叫大材小用? 啥叫浪费人才? 这就是啊! 但也得去啊,吃人家的供奉,就得给人家办事。 刁德一,端起酒杯,吱溜就闷了一大口,然后把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 “走,早去找回,一会我还得去翠云楼呢,听说今天翠云楼又进了不少新鲜的姑娘。” 刁德二自然是无可无不可,杀一个小书生的事,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不值一提。过去也就是个分分钟的事。 于是,这老哥俩放下酒杯就施施然地出了门。 暮色四合,已经可以行动了。 对于他们来讲,文化馆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城堡,随时等候着他们的临幸。然而,让他们郁闷的是,何远竟然没在房间里,更让他们郁闷的是,其中一个房间里还住着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差点就被抓住了,害得他们两个躲在茅房潜伏了好一会才敢出来。 秋天的茅房,蚊子真的是太凶狠了! 他哥俩脸上腚上硬是被咬了一堆包…… 等他们在出来的时候,人就谨慎多了。悄悄的避开扈三娘那边的窗户,顺着墙壁,如同壁虎一般爬到客厅的窗户下面。 这次,何远在,但让他们无奈的是,何远的身后蹲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书童。 “高手!” 他们两个相互对望了一眼,郁闷的想撞墙,收拾一个小书生而已,为啥就这么麻烦! 离开,怕惊动了房中的那位小书童和隔壁那位厉害的女子,不离开,蚊子真多啊!虽然蒙着脸,但初秋的衣服薄啊,根本阻挡不住蚊子们英勇无畏的进食…… 我忍! 只要那个小书童一离开,自己就马上下手,只要留下一瞬间的空档,就足够解决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那个何远根本就是个普通的书生。 “四海咸来不速客,一堂相聚知音人。淡中有味茶偏好,清茗一杯情更真。” 何远笑眯眯地端下茶壶,冲杯洗盏,一边卖弄着前世听来的名句,听得天香郡主一愣一愣的。 “你就这么直接用水冲?” 看着何远直接用热水冲茶,竟然一点佐料都不加,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赵兄有所不知,我这煮茶之法虽然与传统的煮茶之法不同,看似简单寻常,却能得茶之至味,不过这第一滚茶多少会有腥土浮躁之气沾染,却是有些影响茶品,最妙却是在第二壶。” 说着,何远起身走到窗前,在天香郡主和珠儿诧异的目光中,掀开壶盖,往下一倒。 “啊——” 床下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把茶壶都给扔了下去。何远很愧疚,他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素质变低了,竟然直接往楼下倒水…… 关键是,他没想到窗下竟然还有人。因为他住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除了几个伺候的小厮,这个小院里根本就没什么人…… 刁德一和刁德二听到何远往窗口走来,心里激动的不行了! 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机会把握不准就是对不起老天爷啊!于是,他们两个单手定住身形,手中拿出武器,挺身,仰头,准备给何远当头一刀,然后趁乱迅速撤退。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刀还没劈出去,何远一壶滚烫的茶水就浇下来了。正好就浇到了他们仰起来的脸上!顺着脖子就流进了怀里。 他们嗷地一嗓子,手一哆嗦,差点从二楼直接掉下去。但好在两人都是老江湖,知道败露了行迹,强忍着专心地痛苦,身子流星一般扑入了逐渐变浓的夜色中。 两人的声音叫的实在是太凄惨了,叫的实在是太突兀了。 小珠儿嗖的一声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把何远吓了一大跳!就算我不小心浇到了人,你也不至于跳楼吧…… 然后,他一阵香风飘过,只觉眼前一花,扈三娘提着双刀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云鬓松散,幽香扑鼻,透过丝质的睡衣,可以看到里面那身熟悉的大红肚兜的小带带,肌肤若隐若现,身材傲娇的不像话。 咕咚,他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 扈三娘出现的速度太快了,小珠儿这边刚跳下去,她这里就提着双刀直接瞬移一般的出现了。兔起鹘落,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天香郡主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睡衣,身材高挑火爆的年轻女子。但瞬间,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愤怒,这厮过来赶考竟然还带着女人,早知道是这么个好色无耻的家伙,当初就不该收留他,更不该送他马车! 这厮吞完口水,一回头,发现天香郡主眼神怔怔地盯着扈三娘,他顿时就怒了,这亏自己可是吃大了啊。 于是,这厮顺势就把三娘给抱在了怀里,然后一个转身就挡住了天香郡主的视线…… “非礼勿视,赵兄你过分了啊。” 你才过分了! 天香郡主气得差点把眼前的茶碗扔他脸上。这厮对自己搂也搂了,抱也抱了,甚至就连胸也给碰了,如今还在自己面前直接抱住一个只穿着睡衣的女人…… 无耻的登徒子! 她气得脸上一阵潮红。 何远只当她被自己斥责,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这才稍稍原谅了她一点点。看到美女一时有些发呆是可以原谅的,知道害羞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咱是一个很大度的人,不会得理不饶人的,何远感觉自己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真是太过分了! 扈三娘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拎着双刀站到他面前保护他的时候,他会忽然直接从后面抱住自己,更可恶的是,那双大手要死不死地就捂在自己的胸上…… 她恨不得一脚踢开他,偏偏被这厮抱的浑身发软,使不出力气来。而且这会儿,她也发现了,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俊俏的不像话的书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顿时在何远怀里出不出来都不对了…… 好在天香郡主还记得自己此时是个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强制压着心中的怒火,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这等无耻龌蹉之事,不看也罢! 温香软玉,混若无骨。尤其是手下,这是啥,好软……他好奇地用手捏了捏…… 61.第61章 天香郡主很内疚 扈三娘再也受不了这厮了,恨不得一刀剁下胸前那双作怪的大手。咬着牙根,冲何远娇斥一声,“还不松手!” 这厮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自己外面的青色长袍,披到扈三娘的身上。虽然扈三娘个子高一些,但毕竟身子骨没男人宽大,这身天青色的书生长袍,愣是让她给穿出了几分窈窕的风韵来,手里明晃晃的日月双刀反而给她带来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天香郡主都不由暗赞了一句,好漂亮的美人! 扈三娘这才反应过来,这厮抱住自己,竟然是为了不让自己走光,只得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厮直接当媚眼了,乐滋滋地向三娘道谢。三娘扭脸,没搭理他,又趁机揩油,刚才那双作怪的大手,别当自己不知道。 瞧着天香郡主那从容淡定的表现,他整明白了,人家那小书童根本不是跳楼,而是直接下去查看情况去了。高手,就是这么傲娇。下楼不走门,直接走窗户。 目测很安全,他心神大定,怎么肯在女人面前露怯?轻咳一声走到窗前,装模作样地往外伸头观望,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谁知他这边一伸头,便觉一道黑影疾扑而来,顿时亡魂大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蹲到地上。 还没醒过神来,就看到了小书童那张似笑非笑的小肥脸蛋儿。擦,被这可恶的小娈童给调戏了! 瞧他这狼狈相,扈三娘不由噗呲一笑,天香郡主也不由莞尔,乖乖不得了了,这一笑,妩媚横生,整个房间都似乎瞬间明亮起来。 吓得何远直接闭眼睛,遇到妖怪了!自己看到一个男人笑,竟然小心肝都蹦蹦跳,这莫非是要弯的节奏!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漂亮的女人是祸水,漂亮的男人比祸水更可怕啊。 三个女人还以为这厮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醒过神来,也不管他,直接询问起外面的情况来。 “附近没有任何异常,对方明显是善于潜伏刺杀的高手,恐怕来意不善。” 一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小珠儿变得极为干练。天香郡主不由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想到,到底是谁要对自己出手? 何远和扈三娘也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隐忧。是来自梁家的报复,还是自己等人引起了那群神秘黑衣人的怀疑? 天香郡主感觉情况很危急,先是在距离金陵不远的地方,自己就遭遇了一群组织严密,行动力强大的神秘黑衣人,现在就在自家的文华馆,自己竟然又遇到了刺客。如果不是何远误打误撞,一壶热茶浇走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说起来,自己还又欠了这个小书生一次。 刁德一和刁德二兄弟两个人叫的声音实在是太惨了,早就惊动了等在外面的侍卫,他们担心郡主的安危,已经飞速赶来。这动静就大了,赵四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好在天字号楼都是独立的小院,不然不知会惊动起多少人来呢。 几个呼吸的时间,何远所在的小院里已经遍布火把,透过窗子,影影绰绰地就看到了许多执刀佩剑的侍卫。把刚刚冲过来的赵四给吓了个半死,一颗心差点蹦出来了。这阵仗,把何远和扈三娘也给吓了一大跳,心说这文华馆的安保措施也太好了,这反应速度太牛了! 他这里一脸赞叹的时候,那一群侍卫紧张地汗都下来了。望着中间的小楼,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了小珠儿的声音。 “公子无恙,尔等退下吧。” 绝对的天籁之音啊。 听到小珠儿的话,一群侍卫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这谁啊,没事瞎叫唤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他们哪里知道,这会儿刁德一和刁德二这会连叫唤也不敢叫唤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声惨叫竟然会惹出这么一大群的劲装侍卫,而且看身形,一个个分明是千挑万选的高手。两个人都快哭了,一个小小的文华馆而已,又不是王府,至于弄的这么森严吗…… 他们很郁闷,他们想撞墙,他们脸很疼,他们不敢动啊,他们被好多的蚊子围攻啊…… 何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望着一脸淡定的天香郡主,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外面那么大的阵仗,都是这个俊俏的死人妖带来的!麻蛋,这这谁呀这? 自从他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俊俏书生的魅力几乎无法抵挡之后,就已经强行把对方贬到死人妖的行列里去了,他要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弯了啊。 一想到对方自称姓赵,这厮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个漂亮的死人妖十有八九就是宁王世子,至少是之一啊!自己刚才调戏的竟然是一个世子,会不会引来对方的报复……他现在很后悔啊,没事装什么狂傲才子,装逼装成傻*逼了吧…… 望着何远那副震惊后怕的模样,天香郡主内疚了。留别人住了一宿,害得别人被黑衣人吓得风寒了,拜访了别人一次,害得人家被刺客光顾了,自己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啊……她感觉自己没脸再待下去了。 天香郡主非常内疚的走了…… 偌大的院子很快就安静下来。何远刚想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的时候,客厅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吓得他一杯热茶差点给倒进脖子里去。 “我刚才好像听得好大的动静啊,怎么没人,难道我做梦了?” 唐铁牛醉眼朦胧地伸进来一只大脑袋,然后还有一只醉眼朦胧的大脑袋,韩世忠的。何远给气的,只想把杯子扔他们头上去。自己这是收留了两个高手啊,还是两个吃货…… “没事,你们梦游呢,赶紧回去继续睡!” “哦——” 两个人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刁德一和刁德二终于等到外面那群侍卫回去了…… 他们一刻也不愿待在这个倒霉的地方了,脸好疼,身上好痒…… 62.第62章 一件刺杀事件引发的…… 回到住处,两人连人都没敢叫,哥俩相互帮着把脸上的黑巾小心翼翼地给解了下来。这壶热茶倒在脸上的时间太长了,满脸的燎泡已经和面巾沾成一块了,再看胸前,那就更惨了,刚才躲避搜索的时候,趴在地上,燎泡已经给蹭烂了。血肉模糊的,看着就有些吓人。 这趟任务实在是太憋屈了,哥俩真想抱头大哭一场! 混了一辈子江湖了,就没这么狼狈过。 当他两个再次出现在梁浚和梁宽面前的时候,吓得两人差点把手中的茶盏给扔到他们头上,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两个怪物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 这哥俩又委屈又憋屈地向梁浚交令,任务办砸了,这供奉的架子也摆不起来了。这脸丢大了啊,不对,已经没脸可丢了,脸上已经全是燎泡了…… 包扎的如同木乃伊一样的梁浚,望着一脸燎泡光着膀子的这老哥俩,欲哭无泪,他就想不明白,为啥这么一个小书生就这么难搞定。梁宽撇着外八步,一个劲地溜达啊,现在不仅仅是蛋疼了,头也疼啊,这个何远怎么就这么难弄呢! 但他们的悲剧并没有到此结束,他们四个伤残人士还没商量好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外面就已经有了动静。整个金陵城已经开始了全城大搜,名义是有人潜入王府,企图刺杀宁王。刺客特征:身上局部有烫伤! 这个消息传进梁府的时候,梁浚等人险些给吓死! 刺杀宁王,等同造反,这是灭族的大罪啊!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去捏死一个小小的书生,怎么就变成了刺杀宁王的嫌疑犯了…… 他们很委屈,他们很憋屈,但他们没地方说理去!只能在心里,把那个潜入王府的蠢货骂了个半死,这黑锅背的不甘心啊…… 沈德义也给吓了个半死,手一哆嗦,一碗莲子羹差点倒自己脸上。 宁王被刺? 我的个天! 他感觉天都快塌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冲了出去,集合队伍,火速直奔宁王府。得知宁王并无大碍,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宁王没见他,直接扔给他一句话,三日之后,必须给他一个交代!顺带给了他一个刺客的特征,身体局部被烫伤。 行刺亲王,类同造反! 如果这要是得手了,他别说仕途了,恐怕头上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所以沈德义现在很不得意,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召集了府衙,县衙,包括巡城兵马司的所有人手,立刻全城大搜捕! 但他也知道,这个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有很多地方,根本没办法一一仔细搜查,仅凭官面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找到刺客。于是这一夜,所有的蛇鼠地痞都倒了大霉,一个个被官差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这一次塞钱都不管用了,那些往日称兄道弟的官差们,直接赶鸭子似的把他们提溜进了金l县衙。 金l县衙人满为患,金l县令梅长胜很苦恼。往日里,金陵有王爷,有知府,有各色大大小小的官员,他这个小小的县令根本就是摆设,但有了倒霉事,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上他,比如现在。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给我把人给找到了,否则,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本大老爷给你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倒霉县令梅长胜杀气腾腾,****的,真是斯文扫地,自己竟然要靠这群地痞流氓来找人,想起来就窝火! 论起找人来,这群地痞无赖可比县衙捕快和巡城兵马司的人强多了,再加上这次是给县衙出面,等于给官府办查,这底气就足了,效率也更高了,于是整个金陵城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还真别说,还真翻出来不少潜伏窝藏的要犯…… 某处青楼的地下室,一个清须老者脸色铁青,压低声音咆哮着。 “是谁,到底是哪个蠢货去招惹宁王!让老夫知道了,一定扒了他的皮!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老夫辛苦经营数年的暗桩损失大半!让我怎么给都统军大人交代!” 如果有人熟悉辽国官职的人听到,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人口中的都统军显然是大辽官职,而此时担任都统军的乃是有大辽国第一上将之称的兀颜光!听老头口气,这些人竟然是辽国安插在大宋金陵的探子! 某处民宅,一位带着铜质面具的人,冷冷地审视着手下的高层人员。 “你们马上去查清楚,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究竟是哪个蠢货接了这个任务!立刻给我把手尾处理干净,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们风雨楼因为这事,基层线人几乎损失大半!” 某大营,一个面色沉毅的军官,沉思良久。 “这事不简单,去查清楚,看看是哪方面的人动的手。同时通知下去,所有行动暂时取消,化整为零,蛰伏待机。” …… 地下世界被这次的偶发事件给搅动的天翻地覆,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所有的地下实力同时收敛行迹,整个金陵城的治安好了很多。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地下世界动了,地上世界也安生不了。 红了眼睛的沈德义,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金陵城内所有排的上号的世家大族的族长给请了过来。 语气很严肃,神情很认真。总之一句话,大家必须同心协力把刺客给揪出来。此行,主要是想寻求各位的帮助,如果有线索,请第一时间通知,官府的人搜查的时候,注意行个方便等等。否者别怪沈某人就要行霹雳手段,到时候别怪我不照顾大家的面子。 态度严肃,软硬兼施,然后端茶送客。作为金陵城的世家大族,宁王遇刺这种事情,他们昨天晚上就听到了风声。但是他们没想到沈德义一大早的就找到了他们,正面施压。但宁王遇刺跟我们有毛的关系,懒得理他! 这些世家大族,哪个背后不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哪个背后没有几个大佬撑腰,怎么会理他一个小小的金陵知府。爱咋咋地,最多上门搜查的时候让他们进来简单的看看,算是给他点面子。 梁府的家主梁继忠就是这么想的,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沈德义真是越来越拿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63.第63章 贱的让人想捶他 回到府中,照例要先喝一杯功夫茶,让最擅长按摩的小妾给拿捏一下筋骨,然后去书房读书。谁知他这边前脚一进门,后脚就见梁宽神色仓皇地迎了上来,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他心里不由就是一咯噔,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梁宽虽然是金陵梁家的旁支,但此人性情沉稳,颇有城府,再加上颇受京城那位大人物的青睐,此次前来,甚至还身负秘密使命,一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放在他的眼里。 瞧他那跟死了爹似的表情,事情恐怕小不了。梁继忠出乎意料的连问也没问,跟着梁宽直奔东跨院。 一进门他就懵逼了。 迎接他的是一张木乃伊脸和两张燎泡脸。他不由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莫非全城大搜的就是眼前这两个蠢货?费了半天的劲儿他才认出来,这两个蠢货就是自己调拨给梁宽的家族供奉刁德一和刁德二。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梁宽干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这是那个人的主意,第三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傻儿子参乎进去了,第四个念头就是大祸临头了!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赶紧关上了房门。用手挨着指点着几位的脑门,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们实在是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去行刺宁王,你们不要脑袋了!” 梁继忠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压低声音怒斥道。 四个人很委屈啊,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 四个人费了半天劲,才让梁继忠勉强相信了,他们就是去收拾那个叫何远的小书生了,连王府的边都没去。不过看他那怀疑的小眼神,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谁能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刺杀宁王的贼子和刺杀小书生的贼子一样的“局部烫伤”? 刁德一和刁德二想吐血,这锅咱不能背啊。 “浚儿和宽儿,这段时间要闭门读书,减少外出的机会,两位供奉短期内不宜再露面了,我会给你们一笔钱,把你们护送出金陵,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刁德一和刁德二大喜啊,这倒霉的金陵城是一刻钟也不愿意待了啊,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法过啊。 就在全城上下,都在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刺客焦头烂额鸡犬不宁的时候,我们的何大秀才,正一脸殷勤地给扈三娘倒着茶水。 “刚才那个死人妖,不对,是王世子没福气啊,我这茶绝对是与众不同,香远益清,韵味悠长。圣人云:果然好茶,岂能不喝哉!” 扈三娘噗呲一声乐出声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书生,竟然连圣人都敢编排,不过什么是死人妖?” 扈三娘紧了紧前襟,挡住了这厮肆无忌惮地扫描的眼睛。不过这么一裹,胸前显得更加挺拔丰满了,看得何远口水差点流出来。扈三娘又羞又恼又隐隐有几分欢喜,只作没发现他的目光。 “咳咳……死人妖,就是就是长得不像男人的男人……” 这问题让何远有些措手不及,弄了一头大汗。 “什么不像男人的男人?你还真是笨死,人家根本不是男人好不好!” 何远直接当机,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怪不得她的胸肌这么发达!” 然后他就看到了扈三娘快要杀人的目光。 他后悔的只想抱头,这乌龙甩的,口误要人命啊…… “当然,不如你,不如你……” 扈三娘直接暴走,何远顿时抱头鼠窜。唐铁牛和韩世忠这次出现的速度极快,咣当一声就闯了进来。 扈三娘外披何远的天青色书生长袍,内穿丝质内衣,鬓发蓬松,俊脸羞红,一手夹着何远的脖子,另一只手正照着何远的屁股使劲。 韩世忠顿时就一头大汗,赶紧一扯唐铁牛,调头就走。唐铁牛还一脸不解的嚷嚷道:“真丢人,连个女人都揍不过……” 扈三娘羞的无地自容。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更过分的是何远这厮竟然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她啊地一声,赶紧松开了手臂。正迷醉在醉人体香和胸前柔软中的何远,差点给趴到地上去。 “哎呀,不好啊,我想起来了,今天的趴我们窗户下面的家伙来意不善啊。” 何远恍如大悟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赶紧转移话题。扈三娘虽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但只装着没发现。这让何远不由颇为得意,哥就是这么机智!他得意洋洋地走到窗前,探头探脑地往外观察。 “别看了,没人。” 扈三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可恶的小书生。 “你说今天那贼人是哪伙的?” 一提到这个问题,何远那色眯眯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明起来。扈三娘也不由一脸忧色,在她看来,十有八九是那群黑衣人发现了端倪,毕竟自己这个身高的特征太鲜明了,站在男人群中都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十有八九是冲我来的,我必须马上离开,否则的话一定会连累到你的。” 扈三娘霍然起身,转身就想回房收拾行李,被何远一把给拽住了。 “也许是梁家来报复我的也不一定,再说,就算是黑衣那伙人,你走了就不连累到我了?你走了我更危险。” 何远没好气地皱起了眉头,这女人说走就走的作风实在是让人头痛。他是从心眼里不想让扈三娘回去了,回去干啥?嫁给王英那个大色鬼,然后跟着宋江那个一心想着招安的家伙闹革命? 扈三娘被他一句话就给问楞了,她一想也对啊,自己一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一点保护的力量也没了,岂不是更加的危险?难不成指望那个傻乎乎地唐铁牛保护他?见有效果,这厮不由心中大喜,再接再厉。 “所以我们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如果是黑衣人那边的人,我们要明白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如果是梁家这边,那就好办了,只要你在身边保护我,我就安然无恙,稳如泰山。” 这厮讨好地冲扈三娘献上一丝谄媚的笑容,扈三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人明明是一位大才子,却偏偏贱贱的让人想捶他一顿。 64.第64章 我人品太好,人太帅 “就是这个东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扈三娘转身取过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只狭长的匣子。何远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心神激荡不已,因为这匣子上的符文几乎和自己从疯老头那里得来的那只玉瓶一模一样!黑漆木匣,上描金色符文,色泽深黯,透着一股子沧桑深远的气息。 “这里面就是那支笔?” 何远心神激荡之下,语气有些迫切。 “你知道这是什么?” 扈三娘有些怀疑地看了何远一眼,这厮的反应太大了,这匣子自己研究了好几次了,根本打不开。何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激动了,尴尬一笑。 “没见过啥宝贝,一看这匣子就像是好东西,激动!你不是让我看过那张图?” “当时公孙大哥给了我们两张图,一副是这只匣子,一副是那只奇怪的毛笔,可惜我打不开这匣子,用刀撬都不行,所以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对不对。” 扈三娘也一脸纳闷,这次的任务,她到现在也是一头的雾水。只是给了一个线索,两幅图,却派出了包括卢俊义大哥在内的四个人。自己九死一生的得到了这么个匣子,却硬是打不开,各处的透着诡异。 “我看看?” 何远实在是很好奇,因为那些符文实在太奇怪了,看似繁复杂乱,却又极有规律,像极了一种失传的上古文字。这小子是职业病犯了,前世在历史博物馆工作的时间太长了,穿越前还在做一个史前文化现象的研究呢。 扈三娘毫不犹豫的就把匣子交给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真是太没威胁感了。而且她也对这匣子里的东西很好奇,说不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书生就能打开了呢。 何远还真就打开了。 他只是下意识地试着开了一下,匣子便应声而开。扈三娘呆了,何远也有些发呆,这就打开了? “我人品太好了,长得也太帅了。” 何远很感叹地总结道,除了这两点,他感觉真是没法解释了。 扈三娘瞅着他那一脸嘚瑟的样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人咋就这么臭屁呢。 “确实挺帅的,就是看着给个小贼似的。” 何远不由咧嘴大笑,瞄了一眼扈三娘欣长细腻的脖子,心说小贼和土匪倒也般配,回头就想办法把你这个女土匪给偷回家去。 除了笔杆上那些神秘的符文之外,这得算是非常朴实无华的一支毛笔了。何远好奇不已地伸手提了起来。笔杆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来,最让他纳闷的是,就连笔毫他竟然也没认出来。 上辈子是历史博物馆的资深员工,这辈子是个土生土长的读书人,一支笔都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出去太丢人了。望着一脸期待的扈三娘,这厮怎么肯甘心认栽。他装模作样地用舌尖润了润笔锋,写几个字,展示一下自己才子的身份,挽回几分面子。 但舌尖一接触笔锋,他立马就后悔了。 有毒!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因为他的舌头瞬间就麻了。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毛笔便倏忽一下消失了。扈三娘吃惊地望着何远,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亲眼看到,那只毛笔直接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了。 她顾不得其他,上去一把就拉住了何远的手,手心有一处毛笔的虚影,正在飞快的消失。她不由目光呆滞,不可置信地盯着何远的手心。 何远的目光也呆滞了,因为扈三娘忘形之下,直接忘了衣襟的事。此时那件天青色的长袍前襟打开,露出那身薄薄的丝质睡衣。睡衣前襟很低,这会儿她又低着头,从何远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深深的沟壑和那半月形的美妙圆弧,雪白细腻,触目惊心…… 咕咚! 这厮没出息地吞了一口唾沫,扈三娘这才发现,这厮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前胸,惊呼一声直起身来,飞速地放开了何远的那只大手,裹紧了那件天青色书生长袍。 何远很惭愧,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地吞口水了! 频频地被这个小贼沾便宜,扈三娘都快生气不起来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的任务物品被这个可恶的小贼给吃了…… 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她必须等等,看看还能从这小贼身上变回来不。何远是心花怒放啊,这简直是天助我也!美人果然还是和我有缘分地! 卢俊义等三人过得非常狼狈,因为他们发现,那群神秘的黑衣人忽然发了疯地在找他们,只要逮住他们的影子,便跟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般,狂追不散。更为糟糕的是,他们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一看,少了一个人,扈三娘不见了! 卢俊义嘴上都起了燎泡,时迁嗷嗷叫地蹦着要马上杀回去救扈三娘,好在被戴宗给拦住了。 “我们不去,三娘还安全,一旦我们全部被人逮住,那时候,那才真是危险了。再说,如今我们举大事在即,不可轻易犯险。否则耽误了山寨大事,如何向大哥和山上的众兄弟交代?!” 卢俊义脸色变幻不已,思之再三,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时迁蹲在地上闷着头不说话,要说山寨上几个要好的,这三娘得算一个,这个女汉子,从来就没拿自己当个贼过。 第二天,一大早,卢俊义和戴宗发现时迁不见了。气得戴宗当场就摔了杯子,小偷就是小偷,永远改不了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小贼本性,真是不足以谋大事! 这下是没辙了,还真不能就此甩手就走,否则传到山上去,那面忠义堂的牌子就该扔到水里去了。 好在,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没有发现两人被抓的动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忙着给山寨写了封信,汇报了下情况,剩下的时间,就是乔装打扮,四处打听扈三娘和时迁的消息。可惜,他们刚到金陵,就被困在客栈里了,因为金陵城出了刺客!把两个人愁的哦,在客栈只揪头发。 此时的东京汴梁,也是一地鸡毛,一群老头因为何远的一张图纸扯了好几天的蛋了! ps:推荐好友的一部新书,闹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谁说小渔民没有春天?愤怒系统?香艳疗伤?嗷~一切尽在《巅峰神级系统》! 65.第65章 太子出京 八百里加急,速度真的很快。 张叔夜的加急密信,第二天傍晚就送到了宋徽宗御书房的案头。 当晚,徽宗皇帝急诏当朝宰辅鲁国公蔡京,少宰王甫,开府仪同三司太尉高俅,枢密副使蔡攸,尚书右丞、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李邦彦,入垂拱殿议事,议题便是张叔夜星夜送来的那张图纸。 看看图纸,再看看望着一脸兴奋得意的宋徽宗,蔡京立马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马上正冠肃容,向皇帝称贺。王甫,白时中,高俅,李邦彦等人向来以蔡京马首是瞻,自然不肯落后,蔡攸往日里没少跟父亲唱反调,但这次也罕见的附和。他虽然志大才疏,但向来善于揣摩上意,怎么肯扫了皇帝的兴头。徽宗皇帝不由大喜,扫视了众人一眼。 “我观此物,巧夺天工,其威力将十倍于当前的床弩,一旦大规模装备于军队之中,必将极大地促进军队的实力,从此以后,我大宋王朝何惧西夏和辽国的铁骑!” “微臣愿亲自督造此国之利器,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蔡攸直接出列奏请。 “陛下万万不可。” 蔡京眉毛一轩,赶紧出声制止。宋徽宗心中便有些不喜,神情不悦地说道:“爱卿何出此言,难道朕的枢密使还做不了这个小小的事务!” 蔡攸神色不善地看了自家老子一眼,这个老东西,这几年越发糊涂,什么事情都向着小五,不仅为他求得了茂德帝姬为妻,更是不遗余力地为他谋求福利,却偏偏各处与自己作对,如果不是怕担着一个不孝的罪名,真是恨不得活劈了这个老东西。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竟然连自己的功劳也要抢! 父子相争,其余几人顿时就眼角一垂,作壁上观了。 “陛下,此图中之物,确实可称的上国之利器,但此物一旦制造出来,陛下如何控制它的制作方法不外传,制作之后又将装备于何处?” 宋徽宗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此物一处,如果先装备于禁军之中,则无用武之地,如果装备于边军之中,那么镇守边关的是谁? 折家军,种家军! 这是国之藩篱,但这些年整个的折家军和种家军几乎已经渐成国中之国,却让他心中如扎了一根芒刺一般。如今他们固然忠公为国,但如果他们的力量再强大一些,连西夏北朝也挡不住他们的兵锋,那么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心生异志?把这种强大的武器装备给他们,那就是太阿倒持啊! “此国之利器,不宜轻率从事,还请陛下三思。” 几个人一看徽宗这幅表情,自然马上明白了陛下的心思,急忙给递过一个梯子。徽宗只得很无奈地同意了大家的建议。 蔡京刚才的话实在是太诛心了,就算蔡攸和徽宗私下关系很好,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地低头附和,不过心中却是大恨。自从自己做了这个枢密使,就没舒心过,自家这个老不死的,处处作梗。 蔡京望着自己这个草包儿子,也是心中苦笑。当初把他塞进枢密院,就是为了让他牵制童贯这个死太监的,没想到自己啥都算计到了,就是没算计到自己这个儿子的蠢!如今童贯已经开始和自己分庭抗礼,渐渐有些压制不住,如果再给军队中装备了这等武器,那么这老东西岂不是要骑到自己头上?自己一旦失去眼前的权势,他又何德何能能够占据枢密副使的位置! 虽然敲定了大事,但一些小事却让他们继续撕扯不定。蔡攸一力建议大力奖掖何远,褒奖他的忠君爱国之心,而蔡京等人则坚持,官爵乃国家重器,不可轻予,这何远虽然尽显图纸有功,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匠作之流,不宜奖励过甚,建议稍加鼓励即可。到后来,就连杨戬和梁师成都坐不住了,纷纷参与进来。 总之,口号喊的震天响,一个个义正言辞,为国为民的架势,归根结底,还是各有各的小算盘。蔡攸借这个机会把何远拉进自己的阵营,到时候,就算没有朝廷的援助,军中也可以自己开发新武器。但蔡京等人岂会同意,于是继续扯淡…… 弄到最后徽宗都烦了,爱咋咋地吧,你们商量好报于朕听即可。初见图纸的兴奋一过,他对何远也没啥念想了,一个工匠而已,撕扯成这样,他感觉真的是很蛋疼。 但很快他就不蛋疼了,因为开始头疼了! 宁王遇刺了! 虽然有惊无险,但也让他龙颜大怒。 虽然他很不待见自己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弟弟,但态度必须有啊,必须关心弟弟,兄友弟恭啊,所以他果断的就怒了,据说当场就摔了一套极为名贵的汝窑珍品茶具。 然后立刻严旨责令金陵府知府沈德义彻查,另一方面要亲自选派大臣前去慰问宁王,同时督查此案。于是撕逼正式开始,这会不是几个人撕了,是一群人在大殿上撕。阵营双方还是枢密院和蔡京等人。 枢密院要去人,蔡京就说,藩王与军队私下接触乃朝廷禁忌,违背祖宗法制。蔡京一党要去,枢密院又是身份不足,又是资历浅薄,又是关系敏感要避嫌…… 到了最后,突破口还是在杨戬这里打开了,因为杨戬忽然提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人选。当今太子殿下,定王赵桓! 从****讲,作为宁王的亲侄子,去探望王叔,乃是当仁不让的事情,从公处讲,以太子之尊,亲自莅临金陵,督查此时,也足以表示皇帝陛下的严重关切,更何况,杨戬还情深意切地进谏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不宜深居宫禁之中,不知人间疾苦。此次出行,一方面可以代表陛下探望宁王,严查刺客之事,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殿下体会民间疾苦。” 这话说的太正了,就连平日里鄙夷他的为人的那些正直的大臣们都不得不齐声附议。给太子殿下一个历练的机会,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否则再出一个不知民间疾苦,只只贪图享乐的那就要哭了。 于是,宋徽宗大笔一挥,太子赵桓,出巡金陵。附带着还有一个小任务,考察一下那个叫何远的小书生。如果有真才实学,带回京城,如果不堪重用,赏赐点钱财打发了拉倒。于是,撕逼大战落下帷幕,太子殿下,被打发出京了。 66.第66章 这实在是太肤浅了! 何远现在很得意,因为扈三娘现在不走了,确切的说是没法走了,东西被这厮给吃了…… 万里长征终于走出了第一步啊! 他看着扈三娘那高挑婀娜的身材,和那漂亮的不像话的大眼睛,便感觉自己特伟大,自己的胸怀特宽广,挽救悲剧女人的重任非自己莫属啊。 这次别管他说啥,韩世忠也不肯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了,这灯泡咱不当。唐铁牛感觉自己和他实在是太对脾气了,和韩世忠简直是形影不离。何远装模作样地喊了两个人一次,就心花怒放地回去了。 扈三娘哪里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偏偏说不上厌烦,反而有几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窃喜,这小日子就过得惬意了。不过我们的何大秀才今天很不开心,十分不满意。因为宁王府下请柬了,一想到要和一大群酸溜溜的家伙们相互吹捧,他就一阵阵的纠结,和一群男人酸,何如和一群女人酸也…… 但必须去啊。 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貌似还摸了人家的…… 这必须去啊。 这心中紧张又期待啊。 翌日,下午半晌时分,王府的车队终于到了。,连《大衍真解》都快看不下去的何远,立刻就一袭青衫的出门了。 三娘需要雪藏,韩世忠是打死都不愿意去啊,人家傲娇着呢,不是请自己的,自己坚决不去。铁牛,算了,别提他了,让他在家吃炊饼卷牛肉好了……文华馆管饭,而且管饱,他也挺满意的…… 宁王府弄的排场挺大,搞的如同状元夸街似的,直接派出了一个数十人的卫队,前驱开道,后面跟着清一色的王府马车,共计四十辆。冠盖相属,络绎不绝。何远就在前面十辆特别豪华的马车之中,这是对天字号楼才子的特别礼遇。 这些车走在大街上,就想直接开过一批劳斯莱斯啊。气场十足,非常吸睛,起码那些没资格住进文华馆的人心里就挺酸溜的。于是大家就开始数,这个倒霉的文华馆,曾经有多少人曾经住进去但却没有中举,曾经有多少住过文华馆的官员倒了大霉。总之,不住也好,但那眼神还是酸溜溜的瞅着这些招摇过市的马车,一个劲地泛酸水…… 这太虚荣了,太肤浅了。我们的何大秀才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咱根本不在乎。他口中念念有词,可一本正经地坐了没多大一会,就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看到漂亮的姑娘还特意地挥了挥手。 人群中的张三和黄四撇了撇嘴。 “穷腚!” “肤浅!” 戴宗和卢俊义也看到了趴在车窗前卖弄风骚的何远,不由相顾失笑,这个小兄弟还是如此的可乐率真。 “你说,三娘会不会和这小子在一起?” 卢俊义似乎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刚说完就哑然失笑,自己真是急糊涂了,三娘怎么会跟这个小书生混在一起,此时三娘,如果不是被黑衣人抓住了,那就十有八九躲在哪里养伤呢。戴宗深以为然,这个小子虽然神秘诡异,但很明显跟自己这些人是两路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再说,他一个小书生,哪里有什么能力把三娘从龙潭虎穴中救出来…… 何远还没得意完,不对,是还没欣赏够沿途的风景,宁王府就到了。 在外面负责接待的是老熟人,宁王府外管事赵德广,前面走过来的这些人,都是整个金陵地界名声显赫的读书人,其中好多人都出身世家,地位非凡,他笑容满面一一见礼寒暄,把人让了进去。 轮到何远的时候,他不由眼睛一亮。何远昨天完败四大才子之一的梁浚,这事早就成为了金陵府最大的新闻,赵德广心中对何远的评估已经上了两个档次。这次见面比上次热情多了,竟是一路亲自把何远给引领到了里面。 外面围观的人群不由议论纷纷,暗中猜测,这个年轻的书生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能得到如此的礼遇。那些后面的读书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何远,想记不住都难啊,诗文太惊艳,下手太黑了,那顿鞋底子盖的,估计梁浚今天十有八九是来不了。 这是一个装修非常气派的大厅,看那规模足以容纳上百人,看得何远不由暗暗咋舌。此时大厅里已经收拾妥当,无数的丫鬟仆役如插花蝴蝶一般为宴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何公子,请先在此稍候片刻,老朽暂时告退。” 把何远让进了大厅之后,赵德广便一脸笑容地告退了,今天事多,他是真没时间多待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宁王府不仅会请来这些赴考的优秀学子,还会邀请一些宿儒学士前来饮宴,那些都需要他一一亲自接待,个别的还需要通知世子亲自迎接。 说起来,这个场合中认识何远的真不少,因为前天晚上他表现的实在是太风骚了……但让他郁闷的是,却极少有人愿意跟他攀谈,金陵梁家的势力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厮竟然把梁浚折腾成那样,恐怕好日子没今天了,谁愿意去沾他这一身骚……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何大才子干脆找了个桌子吃水果点心去了。啧啧,品类齐全,花样繁多,做工精致,味道可口,实乃上品!这个不错,那一个也不错啊,他游游逛逛,竟然挨着桌子吃起来…… 怎么这么安静了? 这厮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他举起手中的点心,非常热情地邀请着。 “做工精细,式样典雅,更难得的是,这些用料极为考究,各种材料之间君臣相佐,各得其味,绝对是上品啊。大家别客气,来都来尝尝。” 众人:…… 这脸皮你不服气都不行。 “高车迎送,我还道是何等了得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如此不知所谓的狂妄之徒,肤浅鄙陋,让我等实在是羞于为伍。” 大厅里忽然传出一声冷哼。何远寻声望去就见一个长相俊美,一脸傲气的锦衣青年眼神睥睨地瞄着着自己。 67.第67章 我看你就是犯贱 “请问令堂贵姓?” 何远放下手中的糕点,整理了下衣冠,冲着对方深施一礼。这问候语实在是太新鲜了,对方明显一愣,脸上神情有些错愕,周围纷乱的说话声也静下来了,有些不解地望着这个满大厅溜达吃点心的家伙。 “家母姓梁。” 这问题必须回答啊,人家这么正式的理解问候,不回答岂不是非常失礼?虽然这问候显得冒昧突兀了些。 “哦,原来是梁公子当面,真是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 何远恍然大悟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我记性不好,你别见怪的意思。 “好说,好——呸,谁告诉你我姓梁的,在下姓宋,金陵宋!” 这厮一个好说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脸上涨红,一脸的气急败坏。 “真是奇怪了,你不是说令堂姓梁吗?” 何远一脸的错愕,一副我难不成听错了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母亲姓梁不错,这和我姓宋有什么关系?真是岂有此理!” 这厮明显被何远给气得有些迷糊,有些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失笑出声。 “咦——你难道不是跟的令堂的姓?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连那些反应迟钝的都明白过来了,这是小子是在骂人呢。只有倒插门,子女才会跟随母亲的姓氏,这个小子是在骂宋敛老爹倒插门呢。赘婿在过去可不是一个什么光荣的词,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刑徒流人一个档次…… 宋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场合,用折扇指点着何远,厉声骂道:“竖子,安敢辱我金陵宋家!” 宋齐梁陈,金陵四大家族,放在全国都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与人交往中人们也会自觉不自觉地就退让三分。今日何远固然言辞恶毒了些,但这动辄就抬出家族压人的行为,还是让人不由暗自皱眉,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就你这样的草包也能代表金陵宋家?或许是,你感觉自己能代表宁王府出面待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宁王府,不是你们宋家!高车迎送,那是王爷抬爱,你有意见?品尝点心,那是王府热情,连宁王他老人家都没出来说啥,你想干涉?我看你就是犯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王府指手画脚!” 何远一字一顿,声音渐渐拔高,气势十足地走到宋敛的面前,厉声喝道。大厅里不由为之一怔。就连刚才觉得何远有些失礼的人也不由感觉这话大有道理,在这里,大家同为客人,确实轮不到宋敛来出门呵斥的道理。辱人者人恒辱之,两人这事还真是掰扯不清。 “这是谁要在我们王府指手画脚啊?” 一个锦衣华服面目清朗少年打着哈哈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淡紫色宫装长裙,白纱遮面,目如秋水的女子。在他们身后不远,还跟着一批人,前面的是王府特别邀请的一些贵宾,后面的是王府的一些年轻子弟和高级管事。 王府的才子宴,三年一度,几乎搜罗尽了金陵地界年轻才俊,算是一件盛事。自然要邀请一些大家名宿撑撑场面,一些年轻的子弟也不免要被赶出来,见见世面。至少何远一眼就认出了几个熟人。 钟山书院教授刘志远,尊经书院教授段清泉,文正书院邱千里,宁王府客卿青川先生李清秋。这场面一出,根本不用前导的太监唱赞,很多人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宁王长子赵机和天香郡主赵千淳到了。 一些世家公子,自认还有几分资格的讲得上话的,都不由纷纷上前,向王世子、天香郡主等人见礼,作为金陵宋家的嫡子,宋敛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敢放肆,只得恨恨地扭过头去,挤出一脸笑容,向世子和郡主见礼,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寒暄见礼声。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何远看到天香郡主,就不由心头发虚,他现在是明白了,那天晚上那位“胸肌”强大漂亮到妖异的书生,就是眼前这位美丽到让人窒息的天香郡主!那天在客栈中,自己躲在小柴房里没看清楚,这会儿可算是看仔细了,虽然脸上还是遮着那面讨厌的轻纱。 赶紧低头往人堆里躲了躲,这要被发现了,指不定会怎么收拾自己呢。他抽空又看了看世子赵机,俊眉高挑,目如朗星,眉目间和天香郡主倒有七八分的相似,端的是一表人才。老赵家的基因改造工程进行的很成功,到了这一代,已经完全看不太宗太祖那黑脸大汉的影子了。 不过他这眼睛在赵机脸上只是扫了一下,就又溜到天香郡主那里去了。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这两天没见,天香郡主的“胸肌”更发达了,丰满挺拔。尤其是那迷一般的弧度,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 眼睛挪不开啊! 大厅里的年轻人,虽然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塞到天香郡主的衣服里面去,但这会儿怎么肯在人前失去了风度?一个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所以,何远根本就没发现,他的眼神真的是很突兀啊,很直白,很显眼啊。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在世子,郡主和那群名宿身上,都忙着寒暄见礼,没有发现,否则就尴尬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起码天香郡主就感觉到了! 早在外面的时候,天香郡主就听到了这厮借着王府的名头大耍威风的声音,所以进了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贼头贼脑地往人群中躲藏的何远,不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睛扫了他一眼,也没忙着搭理他。 谁知,她马上就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小贼的胆量,那双毒辣辣的眼睛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扫描着自己,尤其是老是在自己的胸前流连。这让她不由脸色发烫,胸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在有轻纱遮面,否则这糗就出大了。她不由有些羞恼地狠狠地瞪了这厮一眼。 哦,卖雪糕的! 这盈盈的秋波,我想淹死在你的眼眸里!这一眼下去,这厮直接变成诗人了!很湿! 68.第68章 真名士,自风流 天香郡主很快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的脸皮和羞耻心,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搭理他,只是她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胸前那逡巡不去的目光,让她耳热心跳…… 身子稍稍往后让了让,躲在了大哥赵机的后面,才算避开了这厮的目光。还惹得赵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自家这个妹子今天怎么这么“低调”了? “今日乃是私下饮宴,大家随意就好,不必客套。” 赵机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用目光正面击败了自家的傲娇妹子,对刚才大厅里的争执更是恍如未见,满面春风地和众人打着招呼,一点也看不出骄纵狂傲的影子。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王世子,此时见世子如此平易近人,顿时心中好感大生,纷纷赞叹世子礼贤下士,有贤王风范。 何远不由暗自腹诽,有知识没头脑,几句话就给人家哄得感恩戴德的了,没出息!这厮自认跟人家王爷世子搭不上边,干脆趁着乱哄劲儿躲到了角落里坐下,重新品尝起了点心。这宁王实在是太有钱了,简直是富得流油啊,你看这点心,做工这个精细,啧啧,不吃白不吃,不吃就吃亏了啊! 这厮带着仇富心理,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颇有种劫富济贫的感觉! 他这里吃的正欢,忽然听得赵机忽然扬声问道。 “请问哪位是何远何公子?” 大厅里的目光唰地一下子就集中过来。然后,大家就看到,我们的何大才子,左手一块糕点,右手一块点心,腮帮子鼓鼓,神色错愕地站在那里…… 宋敛心中大喜,这个没品的无赖,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吧! 该! 还真以为侥幸地斗败梁浚那个草包,自己就是个人物了?还不是够肉包子上不了席面的烂货!就算把他放到台面上来,也是摆脱不了那种卑贱的本性! 终于原形毕露了吧? 终于无地自容了吧? 真想扬天大笑,浮三大白啊! 可惜,他低估了何大才子神经的坚韧程度。何大才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糕点,感受了下口中的美味,当众吐出来显然是不合适啊。 于是,何大才子好整以暇地放下手中的点心糕点,淡定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仰脖子,给冲了下去。然后拍拍手,扫视众人一眼,用咏叹般的语气深沉地说道:“世间万物皆可负之,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 说完,负手而立,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高人意味,众人不由发呆。弄了半天,人家才是正真的超凡脱俗啊,才是特立独行啊,才是风流潇洒啊,才是…… 起码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真被这厮给镇住了,这话说的太他娘的有味道了。起码那些名宿和赵机就被镇住了,天香郡主那双秋泓般的眼睛也是猛然一亮,望着何远的眼神多了一份神采。 宋敛都想摔盘子骂娘啊,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想摔盘子的不是他一个啊,但一摔,自己就庸俗了…… “好!好一个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是真名士,自风流!小友果然特立独行,一言一行妙不可言啊!” 邱千里哈哈大笑着越众而出,一脸赞赏地给拍了拍何远的肩膀。自从何远送给他那副书画作品之后,他是怎么看何远,怎么顺眼啊。这会儿看何远,更觉得一举一动都具名士风采,一言一行,已经有点平辈论交的意思了。何远瞅了瞅老头被揪的下巴,额,左半边稀疏了不少…… “邱老也在啊,真是失礼失礼。” 何远一副刚发现邱千里的样子,赶紧给邱千里施了一礼,心里对老头的这种精神真是佩服的不行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前天刚被人蹂躏了一顿,这就又活蹦乱跳的出来参加社交活动了,这态度! 都给邱老爷子打招呼了,不能厚此薄彼啊。这厮一脸热情地给刘志远,段清泉和李清秋打着招呼,三人也不由颔首为礼。 这何远,果然是——好吧,真名士! 三位老熟人望着这个一脸超然的何远,心里的古怪无以言表,总是无法把他和那个在文华馆大骂梁宽梁浚,在宁王府大骂宋敛的痞气外漏的形象糅合起来…… 然后这厮才好整以暇地整理衣冠,像模像样地给宁王世子赵机和天香郡主赵千淳见礼,只是这厮低着头,老盯着人家胸看是几个意思?不过好在他这个小动作,除了天香郡主无人觉察,不然刚刚竖起来的高人形象非崩溃了不可。 还没等他拜下去,就被赵机一把给抓住了双臂。 “何公子不必多礼。机对公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希望能与公子交友,时时教益啊。” 这就是当众提出正式交友的请求了,羡慕的眼珠子掉了一地啊。连其余几位住进天字号楼的才子,望着何远的眼神都酸溜溜的了。 这个真的可以有啊! 尤其还是有这么漂亮妹子王世子! 他非常诚恳地拱手道:“早就听说世子谦逊贤德,仁厚爱人,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世子只要不嫌弃在下言行粗鄙,远自当随时恭候世子的传召。” 言辞真的很诚恳啊,谁让人家妹妹漂亮呢。这个态度必须有!两人惺惺相惜了一会,世子赵机就开始招呼大家入席就坐。原本何远是想找个角落自己吃的,没曾想,世子真是很热情啊,一把拉着何远的手,就把何远拽到自己的身边。 左边天香郡主,右边何远。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惹眼了,何远感觉自己很难为情啊。他真心的感觉自己的位置实在太靠前了,他应该坐在天香郡主的下首才对,真的,我真的不适合这么显赫的位置,稍稍往下点就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坐在女人的下面…… 就这样,他和天香郡主隔着“小舅子”,不对,是王世子赵机,默默不得语。这人的眼神实在是太不知羞臊了,天香郡主被她看的都不敢抬头了,只得一筷子,一筷子地拿眼前的菜肴撒气。 于是,小珠儿发现,自家美丽的郡主,忽然直接变得饭量大了许多…… 69.第69章 装逼装顺溜了 何远的位置确实是太显眼了,这是今天最尊贵的位置了。那些名家宿儒不跟他们在一桌,也不屑于与他一个后生晚辈争锋,还没什么明显的感受,但这些年轻人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按照惯例,这里应该是由文华馆天字一号楼的入住者来坐。 而历年来,能入住天字一号楼的,无外乎金陵城中各大书院的学子,尤其以宋齐梁陈四大家族中的年轻子弟为最。 今年被特邀住入天字一号楼的,乃是金陵宋家的嫡子,金陵四大才子中风头最盛的宋三公子宋川!此时宋川就坐在何远的下手,往下依次是齐家的齐涛,陈家的陈瑾。再然后就是几个书院几个名气比较大的书生了。 梁浚和他们三位同列金陵四大才子,本来也是王府重点邀请的对象之列,可惜被何远一顿鞋底给抽的来不了了。所以,金陵梁家来的是二公子,梁范。这人虽然没才,但是却很有自知之明,自家大哥都栽这厮手上了,自家恐怕更加不是对手,所以,他怂恿姑姑家的表弟宋敛出手了…… 然后,宋敛非常利索地被何远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此时此刻,宋敛作为宋家的嫡子也在这一席上,他最下首,何远最上首,这把他给腻歪的,只想掀桌子,可惜不敢……还得保持世家公子哥应有的素养和风度,辛酸的真是想蹲到墙角里大哭一场。 何远,很没压力。他感觉自己只需要面带微笑地应和赵机就可,因为这样可以不着痕迹地看着天香郡主美不可言的身影,只觉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连一声咳嗽都觉得是美的……这厮直接中毒了。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美中不足的是中间还隔着一个赵机,他是真想直接推翻中间这座大山啊,可惜不敢…… 小舅子是最可怕的动物,这个道理他懂了快一千年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何远深刻地知道这个道理啊。前世追女朋友都送花,那叫务虚,如今更务虚了,直接送诗词名句了,这个可以有啊,这种风尚必须保持啊。 “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此饼做的色香味俱全,别具巧思,风味相当不错。” 喜欢诗词就好,这个哥真不缺。为了讨好美人,迎合着赵机的口味,这厮真是很拼啊,见天香郡主多吃了两块小饼子,就直接抄了苏东坡的一首诗,那叫一个不惜血本。 不过效果很明显啊,美人儿眼睛亮亮的,不时的瞟过来一眼啊。这小心肝蹦蹦跳啊,乐陶陶啊,美滋滋啊,然后就乐极生悲了,因为他喝多了。关键的是他喝酒就爬壶啊,吹牛吹的直接就刹不住车啊,入戏了! 坑爹啊! 最最关键的是,还有坑爹的酒友啊,这群人一门子心思等这厮出丑露乖呢。 “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此句可谓尽得名士风流。何兄何不趁此酒性,赋诗一首,让我等一睹名士风流!” 他睥睨着眼,看了一眼梁范,发现不认识。但酒场上还管认识不认识吗?喝高了都是好兄弟啊!这个面子得给! 于是何大才子直接打开自己的头发,用筷子敲打着碗碟,纵声高歌。这一刻,宛如星爷主演的唐伯虎附体啊。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好,果然名士风采!” 大家虽然看不惯这小子在首席上大吹法螺,但却不得不赞叹,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歪才,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思。这时,见这厮眼神老是往天香郡主那里瞟都感觉正常了,这都是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名士了,要是对美人视而不见,才是咄咄怪事了。 “我听说何兄家境贫穷,生活困顿,不知你何时因酒醉鞭的名马啊,莫非鞭的是别人家的?” 客厅人很多,还真没听出是谁接的话。这话就不是开玩笑了,而是直接打脸了。整个大厅为之一静,然后哄堂大笑。 诺大的一个金陵,这么多声明显赫的才子,却被这么一个默默无闻,忽然冒出来的小子给坐到了上首,出尽了风头,这些年轻的读书人心里其实真的很腻歪了。此时见有人直接揭短打脸,自然乐见其成。 何远是喝多了,但没喝傻。这话是打脸,他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不由哂然一笑,忽然长身而起。 “真是无知鄙陋之极,你可曾读过《诗经》,难道赋比兴的手法都没听说过吗?那些比喻又何曾是实写?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是写的一个大桃子?难不成你家里都是娶个大桃子回家做新娘子的吗?” 大厅再次一愣,然后再次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大笑声,这次就连天香郡主都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秋波盈盈,有如诗语。何远不由备受鼓舞。 “诗歌只言其志,只求其神,妙在情理意趣,故而,赋比兴各尽其力,夸张对比各有其功,岂能拘泥于实物!” “小友言之有理!” 邱千里直接从隔壁酒桌,遥遥举杯。何远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尼玛,这逼不该装啊,这次是真喝高了,眼睛都有些重影了。他看着天香郡主,怎么看,怎么像在给自己抛媚眼…… “何公子果然高见,字字珠玑,发人深省,不如给我等做个示范可好?” 梁范一看这厮站着都开始打晃了,不由心中暗喜,赶紧站起身来,一脸谦恭的请求何远的教益,宋川等人也不由随声附和。 大厅里不由轰然叫好,这次,就连那些宿儒名家们也不由望了过来,今天这个何远已经给了大家足够多的惊喜了,看看还能不能给大家带来更大的惊喜。 天香郡主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何远,不由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妥,喝成这样写诗,岂不是笑话,还真以为这是演义话本不成?但看了看大厅里的反应,也只能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想着,何远如果识趣,最好是直接拒绝,免得出丑露乖。 何远怎么肯拒绝,拒绝就是打自己的脸啊,打脸本来也没啥,但在美人面前丢脸就不行了啊!这个坚决不可以有啊!于是,我们的何大才子,再次端起一杯酒,放声长笑,咣当,又一大杯子下去了! 装逼装顺溜了,一个没把握好,把装逼的道具给喝进去了! 70.第70章 将进酒! 临彻底懵逼之前,他做了一件最正确的事,咣当,把酒杯给扔了! 就算醉死也得把逼装完啊。 本来想舞之,蹈之,可惜脚下发软,天旋地转,他只能放弃更为潇洒张狂的名士风范,勉力地用手撑着桌子,披头散发地放声高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 人生得意须尽,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 王世子,邱先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搬来对君酌。 …… 还不错,好在他临倒下之前,大脑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知道把这上面的诗歌给稍稍的改动,至于后来诗歌到底有没有背完,真是不记得了…… 一个何远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学子也没能站起来。 大厅里的所有人集体石化。 “此子狂悖无知,竟然在世子和殿下面前批发赤足,借酒发疯,大失礼仪,实在是有失体统,还请殿下治他大不敬之罪!” 忽然有一个学子蹦出来,一脸激愤地望着何远。然后他就发现大家都不说话,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怜悯。宋川、宋敛和梁范直接捂脸,这个可怜的傻弟弟…… 事实证明,人缺心眼真的是不能乱说话的。 梁通话刚说完,就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这种关注让他倍感鼓舞。他挺胸抬头,如同一只战胜的大公鸡,踱到何远的跟前,居高临下,鄙夷地望着萎顿在地的何远,决定再接再厉! “果然是来自乡下的粗鄙之人,不识教化,缺乏教养,仗着几分歪才,就忘乎所以,在王爷的府邸撒泼,实在不配出现在如此高雅的场所!” 这话就有些伤人了,不少人脸色就有了几分愠怒,就连旁边的几位宿儒也不由冷哼一声。这大厅里,金陵城出身的,真的是很少……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异样。 尴尬,特别的尴尬。 宋敛和梁范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能一头钻进去。宋川恨不得一脚把他射到墙上去,一张俊脸火辣辣地烧。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顾不得再照顾梁府的体面,直接挥袖怒斥。 “殿下和郡主当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速速退下!” 梁通感觉很没面子,很没面子! 这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让我下不来台,别说是表哥,亲哥都不行啊! 这小子脖子一梗,眼角一挑就想发飙。 但他飚不起来了。 因为躺在地上的何远,忽然感觉到大厅里气氛有些异常,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他就看到竟然有一个**得不行的家伙岔着腿站在自己的身边,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他很生气。于是,他顺势来了一个撩阴腿…… 梁通惨叫一声,抱着裤裆就蹲到了地上,大厅里的人不由齐齐蛋疼,下意识地夹紧了大腿…… 再看何远,已经彻底彻底的不省人事了。大家不由傻眼,就连梁范都无话可说了,被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给蹬了蛋,这到哪里说理去……你想计较都显得小气…… 但梁通真的很蛋疼啊! 这局势变幻的,真叫一个快。从何远醉酒狂歌,到颓然倒地,再到梁通抱着裤裆蹲在地上,也就几句话的功夫。真是兔起鹘落,眼花缭乱啊! 该! 报应! 乡下人刨你家祖坟了? 这厮刚才的地图炮后遗症太大了。 要说世子赵机的反应真的很快,宁王府的奴仆下人综合素质真的很高啊。在王世子的英明领导指挥下,醉酒的被抬走,蛋疼的,额也被抬走了,该救治救治,该治伤治伤,很快处理妥当。然后王世子再满面春风地站起来,举杯劝酒,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该吃吃,该喝喝,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但大家的话题,却全是围绕着何远刚才唱的那首《将进酒》打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起笔天外,真如天风海雨,狂飙而至,让人心神震颤,顿觉岁月光阴如此可怖,人生百年,只在朝暮之间,何其促也!” 钟山书院的刘志远老先生,掷杯长叹,抚须潸然。 “人生得意须尽,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多么豪迈的情怀,多么昂扬的自信,多么诗意痛快的人生!读之,叹之,让人自惭形秽,感光阴之虚度,暮气之消沉啊。” 尊经书院的老先生段清泉,摇头太息。 “王世子,邱先生,将进酒,杯莫停!哈哈,想不到老朽能入得何小友的法眼,能得此句,吾名不朽矣,此生无憾矣!” 邱千里老先生老泪纵横,被撕扯的稀稀拉拉的胡须一个劲的抖动,激动的无以言表。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搬来对君酌……” 李清秋咏叹再三,怔然怅立,太息道:“真名士也!当世子诸贤之面,纵酒高歌,气使颐指,几不知谁是主人。有郁郁之气,然不掩其豪迈洒脱,昂然意气,千金之裘,五花之马,不如胸中畅然快意,金钱富贵,如泥土何?果然是曾因酒醉鞭名马的高绝之士!吾不如远也!” “大开大合,笔落天外,意贯古今,能做此诗,唯谪仙人也!此诗一出,天下言酒之诗之诗可以休矣。” 一位面容清矍的老者喟然长叹,能亲眼目睹一首能传唱天下,流传后世的诗歌诞生,让他很是感触。 天香郡主美目盈盈,昨天何远的诗歌让他惊艳,今天的诗歌,则是让她震撼,她感觉这根本就不是诗,而是黄钟大吕,直达人心,触人灵魂! 71.第71章 这像他的风格 当然,最高兴的,要数宁王世子赵机!自己一开始就给出了超规格的礼遇,没想到他马上就回报给了自己超乎想象的惊喜!《将进酒》一出,宁王府才子宴和宁王爱才的美名必将流传天下,作为诗歌中唯二被提到的人物,他也必将闻名天下! 世子之位,再无疑虑矣!他已经决定了,等何远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求他的亲笔诗文,然后八百里加急送给皇帝叔叔去! 前来赴宴的士子,一个个也在议论何远的这首坑爹的《将进酒》,这首诗一出,苦心构思酝酿了很久的诗都不敢拿出来了,别管赵机怎么忽悠鼓动,也没人愿意出来献丑,如今珠玉在前,再把自己那诗词拿出来,那是真献丑…… 于是,这场众人期待已久的才子宴,最后只能在对《将进酒》的赞赏中和大家的谦让哈哈声中草草收尾。很多准备大显身手的才子们很郁闷,很纠结,很无奈,最后归结为一句长长的叹息:这坑爹的何远! 虽然这场酒宴让不少人心情很郁闷,但这场酒宴却注定要流传开去。整个金陵城其实都在关注着这场聚会,所以,这首《将进酒》甫一出现,就以极快的速度在金陵城中迅速传开,一时之间,“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吟诵之声传遍全城,甚至当晚,便有青楼妓馆为这首诗谱上了曲子,开始传唱…… 邱千里老爷子很兴奋,很兴奋,所以,他果断的喝多了。跟他一起壮烈的还有老伙伴段清泉,刘志远虽然没喝多,但是他也决定不走了,他要留下等何远醒来,上一首《题文华馆》没能抢到手,老头有心病啊。心病当然得心药医啊,他果断的留宿了,这一次务必要得到何远的墨宝啊! 赵机很兴奋,很兴奋,所以这边一结束,他就直奔父王的寝宫。虽然他刚走到寝宫门口,就听到自己老爹击节赞叹的声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口齿留香,此词必将流芳百世啊!” 宁王借口受伤,没有出席这次的才子宴,但酒宴之上发生的事情,怎么能瞒过他的耳目,这边《将进酒》一出炉,那边就有人拿着过来献宝了。王爷雅好诗词,是个人都知道啊。 “机儿回来了,你今天做得极好,把何远安排在首席上做得太漂亮了!果然有眼光,哈哈——” 老王爷赵雍看到赵机满脸喜色地走过来,不由赞道。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越看越满意,这份眼光和果断,真的是很像自己啊,那些撺掇自己把位置传给老三的家伙们实在是瞎了眼睛啊…… “谢父王夸奖,不过孩儿也没有想到,那何远的才华竟然惊艳到了这种地步,也算是意外之喜。” 赵机见老爹的神色非常满意,不由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从容应对。赵雍看着儿子,感觉就更满意了,这就是气度啊,标准的王爷范啊。 “你来看这两句。” 赵雍指着宣纸上的最后两句,朗声念道:“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堂堂王府,何曾少了他的酒钱?他竟然敢如此编排你我?” 赵机一颗心马上就提起来了,有些担心地看着父王的脸色,这话就有点严重了,弄不好就可以治他个大不敬。不过见自己老爹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脸上没有半点愠怒之色,才把那颗心给放了回去。 “酒后狂言,书生意气,也是有的,还请父王赎罪。” “哈哈,你呀你呀,就你爱惜人才,难道为父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了?不过此句一出,这首诗歌更加痛快淋漓,更见豪放洒脱的气度。真是妙极啊!” 宁王的心情显然极好,不由笑着打趣了一下一脸诚惶诚恐的儿子。这儿子啥都好,就是太听自己的话了…… 于是,他心情就更好了! “可惜,不是何远的真迹啊。” 宁王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如此佳作,如果再能得到作者的墨宝,显然就是一桩美谈啊。 “那何远已经被孩儿安排在客房睡下,等他酒醒之后,孩儿自会亲自登门求取。” 赵雍很满意啊,果然不愧自己的器重啊,这事办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大才子醉酒狂歌,有传世佳作问世,宁王府礼贤下士,慧眼识人,这都是美谈啊,传到老十一耳朵里去,他定然也会满意啊。 “说起来,这还是淳儿发现的人才,她的眼光见识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有时候就连为父也不得不服啊,可惜是个女儿身啊。” 赵雍望着眼前的诗句,深有感触地叹息道。好在她是个女儿身啊,赵机也很有感触啊。 此时的赵千淳心情很奇怪,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偶然的举动,竟然引出来个这样的大才子,这简直是做梦一般啊。只是她一想到,何远那火辣辣毫不避讳的眼光,就感觉有些莫名的脸红,就连胸前都有些异样的感觉,眼前晃来晃去,都是何远那贼兮兮的笑脸…… 何远没回去,扈三娘很担心。她是真的很担心啊,那个何远胆子太大了,太能惹事了,最最关键的是他还摸了人家郡主的“胸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来人家的报复…… 韩世忠本来要自告奋勇出去打探消息的,谁知人一出天字号楼的小院,耳朵中就充满了何远的大名和事迹。 遍尝美食,怒斥梁府公子梁通。 这个像他的风格,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 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真名士自风流? 这个也像他的风格,这种一边捞好处,一边装名士的事情,好像他也能办的出来…… 披头散发,醉酒狂歌,一首《将进酒》惊艳才子宴,令全场才子不敢言诗……这,这,这是那个痞哩痞气的家伙?虽然他似乎真的好像有点才华…… 他感觉自己像梦游一般,越来越看不懂何远了……谁知他回去一给扈三娘说,扈三娘立马就信了。这太像他的风格了,那个小贼,就没不敢做的事,没有做不出来的事,这种借酒撒疯,装逼打脸的事,他一般都干的溜熟…… ps:关于诗词引用和背景设定,我特意做了个置顶的帖子说明了一下,各位书友可以看一看。简单的讲,就是本书是架空历史,是一个和历史上的宋朝似是而非的时空,所以那些宋朝之前的诗歌就出现了,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虽然出现了,但又跟原本的历史不同,我都根据需要把他们的出身背景和年代做了调整。总之,一切为了剧情,一切为了爽。咱不写严肃的历史,咱就是架空,然后轻松快乐爽! 72.第72章 郡主,你实在太过分了 装逼果然是有代价的! 头疼啊! 宿醉醒来的何远想吐,头疼的想撞墙。谁说宋朝的白酒度数低的,度数低他也醉人!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一身赶紧的素白色内衣。希望给换衣服的是个漂亮妹妹,不要是死太监啊。 他悲鸣一声,从床头拿起一身崭新的天蓝色锦质书生长袍,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套上,劫富济贫啊,这种事情千万别跟土豪们客气。至于他那身衣服,他已经不做他想了,昨天醉成那样,肯定是看不成了…… 倒醉,真的很难受啊。 他想喝两罐露露啊,可惜没有。他从桌子上的果盘里干脆拿起一个大鸭梨,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心里有些愤愤不满,不是说,这些王府都有醒酒汤吗…… 汤呢? 他一生气,又啃了一个! 天香郡主真的很无语,这厮的名士风范呢…… 吃一个鸭梨而已,弄得给抄家灭族似的…… 额——何远差点给噎着,因为他一抬头,看到了面罩白纱的天香郡主。 这女人走路都不带动静地吗!不过你漂亮,你干啥都有理!于是这厮,热情地拿起一颗大鸭梨。 “味美多汁,郡主你要不要来一颗?”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别致的搭讪…… 他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何远,又望了望何远手中的大鸭梨,不由噗呲一笑,顿时春回大地,百花盛开…… 啪嗒,何远手里的梨掉地上了。 “郡主,你实在太过分了!” 何远愤愤不平地怒视着天香郡主,天香郡主不由一愣。她听过很多的赞美仰慕表白,就没听过这么直接的呵斥。再说,自己也没说啥呀…… “你长这么漂亮就算了,还要笑得这么漂亮,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我的魂都丢了一半!” 何远一脸的懊恼。天香郡主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直接变成了月牙,这个小贼这是在变相地在向自己讨好。 何远很得意啊,哥就是这么拽,别管再难搞定的女人,哥都能轻松拿下!一句话,立竿见影!自信心从来没有的爆满啊。 “这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讨好我吗?” 天香郡主笑意盈盈地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淡淡的馨香扑面,何远感觉自己又醉了,眼睛有点不好使,老是往胸前溜达…… “你把何某看成了什么人,我岂是那种巧言令色曲意逢迎之人!” 何远非常不满地冷哼一声。 “我只是在表达我真实的愤怒,你太过分了,遮着面纱都美成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何远举起大鸭梨,又狠狠地咔擦了一大口…… 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是下意识…… 何远这次真是想撞墙了,满嘴大鸭梨,形象全给毁了啊。 “这就是你说的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 天香郡主似笑非笑。何远直接捂脸。天香郡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形曼妙地在何远屋里转了个身,何远又有发呆的趋势了…… “你以为你这样挖空心思地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 何远一个激灵就醒过神来了,心说这小娘皮找上门来,果然没好事!是谁说的女人禁不住三句好话哄的! 他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真是惭愧,惭愧啊,在下昨天晚上喝多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莫非做了什么失礼的事?” 天香郡主不说话,就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就更苦了,讪讪地干笑几声。 “这个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偷偷地看看郡主的脸色,依然是似嗔似怒地看着他。他不由更加忐忑了,不就是摸了两下胸嘛,至于这么抓住不放吗? 他很后悔,也很懊恼! 早知道有今天,就该多摸几下的,这次可是亏大了…… 喝酒真的误事啊,这被人堵住了吧! 装逼遭雷劈啊,他决定认栽。 “这还像那么点认错的样子,说吧,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天香郡主不由得意地一笑,让你再大的才子,再狡猾的小贼,也别想逃出本郡主的手掌心! “认打怎么讲,认罚怎么讲?” 这一会儿,他深刻地认识到了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认识到了敌对阶级的狡猾,一点也不敢大意啊,恐怕一不小心就给掉到坑里去。 “认罚很好办!珠儿——” 天香郡主话音一落,何远眼前一花,粉嫩可爱的小珠儿嗖地一声就站到了他鼻子下面,吓得他下意识地倒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还撞到了椅子。狼狈的样子,让小珠儿不由失声娇笑,就连天香郡主的眼睛中都充满了笑意。 他有些恼羞成怒,但不敢怒啊,这武力值差太多了,被一个小毛丫头给虐了,丢死穿越众的脸啊…… 哥不给你一般计较! 他这里还没站稳身形,就听天香郡主戏谑的声音响起。 “认打很简单啊,就让珠儿替我揍你一顿!” 何远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粉嫩粉嫩的小珠儿,小珠儿嘿嘿一笑,从桌子上摸起一个茶杯,轻轻一捏,白色的细粉从指间出来了…… 破坏别人家的物品是不对的…… 何远很想告诉她,没敢。 “我认罚!多少钱,你开个数吧!” 他很心疼啊,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呢。财去人安乐,咱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我不缺钱啊,不过我宫里现在还缺少一个端茶送水的,我看你还有几份机灵劲儿,不如就你了。” 何远不由大喜过望啊,哥的人品终于爆发了!别说端茶送水,就是帮你搓背洗脚我都没意见!何远乐的眼睛就剩一条缝了。 “珠儿,把他送到段公公那里去吧。” 天香郡主拍了拍手,淡然起身。何远一个趔趄,差点给摔到地上。送段公公那里去?尼玛,这是要哥做太监!他顿时感觉人生黯然无光了…… 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不就是摸了两下吗,而且哥还没有摸尽兴! 他愤愤然地想着,一把就拽住了天香郡主的袖口,本来想抓手的,没敢…… “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 “怎么,不乐意伺候本郡主?” 天香郡主潸然欲泣,眼波盈盈。害得何远差点一口说出乐意来,好在他立场还算坚定,果断地闭嘴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个坑啊! 天香郡主为难地转了两圈,幽香扑鼻,身形曼妙。咱不是那么容易受诱惑的人,在哥面前再转悠十八圈,咱也不做太监! 73.第7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何远内心很忐忑,神色很惶恐,就是眼珠乱转,瞟的方向有些不太对,给人一种贼兮兮的感觉。他打定了注意了,别管这女人说啥,自己一律打对折。哥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绝不能轻易屈服在女色之下! 他这边光跟着天香郡主的屁股转悠了,冷不妨小珠儿那张吹弹可破的小圆脸凑了过来,吓了他一跳。然后他就见小珠儿眨巴着眼睛,忽然问了一句。 “喂,拉驴的,你的驴呢?” 何远顿觉满头黑线,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扑到地上。 别跟我谈驴,哥忌驴! 这丫头思维跳转太大,何远差点扭伤了脑筋,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就是死穴啊,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就毁在了一头驴身上了…… “答应我三件事,本郡主就考虑放你一马,如何?” 天香郡主冷不丁问一句,何远这会儿思绪还在那位驴大爷身上打转呢,闻言之后,不由心头一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应了个好字。 瞧着天香郡主那跟小狐狸叼到老母鸡般的得意眼神。何远一拍脑门,大呼苦也。 “不能违背道德良俗,不能违背人间正义,我,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一脸悲壮,义正辞严。可看到天香郡主双手抱肩戏谑的眼神,他不由有些气馁,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哦,你不愿意呀?那好吧,咱也别强人所难了。珠儿,咱们走,回头通知段公公来领人吧。” 天香郡主很利索地拍了拍手,招呼着小珠儿转身就走。 “别,别,别,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 虽然他感觉这女人十有八九不敢这么干,但他不敢赌。这女人发起疯来,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万一她玩真的,咔擦一刀下去,那就真是哭都来不及了。他一脸的憋屈啊,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挫败感。千防万防,没防到珠儿这小丫头神乎其神的一刀啊。 不带这么玩的! 天香郡主瞅着何远那张苦瓜脸,心里没由来的就一阵舒爽,得意地眉开眼笑。何远心里苦啊,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败给了一个女人,而是败给了一头驴啊。 “听好了,本郡主现在吩咐第一件事。看在你坏水不少的份上,本郡主特别礼聘你为本郡主的幕僚,以后随叫随到,不许借故拖延。” 何远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丫头没太刁难人啊。随叫随到可以有啊,就是不知道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瞄了一眼胸前,果然狠胸啊! “你昨天做的那首诗,我看着还马马虎虎能凑合着看,赶紧地,先给本郡主写下来,这个,我有点用处。” 天香郡主一副赶紧滴,让你写是看的起你的架势。何远不由直撇嘴,就这还凑合着看,你咋不上天呢。 “这算第二件!” 他毫不犹豫的竖起两根指头。 “不算!” 天香郡主很无情地粉碎了他的阴谋。万恶的封建社会没人权啊,他只能苦着脸写了一遍,然后天香郡主得意洋洋胜利地走了。 事实证明,美丽的女人就是灾星。他见这女人一次,倒一次霉啊。比如这次,这个女人就像给何远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 世子一脸笑意,礼敬有加地来了,他大笔一挥写了两幅将进酒,世子一脸满意地走了…… 刘志远老先生来了,一脸的不好意思,拉着何远,非要用自己珍藏的一副古画换一副作品,这个真不能拒绝,他大笔一挥,写了一副,老头一脸满足地走了…… 邱千里老先生来了,磨磨蹭蹭,东拉西扯就是不肯走,咱明白!大笔一挥,又写一副,老头那张老脸顿时如菊花盛开,摇头晃脑地走了…… 段清泉真是个很老实地人,他难为情了半天,绕了半天圈子,连何远看着都有些同情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必须写,于是,他大笔一挥,老头一脸不好意思地捧着走了…… 李清秋来了,他很洒脱,直言求字。这个真不能拒绝,那天在文华馆人家可是秉持公义,给自己主持公道了啊,人要懂得感恩。大笔一挥,又一副…… 到了最后,连管事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送走了赵德广,何远都要哭了,此地真的是不宜久留啊!哥从早晨到现在只啃了两个梨,却做了大半晌的苦工啊。倒不是王府虐待他这位新鲜出炉的大才子,主要是他的房间里来客不断,下面的人根本找不到机会送饭…… 他抖了抖酸胀的手腕,长叹一声。做个才子真的好苦啊!然后低头遮脸,猫腰疾步,顺着墙根往外就溜啊。 …… 梁通决定继续晕一会。 他怕人家来关心他的蛋蛋啊,虽然他真有些蛋蛋的忧伤…… 如果被人拉着问,梁兄,请问贵蛋怎么样了,可曾好些……他感觉那真是没法活了。于是,他很果断的继续昏迷了半晌,听着几波探视的都走了,他才一脸郁闷地睁开了眼睛。 蛋很疼,肚很饿。 他受伤的王八似的,撇着外八字,凑到桌子上摸了一个大鸭梨,咔擦啃了一口,满脸都是泪啊,味美多汁不当饿啊。 他感觉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不如归去啊,于是,他撇着外八字,顺着墙根往外就溜啊。 不是世界太小,是这客房就在一起啊! 昨晚有不少客人主动留下了,如邱千里老先生等,也有被动留下的,比如大醉的何远,再比如蛋蛋受伤的梁通。于是,两个人在一处拐角处,历史地相逢了。 梁通顿时脸色涨红,双目充血,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这个可恶的家伙踹倒在地啊。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竟然偷袭人家的蛋蛋。可是他不敢啊,蛋疼,迈不开步…… 何远是真不认识他啊,他有些纳闷地瞅着这位溜着墙根,撇着双腿,脸色涨红地年轻人,顿时就“明白”了。 小偷! 原来又是一位劫富济贫的好汉啊! 王府实在是太有钱了啊,今天把他剥削地实在是太惨了啊,他决定视而不见!他一脸钦佩地上前拍了拍梁通的肩膀,好心地安慰着。 “兄弟,瞧你这点胆子,偷点东西而已,脸吓得红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丢贼的脸啊。别怕,我不会告发你的。” ps:一首《将进酒》,激起了许多读者大大敏感的神经,大家感觉宋朝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唐朝的诗歌呢?这简直是太扯淡了啊,很多朋友更是非常好心地提醒我,要注意诗歌的时代,莫道在这里表示感谢,为了您的这份关注和热心。 但我能告诉你,这本书原本就是这么设定的吗? 这就是一本架空历史的书,之所以叫宋朝,是为了让大家有熟悉感,其实我早在之前,我就有这种顾虑,为了避免这一点,已经在文中反复的重申过几次了,我说,这是一个与大宋似是而非的异时空王朝,前世那些大文豪的作品都没出现过(说话讲,是为了装逼方便,唐诗宋词影响实在是太深远了。),但事实证明,我讲的还不是很明确,所以我今天特意发了帖子,然后改了下简介。我就一个目的,不影响大家的爽感。 咱就是架空,就是玩的轻松幽默爽。这书,就是给大家逗乐子的,如果你在繁忙的工作学习生活中,能因了这本书而哈哈一笑,那么我就会感觉非常的荣幸。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与鼓励,请您继续支持。另外,因为今天一直在考虑《将进酒》的情节是否需要推到重新来过的问题,只能有这一章了,还请大家谅解。请让我稍微空空脑子,然后给大家继续逗乐子。 74.第74章 兄弟,改行吧 蠢成这样子,真的是不适合做贼啊。 何远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涨红,浑身发抖的年轻人,长叹了一口气。 “兄弟,我看你回头还是改行吧,小偷这行当专业性太强,综合素质太高,真不太适合你啊。” 梁通努力地扶着墙,眼珠子都红了。 真是辱人太甚! 他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地憋出来一句:“何远——” 声音凄厉,如同被人爆了菊花。这厮疯狂的举动,吓了何远一大跳。 哟,现在做贼都这么嚣张了? 顾不上思考这么深奥的道理了,何远一猫腰,撒腿就跑!不能跟着这哥们犯二啊,再被人堵住,那就没法活了。 梁通直接傻眼,那个可恶的家伙被自己一嗓子给吓跑了? 真是无胆鼠辈! 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撇着外八字得意洋洋地往外就走。但他刚才那声何远叫的太凄厉了,叽里咕噜来了一群人,然后大家看着撇拉着腿的梁通,一个个神色怪异。梁通想死,他这会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干啥的了。刚才只顾着跟那个混账王八蛋生气了,忘了自己要悄悄溜走的事了,坑爹啊! 然后,他就被一群热情的人们给围住了,大家都非常诚恳地对他的蛋蛋表示着关心,梁通很怀念在房间里装晕的幸福时光…… 简直是动如脱兔,何远蹭蹭蹭就跑出了宁王府,留下身后一地诧异的眼睛。得亏了王府给他准备的这身装备,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所以大家虽然都很奇怪,但没有一个出来拉住他。只是一个个在心里嘀咕,这个小伙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跟拉肚子赶茅房似的…… 这得亏了王府的下人都不认识他,不然这脸也丢大了。 何远才不管这一套,他此时顿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终于不用苦逼兮兮地给人写毛笔字了。那东西写一遍叫陶冶性情,写两遍叫娱乐身心,写三遍叫再接再厉,写四遍就叫****小受了…… 《将进酒》,一共一百七十六字,用毛笔一口气写上八九十来遍,那感觉换谁谁知道啊。 望着狼狈而逃的何远,天香郡主不由噗嗤一笑,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狼狈相她就想笑。小珠儿一挥小拳头,满脸兴奋。 “郡主,要不我再把他给你抓回来玩几天……” 何远不由打了个喷嚏,纳闷地揉了揉鼻子,难不成昨天晚上受凉了? 见着何远从王府里面探头探脑地溜出来,张三黄四就感觉很头疼。一夜没见,这厮的名声更大了,但那贼兮兮的小样儿一点都没变,怎么就看不出哪怕一点点的大才子的风范呢…… 最让两人感觉脸面无光的是,这人竟然当众给别人来了个撩阴腿,虽然那厮真的很欠“撩”。 何远回来了! 扈三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那点酒量就别喝,好好一个读书人,喝的披头散发撒酒疯,真是丢死个人。好在何远倒下前装了一逼,大大地挽回了颜面,不然回来一准得挨收拾。何远很心虚,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扈三娘的脸色,巴巴地上前给人家倒了一杯水。谁叫咱撒酒疯来着,谁叫咱说话不算话来着,出门的时候可是说好不喝多的…… 扈三娘扭了扭脸没理他,不过手下却一把端过了那杯茶水塞到何远手里。 “瞧你那点没出息的样,这茶水还是你自己喝吧。” 韩世忠被何远那首《将进酒》给震晕乎了,一听何远回来,立马就窜过来了,他心里很折腾,差点就精神分裂了,他老是不能把大才子何远跟自己认识的何远重合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何远贱兮兮地小脸,看到了扈三娘娇斥薄嗔的画面,他感觉自己又来错了…… 这次他没跟扈三娘腻歪,一会儿就回房读书去了,还惹得扈三娘奇怪了半天,心说这小书生难道转性子了? 何远真的是在读书。 包着书皮的《大衍真解》,不是爱读书,是宿醉头疼,他就想看看,读这个解酒不…… 真解酒! 一遍读完,头上便感觉轻松了许多,就像有道清泉从脑中潺潺流过,一些杂质污垢被轻轻冲刷,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心绪变得越来越宁静,竟让他隐隐生出几分飘然出尘之感。天地俱清,万籁俱寂,心神在自由自在地游走,舒展…… 张三和黄四险些把自己的拳头吞进肚子里去,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读书的何远,满眼的不可思议。 自己看到了什么! 坐忘! 《道藏》有云,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遣。忘于目则神归于鼎而视于内。盖绵绵若存之时,目垂而下顾也。忘于耳则神归于鼎而闻于内。盖绵绵若存之时,耳内听于下也。忘于鼻则神归于鼎而吸于内。盖真息既定之时,气归元海之理。合而言之,俱忘俱归于鼎而合于其内矣。 简而言之,就是把视、听、吸均归于鼎而合于其内,七窍合一而入先天,一统七窍而入于清寂之境。 这是道家修行的无上法门! 这个一天天贱兮兮地小书生,读圣贤书,竟然能进入心斋坐望的境界!难不成是哪位以儒入道的鸿学大儒的弟子? 难怪张大人对他如此看重! 也难怪两人震惊,这心斋坐忘虽然存于世间道藏之中,但遍数世间,能以之入道者寥寥无几。就连他们两个,跟着师傅在深山大川之中苦心打坐修行十余年,也没能进入心斋坐忘之境,只能学一些道家皮毛,奇门异术。 他们情不自禁地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内心的震撼。也许师傅所谓的机缘,便应在此人身上。 何远从自己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又变得神采奕奕了。有了《大衍真解》,咱再也不怕倒醉了! 午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韩世忠到底没忍住啊,拉着何远反复地问昨天晚上的事,何远正愁找不到借口在扈三娘面前显摆呢,见韩世忠来问,自然是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如同在说一件莫不相干的小事。 75.第75章 当个才子,心里苦啊 他一边讲着,一边注意扈三娘的动静,他发现扈三娘虽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一双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不由更是来了劲头。 韩世忠听的惊呼连连,如临其境,激动不已。何远心中很满意,这孩子实在是太会配合了! “这有啥好得意的,不就是撒了一顿酒疯?要是换了俺铁牛在,直接上去一拳就撂倒,谁的酒疯也发不起来,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他这里还没得意完,唐铁牛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何远顿时像中了弹的鸟,嘎地一下就停住了。 “我哪里得意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话太伤哥的形象了,跟哥多肤浅似的! “不得意?你嘴角翘成那样,难道你嘴抽筋了?” 唐铁牛很诧异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无辜。 你才嘴抽筋,你全家都抽筋!何远欲哭无泪啊,看着拾来的这个吃货,一个劲地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不该带他…… 扈三娘当场就笑喷了,花枝乱颤地跑出去了。韩世忠是个实在人,怕他尴尬,真是不好意思笑,只是你那张黑脸都憋成茄子了是几个意思!何远悲泣一声,抱起碗来就是一顿猛吃,真是气煞我也! 化悲愤为力量的何远,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然后气哼哼地回房间休息去了,弄得唐铁牛一头雾水,拉着韩世忠一个劲地问,何远为啥饭量变大了…… 何远回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 首先前来拜访的就是文华馆管事赵四同学,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张脸笑的都快有些木了。可惜何远同学早有准备,捧着自己的手腕一个劲地叹息,忧愁满面,他赶紧关心一下,然后就被告知,上午写字写太多,这手腕拉伤了,恐怕会影响考试…… 赵四脸不由抽了抽,心里想骂娘,不过脸上却笑眯眯地又关心了他一下,然后告辞走了。但显然,赵大郡主给带来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刚刚从王府逃脱的何远,马上又陷入访客的汪洋大海中…… 除了天字一号的宋川同学之外,天字号楼的其他几位都来了,那天晚上节奏太快,何大公子三下五除二就自己把自己给喝倒了,一群人看着他耍完酒疯就没机会交流了…… 这会儿必须来,尤其是齐涛和陈瑾,作为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四大才子,自然得来认识认识这位过江的猛龙。于是一群书生叽叽喳喳地挤在何远的小屋子里,切磋了半天,弄得何远身心俱疲。 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围住固然很恐怖,但被一群叽叽喳喳的男人围住,那就更恐怖了,尤其是这群男人还不是来找你侃大山吹牛皮,而是来找你探讨学问…… 结果何远啥也没说,就光竖大拇指了。于是,一群书生心满意足地走了。又一群人来了,有的好学的,还拿着自己的习作,求指点。 我指点你老母啊,哥这诗都是抄的!真的没你们写的好,何远都快被他们烦哭了。但这话谁信啊? 望着谦逊的一塌糊涂的何远,大家的好感蹭蹭涨啊,这种虚怀若谷,这种谦虚谨慎,这种彬彬君子…… 许下再次交流的承诺,一群人才意犹未尽的走了…… 文华馆外的学子也慕名来了…… 何远心里苦啊,这大宋朝的才子也太难当了。 于是,何远很果断的就病了,对外宣称夜里受凉,劳累过度,感了风寒,实在不宜见客了。于是没能见到何远的人很遗憾,见到何远的人很内疚啊,这一窝蜂地上门拜访,竟然把人给累病了…… 挡得住人,挡不住雪花般飘来的请柬,都是邀请过府做客的。宁王府,知府府,通判府,宋府,齐府,陈府,梁府……最夸张的是,就连几家青楼都有请柬…… 何远心里苦啊,我能说我只想去那几家青楼赴宴吗…… 他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那几张精致的请柬上收回来,冲着前来送请柬的赵四,沉痛地一挥手,语气唏嘘。 “读书之人,当静心明志,日夜耕读,潜心学问,岂能整日流连于酒席之间,徒然浪费大好光阴耳!” 赵四肃然称是,面有愧色,抱着一大堆请柬告罪出去了。当天下午,何远这句话就成了金陵城读书人的座右铭,尤胜“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负也”这句警句。他的名声更响了,不少学院的老先生听闻之后,连连点头盛赞。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学,这份心性实在是朴实难得啊! 在一些大家族,更是揪着自家子弟,把这句话反复地灌输给他们。可怜的金陵城的孩子们,再次受到了一次精神上的暴风雨的洗礼,被洗的都有些蔫了…… 何远,痛苦地抱着头,此地真是不宜久留啊! 虽然这里的环境真的很清雅,虽然这里的伙食真的很丰盛,虽然这里的东西都免费……但哥泡妞的时间没了啊!他心疼地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然后给扈三娘拿出一套天青色的书生长袍,从后面悄悄地溜了。 买房子去! 这个其实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芸娘过段时间要过来找自己那个便宜舅舅治病,考虑到自家老娘与娘家尴尬的关系,他可不愿意让老娘憋屈着住到娘家去,自己当然更不愿意寄人篱下了。只是没计划这么早而已,有免费的吃住,他真是不愿意花自己的银子啊…… 但必须马上买! 当个才子就是这么苦逼啊,何远现在很心疼,心疼银子…… 他找了几个当地的房牙子,看了几处房子,都不是太满意,要么是位置太偏僻,要么就是环境太杂乱,要么就是房价太高,自己弄的那几千两,竟然不够……两人兜兜转转,一脸的无奈,真是不到金陵,不知道自己穷啊。他一边走,一边溜达着,是不是利用这几天再弄上一笔银子。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看着这金陵的老百姓挺善良的,你别坑人家啊。” 扈三娘一脸警惕地望着他,何远很委屈啊,被一个土匪婆子从人格上给鄙视了…… 76.第76章 这家伙又想坑谁 “我这么纯洁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坑人?” 何远很坚决地摇头否认了,不过他那双东瞧西望,四处寻摸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不放心,起码扈三娘就不放心,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何远懒得搭理她,赚钱这么有智慧,有水平的事情,怎么能说叫坑呢。不过有这么多淳朴善良的老百姓,真的是很好坑,不对,是真的很好赚钱啊。他越观察越满意,这个地方真的是太好下手了。可惜啊,他观察了半天,有些不满意,周围的大宋百姓似乎穿的寒酸了点,真是有点不忍心下手,不对,是不忍心赚他们钱啊。 黄四悄悄地扯了扯张三。 “你说这家伙又想坑谁?” “爱谁谁,不过,我看这小子笑的这么贱,一准有人要倒大霉。” 黄四点头,深表认同。 何远莫名其妙地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难不成真受凉感冒了,自己这乌鸦嘴! “走,我们去夫子庙那边逛逛吧?” 何远忽然停下脚步,建议道,扈三娘非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又想去干什么坏事?” “逛青楼——” 咦,有杀气! 何远回头一看,扈三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瞪地老大,小拳头已经捏起来了。不由讪讪地干笑几声。 “逛青楼的事情肯定找不到我!咱去发财,去发财,那里钱多人傻……” 扈三娘:…… 何远不由大囧,对这么朴实的女土匪怎么就说了老实话了呢。 “开玩笑,开玩笑,我主要是去拜夫子庙,拜夫子庙……” 扈三娘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相信啊。 何远也不理他,找了辆拉脚的马车,拉着扈三娘上车,直奔夫子庙而去。六朝烟月,金粉荟萃,秦淮河比前世都显得热闹繁华,起码河里那些让何远向往了很久的花船后世就没有…… 衣冠云集,锦衣华服的人明显见多,就连那些一袭天青**生长袍的书生,衣料都高档了许多。何远越看越满意,看着那些人,跟一锭锭直立行走的银锭似的。 说起来,秦淮河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它一方面汇集了纸醉金迷丝竹管弦,林立着一栋栋青楼,停泊着一艘艘花船;一方面又汇集了朗朗书声和楚楚衣冠,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书院,最有趣的是还立着一座夫子庙。教书育人的孔大圣人,就这样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淡定地看着这秦淮风月。 何远一点都不淡定啊,如果不是最后意思残存的意识告诉他,扈三娘还在身边,他恨不得直接蹦下去给那些搔首弄姿的姑娘们打招呼。 “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扈三娘忽然冷不得问了一句,一个想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些女人都成精了啊,怎么一个个的都学会了放冷枪…… 到了夫子庙,何远就不走了。 他截了二尺劣质的白布,买了一只不大的薄箱子,拿着银票换了十几锭银子,然后就四处的逛游。 这里真的是很繁华啊,不仅**多,神棍也多,一个个写着铁口直断的卦摊在那里支愣着。他一脸兴趣地拉这扈三娘寻摸了一会,然后走到一个老神棍,不对,老者的卦摊那里停下来。 这老货一看来了生意,赶紧翻着白眼装瞎子,何远不由乐了。 “我说大爷,我看您也别装了,算卦准不准,不在瞎不瞎。” 听他说的有趣,老者乐了,干脆也不装了,晃荡着签筒子跟他扯淡玩。 “我说小伙子,我看你们两个眉清目秀,文气勃发,这是应该高中之征兆啊,缘何会有障云闭目,形成一劫呢?真是奇哉怪也,不如让老夫来为你们算上一卦,也好为你们指点指点迷津。” 何远这次是真乐了,没搭理他那茬,反而煞有兴趣地蹲到老者的面前,仔细地翻看着老者的家伙式。一桌一椅一竖幡,那签筒子被磨的锃亮,看出来是混的有些年头了。 “我是看您老仙风道骨,一身正气,两目之间,有财气流动,你今天要有意外之财啊。” 何远笑的一脸灿烂,扈三娘有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跟上不他的思路,跑大老远的来消遣个算卦的假瞎子玩? “哟,感情还是个同行,真是失敬失敬。不过这话太假啊,老头子干这么多年了,还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事过。”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本正经地凑趣道。嘿,还真别说,这么一弄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何远就更满意了。 “好了,就你了!你今天也别算卦了,跟着本公子混,半个时辰,二两银子,干不干?” 何远掏出一块碎银子,一抛一抛的,笑的如同一直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老者眼光随着银子上上下下地几个来回,稍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不过随即就把手伸了过来要银子。爱咋咋地,反正自己也是一个穷光蛋,不怕人骗。 何远直接扔给他一块约莫一两左右的碎银,这是订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半。 妥了! 见老头答应,何远直接开工。把他算卦的那一摊子直接一哗啦,让出位置。用毛笔,刷刷刷地写了一个小条幅:高薪聘请书院生员三位,一个时辰,纹银十两! 这真是妥妥的高薪了,十两银子,就算在金陵城,也够普通民众赚大半年的了。扈三娘有些发呆,老头都有些发傻,一个时辰,纹银十两,这活太诱人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何远已经把他那面写着铁口直断的竖幡给扯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条幅。 “拿着,在夫子庙逛一圈,回到这里,你的任务就算完成!” 老头一头雾水的去了,扈三娘扯了扯一脸奸笑的何远。 “你别坑人家,那么大年纪了真不容易。” “我坑他啥了,你没见他赚到银子了?不是我照顾他,说不准他今天晚上就得饿肚子。”何远一脸的委屈,扈三娘瞧了他一眼,明显是半信半疑,何远也不搭理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来往的人群,眼睛都有些放光…… 77.第77章 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 何远看的很准,这个老小子在这里装瞎子装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来往的人群中,认识他人不少。一看这老小子不算卦蒙人了,反而举着个大条幅在逛游,不由好奇心大起,凑上去一看,嘿,那条幅上竟然写着:高薪聘请书院生员三位,一个时辰,纹银十两! 这就有趣了! 纷纷拉着老头询问究竟,老头也回答不出个子卯丑来,只说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花二两银子雇了他半个时辰。 人群一片哗然。 二两银子雇半个时辰,还只是用来举牌子的,那么十两雇三个生员就完全有可能了。而且对方还是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那就更有可能了,纨绔富二代,没事逗乐子玩呗,这事见得多了。 于是乎,老家伙逛了一圈,引来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多都是衣着光鲜出来闲逛的,那些苦哈哈哪有时间在这里闲逛。 效果出奇的好,何远很满意。 他望着被老头引领过来的人群,直接爬上了桌子,摸出两锭大元宝,举在手里,啪啪一敲。明晃晃的银子耀人眼,更动人心啊,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本人诚聘三名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学院生员,为在下书写书写54个小字,并做半个时辰的见证,时候每人谢礼十两!” 哗—— 人群顿时就乱了。 本来,一群读书的相公,还拿着书生的架子,怕被人笑话为逐臭之辈,犹豫着不好意思上来。此时一听,要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书院生员,顿时就把腰杆挺起来了,唯恐何远选不中自己。 最关键是活轻,礼重啊! 呼啦啦一群书生就挤过来了。何远选了三个一看就显得很忠厚老实的家伙,这三个人顿时就兴奋的挤过来了。这多有面子的事儿,说明咱品德高尚,为人忠信啊! 关键还是有钱赚! 啪!啪!啪! 三锭银子,当场就拍到了三位书生的手中,先付谢礼! 这行动,一看就透着一股子豪爽大气的劲儿。 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一片掌声。 这事儿,就透着一股子新鲜劲儿。大家都想看看,这厮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也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何远自己在那里忙活。扈三娘已经看傻了,打死她她也不相信,何远会白给别人银子,知道这厮十有八九又要骗人,但从头看到尾,她也没看明白何远到底想干啥,只能一脸雾水地看。 张三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小子犯了失心疯了?” “你犯了他也犯不了,不过这小子铁定没那么好心眼,十有八九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黄四摸着下巴,颇有心得地总结道。 夫子庙旁的酒楼里。 望着站在台阶上,指手画脚的何远,小珠儿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郡主,你说那个拉驴的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要不我出去看看?” “铁定没什么好事,那狡猾的小贼一肚子坏水。不过你不能去,换个人,他认识你。” 小珠儿很憋闷,于是她爬在窗口,一个劲地往外看,不时地给天香郡主汇报着何远的行动,弄得天香郡主也好奇心大起,干脆两个人给两只乳燕似的,趴在窗口看何远在下面摆活。 人群越聚越多,何远心中非常的满意。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两眼放光,跟看银子似的。 “谁借我剪刀一用?” 立马就有人送来了剪刀。然后何远让三位招聘的生员和算卦的假瞎子扯着四个角,把白布向大家展示了一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剪子,嚓嚓嚓,把一块白布给剪成了一大堆白色的小布片。众人好奇心就更强了,一个个屏气敛神地看,想看看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人员还在聚集中…… 然后,何远安排生员甲捡起三张布片,一张写“一”另两张写“二”,然后安排生员甲捡了二十张布片,在上面写上“三”,安排生员丙,捡起三十张,写上“四”。然后他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把这些布片都收起来,和那些空白的碎布片一起收到了那只早就准备好的木箱子里。然后伸出大手,一阵搅动,最后才请三位生员动手把箱子盖上,给抬到了假瞎子算卦的桌子上。 这里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只一会儿的工夫,这里就聚集了数百人,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连附近的官差都过来了,唯恐出了什么事故。 “谁能从箱子中摸出写一的布条,奖纹银一百两,摸出带二的,奖银子五十两,带三的纹银十两,带四的,纹银二两。” 何远说完,啪啪啪,从怀里拽出五张银票,拍到三位礼聘的书生手中。大家心中顿时便一阵火热,这是要当场兑现的节奏啊。 “二两银子摸一张,先到先得,当场兑现,童叟无欺!” 哗,人群就乱了,大家猜了半天也没想到,竟然是摸奖!这比赌博刺激多了啊,关键是花钱不多,回报不少,最最关键的是,整个过程通明公道,让人无话可说,不论赌术高低,全靠个人运气!一下子,气氛就上来了。 何远没发现,人群中多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金陵四大才子排名第一的宋川,排名第三的齐涛,以及蛋伤初愈的梁宽。说起来也是巧了,举人大考在即,不少学子都特意赶过来拜拜文庙,于是这三个人就跟着其他几个不错的小伙伴一起来了。 谁知道,还没拜圣人呢,他们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上蹿下蹦的何远。 宋川脸色阴冷,梁宽咬牙切齿,这几天何远可是把他们两家给害苦了。宋敛颜面扫地,梁浚至今无“脸”见人,梁范和梁通则被禁足在家,闭门思过。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何远! “想不到此子竟然个逐利的小人。不过俗人逐利,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手段委实卑劣了一下。可惜众人愚昧无知,竟然被他哄骗,实在是可悲可叹。” 宋川悲天悯人地摇头叹息,不过心下却是欢喜,这种事情只要一经戳穿,他立马就会成为过街老鼠,名声扫地,再也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我辈岂能坐视此等小人胡作非为而无动于衷,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 梁宽不由神色兴奋地振臂高呼。 78.第78章 果然是个人才! 如果能让这何远丢个大脸也不错,这厮才子宴出尽风头,让大家无风头可出,这口恶气还没出呢! 于是,几个人奋力往前挤,前面的人本来还有意见想骂人,一看都是穿着天青色长袍的书院学生,而且那衣料做工明显就非常考究,哪里还敢多嘴。 他们这里一往前挤,何远就看到了。一个个来势汹汹啊,何远也不怕他们,他们再嚣张总也不能在这里群殴吧,再说真要群殴咱也不怕,咱有扈三娘呢! 他感觉自己底气很足,故意非常热情地冲着梁宽等人摆了摆手。 嘿,他还敢挑衅! 梁宽挤的更带劲了,帽子都歪歪了,他啥也不想了,就想着一会儿当众戳穿何远的诡计,让他名声扫地,再也没脸再金陵露面。 “二两银子一次,以小博大,大吉大利,先到先得!” 何远一脸热情地舞动着手臂,不断地给周围的“银锭”们鼓劲。 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一般的老百姓,苦哈哈根本就出不起那个钱,何远一直也没想着坑,不对,是赚这些人的钱。夫子庙这里闲逛的多少都是有些闲钱的,何远下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同志们,加油干呢,哥的房子全靠你们了! 二两银子,博个彩头,就当是买开心了,不少人就纷纷动起了心思。最关键的是,何远这事做得太透明了,所有的过程,大家都一清二楚,完全不必担心上当受骗,也不用担心中奖之后没法兑现,银子都在那里摆着呢。 于是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有了第一个就好办了,就像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似的,前面的人纷纷一拥而上。一个没中,两个没中,三个没中……人群中议论之声渐渐大作,就在这时,一个小摊贩模样的中年人,忽然一脸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布条。 “哈哈,我中了,二等奖!” 三位公证人当初验对之后,当场兑现!捧着明晃晃的大元宝,这哥们乐得见牙不见眼了。这五十两,足以抵得上自己大半年的收入了! 何远一把举起他的右手,神情振奋地高声宣布。 “恭喜这位仁兄,获得二等奖,白银五十两!” 哗啦—— 人群直接就炸锅了,就连特意赶过来维持秩序的几位官差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买的人就更多了!何远很满意,这大宋的百姓还是蛮热情的,我爱你们!他笑眯眯地望着已经忙得一头大汗的三位“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书院生员和那个来神棍,跟扈三娘一起维持着秩序。这可不能乱啊,都是活生生的银子啊! 宋川脸上讥讽的神色更浓了。 真是雕虫小技! 这厮难不成真当我金陵城无人不成,竟然公然地行使如此卑劣的骗术,观察了半天,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何远一定使了诡计,因为自从出了那一个二等奖之后,就再也没出大奖,三等,四等的倒是出了不少。 人群中的气氛愈加炽热了。 梁宽一脸的兴奋啊,撸撸袖子,就准备冲上去当众揭穿何远的骗术,却被宋川给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稍安勿躁,再等等,受骗的人太少了。” 一群人不由深感服气啊,不愧是金陵第一才子啊,这份城府咱就比不了啊。于是大家更加期待地看着何远。 天香郡主现在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啊,这个可恶的小贼到底是有多缺钱啊,竟然想出这么拙劣的骗钱伎俩,简直是自毁前程!这要是被人当场揭穿,后果不堪设想,别说考取功名的事情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夫子庙都难说啊,天知道哪些暴怒的受骗百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不行,必须去制止他!”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小珠儿匆匆忙忙地就往楼下跑。 “制止他干嘛啊,不如我们也去买一票,试试手气!” 小珠儿刚才趴在楼上看得可清楚了,刚才已经有二三十个人中奖了,白花花全是银子!天香郡主哪里还顾得上给她解释这里面的“猫腻”,她感觉,自己必须赶在别人戳穿何远之前,制止何远的疯狂举动。 就在同一栋酒楼,一位面容清矍,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听完侍从的回报之后,脸色浮现出一抹颇感兴趣的笑容。 “青川兄,那就是你说的那位惊才绝艳的大才子?” 李清秋不由暴汗啊,这里前脚刚夸完,他那里后脚就出漏子啊,竟然跑到夫子庙前来骗钱…… “呵呵,就是他。” 李清秋神色讪讪地干笑两声,感觉很丢人,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本来还想把他给推荐出去,这下没指望了! “不错,不错,果然是个人才!” 李清秋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刚才自己对何远诗词书法大家褒扬的时候,都没能得到这位的一声称赞啊,难不成是说得反话? “文叔兄,莫非是在开玩笑?” “怎么,难道你感觉他不是个人才?似乎刚才你还在不遗余力地向老夫推介于他啊?”被人李清秋称作文叔兄的老者一脸戏谑地看着李清秋,呵呵直笑。 我说的人才,不是这么个人才啊! 李清秋想揪头发! “青川兄,你大名盛传南北,被人盛赞有王佐之才,你可能轻松地聚集起如此多的百姓,然后让他们乖乖地听从你的指挥?” 老者微微一笑,给李清秋满了一杯。 “不能。” 见老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李清秋也不由收敛了尴尬的神色,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你可能想出如此的方法,赚钱?” “不能!” 李清秋仔细想了想,这方法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啊,自己是真不行。 “不过这只是歪门邪道,骗人的把戏而已,君子所不为也!” 李清秋说完,又不服气地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骗人?” 老者一脸微笑地看着李清秋。 “难道不是?” 他很诧异,自己面前的这位老朋友李格非,久居官场,如今更是担任着江南转运使的重任,那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如此浅显的骗局,他难道就看不出来? 79.第79章 何兄,请留步! 李格非端着酒杯,一脸赞叹地望着窗外。 “他这抓奖,看似简单,其实大有学问。首先,你看他取信于人的手段,如商鞅树木,简单直接有效,公平公正透明;再看他聚拢人群的方法,举重若轻,化繁为简,不带丝毫的烟火之气;再说这摸奖的金额,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恰恰将贫寒百姓拒之门外,而又能让那些人有钱人不觉的太过肉疼,不至于为此找他麻烦,这其中尺度的把握妙到巅峰啊。” 他眉飞色舞,赞叹有加,就如同看到了一首绝美的诗词,李清秋汗都出来了,让他这么一分析,自己怎么感觉何远这么可怕啊。 “不简单啊,厉害啊!他小小年纪,对人心人性洞观入微,驱而使之,如臂使指。你说这样的人才,怎么屑于干出当众行骗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猜他那箱子里定然有一等奖在,我只是暂时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可以不会使那一等奖被人很快摸走的?” 李格非一脸的好奇,李清秋一脸的懵逼。 这得亏何远没听见啊,要是听见了得给他举一百二十个大拇指啊,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啊,这表扬,简直让人兜不住啊。 李清秋目光发直,不可思议地望着外面上蹿下蹦的何远,再看看满脸赞叹的李格非,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智商似乎有些欠费了。 “二等奖,我得了二等奖!” 忽然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一脸激动地举着手中的纸条大喊。 又一个二等奖! 然后明晃晃的大银锭子被人抱走了! 二两变五十,眼睁睁看着立马翻了二十五倍! 这眼睛都要红了! 好在我们有漂亮的女土匪啊,笑眯眯地在旁边用手一扒拉,那些想往前冲的家伙们就直接老实了。但老实的是身体,激动的是人心啊。这可是亲眼看着人家发财了啊! 买,买,买,必须买! 宋川脸的冷笑更浓了。 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啊。他现在很期待,一会自己揭穿何远骗局的时候,这些人会不会直接把这厮当场打死。最好是打个半死啊,打死就没趣了。梁宽也很期待啊,如果这些人能直接把何远砸死,自己就等于直接完成了那人的任务啊,简直是妙不可言啊!不行,我得稳住,稳住。 给他再加把火! 要说梁宽真的是个行动派,他这么想的,他就这么干了。 “快买啊,里面的布条不多,再不买一等奖就成别人的了!” 大家一想,确实啊!这里面还有个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大奖没出呢! 买,买,买,必须买! 何远很满意啊,梁宽同学果然是个好同学啊,助人为乐不留名啊! 人群更迫切了,你要没几分力气,你真挤不进去。比如天香郡主就挤不进去,她站在人群外面干着急啊。箱子里的布条越少,他就越危险啊。她不敢想象,如果最后人们发现箱子里没有一等奖的时候会是啥反应。 瞧着那几个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的这会儿跟大海中的小舟似的,何远都有些后怕啊,他完全没有想到场面会如此火爆。这大宋的朋友们实在是太朴实太好骗,不对,是太热忱了啊!早知道,就该把老韩和铁牛带过来维持秩序,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为了泡妹子丢下兄弟啊,见色忘义真的很不应该啊。 他见势头不妙,直接从人群中又雇佣了十几个穿着天青色长袍的书生,这次找得都是人高马大,一看就非常强壮的家伙。每人十两,帮忙维持秩序。当然说辞依然是请他们做见证,这个可以有啊,于是这十几个家伙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就很自觉的上岗了。 书生果然比流氓更好使啊,那身天青色的长袍天然地带有一股威慑性,比那些官差的制服都好使。有些人可以不鸟那些底层的官差,却不能不给这些书院的书生几分面子啊。书院在大宋王朝那就是不能惹的马蜂窝啊,惹了一个会出来一大群啊…… 秩序一片井然! 李格非击节赞叹啊,这样的水平真是简直了啊! 李清秋也不由暗赞了一句,这份应对的手段,真是如羚羊挂角啊。 又出了一个二等奖! 人群更激动了,不少书院的学生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读书人的矜持,直接撸起袖子就上了,买,买,买! 何远瞧了瞧,依然非常淡定的宋川和梁宽等人,不由叹了一口气,让人久等,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何远感觉这么好的同学,真的不应该让人家这么等下去啊。 于是,他转过脸,冲着宋川和梁宽非常友好地笑了笑,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宋川不由冷哼一声,非常傲娇地乜斜着眼睛,想讨饶? 晚了! 梁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爽,无一处不得意啊。这时候记得想小爷讨饶了,晚了,乖乖地去死吧,汝母汝妹吾养之!想起何远那风韵犹存的老娘和已经露出美人胎子的妹妹,他就不由一阵心痒痒,望着何远的目光已经跟看死人差不多了。他估摸了一下,箱子里的布条不会超过二百张了,一等奖还没出来,一定是不会有了,百分百的是被这小子藏起来了! 何远有些生气了,你说你光看有啥意思,有本事过来支持一下哥哥我的摸奖事业啊,他觉得自己必须给人家一个机会。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溜溜达达地就往箱子跟前凑。这绝壁不可以!宋川和梁宽马上就不淡定了。想把一等奖再放进去,别说门了,窗户也没有啊! 事实证明,何远那一记神出鬼没的撩阴腿功力真是没到家,梁宽同学嗖地一家子就蹿过来了。 “何兄,请留步!” 这厮跟只大螃蟹似的,直接张开手臂,拦住了何远的脚步,宋川也带着其他几个书生,一脸高傲地走了过来。 这几个出来的太突然,几乎是呼啦一下子就涌出来七八个身穿天青**院长袍的书生。而且几位一个个衣料考究,做工精细,腰间还佩戴着美玉,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啊。要说宋川在金陵的人气那是真的没得说,这一出来,马上就有人认了出来,人群中顿时就传出来一声声压抑的惊呼声。 80.第80章 蠢货! 大家看出来了,宋川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有听闻昨晚才子宴小插曲的人,不由便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金陵宋家嫡长子,钟山书院学子第一人,金陵城四大才子之首的宋川,这是要正式出手了!而对方则是如同彗星一般横空而出的何远,真是精彩值得期待啊。 宋川等人的身份颇有分量,知名度又大,十几个人往前一站,还真是气场十足。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了,纷纷看着这群忽然杀出来的程咬金。 何远笑了笑。 “各位仁兄,莫非也要试试手气?二两银子一次,童叟无欺,概不赊账!” “何大才子,果然不愧才子之名,竟然能想到此等圈钱骗人的手段,真是厉害,厉害!” 宋川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与嘲讽。何远忽然就笑了,他非常谦和地拱了拱手。 “宋兄说笑了,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算得上什么圈钱骗人。” “哼!说得好听!游戏而已?这次你骗了多少钱财,你自己心里有数,别当我们不知道!这等鬼魅伎俩,也敢当众实施,真当我们金陵无人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如果不是为了揭穿何远这厮的真面目,让他自绝于金陵百姓,他真恨不得号召大家上去一阵群殴,用大脚丫子直接踩死这****的。 “哟,这不是梁宽梁兄吗?你不是清远县人吗?怎么忽然成了金陵人了?难不成你……对不起,对不起,何某失言,失言,君子不应该揭人之恶。” 何远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道歉不已,不过那眼神之中哪里有半点道歉的意思。明知道何远是在信口开河,在骂梁宽野种,但人们看着梁宽的眼神还是不由有了几分古怪。梁宽想吐血,他被气得浑身发抖。实在是太过分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如此粗鄙下作,如同乡野村妇一般恶言相向? 这简直就是读书人的耻辱! 嘴巴竟然如此歹毒! 本来想煽动金陵人同仇敌忾,没曾想反而被这厮钻了空子。这真不能怪梁宽的智商,他是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读书人…… 不对,说读书人,是侮辱了流氓。梁宽想撞墙,他现在明悟了,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跟他扯淡,应该直接上去干死。这教训来的何其沉痛啊! “徒逞口舌之利何益?有没有设局骗人,我们只需要一验便知。你可敢让我等当众打开箱子?如果宋某没有料错,那里面定然没有一等奖的奖项!” 宋川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就炸了。 “什么,这是骗局?里面没有一等奖!” 宋川在金陵的人气真的很高,几乎就是金陵书院士子的领袖。他的话,可信度还是很大的。所以这话一出,大家看着何远的眼神立刻就有些变了,尤其是那些花了钱没能中奖的,更是闪烁着危险的火苗。 夫子庙前聚集蜂拥的人群,顿时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何远不由惊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早就料到他们要来闹事,甚至做好了对付他们的套路,却没有想到,他们蠢到要煽动民乱!这他娘的是想要釜底抽薪,直接把自己置于死地啊! 他们简直是在玩火! 如果人群一旦暴动起来,那么别说他何远,就算宋川梁宽他们也别想讨的好去,几乎可以预料,一场大型的践踏事故根本就无法阻止!冷汗,接着就下来了。 宋川和梁宽心里很得意,很舒畅,小胸脯挺的就更高了。他们望着神色有些慌乱的何远,心里更加有数了。自己预料的一点没错,这次摸奖,一定是一个骗局!只要揭穿他,他今天就死定了,只要想一想,就痛快! “怎么,怕了?当初你想出这些鬼魅伎俩,欺骗民众,搜刮钱财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须知,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常,报应不爽!何远,你的报应到了!” 梁宽神色肃然,义正辞严,胸脯挺的高高的,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一位为民除害的英雄。事实上,这些话,真的很有用,人群中已经隐隐有些骚动的迹象了。 天香郡主很着急,她虽然没能挤进去,但宋川和梁宽为鼓动更多的人,嗓门扯的很高,那些话听的是一字不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冷汗唰的就下来了,望着眼前黑压压地人群,她一张俊脸有些发白。 这些年虽然深受父王宠爱,帮着处理了不少事务,但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棘手和危急过,她深知,眼前的情况已经变得极其危险,一个不好,就会爆发为一场暴力冲突事件。到时候,别管何远有没有施行骗局,他作为主事者之一,都难逃一死,必须有人为这场事故负责任! 李格非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蠢货,然后猛然起身,往楼下就走,李清秋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以他的眼光,如何会看不出来,下面局势的危险? 但李格非走到夫子庙前的时候,脸色就更难看了,他发现自己今天根本就没带几个侍卫,根本制止不了眼前可能的这场暴动! 冷汗,瞬间下来了,一个不好,眼前就会酿出一副人间惨剧! 梁宽心中美极了,幸福总是来的如此突然,这个小强一般的狗东西终于要完蛋了。一想到自己为了弄死这何远做出的种种努力,他都幸福的要流泪了,一切竟是如此简单! 宋川心中也很痛快,这何远的风头实在太盛了! 一首《题文华馆》,整得梁浚灰头土脸,到现在都没脸见人;一首《将进酒》更是让整个才子宴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所有的金陵士子被他一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样的一个人,绝对是此次考试的头号劲敌,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机会挫挫这厮的锐气和风头,没想到竟然能发展到这一步。这实在是太好了! 他看着冷汗都下来的何远,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看起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此人啊,一个来自乡野的贪婪小人而已,再有才又能如何! 人群中躁动的声音更大了。 81.第81章 三倍的价格! 何远盯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宋川和梁宽,不由暗骂一声白痴!他忽然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起来。 这笑来的极其突兀。望着忽然疯狂大笑的何远,人群由错愕而惊讶,由惊讶而疑惑,纷纷看向何远,躁动反而暂时消失了。 机会稍纵即逝! “真是可笑之极,你们真当现场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本次摸奖,从始至终,整个过程,都在人们的监视之下。所有操作,公正透明,现金兑换,从无拖欠,这一切,大家有目共睹,在场的十几位身为公证人员的仁兄也有目共睹,你们肆意抹黑,挑拨民众,意欲何为!” 何远忽然笑声一敛,手指宋川等人厉声喝道。十几位被聘为公证人员的书院学子也不由反应过来,质疑摸奖,就是质疑自己“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人品啊! 这绝逼不行! “不错,此次摸奖,公平公正,哪里有什么骗局可言。” 虽然惧怕宋川等人的身份,但众人面前,人品不容诋辱!十几个书院的学生顿时就发挥了作用,他们纷纷站出来,重申此次摸奖的公正性和透明性。这些书生,大多都是附近书院的学生,人群中有不少就是他们的同学,他们这一出面力证,人群中的风向渐渐就有些变了,不少人开始怀疑地看着宋川等人。 危急解除! 天香郡主,李格非,李清秋等人也不由心中一松,悄悄松了一口气,刚出的情景实在是太吓人了。 何远不由心神稍定,心思顿时就更加灵活起来。他戏谑地看了宋川梁宽几个一眼,然后就偷偷摸摸地往箱子前面凑。但众目睽睽,他这小动作岂能瞒得过在场的众人,尤其是梁宽等人,早就注意着他呢。 想把奖项放进去,痴心妄想! 所以,何远这边脚步刚一挪动,梁宽等人就忍不住了。如同敏捷加成一般,梁宽嗖地一声,再次挡在了何远的面前。乍开双臂,大喝一声:“站住!” 何远撇了他一眼,抬了抬脚,梁宽双手护裆,嗖的一下,退出去两步远。条件反射,一看他抬腿,蛋就疼啊…… “怎么,莫非梁公子要仗着人多势众,当众群殴不成?” 何远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腿上莫须有的尘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顿时羞怒交加,陷入抓狂的界点,脸色涨红地咆哮起来。 “吾辈岂能如你一般泼皮无赖!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你这箱子里没有一等奖的奖项,你可敢当众打开验看!” “生命,天地所予,父母所赐。是这世间最值得尊重的东西,没有谁有资格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也没有谁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何远神色肃然,望着梁宽,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人群之中读书人不少,不少人不由连连点头。人群之外,天香郡主不由眼色一亮,李格非和李清秋对视一眼,也不由目露奇光。 效果超级棒!何远很满意,再接再厉,痛打落水狗向来是我的最爱。 “你虽然不孝,不知珍惜自重,但何某却对你的项上人头毫无兴趣。此箱中有没有一等奖,大家有目共睹,你何必一再抹黑?莫非嫉妒眼红那些中奖的仁兄不成?” 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可妄动,他几乎想与何远同归于尽,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就成了不孝了,成了嫉妒了? “再说,这摸奖,本来就是图个乐子,你这么中途插进来,要何某直接开箱验看,这游戏还怎么玩?大家眼看着就要中大奖了,大家前面所做的努力岂不是泡了汤?你就算想帮我省钱,也不能这么省啊,大家会指你脊梁骨的。” 何远一边说着,一边冲四下里抱了抱拳,人群中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就连不中奖的也被他逗乐了,本来就是图个乐子的事,刚出差点被他忽悠的失去了理智,丢了自家体面。 “果然不愧才子之名,巧言令色,无过于此。但事实胜于雄辩,骗局就是骗局,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今日设局骗人钱财的事实。” 宋川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意思。 “这话就没有道理了。你硬说里面没有奖项,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你买下箱子里所有的布条,当众验看?” 何远忽然一脸坏笑地望着他们。 绝对是虚张声势! “既然这么说,宋某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你这箱子里的布条,我宋某全买了!” 宋川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这等手段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摸奖进行到了这种程度,断然没有一等奖迟迟不出的道理。 何远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干笑着拱了拱手。 “不过一场游戏而已,宋兄何必如此认真?弄到最后,伤了体面,岂不是非常尴尬?” 想讨饶,窗户都没有! 梁宽此时已是恨极,他咬着牙站到宋川的身旁,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少废话,里面的布条,我们全包了,打开!” 何远干笑着退了一步。 “两位仁兄,有话好说,你们这么做,让何某很为难啊。你们都买下来,岂不是让何某失信于先前摸奖的那些朋友?要知道,这大奖可是马上就要出了。” 这绝壁是心虚! 宋川和梁宽心神大定,就连跟着一起挤进来那些书生都看出来了,看样子,那箱子里真的有猫腻! “少废话,我们买了!” 梁宽狞笑着看着何远,不过没敢往前凑,蛋疼…… “不行!都卖给你,那就是让何某失信于先前摸奖的朋友,这说不过去!” 何远忽然很坚决地摇头拒绝! 这个怎么可以拒绝,必须答应! “你这就是心虚!如果你心里没鬼,就把布条都卖给我等!” “对,买给我等!” 痛打落水狗,这是最爱啊,后面跟着的小弟们终于看准了时机,出手了! 何远很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又开始有些骚动的人群,忽然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何远决计不能失信于先前摸奖的朋友,但既然你们苦苦相逼,非要全部买下,我也无法拒绝,但你们必须以三倍的价格买下,否则何某还有何面目见刚才捧场的朋友们!” 82.第82章 咱做人得厚道 何远的脸色很内疚,神色很不安,语气很坚决。 “吓我们!别说三倍,就算十倍又能如何,这布条我们买定了!” 梁宽见何远终于松开,顿时大喜,当初拍板。揭穿何远的阴谋而已,又不用真花钱,宋川等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这项提议立马全员通过。大家不由擦拳磨掌,斗志昂扬地看着何远。 “既然如此,何远无话可说,还请各位朋友做个见证。何某今日无意与这些仁兄为难,也无意赚取他们身上的钱财,只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何远很委屈,就如同被人欺凌了的小学生,大家真的很同情,不少人都感觉,宋川这些人咄咄逼人,非君子之风…… “废话少说,开箱!” 梁宽大声鼓噪,痛打落水狗的要诀,就是不给它喘气之机啊! “唉,也好。” 何远无可奈何地回头冲几位“品德高尚,为人忠信”公证人拱了拱手,和声问道:“请问几位仁兄,里面还有多少张布条?” “如果没有计算错的话,应该是还有一百五十六张!” 一位长相忠厚的书生,非常认真地拱手回答道。何远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宋川,伸出了手。 “六两一张,诚惠一共九百三十六两,小弟今日吃亏一些,给你们抹去零头,你们给我九百两好了!” “九百两!” 宋川不由神色一滞,脸色有些难看。谁没事带九百两银子上街玩!这时候物价其实不高,十几两银子就可以在金陵最繁华的酒楼包办一件上等的酒席,再说凭他的身份,在整个金陵,完全可以靠刷脸消费,哪里需要带现金…… 他扭头看了看梁宽,梁宽是外来户,出门不忘带银子,于是他把怀里的碎银一股脑地都给翻出来了,然而,连银票在内,不足二百两,这还是他特意多带了点,准备好请客的钱……于是宋川只好把目光转向那些跟进来的小弟。这些人也不由脸色发苦,这跟着凑热闹,变成凑份子了…… 于是七八个人,抠抠搜搜地凑出来六百多一点,然后就没了!何远一脸歉然地冲他们笑了笑,只是那手伸的更靠前了,毫不犹豫! 这就尴尬了! 一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凑不齐九百两…… 何远的手更近了…… 宋川一张银脸快成了茄子脸。瞧了瞧几位脸色尴尬的仁兄,何远非常贴心地提示。 “难道几位身上不方便?没关系,实在不行,用东西抵押也可以,对钱财这种东西,我真的不是太计较。” 宋川不由一拍大腿,对啊,自己虽然没带现金,但身上这些零零碎碎的配件,怎么也得有上千两。于是,他一把拽下腰间的玉佩,扔给了何远。何远皱着眉头,拿起来看了看。 “这东西是真的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算了,我也别计较了,看在宋兄的面子上,就折价二十,不,五十两好了!” 何远一副我很肉疼,我很吃亏的模样。宋川差点一口老血就吐出来,极品的蓝田玉,内带天然飞凤图形,别说五十两,二十个五十两你也买不到啊!这还是他去年被公推为四大才子第一的时候,府上的老祖宗亲自赐下来的宝贝,这个土鳖子竟然不识货!! 他仰天悲叹一声,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一会儿还得乖乖地给自己还回来。于是,他扭过头去,不再看何远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 张三黄四不由捂脸,这,这真是太黑了!不过,很对胃口啊! 天香郡主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宋川等人明显是铁了心的要置何远于死地啊,但这种局面下,就算是自己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她扭头看了看小珠儿,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你马上挤进去,如果情况失控,你马上出手,不惜一切代价,救出何远!” 小珠儿望着一脸严肃的郡主,认真地点了点头,手臂一撑,顿时如游鱼一般地挤进去了。很快人不满地扭头想骂,一看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才算作罢。 能用东西抵押就好啊,几人都是大家族出身,谁身上不带点零碎的东西,于是几个人东拼西凑,连手中的扇子都给何远了,才算是凑的差不多了。 何远瞄了瞄他们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还是算了,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这衣服还是算了,咱做人得厚道。 “唉,算了,看得出来,几位仁兄也不容易,我就吃亏点,剩下的不要了。” 何远非常厚道地点了点头。宋川等人都快哭了,这他娘的他还吃亏了!围观的群众也不由呆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书生虽然有钱,但就是个乡下来的土鳖啊,根本不识货! “还请几位仁兄,打开箱子,找出中奖布条,让几位仁兄看看。” 宋川很期待,围观的群众也很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几个被礼聘的公证人身上。几位“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书生,感觉压力很大,责任很重,任务很神圣啊。他们一脸严肃地打开箱子,然后把所有中奖的布条一一检出。然后才交给其中一个,因为他嗓门最大…… “现在公布检验结果,箱子里面,共剩四等奖七名,三等奖两名,二等奖一名。”说道这里,这位仁兄无师自通地停顿了一下,所有人如同被提起来的鸭子一样,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 宋川和梁宽见声音停了下来,整个人兴奋的都要炸了,马上,马上,何远就要完蛋了! 然而他们马上就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几乎崩溃的声音:“一等奖,一名!恭喜几位仁兄,喜获今天的最高奖项!” 哗—— 周围一片掌声! 几个人不由耳朵嗡嗡作响,以至于后来那位大嗓门兄又说了点啥,他们都不清楚了。他们脑海中就反复翻腾着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以至于,何远非常豪爽地把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还在发蒙。 “恭喜几位仁兄,成为今天最大的赢家,喜获一等奖!你们共计获得了一百八十四两的奖金!小弟给你们搭了个彩头,凑足二百两!恭喜,恭喜!州试之前,先中头奖,大吉大利啊!” 83.第83章 抓赌! 这怎么可能! 宋川脑海中反复回旋的只有这个念头了,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反应都迟钝了。何远非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理解,太激动了嘛,中奖的人都这样,我们老家那块儿,还有人中奖之后直接激动死的呢,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我理解,过两天兴奋劲下去了就好了。” 扈三娘一脸无语地看着何远,你那只眼睛看人家激动了,人家那是气得…… 天香郡主目瞪口呆,李格非和李清秋也不由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在外面,但里面的情形却听的一清二楚。他们都做好了迎接最糟糕局面的思想准备了,没想到局面却发生了如此喜剧的转变。 “后生可畏啊!” 李格非不由地赞叹了一句,李清秋感觉也挺可畏的,刚才的情形简直太可畏了,这个小子这是在玩火,万幸,他玩赢了…… 小珠儿挤的很辛苦,各处都是屁股和大长腿啊,更糟糕的是各种体味……一切只为救出何远,拼了! 可当她千辛万苦地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时候,不由睁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 她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 没错!自己要拯救的那个拉驴的小书生,正一脸和蔼地拍着宋川的肩膀,神态亲密,态度和蔼友善。宋川则一动不动地“聆听”着他的教诲,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剑拔弩张,一切和谐的不能再和谐了。 原谅她吧,她从后面看不到宋川呆滞涣散的眼神。 四下掌声雷动! 宋川终于从发蒙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虽然没听明白刚才何远在说什么,但看他现在笑的那个贱样就知道了,一准就是在得便宜卖乖。 栽了! 现在想起来,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这厮就在给自己下套,真是卑鄙之极! 他望着桌子上那一大堆东西,不由眼角抽了抽,这次丢人丢大了,竟然连老祖宗赏赐下来的宝玉都给弄没了…… “走!” 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多留一会,就多一份羞辱,丢不起这人啊。 何远很满意啊,望着一大堆的银锭和那几块玉佩,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宋川那是宋川啊,简直就是送财童子!这些哥的院子有着落了! 不过,似乎此地不宜久留啊。 不义之财,见者有份啊。何远捧起一大捧碎银,不容分说地塞到了那些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的官差手里。 “几位兄弟忙乎了半天,辛苦了,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请几位赏个脸,喝杯茶水。” 几位官差顿时就乐了,这小书生实在是太会来事了。装模作样地假意推辞了两句,便喜滋滋地塞到怀里,准备离开了。 何远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了,把东西一股脑地给划拉到箱子里,然后索性请了几位书生帮忙抬着,起身就要走人。围观的人群也开始逐渐散去。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人喊马嘶,人群一阵大乱。 何远一惊,抬头看时,却见从不远处冲过一队官兵。为首之人,顶盔挂甲,手执长枪,骑着一头高头大马,口中呼喝连连,看那架势竟是奔自己这边方向来的。他不由心中一惊,不着痕迹地冲扈三娘打了个眼色,扈三娘会意,立刻不着痕迹地混到了人群之中。 这里是夫子庙,周围多的是身穿天青色长袍的读书人,虽然她个子稍微高了些,但如果不是刻意寻找,还真不太容易注意她。 马蹄之声急促,到了何远身前,马上之人猛然一勒马缰,战马嘶鸣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在何远身前踢腾了几下,才轰然落地。 人真是不能装逼啊。 何远现在很后悔,因为为了表现自己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淡定,被这个哥们直接给扑了一身土啊。这一定是故意的!何远很恼火,这下逼全白装了啊,现在灰头土脸的,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呼啦! 一队人瞬间就把何远和几个帮忙的书生给围住了,明晃晃的刀枪指着几个人,看着就杀气腾腾的有些吓人。如果不是周围这么多人盯着,那几个“品德高尚,为人忠信”书生都能瘫了。就算如此,也一个个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瞧见这阵势,何远反倒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奔着扈三娘来的,自己就不用担心。自己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新鲜出炉的何大才子,谁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收拾了自己。 所以,他负手而立,神情很淡定。这和其余几位书生的对比就太鲜明了啊。李格非不由连连点头,这份沉着冷静的心性更为难得啊!就连本来要冲出去的天香郡主也不由美目一闪,停住了脚步。此时的何远让她极为意外,让她猛然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样的人真的可以被几个手执刀剑的人吓病了? “你就是何远?” 马上的将军面色冷然地盯着何远,手中的马鞭甩得啪啪啪响。 “将军,认识何某?不知这么大张旗鼓的赶来,所为何事啊?” “是你就好,来人,给我拿下!” 马上的将军根本不跟他搭话,冷然一笑,大手一挥,便悍然下令。那群士兵,哗啦一声就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把他直接绑上带走。 “且慢!何某乃一县生员,赴考学子,从无作奸犯科,你凭什么拿我!你这是在侮辱斯文,藐视圣人!” 这可是在夫子庙前,周围一群读书人盯着呢,何远忽然厉声大喝,那些要动手的士兵不由手下一顿。在大宋王朝实行以文御武的政策,读书人的身份地位是很高的,就连这些大头兵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马上的将军似乎没有想到何远竟然如此硬气,不由楞了一愣,此地人多眼杂,又在夫子庙前,他倒不敢真的硬来,藐视圣人的罪名可不是好消受的。 “果然是牙尖嘴硬,有几分胆色。也好,本将军就让你死个明白!姓何的,你的事犯了,有人举报你聚众赌博。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马上的将军,脸上不由浮上一层冷笑。只要把这帽子给他扣死了,什么狗屁才子,他就完蛋了。 84.第84章 这爱心捐款绝对不能拿啊 李格非不由眉头一皱,暗道不好。此事确实麻烦,这何远刚出的行为,严格来讲,确实与赌博无疑,如果真被人揪住不放,那还真是非常棘手。 但巡城兵马司的人出手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却是不好直接出面干涉了,只得暂时旁观。天香郡主也不由秀美紧皱,以她的聪慧,如何看不出,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巡城兵马司向来只负责治安追凶剿灭土匪,这种知府衙门的捕快无法胜任的工作,何时管过这等聚众赌博,鸡鸣狗盗之类的小事? 来者不善啊! 天香郡主不由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冷色。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四大家族的人出手了。这些年,四大家族手伸的越来越长,吃相越来越难看了,如今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何远,竟然就直接调动了军队,如果有一天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岂不是要敢造反! 就在这队人马冲进人群的时候,脸色铁青的宋川和梁宽等人被人直接截住,带到了一旁不远的酒楼。 一位面容清矍,双目狭长的老者,正不紧不慢地点着茶水。两人一见,顿时身上的汗就下来了。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惊动了家主。座位上的老者赫然是宋家现任家主宋颂。 “见过大伯!” “见过姑丈!” 宋颂对两人的见礼恍如未闻,自顾自地点着自己的茶水。两个人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躬身站着,一会汗就下来了。 “这点茶的功夫,全在一个静字上,只有心如止水,宠辱不惊,才能品得其中三味,你们回头不妨试一试。” 扯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把手反复擦拭干净,宋颂才挥手让两人起身,淡淡开口说道。 “是!” “宋川,你可知你今天犯了何错么?” 宋颂捏着小茶杯,淡淡问道。 “回大伯的话,小侄今天犯了两个错误。第一,骄傲自大,盲目相信自己的判断,又轻视他人,以至于判断失误,遭到了别人的算计。第二,小侄不该为了争一口闲气,对那何远动手,折了家族的颜面。” 宋颂轻捻胡须,微微摇了摇头。 “家族颜面,乃是我们宋家历代先贤凭着自己的功绩挣来的,岂是你们小儿辈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折损的了的?至于那何远,不过乡下的一个无根无底的穷书生罢了,对付了就对付了,有什么大不了。再说,以我宋家之力,要想对付他又有何难?你看外面,难不成还能逃脱得了不成?” 宋川和梁宽扭头往窗外一看,才发现何远已经被一队官兵团团围住,不由心中一喜,转过脸来的时候,深深一揖。 “大伯果然高明!” “这算得上什么高明,一个小小的乡间书生罢了,想处理,随手找个借口捏死就是了。倒是你,竟然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岂不是愧对家族对你的培养?” 宋川冷汗接着就下来了,这话就严重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我宋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身份何等尊贵,你竟然亲身犯险,为看一个小小的何远,不惜赌上自己辛苦得来的声誉,殊为不智,此乃第一错。你身为我宋家嫡子,又有四大才子之首的声誉,竟然担心被一个乡下来的书生抢去风头,夺走解元之位,是不知大局,此为第二错!你可服气?” 宋川一揖到地,拱手认错。跟大伯比,自己确实浮躁了。再起身时,脸色懊恼沮丧的神色已经全然不见,宋颂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宋家最为杰出的年轻子弟之一,不枉自己亲自走这一遭。 望着气势汹汹地官兵,何远忽然仰天一阵大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我聚众赌博,你可曾亲眼看到?你直接冲上前来,二话不说,不辩情由,直接就要拿人问罪,用的是哪家的律法?” 张程不由神色一滞,有些头疼。他想不到这小书生竟然如此有胆气,竟然敢在刀兵之下跟自己理论。他目光从何远箱子上一扫,不由惊了一下子。那里面的银子,粗略估算,也足有近两千两,如果再算上那几块明显品质非凡的玉佩,恐怕数字更为惊人。 “你蛊惑百姓,花钱摸奖,以小博大,聚拢钱财,箱子之中的钱财,便是明证,不是赌博又是为何?你身为生员,久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不义之财吗?” 马上的将军说的义正辞严,让何远都快惭愧了。但这帽子绝逼不能要啊。尤其是这群人实在来的太蹊跷了,更是坚决不能承认。他有些肉疼地看着箱子中的财物,知道今天恐怕是带不走了。 我的个亲钱啊,还没来得及暖热乎呢!何远很悲愤,很委屈,他意气难平地指着张程,语气很沉痛。 “你口口声声,说赌博,请问,我大宋可有这等赌博之法?你口口声声说此乃不义之财,你可知这些财物将用于何等用途?” 夫子庙前的这些人到底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对这些大头兵并不怎么畏惧,开始的混乱之后,都不由在外围看起了热闹。此时见何远悲愤地控诉,不由提起了好奇心,心说,这小子坑了这么多钱财,难不成还有特殊的用途不成? 张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又不敢真的不让何远说,要是被人告上一个粗暴执法的罪名,也够喝一壶的。 “何某此次赴考途中,见到了许多家境贫寒的学子,他们虽身处逆境,但忠君报国之热忱不减分毫,日夜苦读,力求上进,其行其志让何某感佩不已,也深为惭愧,一心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何某身家微薄,实在有心无力,所以才苦思冥想,想到了这个爱心摸奖的办法来,希望借助大家的爱心筹集资金,设立一个爱心奖学金,来资助那些贫寒的学子,我们不能让这些有志之士,大好的青年饿着肚子进考场啊!” 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不少读书人过的真是很拮据啊。历年考试,真是有不少书生揣着两个硬饼子就进考场的,一考两天,饿的前心帖后心,其中心酸,难为外人道。 何远这话讲的太暖人心了。 弄的刚才那些没摸奖的都感觉到很惭愧,那些读书人,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不由轰然喝彩起来。几个“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公证人,更是一脸羞愧地把银子直接扔到了箱子里,这爱心捐款绝对不能拿啊! 85.第85章 愤怒的书生 张程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赌博人士成爱心人士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一定是在撒谎! 用善行做幌子,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他面对何远,破天荒头一次感觉自己真是太纯洁太善良了。 “巧言令色,你以为蒙的过我张某人的眼睛?就算募捐,也是非法的,来呀,都给我带回去!” 张程高踞马上,推了推自己的头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用马鞭一指何远,悍然下令。小珠儿有些发呆,郡主交代让自己救下何远,但好像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啊。把这孩子给纠结的,只想揪头发。 扈三娘有些耐不住劲了,在人群中身形一动,就要往前挤。把何远给吓了一大跳,赶紧偷偷给她打了个被动的手势,这要是冲出来,自己恐怕就得直奔梁山了…… 这群大头兵手底下是真利索,抹肩头拢二臂就把何远给摁住了。天香郡主急的都不行了,但她也只能干着急。天香郡主说起来威风,无人敢惹,但也就只限于无人敢惹了,别说是一位亲王的女儿,就算是当今的皇帝陛下的子女,如果敢贸然插手地方军政要务,等着他的也必然就是雪花一般的弹劾啊。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反正他感觉自己现在挺有理的…… 但从小在孤儿院里打出来的何远,却深信,秀才们之所以说不清,那是因为秀才太少了!秀才多了,没理都能说清了! 于是,他一脸悲愤地冲着张程咆哮道:“你究竟是受何人指示,要陷害于我!” 打烂仗的第一要义——泼污水!别管真假,先泼了再说! 事实证明,这一招拥有跨越时空的作用,何远这话一出,张程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因为他发现周围的群众看自己的眼神变了。老百姓总是对和自己一样受剥削受压迫的阶级兄弟,更容易抱有同情心…… “一派胡言,竟然敢诽谤朝廷命官,给我把他的嘴堵起来。” 但他觉悟的太晚了,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一开始就把何远的嘴给堵起来。 “各位书院的兄弟们啊,我何远被人陷害抓走无所谓啊,但这些善款必须保住啊,不能给他们这么抢走啊,还有许多寒门士子正忍饥挨饿地攻读着圣贤之书,还有许多同窗旧友正衣衫褴褛地奔赴考场,还有许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指望着它吃上一顿饱饭,指望着它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呢。” 周围的书生们感动的就要落泪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 这是一种超越了个人的小我,一心想着别人,从来不管自己的大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读书人呕心沥血,牺牲自我的人! 光风霁月! 巍然君子!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作为一名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可以坐视不理?怎么可以让他平白被人陷害,甚至于被人堵住嘴,连自我分辨的机会都不给留?再看那些粗鄙的大头兵,已经一个个两眼放光的把装着“善款”的箱子给抬起来了。 于是这群正义爆棚的书生们立马怒了! 人间岂无正义乎? 仗义执言,以抗暴虐,吾辈当行也! 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顿时无数个身穿天青**生长袍的读书人正冠肃容,大义凛然地排众而出,直接堵住了这群大头兵的去路。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胸脯挺的高高,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气概。 这种当众宣示自己正义的事情,真是太爽了! 大家热血沸腾,都很投入。 张程直接傻眼了,一个书生他可以不在乎,但一群书生他想不在乎都不行了。这夫子庙附近几乎汇聚了金陵城绝大部分的书院,可以说是读书人最为密集的所在,一个弄不好,比捅马蜂窝严重多了! 然而更加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远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天青色正逐渐的汇聚过来,麻烦大了! 再给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这些读书人下手。看着这群群情激愤的读书人,彪呼呼地就往刀尖上闯,张程吓得脸都白了。 “放起武器,放起武器!” 可不能伤到这群祖宗啊,今天只要有一个见了血,这群学生暴动起来,自己就死定了!他现在特别后悔,特别想撞墙,怎么就迷了心窍地听了宋家的指派,赶这趟热闹! 何远一脸痛心地大声喊道:“各位兄台,冷静啊,你们千万要冷静啊,为了一个区区的何远,你们这么做不值得啊!我何远受点委屈没什么,你们千万不能动手打他们啊。” 大家一想,对啊,这群孙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我辈读书之人,就应该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啊,揍他娘的! 于是乎,大家振臂高呼,一拥而上! 噼里啪啦,直接就上演了全武行。 张程很憋屈,跟着他出来的官兵也很憋屈啊。啥时候这么窝囊过啊,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揍了。关键是不敢还手啊。 不敢还手好啊,揍起来更爽快!被人捆起来的何远早就被一群“正义之士”给成功地救出来了。他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趁着乱哄劲下黑手。然后,他抽冷子把张程给从马上拽下来了,直接给摔了个大屁墩。 于是大脚丫子一哄而上,得多亏张程穿戴的整齐,大宋的盔甲防御能力也真是不错,他虽然挨了无数只大脚丫子,好歹的没受什么重伤…… 何远很焦急啊,这小子弄一身铁疙瘩,简直硬的像乌龟啊,踹一脚,脚都疼。他扒拉开几个围着的书院学生,一脸焦急地大喊着,不能怪这位将军啊,千万别打他啊。然后趁着乱,对着裤裆下了狠脚。何氏撩阴腿,躺着也能用…… 张程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子顿时就弓成了一只大虾米,虽然护住了上面,却没有想到下面也有人偷袭啊。借着他双手护裆的空,几只形状各异,臭味不同的大脚丫子直接落到了他的脸上…… 86.第86章 太邪性了 何远现在很忙啊,黑脚下完就开始帮助扒拉人,拉住了几位想跟风的,这个千万不可以有啊,会出人命的…… 几位书生一脸感慨地拉着何远的手。 “何兄,以德抱怨,何以报德?你为人就是太忠厚了,太老实了啊。” 何远干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兄弟,还是你懂我!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 好在这群大头兵平日里训练还算不错,见势不妙,顶着这群书生的王八拳,冲过来抢了自家老大就跑。这群书生战斗力真的不强啊,虽然打的很热闹,其实敌人受伤都不重,只是有点鼻青脸肿而已。最惨的要数张程,这厮被何远给拽下马,遭了黑手…… 可怜那匹马,直接就没人管了,挺凄凉地在夫子庙溜达了好久。后来据说,被知府衙门给送去了巡城兵马司,张程之后没后意思露面。 暴乱一起,小珠儿就保护着自家郡主回到了原来的酒楼,这种大场面,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啊,还是居高临下看的爽。小珠儿很兴奋,她站在窗口,唯恐天下不乱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很有代入感…… 天香郡主感觉自己跟梦游一样,怎么前脚看着何远这厮还有被人爆打的迹象,一眨眼就把宋川坑了,竟然还带着书生把巡城兵马司的人给打了? 大宋开国以来头一份! 怎么什么事,一到何远身上就变得这么邪性了? 李格非目瞪口呆,李清秋目瞪口呆,宋颂也是目瞪口呆,茶水都倒自己脚上了,都没发现……这事实在是太邪性了! 打烂仗的感觉真爽啊! 望着丢盔卸甲,狼狈逃窜的巡城兵马司,一群学生不由相顾大笑。这些从小到大循规蹈矩的乖宝宝们,立马就喜欢上了这种新奇的刺激感,实践证明,学好很难,学坏真的很快…… 这些年轻的学子们打的太欢实了,动静也弄得太大了!只是那群大头兵见机得早,“战斗”结束的比较快,等附近几个书院的先生们闻讯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一群鼻青脸肿,衣冠不整的弟子…… 然后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啊,这还了得,学会打群架了,学校的脸面无存啊。何远一眼就看到了两个老熟人,刘志远和邱千里。尤其是邱千里老先生,残存的胡须抖动着,一脸的痛心疾首啊。 何远很心虚啊,不由缩了缩脑袋,就想偷偷地溜走。然后就被愤怒的邱千里老先生给抓住了。 年纪大了,花眼是一种美德啊老先生,为什么您老的眼神依然如此犀利? 何远干笑着拱了拱手,然后两个老先生就非常怪异地看着这位“老熟人”,这就尴尬了啊,来之前还在跟其他同事可着劲地夸耀着《将进酒》呢,回头看到作者打群架了…… 各人训导各人的学生,然后就拎到一边询问根由,把巡城兵马司的人给群殴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弄成轰动全国的丑闻。没何远的什么事,他恨不得马上消失啊。然而,他走不了了,他被一群热情高涨的学子们给围住了。 前有《将进酒》,后有助学金,再加上刚出竭尽全力制止暴乱的行为,何远的才学人品,已经深深的折服了他们,在他们眼中,何远同学已经成功地向偶像进化了。何远欲哭无泪啊,同学们,你们不要这么热情好不好,求放过…… 最过分的是,里面连一个女同学都没有,你们竟然还围这么近…… 问完自己的学生之后,老头们再回来的时候,望着何远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了。他们可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小青年,好忽悠,他们中很多都是在朝堂上厮杀了半辈子的老古董,如何听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这此,分明是自己这群中二的弟子们被人坑了啊! 但坑了也得认啊,不然这次学院暴力事件就会成为永远洗不掉的丑闻。 这个坑得跳,这个锅也只能让巡城兵马司的人来背,而这个何远必须捏着鼻子捧起来…… 于是几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们,虽然一个个眼神古怪,但却不约而同地,对何远同学热心公益,大公无私,一心助学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尤其是对他以德报怨,全力阻止学子们暴动的行径激赞不已,并当场号召所有学子要向何远同学学习,学习这种高尚的情怀,开阔的胸襟,这种坦坦荡荡的君子之风。 然后就非常热忱地表示,为了不打扰何远备战州试,愿意替何远完成资助寒门学子的愿望。然后毫不客气地把箱子搬走了,搬走了…… 关键的是,临走之前,刘志远和邱千里这两个老不羞还偷偷给他做了个鬼脸…… 憋屈啊! 这简直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简直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钱被赚到,反而赔进去几十两……被那几位“品德高尚,为人忠信“的仁兄,扔回箱子里的银子,是他的本金!刚开始中的那两个二等奖也是他的本金! 都是自己的亲钱! 欲哭无泪啊! 尤其他想起那一箱子即将到手的银子,他就痛心啊。曾经有一箱银子摆在我的面前,我没能抓住…… 何远是一脸的懊恼,走两步就叹一口气啊。 “你刚出助学金的事情不会是说着玩的吧?” 扈三娘一脸疑惑地望着愁眉苦脸的何远。何远非常坚决地否认了,开玩笑,银子都搭进去了,逼都装了,不能在美女面前塌台啊。 可我的银子我的房啊,就这么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心里很憋屈,心灵很受伤,很需要安慰,于是他直接转身,把头埋到了扈三娘的怀里。 马车太小了,扈三娘哪能想到,这厮这边刚刚大义凛然地表示了要竭尽全力资助天下学子的决心,后脚就扑到自己怀里讨便宜? 心头刚升起的对这厮的崇拜,瞬间就被扑散了。雇的这辆车真的是不大啊,躲都没法躲,急的逮住这厮肋下软肉给拧了一圈,这厮才龇牙咧嘴地直起身来,不过虽然表情夸张,眉眼之间却全是笑意。扈三娘懒得搭理他,就没见过这么怠惫无赖的男人…… 87.第87章 太子不见了! 就在何远带领一群书生,在夫子庙前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金陵城外百里之处的太子行辕已经是乱成一团。 因为太子不见了! 随行不见的,还有太子的贴身小太监小五子! 所有随行的官员,汗水马上就下来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就在大家惊惶无措的时候,新任命的太子舍人秦桧忽然间站了出来。 “各位同僚,不必惊慌,事情也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不出意外,太子殿下应该是微服出行了。”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手忙脚乱,失去方寸的人们稳定了下来。能作为太子的随行人员,自然不会是笨蛋,猛然发现太子失踪的惊慌劲一过,就发现了端倪。 因为早在两天前,太子就忽然宣称感染了风寒,需要谢绝会客,静养两天,然后人们再也没见过太子。直到今天随行护卫的骁骑尉王衡前来请示明日的行程,才发现太子早就不见了。秦桧这一提醒,他们马上提过来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问询,这才之后,他们也已经两天不允许进太子寝宫了! 所有人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太子不是被人劫持,而是自己偷偷出走了。 真是坑爹啊! 这也绝对是严重的渎职了,作为辅佐太子的随行大臣,连太子跑了两天都不知道,就算不掉脑袋,也够喝一壶的了! 一群人不由暗暗叫苦,只希望太子别再出什么意外,否则真是百死莫恕了。最后在随行的秦桧的提议之下决定,严密封锁太子失踪的消息,对外则宣称太子感染风寒未愈,同时派遣大量人手,乔装改扮,沿途散开,直奔金陵。太子微服出巡,调查宁王遇刺之事,决不可能走远,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已经赶赴了金陵。 …… 何远感觉,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定是没看黄历,因为这还没消停一会呢,马车就被人给堵了。 当街而立的,是一位手摇折扇俊美到妖异的书生。眉如远黛,目若秋波,轻咬着宛如扁贝的玉齿,高傲地仰着雪白欣长的脖子,美的让人目眩神迷。在他身后,他跟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书童。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天香郡主! 怪不得今天从一出来就开始倒霉…… 何远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只得愁眉苦脸地从车上溜下来。扈三娘也见过这位郡主,知道何远“得罪”过人家,赶紧也从马车上下来。 然后,何远就被路人给华丽丽地无视了。因为相向而立的两个小书生,实在是太俊了,他站在那里,妥妥的就像个小跟班…… 一个身材高挑,俊美之中带着股子英姿飒爽,宛若再世潘安;一个身材玉立,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明明是一个男人,却给人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美艳感。 爱美真的是一种病啊,装男人装的一个比一个不敬业啊。此时天香郡主也认出了跟着下车的扈三娘,那天扈三娘身穿睡衣,手执双刀的英姿给她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不过如今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袍,更是让给她的英气平添了几分书卷之气,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拜托,别天天缠着我好不好……” 何远苦恼地揉着眉头,想不明白啊,这女人怎么就这么闲,竟然跑这里来堵自己。周围的人不由掉了一地的眼睛,看看俊美妖异的天香郡主,再看看长得还算俊俏的何远,然后再把目光转移到何远身边的扈三娘身上,不由一阵冷汗,这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天香郡主和扈三娘立马就觉察出了周围目光的异样,不由神色大囧,顾不上寒暄招呼,直接跨上胳膊走了。 那背影,走的那叫一个摇曳生姿。周围直接呆了一大片,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更是痛心疾首地哀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何远不由捂脸,两位大姐,难道不知道这样子会更惹眼,谁家两个大男人挎着胳膊逛大街的…… 小珠儿蹦蹦跳跳地就凑过来了。 “拉驴的,今天打的爽不爽?你骗的钱呢?” 何远的脸直接就黑了…… 何远一直很纳闷,你说两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多话要说呢?他感觉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无视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大才子呢,要聊天也应该找咱啊! 得想辙啊。 他苦恼地挠挠头皮。就在这时,就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他不耐烦地甩甩,再拽。他痛快地呻吟一声。 “小祖宗,哥烦着呢,你就别添乱了……” “你快看,有热闹看了!” 小珠儿瞧都没瞧他一眼,只顾着兴奋地拽他的袖子。好在这身衣服质量好,不然袖子要掉了…… 他有些无奈地顺着小珠儿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就纳闷地睁大了眼睛,这真是新鲜了! 当先是一位高踞马上凤冠霞帔,手捧大红花的年轻女子。而且就连这女子身下的马都在额头上顶了一只硕大的红花,分明就是一副新娘子的打扮。他身后的仆从,也一个个衣着光鲜,胸扎红花,喜气洋洋,只是诡异的是,这队伍竟然没有新郎官,奴仆们不仅没有抬嫁妆,反而一人拎一条红菱,一个个眼睛四处横扫,好像是在找逃犯似的。 最为夸张的是,这附近好像还不止是一拨,就站在他这里就能看到好几起,一个个都这么个德性。 何远不由乐了,他捣了捣一脸兴奋的小珠儿。 “我说你们这里风俗挺特别的啊,这是结婚的吧,我怎么瞧着跟女大王抢亲似的?” “怪不得郡主老夸你,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啊,可不就是抢亲吗?这有名堂的,这叫考前捉婿!” 小珠儿一脸得意地白了他一眼,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吗?连这都不知道!何远是真不知道,前世只听说过榜下捉婿,没想到这里还有考前捉婿的。何远感觉这群人来的真是太及时了,简直就是来给他送灵感的。 于是,他立马扔下小珠儿,一脸兴奋地挤到天香郡主和扈三娘中间去了,直接引来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白眼。这厮直接免疫,他相信啊,眼前这个话题,绝对能挑起两位美女的兴趣,把视线给拉到自己身上来! 88.第88章 抢亲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终于逃离了连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的生活了,赵桓这两天是撒开欢的玩啊,看啥都新鲜,看啥都兴奋。此时他挽着个袖子,提着两串烤串,一脸的新鲜地指着这群衣着鲜亮,披红挂彩的队伍,问身后提着一大兜子杂七杂八各色小玩意儿的小五子。 “这是什么风俗?为何一副新娘子出嫁的扮相,却是拿人的架势?难不成这里还可以抢亲?” “公子好眼光,这还真就是抢亲,不过抢的不是新娘子,而是新郎官。” 小五子哈着腰,细声细气地解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桓养了个小*******抢新郎?!就马上那姑娘,看着长得还不错,怎么还需要抢新郎?嘿,还别说,真要是被人抢走当一回新郎也蛮不错!” 赵桓一边开玩笑地说着,一边嗖地一声把手中的签字就给扔了。然后再提溜起另外一串,这滋味,比皇宫里那群御厨们做的强太多了!小五子很有做跟班的自觉,见自家主子感兴趣,马上凑趣地解释着。 “这可不是一般的抢亲,而是金陵的旧传统,叫考前捉婿,跟我们那里的榜下捉婿差不多一个套路。那些家中有钱的大富豪们,趁着没开考之前,捡寒门士子中比较有才学的给抢了去做女婿,以后无论读书做官,都会倾力支持,以图尽快地提高自家的身份地位。而那些寒门士子也乐得被抢,能有一个财力雄厚的老丈人在背后支持,也算一大美事。所以,这也算是金陵城内喜闻乐见的一大趣事。看这架势,我们赶上看热闹了。” 赵桓便更感兴趣了,他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 “过去看看!” …… 何远一脸戏谑地望着扈三娘和天香郡主。 “像二位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定然会成为热门的抢手货啊,小心被抢去入洞房。” 扈三娘没好气地唾了他一口,神色中有些不安。 “姐姐别听这小贼胡说八道,这抢亲也不是乱抢的。首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不能抢,他们高攀不起;其次普通人就算想被抢,也没那资格,必须是寒门之中那些比较有才学的读书人。这些抢亲的人,都是做过详细调查,实话讲,金陵城内还有专门兜售这些才子的消息,供他们抢亲参考。” 做个才子原来还有这等好事! 可以被抢去入洞房,简直是**丝的梦幻之旅啊!何远不由啧啧有声,有些羡慕这些大宋的才子。只要学习好,没钱没房也可以娶老婆啊! 瞧着这厮一副心向往之的小样儿,天香郡主冷哼了一声,一脸戏谑地调侃道:“倒是眼前的这个小贼,如今名声大噪,倒是抢亲的不二人选。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哦,记得到时候请我们喝一杯喜酒哦。” 何远不由眉开眼笑,直接给天香郡主竖了一个大拇指。 “没问题,就是带你入洞房都行啊!” 扈三娘噗呲一声笑了,没好气的白了这小子一眼,也不知道他那胆子是咋长的,明知道人家是郡主,竟然还是逮住机会就调戏,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胆包天…… 天香郡主眼珠转了几转,忽然粗着嗓门大喊了一声。 “何远,快还钱!” 人群刷地一下就静下来了,就连远处几拨抢亲的队伍都停下了,然后目光不约而同地望过来。没办法,这几天何远玩的太风骚了,名声响的一塌糊涂,已经成为了金陵城中无数富豪女婿名单中的榜首了。谁要是抢到就赚大发了! 然后无数领队,对着手中的头像一对照,果然啊!于是整个大街上的抢亲队伍闻风而动,直奔何远这边就杀过来了。 “前面那个就是何远,别让他跑了——” “抓住何远,老爷有重赏——” “抓住何远,老爷给你们赏个媳妇——” 嗷呜—— 一群青衣小帽,胸挂红花的小伙子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奔着何远这边就杀过来了。 我擦! 不是吧! 这个女人果然是祸水啊,见一次倒一次霉!这回更过分,竟然学会直接坑了!被人抢去入洞房,想想自然是没问题,真要是被人抓取啪啪啪了,我的个天,没脸见人了。更可怕的是,啪啪完还要自己负责任,这找谁说理去啊。 于是,我们的何大才子,第一时间就在入洞房和逃跑之间做出了选择! 跑! 他一把拽扈三娘和天香郡主的小手,转身就跑啊! 天香郡主被他都弄楞了,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他跑了起来,小珠儿眨巴了眨巴眼睛,看了看被何远抓住小手的郡主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于是果断的调头,跟着何远就跑啊。 这下就更热闹了,以前抢亲归抢亲,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基本上都是你情我愿,你一抢,我就从了,真要偶尔有看不上眼的,这边一跑,那边也就直接放弃了,金陵才子那么多,何必单恋一棵草…… 哪里出现过前面拨头就跑,后面穷追不舍的情况? 而且一跑就是三个! 珠儿一看就是小书童,被人直接给无视了…… 大家再仔细一看,乖乖不得了,那个何远就不说了,虽然长得也人模狗样挺帅气的一个人,但跟他一起跑的小伙子就更不得了了。什么叫貌如潘安?这恐怕连潘安都比不上啊!于是大家顿时就理解人家为啥跑,后面为啥追了? 这么有趣的事情,必须看个究竟啊! 于是,金陵城大街上出现了极为震撼的万人长跑大军。前面三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书生携手奔逃,身后还跟着一个断后的小书童,后面是几队披红挂彩的抢亲队伍,两旁是一群看热闹的老少爷们! 天香郡主现在都后悔了,她现在是不敢停啊,万一被后面这群追红眼睛的家伙们抢了去,宁王府就要出大笑话了…… 都怪这个小贼! 跑就跑,还非拉着自己的手,他就是故意的! 她气恼地瞪了何远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这厮到现在还拉着自己的手。抽了几抽,没抽出来,好不容易得住揩油的机会,这厮哪舍得放手…… 事实证明,两条腿的真的跑不过四条腿啊,哪怕四条腿上坐着的是女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听着已经近在咫尺! ps:因为此文首发在创世中文,起点的许多书友的评论和打赏,我都没法一一回应,再次表示感谢和歉意。如果你对本书感兴趣,愿意和作者一起探讨本书的故事,请加入本书书友群吧。群号:221689866回复本书名,即可入群。 89.第89章 被新郎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没人权啊! 抢亲都抢的这么气壮山河都没人管,何远很生气,他决定要投降了,爱咋咋地,大不了牺牲一下色相。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亡魂大冒! 追在最前面的两位“花枝招展”的准新娘,长得好雄壮啊! 浓眉大眼,膀大腰圆,蹲在马上跟一座小山似的!而且眉目之间长得颇为相似,看样子,极有可能是一对双胞胎。 眼看着万人瞩目的何远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两位姑娘兴奋的嗷嗷只叫,血盆大口咧的能塞下个拳头! 何远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有力量了,嗖嗖嗖,简直是脚下生尘啊! “姑娘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啊!你们应该敞开胸襟,放眼全城啊,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们等着你们宠幸呢?” “相公,你别跑了,乖乖跟我回去拜堂吧,嘎嘎嘎,你是跑不了的……” 何远跑的更快了! “姑娘们,何远再好,你们也只能有一人得手啊,我看不如你们暂时停下来,先比试一场,优胜者再来追我可好?” “姐妹们,别听他的,先逮住了再说!” 我擦,这是谁喊的,老子跟她没完!何远欲哭无泪啊,不带这么玩的,早知道这样,开始那个大眼睛姑娘追的时候就该从了人家啊…… 何远真是被逼急眼了!他感觉这群妹子们简直是三观不正,择偶标准很有问题啊!怎么可以只看才华呢,颜值很重要的好不好!这群妹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姑娘们啊,才学虽然重要,但颜值更重要啊,选女婿可不能太草率啊,一定要找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啊。找我何远多磕碜啊,带出去逛街都没面子啊,要找怎么也得找个那啥……” 他忽然直接想不起形容词了,一时情急,举起天香郡主欣长白净的小手喊道,“要找也得找个这样的,你们看多俊啊!瞧着心里就美气啊,就算没才学,天天养着看也好啊,以后就算生了孩子都长得漂亮!” 天香郡主开始的时候,听着这小子在这当口儿还不忘满口胡柴的瞎扯,还跟着一个劲瞎乐呵,这会儿脚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地上。还没她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了身后气氛的变化。 首先,最前面那两位雄壮的“姑娘”就动心了。关键是天香郡主这扮相实在是太俊了!别说男人,就算是女人都比不了啊! “妹妹,何远我让给你了,我要左边这个!” 天香郡主不由亡魂大冒,顾不上收拾何远,甩开何远的手就跑啊,小珠儿很自觉地跟着自家郡主跑了。于是一位雄壮威猛的姑娘,对着天香郡主锲而不舍地追了过去。 妹妹对比了下何远和扈三娘,顿时也觉悟了。 “那我也不要何远了,我要他右边这个。相公,别走,跟我回家成亲吧!” 听着身后破锣一般的大嗓门,扈三娘不由一阵恶寒。她没好气地甩开何远这个始作俑者,脚下发力,蹭蹭蹭就跑了!好在妹妹也是一个有坚持有理想的好姑娘,奔着扈三娘的方向就相公相公地喊着追下去了…… 但然并卵,何远发现自己的危机并为解除,没了雄壮二姐妹,还有一队紧追不舍的“准新娘”! 此时大街上的行人早就腾空了,都站在两边看热闹。考前捉婿,难得看到捉的这么鸡飞狗跳的,真是精彩不容错过! “姑娘们,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要矜持啊,要矜持!” 何远简直要苦了,没人鸟他这一套,大才子何远啊,这样的机会不抓住,要后悔一辈子的!没了身后两位雄壮“妹子”的强大威慑,何远心思顿时就灵活了许多。 他不在沿着大路跑了,就地一个拐弯,奔着远处一个烧烤摊子就过去了,那些桌椅板凳都是很好的障碍物啊,只要挡住了姑娘们的骏马,难不成那些仆人还能扔下自家小姐去追自己。他想的很完美,然而生活却总爱开一些出其不意的冷笑话。 吃着烧烤看狗撵兔子,不对,是考前捉婿是何等的人生快事啊,这可是在深宫大院里,一辈子都遇不到的精彩啊!因为何远这么一顿猛跑,现在烧烤摊子已经成了最佳的观赏点了。赵桓此时坐在自己的小桌前,美滋滋地抿一口小酒,撸一串烧烤,正惬意地看着这一幕精彩大戏呢。 然后他就看到何远猛然一个转身,就奔着他这边冲过来了。他不由心中一慌,手中的签子就习惯性地这么一丢,然后些签子就无巧不巧地滚到了何远的脚下。 慌不择路的何远,那能料到脚下会忽然出现这个,于是他很华丽地就扑了! 坑爹啊! 这是那个没公德心的王八蛋干的活啊!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错愕,还保持着扔的姿态的赵桓,上去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 这么一耽误,人后的人就到了,一群青衣小帽,胸带红花的年轻小厮一拥而上,直接就把何远给架了起来。尤其是当先那个歪把子脸,呲着一嘴大黄牙,乐得都看不到眼了。 “哈哈,我先抓到的,我要有老婆了!” 这台词吓得何远差点尿一裤子,后来想起一开始的那些悬赏,他才心神稍定,挣扎着扭头瞄了一眼马上的新娘子,见是一位粉面羞红,明眸善睐,肌肤胜雪的小美人,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既然注定要被人家啪啪啪,美女总比丑女好啊!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马上的少女正关注着他的动作呢,见这厮频频扭头来看自己,顿时羞涩地低下了头。在马上追的时候,只顾着抓人了还稍微好一些,这如今抓住人了,姑娘反而羞涩起来。 小家碧玉,楚楚可怜! 何远不由眼前一亮,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级别的美女!似乎好像被人啪啪一次也没啥,这厮只能苦中作乐了。 这可是新姑爷,这群小人可不敢真的给绑起来。但也跑不了他,这边刚逮住,那边拿着大红吉服的丫鬟婆子就冲过来了,稀里哗啦一阵忙活,一个头戴花铃,身穿吉袍的新郎官便火热出炉了! 90.第90章 如此连襟 赵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想不到自己无意中还“成全”了一对! 这就是缘分啊! 想不到自己微服出访了一次,还促成了一对佳偶。他心里很得意啊,他心里很兴奋啊,于是这厮直接一扔签子,就晃悠到了何远的眼前。 “这位仁兄,小登科就在眼前,恭喜恭喜啊!” 恭喜你妹啊! 何远这才发现坑自己的家伙竟然还没走,而且还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恨不得直接赏他一记撩阴腿。可惜跟前人太多了,撩不到……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赵桓脸上的时候,不由便嘿嘿笑了起来,赵桓还当这厮要当新郎官了心里高兴,尤其是一想到这份喜悦也有自己的功劳,便也陪着傻乐起来。 “快看,这位仁兄好俊的人才!” 刚解放了双手的何远,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赵桓大喊了起来。何远这么一喊,身后那些经过何远颜值论启蒙的姑娘们就看了过来。 果然,好帅啊! 说实话,赵桓长得真的很帅,皇家历代基因改良的工程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不仅五官俊美,身长玉立,文质彬彬,更关键的是身上还透着一股子让人说不上来的贵气! 这种贵气,就连他那身做工粗糙的书生长袍都掩遮不住,甚至就连他挽着袖子,满手油腻的样子都显得与众不同。从小到大的皇家教育,已经把赵桓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贵族。 刚才何远虽然把那两个傻姑娘给忽悠走了,但后面的姑娘们却心中有数,刚才那两个小伙子俊是够俊的了,但一看那身装扮就是标准的贵族啊,抢回家也没用。但眼前这个就正合适了,有颜值,有气质,关键是那身寒酸样儿,标准的寒门小士子,如意小郎君啊! “抓住他!” 一个宛若黄莺的声音忽然想起,然后围着何远的一群人,直接就分出一部分直扑赵桓!这声音真好听啊,何远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跟逮自己的那位美女有八九分相似的姑娘,高踞马上,跟冲锋陷阵的女将军似的,指挥着一群仆役冲了过去。 这个就彪悍多了! 小姨子? 何远不由傻眼,今天这些逮女婿的怎么这么多双胞胎…… 好在没被这位逮住啊,不然肯定惨极。不过他旋即就开心起来,因为他发现坑自己的这位比自己更倒霉了…… 赵桓还以为何远在恭维自己,刚想谦虚几句,没想到就看到一群人就奔着自己冲过来了!离的太近了,这位仁兄都没来得及跑就被何远身旁的小厮们给逮住了,就连想偷偷溜走的小五子都给抓了。他在明白,自己刚“成全”的那位竟然在“成全”自己! 坑爹啊! 我不能随便纳妃子的好不好! 赵桓现在很后悔啊,自己没事往前凑什么啊,这下完蛋了。要么提前暴露太子身份,要么被人强行入洞房。但如果暴露太子身份,那就成了皇家的一个大笑话了,那些天天想着抓自己把柄的家伙们,恐怕就更有借口了…… 赵桓很纠结,他现在就想在何远那张脸上踹两脚,这人怎么就笑得那么贱性呢! 反应过来的其他姑娘们,不由懊恼地只拍脑袋,追了半天都白追了,连个漏都没捡到!赶紧吧,趁没散集之前再逛两圈,看看还有合适的没…… 陈家姐妹都挺满意! 是真挺满意的! 因为她们两个就是奔着何远来的,如果逮不住何远,她们虚应故事地转悠一圈就准备回去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然还真的逮住了,追在前面的齐氏姐妹反而错过了! 想卿得卿夫复何求? 何远不知道,他哪惊艳风骚的表现,已经成功地在金陵圈了一大批粉丝了,其中就包括眼前的这位姐妹…… 于是何远和赵桓这对难兄难弟,新鲜火热的连襟儿,就被一群喜气洋洋地小厮们给推到马背上,拉走了,拉走了…… 小五子很着急,很着急,但没办法,跑又跑不了,主子又被抓,他只能唉声叹气地在后面跟着。 金陵陈家张灯结彩,布置的很是喜庆。逮住了一个超级大才子做女婿,这个面子必须给足了!作为传承数百年的超级家族,自然知道像何远这样的才子的价值,所以给出的排场,几乎就是嫡子成亲的排场,阖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在一间收拾的极为排场的房间里,何远和赵桓穿着一身大红吉服,相向而坐。赵桓看一眼何远就叹一口气,瞧的何远直乐。 “我说兄弟,你叹啥气,不就是入一回洞房吗?怕啥!你看我,活了两辈子了都没入过洞房,都没啥可担心的!圣人曾经说过,生活就像被强奸,如果你无法反抗,那就闭上眼睛,慢慢享受吧。” 赵桓人都快哭了,他垂头丧气的望着何远。 “何兄,你还有心情编排圣人,开我玩笑,我真的是要被你害死了!我跟你们不一样的,我如果不经家里人同意就娶一个女人回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啊,肯定一大群人要在我父亲面前告我的状啊!” 赵桓痛心疾首,急的团团转。一个劲地念叨,这洞房入不得啊,入不得啊。 “谁告你,凭什么告你?娶媳妇关他们屁事!爱谁是谁,爱咋咋地!再说,就算你家里家业很大,也没啥大不了的,金陵陈家好歹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老牌世家,人家的姑娘就算嫁给太子当妃子都没问题,还能辱没了你们家不成?放心吧,你老爹肯定不会修理你,说不准还会表扬你呢……” 何远见这厮愁的只揪头发,非常善解人意地拍着赵桓的肩膀安慰道。赵桓的脸更苦了。谁说嫁给太子当妃子没问题的,问题大了!选谁当妃子,你以为我能当家作主吗……我爹自己自己说了都不算啊,赵桓愁的一个劲地揪头发啊。 “何兄你为何要害我啊……” 赵桓幽怨的像为被强暴的少妇,何远语重心长地拍拍赵桓的肩膀。 “赵兄此言差矣,你我之间说不上谁害谁呀。没有你的签子,我也早跑了。再说,这是入洞房,不是上刑场,是好事,人生小登科啊,看开点兄弟,是男人都要走这么一遭的,别太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的。” 赵桓:…… 91.第91章 真头疼啊 “更何况人家姑娘那身段,那脸蛋,那气质,那家室,哪一点配不上你?就我们这样的,被人家给强上了,那得是我们的福气!我敢打赌,没有我,打死你也找不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么给力的老丈人。所以说啊,兄弟,遇到我,你上辈子一定烧了高香了……” 何远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金陵陈家的姑娘,那是多少寒门士子梦寐以求的老婆啊。娶了他们家的姑娘,不仅仅是娶了一个老婆啊,而且是娶了他们身后深广的人脉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足以让人少奋斗三十年都不止,眼前这小子真是福气啊。 啧啧,看起来,长得帅还真是能当饭吃,哪怕是软饭…… 被何远“有福气”的赵桓,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是真着急啊,纳妃子是闹着玩的吗? 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会动摇东宫太子的地位。这两年老九上蹿下蹦,四处讨好卖乖,在朝廷上可是拥有不少拥趸者,就连父王都对他颇为赏识,他心里其实一清二楚。这次自己被杨戬给支出京城,背后十有八九就有老九的影子啊。 赵桓垂头丧气地捶脑门, 就算自己豁上暴露身份也没用啊,自己身上一点证明也没有啊…… 真是头疼啊! 何远虽然嘴上调侃赵桓,内心其实也有些着急,抱着美女入洞房当然是没问题,但入完洞房的后遗症不能不考虑啊。 陈家是金陵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又有前朝皇族血统,可不是可以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夜店姑娘。一旦跟人家姑娘入了洞房,就别想再跑了!陈家所有的资源,就会化为一张大网,把自己牢牢的罩住。 虽然咱一心想着当个腐败的小地主,但咱可不希望头上坐一堆爷!桃园虽好,不是咱向往之地! 必须跑啊! 何远打定注意了,就开始琢磨逃跑的点子。只是貌似难度比较大啊,虽然没捆住手脚,但门外站着两个精壮的小伙子呢。他寻摸了一圈,房间里没板砖,他就开始头疼了…… 头疼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准新郎官,还有一大群人呢。比如他们两个的准老丈人陈家的现任家主陈守就很头疼啊! 想要的女婿抢回来了,可不想要的也给抢回来了啊!何远给抢到了,固然是好事,但这多出来的一个算怎么回事!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豪门,几乎是从来不参与这种考前抢亲的,因为凭他们的身家地位,只要稍稍露出一丝结亲的意愿,就算那些进士及第的准官员也是趋之若鹜啊。如果不是何远最近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让家族的老祖宗动了爱才之心,怎么可能派出两个嫡女出去抢亲? 陈家姑娘找女婿是能这么儿戏的吗? 真是胡闹啊! 老头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 “胡闹,真是瞎胡闹啊!这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好歹也是我们陈家嫡系的二小姐,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地从大街上拉回来一个男人?你可知道他姓氏名谁?你可知他身家背景?你可知道他性格为人,才学品行?这可是终身大事,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也关系到我们老陈家的脸面啊!” 凤冠霞帔,一身新娘子扮相的陈静一眼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神之中全是倔强。陈守是真没辙了。 如今怎么办? 人给抢回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再给放出去,否则陈家岂不是成了出尔反尔拿儿女婚姻做儿戏的笑话? “父亲,我看那人虽然衣着寒酸,但风采过人,一身贵气,举止不凡,孩儿感觉妹妹也许是对的,那人恐怕以后非池中之物。” 陈娴看了看一脸焦躁的父亲,小声的劝慰道。 “娴儿,你也不用帮她说话,为夫心中有数。” 陈守非常作难地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个难题可怎么办?当时让两个女儿都出去,是为了增加机会,哪里能想到自家闺女给摆了这么一道? “老爷,吉时快到了,请问这亲事怎么安排?” 管家陈厚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自家老爷请示。没办法,原本准备的一对新人的婚礼,忽然之间变成了两队新人了,做人下属也头疼啊。 陈守不由仰天长叹,懊恼地揉了揉脑袋,真是头疼啊! 赵桓本来就是个意外,谁能想到抢女婿还带搭头的?所以小五子被带回陈家之后,直接给送了点吃的,就被扔到一边不管了。于是机灵的小五子,竟然趁着乱给溜出去了。出了陈府大门,他撒腿就跑啊。再慢就来不及了啊,再慢太子就要被入洞房了! 天香郡主现在也很头疼,没想到一个恶作剧的玩笑,真让人把何远给捉了去。如果是普通人家捉去也就罢了,如果何远不愿意,自己大可以派人把何远要回来,但陈家就不一样了,这可是金陵城中的世家大族,就连宁王都必须给三分颜面啊,在这样的事情上,岂能答应自己这样的无理要求? 但就这么让他们抢走了? 她有心不管,可脑海中却老是晃动着何远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内心有种莫名的烦躁,她呻吟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真是头疼啊! 扈三娘也很头疼,陈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要想进去把一个大活人给带出来,难度不是一般两般的大啊。在韩世忠看来,这都不叫事,被人抢去当新郎那是好事啊,这以后传出去都是士林的佳话,不过他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扈三娘,识趣的闭嘴了。 唐铁牛一脸烦闷地瞅了瞅两个人,不耐烦地嚷嚷道:“你们两个好生啰嗦,要想救咱就救,不想救咱就去喝喜酒,有什么好纠缠的!” 扈三娘眼前不由就是一亮,啪地一拍手,冲唐铁牛竖了个大拇指! “铁牛,还是你聪明!” 唐铁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一笑。 “俺妈也这么说俺。” 韩世忠和扈三娘不由绝倒…… 秦桧感觉很头疼,他一个劲地搓着双手,在房间里吸溜冷气,真是不可思议!堂堂的一国太子,被人当寒门士子给拉郎配了! 我擦,这事传出去,热闹大了去了,弄不好一群脑袋要落地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这事不行啊,必须想辙! ps:家里电脑崩溃了,我捯饬了一晚上了,还没弄利索,先借用邻居家电脑传一章。然后,我要继续修电脑,今天欠下的这章,明天一定补上!万分抱歉!不多说了,天太晚了,邻居得休息了。汗…… 92.第92章 坑爹啊 但办法岂是那么好想的! 太子被人拉郎配,这都没法往外说,实在是有损皇家体面。最关键的事,再大光面上,如今赵桓还在一百里外的太子行辕养病呢,怎么可以出现在洞房里! 秦桧愁得只揪头发啊,跟着这样不靠谱的太子,就是灾难啊。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房门咣当一声就被推开了。一副行商模样的骁骑尉王衡龙大踏步地闯了进来,秦桧无语地揉了揉眉头。 “王将军,你走成这个样子,是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位将军吗?” “现在这种局面,知道不知道有个鸟用!秦大人,你是读书人,脑瓜好使,你说,现在怎么办?实在不行,我直接带兵上门要人,就说抓逃犯,谅他们也不敢不交人!” 王衡是真着急啊,他是此次太子出行的护卫首领,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太子偷跑了不说,还被人抓去当女婿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就不用混了! 这个倒霉的太子,真是坑爹啊! 王衡在这里发牢骚说气话,秦桧却不由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脑袋,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浮上心来。他一把拉过王衡,在耳边嘀咕了一阵。然后就看到王衡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的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你撂句话吧,这事你到底敢不敢干吧?不敢,咱就直接打出太子旗号,上门要人,然后等着皇帝老子回头来收拾咱们,敢干,咱就玩一把,到时候死无对证,只要我们和太子都不承认,就算谁想揪我们小辫子也得掂量掂量!” 秦桧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疯狂劲儿,被这坑爹的太子给带沟里去了,不疯狂不成活!王衡拧着那双粗重的眉毛,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狠狠地砸了下掌心! “就这么干了!你个文人都不怕,老子怕个鸟!” 王衡说完,袖子一甩,就急匆匆地出门了。秦桧狭长的眼眸疾闪,不断地推敲着此次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事关重大,不能不慎啊。 暮色四合,金陵城渐渐地被夜色笼罩,天香郡主和小珠儿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宁王府,只是小珠儿神色有些忐忑不安。 “郡主,你真准备这么干?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废话少说,你究竟干不干,不****就自己去。” 天香郡主有些莫名的烦躁,小珠儿撅着嘴不说话了。自家郡主决定的事,从来就没听别人劝过…… 金陵陈家的这次举动真的是很突然。 许多人都没有想到,陈家竟然也降下身段,下场捉婿,而且直接派出了嫡系的女儿,有金陵双秀之称的陈家姐妹。 这让许多对何远有些想法的家族暗暗后悔不已,真是手快有,手慢无啊,早知道这样,咱也该派家里的女儿出去抢。这会儿说啥也晚了,人都已经被人抢回来了。 宋川神色很难看,一张俊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倒不是因为刚刚坑了他一把的何远,而是因为陈静! 他自从前年在上元节见过陈静之后,一颗心就全被这女子给占满了。那时候,他就立志,一定要拿下州试的解元,然后以金陵第一才子的身份风风光光地上门求亲!甚至就连母亲年初的时候打算亲自上门求亲,都被他拒绝了。如此完美的女子,自己必须以最完美的状态向她求情,到时候必然又是一段佳话啊。 谁知这逼还没装完,人家要结婚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人家直接从大街上随便抢了一个就回来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他很痛心,他很愤怒,他很无奈。这可是陈家,容不得他撒野,但他心里憋屈啊,他要看看,究竟是谁抢了他梦中的新娘! 比较起宋川来,齐涛心里更悲催。因为何远来了之后,不仅抢跑他们四大才子的风头,更过分的事,竟然还抢走了他的梦中情人。这厮原本是央求家里上门给提亲的,结果宋川那厮直接高调宣扬,要在中解元之后再上陈府求亲。这就很尴尬了,大家都是四大才子好不好,这种事情上怎么好示弱,于是他也宣称中举之后再求亲…… 谁知道,还没等考试,人家陈家姐妹从大街上一人抢了一个回来了!坑爹啊,他现在看着宋川恨不得上去踹死他啊。 值得一提的是,齐家这次也出人意外地派出了两员大将,齐家双姐妹,决心要把何远抢回家,谁知道两位姑娘铩羽而归。那两位姑娘,是齐涛他妹妹,就是把何远吓得不轻的那对雄壮威武的姑娘,妹夫成情敌了,让人情何以堪! 所以,这会儿齐涛那张脸比宋川更难看,因为他长的确实比宋川难看多了…… 前厅里前来观礼的来宾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个时间点,早就应该拜堂成亲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今天大街上,高呼酣战追何远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所以,望着大厅里那副大红色的双喜字,那对高高烧起的红烛,以及早就摆放停当的香案,许多人漏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宋川和齐涛很紧张,他两个现在恨不得当场跪下祈祷,祈祷这婚礼黄了…… 谈判破裂。 陈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原想着找个丫鬟收为义女,来个李代桃僵,可自家这认死理的二姑娘拗劲上来了,死活不肯,他虽然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不然闹出什么是非来,丢的还是金陵陈家的脸面。 结婚的吉时已经一延再延长,实在再也拖延不得了。还是府里的老太君说了一句话,陈守才不得不勉强的答应下来。老太太是这么说的。二丫头是个有主见的,我相信她的眼光。既然她认准了人,那就一准错不了,你这个当爹的就别硬拦着了。 于是,陈守冲者陈静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拦你,人是你选的,希望到时候也别后悔!” “我绝不后悔,哪怕以后他浪迹街头,孩儿也心甘情愿。” 陈静那张绝美的脸上一片坚决。陈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也罢,就看你个人的造化吧。” 93.第93章 两位姑爷 有了决定,整个陈府顿时就动了起来。 陈府顿时就热闹起来,早就准备妥当的丫鬟仆人顿时穿花蝴蝶般地忙碌起来。扈三娘和韩世忠不由急得出了一身汗,这是要拜天地的节奏!恐怕来不及了!韩世忠看了一眼扈三娘,没说话。但那意思表达的却是很清楚,怎么办,还要不要“救人”? 扈三娘只如没看明白一样,冲着韩世忠一挥手,直接隐入黑暗之中,韩世忠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于把何远从洞房里解救出来兴趣缺缺,有种坏人之美的感觉。 夜色虽然很浓了,但陈府里面却是处处张灯结彩,给两个人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他们两个也很庆幸,把唐铁牛这夯货给留在了外面接应,否则就这种情况看,恐怕这边还没找到何远,那边就得被人给发现了。 “有请新郎官喽——” 忽然听得不远处一群人高喊着往里走,正愁如何寻找何远的扈三娘和韩世忠不由对视一眼,悄悄跟上。扈三娘是想好了,看到何远,直接抢了就走。只要这陈府没有高手,那就万事大吉。 他们不知道的是,天香郡主和小珠儿,也一身黑色夜行衣,偷偷地潜伏进来,竟然跟他们打的同样的主意。不过跟他们有点区别的是,天香郡主的身手真的很一般,虽然有珠儿这个小高手帮忙,也是忙出了一头汗。 不过好在陈府的人想不到有人会来抢新郎官,虽然忙活人不少,但却没有发现这对稍嫌笨拙的主仆。 张三望了一眼黄四。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给救出来?” “你确定你不是嫉妒?等你入洞房的时候,我把你拯救出来好不好?” 黄四鄙视地冲着张三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对付手中的美食。他这也算是沾了何远的光了,厨房今天做了许多上等的酒席,味道那是相当不错,尤其是给宁王府的来宾特意准备的一对肥美的熊掌,那真是人间美味! 他这里吃的挺滋润,厨房里早就因为这一对熊掌急出了一头泡。现在掌勺的大厨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说没吃谁信啊。前脚看你拿去做,都闻到香味了,回头就不见了!但没了熊掌也是席面,这事也只能暂时压下…… 张三砸吧了下嘴,不吭声了,不够直接从黄四手里抢了半个熊掌。人家入洞房,咱吃熊掌! 何远这会儿他也认命了,没辙啊,外面那两个小伙子长得太结实了,更关键的是,对两个新姑爷照顾的太到位了,何远借口拉肚子,在厕所憋了足足有一刻钟,人家小伙子就老老实实地在厕所门口熏着。到了最后,人家小伙子没事,何远被熏的呆不住了,关键是里面蚊子也太多了…… 他感觉入一次洞房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一个老婆,权当是实习演练了,话说自己活了两辈子了,还真是第一次呢…… 赵桓已经绝望了,他双眼失神地望着房梁,恨不得自己挂上去。姑娘虽好,但出现的时机不对啊! 时迁也给急的不轻,他怎么能想到有人会对着房梁看个不停,眼珠都不带错的!这他娘的还让不让贼活了,但他也没辙啊,只能缩在房梁的空隙里,憋屈的等着。他现在感觉无比地讨厌秋天啊,秋后的蚊子太厉害了…… 他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就是何远,而且何远正在无可奈何地等待着被拜天地入洞房。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乱哄哄地来了一群人,时迁感觉往暗影里缩了缩身子。他有点想不明白,这房间里也不像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弄的这么热闹呢。他感觉,自己以后出门偷东西的时候,一定得看看黄历了。 “见过两位姑爷,给姑爷道喜了。” 一群丫鬟婆子笑嘻嘻地给两人道喜,何远想了想,从自己怀里摸出了来一大锭银子,扔到当先一个婆子的怀里。 “没带零钱,你们几个拿下去分分。” 既然要结婚了,就得讨个吉利,红包必须发啊。一群丫鬟婆子不由大喜啊,没想到这姑爷还有打赏,而且出手还这么大方,顿时一个个眉开眼笑。然后,目光望向了赵桓,这二姑爷比大姑爷更显得贵气,这打赏定然更丰厚啊。 赵桓虽然对这忽如其来的洞房花烛很抵触,但皇家的面子不能丢啊。但皇家的人出门,什么时候带过钱…… 于是,他非常潇洒地挥了挥手。 “每人赏银十两,到账房支取吧。” 我擦,这都行!何远不由一脸钦佩地看着赵桓,这招太绝了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闷闷地,挺体面的一个家伙,想不到竟然比自己都无耻,这个真是要好好交流交流啊…… 一群丫鬟婆子不由楞了一下,但好在还算机灵,赶紧给这位二姑爷道谢。但这话谁信啊,没听说姑爷能支配老丈人家金钱的…… 给两位姑爷重新化妆! 一群丫鬟婆子重新围上来,开始逮住两个人那张脸摆弄。赵桓是过来人,还算淡定,但何远就不淡定了,描眉就描眉了,你弄那么一大堆粉往我脸上糊是几个意思?这也就罢了,你弄胭脂算啥!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这群丫鬟婆子的包围,非常悲壮地声明,拜堂可以,这妆是坚决不画了!素颜,咱要素颜,凭咱这颜值,难道还用化妆吗?站在那里就是天然的帅哥一枚!实在没有办法了,一群丫鬟婆子只得妥协,不然时辰到了,没法交代…… 这厮解放了,然后,他非常热心地当起了这群丫鬟婆子的化妆顾问,给赵桓玩命的化妆啊。哥就是嫉妒你长得比咱算,但我能告诉你吗? 直到赵桓被打了粉底,然后涂了胭脂,看着跟猴子屁股似的,何远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么看终于顺眼多了——没咱帅了啊。丫鬟婆子们瞧着自己的杰作也挺得意,多么标致的新郎官,可惜啊,大姑爷竟然不让画,要是让画,肯定也能增三分人才啊! 整个陈府,除了还在生闷气的陈守,无可无不可的何远和一脸苦恼的赵桓,各处是一片喜气啊。当然来宾除外,因为有两个悲催的苦逼…… 94.第94章 都来了 两位新郎官被这群人拥着出了门,时迁才松了一口气,从房梁上跳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这缩骨功用的时间长了真难受啊。 只是刚才出去那人怎么看着这么像何远那厮? 他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必须看个究竟,不然睡不着觉啊。不过他一出来就乐了,因为他看到了同行,而且还不是一起,而是两起!不过他的眼光从其中一人身上扫过之后就不淡定了! 那高挑的身材,那醒目的双刀! 扈三娘! 三娘身后还跟着一位笨头笨脑的黑衣男子,虽然看着身手不错,但明显没怎么干过这个行当,看上去笨笨的。当然旁边那一对,更笨…… 他很忧虑啊,自己这个行当真是江河日下,这些同行都不争气了,浮躁了啊,业务,业务真的很重要啊。 不过随即他就发现,扈三娘和另外一伙人目的似乎都不在金钱,目标反而像前面的新郎官。他心中不由更加疑惑,也不去管另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形如鬼魅般悄悄朝扈三娘和韩世忠凑了过去。 黄四悄悄扯了扯张三,指了指扈三娘等人,结果张三很不负责任地摇了摇头。俺咋咋地吧,反正不是咱两个把他从洞房里拉出来的就行。黄四顿时了然,换成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可惜啊,人太少了,要是多来几个就更热闹了……” 陈府这片属于金陵城的高档住宅区,普通的百姓一般是不走这边的,尤其是晚上,往来的行人就更少了,但今天似乎有些特殊。除了陈府门外那一大溜的马车之外,似乎还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些黑影,而且黑影越来越多,如同一只只小蝙蝠似的,向着陈府不断聚拢。 夜色更深了,就连月亮都隐藏到了浮云的身后。 秦桧把自己隐藏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对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从他所在的房间,正好可以俯瞰整个陈府,只是除了一片璀璨的灯火,他能看到什么? 何远非常亲切地拉住赵桓的手,给他鼓劲儿。 “兄弟,想开些,反正早晚得娶老婆,早晚得拜天地入洞房,我给你说啊,这事特简单,到了洞房你就会了。” 这话把那些年轻的丫鬟们听的满面通红,但是那些婆子们听得很带劲。大概是看在那锭银子的份上,还不停地凑趣。 “不愧是大姑爷,就是有见识,男女之间还不就是那么点事!二姑爷,您也不用紧张,实在不会,我一会教教您……” 赵桓哭笑不得地看着何远和那一群热情的婆子们,男女之间那点事,我才是专家好不好,从十二岁开始,宫里就有专门的人员教导好不好,而且还有漂亮的女人可以实习…… 时间掐的刚刚好,这边刚到大厅门口的时候,陈家姐妹也被一群丫鬟婆子引领到了大厅门口,然后给何远两人一人分发了一位顶着大红头盖的新娘子,用大红的同心结连着。 一样的凤冠霞帔,一样的大红盖头,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材,何远真担心会不会给分错了…… 不过这一迈步就看出来了,自家那位牵着同心结,头儿低垂,步履轻盈,迈着小碎步,显得有些羞涩,赵桓那个虽然也头儿微微低垂,但腰杆笔直,步履也从容许多。这小姨子,虽然比姐姐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婉,但比姐姐多出了几分硬朗的大气。 赵桓也认命了,再说他对那个一眼就看上自己的姑娘也真是颇有几分好感。事到如今,爱咋咋地吧,反正自己也无计可施了。 小五子也是没了辙了。 如今金陵城唯一可求的就是宁王府和知府衙门。他想了想,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宁王府。这事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告诉宁王,还能帮忙遮掩一二,要是告诉了沈德义——那还不如让殿下直接入洞房…… 但宁王府是谁都能进的吗? 他又不能在大门口就挑明自己的身份,关键是挑明了他也没证据。 最后这厮真是急了眼了,站在宁王府大门前就脱了裤子! 这个证明真的很有力。 除了皇家,没人养太监的…… 于是小五子顺利地被人引领进去了。 这个时候,天香郡主已经带着小珠子,偷偷地溜出了府们,赵机则代表王府赶赴了陈府。于是他隔着房门拜见了“闭门休养”的宁王。这事解释起来真的很费劲,因为他根本就没证据啊。宁王反复求证了多遍,才感觉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只要有一丝不能确定,就不能轻举妄动啊,那可是陈家,传承数百年的望族,他很头疼。 怎么办? 自己那个倒霉侄子的身份不能暴露,但陈家的洞房也不能入啊,最好是拜堂也别拜成啊,没皇帝陛下的许可,做这个很危险!但如果不透露太子的身份,就算是自己也白搭啊。如今整个金陵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陈府的姑娘要结婚了,自己到那里把新郎官给要回来了,算个啥事? 陈府还不得跟自己玩命! 他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个借口,让婚礼延迟,事后再跟陈府协商这个女儿出嫁的事。以他们的陈家的名望,入东宫给太子当个侧妃还是够资格的。他还没出门,就开始考虑善后的问题了。 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因为整个王府,除了自己,还真没人见过太子。就算是自己,也是前几年回京给母亲拜寿的时候见过一面。但那时赵桓还不是太子,皇帝让几个皇子给他这个叔叔上来见礼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的留意。 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鬼才知道! 希望看到他后,还能有点印象。于是,宁王赵佣摆驾出门,直奔陈府。 何远和赵桓两个人各人牵着各人的媳妇,并肩而行,顿时迎来一阵喝彩声! 两个小伙子都长得太漂亮了! 尤其是赵桓,那一身雍容高贵的气度,直接让那些等着看陈家笑话的人噤声了。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气质修养,怎么可能会使池中之物!就连陈守都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啥自家那姑娘如此坚持! 真真是好眼光啊! 说不准又是一个堪比何远的潜力股啊! ps:推荐好友的一部新书,《花臂小和尚》,不一样的烟火! 95.第95章 这就是天意啊! 不知道是不是何远的开导起了作用,赵桓是真认命了。 这人都要拜堂了,还能怎么滴? 好在新娘子长的模样气质真是没得说,万里挑一都是谦虚的说法,家庭背景也还马马虎虎可以接受,回头给父皇说说,兴许能得到原谅…… 他现在只能朝好处想了。 他这里委屈的不得了,宋川和齐涛那里则是想吐血。 他们感觉,大厅里所有的掌声都是对自己浓浓的讽刺。尤其是他们看到同心结后面,那两个手牵大红同心结,顶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心就更痛了。后悔的撞墙的心都有了,没事装什么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眼前的两对新人身上,就连赵机都不由暗暗喝彩,何远就不说了,人家是靠才华吃饭的,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赵东真的是好人才! 鞭炮声起,司仪扯着嗓门,高声唱赞。 “一拜天地——” 声音拖的很长,两对新人在丫鬟婆子的引导下,徐徐跪倒,祭拜天地神明。 这事真是很新鲜啊! 何远还是第一次见古人拜天地,而且主人公还是自己,这厮内心充满了好奇啊,所以,他人虽然拜下去了,一双眼睛却偷偷地打量着周围。 但忽然他动作就愣住了,因为他贴到地面的手掌,忽然感觉到了地面轻微的颤动。 地震? 他瞬间就甩掉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这声音极有规律,就像——像很多人在飞快的行走,而且透过人腿之间的空隙,他隐隐觉得外面的光线有些诡异。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外面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铜锣声。 “走水了!走水了!后院走水了!” 陈府顿时一阵大乱,后院是女眷和妇孺所在之地,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老母亲也在后院呢,顾不上眼前正在结拜的新人,陈守冲大厅的各位来宾告了一声罪,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陈夫人一脸歉意地望了一下眼前的两对新人,也起身走了。 大宋以慈孝治天下,啥也没老娘重要。 大厅里的众人,包括前来观礼的宁王世子赵机都有些发蒙,负责司仪的几位管事那就更蒙了,这婚礼进行到一半,正要二拜高堂的档口,“高堂”走了,这婚礼到底该怎么整? 于是,一个二拜高堂就给卡在哪里了。 宋川和齐涛心中那个乐啊,活该,这就是天意啊! “还发什么傻啊,还不赶紧去救火!” 看着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管事和仆人,何远把手中的同心结往身边的丫鬟手里一塞,沉声喝道。这时候,这些下人已经失去了主张,见自家大姑爷站出来指挥,自然乐于听命。发一声喊,扔下两对新人,各自指挥着自己的人手齐奔后院去了。顿时何远身前就剩下了一群丫鬟婆子和两个花枝招展的新娘子。 “你们几个,先带小姐回房。” 何远大手一挥,几个丫鬟婆子就扶着两位小姐走。赵桓那位似乎还有些不情愿,但被何远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 “救人就火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新娘子瞎凑什么热闹。” 陈静脚下顿了顿,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这大厅里都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顺从地去了。 这就是天意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何远当场把新郎官的衣服一脱,给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冲着大厅里的人员一抱拳。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何某失礼了,还请各位在此稍候,稍后,我们会过来给大家赔罪。” 大厅里的不少人不由暗暗点头,对何远的评估直接上了好几个档次。临大事而有静气,有条不紊,举轻若重,这就不是一个花哨的才子所能拥有的了。 这小伙子,有前途! 一时间,大厅里的人,纷纷回礼,场面很是热烈。何远也不跟他们客套,用手一拉还在发傻的赵桓,往外就走。谁知道这边还没出大厅门口,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更加急促的铜锣声。 “粮仓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有聪明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乐,这不是天灾,是人祸啊!怎么可能这么巧,两处同时着火的。要知道,这世家大族的粮仓很大,防火防盗防潮的措施相当完备,意外失火的可能性极小。 这火来的不寻常! 何远琢磨了一下,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似乎有点不地道啊,谁叫咱太善良太正直了呢。他一脸正色地回过头来,再次冲所有人一抱拳。 “各位,外面这场大火来的实在是太蹊跷了,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何某在这里冒昧地请各位高朋帮个小忙。” “何兄弟无须客气,事急从权,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这大厅里,自本世子以下,悉听调遣!” 赵机率先表态,大厅里的人也纷纷应和,就连宋川和齐涛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哼哼了两句,何远的话可以当个屁,但王世子的面子必须给啊。 “好,小弟就不客气了。首先,请王世子抽调你的侍卫把守住这处大厅,以护卫世子和各位的安全。” 虽然天香郡主那个丫头坑我,但我不能真的不管赵机这小子啊,还指望着他当小舅子呢…… 何远感觉自己的心胸真是宽广入大海啊。 “第二请所有高朋委屈一下,暂时不要出门。另外,还请调拨你们带来的随从,到外面帮忙救火。” 这个必须有啊。 于是何远拉着赵桓,领着一大群各府的随从杀出去了。人真多啊,乌压压一大群,在灯光下,影影绰绰,很快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哥要的就是这效果!” 何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拍了拍赵桓的肩膀。 “学着点兄弟,别怪哥们没教你,这就叫兵法,因地制宜,因势利导,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而致胜者谓之神……” 没听到有动静,一回头,见赵桓一脸古怪地望着他,他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好吧,是附带效果,附带效果……行了,别那么死心眼了,哥又没敢啥坏事。你看,大厅里的那些人是不是更安全了?” 赵桓点头。 “陈府是不是多出了一群抢险救灾的帮手?” 赵桓再点头。 “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趁乱跑了?” 赵桓想了想,点头。 “这不就结了了吗?哥这么一弄,皆大欢喜。你说是不是?” 赵桓有点蒙,他想不出来为什么,但总感觉这事有些怪怪的…… 96.第96章 秦桧的完美计划 “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吧,不走,你就留下,等着入洞房,我看了,那姑娘绝对正点,配你绰绰有余。要走,就赶紧滴,机会不等人,否则,别怪哥不管你事啊。” 这必须走! 赵桓瞬间就有了选择啊。于是何远带着赵桓顺着墙根就跑啊,遇到人就大喊,起火了,快去救火啊,然后所有遇到他的下人,连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他迷迷糊糊地给指使到火灾现场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何远被人“押”进了礼堂,天香郡主很着急啊,但没辙啊,如果这个时候下手,估计连门都出不去,就得被人给抓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就带着小珠儿溜去了洞房,那里才是最佳的场所啊,只要出其不意地制住新娘子,就万事大吉,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溜出去。 帷帐后面,小珠儿一脸愁苦地望着自家郡主,欲言又止。 “说吧,别憋死你!” “咱把何远救出去之后放哪里啊?” 小珠儿有些不安地望着天香郡主,生怕自家郡主生气啊。 天香郡主嘎地一声就卡那里了! 何远可不是珠宝,可以藏起来,他是要参加州试的,救他出去能怎么办?真是坑爹啊!天香郡主痛苦地一捂脑袋。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让我说话……” 小珠儿感觉自己真委屈啊…… 天香郡主楞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不管了,反正来都来了,救出去再说,那小贼诡异多端,说不得到时候就有办法了!” 扈三娘和时迁是真被吓了一大跳啊! 是被人吓的。因为他们看到了一群黑衣人,一群行动迅捷,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我擦,追到这里来了! 于是两个人一拉韩世忠,直接就蹲在墙角的阴影里不敢动了。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人不是奔着他们来的,因为目标很明确,在院子里稍一对头,便分兵四处飞速掠去,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见后院和粮仓位置相继起火。 “他们比我们狠多了,竟然敢潜进金陵干大的!” 时迁眼神也是跃跃欲试,他本来就是来借花销的,这几天出来找扈三娘,银子给花光了…… “有命抢,也得有命花才行,一旦朝廷的大军反应过来,你以为凭他们这点人手,能冲得出金陵?” 扈三娘冷冷地回了一句。韩世忠不由给她挑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这姑娘不仅身手好,见识也是不低。不过刚才那个忽然遇到的家伙说的“比我们狠”是啥意思?说起来,人家是抢钱,咱是抢人,说不上谁比谁更狠吧,最多,人家出动的人比咱多…… 这孩子是不知道扈三娘和时迁的身份,要知道了得撞墙。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书生,跟两个土匪一起猫在这里准备偷人…… 王衡想骂娘啊!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硬茬子! 秦桧这****的,不是说陈府没多少护卫吗?为啥一个拜天地的大礼堂跟个城堡似的,这么难打!李米娜的护卫明显早有防备,而且最头疼的事,似乎都是高手!而且看那架势,十有八九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悍卒! 负责佯攻银库的孙大锤也一个劲地骂啊,这事真他娘的邪性啊,那两拨负责放火的真是废物啊,这火究竟是怎么放的,怎么这么一小会就给扑灭了,为啥支援的人手来这么快,这么多! 他哪里知道,我们的何大才子,不仅把所有宾客的随从都给派出去了,而且为了找个出去的小门,把陈府所有留下值守的人手全给指使到火灾现场去了。人是真多啊,一人一盆书,这火就顶不住了…… 秦桧茶杯给摔了! 真是一群猪一样的队友啊!抢两个人而已,这群自诩精英的家伙竟然能陷入混战,真是日了狗了! 还说什么王家的精英,狗屁! 为了今晚的行动,秦桧真是花了大精力了。他不仅调查清楚了陈府的结构布局,还摸清了陈府的护院人手。 他的计划是,首先在后院和粮仓放两把火,然后一部分人去佯攻银库,做出一副土匪入侵的假象,然后趁乱抢回太子,然后化整为零,混出城去,就算到时候全城戒严,太子也可以直接亮出身份,直接入驻宁王府。 化官为匪,计划很疯狂,也很完美,他连陈府今天结婚需要的人手调动都给考虑进去了,就连动手的时机都交代好了,然而他唯一没考虑到的是王衡能把事给办砸…… 说起来,王衡也很委屈啊,杀人咱在行,放火咱不行啊。更操蛋的是,还不能真的杀了人,否则这事就大了去了。于是,躲来躲去,这火放的就迟了几分钟…… 秦桧制定的计划实在是太精准,太完美了,时机选择的实在是太巧妙了,但坏也就坏在这一点上了,实际行动,不是军棋推演,计划真的不能设计那么精准完美的,完美的计划只能存在于纸面上…… 事情就是这么蛋疼! 于是,火还没放好,太子那边就开始拜堂了!等他们风风火火地杀奔前厅礼堂的时候,何大才子已经拉着赵桓跑了,留给他的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城堡”。他们哪里知道太子已经不在里面了啊,于是,急了眼的王衡直接开始了强攻! 王府的侍卫真不是盖的,素质明显比王衡这一起人强。人手虽少,但却把大厅的门窗守护的滴水不漏! 真有悍匪来袭,大厅里的人差点给吓尿了。 “何远那厮真是用心歹毒,明知道有歹人要来,还把我们的随从给带走了!” 宋川又惊又怕,对何远的怨念更深了。他感觉,如果这时候能把大家的敌对情绪挑起来,那何远就真完蛋了。因为差不多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在这里了,包括王世子…… “如果没有何远的安排,你以为凭那些随从能挡得住这些虎狼之士?没有何远,大家今天几乎陷于必死之地!” 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忽然冷哼一声,呛了宋川一句。宋川有些不忿地抬头一看,却是金陵通判王大人的长子王佑,顿时砸吧砸吧嘴不敢吭声了。王佑和他是同学,出了名的暴脾气,惹急眼了要抡拳头的,他不敢…… 97.第97章 有人跳水自杀了! 本来被宋川说的有些怨气的众人不由醒过神来,不由纷纷点头,如果没有宁王府的这些精英侍卫,就算他们的随从都在,也禁不住外面那伙强人的一次冲击。 何远,简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见大厅里没有响应,宋川不由讪讪地住了口。这会儿,外面的冲杀更激烈,已经有人伤亡,瞧的他心惊胆战,脸色煞白,那里还有心思再去攻击何远? 后院和粮仓的火光已经渐渐熄灭,银库孙大锤那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大,想来佯攻已经变成了缠斗。王衡心中变得更加焦躁,因为这边的动静闹的太大了,又是起火,又是厮杀,想来早已经惊动了巡城兵马司的人手,万一被堵在里面,那么不是流寇也是流寇了! 等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 宁王府这边刚走到半道,就看到了陈府上面冲天而起的火光!两起火灾,交互辉映,照亮了大半个金陵城。 “走水了?” 宁王眉毛一拧,感觉有些不对头,就算忙中出错,也没有两处同时起火的道理,他这边前脚刚安排人手前去打探情况,后脚就听到了响彻全城的厮杀声。 大批流寇?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天香郡主回来之后的报告,难道是那群神秘的黑衣人?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敢到金陵城内作乱?! “来人,打道回府。立刻通知王府卫队,加强防卫,以防贼人偷袭!” …… 这么干的不仅仅是宁王一家,陈府这边闹腾的这么大,金陵的那些大家贵族都不约而同的封门闭户,武装起全府的年轻壮丁,防范贼人的袭击。那些寻常的百姓,更是关闭起门窗,连孩子哭都给把嘴捂上了。 大街上瞬间就变得跟被狗舔过一样,一个人影也没了。 但要说一个人影没有也不对,因为过了不多久,陈府后院的墙根下,鬼鬼祟祟地摸出来两个人影,如果离近了,还能听到诡异的对话声。 “何兄,好臭啊……呕……” “闭嘴吧你,呸,呸,呸,呕……” 此时两个准新郎官哪里还有半分在前厅礼堂上那种风采照人的影子?浑身上下,弄得跟落汤鸡似的,头上还顶着两片发着腥味的叶子。原来两个人找了半天没找到门,又爬不到墙头上去,只得走了下水道…… 万幸的是,这条下水道和厕所不想通。但那些积年的污垢和腐烂的叶子也让两个人倒足了胃口。尤其是赵桓同学,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这会儿一阵阵干呕,因为该吐的早就吐光了…… 回头看看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的陈府,何远冲赵桓咧咧嘴。 “赵兄,你说,那些黑衣人,不会也是来抢我们的吧?啧啧,一定是那些没抢到我们做女婿的人家因妒生恨,才下这等死手,长得太帅了,真是麻烦啊。” 赵桓无语,这叫啥人,这时候还有心臭美。于是,他冲着比划了一个手势,何远顺着赵桓的手势往自己头上一摸,两片散发着浓浓腥臭的烂叶子。何远呕地一声,不说话了,赵桓的嘴角浮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赵兄,你学坏了啊。” 何远有气无力地扶着腰站直了身子,幽怨地看着赵桓。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很臭,但并不美啊。” 赵桓话音刚落,自己也弓着腰玩命地干呕起来,何远不由哈哈大笑。 “我们这叫不叫臭味相投啊?” “投不投的,不知道,反正都挺臭的!” 缓过劲来的赵桓,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刚才忙着往外逃,还稍稍好一些,这一会一放松下来,那味道更浓了。好在,这会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然明天何远的名声一定会更响亮了…… 臭的不行了! 他记得前面不远就是月牙湖,啥也别说了,先去洗洗吧。 何远拉着赵桓就是一阵猛跑啊,赵桓被他拽的踉踉跄跄,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虽然光线很暗,但是何远还是看到了那潋滟的波光。 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他拉着赵桓直接就扑入了湖里,落水之前,似乎听着赵桓似乎叫了一声什么,但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洗洗洗啊…… 他一个猛子扎到水底,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啊。水很凉,但身上很臭啊。这一通猛洗,真叫一个爽快啊! 然而,当他从水面冒出头来的时候,没看到赵桓,只看到了一只时而冒出水面拼命拍打的手掌…… “小姐,不好,有人跳水自杀了!” 黑暗的湖面上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距离此处不远,竟然停靠着一艘孤独的乌篷小船。 “救人!” 船上随即发出一个非常清澈果决的女声。 望着浮浮沉沉的赵桓,何远懊恼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啥也别说了,救人吧。他救人真的很有经验的,但耐不住夜黑啊,耐不住心里着急啊。于是,他还没够到赵桓的头发,人就被赵桓给死死地抱住了! 何大才子也开始喝水了…… 他虽然想竭尽全力地把头露出水面,但赵桓拖拽的力量真的很大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欲哭无泪啊,就在他开始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船只破水的声音! “救命啊——” 他不由心中大喜,拼命的拍打着水面,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惊喜不已的声音。 “在那边,快!” 船只过来的还算及时,何大才子虽然喝了几口水,但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一把就抓住了对方伸过来的船桨。 然后,身子瞬间腾空,两个人跟串糖葫芦似的被人从水里提了上来。 “猛女啊!” 何远心中不由惊叹了一声,要知道这可是两个大男人,加起来足足有二百六七十斤!对方竟然凭着一支船桨就把两个人挑了起来。 噗通一声,两个人就被扔到了甲板上,弄得不大的乌篷船都一阵晃悠。何远费劲巴拉地刚把赵桓的手臂给掰开,就听到身前传来两声惊叫…… 借着船舱里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子,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他顺着女人的目光回望过来,尼玛,自己还光着呢。 他二话不说,爬起一个漂亮的鱼跃,一头扎入了湖中,那只骄傲的小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98.第98章 无奈 何远的这个举动,把两位姑娘给吓住了。 自己的惊叫,让对方羞愧地再次投水自杀了? 浓浓的都是负罪感啊。 必须救上来啊。 她们两个,把赵桓头往船舷上一放,让他自己控着水,就开始了新的打捞工作…… 要说,何远的水性真是不错啊,他竟然摸着黑在水下又捞到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咱不介意跟美女坦诚相对,但咱也不是暴露狂啊。重新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两位姑娘有些惶急自责的声音。 “小姐,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尖叫的,真的,我没想到,我竟然害得他自愧投水,呜呜……都是我害得……” “环儿,这不怪你,我刚才反应也有些过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 何远听的都快不好意思上船了。如果不是为了赵桓,他真想就此悄然远去啊。 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把两位姑娘吓了一大跳。回头见他没事,顿时一脸惊喜地把何远给拽上来。 秋天的湖水真的很凉啊,尤其是还有风…… 何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两位姑娘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把何远往船舱里让。何远苦笑着拒绝了,俯下身子去观察赵桓的情况。 那才是满满的内疚啊,谁能知道,这个敢跟着自己钻下水道的兄弟,竟然不会水…… 他半跪在地上,把赵桓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控水。 咦——控不出水来? 这怎么行! 我控,我控,控,控…… 都快把赵桓倒提起来了,才听到赵桓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你再控,我就真的要死了……” 何远动作不由一滞,瞧了瞧赵桓刚才趴着的地方,不由老脸一红,敢情人家刚才已经吐干净了…… 张三和黄四原本看着何远狼奔豸突在陈家大院里来回转悠,感觉还挺有意思,想看他一会笑话再出手,他没想到何远竟然直接拉着另一位钻了下水道。这就真不能出来了,但更让他们预想不到的是,何远到了湖里洗澡能被淹…… 看着何远在水里挣扎,两个人直接就傻眼啊。不会水…… 好在,他们随即就发现了有人出手救人了,真是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啊,险些玩脱了。以后可不敢这么玩了,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趁着大乱,时迁直接领着扈三娘和韩世忠摸到了洞房的外面,救火打仗肯定是用不到新郎官的,再说,依着何远的那性格,似乎也没有主动往前凑的可能? 但等啊等,愣是没看何远那厮回来的影子。反倒看到那对动作生疏蠢笨的小贼躲到洞房里去了…… 厮杀声更紧了,扈三娘等人的心不由就提起来了。这冷汗就下来了,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关键是这厮还不会功夫,不会被人趁乱给咔擦了吧? 想到这一点,他们再也不肯待在原地等了,开始沿着道路往大厅那边找,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还在洞房那边的院子里等的时候,我们的何大才子已经拉着赵桓去钻下水道了…… 拜堂拜的半途而废,陈娴和陈静两姐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时听得耳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不由心头焦急。陈静直接掀开自己的盖头,奋然说道:“贼子夜袭,祖母还在后院之中,我等岂能呆坐洞房之中,视而不见!” 于是,她直接扔下几位丫鬟婆子,直奔后院去了!陈娴见妹妹如此,也索性扯掉盖头,跟着直奔后院去了…… 天香郡主和小珠儿躲在床的帷幕之后,等了大半天,结果一个人也没等来,别说何远了,新娘子也没见…… 外面的杀声都已经有了逐渐减弱的趋势了。她不敢再继续等待,拉了一把小珠儿,溜出了院子。这就真的不好找了,院子太大啊,大半夜的哪里找人去? 久攻不下,王衡一咬牙,直接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别看攻破不了银库和大厅的防御,他们要想撤退,就凭陈家这些护院和赵机那点侍卫,还真是挡不住啊,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衡和孙大锤的队伍呼啸一声,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还真不敢追! 张程今天很蛋疼啊,何远那撩阴腿火候相当好啊。但更蛋疼的事,他不能在家养蛋,而是要立马召集人手缉捕凶手! 竟然有大批的人马明火执仗地攻击陈府! 在简直就是在砸饭碗啊,他那敢怠慢半分,直接捂着蛋冲出去了。召集人手,杀奔陈府。但这马背上一颠,他的脸顿时就白了,疼的…… 等他的人马气势汹汹地冲进陈府的时候,陈府已经是一地鸡毛,一个黑衣悍匪也没有了!这简直就是不给留活路啊,他悲鸣一声,险些栽倒在地,如果任由这些盗匪来去,那他这巡城兵马司的位置也就到头了。 必须说,天香郡主的身材很好,但身手很差,经验也很差。当时迁和扈三娘趁乱撤出陈府的时候,她悲催地被人发现了。 张程兴奋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啊! “拿下!” 他气势汹汹地用手一指,感觉蛋都轻快了许多啊。 天香郡主和小珠儿差点给吓傻了,掉头就跑。她们两个不知道的是,赵机都快傻了!这两个人别说是穿上黑衣,就算是化成灰也认识啊。那不是自己的天香妹子吗? 见张程带着人就要过去追捕,赵机不由一头冷汗啊。但要不说急中生智嘛,这一着急,赵机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张将军且慢,如今陈府大乱刚过,还请陈将军在此坐镇指挥,以防贼子来个回马枪,伤了在座的各位长者。” 谁的命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啊,赵机这话顿时就赢得了大厅里这些家伙们的支持和好感,纷纷点头应是。 张程都快哭了。 还回个毛的枪啊! 你不懂就不要瞎指挥好不好! 张程恨不得踹赵机两脚,但他不敢啊,他也不敢犯众怒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香郡主和小珠儿,笨拙地翻过墙头,跑了…… 赵机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啊。 如果被人发现黑衣人有一个是天香郡主,那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99.第99章 不惜一切代价 陈守脸色很不好看,虽然火势被及时扑灭,没有引起人员伤亡,银库也因坚固的防御工事没被攻克,但好好的一场婚礼却被搅了,沦为一场闹剧! 很快,损失的报告单也被报上来了。 陈府在此次事件中,共损失后院房屋八间,粮仓一处,重伤七人,轻伤一百零三人,失踪两人。其他老幼虚惊一场,但两位新郎官不见了! 简直就是笑话! 大写的讽刺啊! 陈守感觉自己要出离愤怒了。 他脸色铁青,近乎咆哮。 “张大人,我想知道,这群人究竟是哪里来的,他们怎么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金陵,出现在陈府?这么多的歹徒,我就不相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难不成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唾沫星子差点都溅到张程的脸上。张程很恼火,恨不得赏他一巴掌,但他不敢啊。陈守虽然没出来做官,但老陈家根深叶茂,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一个小小的兵马司的指挥可是得罪不起啊。 最关键的是,陈守这份问责直接引起了大厅内所有人的共鸣,就连宁王世子都脸色阴沉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心里憋屈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因为今天的事情有点丢人。替宋家跑腿办事被人踢了蛋的事上不了台面啊…… 但蛋蛋真的很疼,他直接在大营里修养了一下午,哪里有时间管入城的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但这个问题却不容回避啊,尤其是金陵城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盯着呢。他只得拍着胸脯,一个劲地保证。 “下官一定会严加追查,尽早将这些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缉拿归案。” 不过这话直接没人信啊,人家来去自如,你连挡都挡不住,还缉拿?但毕竟不是张程的上官啊,陈守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当务之急,不是拿人,而是救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何远和赵东的下落,也好给天下士子和陈府一个交代。所以,我建议张指挥,立刻封锁城门,全城搜捕!” 赵机非常严肃地望着张程说道,他是宁王世子,虽然地位尊崇,但却没有指挥地方官员的权利,所以话说的很委婉,语气却非常认真。 赵机的话,他还真不敢不听,尤其是现在这种局面,他巴不得有个有分量的人出来帮自己分担一些。见赵机主动把大腿伸出来,不由大喜,赶紧沉声应诺。 可他一想到自己要巴巴地玩命的赶着去救何远,就感觉特腻歪,连蛋蛋都抽抽……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自己偷奸摸滑挟私报复的时机,如今这事已经闹大发了,如果陈府的这两位女婿再被歹徒劫走,自己就真的是哭也找不到地方了! “何公子和赵公子都是一时才俊,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他们的安危可就全交托给张大人了。” 陈守终于勉强压制下心中的怒火,勉强地向张程拱了拱手,不过却决口不再提陈府女婿之事,而是换了一种非常客气的称呼。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撇清关系了。不过没人会指责什么,如今两个新郎官生死不明,硬认两人是女婿,那就等于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宋川和齐涛对视一眼,险些击掌相庆啊。都想感谢这帮江洋大盗十八辈祖宗了,这简直就是救世主啊,眼看着要被人给抢跑的媳妇又回来了! 经过这么一闹腾,前来观礼的人自然也不便再留下喝酒,一个个起身跟告辞。陈守领着家中的众人,起身相送。很快,陈府门前的车门便为之一空,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和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马路上翻滚。 新郎官失踪了! 小五子双腿一软,直接就瘫在地上了。宁王赵佣的脸色瞬间惨白,尤其是想到自己走到半路上就折回来了,更是双腿发软,目光呆滞,不知所措起来。 何远不见了,赵机颇有些失落,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大加笼络的人才!看昨晚那架势,恐怕凶多吉少啊。他心里有些失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宁王的寝宫。 “见过世子!” 门前值守的侍卫,赶紧见礼。赵机点了点头,迈步往里就走。这时,宁王听到赵机的声音,才恍然回过神来。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直接就冲到了门外。 “究竟怎么回事,新郎官怎么会不见了?!” 宁王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大了,把赵机直接吓一大跳。心说,看不出来啊,这何远在父王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他不敢怠慢,急忙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遍。 “那何远果真是好胆色,当时大厅之人全都乱作一团,唯有他沉重冷静,不仅提醒儿臣在大厅里布置防御,而且还带着赵东和其余人等的随从冲了出去。如今想起来,真的是难得啊,不愧是父王看中的人才!” 赵机不失时机地捧了老爹一个马屁。谁知这一下正好捧到马蹄子上,赵佣一听何远这厮带着赵桓出去了,气得脸都青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竖子可恶,然后便宛如一头困兽似的在屋子里只打转。赵机直接傻眼,心说,这老爹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患了失心疯? 还没等他这边反应过来,他老爹已经抄起墙壁上的宝剑冲了出去。 “来人,立刻召集王府所有侍卫,随本王出去,我要大索全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每位亲王都有一个装备齐全卫队,八百人,头领为游击将军,领骑都尉衔,从五品,负责分封亲王的护卫工作。但这也就是个闲职,哪个亲王敢没事,天天捯饬军队玩啊。赵机心中一凛,刚想劝阻,却见老爹脸色可怕,眼睛都红了,哪里还敢多嘴,直接乖乖地换上戎装,跟着老爹折腾去了。 不过心中对何远的重视,却是直接提升了无数个层次啊。 没办法,自己老爹对这何远真是太重视了啊! 张程这边阴沉着脸,刚从陈府里面出来,就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不由神色一凛,还以为那群悍匪又杀了回来,大手一挥,所有将士顿时做好了戒备,刀剑齐出,弓箭上弦,如临大敌。 100.第100章 妾身梁红玉 他这里正紧张呢,却见来人远远地勒住了战马,也不下马,直接在马背上亮出一面金牌,沉声喝道:“宁王有令,张程何在?” 借着火把,张程已经看清了对方长相,知道此人乃是宁王的贴身侍卫,心腹之人。不敢怠慢,急忙应声而出。 “张大人,王爷以大宋亲王总督江东路军政的身份严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回何远赵东两人,伤了一根毫毛,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来人并不下马,在马上神色严肃地拱了拱手,扔下几句话,直接拍马而去。张程汗都下来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书生,怎么就跟自己的人头联系起来了。心里浓浓的怨念啊,这何远真是跟自己八字相冲啊,怎么自己一牵扯到他,就会倒霉呢…… 大宋亲王,虽然有着总督地方军政大事的名头,但向来对地方军政大事避而远之,唯恐引起朝野的物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很少这么疾言厉色地参与过军政。但这并不代表王爷的话就不好使,尤其是特意点出亲王身份和那吓人的虚衔的时候,真的就很好用。 张程再也顾不上蛋疼了,他一个虎跃爬上马背,厉声喝道:“所有人,严搜全城,敢抵抗干扰者,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几句话说的杀气腾腾,手下的将士轰然应是!顿时无数的火把如瘟疫般在金陵城内巡视扩展。 因为金陵州试在即,为了避嫌,沈德义今晚并没有参加陈府这边的喜宴,但他却派出了自己的长子沈谦去了。陈府这边一起火,沈德义就察觉出了异常,但他这边刚组织起捕快乡勇想去救援,就听到了激烈的厮杀声。 他立马就吩咐这些人出去沿街巡逻去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反而不是陈家了,而是防止有人在城中趁机作乱。他这边刚刚安排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陈府打探动静,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宁王的特使到了。一样的神色严肃,一样的措辞强硬,一样的行色匆匆。 沈德义有些蒙圈,如果说宁王对这伙明火执仗闯入金陵行凶的歹人比较重视,他可以理解,但为毛宁王的关注点是两个书生,就算是哪个何远真的是极为特殊,但也不至于用“小心项上人头”这样严厉的措辞。 自己可是封疆大吏,不是一般的小猫小狗,这颗脑袋可不是他一个亲王随便就能要的。不过赵佣素来有贤王之称,平日为人相当和善,这个措辞应该不是随便用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多年的政治经验,让他瞬间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再也不敢怠慢,直接提起宝剑,带着侍从直奔金陵城外的军营。他的官职全称是权知金陵军州事,有军队调度之权。这会儿他已经嗅出了异常,自然直接就想到了军队。 时间证明,还是军队的行动力度大,执行能力强,根本不是巡城兵马司那群老爷兵们可比。 整个军队,很快就被整合起来,然后在权知金陵军州事沈德义和权知金陵军事,宁远军将军孙长臣的率领下,杀进金陵。 整个金陵,几乎成了不夜城,各处火把通明,鸡飞狗跳,人喊马嘶,这就是一个不宁静的夜晚! 上至大宋王朝的亲王,知州,将军,下到衙役捕快兵壮向勇里正,全部走上街头,全城搜索,在找两个消失的新郎官何远和赵桓。 扈三娘和时迁虽然心中牵挂何远,但却是不敢乱跑了,躲到文化馆不敢出来。唐铁牛鄙夷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有啥可担心的啊,人家何远是去做新郎官,又是不是上断头台,我就说吧,你们瞎折腾……” 韩世忠深以为然,时迁哑口无言,扈三娘张口结舌,脸色变了几变,但终于没再吐口说出去“救”何远的事。 惊魂未定的天香郡主一出陈府就把夜行衣给扔了。只要扔掉那身黑衣,自己就是大宋王朝堂堂正正的天香郡主,一路通行无阻。她现在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贸然到陈府去找人了,这风头浪尖还是别往前凑的好。可回到王府一看,自家老爹竟然亲自上阵,全城搜捕去了,人直接就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这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父王吗? 于是,天香郡主带上几个侍卫也大摇大摆的出府了,找何远和赵东嘛,不见老爹都亲自上阵了,当子女的哪里好意思在后面看着…… “什么,你叫梁红玉!” 刚把赵桓给抬到船舱里的何远,差点被这个名字给惊得掉到湖里去。 这个名字在后世实在是太响亮了,这是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慷慨悲歌,浩气长存,遍数历史,几无出其右者。 “青眼识英雄,寒素何嫌?忆当年北虏鸱张,桴鼓亲操,半壁山河延宋祚;红颜摧大敌,须眉有愧!看此日东风浩荡,崇祠重整,千秋令誉仰淮壖。”后世梁红玉祠堂这幅泥金长联都不足以道尽此女的伟大啊。 膜拜啊! 偶像啊! 何远差点就跪求签名了。 小丫鬟一脸警惕地看着何远,心说,莫非救上来一个白眼狼登徒子? 瞧着小丫鬟如临大敌的模样儿,何远瞬间醒过神来,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梁红玉见这厮虽然表情夸张,盯住自己一个劲地猛看,但眼神却非常清澈,不由微微笑了笑。 “公子,莫非听过妾身?” 这太听说过了! 何远连连点头,但见梁红玉一脸疑惑,又赶紧猛烈摇头,直接把主仆二人弄了一头雾水,这究竟是听说过还是没听说过…… 淡定,淡定,淡定! 何远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才稍稍平复下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历史名人了,甚至跟扈三娘和韩世忠都一起相处了很久了,但面对梁红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就是梁红玉活生生的写照,咱虽然立志当个没出息的小地主,但不妨碍咱对高尚的情操表示膜拜啊。 “不好意思,失礼了,在下听闻过梁老将军和令兄之事,常引以为憾事,想不到今日能见得他的后人,真是失敬失敬!“ 何远非常诚恳地深施一礼。说实话,咱对你家老爷子还真没什么概念,但看在他教育出来这么一位女英雄的份上,就拉他出来顶顶缸吧。 101.第101章 又不是你爹 梁红玉闻言不由脸色一惨,敛裾为礼。 “想不到这金陵城内,还有人记得家父家兄的名讳,听过小女子的微名。只是红玉如今沦为娼籍,有辱门楣,不敢当公子之礼。” “姑娘说的什么话,一个人辱不辱门楣,值不值尊重,不在于她的身份地位,而在于她的情怀品德,姑娘虽然暂时隐没风尘之中,但古道热肠,有古侠士之风,一身武艺更是不让须眉,我料定姑娘定然有一飞冲天,光大门楣之时。” 面对着一个超级大美女,何远难得老实正经了一回。不过这厮随即就暴露了本性,拍着大腿愤愤不平的骂了起来。 “说起来,这都怪皇帝老儿,这老头确实也忒混蛋了些,天天没事逮住几块破石头瞎胡捯饬,把这天下弄得乱七八糟,民不聊生,老百姓能不造反吗?他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却怪人家梁老将军镇守不力,岂不是委过于人,混蛋加三级?怪不得被人骂作千古第一昏君……” “咳咳咳——” 他这里骂的正起劲,被赵桓一连串的咳嗽声给打断了。听别人当着面骂自己老子,赵桓很尴尬。梁红玉开始听的还挺感动,但慢慢的神色就变了,一脸古怪的瞧着何远。 “你瞎胡咳嗽个什么劲!老子,不对,本公子说的难道不对?要是不是这个老家伙天天折腾花石纲,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老百姓谁去造他的反?再说,皇帝老子不就是给人骂的吗?骂几句又能怎么滴,又不是你爹。” “咳咳咳——” 赵桓差点被这厮给呛着,摸摸鼻子蹲那里不说话了。 “公子,你确信听过家父家兄?” 梁红玉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个义愤填膺地大骂皇帝的小书生。 “那是当然,两位将军忠君为国,劳苦功高,天下有识之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姑娘将门虎女,自然也是人人佩服。小生更是仰慕已久!” 咱得跟偶像搞好关系,顺便奉承下人家老爹很有必要啊。 “咳咳咳——” 这次换成梁红玉咳嗽了,何远非常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姑娘,难不成你也受了风寒?” “你才受了风寒呢!我家姑娘是不好意思说你,你这小书生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大宋的百姓虽苦,但哪里有什么揭竿起义了?我家老爷哪里有镇守不力过!” 跟在梁红玉身后的小丫头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翻着白眼,呛了何远一句。 “就算现在没人造反,早晚也得有人反!” 这厮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不过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还没等他琢磨过味来,就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 “梁老将军和梁小将军那里被父——咳,被皇帝顶罪过,我好像听说他是因为……是因为,咳咳……” 赵桓也实在忍不住了,弱弱地回了一句,不过话说了一般声音就小下去了,当着人家闺女的面,指责人家老子的罪过非君子所为,再说人家闺女还刚刚救了自己…… “公子不必为家父遮掩,家父虽然被朝廷以贪腐之罪问责,但谁不知我父兄乃是被朱勔那奸贼诬陷所致?可怜我父兄只为不愿为虎作伥帮助朱勔那奸贼荼毒百姓,竟被那奸贼怀恨在心,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可恨皇帝那老儿贪图享乐,不辨忠奸,竟然不问情由,直接将我父兄问罪,抄了我们梁府!可笑,我父兄顶着贪腐的罪名,待得被抄家之时,家中资财却不足百两!” 梁红玉说道最后,已经是银牙暗牙,悲愤莫名。赵桓不由大尴尬啊,因为“那皇帝老儿”就是自己亲爹啊…… 何远也尴尬极了。前世不是说梁红玉的父兄因为镇压方腊起义不力,贻误战机被杀的吗?怎么成了被朱勔陷害的了?他赶紧回顾了一下这个大宋的历史,发现大体轨迹还是跟前世知道的那个大宋差不多,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要是都不一样,自己这穿越就成了一抹黑了…… 不过这一回顾,也让他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人家方腊还没造反呢!就连宋江那厮也没开始闹腾呢!捧了半天女英雄的臭脚丫子,成了摆乌龙…… 这就尴尬了啊。 好在此时梁红玉情绪久久难平,赵桓更是又是羞愧又是惧怕,唯恐梁红玉知道了自家身份,把自己给扔到湖里喂王八,只恨不得找个船缝钻进去,没有顾得上搭理他。这艘飘荡在月牙湖上的小船,顿时陷入一阵沉寂之中。 打破沉寂的是赵桓,因为他打了一个老大的喷嚏…… 这声喷嚏顿时把几个人唤醒过来,主要是把梁红玉给唤醒了。因为何远和赵桓一直清醒着,这种天气里,浑身湿漉漉的,想发呆都难…… “小女子一时失神,怠慢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两位不如暂时随我回船,洗个热水澡,喝点酒水驱驱寒气。” 梁红玉虽然没打听两个人为啥跳湖水,但看两人那架势也不像是想不开跳湖自杀的样子,所以也不追问,直接邀请道。 这个可以有啊! 何远和赵桓心有余悸地望望火光冲天的陈府,听着传来的厮杀声,哪里还敢选着这个机会回去?尤其是赵桓,好不容易逃出来,打死也不敢回去啊,听到邀请自然是千肯万肯。但很快就不是肯不肯的问题了,因为赵桓病倒了! 这厮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洋罪?又是下水道,又是月牙湖的,又吐又淹,又惊又吓又受凉的,再加上在小船上又被晾了那么久,还没到梁红玉的花船,他就发起了高烧,脸色发白,只打摆子。 何远用一摸额头,滚烫!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这时代发烧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不好就要送命啊。也顾不上其他了,何远连声催促梁红玉主仆开船,急急忙忙往回赶。这种情况,必须马上退烧,因为赵桓的病情来的非常的迅猛,此时已经出现了半昏迷的症状。 梁红玉站在船头,船桨往后猛划,小船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前方赶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透过船舱的窗口,何远隐隐看到大队的人马在岸上来回穿梭奔走,似乎隐隐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102.第102章 避风头的何远 这绝壁不能回答啊,一定是陈府那些家伙想抓自己回去入洞房啊! 他决定了,坚决不能回去! 一想起赵桓这厮死活不愿意入洞房的德行,他感觉更不能回去了。哥决定了,就在红玉姑娘船上避几天风头…… 何远活了两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上传说中的花船。可惜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当然他也没心思看了,赵桓已经陷入了昏迷,浑身滚烫,热得吓人。 他顾不上客套,连声催促着梁红玉主仆去请大夫,一方面又问船上的婆子要了木桶和热水。得万幸这是花船啊,常年备着热水。这些东西都来的很及时,于是何远这厮当着梁红玉主仆就直接把赵桓给摁倒热水中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给赵桓扒衣服。 小丫鬟惊呼一声,呸了一口,拉着自家小姐出去了。这个小书生简直就是个臭流氓……不过看在他忙着救人的份上,原谅他…… 据说热水泡脚可以退烧,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先弄上吧。然后又招呼过来一个伺候的婆子,帮忙给赵桓脱去身上的衣服。用毛巾蘸着热水给他擦了一遍身子,然后开始不停地给赵桓搓脚。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皮肤嫩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干脆到窑子里当兔子去得了!这点凉气都受不住,你说你上辈子得烧了多少高香啊,让我这么大的一个才子给洗脚。我告诉你,赶紧给哥哥我好起来,让你爹给我封一大红包啊,不行,你不是说你爹挺有钱吗?让他再给哥哥我送几个漂亮的小姑娘,我要补偿下我受伤的心灵……” 何远一边擦一边愤愤不平的骂,他忘了是自己拉着人家钻的下水道跳的月牙湖……门外的小丫鬟听得目瞪口呆,她拉了拉梁红玉的袖子,指了指房内,悄悄地说道:“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良心难道被狗吃了,人家都病成这样子了,他还在哪里记挂着人家的红包,还说要什么——真是无耻之尤,真不该救他……” 梁红玉听着何远在里面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也不由脸蛋绯红,不过听了小丫鬟的话,却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此人虽然满口胡说八道,但绝不简单。他用热水洗澡,是祛除刚才落水的寒气,用热水烫脚,则是利用热水自身的热度激发脚底和腿部的穴位,促进体内血液流转,以求发汗降低病人的高烧,他不停的咒骂,是想通过言语刺激病人的反应,激发病人的求生欲望。他这救人的手段不简单啊……” 何远要是听到了能直接汗死,咱狗屁的不简单啊,洗脚退烧是土方好不好。至于骂人,那不是什么刺激,而是紧张,他还真怕赵桓直接伸腿挂了…… 古代发烧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也不知道这厮折腾的哪一点见效了,赵桓开始逐渐退烧,这厮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招呼帮忙的婆子一起把他抬出来,擦了擦身子,然后就吃力抱起来,爬到二楼给摁床上了…… 连山屏风,淡紫纱帐,雕刻着丹凤朝阳的精美木床,锦绣的床单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是自家小姐大晚上的带回来的男人,而且看着锦衣华服,气质非凡,所以看着这厮毫不客气的举动,嘴唇只是动了动,没敢说话。何远一头大汗地从楼上下来,走到甲板上,看着有些焦躁不安的主仆二人,干笑两声,算是打了招呼。 “金陵城被戒严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上岸请大夫……” 梁红玉有些歉然地说道。 何远想骂娘! 但也没辙啊,好在赵桓现在体温基本降下来了。他有些懊恼地问梁红玉要了碗红糖姜水,给赵桓灌了下去。据说这个东西益气补中,天知道管用不管用啊,剩下的只能看小赵同志的造化了…… 忙完这个,这厮直接用剩下的热水泡了泡,可怕的古代啊,受凉发烧之类的事情可得尽量避免了。 这艘花船平时也就四个人,梁红玉,小丫鬟环儿和另外两个跟着伺候的婆子。不过现在这些人都被何远给撵出来了,因为他躲在里面哗啦哗啦的洗热水澡…… 忙活了半天,这厮终于在几个人期盼的目光中出来了,光着身子,裹着一床被单。 小丫鬟环儿看到被单子就尖叫起来,因为何远这厮随手拉的床单子是她的…… “无耻,登徒子!” 何远很无奈,一床被单子怎么就无耻了,怎么就登徒子了,再说人家登徒子多冤枉啊,不过跟自家老婆多啪啪啪了几次而已,人家连隔壁老王都没做,甚至青楼花船这么美好的地方都没来过…… 小丫头叫声很疯狂,震得何远耳朵都有点嗡嗡响,连周围几只花船都奇怪地用灯往这边照了照。好在梁红玉解救了他,制止了小丫鬟的尖叫,然后让小丫头去自己房间里给何远拿了一身男子的衣服。大宋向来有女扮男装的习惯,梁红玉这里并也不例外。 谁知,去拿衣服的小丫鬟,上楼之后,就发出了更加恐怖的尖叫声。吓得梁红玉嗖地一声就蹿到二楼去了。然后她无语地发现,何远这厮竟然把赵桓光溜溜地放到了自己被窝里! 秦桧想把王衡给掐死。 原以为会弹指挥手间,就能把太子从陈府捞出来,谁知道弄得鸡飞狗跳全城戒严,也没找太子殿下。更糟糕的是,宁王殿下正亲自带队,在全城疯狂追捕。虽然他们怀里揣着官方的路引证明,但那么多,那么多武器,尤其是这么多明显带有军伍色彩的家伙们能躲到哪里去? 王衡退的太慢,城门封的太快,秦桧完美的计划,再次因为几分钟的失误,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后果。 “不如我领着兄弟们直奔北门,我看他们虽然封锁了四城,但大多数人都在城内搜捕我等,此时城防之处必然薄弱,我有信心能打开缺口,率领大家杀出去……” 王衡摸了一把脸,沉声说道。 “你杀个屁!你还真以为你是造反的土匪了!你要是那么干了,皇帝能抄我们九族!” 秦桧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麻蛋的,不是说王家的子弟都脑瓜好使吗?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个脑袋里全是水的草包! 103.第103章 两个坑货 “跟我走!” 秦桧狠狠地捶了一拳桌子,霍然起身。 “干嘛?” 王衡一愣,现在外面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个点出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找宁王!” 秦桧脚步顿了顿,沉声说道。王衡一头的雾水啊,不过脚下却是习惯性的跟了上去。他知道,秦桧就是头精明的狐狸,绝对不可能干傻事。 …… 宁王退兵了。 因为主动找上门的秦桧给他说了一句话。 “王爷如此行事,这是要置殿下于必死之地啊。” 这句话把宁王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也是被赵桓失踪的消息给吓懵了,秦桧这么一提醒,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不出面,赵桓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赵东,就算是落在歹人手中,也最多沦为对方向陈家勒索的筹码,自己一出面,恐怕就会成为东宫太子,反而把太子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太子可以在任何地方出事,但绝对不能在自己的封地,尤其是眼皮底下出事,皇家的事情实在太过敏感,到时候自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所有的侍卫就地解散,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二百心腹,与王衡带来的力量一起,化整为零,如水滴一般散入金陵城中。虽然明面上的搜寻力量可以不要,但暗地里的力量却是更强了。 太子秘密来到金陵,又在混乱中失踪的消息,只能暂时压下,因为一旦上报,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一国储君如果出了事,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天亮的时候,宁王又派人到沈德义和张程那里督促了一下,不过虽然是督促,措辞却是柔和了许多。总之一句话,歹人必须全力追查,但也不要因此惊扰百姓,如今州试大考即将开始,金陵的治安不能乱。 两个人不由松了口气,别管怎么说,宁王不那么催就好啊。不过沈德义还是把张程给叫过去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这么一大群人涌入城内,这巡城兵马司竟然一无所觉,除了废物,没法解释。 张程郁闷的想哭,如果不是被何远那厮踢到了蛋蛋,自己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这都是何远给害的! “何远,我与你不死不休!” 张程仰天怒吼。 何远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今天这么个折腾法,老子不会感冒吧? 于是,这厮问梁红玉要了一大壶热水,喝了大半夜。效果很明显,一晚上跑了好几次厕所…… 天亮的时候,那些聚集在城里的军队,在宁远军将军孙长臣的带领下退出了金陵。大街上的戒严也取消了,封闭的城门也打开了。昨夜如篦子梳一般的查都没查出来,再封锁意义不大了。不过这伙贼人的去处,却如同阴云一般,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尤其是沈德义,他自然而然地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王府。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外来的力量,那么就是内部的力量。在整个金陵城里,能拥有如此力量的,除了自己手中的宁远军,就只有宁王府的侍卫军了。再联想到宁王昨晚那么反常的行动,想不怀疑都难…… 宁王虽然有些怀疑秦桧和王衡,但却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但秦桧给出的理由无懈可击,他们一口咬定,是发现太子秘密前来金陵后,尾随太子前来保护的,谁知道刚打听到太子被陈府抓去拜堂,还没来得及去护驾,那伙歹徒就袭击了陈府,更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在混乱中失踪了。 太子和何远,就想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了。任凭宁王和秦桧等人急得嘴上起泡,也找不到半点的影子。 韩世忠现在也开始着急了,何远去入洞房他自然不用担心,但这么着在混乱中失踪就不能不担心了。扈三娘和时迁更不用说,急得在文化馆团团转,但却不敢轻易出去,因为他们明显的发现,金陵城内的暗哨多了许多倍…… 卢俊义和戴宗也着急啊,这么一弄,别说找扈三娘和时迁了,就连露面都不太敢了。最让他们两个着急的是,与山寨约定的时间到了。自己等人不仅没能找到东西,还丢了两个兄弟…… 金陵某处大营,一个面色沉毅的将军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他沉吟着放下手中的茶盏,敲了敲桌面,三长两短,然后就看到大帐外面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去问问,昨晚是不是我们的人?” 那名侍卫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身形闪了几闪,就消失在军营之中……面色沉毅的将军轻轻地转动着茶盏。金陵城忽然出现这么一支神秘的力量,而且不明敌友,绝对是一个变数啊。 这次梳理搜查,比上次宁王遇刺更残酷,金陵地下的力量再次遭到重创。风雨楼的首领哭了,西夏和辽国的暗探也哭了,好不容易刚刚恢复了点的力量,这一下全揍进去了…… 倒霉县令梅长胜也很苦恼,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的两条小腿能跑折啊,这两天折腾的,人都瘦了好几斤。 哪里来的土匪,哪里来的书生啊,都是一群坑爹货啊! 被无数人牵肠挂肚的两个坑货,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梁红玉的花船上发呆。赵桓恢复的还算不错,当天被何远有用没用的一套乱拳给把体温降下去了,天亮解除警戒之后,梁红玉又请来了一位大夫,帮他开了药,这会儿已经可以聊天了。 “这个,多谢红玉姑娘这两天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赵桓挣扎着给梁红玉行了一礼,他很感激啊,人家姑娘不仅救了自己,直接把自己安排到了自己的闺房里,又是请大夫,又是送汤药,几乎是衣不解带啊,这人情欠大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感情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感动的,所以,赵桓感动了,此时他看着梁红玉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熨帖温暖,娇媚可人…… 他哪里知道,他是被何远直接摁到人家梁红玉的被窝里的。何远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咔擦,啃了一口大鸭梨,这货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哥哥我费了好大劲好不好! 104.第104章 至情至性的太子 太子失踪的消息,传到太子行辕的时候,几个老家伙直接就晕过去了。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哪里还待得住啊,连哭带嚎地奔着金陵去了。 就这,他们也得感谢秦桧同学。 为了防止这群老家伙干出傻事,他在信中再三强调,已经有了太子的线索。目前太子身份尚未泄露,一切尚在掌握之中。切不可轻言外传,动摇国本,置太子于险地啊。 秦桧知道这群老家伙们的德行,不拿太子的安危来说事,根本镇不住他们。这群老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情急之下不一定干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是来个陈词认罪,自挂东南枝,就算自己和王衡把太子顺利的找回来,也要完蛋大吉。 太子的车服仪仗驾临金陵。 宁王,宁王妃,宁王世子,天香郡主,临时驻扎金陵的江南转运使李格非,金陵知府沈德义,金陵同知文通,通判王祯,府学学正李昭出城十里接驾。其后是王府那些尚未封爵的世子以及大小属官以及金陵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其中就包括腿儿都跑细了的倒霉县令梅长胜,再后面则是金陵府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的族长…… 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数里,所有人都争着要目睹一下太子的风采。然而他们没迎到太子的身影,却迎来了一群须发漂白的老头子。 他们快步来到宁王身前,深揖到底,肃然谢罪。 “太子殿下有言,王叔遇刺,乃朝廷之辱,不把刺客绳之于法,无颜面见宁王殿下。特遣老臣等人代其向宁王殿下谢罪!” 早有准备的宁王一把把他们扶起来,非常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远远地冲着太子的车骑深施一礼,动容道:“太子至情至性,实乃国家社稷之福啊!老臣为大宋贺,为陛下贺,为天下万民贺!” 这个风必须跟! 于是,金陵城外,响起铺天盖地的呼声,为大宋贺,为陛下贺,为天下万民贺!整齐的跟经过排练似的,让人不得不感叹大宋百姓的素质之高啊…… 于是一场未曾见到太子的接驾就这样感天动地的结束了。随后太子移驾驿站,谢绝一切来客,摆出了一副不拿刺客,誓不罢休的架势。 一时间,民间好评如潮。一个至情至性的皇太子,老百姓自然是喜闻乐见啊。 沈德义很有压力! 于是,他把张程和梅长胜这两个直接负责金陵治安的给揪到了自己的衙门,劈天盖地的一阵骂,然后限期破案! 哥两出来就哭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天了,就算有刺客,也跑的没影了,怎么可能傻得等着你去抓? 但谁叫咱没人家官大! “这,这倒霉的县令不做也罢!” 梅长胜仰天长叹,如果有其他门路,自己早就跑了。这县令头上天天顶着个爷,屁事不当家,做的连个小吏也不如啊,但真要放弃已经到了手的功名和俸禄,又舍不得,一家老小总不能跟着自己去喝西北风。 张程这几天都快被折腾傻了,但事情还在继续,他必须赶紧滴…… 梁红玉虽然沦落娼籍,但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强弓,每发必中,勃然有英雄之气,在秦淮河上独树一帜,就连那些王孙贵族对她也颇为敬重。所以她这几日闭门谢客,也没什么人敢来骚扰指派。何远和赵桓是各怀心思,在梁红玉的船上暂时落脚,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太子驾到,“不拿刺客,无颜见王叔”的感人宣言传到花船的时候,赵桓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河里去。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倒吸凉气,结果被何远没好气地骂了一顿。 “瞧你这点尿性,真是没出息!一个破太子,你就震惊成这熊样,要是皇帝老子来了,你还不得掉河里去?再说,人家当人家的太子,咱当咱的小书生,你就是想抱人家大腿,人家也得让你抱啊。你表演的这么夸张,给谁看?” 说着他鄙夷地瞥了一眼赵桓,端起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这种人,看到有钱有势的就腿软,懒得理他。 “我也许不够资格,但你够啊,你可是名满金陵的大才子啊。怎么样,给你个机会,你抱不抱?” 赵桓呵呵一笑,冲何远举了举酒杯。 这都是装逼后遗症啊。为了争取梁红玉的好感,这厮这两天对着大宋富而不强的现状没少胡扯,有一次喝兴奋了,竟然给两个人讲起了,生产力对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 这些理论,在后世自然是烂大街了,但放在北宋,那真是惊世骇俗,或者说是大逆不道啊。但真的是震耳欲聋,发人深省啊。赵桓直接被他震得五迷三道的,成了他的铁粉,这两天是抓住机会就试探啊。 说实话,外面闹那么大,他早就想回去了。但一个英雄,一个美女,让他欲走还休,哪一个也不想失之交臂啊。 “抱个屁啊,给别人当奴才很好玩吗?我不怕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我娘,我都懒得来考这个破举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说有个屁的前途?还不如我回家老老实实地做个富家翁,红袖添香,温香软玉那才是人生乐事……咳咳,开玩笑,开玩笑,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才是人生的真味啊。” 这厮说的得意,冷不防看到了梁红玉那审视的目光,赶紧改口。心中默念,慎言,慎言,这真话不能乱说啊。 望着这厮欲盖弥彰的掩饰,赵桓很无语,梁红玉也很无语,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人跟那首惊艳绝伦的《将进酒》联系起来,这差别真的有点大啊…… 虽然金陵最近很热闹,又是刺客,又是歹徒,又是太子的,甚至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陈家连新郎官都给丢了,但州试还是如期而至了。 大宋宣和元年八月十二日,州试大比,在全国各州同步举行。金陵的主考官乃金陵知府沈德义,副主考乃是州学学正李昭和通判大人王祯。 按照惯例,为了避嫌,这三人已经提前两天住进了考场,谢绝一切会客,包括自己的妻儿老小。考场周围已经全部戒严,负责治安的是巡城兵马司的张程和宁远军将军孙长臣。张程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满嘴的燎泡。但一双眼睛瞪得比孙长臣都大,可不能再出漏子了,再出漏子就没法过了。 105.第105章 小赵,你堕落了啊 州试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从上到下,万众瞩目。一时间,大街之上,全是青色长衫的书生。熙熙攘攘,颇有些高考大军的架势。就是考生年龄差异大了点,有十几岁的毛蛋孩子,也有须发苍白的半老书生。 大宋王朝虽然扩大招生,但依然是一官难求,举人的考试就足以让人皓首穷经了,看了之后,让人唏嘘不已。 为了杜绝夹带,由朝廷统一提供文房四宝,以及除了吃食之外的一切生活用品。总之,你只要有资格参加州试,那么你穷的连张纸也买不起,也可以进去考试。这并不夸张,以前真有饿着肚子进考场的。 当然何远同学永远饿不了肚子,梁红玉一大早就给他备好了食盒。几张大饼,不过这小子嫌寡淡,自作主张地往里塞了两个鸡腿,他还想带壶酒,被梁红玉死活拦住了。连赵桓都瞧的一头汗,咱这是去考试,还是去郊游的…… 何远提着梁红玉帮自己置办的食盒,非常诚恳地看着赵桓,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说小赵啊,你真不去?错过这一次可是三年啊。我跟你说,你这可是弃考,你爹知道了回头肯定削你。” “咱得做个有骨气的富家翁,考这个丢身份啊。” 赵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他心里是真不愿意何远去考啊,像这样的人才,如果考上了,还是自己这个摇摇欲坠的太子能拉拢的了的吗? “哥考的不是举人,考的是孝心,懂了不?这一点,你就比不了人家太子啊,瞧瞧人家,为了帮宁王抓刺客,闭门谢客好几天了,那孝心,杠杠的!你这么弄,忒操蛋……” 何远怒其不争啊,考试这么无聊的事情,怎么能一个人去呢!可惜这次他的忽悠不管用了,赵桓很汗颜,但是打死也不能去啊。 何远很有挫败感,他无力地长叹一声。 “果然红粉阵,就是英雄冢啊,小赵同学,你堕落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梁红玉的杀气,提起食盒,狼狈而逃啊。哥这不是怕,咱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瞧着这厮狼狈而逃的样子,梁红玉哑然失笑,这人明明是一个身怀济世之才的奇人,却偏偏把自己演的像一位痞子,真是奇人奇行啊。 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赵桓赶紧讨好地陪着乐呵,谁知道人家梁大姑娘并不买账。忽然冷下脸来,皱着眉头劝了一句。 “这几日,我见公子也是一个有大才有抱负的人,为何却自甘堕落若此,让人可惜可叹。” 赵桓的笑脸顿时就僵住了,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愣了半天,他才幽幽的憋出来一句,“此次州试,有何兄足矣,赵某去不去,已经无关紧要了。” 说完,负手而立,颇有些寂寥之感。这厮跟何远没混几天,装逼的水平直线上升了…… 望着他凭栏远望的身影,梁红玉不由愕然,这理由,怎么听,怎么傲娇啊。 参加考试的人很多,组织考生入场的时间也比较早。躲了几天清闲的何大秀才,提着个食盒,在人群中躲躲闪闪地走了半天,倒也没人能认出他来。因为这厮虽然名气很大,但认得他脸的却真不多。 哥已不在江湖,江湖却依然流传着哥的传说。这厮虽然半掩着脸,但心里却得意非常,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听到不少赴考的书生在议论他。 “你们说那个何远会不会出来考试?” “估计够呛,那天晚上闹腾的那么大,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真是可惜,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啊……” “可惜个屁,你就偷着乐吧,少一个那么厉害的家伙,我们就多一份希望啊。” “兄台,这话非君子之言啊。” 一个面色方正的书生一脸正色地提醒道。 “某也只是实话实说,决无幸灾乐祸之心……” 对方脸色一红,急忙分辨道。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可惜声,不然显得自己多不君子,不过那眼神那脸色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子喜庆气…… 何远也摇头晃脑地在人群中跟着一个劲地叹息,神色就显得真诚的多了,引得那个方脸的书生一个劲地拍他的肩膀,差点引以为知己…… “有什么可惜,就算他何远能来参加考试,又能怎样?这州试考的是经义学问,治国之策,可不是凭着几分急智几首诗歌就能蒙得过去的?他何远不过是一出身鄙陋的穷小子,一无名师,二无底蕴,三无见识,有何资格跟我们争锋!”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还真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大家一想,确实啊,自从王相公实行变法以来,这诗词歌赋早就不考了,这何远虽然诗才高的让人绝望,但若论经义学问,治国方略,还真不见的比自己强啊…… 尼玛,这是谁这么塌台! 躲在人群中,听别人赞美正听得乐陶陶的何远,不满地望了过去。我擦,老熟人啊! 说话者正是那位被自己踢了蛋蛋的梁通,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一脸晦气的梁宽,梁浚和梁范,何远忽然有点后悔,那天那脚下的太轻了。他这里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上去补一脚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喧哗声。 宋公子,宋公子的招呼声由远而近。何远一看,不由乐了,这不是那天在夫子庙前的散财童子嘛! 宋川打头,随后跟着宋敛和齐涛等一些熟悉的面孔,他们一路走来,人们纷纷避让见礼。宋川很得意啊,那个碍眼的何远终于消失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人儿重新恢复了自由,人生的美妙莫过于此啊! 他现在已经开始憧憬着,中举之后,带着彩礼登门求情,赢得欢呼和美人的动人时刻了。所以,他春风满面,团团作揖,和煦的一塌糊涂,把世家公子哥的风度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连在考场门口组织考试的几位官员都不由暗暗点头。暗道这宋川果然不愧四大才子之名,宋家百年望族,果然非同小可。 这厮笑得真欢畅,忽然他的笑脸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最不愿意看到的脸——那贼兮兮笑着的,不是何远更是何人? 106.第106章 何远出现了 “嗨,宋兄早上好!” 何远一脸的阳光灿烂,对于散财童子,他一向态度很好。但宋川心里膈应的跟吃了只绿头苍蝇似的,只恨不得冲上去,直接踹他两脚,但这会儿所有人都看着他宋大公子的风范呢。他只得咬着牙槽,挤出一副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冲他点了点头。 宋川身后的几个人,更是气哼哼地想骂娘,那天没这厮坑的忒苦,不仅丢钱丢人,回家还被老子给修理了一顿啊。 梁通这边说得正带劲,冷不防看到这小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下意识地就夹紧了大腿,蛋疼后遗症啊。梁浚这段时间很受伤,两排槽牙一掉,不仅说话漏风,就连看起来也跟个老太太似的,平时都不敢见人,这次出来,也是鼓了好几天的勇气啊。 此时见何远灿烂地跟朵花似的,还在冲自己打招呼,顿时热血冲头,眼珠子都红了,低吼一声,就想冲过来跟何远玩命。被梁宽和梁范一把给拽住了,考官和其他考生都在那里盯着呢,敢闹事,一准会被叉出去。 “浚哥儿,稍安勿躁。” 梁宽压低声音,拽了他一下,梁浚才醒过神来,不过望着何远的眼神却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也好,再让他得意一会。” 他们这么一闹腾,顿时就成了焦点。然后大家就发现了几乎改头换面的梁浚同学,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早些时日,只是听说这梁大才子被何远一首诗歌给刺激的疯癫了,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这小模样,怎么看着跟没牙的老太太一般…… 大家赶紧上来安慰啊。于是,齐涛来了,宋川来了,宋敛也来了,一些平日相熟不相熟的都围拢过来,进考场之前,心有戚戚焉地关心着梁浚的脸。梁浚被关心的无地自容,想死…… 何远也想上去关心一下,他很好奇,自己那一顿鞋底到底整出了什么艺术效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似乎大家的眼神不太友善,危险系数比较高。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于是何大秀才,拎着食盒,踱着方步,直接进考场了。许多人都去围观,不对,是慰问梁浚去了,前面的队伍减少了很多。何远感觉,像梁浚这样默默做好事的同学已经不多了,他这一来,自己前面的队伍直接少了一大截啊。 不用排长队的感觉,真爽! 入口设置有七处,每处都设有搜检官两名,搜检员两名,对每一位考生进行搜检,防止夹带小抄和夹带册。 要说起来,这考试作弊,那真的是源远流长,各种作弊手段层出不穷,人类的创造性在作弊上得到了最大的发扬。针对作弊,早就形成了一系列非常完善的服务行业,比如专业的枪手,比如印刷成册的“夹袋册”,其精巧之处,跟后世一般无二。 总之出了电子设备之外,能有的宋朝的先辈们都已经想到了,甚至心思更为机巧。比如把小抄缝到鞋子的夹缝里,这一点就是在后世都不好防备啊。至少高考还没发展到让大家脱了鞋子检查的地步。 当然也有比较牛逼的,直接买通考试工作人员,甚至直接买通主考的,提前得到试题的。比如秦桧就这么干过,有传言说苏轼也干过。当然这样的作弊,非一般寻常考生可以参考,公关难度系数太大。 当然作弊的手法高明,搜检的手法就更绝,直接脱的光溜溜的,把衣服反过来,一点点查…… 但作弊就像癌症一样,根本无法根治,只要考试还存在,作弊就别想完全杜绝。最关键的是,自从王相公开始,这些读书人考试,已经不再脱衣服检查了。所以,何大秀才错失了一次人生体验——当众验鸟的搜检。 三个人一组,一进房间,就有士兵上来搜检身上有无夹带,食盒有无夹层等。检查无误之后,再到两位搜检官那里核对个人身份信息,确认无误,领取号牌就可以进场候考了。 轮到何远的时候,两位搜检官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拿着何远的信息表,确认了一下。 “你就是那个《将进酒》的何远?” 何远很得意啊,自己简直就是全民偶像啊,这连搜检官都知道“《将进酒》的何远”了。他挺直了腰杆,非常谦虚地点了点头。 “不错,学生不才,正是写下《将进酒》的何远。” “久仰大名了,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真是我等的幸运啊。” 其中那个黑黪黪的搜检官,冲着何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对焦黄的大板牙。瞧这话说的,让人多不好意思。何远顿时觉得身子骨都轻飘飘地轻了几分啊,这酸爽! “大人谬赞了,谬赞了。”何远已经见牙不见眼了。” “甲字四三二号,去吧,好好努力。” 何远乐陶陶地提着自己的食盒走了。两位搜检官相视一笑,望着何远的背影,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嘲讽。 “下一个。” 何大才子的入场,就像投入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但在考场外面,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何远现身考场!” 宁王忽地一下从卧榻上爬起来,趿拉上鞋,拽起外套往外就跑,两位随侍的小美人儿还没反应过来,宁王就已经冲出了房门。 “立刻把秦桧和王衡给我叫来!” 何远出现了,太子还会远吗?宁王很兴奋,他就想在漆黑的长夜里终于看到一丝曙光。何远安然无恙,那就说明,极有可能,太子殿下也安然无恙啊。但不见太子这心就不定啊。于是,他风风火火地带着秦桧和王衡杀到了考场。 然后,他就发现,考场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巡城兵马司的人盔明甲亮,杀气腾腾地把整个考场包围的水泄不通。张程同学已经出事出怕了,这次负责考场的护卫工作,连吃奶的劲头都用上了,一个眼瞪得比两个都大,把考场盯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了。 宁王很着急,秦桧很无奈,王衡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捶脑袋啊。 州试是国家抡才大典,一旦开考,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考完啊。考试期间,闲人免进,别说是宁王,就算是太子都不行啊。 107.第107章 早餐进行曲 恪尽职守,秉公执法,不徇私情,不受请托啊! 张程简直化身成了铁面的包公。神色很严肃,态度很认真,任凭秦桧说破了天去,也别想进考场啊。 可不能再出纰漏了,再出纰漏就真没法活了。所以,他虽然很害怕宁王,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但还是咬着牙关没松口。 张程死活不让进,他们还真没辙,就连一起执勤的孙长臣都没辙,只能在一边咂巴嘴,心说,这老张莫非转了性子了? 州试三天,两科,一科经义,一科策论。宁王从来没感觉到时间如此难挨过,秦桧也没辙了,嘴上全是燎泡啊。 “还真是祸害活万年啊。” 梁家家主梁继忠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嘴角却噙起一丝冷笑。 “不过好运气也到头了,通知里面按计划行事吧。” “是老爷。” 管家来福,低声应了一句。不过脚下却是没动地方,反而轻声问了一句。 “小的愚钝,不太明白,老爷为何不在入场的时候就动手,反而要让他顺利的进到里面呢?” 来福是梁家家生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算铁杆心腹。平日里还真没几个人敢拿他当下人待,就连梁继忠自己都从来不在他面前端家主的家族。所以听了他的话,不以为忤,反而得意地笑了笑。 “这何远名声太大,而且我听梁宽说,上次在清远的时候,这沈德义就帮过他一次,我们不能不小心啊。搜检一关,动手脚太过明显,这些年都被他们给玩坏了,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来福仔细的想了想,深以为然,再次被自家老爷缜密的思维和高明的手段给折服了…… 何远进入考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但诺大的院子里已经站了数百号人。何远寻摸了一圈,也没看到清远的那几个不错的小伙伴,干脆也不找了,直接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开始吃早点。早晨起的太早,他在梁红玉哪里没怎么吃,这一会折腾了一会,反而觉得饿了。 煎饼卷大葱,外加一根金黄的鸡腿,闻起来香气扑鼻,吃起来贼有滋味啊!他这里甩开膀子大嚼,吃的热火朝天,弄得一群考生坐立不宁啊。大家比他起的更早,心情更紧张,入考场之前那顿早饭几乎就没吃,被他这香味一刺激,满院子都是吞口水的声音。 于是有人就忍不住了,拽出大饼也开吃,虽然没有鸡腿,但就着老咸菜啃大饼,也比光看人家吃强啊。饥饿真的是会传染啊,于是瘟疫一样,沿着何远慢慢的扩散开去,整个院子的考生,人手一份大饼,抱着大啃,真是壮观啊。 导致那些后来的还以为这是州试考试的新规矩,所以,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摸出大饼开吃…… 所以,等到了吉时,主考官沈德义,副主考李昭,王祯带着一众临监官,监视官、考试官、同考试官,巡场官,搜检官等人一起走出公房,还没下台阶,人就傻了。 组织了那么多年考试了,何曾见过如此画面啊?祭拜圣人之前,千军万马啃大饼,尤其是还有人动了荤腥,闻着那气味,应该是只烧制的非常到位的大公鸡啊。 “真是——岂有此理!” 沈德义有些眩晕,李昭老先生气得胡子一个劲地抖,王祯和一众工作人员也都傻眼,这真的是一个全新的问题啊。 在圣人面前踞地大嚼,甚至开荤,这到底算不算失礼? 如果算,该怎么处理? 瞧着这阵势,几乎是人人有份,就算没份的你也看不出来啊,大家都在地上蹲着呢——别人都蹲地上吃饭,你就算不吃饭好意思一个人杵着不…… 真是有辱斯文啊! 沈德义很快就有了决断,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还能怎么得? 总不能大手一挥,把所有考生全部赶出去吧?那样的话,那就真的成了轰动天下的大笑话! 当然,我们的始作俑者,何大秀才并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考官们出了一个多么尴尬的问题。他开吃的早,所以吃完的也早,加上他找的地方比较靠边,沈德义他们出来的时候,他正靠着一颗大树消化食呢。 所以,沈德义他们集体发呆的时候,他就好整以暇地转过了身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就连嘴唇,都透着一种红润的光泽。 一群考官顿时就感动的快哭了,终于发现了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啊,人家宁可躲到大树后面去,都不肯在圣人面前失礼…… “吉时已到,各位学子请起立正冠,祭拜至圣先师。” 沈德义干咳几声,然后朗声宣布。一群踞地大嚼的考生这才发现一众考官已经站在了台阶上。一个个赶紧把手中的大饼放回篮子里,用袖子狼狈地擦着自己的嘴巴,神色惶恐地站起身来,唯恐被问一个失仪之罪啊。 好在他们亲爱的考官们如同患了失明症一样,对他们的举动视若不见,让他们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满满的感动啊。考官们,真是好人啊! 沈德义带来众位考官和一个个打着饱嗝的考生,神色肃穆地站在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前,举行祭祀之礼,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 沈德义上香之后,转过身来,神色端庄地代表所有考官高声盟誓。 “为国取士,事关国本。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秉持公正,有负此心,天地共诛之!” “有负此心,天地共诛之!” 所有考官,同声应和,把何远吓一大跳。前世只见学生发誓不作弊,那见过考官发誓不违法的。真的是很长见识啊…… 祭拜完毕,所有考生依次入场。考场是几排两两相对的隔间,每个考生一间,每间只有三个平方左右,猛一看跟鸽子笼似的,但里面家什很全,放着笔墨纸砚,油灯,炭火,马桶,甚至连厕筹都准备好了。考试期间,所有考生吃喝拉撒睡就全在这里了。 好在是一人一间,不然只要想想一下几百人一起蹲马桶的壮观场面,何远就得待不住了。为了防止作弊,所有隔间都没有门,靠近过道的那一段,完全敞开着。所以何远能看到自己的邻座,一位锦衣华服,脸色发青,明显纵欲过度的一哥们。 108.第108章 高手寂寞啊 见何远看他,这哥们马上点头哈腰地给他作揖打拱,脸上全是谄媚。看那架势,要不是中间隔着过道,能冲过来给他磕一个。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这哥们也忒热情了。 再看下斜后方,是一个挺着大肚腩的仁兄,这哥们肚子太大,坐在哪里都跟佛爷似的,在那里吭哧吭哧只喘气,庞大的身躯,蹲在小小的考舍里面,一脸的苦大仇深,看得何远心里都老大不忍,那两张可怜的木板,能经受得起这位哥们的蹂躏吗? 这哥们见何远在看他,非常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弄得何远老大没趣。收回目光,再看看斜前方那哥们,这哥们倒是比较正常,在哪里忙着收拾自家的家什,稳稳当当的瞧着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你吹个火,有必要弄一脸灰吗? 总起来讲,何远同学对自己的考舍很满意,起码邻里关系还算和谐嘛,而且环境比较安静啊,靠近巷道的最后,最起码半夜磨牙的,放屁的,打呼噜的,发癔症,说梦话的少多了。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那位“佛爷”兄弟,会不会呼噜比较响…… 只是巷道尽头那只大大的木桶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是给大家准备洗漱的用水?真不错!洗脸漱口都方便啊! 所以,他现在心情很愉快,附带着连听监考官声嘶力竭的宣讲考场纪律都感觉挺有美妙的。是积攒的人品爆发了啊,他乐滋滋地想,回头得感谢一下那个发号牌的,别看那大板牙焦黄,这人真是没得说啊。 监考官讲完考场纪律,沈德义又象征性地勉励了大家几句,然后就挥手示意考试开始。清越的钟声响了,顿时所有的考舍安静下来,一排排士兵,在监视官和考试官的监视之下,把试题逐一的发放到考生手中。 今天是州试第一天,内容主要是对经义的理解,与进士科的大经兼经并考不同,州试重点考察兼经,也就是《论语》与《孟子》。内容详尽而琐碎,它不仅考察对经义的背诵,古人的注释解读,还要根据前人的理解,引申出自己的观点。 当然要求是这样要求,一般人哪敢玩这个高难度的问题?所以这个问题就演变成了一场对古人观点的梳理与生发,把先贤的观点组织一下,统合在一起。但就算如此,也相当考查一个人的学问功底。没有好的老师引导,很难把这个学问做好。 比如说,我们自己可以把中国古代史学好,也可以把世界古代史学好,但要让我们把中国古代史与世界古代史联系在一起,进行横向的对比,这就有点哲学思辨的意味在里面了,其实就可以算是做学问了。所以说,古人的进士真的很不好考,有些人皓发穷经,须发苍白,也难中进士,不是他们不努力,是他们先天资质不足,又没遇到好的老师。 这种考试,对何远原本困难之极,但何大才子在清远县牢房里面,因祸得福,被老疯子耶律俊熙弄得灵智大开,不仅冲开了凡人修行的障碍,也彻底激发了被时空之力洗练的极其纯净的灵魂。如今神识强大无比,不仅变得过目不忘,就连前世偶尔浏览过的书籍,也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再看着些试题,那真是一览众山小啊。前段时间疯狂背诵的那些书籍中就包括许多经典的著作,比如朱熹的《论语章句集注》,可谓理学家注论语集大成之作。何晏注、邢昺疏的《论语注疏》都是被这个时代所推崇的著作。再加上后世自己为了研究儒家文化典籍,翻看的著作对付这种考试可谓是小菜一碟。 比如程树德先生的《论语集释》,参考了及其丰富的《论语》解释史材料而成,对历史上多种《论语》解释都有充分的考辨,简直就是为这种考试量身打造。清朝道光年间刘宝楠先生的《论语正义》,以“以经注经”之法注解《论语》,其材料之广博,考辨之精审,令人叹为观止,也是应对这种考试的不二法门啊。 所以,何远很淡定啊,他优哉游哉地磨着墨,然后不紧不慢地写着卷子。他感觉不能回答太快。如果提前写完了,这剩下的时间可怎么熬?考场上最煎熬的不是做题,是没题可做的寂寞啊…… 高手永远都是寂寞的,做一名学霸真是好难啊!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句,然后得意洋洋地写了起来。 开考没多久,沈德义就出去了,他是主考,有可以休息的单间。到了半晌的时候,李昭老先生也顶不住了,跑到后面找沈德义喝茶聊天去了,只剩下年富力强,态度认真的王祯大人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坐在,俯视着下面这些神态不一的考生。 考试永远都一样,如果会的话,想慢都慢不了。所以,虽然何大才子放慢了速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大才子还是快把今天的内容写完了。 他寂寞地长叹一口气,坐在那里伸了个懒腰。看看斜前方,这位仁兄还在抓耳挠腮,忙乎的连外套都脱了。再看看正对着的那位纵欲过度的仁兄,我擦,他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自己答题,神色淡定而寂寥啊。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这位仁兄试卷上依然干净地像被野狗舔过的破碗…… 这是一位真正的神人,何远很惭愧,感觉跟这哥们还是有差距啊。 再往后看,后面那哥们正靠着墙上呼呼大睡,何远感觉真好。这哥们原来是不打呼噜的,谁知刚想转过头来,就看到那厮旁边的执勤士兵用枪杆子捣了他一下,然后那哥们刚想起来的呼噜声就消下去了…… 何远不由傻眼,已经开始为晚上的睡觉担忧了…… 人忧愁了就得吃饭。 所以何大秀才,放下毛笔,整理下试卷,然后洗了把手,准备吃饭了。伙食都是凉的,但有火盆啊,何远一招手,叫过一个执勤的士兵,把火盆递了过去,从斜前方那里把火盆给引着了。看得斜前方那位仁兄一愣一愣的,火盆原来是可以这么点的…… 109.第109章 州试之耻 大饼烤到金黄,刷上一层特制的甜酱,滋滋直冒热气,甜香的气息让人心神不定啊。烧鸡已经变凉了,放到火上烤一烤,刷酱,撒孜然,一系列动作做完,整个甲字号考场都不用考了…… 那种萦绕鼻端的诱人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心神不宁。这个,该吃饭了……有一些正写到酣畅处的书生心思也乱了,顿时思路就不通畅了。只得恨恨地放下笔,暗自咒骂一声,然后乖乖地跟着中场休息。 于是甲字号的午餐就这样提前开始了…… 左前方坐镇的王祯不由摇了摇头啊,这一届学生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都是饿死鬼投胎不成?这那还是为国取士啊,这简直就是为国家招饕餮…… 这烧鸡这么吃起来,比早晨直接吃更香。 何远吃的很满意,但这是什么声音,何远回目四顾,就看到了斜后方那位“佛爷”兄弟已经醒了,此时正拿着一张大肉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鸡腿,然后看到他颌下的肥肉颤动了一下,何远再次听到了一声非常清晰的吞咽声…… 何远很内疚啊,自己怎么可以把人馋成这样子,考场不能传东西啊。所以,何远很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吃得更痛快了…… 等他们吃完,中场休息的钟声才刚刚敲响。然后他们打着饱嗝,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盯着入口。每天吃饭的时候,会有士兵送来专门的热汤水…… 考舍实在太小了,何远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肢,然后就动手把自己跟前那对简易的桌凳给拆了,与下层的支架一对,顿时拼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把火盆挑的旺一些,然后何大秀才就在对面三位同学和两位执勤士兵诧异的目光中,施施然地睡下了。 吃饱了发困,这么无聊的考试,怎么能不午休?执勤的士兵有些傻眼,学生白天直接打铺睡觉,这个可以吗? 但巡考也不知道啊,以前考试,哪里听说考试大中午直接躺下睡觉的?直接靠在桌子上打会盹的都很少。这样的考试,大家恨不得一刻钟当两刻钟用,谁舍得蒙头大睡?于是问题一级又一级的反映,很快就送到了王祯的案头。 “哪个考区?” 王祯有些不喜地问道,真不知道这些考生是怎么混到州试资格的,竟然惫怠到这种程度! “回大人,是甲字号区?” 王祯的脸色就更臭了,直接就把筷子摔了。他现在对这个考区观感极其糟糕,提前吃午饭就不说了,如今竟然还在考场上做出酣然高卧睡大觉的事情,真是有辱斯文,简直就是州试之耻啊! “带我去看看!” 王祯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大袖一甩,夺门而去。剩下的几位不由面面相觑,自家上司都出去了,自己怎么能安心地坐在这里吃饭?得,同去得了! 去是去了,心中却是凭填了几分火气。这是哪里来的夯货,弄得人吃饭都吃不安生!已经有人开始揣摩王祯的心思了,心里想着,一会是不是找个借口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给逐出考场。 八九个考官前呼后拥地往甲字号考区走,而且一个个走得虎虎生风,脸沉的跟谁欠了几百吊钱没还似的,这动静就有些大了,沿途所过的考生和那些还在执勤的监考巡考等人都被惊动了。 一个个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心里琢磨着,难不成发现了替考的,或者是作弊的?这倒霉催的,真是抓住一个少一个啊。 王祯走到何远这边的时候,差点给气乐了,这都是一群什么夯货! 何远自然是酣然高卧,睡得正香,何远对过那个跟何远一模一样,竟然也睡下了,跟何远斜对过那位,魁伟的有些过分的黑大个子虽然没躺下,但堆偎在墙壁上,正鼾声大作,睡得香甜,口水把衣襟都给打湿了。 “把他们都给我叫起来!” 王祯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这样的人放进来考试,简直就是金陵的耻辱! 有了副主考的吩咐,几位早就被呼噜声吵得头疼的士兵,毫不客气地一人给捅了一枪杆子。事实证明,何远同学的反应还是非常灵敏的,他嗖地一下就从简易的板床上蹦下来了,一手捂着菊花,一手气愤地捞过砚台就想玩命。然后,这厮就看到了一大群穿红戴绿的考官,气势顿时就萎了。 瞧着这架势,似乎是来意不善啊。 何远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心说自己也没作弊没捣乱啊,怎么这么多人还找上门来了。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也不管你们是托了谁的关系,今天你们都给我赶紧的滚出去!这件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本官手下无情,谁放进来的,本官就摘了谁的乌纱!” 王祯是真气坏了。 这几年的州试本来就够乌烟瘴气的,各种夹带,各种替考,各种请托,已经让他快出离愤怒了,没想到这群人混进来也就算了,还在这考场里酣然高卧,把这里当场什么地方了,是青楼妓馆,还是花船水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对这种可恶的现象和风气说不! 这话一出,“纵欲过度”兄和“佛爷”兄脸色顿时就变了,整个人如丧考妣,人都快瘫了。何远也有些蒙圈,心说这是啥情况,自己这是怎么了啊,你还既往不咎地要把小爷为给赶出去? 于是,我们的何大才子怒了! 啪! 半举着的砚台往板床上狠狠地一砸,毫不示弱地盯着眼前这几个一脸愤怒的考官。可惜砚台不是惊堂木,否则还真有点黑脸包公的意思了。因为砚台里的墨水蹦了他一脸,破坏了他苦心营造出来的气势…… 这简直了! 瞧着这小子一脸墨水,却又吹胡子瞪眼,毫不自觉的小样,几位考官险些笑出声来,一个个憋得脸色通红,都不敢说话了,怕笑场……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朝廷纲纪,大宋律法?你们就算是考官,又有什么资格把我们几个驱逐出场?何某不才,向各位大人请教,我等究竟犯了考场纪律当中的哪款哪条,竟然惊动了几位大人,要做出把我们驱逐出场的决定?!” 110.第110章 我只是心神困乏了 看着这小子顶着一脸墨水张牙舞爪的样子,王祯都傻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理直气壮跟一群考官叫板的考生。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审谁呀! 心里这个气呀,一张脸都黑了,但一想到考场纪律中还真没有不允许躺在桌子上睡觉的规定,一张脸就更黑了。 “有什么资格?现在我就告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我们金陵府的通判大人,本次州试的副主考,王祯王大人!你说,有什么资格!” 一个尖嘴猴腮地,眉梢长一颗黑痣的考官愤然而出,用手指点着何远,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便宜老舅! 何远不由有些懵逼,气势顿时就萎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位便宜老舅,这事搞的!赶紧把手中的砚台放回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上衣服上已经全是墨点,似乎好像脸上也有水珠的感觉…… 见何远认怂,这位考官顿时虎躯一震,气势大增。 “像你们这种考生,本官见的多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目空一切,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朝廷律法,大人威严!来人,还不把这三个蠢货给我叉出去!” 一听这话,萎顿在地上的佛爷兄弟和纵欲兄弟脸色顿时就苦了下来,就差扑过来抱着大腿哭了。 认怂归认怂,但不能认罪啊,老舅也不行啊,如果还没考完就被叉出去,老娘还不得哭死? “且慢,我们大宋律法,还没有不教而诛的先例,学生想知道,大人为何要将学士逐出考场?” 何远手臂一张,顿时把上来的几位士兵给推开。主要是满身墨水,别人也不愿意碰他…… “为什么?就凭你高卧考场,藐视上官,怎么你感觉这两个罪名轻了?要不要本官再往深处问上一问,看看你怎么得到的州试资格!” 这位老兄似乎是找到了感觉,一甩衣袖,神色冷然地撇了何远一眼。 何远顿时愕然,感情这是睡出来的罪名!这他娘的是什么罪,连续考三天,难不成还不让人睡觉休息了? “学生请问,这考场纪律上可曾有不让学生休息的规定?” 这位仁兄顿时被堵住了,这种怠惫无礼,不拿考试当回事的事情虽然让人看着着恼,却还真的没有相关的规定,关键是以前根本就没出现过…… 这位仁兄一张猴脸被憋的通红,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愤然地一摔衣袖。 “真是岂有此理,还敢顶嘴狡辩!凭你这等货色,想来这州试资格也是见不得人的,老实交代,是谁给你弄虚作假,弄来的州试资格!” 在州试资格上作假这件事情,其实非常普遍,站在的几位就没少干过。但大家向来都是心照不宣,谁也不说谁,没想到这厮给何远气急眼了,一时脱口而出。不过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架势硬磕。 “这个当众说出来不太好吧?” 当初为了这个可是被陶祁那老东西给当众打过屁股,说出来多丢人啊。一见何远这幅情态,大家顿时了然,这位瘦猴兄也不由偷偷地松了口气,是假的就好,千万别得罪了人,再丢了脸…… “君子坦荡荡,是无不可对人言。如果你问心无愧,资格来的正大光明,又何必遮遮掩掩!” “好吧,反正这事整个清远县都知道了,也没啥好遮掩的。我这资格本来都被我们县令给剥夺了,是我拿东西从别人那里换来的,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从知府大人那里换来的,反正是他直接下令给我的资格,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清远打听一下。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一群人差点想冲上去踹他。 这得多么的不知廉耻,才能把这么龌蹉的权钱交易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但这事竟然牵扯到了知府大人,这问题还有办法继续问下去吗? 于是,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王祯,王祯也有些头疼,其实这种事情真算不得大事,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为几位不成器的家族子弟弄过,但一旦摆到明面上就麻烦了。管,头疼,不管,也头疼啊! “大人,莫听他胡言乱语,肆意攀扯诬陷上官。我认得此人,这人名叫何远,原本就是清远县的破落户,跟沈大人没有半点的牵扯。请大人立刻治他藐视上官,诬陷主考,拿国家抡才大典当儿戏的作为!把此子立刻驱逐出考场!” 大家回头一看,却正是负责甲字号考区的巡监官梁均。不过这个台阶给的太好了,连王祯都有些心动。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眉毛一轩,沉着脸问道:“你莫非就是这几日名声大噪,先后写下《题文华馆》和《将进酒》的何远?” “回大人,正是学生。” 何远对着自家老舅可不敢乍翅膀,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答,样子十分乖巧,就是那一脸墨水看着实在有些滑稽碍眼。 王祯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当初沈德义给何远恢复州试资格的时候,并未瞒人,作为一州通判,自然知道其中原委。对于孝子尤其是一个又才华的孝子,人们总是会有些莫名的好感和宽容。 “既然如此,你州试的资格自然是毫无疑问,但如此重大的考试,事关功名前途,你为何表现的轻视儿戏?” “回大人,学生并未儿戏,只是上午竭尽心力答卷,心神实在是困乏了,所以才暂时休息一下,以便养精蓄锐,好好的应对接下来的考试。” 何远一脸的委屈,可惜这表情浪费了,他一脸的墨水,人家根本看不到。但好在老舅大人似乎听进去了,正冷着一张脸微微颔首。 见这场面,似乎有要不了了之的架势,梁均不由暗自懊恼,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想推一把,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让这厮给翻盘了。他看了一眼何远随意扔扣在一边的试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正冠肃容,腰杆一挺,站了出来。 111.第111章 作出花来了 “何远,你乃是我们金陵有名的青年才俊,难道没听说过,君子不诿过的道理。就算没有相应的考场规则,你难道就可以在考场酣然高卧,视朝廷恩典如儿戏?今日前来应试者足有千人,但何曾有如你等怠惫轻慢者?” 梁均这话就厉害了,既然实在的规则不行,那就从虚的着手。这一顶藐视朝廷恩典的帽子扣上,何远以后也就不用混了。而且人家说的很明白,大家都在考试,难不成就你累了,人家不累? 这话一出,几位考官不由微微点头,就连王祯都有点犹豫。因为很有道理啊,考试总不能就累你自己吧?如果自己视而不见,那偏袒的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啊。 何远现在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他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在坑自己,弄不好眼前这群人就是他给引来的。何远还真没猜错,王祯等人还真是梁均给叫过来的,一般的考官遇到这种不思进取的考生谁会那么多事?直接视而不见就是,考不上就是最好的惩戒了。 但梁均不行啊,他认识何远,自然知道这何远的才华,他才不会相信一个能把诗词写到那种地步的人会对学问一无所知,怎么肯给何远再留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太好了,如果能合理的运用规则,又何必用那等下作的手段,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他就不信,累这么抽象的内容,他还能给出证明来! “学生不敢说与其他学子不同,但上午这份答卷却真的是用尽了心思,如果不信,诸位大人可当场验看。” 何远说完,就对着自家便宜老舅深施一礼。他看出来了,自家这个老舅虽然对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慢,但为人方正,对自己好像有点爱才之心,自然是赶紧示好抱腿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们如果不看,倒似不给你机会一般。也好,我们就权且看上一看,看看到底有何玄虚,会让你一个大才子累到不得不在考场大睡的地步。” 王祯此时对何远的好感彻底耗尽,他怎么也不相信,考一上午的试,能把人给累趴下。他哂然一笑,环顾了一下身后的诸位同僚,向何远点头示意。何远赶紧擦擦手,把自己扔到一边的试卷给拿起来,双手捧着给递过去。万幸啊,刚才的墨水没撒到上面,刚才为了方便睡觉,给扣到枕头边上了…… “各位同僚,且近前来,我们看看这位何大才子是如何的耗尽心力的,莫非是他这卷子上给长出了花来!” 王祯戏谑地抖了抖手中的卷子,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卷面。然后他就呆了,眼睛跟沾到卷子上一般,一个劲地抽冷气。这个时候大家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一个个伸着脖子凑了过去,然后吸气声就由一个变成了一群…… 何远这份卷子,已经不能说是一份试卷了,而是学术的冰山一角!他为了考个好名次,让老娘风风光光地回趟娘家,能用的都用上了。他一方面以如今盛行的朱熹《论语章句集注》,何晏注、邢昺疏的《论语注疏》为参照物,另一方面又综合借用了程树德先生和刘宝楠先生的学说,那叫一个旁征博引,考据有力,扎实的一塌糊涂啊,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差不多都可以开宗立派了! 再加上,何远这厮为了消磨时间,他那张卷子写得叫一个认真啊,差不多都快弄出花来了。别具筋骨的崭新字体,花团锦簇博大精深的学术般的答卷,让一群考官汗颜不已。把卷子做成这样,可以说心力耗尽吗? 太可以了! 这份卷子,除了最后两个问题还没来得及作答之外,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别说心力耗尽,有些人就算是心力衰竭都做不出这样的试卷啊!起码,王祯就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他再看何远那漆黑如墨水(本来就是墨水……)的脸,怎么看怎么漂亮啊! 怪不得陈家那伙老东西宁愿放下脸面,派嫡亲的闺女上大街抢女婿啊,就这样的人才,自己都想派女儿去抢啊。所有考官集体失声,围着这份试卷抽冷气,恨不得给直接抢回家去。连梁均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别的了,一上午把卷子做成这样,简直前无古人啊。 于是,一群考官失魂落魄,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就连受何远牵连的“佛爷”兄和“纵欲”兄都忘了追究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所有的考官都知道,何远做了一份让人叹为观止的,几乎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的试卷。弄得一群没过来的考官们蠢蠢欲动,一个个心力跟猴子挠一样,可惜职责所限,离不开身啊。 这真是太煎熬了! 沈德义也很煎熬! 何远竟然出现了!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脱身的,跟他一起叫赵冬的那位年轻人现在在哪里,那群歹人又在哪里? 他恨不得一溜小跑飞到何远身边去啊! 但咱是主考官,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啊。于是,威严庄重的沈大人,小方步踱得跟一阵风似的,弄得后面陪同的考官帽子都给跑歪了。 沿途的考生纷纷猜测,这甲字号考区莫非出了什么重大事故,这考官一个个跟火烧屁股似的…… 宁王很煎熬,秦桧和王衡更煎熬啊。 宁王好歹是回去等着了,秦桧和王衡就蹲在考场外面,眼巴巴地往里面瞅啊,连午饭都没吃出啥滋味来。 那一嘴的燎泡,瞧的孙长臣老大不忍心啊,他试着跟张程同学商量下,实在不行就让人家进去吧,出来混口饭吃,都挺不容易的。但被张程同学毫不犹豫地义正辞严地给拒绝了,国家法度,岂可随意通融! 事实证明,人认真起来,真的是很可怕的。张程将军,两只眼睛都瞪红了,都没见人家错一次眼珠…… 时迁就认为这张程挺可怕的,这戒备啊,简直就是水泄不通啊,他在周围都溜达了好几圈了,楞是没找到一个溜进去的机会,这样的地方真是不多了,简直比皇宫大内都森严啊。但他也不着急,干脆在附近找了间酒楼,一边喝酒一边等,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呢,只要天亮之前办成,就万事大吉啊。 112.第112章 被臭醒 “你们趁乱自己跑了?” 沈德义不可思议地看着刚刚梳洗完的何远,何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沈德义就牙疼一般地抽凉气,果然不愧是张叔夜看重的人啊,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连陈家这么好的亲事人家都不乐意。 “据我说知,陈家姑娘虽然不敢说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也绝对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女子,而且更加难得的是,身上一点大家闺秀的小性子也没有,温柔娴淑,举止有度,你竟然主动逃婚,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你还想娶个公主?” “沈大人,你这话给我说的太晚了……” 何远很幽怨地看着沈德义,沈德义直接无语,后面跟着的几位考官也一阵无语。希望这些大嘴巴能把这些话传出去啊,不然自己这逃婚的行为,对人家姑娘伤害太大啊。 “既然那赵东也安然无恙,本官就放心了,你先好好考试吧,别辜负了这身才华。” 沈德义语重心长地拍拍何远的试卷,背着手走了。其余几位老先生也不好意思留下来,毕竟这是考场,可不是茶楼,那里能拉着人家考生聊起来没完,再说人家上午考试已经考的“心神困乏”了…… 这觉是睡不成了,他干脆把板床拆了,再组合成桌凳,开始自己打磨自己那份试卷。这逼都装成这样了,必须装的完美了。于是,他在佛爷兄和纵欲兄艳羡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地捯饬着自己的试卷,但这份试卷,还是早早地弄完了。 他只能像小鸟一样,趴在桌子上瞅外面的三位仁兄。斜上方,抓挠了一上午的这位老兄,继续在揪头发,正对面的纵欲兄,跟他一个架势。 “盈盈一水间,相顾不得语”,多美的画面啊,可惜对象是一位脸色发青,眼窝都有点下陷的老兄。虽然这个老兄,只要逮住机会就冲自己讨好地笑,难不成以为这么讨好自己就会给他传答案…… 佛爷兄就淡定多了,那些考官才走了多大一会啊,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了,让何远很是羡慕了一阵子,可惜他困头被惊跑了,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画圈玩。 高手果然是寂寞的…… 人寂寞的时候就想吃东西,所以,时间充足的何大秀才晚饭就弄得更丰盛了,不仅有鸡腿,还弄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炒菜,在火盆上一热,一烤,啧啧,比中午更加诱人的香味传遍了整个甲字号考区。 控制不住的唾沫啊,控制不住的走神。 许多考生想撕卷子! 这还让不让人考了,别让我知道是谁!许多考生心里一个劲地发狠啊,思路正通畅着呢,又给打断了,简直就是快高潮的时候给人踹下马啊。 幸亏有先见之明啊,何远现在很得意,快乐地想唱歌。他一边温着带来的小菜,一边烤着鸡腿,用甜酱细细地抹着,他发现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一个人吃烧烤也蛮有意思…… 愤怒的考生们,再次在何大秀才馥郁的菜香里提前完成了自己的晚餐。吃完饭了,天也黑了,不点灯熬夜是没法写了。这个时候,下午吃饭的钟声才悠悠的响起,一群考生只骂娘…… 几个士兵抬着大桶,跟喂猪似的,到每个考舍门前都用大勺子给舀两勺子,然后继续向下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基本就剩下点渣渣了,何远终于感觉到了这处考舍的不好了——别人喝汤他喝渣,但他看看自己斜后方那位佛爷兄和自己正后方那位一直没能看到模样的仁兄,心里就平衡了。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 天黑了,整个考舍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从何远这个角度望过去,星星点点,别有一番趣味。但再有趣味看久了也没变成没趣味。所以,何大秀才一会秀索然寡味起来,没事可干的高手,真寂寞啊。 于是他拉动自己考舍里的小铃铛,示意自己要交卷了,只有交了这份经义的试卷,下一场策论的卷子才会发下来,而且这时间很灵活,谁先交第一场的卷子,谁就可以直接领到第二场的卷子了。 这是哪个狗*日的啊,不这么高调会死啊! 以前,这第一场的卷子,一般到第二天上午才有人交卷,没想到他第一天就交了。他这里铃声一响,许多人就坐不住了,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啊,弄得何远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监考官和临考官过来,把他的试卷收起来,装订好,送到后面密封起来了。这个有专门的人员进行誊抄试卷,以避免有人根据字体判卷。随之,何远第二场策论的卷子就发下来了。 “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当其之时,晋、齐、楚皆有王者之气,然后天下终归于秦。古人云,盖远交近攻,合众连横之力也。然此言岂不谬乎?夫秦所处之地,非为天下膏腴,却终得天下,岂非命乎?所谓天道有常,王朝有命,秦之崛起,六国之灭亡,岂非天命乎?” 这道策论是说,平王的时候,周王室衰微,齐国,楚国,秦国,晋国开始变得强大,成为春秋霸主,都有统一天下的气象,然而,最终却是被处于苦寒之地物产并不丰富的秦国统一了天下,难道不是因为天道运行有它的规律,秦国是天命所归吗? 这显然是要针对秦国统一天下和六国灭亡的古事做一篇策论。这算是一个老话题了,何远稍微一想,就想起了七八篇啊。于是,他顿时就变得无聊了,郁闷地拆下桌凳,组成床板。这考试根本就不适合咱,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其实如果不是油灯太暗,他都恨不得熬夜抄一篇交卷了。折腾了半天,他终于睡着了。 他是半夜的时候被臭醒的。 太臭了,就像有人在他门口拉了一坨屎…… 他皱着眉头醒过来,探起身子,往外一看,我擦,不是一坨,是一大桶! 有几个家伙,正撅着屁股,在他门外的大木桶那里拉屎…… 113.第113章 无孔不入的梁上君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他愤怒之极地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位身形瘦弱的少年冲他非常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他让出来一个蹲位。 “仁兄,出恭呢,这边请……” 他环顾了一下,发现那几个执勤的士兵已经远远地站开,捏着鼻子观察着这边。只觉天雷轰顶,瞬间明白了这只超大号木桶的用处! 不是用来洗漱的,是用来拉的…… 可恶的大板牙,千万别让我再遇到你! 但他也没辙,只得强捏着鼻子,回到了自己的考舍里。考舍是没门的,一面洞开,躺在那里,都不用抬头,就能看到撅着屁股的仁兄,那浓郁的味道,让他辗转难眠,那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他心惊肉跳。他只能祈祷着,这些人快点完事,能盖上木桶的盖子,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更多的考生来了,而且一个个捂着肚子,脚下跑的飞快,一边跑一边还抽空打着招呼。 “哟,张兄也起夜啊?” “是啊,是啊,不知道怎么得,忽然有些闹肚子……“ “我也是,嗳哟,我肚子疼,快受不了……” “前面的仁兄请给腾个地方,噢——我不行了……” 一位仁兄夹着屁股,在马桶边上只打转。终于,有人憋不住了,玩命地往下一褪裤子,直接拉马桶外边了,味道更浓了…… 再后来的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了,一个个脚下生风,马桶边上,一位难求,何远恨不得出去拦道卖票了…… 再有后来的就学乖了,直接拎着自己的马桶过来。何大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千军万马齐蹲坑…… 而且就蹲在自己的考舍前,何远现在画圈诅咒的力气都没了,没熏晕过去,都算他很强大…… 这个时候,监考官和巡考官是不会往前凑的。但他们能跑,执勤的士兵跑不了啊。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尽量避远点,痛苦啊!这会儿哥俩对着头悄悄嘀咕。 “真邪门,今年的考生怎么这么多闹肚子的?” “谁知道呢,真他娘的晦气,还不是家里的婆娘小气,不舍得那几吊份子钱,不然怎么会被分到这个臭舍区。” “唉,你还算好的,我家婆娘倒不是舍不得份子钱,但前段时间家里老三受了风寒,钱都花进去了,实在是凑不出来了……” 由于每个执勤的都有自己的特定区域,这两个人虽然尽量的避开,但也不敢真的走开,所以这些话就被熏得辗转难眠的何远给听了个正着。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啊。联系到自己被那焦黄的大板牙给刻意安排到这里,再联系到一个认识自己的考官,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带着一群人围攻自己,再到眼前这大半夜的一群人集体闹肚子,蹲在自己门口拉,想不怀疑都难啊。 “梁大人?” 何远忽然想起似乎听到有人在称呼负责这片考区的那位巡场官梁大人,他忽地一下子就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麻痹的,自己十有八九是被姓梁的给算计了!想不到这梁家的手伸得这么长,手段这么阴损,为了不让自己安心考试啊,直接陪上了一群倒霉蛋啊。 何远坐起来的毫无征兆啊,实在太过忽然了,把正对过的那位纵欲兄给吓了个半死,他一脸哀求地冲着何远一个劲地作揖。本来还没注意他,他这么一弄,何远算看清楚了,他那考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 怪不得这厮从一进来就一个劲地示好,原来是怕自己检举他啊。何远不由乐了,怪不得这厮白天啥也不干,弄了半天是等人往考场送答案啊!而且这位哥们选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处在巷子的尽头,又靠近马桶,既方便送答案,又能有效避免被执勤的士兵给发现了…… 但真不容易啊! 这么大的气味都能忍得住,这咱得给点个赞!何远乐呵呵地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你放心抄的架势,那位面色发青的仁兄差点给感动哭了,多么好的邻桌啊! 何远这一起身,对面的黑衣人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咦声。好在这声音被外面马桶那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给遮住了。只见这黑衣人忽然站起神来,向何远亲切地打着招呼。我擦,那跳脱的小眼神,那熟悉的小身材,这货不是时迁吗! “考舍内,马桶旁,臭味飘八方。我遇到一个熟人,小偷模样,一身夜行衣,两眼他放光……” 何远乐呵地都想唱啊,多么与众不同的相逢啊! 时迁也很激动啊,这金陵城都快被自己翻遍了,两条小腿都瘦了好几圈啊,愣是没找到他的人,想不到自己赚笔外快的点反而找到了! 真是缘分啊! 这下轮到“纵欲”兄傻眼了,弄了半天人家是老相识。这小子愣了愣,猛地一拍脑门,然后就“明白”了。怪不得对面那贼兮兮的小子对自己这么友好,弄了半天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啊,亏自己看他白天还牛逼哄哄地跟一群考官摆龙门阵,敢情那都是装逼啊。 一想到那么一群考官都被这厮给忽悠着了,他都有些佩服了。但心里也算是彻底的安稳了,娘的,白讨好了,各抄各的,互不干扰哥俩好! 要说起来,人家时迁这贼绝对是够专业啊,考舍门口那么多赶着过来蹲坑的都没能发现他,这小子总能适时地利用明暗的角度,掩饰他的身体,如果不是何远起身太突然了,纵欲兄心里素质又不太过关,估计十有八九也发现不了他。 把“纵欲”兄需要的小抄放下,时迁给何远打了个稍后的手势,然后就纵身跑了。这时候,何远才发现,纵欲兄弟那房顶有一个不大的小洞…… 自己门外的人络绎不绝啊,“佛爷”兄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有些敌意地怒视着外面这些人群,为了前程,自己特意挑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谁能料到这里反而成了最热闹的所在,坑爹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头上传出轻微的响声,他抬头一看,就见房顶的瓦片被错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份小抄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到他的大肚子上。他赶紧一把握住,动作敏捷的让何远瞠目结舌。 ps:宋朝,真的出现过这种作弊的手段,买通梁上君子,往里面送答案。当然买通巡考官,执勤士兵的也大有人在,总之,作弊手段真的五花八门。咱虽然是架空,也参考了下历史现实…… 114.第114章 煎熬的不行 于是,这哥们,就在何远默默的注视下,在翔味冲天处,炮声轰鸣中,费劲地凑到豆大的灯光前,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起来。那专注,那投入,那努力,让前来出恭的考生们汗颜不已,感觉自己大半夜的来出恭,而不是考试,简直就是浪费人生…… 这古代的作弊手段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千防万防,你防不住轻身如燕啊。何远感觉,自己真是不能轻视古人的智慧和手段了…… 他这里还懵逼着呢,就听到房顶上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一个瘦小的身形就从头顶上飘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到何远房间的阴影里,业务熟练的一塌糊涂。 “你小子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怎么也不给传个信,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呢?三娘姐已经好担心的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 时迁一下来,就一连串地责问,弄得何远老大的内疚啊,有些讪讪地挠了挠头皮,这事自己办的确实不地道,但自己还不是怕被陈家的人再给拉走了…… 封建社会没人权啊,抢亲都没人管啊。但他真没想到三娘会那么关心自己,不由心里一热,一把就拽住了时迁的手啊。 “迁哥,都是我不对,这个情况有点特殊啊,我回头给你细说。话说你认识对面那俩家伙?” 何远赶紧转移话题。时迁也没在追着问,反正人找到了,而且还好好的就够了,其他并不重要。闻言不由讪讪一笑有些扭捏地回答。 “不认识,我就赚点外快。” 我擦,这外快赚的,真高端啊,没两下子是真不行啊! “一个人次多少钱?” “一场五百两,都是大肥羊!” 时迁说到这里,不由美色飞舞起来,这活计,轻松便捷,比偷东西来钱都快。 “发了啊,迁哥!见面分一半!” 何远亲切地揽过时迁的肩膀,被时迁毫不客气地给扒拉开了。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简直比贼头都黑。” 时迁笑着把他的手扒拉开,然后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小抄,往何远怀里一塞。 “拿着,免费送你一份,绝对正宗进士出品,拿下举人没问题!” 何远用手一摸就知道是啥了,方方正正,巴掌大小,这不就是前世大行其道的小抄本嘛!想不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做得这么好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热情的时迁,只得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开玩笑,啥小抄能敢得上自己脑子里的存货,再说做完卷子了收个小抄,简直就是太阿倒持,给那个虎视眈眈的考官留把柄啊。 时迁不识字,借着头上的星光,偷偷摸摸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句,“写得不错,又黑又整齐。” 何远不由绝倒。赶紧把这哥们送走,给三娘他们捎个平安。时迁都爬到房顶上去了,又探下头小声的确认。 “兄弟,你真不要啊,你不要我给老韩送一份去,这几天我看着老韩人挺不错,是个好汉子……” 何远都不知道说啥了,梁山的强盗,跑去给韩世忠送小抄…… 忙着送“快递”的时迁同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下一个无可奈何地何远。他得感谢这考区的设计着,每个考区只有一百人,他也得感谢那个下药的,用量拿捏的很准,差不多每个人跑了一次就差不多。 他们巷尾的几个,是最后喝到汤的,所以肚子反应的也最慢。等佛爷兄弟和纵欲兄弟艰难地从马桶上爬起来的时候,闹剧终于接近尾声了,只剩下一地狼藉…… 唯一,让他比较纳闷的是,他自己明明也喝了送来的热汤,怎么就没事?肚子虽然没事,但人有事,恶心的想吐,就算是想躺床上装死都不行,一闭眼睛,就全是白花花的屁股和一地的狼藉。 这考场没法待了! 现在高手不是寂寞了,是煎熬…… 何远很煎熬,但梁中书更煎熬。因为在距离大名府不远的水泊梁山上,盘踞着的那群土匪,忽然间开始闹腾了。 坑爹啊,放着好好的土匪不干,造什么的反! 梁中书愁的头发都白了啊…… 大宋宣和元年,八月十二日,有及时雨之称的宋江,率领梁山众人,举行了盛大的祭天大典。入云龙公孙胜,更是布下罗天大醮,掘出定下头领排名的石碣碑。按照天罡地煞排位,定下一百零八位大小首领的座次,号称梁山一百单八将,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誓师出师,率众攻打河朔,河朔告急! 久处内地,防御松懈,战斗力已经退化成渣渣的大宋府兵简直是一触即溃,梁山大军以横扫的姿势直奔青州。他这面还没准备好怎么办的时候,青州已经全线告急!梁中书再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方面急招大名府各大军营主将前来听用,一方面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同时央求自家老婆紧急修书一封,让人带给自家的老丈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啊:老丈人,快救命啊,不让你女儿要当寡妇了!自己的治所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朝中没有人支应的话,就会大祸临头了! 卢俊义和戴宗也很煎熬,要走,扈三娘和时迁不见踪影,那件重要的物事也没到手,要留,山寨举事的日子应该已经近了,两个人一个作为山寨的二把手,一个作为山寨的总探声息头领,哪里有逗留在外的道理? 就在前几天,两人终于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金陵城却忽然变得风声鹤唳,各种排查,让两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憋在住处,等着风声过去再说。但心里总是不定贴,两个人天天四目相对,借酒消愁啊。可怜的玉麒麟,那么帅的一个老小伙子,那张俊脸已经邋遢的不行了…… 宁王这几天也被煎熬的不轻,寝食难安啊,今天更是坐立不安了,分分秒地就想冲进考场去啊。太子啊,太子,你在哪里! 可怜的秦桧和王衡,更是直接煎熬到不行了,两个人就守在考场的大门之外,眼巴巴地等着何远啊。当然还有一个陪着倒霉的,文华馆的赵四啊,跟何远熟悉的可以被两人指挥的也就剩下赵四了…… 115.第115章 交白卷,多帅啊!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何远用袖子遮住鼻子终于睡着了,灯光如豆,熬夜写太伤眼睛了,最关键的是,熬夜写了也不能连夜交卷出去,下午申时之后,考场就封闭了。要想交卷出去,怎么也得第二天上午辰时之后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爬起来了,这次他没心情捯饬早饭了,直接洗了把脸,就老老实实开始做卷子了。这让一群已经就适应了菜香的考生们别扭了一上午,就等着这菜香来了吃早餐了,结果没来,坑爹啊,一早晨白等了。 本来还想琢磨一下,对比一下哪一篇更合适的,被外面那些黄白之物一冲,他哪里还稳得住,直接选了一篇名气最大的,哗啦哗啦就抄上了。 按照惯例,今天上午是第一场经义考试收卷的时间。一天一夜,经义试卷,无论做的怎么样,都要交卷子了。剩下的两天,是策论时间。在这两天里,要结合时政和文体,做出一番合乎规范花团锦簇而又言之有物的文章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少考生,考试焦躁不安地探头往外看,等着策论开考的钟声。其中就包括何远,这厮早就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往外看了无数次了。倒是正对过的“纵欲”兄和“佛爷”兄比较淡定,用袖子掩着鼻子闭目假寐,这两哥们,必须等答案…… 预备的钟声敲响了,开始有执勤的士兵过来打扫卫生,走到巷道尽头的时候都呆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听说过这么腌臜的考区。东西虽然运走了,甚至还用清水给简单的冲了一下,但味道还在。何远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了,如果今天晚上再来那么一次,自己恐怕心里都得留阴影。 开考的钟声终于响了,李昭老大人带着一群考官,慢悠悠地晃悠进来,替换下值了一夜班的王祯大人和其余值夜班的考官们。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首先,要收齐经义的卷子,然后把策论的卷子发下去。当然这些活有专门的临监官带着一群执勤的士兵来干。李昭老先生和其余几位考官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添上一杯茶,然后就坐在各人的位置上,慢悠悠等着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大家都要谈一些趣事来逗乐,但今天的内容却是有些奇怪,因为他们谈论的是一位考生。 “此子究竟是谁家子弟,明德兄可曾听说过啊?”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爷子,捻着胡须,向李昭问道。李昭笑眯眯地打趣道:“莫非向前兄动了爱才之念,听说令爱尚未婚配吧?” 被称作向前兄的是钟山书院的山长,黄进黄向前。这老头闻听打趣,不由掀须呵呵一笑,“如果可能,那倒也算一段佳话。可惜,听说陈家已经出手了,我们就算有心,也是迟了。” “向前兄说哪里话,听说那天陈府并没拜完天地,而且当晚这何远就跟另一位叫赵东的新郎官失踪了。而且那陈守老匹夫竟然当众改口,显然是无意承认这么亲事了,如今这何远又出来了,他难道还能厚得起脸皮来攀这门亲事?你家姑娘可是大有机会哦。” 黄向前的人缘显然很好,周围几个考官也凑趣过来跟他开玩笑。黄老爷子也就乐呵呵地听着。几个人说得正高兴,就听到几声干咳,回头一看,一个长得颇为俊美的青年捧着一份试卷,正有些尴尬地站在自己等人身前,不是何远更是何人。 几位老家伙不由大囧,微微有些尴尬,纷纷干咳一声,转过身来,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派头来,反倒是黄向前老爷子神色比较自然,捋着胡须,一脸和煦地问道:“如今策论即将开始,你为何不专心应考,反而来找我等?” 按照规矩,考试不交卷是不能乱跑的,但几位老先生直接就把这条规矩给无视了,才子总是有特权的…… “学生来交卷的……” 何远说着,双手把试卷递了过去。因为他这算是提前交卷,需要亲自向几位考官大人报备,不能随着其余考试一起交。 “交卷……” 几位老先生眼珠子掉了一地,别人领卷子,他交卷子,这真是…… “年轻人啊,才思敏捷固然是好事,但切不可轻慢大意啊,如今距离终考还有两日时日,你何必如此匆忙?”一位胖乎乎地老先生显然对何远深有好感,非常好心地提醒着。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怎么静气的功夫这么差,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才啊,沉不住气啊。几个老先生一脸的惋惜,就连李昭李明德和黄进黄向前脸色都有些不喜地看着何远。 何远这个委屈啊,心说,我愿意这么高调吗?那个考舍还是人能待的地方吗?猪圈都不如啊…… 于是,何大才子,在几位老先生遗憾惋惜的目光中狼狈而逃。 何远提前交卷,跑了! 在后面喝茶的沈德义差点把茶给倒自己鼻孔里去,这熊孩子不显摆会死吗?他头一次对张叔夜的眼光表示怀疑了…… 刚刚洗了把脸,准备吃早餐的梁均同学,直接把玉米羹给倒脸上了。欧耶!计划成功了!任你才华再高,一泡稀的撂倒!昨夜,他让人特意给何远加了佐料啊,那分类,就算一头牛都能给拉虚脱了…… 这一路出来,实在是太拉风了,所过之处,人们纷纷目送啊。这个时候就交卷出考场,简直就是纨绔中的败类,膏粱中的英雄啊,这厮一定是交了白卷,多帅啊!一些被家族强行扭送来的家伙们心中哀嚎一声,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恨啊。 当然也有窃喜的,比如梁浚,就看到了何远“落寞仓皇”的背影,欣喜若狂啊,作为家族颇受重视的嫡子,这个泻药计划,他也知道…… 终于解放了! 亲爱的三娘,我来了! 他发现自己真是一个人过惯了,习惯于一个人生活,这猛然间身边多出了朋友,竟然想不到照顾别人的感受,自己这风头倒是躲得逍遥快活了,三娘他们这几天估计还真是不好过啊。自己这事办得有点混账啊,该给他们捎个信啊。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道个歉啊,此刻,他归心似箭…… 谁知道,他这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三个邋里邋遢的大男人嚎叫着扑了上来…… 116.第116章 你就是秦桧? 把何远给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看到后面小跑着跟上来的是文华馆的赵四同学,这撩阴腿都出去了。 秦桧和王衡这个激动啊,一左一右,上去就把何远的手给抓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何远,唯恐他下一秒就给消失了,这人找的真是不易啊。 发黑的眼窝,蓬松的发髻,满是褶皱的长袍,怎么看着跟被人蹂躏了一夜似的。何远有些纳闷地抖搂了抖搂双手。 “我说,兄弟,你们谁呀这是,怎么这么热情,是不是缺盘缠了啊?” 秦桧和王衡这次真要哭了,自己堂堂的朝廷命官,这是被人当了乞丐啊…… “何公子,这位是当朝龙图阁直学士,太子舍人秦桧秦大人,这位是东宫侍卫首领骁骑尉王衡王大人……” 赵四一看两位大人那委屈的小模样,赶紧上前解释。何远直接就傻了……只觉得天雷滚滚,一大群草泥马从天空飞奔而过……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桧会一脸憔悴,可怜巴巴地拉着自己的衣襟。至于赵四是怎么给他介绍王衡的,他直接都没听到…… “你就是秦桧?” “正是秦某,小兄弟莫非听过在下的名字?” 虽然何远这厮直呼其名,但秦桧也不敢拿大啊,这小子跟太子在一起混了好几天,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看那拽七拽八的小模样,显然跟太子的关系匪浅啊……王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会儿虽然何远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他也没敢发脾气。在读书人面前,大宋的武将脾气好像都特别好。 “太听说过了!” 这知名度,在宋朝,恐怕只有岳飞能够比肩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岳飞都没他知名度高啊。这就是一倒霉孩子,帮着赵构这小子把岳飞给折腾死了,黑锅却自己背了,在岳王庙前被展示唾骂了一千多年啊,人家赵构却混了个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的谥号…… 奸臣那么多,能混成符号一般的存在,绝对是神人啊!别管怎么说,这么大一腕活生生地站自己面前了,想不好奇都难啊。 虽然觉得何远瞧自己的目光挺奇怪的,但秦桧也没时间考量这事。把何远往旁边僻静的地方拉了拉,就开始打听赵桓的下落。 “何公子,我们想知道,跟你一起的那位赵东公子现在哪里?” 说完,秦桧和王衡就眼巴巴地望着何远。何远立马就警惕起来,他对秦桧的人品真是没啥信心啊,这小子都混成奸臣的代表了,人品绝对是靠不住啊。这会儿巴巴地上来找赵东,十有八九就没好事啊。 “什么跟我在一起,话别乱说啊,我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见过他!可恶,这狗东西还借了我一百两银子没还呢!” 秦桧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王衡也觉得两眼发黑,怎么可能会这样子!这个何远竟然不知道太子的下落,至于何远口中的不敬,两人都感觉没啥计较的心气了…… 秦桧怎么肯相信啊,拉着何远反反复复一通问啊。奈何何远前世一个孤儿讨生活,说话是必备技能啊,说的谎话比说真话都更像真的。 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几乎是还原了一遍啊,自己如何从大厅里出来的,当时周围怎么样,自己又是从哪里找到了下水道,又是如何从下水道溜出来,这段时间又是躲到那里了,都说的一清二楚。只有一点,他一口咬定,出了大厅,赵东就趁乱溜掉了,自己压根没见他影子。 大奸大恶之辈,必是大智大勇之徒啊。平心而论,秦桧那绝对是大宋朝历史上一等一的人才啊,所以何远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真的了,因为各种环节都太真实了!尤其是听到下水道这个环节,那些细节,你不亲自爬一次下水道,根本不可能说的那么细致,再说,堂堂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去爬下水道…… 于是,秦桧拉着王衡,失魂落魄的走了。那小背影,看着那叫一个凄凉,让何远心里老大的不忍落啊…… “秦大人,你和赵东那厮到底是何关系,要不我回头遇到了告诉他一声,说你找他呢?” “乃是秦某一长辈之子……” 秦桧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走了。 何远想了想,呸地吐了口唾沫,自己怎么同情起这个大奸臣来了。恨屋及乌啊,这厮现在一想起赵桓那张比自己都帅的脸,感觉就更想踩两脚了…… 既然是秦桧这奸贼的亲戚,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自己把这么一个不是好东西的小白脸,放到巾帼女英雄那里,真是不放心啊,回头必须把这小子给撵跑啊,何远感觉,回头自己见了扈三娘,自己就得去干这事。 一晚上没睡好,早饭又没吃,还忙活着抄了一篇作文啊,何远脚下像踩棉花一般地飘走了…… “你说这小子瞎话怎么说的这么像真的?” 黄四一脸苦恼地只揪头发,一个把瞎话能说到这种境界的人,还能是什么君子,一想到自己守护的是这么一个主儿,他就很纠结啊。 “真有水平啊,这话我听着都想信了。我感觉你昨天晚上就不该给他汤里放解药啊……”张三摸着下巴幽幽地说道,黄四深以为然。 就在何远和秦桧王衡在考场门口扯淡的档口,何远出现的消息就悄无声息地传开了。梁继忠和来福相顾而笑,来福狠狠地给自家家主挑了个大拇指啊。 “老爷果然神机妙算,那何远真的提前出考场了,据回来的下人说,他脚下跟踩棉花似的……” 梁继忠不由哈哈大笑,拍着来福的肩膀道:“我们乃是忠厚本分之家,怎么能看人家的笑话呢,对不对?” 说完,两个老家伙再次相顾大笑。伺候在门外的几个小厮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啊,感动地都快哭了。这几天家里的空气实在是太紧张了,从老爷到公子一个个脾气大的没法伺候,终于雨过天晴了,听这爽朗的笑声,显然老爷心情一片大好啊…… 117.第117章 心扉 宋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哂然一笑,继续和一位老友下棋了。 “誉之兄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对面的老者捻着棋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啪地一声敲到棋盘上。 “哪里有什么好消息,只是前端时间有个风头挺盛的小儿辈好像出了点问题。” “可是那个叫何远的?” 老者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随口问道。 “想不到文叔兄也听过此子的名字。此子也算有几分才华,可惜出身乡野,又缺乏好的教养,为人太过嚣张放肆了些,缺乏一些静气的功夫,浮躁了啊。” 宋颂说着,摇了摇头,又轻轻地落下一子。 “哦,此子可是又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让誉之兄如此感叹。” 李格非悠然地落下一子。 “这个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此子今天一早就从考院出来了。” 李格非不由一愣,呵呵了两声不再说话。今天一早就从书院出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被驱逐出场,那就是交了白卷了。 可惜啊,他有些遗憾地想道。不过这样似乎更好招揽了,他一边盘算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又按下一子。李格非与宋颂都是熙宁九年的进士,两人常有诗词往来,算是同年,此次来找宋颂,一是叙旧,另一方面就是想寻求宋家的帮助。宋家不仅仅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漕运方面也是当之无愧的巨头,他这个江南转运使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其力啊。 何远没走出多远就被赵四的马车追上了,然后跟着跟着赵四回文华馆了。一路上,赵四看着何远是欲言又止啊,他不相信何远交白卷了,但不交白卷怎么解释这么早出考场的事情,难不成是被驱逐出场…… 他关心这个不是因为和何远关系有多好,是因为何远一消失,王府表现的太诡异啊。先是王爷调动侍卫军,发了疯的找,然后就是天香郡主有事没事就往文华馆这边凑啊,一天好几次,比他巡逻的都勤快,虽然嘴上说是闲逛,但那架势,就差把“找何远”三个字顶额头上了。所有的情况都摆明,这何远跟王府关系匪浅,他不能不重视啊。 尤其是,当他发现除了宁王府之外,好像还有几股力量在关注何远的时候,他就更不摸底了…… 虽然感觉到了赵四那好奇的目光,何远也没搭理他,他现在没心情啊,这回去怎么给三娘就交代呢?告诉她自己在花船上非常逍遥的躲了几天,那自己就死定了…… 扈三娘这几天非常后悔,寝食不安,人都瘦下去好几圈。自己那天就该带着何远一起跑,不该使小性子捉弄他,把他一个人扔那里,结果惹出来这么多事…… 所以,当时迁把何远出现在考场的消息一说,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松,当场就顶不住了,人一晃就栽到地上了。急得时迁吱吱叫,后来还是文华馆的小厮们帮忙叫来了大夫,诊断之后,说是心力交瘁,精力透支所致,需要将养两天。 何远回到文华馆的时候,扈三娘已经被文华馆的小厮伺候着喝下了汤药,正在沉睡。何远的心像被什么猛烈的撞击了一下一样,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刺痛让他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他望着扈三娘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极其自私,极其混蛋。 前世他是个孤儿,敏感而倔强,这一世,他虽然有了亲人,但他从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陌生的来客,被一种更大的寂寞和孤独包围。他甚至下意识地在以一种玩游戏的心态来对待生活,包括遇到扈三娘,时迁,韩世忠这些人的时候都是一样,他潜意识里把他们当成了活生生的npc,而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活生生的人,所以他当时选择避风头的时候直接就没想起要通知这些人。 一直到现在,扈三娘用这样一种方式,忽然狠狠地撞开了他一直紧紧关闭的心扉,把他和这个世界联系到一起。望着扈三娘微蹙的眉心,他顿时失去了平日里的跳脱不羁的样子,拉着扈三娘的手,坐在床头一言不发。 唐铁牛还嚷嚷着要问何远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怎么没给他送酒肉卷大饼,被时迁连扯带拽地给拉出去了。以他的聪明,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个人恐怕心里早就有了彼此。也好,这小子虽然看似油滑,但却是一个有血性,讲义气的真汉子,时迁感觉,也许何远比梁山更适合她,一个女孩子,再要强,也不太适合混在土匪窝里! 至于宋江大哥早就安排好的,回去之后就帮她和王英完婚的事,他直接就给无视了。那真的是一个非常操蛋的婚姻啊,就算他是被梁山许多好汉都看不起的小偷,他都觉得那王英是个人渣,配不上三娘。 就在何远拉着扈三娘的手,深思飘忽的时候,宁王的书房里是一片愁云惨淡啊,太子竟然没和何远在一起! 他现在很后悔啊,当初就不该听秦桧那王八蛋的话啊,如果太子一失踪自己就上报朝廷,最多就是一些人弹劾丢一些面子,如今太子的仪仗大摇大摆的住进了驿馆,自己再上报太子失踪,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坑爹的秦桧啊! 他现在真想抽他两个大耳刮子啊。 他坐立不安,走两步叹一口气啊,这事弄到现在可怎么办啊。 就在他愁得只揪头发的时候,天香郡主回来了。望着愁容满面的父王,天香郡主非常纳闷啊,自己父王这天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问才知道那天和何远一起失踪的竟然是自己的堂哥,当今的太子殿下赵桓! 她直接就傻了,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怪不得那天晚上父王跟疯了似的玩命找何远,这哪里是找何远啊,他找的根本就是太子! “秦桧说,那天晚上何远根本没和太子在一起,这可怎么办啊,如果太子在我们这里失踪了,就是把为父我刮了都交代不了啊。” 宁王苦闷地只揪胡子啊,自己没事装什么的遇刺啊,结果惹得太子来了,而且失踪了!真是坑爹啊!这才几天啊,宁王赵佣那张保养的挺好的脸,已经憔悴的快看不成了。 118.第118章 竟然遇到了装逼货 “秦桧?他怎么知道何远没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天香郡主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秦桧和王衡适才在考院门口堵到了何远,是何远亲口告诉他的。” 宁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如果太子再找不回来,这事就要瞒不住了! “何远说的!那小贼说的也能信吗?他一定是在撒谎!” 天香郡主几乎是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而且准确度高的惊人…… 顾不上女儿的措辞了,宁王赵佣瞬间就来了精神,一把拽住了天香郡主的小手。 “此话当真!” “十有八九,那小贼油滑似鬼,就没一句真话!” 天香郡主一想起何远那张贱兮兮的脸,就来气啊,尤其是那天,他竟然鼓动齐家那两个奇葩姑娘抢自己,真是可恶至极啊,这事没完啊! 何远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大喷嚏,揉了揉鼻子站起来。不对啊,自己怎么变得娘们兮兮的了,错了就错了,回头大胆爱啊。于是,他一脸纠结地望着扈三娘挣扎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要不以后少娶几个老婆吧…… 从扈三娘的房间里出来,他才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放在后世,差不多得十点多了。这会儿他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肚子饿了啊! 小资情调果然要不得啊,简直就是跟肚子过不去啊。痛定思痛的何大才子,让文华馆的小厮给送来两人份的早点,一口气给干下去了。结果就是撑着了…… 就在这厮像个孕妇似的,叉着腰,扶着肚子在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宁王殿下带着天香郡主风风火火地杀过来了! “何远,你赶紧给我滚过来!” 天香郡主叉腰一喊,威风八面啊。宁王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家闺女,自己咋没发现,自己闺女还有这么彪悍的潜质啊…… 这一嗓子,吓得何远差点当场闪了腰,唐铁牛提着大斧子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了,瞪着老大一双牛眼,瓮声瓮气地嚷嚷。 “何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不要我帮你!” 这孩子是个实诚人啊,他感觉不能白吃人家何远的饭啊。何远无语地用手指了指天香郡主。这孩子顿时就没了脾气,憨笑着摸了摸脑袋。 “俺娘说了,不能欺负女孩子,不然以后找不到媳妇喽。” 何远无语地捂住了脸,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好的规矩不记,坏规矩记的倒是挺准!天香郡主被这孩子直接给逗乐了,就连这几天一直愁云惨淡的宁王都乐了,这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可爱! 何远很想告诉她,欠债的才是大爷。可他望了望这个疯婆子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彪悍的侍卫,就放弃了这个类似自残的想法,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这还差不多! 对何远温顺的态度,天香郡主表示很满意,她得意地叉着小蛮腰,挺着傲娇的小胸脯,趾高气扬绕着何远转了两圈,瞧的何远直发毛,生恐这女子忽然脑洞大开,再想出什么整治自己的新花样来。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我宫里缺人了,你现在就去段公公那里报到,第二,马上带我找到赵东。你自己看着办,我也不勉强你!” 天香郡主说完,就绕着何远转啊,一边转还一边啧啧有声,似乎对何远的形象比较满意啊。何远苦着脸问了一句,还有第三条路没?天香郡主非常利索地喊了一声:“来人,给我带回去……” 小珠儿就鼓着腮帮子,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果断的就投降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反正也是秦桧的亲戚,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交给这个疯婆子吧。应该不会死人吧,毕竟是一国郡主啊…… 宁王简直看傻眼,这就是那个狂放不羁,傲骨凛凛的大才子? 真的是见面不如闻名啊!眼前这人,怎么也跟那铁笔银钩,筋骨傲然的字体联系不到一块啊,怎么也跟那高呼酣饮,肆意潇洒的诗歌联系不到一起啊。说好的诗如其人,字如其人呢…… 但这厮竟然真的在撒谎! 实在是太好了啊! 宁王只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心怒放啊! 于是,心情大好的他,大手一挥,就有几个侍卫冲上去把何远给带走了。何远这才发现,这疯婆娘后面躲着的这个眼珠子发红的老头才是真正的boss。唐铁牛当朝就急眼了,拎着大斧子就冲上来了,时迁在后面拉都没拉住啊,可把何远给吓坏了,赶紧一把拦住了他。好歹的才让他相信了自己没啥事…… 张三和黄四很无语啊,这厮招祸的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啊,这才从考院出来,宁王就亲自来抓了。啥也别说了,总不能冲出去打宁王殿下一顿,先看着吧,只要别让人把他给咔擦了就行了。他俩一出师就跟着张叔夜了,是真没见过赵桓,不然哪天说啥他也不能让何远拉着太子跳湖…… 当何远把宁王和天香郡主带到秦淮河畔的时候,两个人直接就呆了。太子这几天竟然一直躲在花船上! 这实在是荒唐! 赵佣仰天长叹啊,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赵家江山不幸啊。老子喜欢留恋青楼,大兴土木,这当儿子的也不消停啊,打着探望王叔,捉拿刺客的名头,来到金陵就一头扎到花船上不出来了…… 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能这么冒失啊。太子在金陵沉迷于温柔乡中,留恋于花船,这事传出去得轰动全国啊,几乎可以想象,朝堂之上又是一场刀光剑影啊。东宫动摇,非社稷之福啊。 忧国忧民的宁王殿下决定忍辱负重,视而不见啊。他揉了一把脸,示意何远赶紧把赵东给自己找过来。这会儿,何远再傻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了,能让那疯丫头扮乖乖女的能有谁,能让秦桧亲担心成那样,能让宁王亲自来找的赵姓青年还能有谁? 我擦,那个赵东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太子吧? 宋钦宗赵桓? 一想到这个可能,何远就两眼发黑啊,好像自己当着人家的面,没少埋汰人家老爹——当今的皇帝陛下啊…… 完蛋,竟然遇到了装逼货,坑爹啊,这祸闯大了啊! 119.第119章 人生得一知己…… 何远垂头丧气地领着天香郡主往河边走,形势比人强啊,想不到那个可恶的小白脸就是历史上那个被自己亲爹坑惨的宋钦宗。你说好好的太子你不干,玩什么白龙鱼服微服出访啊,真是坑爹啊! 背后说人坏话要遭报应啊! 一想起自己大放厥词,指责宋徽宗赵佶的那些混账话,他就头皮麻,感觉后果很严重啊。这厮以己度人,要是别人当自己面骂自己老子,自己铁定揍他个龟孙啊。谁知道这个被亲爹坑惨的家伙会啥反应啊,万一把自己告了呢…… 何远对赵桓的人品一点也没信心啊,因为自己对这个倒霉孩子的信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被自己亲爹坑了一把,强行推上了皇帝的宝座,憋憋屈屈地当了一年冒头的皇帝。然后就遭遇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靖康之难,跟老爹一起被金兵抓走了,不仅背上了亡国之君的帽子,而且老婆也被人睡了,最后还被封了个极具侮辱性的头衔——重昏侯。 何远很苦恼,背后说人坏话遭报应啊。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罢了,实在不行自己跟着三娘时迁两人上梁山,当个一百零九将!他这里正愁眉苦脸地往前走,就忽然听到天香郡主那个疯女人一脸惊喜地冲船上打招呼。 “红玉姐姐——” “咦——郡主?你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梁红玉脚尖在船头一点,一个前空翻就蹦到两个人的身前。花船离着岸边足足有六七米远,周围不由传出一阵惊天的叫好声,何远也不由死劲地拍着巴掌,这出场的方式真是太帅了,可惜自己不会啊…… “姐姐的功夫愈发的俊了!” 天香郡主对此一点都不吃惊,反而笑嘻嘻地抱着梁红玉的胳膊,赞了一句。梁红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你这丫头,你学人来取笑于我?何远,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考试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闲逛?”梁红玉跟天香郡主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头来,秀眉微蹙,神色相当不快地问道。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才,自然得奋发图强,怎么能拿考试当儿戏呢?她这是怀疑何远直接没去考试…… 何远不由干笑两声,有些狼狈地应了一句。 “这个考完了,考完了……你们先聊,回头见。” 这厮说完沿着甲板,一溜烟地跑船上去了,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天香郡主当场就呆了,看看梁红玉,再看看已经消失在甲板上的何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小贼竟然一直躲在这里! 她有些抓狂,枉自己还为他提心吊胆地担心了好几天,实在是太可恶了,回头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虽然心里发狠,但脸上却笑得更加和煦了。 “姐姐原来跟他认识,那实在是太好了,我这次就是跟他来找一个人的,莫非那个人也在你的船上?” “你说赵东?” 梁红玉这话一出,天香郡主心里就定贴了,只要在这里就好啊!她不动声色地冲后面悄悄摆了个姿势,告诉宁王,人已经找到,一切安好。宁王心里一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了,心里腻歪的不行了。自己睡不好吃不香的四处找他,他竟然躲在花船上风流快活! 然后,他留下侍卫,悻悻地甩手走了。爱咋咋地吧,只要没出事就好。 知道了人的下落,也知道也没啥事,天香郡主也不着急了,站在岸上,笑语盈盈地陪着梁红玉聊天。何远虽然很好奇,为啥这两个女人看上去一副好朋友的样子,但此时却是才顾不上这个,必须借这个机会搞定赵桓啊。他一溜烟地就冲到了两个人休息的房间里。然后他就看到,赵桓非常风骚地站在窗前看风景。 “你站在船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岸上看你。这人啊,一不小心就得活成笑话啊。” 何远拉了条凳子,愁眉苦脸地坐下来。赵桓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 “你这话说的虽然不合韵律,但好像还颇有几分味道。你不是嚷嚷着取功名如拾芥耳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题太简单,我提前交卷了行不行?” 何远继续愁眉苦脸。赵桓不由乐了,看这霜打茄子的小模样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挂了啊。 “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大宋朝的功名不是那么好取的,怎么样,栽了吧?是交白卷了,还是被撵出来了?” 还“我大宋”。擦,果然是我大宋啊! “你就不会想老子,不是,你就不会想我点好?就我这样天资聪敏,才华横溢,帅得一塌糊涂的人会被撵出来?会交白卷?” 他强撑着白了赵桓一眼,继续愁眉苦脸。赵桓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不过也不再揪住追问,人都愁成这样了,还用问吗? “我惹大麻烦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跟你告别的,我马上就要亡命天涯了……” 何远继续愁眉苦脸。这表情太沉重,也太真实了,把赵桓给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就凑了过来。 “你不会是玩真的吧?你难不成是把考官给打了,要不就是把考院给点了?” 赵桓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看着何远,这厮的胆子他是见识过的…… 何远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都不是,比这个更严重,恐怕是要掉脑袋啊……如果不是舍不得你这位好朋友,我早就跑了。唉,人生知己难求,想不到我何远刚刚遇到一位可以交心的好兄弟,就要亡命天涯,天各一方了……” 这话把赵桓感动得可不轻,他不由动情地握着何远的手。 “想不到何兄竟然如此看重于我,赵——赵东何德何能,能得何兄如此相待!君待我如兄弟,我也必以兄弟待你,你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拼尽全力救你!” 何远有些狐疑地看了赵桓一眼,心说这小白脸说的真的假的啊,千万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回头就把自己给收拾了。 “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赵兄竟然跟我想的一样!人海茫茫,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不如我们现在就结拜为兄弟如何?” 别管怎么说,先结拜了再说,有了这一层关系挂着,他总不好意思回头就收拾自己吧?为了不跑到梁山上去,何远赶紧顺杆子往上爬。赵桓不由就楞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要结拜为兄弟了?这可不是小事,没有皇帝老爹的允许,再外面跟人家结拜为兄弟了,回头一准挨削…… ps:虽然没有推荐了,但你们的推荐票,让我感觉到了同行的温暖,支持的力量,让我不在孤军奋战!感谢!本来该加更的,但我今天晚上十点才下班回来,累得想死……请个假,今天一更,明天三更补上。不敢求支持了,再次拜谢!晚安! 120.第120章 “凶残”的女人 他这里一犹豫,何远心里就更忐忑了。心说,这小子果然不靠谱,一玩真的就露馅啊。为了自家的小命,何远也是拼了。他一把抓住赵桓的手腕,声情并茂地飙演技啊。 “莫非赵兄刚才只是说笑?唉,也罢,想我一个即将亡命天涯的落难之人,怎么能妄想与人结交成为兄弟?浊世苍茫,真情真性之人譬如明珠,渺不可见,岂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赵兄弟,我不怪你,毕竟我乃是落难之人,你不愿意平白的沾惹麻烦,实乃人之常情啊。” 说着,他轻轻地拍了拍赵桓的手背,一脸伤感地叹息一声,转身就走。赵桓一直成长在深宫大院里面,哪里受得这种激将,当下心情激荡,满脸通红地一把拽住何远的手。 “何兄说哪里话,把赵东又当成了什么人?赵东虽然不敢自诩君子,但也绝非何兄口中那种鄙陋小人!我与何兄相识相知于患难之中,也是人生的缘分,别说何兄惊才绝艳,人中翘楚,我仰慕已久,就但只这份情谊,就足以让人感动。何兄,啥也别说了,那我们现在就结拜吧!” 赵桓一把拉起何远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吓得何远一把拽住了他,被外面那个小祖宗看到,这事非黄了不可啊。赵桓有些纳闷地扭过头来。 “何兄可是反悔了?” 反悔的是孙子!何远干笑两声,拉着赵桓,语重心长啊。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我与赵兄一见如故?只是结拜兄弟,贵在心诚,我们岂能效仿世俗儿女,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看此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啊,我们能在此处结拜为兄弟,定然又是一段人间佳话啊。我看我们不如就在此处,对天盟誓如何?” 赵桓看了看窗外,秦淮河上,花船林立,嫖客与**相依,丝竹共管弦齐飞啊,怎么也看不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景致来。但反对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啊,不能效仿世俗儿女啊…… 于是脑袋发木的赵桓同学,稀里糊涂地就被何远拉着跪在了地上,盟誓磕头,成了八拜之交的兄弟……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天香郡主的惊呼。何远没搭理她,赶紧按着赵桓的头拜下了最后一拜啊。 礼成! 嘎嘎嘎! 何远很得意,安全有保障啊!再无耻也不能前脚结拜,后脚就收拾结义兄弟啊。不过唯一不开心的是,他虽然故意虚报了两岁,也没人家大,成了老二…… “二弟,为何笑的如此古怪啊?” 赵桓瞧着这厮那笑得呲花的脸,忽然有种掉到坑里的感觉。何远亲切地揽着他的肩膀,一脸灿烂地冲天香郡主以及她身后的梁红玉打招呼。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站在红玉姑娘身边这位国色天香的姑娘,就是小弟的红颜知己,宁王殿下的掌上明珠,当今陛下宠爱有加的天香郡主。” 他说完,把赵东往前一推。 “这一位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公子,就是我的结义兄弟,半个连襟,你们找破脑袋的赵东赵公子!现在你可以带走了!” “啊——” “呸!臭不要脸,谁是你的红颜知己!” 啊的是赵桓,呸的是天香郡主。 这小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还是那么的让人厌。她面色绯红,狠狠地呸了他一口。那含羞带怒的小样儿,让何远不由心神荡漾,险些忘了身处何乡。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惹到了大麻烦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赵桓有些懵圈,一头雾水地望着何远。这可怜的娃,怪不得被爹坑的那么惨,这智商真是让人着急啊。何远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的手。 “大哥,我的麻烦就是外面这个凶残的女人啊,你如果再不出面,我铁定要挂啊,兄弟的终身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他这里话音未落,一双纤纤玉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他的耳朵上,一拧一扯,他顿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真的是不能得罪啊。他惨叫一声,然后顺着劲一头扑到了天香郡主的怀里。 好软,好香! 所有人不由呆了,天香郡主更是被弄了一个措手不及,人都忘了躲了。直到看到何远这厮一脸陶醉地趴在自己胸前,才惊呼一声,猛力一推。何远猝不及防,直接弄了个狗吃屎,他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干笑几声,赶紧躲到赵东的后面,压低着声音说道:“看到了没,是不是很凶残?” 声音不大,但却足以够房间里三人听到。气得天香郡主又想去拧他耳朵,但是忍了几忍又忍住了。再拧,岂不是正好证明“很凶残”…… 天香郡主,这才知道,这厮的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还是蛮老实的…… 一脸懵逼,还有些搞不清情况的赵东,被自家的妹子给带走了。虽然他搞不明白何远搞什么鬼,也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理由再留下了,自己再不出面,金陵地界非翻了天不可啊。 天香郡主和赵桓一走,何远就想溜啊。但以他那点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自然以失败而告终。梁红玉沉着一张俏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何远。能让天香郡主亲自上门来找的年轻男子,岂能是普通人? “这个,梁姑娘,我要是说,我也被这人给坑了,你信不信?” 他干笑两声,冲梁红玉拱了拱手。随即他就放弃挣扎了,因为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有点不大信…… “……我们就是这么相识的,在宁王和郡主找到我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个狗屁赵东是哪里冒出来的,就连现在,我对他的身份也只是猜测。梁姑娘,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对你仰慕已久啊,真的没有半点想要哄骗你的意思……” 何远说的情真意切,很真挚,然后他就看到梁红玉那张好看的脸由疑惑到惊讶,再到满脸绯红……然后,他才意识到,大宋的姑娘们,还没那么强大的接受别人赞美的能力…… 何远这次走的也很狼狈,逃也似的跑了。这花船真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自己就真成了调戏女英雄的流氓了,至于会不会被扔到秦淮河里去,那得看运气啊…… 121.第121章 八月十四 剩下的时间,何远过得很平静,他老老实实地待在文华馆守着扈三娘看书。不能不说,这本《大衍真解》真是个好东西啊,只是读了一遍,就觉得头脑空明,心神安泰,这几天折腾消耗的心气神全回来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这个时候他才恍然记起,这段时间自己根本没锻炼身体,但身体素质好了很多,这绝不仅仅是生活质量提高了啊。 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光滑的手心,这个世界真的是和自己前世了解的宋朝有太多不同啊。这既不是自己所了解的大宋,又是不是施耐庵笔下的水浒,它不仅仅是莫名其妙地少了那些后世耳熟能详的诗词作品,更是多出了许多让人无法理解的神秘事物。比如那只神秘地消失在自己手掌心的春秋笔,再比如自己刚刚读着的这本神秘的道经,怎么看怎么有些像神话。 难不成那《水浒传》上记载的那些充满了神话色彩的情节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九天玄女?龙虎山上的张天师会不会真的有神鬼莫测之能?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仙人一般的手段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忽然有点想念卢俊义和戴宗了,起码戴宗能印证自己心中的一点点猜想啊。 他想着卢俊义和戴宗的时候,卢俊义和戴宗也在想他。自从进了金陵,这日子就煎熬的让人绝望啊。一天天辛辛苦苦地窝在客栈里,门都不敢出。这几天金陵邪门的厉害,四处布满了暗探啊。直到今天中午,才好了些,就像漫天的乌云忽然间散去一样,这让两人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换了身装扮,走出门外,找了个茶楼坐下。这等酒楼茶肆,向来是探听消息的最佳地点,如果你在汴京,甚至都能听到皇宫大内的秘闻,甚至连军国大事都能听得到。大宋的保密制度就是这么操蛋,有时候本来该严格保密的军事行动,这边还没行动,那边就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何大才子的消息,没办法啊,这厮最近折腾的太欢实了,几乎所有的新鲜事都有他的影子啊…… “文华馆鞋扇梁浚”,宁王府醉酒狂歌,夫子庙前助学摸奖,步行街上万人抢亲,然后就是夜袭陈府时候的指挥若定。 “真奇人,必有奇行也!” 卢俊义捋着胡子,满脸的赞叹。才华惊艳动金陵,古道热肠助学子,指挥若定退强敌,这一切都让他对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家伙充满了好感。这样的人才,如果真能请到山上去,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他身边的那位青年,十有八九就是三娘!” 他这里真感叹着,戴宗忽然狠狠地一砸手心,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万万想不到,三娘竟然真的跟何远在一起! 他这一说,卢俊义也反应过来,还真是灯下黑啊。早知道,早就该过去找他!赶紧滴,找何远去!两个人早已经是归心似箭,一刻也呆不住了,因为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早就举行了祭天大典,正式起事了。 但让他们无奈的是,一向挺能折腾的何远,忽然间安稳下来,躲在文华馆不出来了,急得两人直上火啊。但却也无可奈何,以他们的身份,根本进不去文华馆。由于这段时间金陵实在是太不平静了,宁王直接加强了文华馆的护卫力量…… 只能等天黑,两个人只能窝在文华馆外不远的酒楼喝酒,时间太长了,两个人从中午喝到傍晚,人直接喝高了。卢俊义还好一些,人家是员外,出身好,挺注意影响,背着手在人家酒楼里大声地朗诵诗歌,戴宗就不行了,这厮酒酣耳热的时候,直接一拍大腿,嗖地一声跑了…… 是夜,金陵不少地方惊闻鬼影传说,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遇到了鬼,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阴风,然后就听到一声缥缈的歌声…… 还有人喝酒回来的家伙说,阴风过处,自己手上的酒瓶不见了,十有八九自己是遇到了酒鬼了!这个哥们直接大病一场,从此直接戒酒了…… 第二天,两人痛定思痛,直接换了一家茶楼。结局就是,两个人一天跑了无数趟茅厕,连茅厕里厕筹有几根都记住了……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时迁也没出门,直接躺在韩世忠的床上呼呼大睡,昨天晚上到考院忙业务去了,送了一晚上的小抄,累的!这年头,真心踏实做点事的,都不容易,哪怕是小偷,尤其是像时迁这样敬业的小偷…… 大宋宣和元年八月十四日,整个汴京各处都是喜气洋洋。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许多平日里忙得半死的也都暂时放下手头的伙计,带着老婆孩子出来逛逛街。唱戏的,杂耍的,还有那些当街卖酒的胡姬,挺着老大的****往人身上蹭,热情洋溢地拉着客人,周围的行人也见怪不怪了。最为世界最为繁华热闹的都市,这里的人们有着一种深入到骨子里面的骄傲,在他们看来,这些不开化的蛮夷之人,做些再出格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各大酒楼茶肆,形形色色的商店都打出减价大促销,回馈老客户的横幅,就连青楼上今天的酒水都是免费供应的。大家都忙着拉客人啊,过节的时候,总是大家手头最松的时候,就连下苦力的,都会给孩子买上一串糖葫芦,糊弄糊弄孩子的嘴…… 这日子往年就是这么过的,今天似乎也就是这样子了。但这份祥和宁静,很快就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一个背插双旗,满身灰尘的军士,骑着马直奔午门。 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 “莫不是边关又不平静了?” “不是西边还有折家军和种家军吗?难不成西夏那群蛮夷又闹事了?” “怕个鸟,难不成还能打到我们汴京来……” 于是,惊讶了一阵子的大宋百姓,很快就各忙各的了。反正打不到我们汴京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 122.第122章 高俅出京 宋徽宗今天的心情不错,因为要过节了,按照惯例,是不用办公的。给所有上班的同志们放两天假,该逛街逛街,该喝酒的喝酒,该青楼的青楼,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蔡京这位老同志给自己精心书写了一条长副,字真不错!朱勔同学竟然弄来了一条四尺多高的珊瑚,枝叶舒展,栩栩如生,绝对是人间珍品,看着那叫一个漂亮! 高俅同学直接招呼了王甫和李邦彦,邀请皇帝下午一起玩蹴鞠,这让他更为开心了,中午饭一过,他就兴致勃勃地收拾起行头,准备着大展身手,好好地玩上一局,天天闷在皇宫里跟一群妃子们玩这个,实在是没有挑战性啊。 但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 这个东西是不分节假日的,只要有,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御前来。望着嘴唇干裂,风尘仆仆地将士,宋徽宗眼皮子突突直跳啊,难不成西边那个蛮横的家伙又闹事了?他强作镇定,让人接过军报,然后带人下去休息去了。 匆匆撕开信封一看,他顿时火冒三丈,啪地一声把军报给拍到桌子上。真是反了天了!外族闹事也就算了,现在连一群小小的土匪也敢造反! “来人,急招枢密院和六部尚书议事!去,把蔡京那老东西也给我叫过来,看看他给我推荐的到底是个什么废物!” 他现在砍了梁中书的心思都有了,这得无能到什么程度,才能坐视小小的匪患成为大患,如今竟然还有脸向京师求援! 其实不用他召唤,军情急报一入汴京,枢密院和六部尚书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皇帝肯定得叫自己,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皇宫的外面。尤其是蔡京更是一早就得到了女婿和女儿的求救信,更是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候在了宫门之外,等着皇帝的召唤。 他知道这事不好处理了,一方面急忙派人给高俅和梁师成送上厚礼,一方面又主动放下颜面,联系整天跟自己作对的大儿子蔡攸,希望他看在自家姐姐的份上,伸一把手啊。 “看看你给我推荐的好臣子!” 宋徽宗啪地一声,把军报扔到了蔡京那张老脸上。蔡京不慌不忙地捡起军报,细细地看了,然后不慌不忙地向赵佶长揖谢罪。 “老臣当初只看到他颇有内政之能,能行安抚百姓之责,没想到会有今日之失,是老臣考虑不周,请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宋徽宗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臣子了,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留的。不过他心情依然很糟糕。他就想不明白,这群泥腿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个什么劲。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外族闹事,最多就是割点地,赔点款,这群泥腿子却是想要他的江山,必须坚决地给灭了! “陛下,此时不是追究责任之时,还是请几位大人先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这群泥腿子吧。” 梁师成俯下身子,在宋徽宗耳边轻声地劝道。宋徽宗冷哼一声,挥手让蔡京站起身来。剩下的时间,事情就走上了正轨,有了梁师成,高俅和蔡攸的援手,其余几个尚书又不敢抵挡蔡京的气焰,王甫一个人孤掌难鸣,这次大宋王朝的高层会议很快就有了决定。 着令梁中书戴罪立功,全力遏制梁山贼寇的攻势,另一方面,令高俅从三衙中挑选两万精兵,紧急赶赴青州,务必要把梁山贼寇消灭在萌芽状态。 出了皇宫,高俅摸着脑袋直骂娘啊,皇帝老子不知道,他自己心知肚明啊,三衙还有他娘的毛精兵啊,除了殿前马步军之外,差不多都成了京城这些权贵们免费打杂的了。要说打打家具,盖盖房子,粉刷个墙壁啥的,那是绝对没问题啊,就连做衣服都能干啊,但唯独有一样干不了,那就是打仗啊。 他们多少年没摸过武器了,装备也有多少年没换过了,吓唬街头的痞字无赖估计还行,一上战场,铁定完蛋啊。但如今皇帝老子发了话,不去自然不行啊。蔡京这个老贼的银子真是不好拿啊,那话架的,自己都没办法在皇帝面前推辞! 于是悲愤莫名的高俅高太尉,到了蔡京家闹腾了一上午,搜刮来了八百训练有素的护院,然后又跑到枢密院蔡攸那里磨来了一批新的装备,起码都人手一把刀吧…… 折腾了几天,在皇帝反复的催促声中,他终于誓师出征了。他也是发了狠了,这沿途一路征调啊,把能作战的府兵全给搜刮出来了。这么多年的三衙指挥使不是白干的,这些窝在下面的军官虽然提拔的时候没他们什么事,但究竟谁手下真有几把刷子,他还是心知肚明。看着手下的人手日渐整齐,他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他都算好了,路过高唐的时候,再叫上自己那个堂兄弟高廉,他就不信了,这么大的阵仗,还灭不了梁山上那撮小小的土匪! …… 梁山土匪造反,大举进攻河朔,青州告急的消息传到了金陵,随之而来的就是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的消息的种种传说。但这对金陵的百姓来讲,也就是一个茶语饭后的谈资,青州闹匪患,跟我们金陵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包括宁王和太子殿下都是看了看,就把手中的邸报给放下了。这种事情也没啥大不了,朝廷自然会派大军去消灭的。 但一直躲在茶馆里的卢俊义和戴宗却是坐不住了。因为茶馆里已经有人在绘声绘色地讲述,梁山上这些好汉们的过往历史了。就在刚才,他就听到有人在讲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当年是如何的了得…… 不管干什么,人们最热衷的还是有关女人的话题。梁山造反的土匪中竟然还有女人,这更成了人们喜闻乐见的谈资,不少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在探讨那些女人到底漂不漂了…… 这地方没法待了。 两人半掩着脸,交了茶资,匆匆地离开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必须通知三娘,赶紧离开这里! 123.第123章 深夜来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到了下午酉时,也就是五点多钟的时候,韩世忠提着个考篮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看样子考的不太理想。还没等何远关心一下,时迁就把脑袋从房间里探出来了。 “小韩,考的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何远不用看都知道他啥德性,一准是送外卖的时候夹带私活,给韩世忠捎带了一份…… “策论尚可,经义不行。师傅说我学问火候不到,何止是不到,简直就是不通。” 看得出来,韩世忠心情不大好,情绪非常的沮丧。一听这话,时迁也不探脑袋了,直接横披着一件短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不行!我给你送的那些小抄,都是进士出品,绝对的正宗货,没有道理不行啊!” 韩世忠望着时迁关心的样子,不由脸上一红,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喃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行了,别问了,小韩乃忠厚君子,怎么可能会做下那种夹带抄袭的下三滥勾当?你给的小抄,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直接给烧了。” 何远一看韩世忠那德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然是书呆子气发作了,放着小抄也没看。韩世忠感激地看了何远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别管怎么说,自己辜负了人家时迁的一片好意啊。 “你真的……” 时迁不可思议地望着韩世忠那张已经变得涨红的国字脸,一拍大腿,咧了咧嘴,直接没话讲了,房门一关,郁闷地回头睡觉去了。 韩世忠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安了,小心翼翼地问何远。 “我这么做,是不是特对不起时迁兄弟?” “那当然了,那小抄可是白花花的真钱啊,一个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被你一把火给烧了……” 何远有些肉疼地砸吧嘴,不用小抄你说话啊,浪费是可耻的……他现在能充分的理解时迁的心痛啊…… 他这么一说,韩世忠脸上的神色就更不安了,跟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在时迁房门前踟蹰了半天,都没敢敲门。当然,时迁睡的是他的房间…… 到吃完饭的时候,时迁一拉门,发现韩世忠还在自己门口打磨,不由好奇地问道:“小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这里逛游啊。” 韩世忠都快哭了,但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脸敲门的事。他在时迁面前低着头,鼓了好几次勇气,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后来干脆,对着时迁深深地作了一揖。把时迁吓了一大跳。 “小韩,你这是干嘛,烧糊涂了?” “对不起,时迁兄弟,世忠辜负了你的美意,但男子汉大丈夫,当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岂能为了功名利禄做出那等下,那等勾当?如果我韩世忠做出了那等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这厮也是憋的急了,干脆抬起头,正视着时迁,大声说道。其昂扬磊磊的气势,倒是让时迁弄了一个大红脸,心里对韩世忠却是有了一丝敬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看着就要演出一处英雄惜英雄的戏码了。何远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们两个嚷嚷个屁,没看三娘正在休息啊。” 两个人顿时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臊眉耷眼地跟着何远吃饭去了…… 睡了一天一夜,又用了汤药,扈三娘终于醒了,但人却是起不了床了,虚弱的厉害。何远不顾时迁等人的白眼,屁颠屁颠的端着饭碗给扈三娘喂饭去了。然后又赚了三娘一大堆白眼珠子,但这厮直接当媚眼收下,凑在扈三娘床头,笑的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拿着勺子又是吹又是尝的,然后一大碗饭就给喂下去了,确切的说,是给灌下去了…… 然后再次惹来美人的娇嗔和白眼,这厮得意地望着美人变得红润起来的脸蛋儿,战胜的大公鸡似的出去了…… 然后何远再次惹来时迁等人鄙夷的目光。铁牛同学一边吭哧吭哧地啃着大饼,一边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笑得那么贱啊……” 时迁和韩世忠顿时笑喷,何远恼羞成怒,抄起唐铁牛面前的一大块牛肉,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爱咋咋地,哥就是喜欢!唐铁牛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护住自己的牛肉,不说话了…… 天,终于黑了。 卢俊义和戴宗在跑了无数次茅厕之后,终于解放了。宁王虽然加强了文华馆的护卫力量,但寻常的士兵怎么挡得住两位梁山上的好汉。顺着夜色,两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文华馆。何远鞋抽梁浚的故事,已经传扬的满城皆知了,两个人都不用打听就知道了何远的位置,非常顺利的就摸到了何远的天字十号楼。 铁牛同学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韩世忠和时迁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话,也不知怎么搞的,经过傍晚那场尴尬纠结的对话,两个人反而变得更加亲密了,已经又室友直接晋升为了好基友了。三娘精神不好,也再次睡着了,只有何远同学,抱着一本写着《论语正义》的《大衍真解》,守在三娘房间里在一个劲地读。 让不思进取的韩世忠大感惭愧。怪不得人家那么有才华,看人家这争分夺秒的架势,真是努力啊…… 卢俊义和戴宗溜到天字十号楼下的时候,楼上人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两个人打了个眼色,就想从窗户上面翻过去,谁知还没等他们行动,就听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闷声闷气地爆喝:“什么人!” 然后,他们就看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提着大斧子,就冲楼上破窗而出,那大斧子带着呜呜的风声,扑面而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啊,想不到楼上还有高手! 两个人没带兵器,也不敢迎接,脚下急退,让开斧势,同时压低声音,急喝:“不要误会,自己人,我们是来找何远的!” “找何远的?” 唐铁牛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皮。 “找何远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124.第124章 三娘就托付给你了 说着又拎起了斧子,呜地一声劈了过来。卢俊义苦笑一声,身形不退反进,一侧身子,左手间不容发见,腾地一把拽住了斧子柄,右手叉开,冲着唐铁牛就盖了下来。再不制服这个夯货,把守卫这里的士兵都惊动了,就是个天大的麻烦啊。 这一掌来势凶猛,唐铁牛赶紧松开斧头,双手如封似闭,护住面门。砰!唐铁牛晃了几晃,身不由己地倒退了几步。 “哟呵,厉害啊!” 这厮瞪着一双牛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长得挺俊的大个子,他对遇到一个比自己力气还大的感觉到很奇怪…… 这边一有动静,时迁和韩世忠就已经跟着扑了出来。一看唐铁牛似乎不是对方对手,不由暗吃一惊,低喝一声就要往前冲,被时迁一把给拽住了。 “自己人,自己人……” 韩世忠这才住手,唐铁牛满不服气地上下瞅着卢俊义,看那架势很有再上来试试的意思。这个时候,何远也拎着一块板砖从楼上冲下来了。自从上一次以后,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藏了一块青色的大块头的板砖。只是这武器比前世的大了些,拿着手里有些不合手啊…… 冲到跟前,看清来人,才一脸讪讪地把手中的武器给扔到一边去,有些心虚地干笑几声,过来给卢俊义见礼。不心虚不行啊,自己莫名其妙地“吃”了人家的任务物品,而且还拐了人家山寨里的姑娘…… 楼下的动静,弄得太大了,这个时候,外面的护卫已经嚷嚷着围了过来,吓得何远赶紧喊:“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带头的侍卫带着人手进来一看,院子里只站着何远和韩世忠,两个人一点也不像出事的样子,才一头雾水的走了。 “娘的,这几天不能再去秦淮河了啊,累得都出现幻听了……” “怎么不见三娘?” 卢俊义一上楼,就纳闷地转头问道。还没等时迁说话,唐铁牛就闷声闷气地把话接过来了。 “三娘身体生病了,屋里睡觉呢。” 这话把卢俊义吓了一跳,像他们这种身上有功夫的人,那一般是不生病的,话又说回来,一旦生病就不是小事啊。 “三娘武功修炼有成,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卢俊义那双好看的眉毛一轩,目光如电地望向时迁,戴宗也一言不发地望了过来,时迁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啊。何远楼刚上到半截就听到了卢俊义的问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唯恐时迁这小子说漏了嘴。谁知道梁山这伙人啥态度啊,三娘毕竟是他们老大给王英内定的媳妇呢,能瞒一时,还是瞒一时的好啊…… “大夫说是忧思成疾,心神虚耗才病下的。” 还没等何远这边开口,唐铁牛就把话抢了过去,这孩子被卢俊义揍了一拳,有化身粉丝的倾向…… 多好的姐妹啊,为了山寨的任务,殚精竭虑,这都忧思成疾了…… “都是为兄无能啊,没能完成任务,才累得三娘如此操心……” 卢俊义一愧疚的仰天长叹,戴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偷偷往卢俊义身后藏了藏。何远恨不得赏铁牛同学一大筐脆饼卷牛肉啊,这傻孩子立大功了啊! 内疚不已的卢俊义和戴宗,到了扈三娘的房间看了看,见三娘神色憔悴正在熟睡,也没舍得叫醒,又悄悄地退了出来。临走的时候,拉着何远的手,情真意切地叮嘱啊。 “何小兄弟,三娘就托付给你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几位哥哥尽管放心地交给小弟,小子一定把三娘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何远拍着胸脯,一脸慷慨地打着保证,卢俊义这才放心的去了。只是时迁你这厮老是回头挤眉弄眼地是什么意思! 卢俊义和戴宗带着时迁走了,唐铁牛一脸不舍地送到楼下,看那架势,这傻孩子有跟着跑到梁山去的劲…… 送人回来,何远发现韩世忠明显有些神思不属,老是走神。那双大眼睛瞟啊瞟的,老往自己身上瞟。他不由暗中叫苦,心说,莫非这小子认出人来了? “刚才领头的那位可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 他到底是诚实的君子,心里藏不住话,犹豫了半天,还是当着何远的面给问了出来。何远心里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啊,不怕他问,就怕他不问,以他对韩世忠的了解,只要他肯当面问出来,自然就没有报官的可能。只是让他纳闷的是韩世忠为什么会认识卢俊义等人呢? “不错,只是你为何会认得他们?” 何远一脸的不解啊,没道理啊,这个世界又没有电脑电视这种通讯手段,人的曝光率其实是非常低的。人们就算听说过梁山上有一群悍匪,但真正知道梁山好汉名字的确实少之又少啊。 “你难道不知道,梁山那群悍匪,已经誓师造反了,如今他们的大军已经打到了青州?梁山一百单八将的大名已经传的无人不晓,其中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位列梁山第二把交椅,被任命为马军大元帅,更是被朝廷画影图形,天下追捕,你难道不知道?” 韩世忠不由苦笑一声,望着一脸懵逼的何远,摇了摇头。何远绝对是傻了,他只觉得天雷滚滚啊。怪不得自己当初遇到张叔夜的时候,感觉自己忘掉了点什么,原来竟然是梁山好汉们的造反啊! 大宋宣和元年,不正好就是梁山大军起义的时间吗!他呻吟一声,双手捂脸啊,真是坑爹啊,这才两天没出门,你们就他娘的造反了…… “被你称为戴大哥的,可就是传说中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行太保戴宗?那个时迁就是那个鼓上蚤,屋里躺着的就是一丈青?” 韩世忠脸上的神色更苦。何远一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真聪明啊!” 韩世忠楞了半天,仰天长叹一声,一言不发地回屋睡觉去了。想自己从小就立志精忠报国,一心想着要为国尽忠,建功立业,没想到壮志未遂,却先结识了一群土匪朋友啊。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啊…… 125.第125章 实在是个大祸害 何远望着韩世忠落寞的背影,憋着坏笑回自己屋里去了。 想一想就充满了黑色的喜剧感啊,大宋王朝未来的擎天玉柱,军中大佬竟然被自己祸害得与梁山好汉时迁成了好基友。至于韩世忠会不会举报他,他完全都不担心啊,一个连作弊都不会的方正君子,你能指望他六亲不认出卖朋友换取富贵? 何远最近看书有点上瘾,抱着《大衍真解》不一会就变得神光湛然,进入了绝念忘机,精心定神,无忧无惧的境界了。 让躲在暗处的张三黄四羡慕的只骂娘,这世道就是没天理啊,这么个无赖惫怠的小子,偏偏就能这么轻易地撞开修炼的大门,而且人家进步的还非常快,看那架势。坐忘的功夫已经颇有火候,很快就会进入精足、气满、神旺的“三全”境界了,到时候筑基完成,便要神通初现了,自己两人如果再不主动现身,十有八九就瞒不住人家的眼睛了,但选择一个啥样的机会好呢,两个人愁的只揪头发啊…… 今晚的金陵,金吾不禁,彻夜狂欢! 在鸽子笼里,煎熬了三天的书生们,如出厩的野马,撒着欢的蹦啊。就连那些生活潦倒的一塌糊涂的,也跟三五个相熟的找一个小酒馆,举杯痛饮,不醉不归。 更别提那些兜里还有些闲钱的,青楼妓馆,花街柳巷,灯火彻夜长明;秦淮河上,船声桨影,丝竹管弦搅得人心浮动,欲望湍飞。经此一夜,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不知爹为何物的可怜虫…… 翠云楼上,宋川、齐涛、梁浚和一群狐朋狗友正偎红倚翠地举杯痛饮。作为金陵城内赫赫有名的四大才子,这真才实学还是有的,这两场考试下来,自觉发挥不错,更是踌躇满志,地举着酒杯,殷勤劝酒。 “要说这考试,那才是真正的大浪淘金,必须靠真材实料,扎扎实实的学问!像有些人凭借几首小诗,弄些虚头巴脑的虚名有什么用?落到最后还不是得灰溜溜地滚出考场。” 听到这话,一位精瘦如猴的仁兄迷离着小眼,费劲地把小脑袋从女人的胸脯里探出来,颇为解气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季彦兄言之有理,这科举之道,岂有侥幸?诗词不过小道耳,可笑那何进不自量力,凭借几首小小的诗歌,竟然敢轻视我们金陵士子,真是可悲可笑啊。殊不知,要想高中,还得看宋兄、齐兄和梁兄这样有真才实学的才俊!” 一个脸型微胖的仁兄接过话来,不动声色地捧了宋川等人一把,顿时迎来一阵的应和之声。宋川等人赶紧捧着酒杯一阵的谦虚啊,虽然心里很得意,但姿势还是摆足的。 “说起那何远来,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各位仁兄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一位肤色微黑的书生,猥琐一笑,狠狠地在那位已经被摆弄得媚眼如丝的姑娘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饶有兴趣地说道。 “孙兄,少卖关子,有何趣事,且说来听听!” “说来也巧,这次考试,我竟然和何远那厮分到了同一个考区!不过可乐的是,那何远竟然被分到了臭舍附近,那位置正对着那只特大号的马桶,更为可乐的是,那天晚上竟然有许多人拉肚子,我也去拉了一次,而且特意拉在了他的考舍门口,哈哈,真是解气!我可算看到了,那厮臭得都想直接跳马桶了……” 这厮说得开心,又哈哈大笑着在怀里那位姑娘怀里狠狠地揉了一把,惹得人家姑娘连道不依,拿着老大胸脯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其余几个人也不由皱眉笑骂。 “你这厮,好不恶心!在这里说这些倒胃口的话,亏你说得出来!” 齐涛大笑着在这厮肩膀上使劲拍了拍,脸色却是哪里有半点不满的意思,这个消息实在是大快人心啊!酒桌上再次传来一阵哄笑声,只有宋川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感觉有些恶心,看着满桌子的酒菜,再也没有了下咽的胃口。 梁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病态的潮红,眼中闪烁着痛快与痛恨交织的光芒。这个何远不要说见到,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让他几欲抓狂啊,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啊!他不说话,他在疯狂的喝酒。他快等不急了!这何远既然州试无望,便再也不值一提,可惜啊,现在太子在金陵,风声太紧,不然绝不能让他活过今夜! 他端起酒杯,狠狠地再次闷下去一大杯子,只觉得心中心中酒意翻腾,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掷酒杯,放声狂呼。 “何远,我跟你不死不休!” 然后,酒意上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伙人怜悯地看着这位仁兄,那嘴都瘪瘪成老太太样了,真是好惨啊…… “那何远用心何其阴损歹毒,竟把梁兄害成这个样子!” 被人称作季彦的这位仁兄心有所悸地说了一句,不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一顿大鞋底子盖下去,几乎让梁浚再也无脸见人,偏偏却是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让人无话可说,就连梁府都没办法出手报复,这份心机真是可怕啊…… “诸位何须如此忌惮?那厮如今弃考而回,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然地躲在文华馆闭门不出,还能逍遥得几日?一旦成绩下来,他不得不离开文华馆,到时候,在各位仁兄的手中,还不时如同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臭虫一般?” 宋川见状,哂然一笑,朗声说道。大家一听,这话说的对啊,以我们的身份地位,怕他一个什么落地的小秀才啊!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酒桌上的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今日宴饮,四大才子,只却陈瑾兄,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有一位脸色白净的家伙,大概平日里跟陈瑾关系还不错,忽然想起他来。 “还能为啥,后院起火呗,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在家里忙着扑火呢。” 被称作季彦的那位仁兄有些憋气地接过话来,说起来,他跟陈瑾还是姑表姻亲,这事他倒是知道一些内情。娘的,那何远都混成这个熊样了,竟然还能搅得姑姑家宅不宁,实在是个祸害啊! 126.第126章 老狐狸 陈家内宅,真的起火了。 因为陈府家主的嫡长女,被盛怒的陈守给赶出了家门! 陈家上下集体噤声,就连陈守的老伴陈韩氏都不敢开口求情,只能偷偷地派人给女儿送了点私房钱。这陈守老头真是火了,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药,听说何远出现之后,就要死要活地闹腾,非要去找何远。 何远有什么好! 一个小小的州试就直接弃考,真是妄称才子,虚有其名!他愤怒之极地在书房里书房里来回踱步,看着前段时间费尽心思弄来的《将进酒》长副,刺啦一把给拽了下来,隔着窗户给扔了出去。 陈瑾快哭了,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被老妈逼着来劝盛怒的老爹也就算了,这人还没到就被砸了脑袋。 他愤愤地捡起罪魁祸首,仔细一看,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为了这幅字,他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揍进去了。结果,就这么被撕了,被撕了,但还没地方说理去,谁叫人家是爹!他委委屈屈地捂着被卷轴砸了个大包的脑袋,蹩进了父亲的书房。这小样,实在是太凄惨了,弄得老头都忘了自己在生气了。 “瑾儿,你这是怎么了?” “被您给砸的……” 陈守不由汗颜,讪讪地抹了把脸,干咳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过这么一折腾,他那怒气值直接降了一大半。 “说吧,谁让你过来的,你莫非也要为那个逆女说话!” 他沉着脸,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家这位颇为器重的儿子。 “是,是母亲让孩儿过来的,其实,其实孩儿也确实有些话想跟您老人家说说。” 陈守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像刚才一样,见谁喷谁,见谁撵谁。陈瑾知道自己父亲的气头已过了,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孩儿见过那何远,确实是一个有才华的,为何父亲忽然坚决反对了?” “诗词只是小道而已,如今这世道,要想有出息,还必须考扎扎实实的学问见识,那何远连州试都直接弃考而出,还能有什么出息?这些时日,我打听过他家里的情况,听说他家里只有孤寡老母和一个生病的妹妹,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姐姐跟着去吃糠咽菜?” 陈守长叹一声,这门亲事说起来也有自己的错,虽然识老祖宗提议的,但自己也确实是被他那首《将进酒》给震住了,没能考虑周全啊。 “父亲您仔细的想一想,这何远自从进入金陵自后的所作所为,可曾像一个只有一点诗才的草包?鞋抽梁浚,几乎就是在打梁家的脸,但梁家却偏偏有苦难言,至今无法光明正大的找他麻烦。宁王府上,醉酒狂歌,视王侯名士如无物,如果没有超然的志像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气节心胸?夫子庙前,就算他所谓的捐款别有动机,但他借力打力,把宋川、张程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又让一群死板的书院老夫子无话可说,这种能力岂是寻常才子所能有的?父亲,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啊!” 这一次陈守出奇的没有发怒,他一脸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能有这份见识,殊为难得,老陈家崛起之日不远也!但到底是年轻,看问题还是简单了些啊。 “你能看到这些,为父十分欣慰,但你可曾想过,前几日,这何远跟那群歹人同时消失,如今又不声不响的出现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梁山群寇造反,正在攻打青州,如果他跟那群歹人有了什么牵扯,等着我们陈家的就是灭顶之灾!” 陈瑾闻言,汗如雨下,这事自己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瞧了瞧儿子的脸色,陈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执拗于己,知错能改,陈家未来可期啊。不过见儿子脸色犹豫,依然不肯退去的样子,知道他还是不甘心放弃劝说自己收回成命的打算。 “你不是说那何远绝非池中之物?” 他扫了一眼欲言还休的儿子,淡淡地说了一句。陈瑾楞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自家的父亲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深深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去了。 啥也别说了,姐姐被逐出家门这一步棋实在是高啊!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认为父亲没认识到何远的价值,真是好笑!恐怕整个陈家,只有父亲最为了解何远所代表的潜力与价值!有了父亲的暗示,他回头揣了自己的私房钱,屁颠屁颠的去追自家的姐姐去了。 梁继忠现在非常恼火! 因为那作死的刁德一和刁德二又回来了! 还在风头浪尖好不好,太子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好不好,你们他娘的顶着一脸还没长好的燎泡出来,不是再给老子找不自在吗?他现在看着刁德一和刁德二跟看两个大炸药包似的,但这个档口他可不敢发脾气。只能强压着怒气,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两位长老,不是出去避风头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现在金陵风声正紧呢,你们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刁德一和刁德二委屈得想哭啊。 这局势只要不傻都看出来了,但我们不回来怎么办啊? 没钱了! 说起来还真是他们倒霉,那天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出城没多久,就遇到了出来寻找扈三娘的时迁。时迁那双贼眼多毒啊,一眼就看出两个家伙身上有货啊,于是顺手就给摸了包。得算人家时迁有操守,给两人留了点碎银子,不然这几天他们都坚持不了啊。 一想这几天的日子,两个人就想哭,回又不敢回,不回又没得吃,哥俩光苦逼兮兮地蹲在金陵城外的破山洞里啃大饼了,现在打个嗝都是大饼味,现在更是连买大饼的钱都没了,断食好几顿了啊…… 望着狼吞虎咽的老哥俩,梁继忠笑得一脸的窝心啊。 “两位长老是我们老梁家的大功臣,我们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两位,你们尽管放心地暂时住下来,回头我再给两位准备一份厚礼,安排两位出去静养一段时间。” 刁德一和刁德二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这么好的东家,到哪里去找啊。但很快他们就觉得梁继忠那张笑脸变成了两个…… 127.第127章 陈家双骄 刁德一和刁德二死了。 脑袋被人割下来,用石灰腌制好,送给了当今的太子殿下。赵桓不由大喜过望,还有比这更好的礼物吗? 宁王遇刺案,在太子手上迎刃而解,这就是硬政绩啊! 太子当下带着梁继忠和刁家哥俩的脑袋亲自登门造访宁王府。当初为了震慑那群神秘的黑衣人而借题发挥捏造出来的遇刺事件,早就让宁王有了骑虎难下之感。因为这件事情,在秦桧的主持之下,已经渐渐地快遮不住了。此时忽然听说抓住了刺客,他顿时是喜出望外啊!赶紧组织相关人员指证确认下来,于是,两颗脑袋的罪名最终落实,上下皆大欢喜。 除了秦桧之外,这厮郁闷的只拍脑袋啊。因为他这里刚刚发现了一丝端倪,眼看就要接近事实真相了,却被人一棍子给搅黄了…… 他瞧着梁继忠那张面瓜脸就来气啊,这是哪里来的夯货,宁王遇刺的案子也敢往前凑?但他也暂时没辙,因为宁王需要结案,太子也需要结案。他只得恨恨地罢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超级大功就这样没有了。宁王偷偷抹了把冷汗啊,看着秦桧隐隐就有了几分忌惮,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太子殿下对适时出现的梁继忠深感满意,大加褒扬了一番,还代表朝廷当场有了赏赐,加封为从六品的奉直郎。宁王府和金陵知府衙门自然也得有所表示,所以一夕之间,梁家风头尽出,成了嫉恶如仇的良善之家。 大案告破,太子临门。宁王府大开中门,举行盛大的宴席,感谢太子这段时日为了追捕凶手付出的艰辛努力。宁王所有的儿女全部出席,同时还邀请了金陵知府沈德义和一些城中宿儒,以及四大家族的当家人。尤其是梁继忠被安排在太子身边,那叫一个红光满面,看谁都是笑眯眯地好心情啊。 但陈守的心情很不好! 尤其是他看到一身冠冕袍服的太子的时候,心情就更糟糕了。那俊俏的小模样,不就是自家二闺女从大家上抢来的“添头”女婿吗?当初救的什么火!早知如此,就算把粮仓全烧了,也得把婚礼给办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看着太子有些面熟,但却是不敢多想。这得多亏那天负责化妆的丫鬟婆子,那妆给上的,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看着太子从容淡定,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陈守心里纠结的想撞墙。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酒,一个人在哪里闷着头想着补救的办法……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老陈同学就把自家的二闺女给叫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教导她出嫁从夫的道理。女人出嫁了,自然没有再住在娘家的道理,丈夫不见了,作为别人的妻子,怎么能安坐家中,熟视无睹? 陈静被老爹弄了一头的雾水啊,前脚姐姐要去找何远,被他逐出家门,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情况就翻转过来了…… 但她深以为然,于是在八月十五,这个本该全家团圆的日子里,她背着一个小包袱,提着一把宝剑,母亲韩氏泪汪汪的目光中决然地扬长而去。 陈家双骄,一个被逐出家门,一个离家寻夫的消息顿时惊爆全城。 刚刚得意了一晚上,就等着高中解元之后,骑着高头大马上门提亲的,结果就迎来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宋川顿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从楼上掉下去。其实昨天韩季彦说得不够明确,他也没有多想,不然昨天晚上那酒他就喝不下去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齐涛,赵东神秘消失了,老陈又当场露出了不承认婚事的迹象,他正计划着跟宋川一样,央求家里上门求亲,谁知道人家直接弄出了个离家寻夫的戏码…… 宁王听到这事之后,下巴差点给掉下来。这事棘手啊,放任不管,丢的就是皇家的体面,如果要管,好像丢的也是皇家的体面,更何况,谁知道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他只能一边吩咐人手按照保护好陈静,另一方面硬着头皮,让天香郡主把陈静离家寻夫的事情通知了赵桓。赵桓只觉得天雷滚滚,直接就傻眼了,在自己房间里转悠了十八个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整了。 “我看那秦学士也是个有办法的人,要不要找他商量一下?” 要说伺候奉承自家太子,小五子是行家里手,要说让他处理如此棘手的问题,他就没辙啊,于是他一拍脑门,想起了秦桧。赵桓刚想答应下来,却又慌忙摇了摇头,这事必须控制在宁王和自己等人的范围之内,人一多,就有外泄的风险…… 怎么办? 走投无路的赵桓,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张贼兮兮的笑脸…… 天香郡主也不由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了那张贱兮兮让人想踹两脚的脸……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也不出去逛街了。着直接换上便装,打马文华馆…… 文华馆。 何远也在一个劲地啜牙花子。 因为今天上午被唐铁牛强行拖出去吃早饭的韩世忠,带回来一个让他直接懵逼的消息,那个跟自己拜了半个天地的陈家姑娘,为了自己,被逐出家门了! 这种戏码真是,真是******带劲啊! 尤其是主角竟然是自己…… 他又头疼,又得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当着扈三娘的面,他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感觉自己摆出什么姿势都是在装大尾巴狼啊。 “这个,我是无辜的……” 扈三娘虚弱地躺在床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个,我也没想到……” 扈三娘继续一言不发,何远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站了。 “你没想,那嘴角还翘那么高?” 韩世忠不由心情大畅,抽冷子来了个落井下石。前两天被这厮坑的不轻,郁闷的一晚上没睡好觉,这回可算逮住一个将他军的机会了。 何远大惊,急忙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心说,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等他发现韩世忠那憋着的坏笑和扈三娘渐渐竖起来的眉毛,顿时发觉上当。一脸恼火地指点着韩世忠,这熊孩子学坏了! 128.第128章 养外室的好地方 赵桓和天香郡主过来的时候,这厮正黏在扈三娘房间里百般讨好,各种无耻卖萌。那里会想到有不速之客,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望着眼睛都快掉出来的天香郡主和赵桓,何远顿时捂脸长叹,这下啥形象也没了。扈三娘羞红着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天香郡主故作不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亲亲热热地坐到床头,拉着扈三娘说话去了。何远瞪了一眼还杵在门口的赵桓,赶紧溜了。两个女人谁都没搭理他们,自顾自地说的热火朝天,这让何远稍稍松了一口气。小珠儿现在多了一个新鲜的玩伴——小五子,这会儿已经不缠他了。他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小五子,毫无同情心地拉着赵桓走了。那小丫头杀伤力太大,他怕她当着赵桓的面问那头驴的事…… “哈哈哈——” 听完赵桓扭扭捏捏地把事情一说,这厮顿时笑得蹲到地上起不来了。惹得唐铁牛非常纳闷,压着嗓门在哪里嘀咕。 “有啥好笑的,跟你不一样啊……” 他的笑声顿时就卡住了,一脸悲愤地盯着唐铁牛。 “你的牛肉,今天没了!” 赵桓瞬间明白过来,笑得都快淌出了眼泪。笑完之后,这哥俩就勾肩搭背地蹲到一边嘀咕去了。 “兄弟,你这事好办啊,那陈家的姑娘你也不是没见过,长得真是没话说啊,如今人家为了你,都没逐出家门了,你好意思晾着人家?反正你还没娶媳妇,领回去给老娘看看,老人家一准高兴……” 赵桓摆出老大哥的派头,拍着何远的肩膀,那叫一个语重心长啊。郁闷的何远直咧嘴啊,他悄悄地指了指扈三娘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赵桓只得同情地看着他,这事就不好插嘴了…… “我说东子,不对,大哥啊,这个你就更没啥可担心的了,反正你家大业大,老爹又不反对你多娶几房媳妇,人家陈家那姑娘,多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啊,离家寻夫,真是让人感动啊,要不干脆领回家算了……” 何远非常贴心的建议,赵桓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咱不担心养不起,但怕群臣发难,老爹发飙啊。咱到金陵来是督查刺客,探望王叔的,不是来寻幽访胜搜罗美女的…… 唐铁牛一脸鄙夷地撇了撇嘴,闷声闷气地问韩世忠,他们两个这叫装什么来着。 “装逼!” 韩世忠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唐铁牛顿时恍然大悟,连声不迭地道:“对,对,就是这么说的,装逼!” 何远听到后差点一头栽地上去,这俩孩子是彻底学坏了,好的一点都没学…… 被这么一打岔,哥俩也没心情瞎扯蛋了,只能相视苦笑。何远挠了挠头皮,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忽然一拍脑门,把赵桓拉了起来。 “反正你家里有钱,我看要不你先弄处院子给养起来算了,等你搞定老爹的时候,回头再弄家去?” 这种事在民间真是不少见,在古代,叫养外室,比如温懋和柳月儿,在现代,那叫包小三,名目不一样,实质都差不多,就是不敢领回家的小妾。但这事在皇家就比较稀奇了,关键是人家娶媳妇霸气啊,想娶多少也没人敢反对…… “你看这事行?” 赵桓有些心动,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怎么不行?这么干的多了,也没见谁出事!” 他在心里,已经默默地把那些被人暴打的小三给无视了。忽悠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论据要单一,容易给人信心…… “你要这么说,好像还真行,前端时间我手底下的人好像还在金陵给我整了两处相邻的院子……” 两处?! 那太好了! 何远一拍大手,就这么干! 他积极性顿时高涨,揽着赵桓的肩膀到一边商量具体的计划去了。于是,不到半个时辰,赵桓手底下的房产,就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处。 “大哥放心,有我们和大嫂比邻而居,定然能把大嫂给照顾的周全,你就放心好了。” 赵桓一脸感动地拉着何远的手,真是好兄弟,简直就是排忧解难的及时雨啊。 对于这种占人便宜,不对,是帮人排忧解难的事,何远一向就是个急先锋啊,想到咱就干,跟屋里的两个女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韩世忠和唐铁牛出门了,跟太子在一起,得多带几个保镖,安全很重要。 但他显然多虑了,自从上次出了事,王衡的眼珠子都快瞪成牛眼了,虽然不敢在明处带着大批侍卫,但暗中却是布下了大批保护的力量,连自己都亲自上阵了。此时,他换上便装,瞪着两只大眼睛,紧紧地跟在身后,可不敢再让太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关键是这厮伪装的能力实在是太糟糕,走的那叫一个杀气腾腾,路人直接就躲开了。 “有杀气!” 唐铁牛这孩子,一挽袖子,就要干架,吓得何远赶紧给拉住了。幸亏给他把斧子放家里了,不然这危险性太大。虽然两个人都看到了王衡,但两个人还是很识机地装着没看到,继续装傻。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真要挑明了,很多事情就尴尬了,比如现在,帮助结拜兄弟养个外室,是人间佳话,帮助太子偷偷地在外面养个女人,等着的恐怕就是朝野上下一片的骂声了…… 赵桓在外面整的这两处院子真的是非常漂亮。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在花木掩映之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清雅,整个小院一共三进,布置的宛如花园一般,真是一个包养外室的好地方…… “此处,原是前朝一位尚书的府邸,后来被我朝一位翰林大学士所得,从中间隔开,分给了两个在金陵做官的儿子,可惜他两个儿子三年前被查出了贪腐,被夺去了官职爵位,这片府邸也就空了下来,被我手下的人给收了过来,想不到设计的还蛮不错!” 赵桓也是第一次来,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感觉特别的满意。何远也深以为然,对环境极为满意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是个将养身体的好地方,他已经开始谋划着啥时候把母亲和芸娘接过来了。 129.第129章 这到哪里说理去 何远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招,把躲躲闪闪地藏在假山后面的王衡给喊了过来,浑然不管王衡那已经涨成茄子色地脸膛。 这隐匿水平…… 赵桓直接无语地仰天看天,似乎天上多出来许多美女。 唰啦唰啦,这厮干脆利索地列出了一个物品清单,啪,往王衡手里一塞,一式两份,赶紧地! “为啥都要两份?” 这边王衡一走,赵桓就一脸纳闷地问道,何远鄙夷地撇了他一眼。 “两个院子不用两份,难道每份都劈开用啊……” 凭毛我的东西就得劈开用,这到哪里说理去? 赵桓一脸的纠结,何远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导着他。 “你媳妇这么漂亮的一个弱质女流,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这边?你想,如果让你姐姐和你姐夫住另一边,是不是来往照顾什么的都更方便?” “我姐夫?” “对啊,就是我啊!” 何远极为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非常严肃地用手一指自己。赵桓忽然想起来,自己跟这个倒霉兄弟还是连襟,从媳妇这里讲,人家还真是自己的姐夫…… “想让大哥我帮你解决后顾之忧,直接说就是,还绕那么多圈子……” 赵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手一背,傲娇地踱着方步走开了。何远干笑几声,赶紧跟上去了。 “院子什么的都是小事,我回头让下面的人把地契拿给你,关键的是,三娘那关你过的了吗?” 赵桓幸灾乐祸地撇了何远一眼,刚才这厮谄媚讨好的嘴脸他可是全都看了去。何远不由脸色一苦,懊恼地直啜牙花子。但嘴上怎么可能认输,豪迈地拍着胸脯。 “区区一个女人,还能反得了天去!大哥尽管放心……” 赵桓哈哈一笑,也不去戳穿他的牛皮,背着手继续逛游。两个小院子虽然被隔开了,但中间还留着一个小偏门,很是方便来往。赵桓命人打开小门,信步过去看了看,这边的格局虽然不及刚才那边雅致精细,但格局布置很是大气,看架势,应该是在那位尚书的前院基础上改造的。 何远很满意,朴实厚重,不尚浮华,又各处的透着一股子大家的气派,应该能适合老妈的眼光啊。就连赵桓都不由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 “百年老宅,犹见当年气度,卢老尚书果然是一个胸有沟壑的忠贞臣子啊。” 何远不由心中一动,卢尚书,莫非就是那位堪比伯夷叔齐的卢琰?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为了笼络人心,尊皇太后为周太后,又命公卿大臣俱承旧职。但到了皇宫之后,见着先帝柴荣子尚在宫闱,就想斩草除根,满朝文武故旧无一人敢进一言。卢老尚书挺身而出,保下柴荣血脉,其后又坚决拒绝大宋的高官厚禄,义不臣宋。再到后来为了保护柴荣血脉,更是与孙惟温等扶蕲王连夜驰出京城,隐居到吴越国都临安,曾有“此地食者非宋粟”之说。 他虽然对这位卢老先生的风骨极为感佩,但却是没敢贸然开口,事关前朝,他这个太子可以感慨两句,自己还是免了,弄不好真是要掉脑袋的事。 历朝历代王朝的更迭之后,后一个朝代,几乎无一例地都会对前一个朝代大加鞭伐,极其谴责之能事,以使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为此,有时候不惜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横加污蔑,唯独北宋是一个奇葩。北宋代周之后,整个北宋朝野上下,似乎集体失忆,如同忘记了后周这个朝代一般,对前朝之事讳莫如深,没人再愿意提及。 归根结底,是后周灭的太过冤屈,赵匡胤这皇位又来的太过卑鄙无耻了些。周世宗柴荣一生虽然短促,但文治武功都可当得明君二字。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明君,撒手人寰之后,却被自己的好兄弟,依为肱骨的顾命大臣赵匡胤给趁机夺取了江山,剩下孤儿寡母,惶惶不可终日,差点落得个香火断绝的下场。 再加上,北宋建国之后,朝中大臣多为前朝故旧,背主弃义已经足为羞耻,谁能有脸去抹黑后周,欺凌先帝的孤儿寡母?所以大家干脆非常默契的集体失忆,慢慢的所有有关前朝的话题就成了一个禁忌般的话题,等闲谁愿意提及? 赵桓回头瞧了一眼何远,不由哂然一笑,知道他心中顾忌,也不逼他,抚摸着庭中斑驳的柱子,感慨地摇了摇头。 “虽然卢老尚书不识时务,但惟其如此,才见其气节。如今遍观朝野,何处再寻此等忠贞耿介之士?” “咳咳,兄弟,你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破读书人,瞎感慨啥,快来看看这院子,啧啧,真是不错,看着挺大挺宽敞,让我这种一心专研学问的读书人来住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就是空荡荡的少了点人气。” 这话题就算是赵桓说起来都有点犯忌讳了,何远赶紧干咳了几声,把话题岔开。赵桓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再提这个话题,但神态之间却看着亲切了许多。虽然没能试探出何远的心意,但至少看出何远对自己是真关心,这就足够了! 置办家具这种事,搁到太子身上那都不叫事,更何况这个院子虽然平日里没人住,但却一直有人负责打扫,并不荒凉破败。更何况,这几天太子到了金陵,下面的人怕太子会来看看,已经置办了一部分日常用品,差不多已经可以拎包入住了。 这边安排妥当,赵桓便非常干脆地带着人去接陈静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羡慕地何远只砸吧嘴,有些头疼的在院子里直磨圈。 “还愣着干啥,怎么地,你想坏良心?你媳妇为了你都被娘家人给赶出家门了,你还想不要人家?” 唐铁牛拧着一双大粗眉毛,直愣愣地瞪着他。这让他委屈地想揪头发,这事简直就没地方说理去…… “既然早已经有了决定,还犹豫什么?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姑娘,但也知道,定然是一位有担当的奇女子。她明知你就住在文华馆内,却并没上门找你,而是一个人直接在外面住了,就是在等你的态度。你如果就此不管,她一个女孩子,又被娘家赶出了家门,你想想她会有何下场?” 130.第130章 我就知道,一定有阴谋 韩世忠脸色罕见的认真。何远重重地一拍脑门,这事弄的!娘的,爱咋咋地,先把人家姑娘接过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能这么晾着人家姑娘,不然人家姑娘就成了金陵城的大笑话,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带着韩世忠和唐铁牛找到陈娴的时候,何远都楞了。 青苔碧瓦,逼仄的院门,这分明就是一家非常简陋的民居。他在门外敲了门,等了一会,才听到里面隔着门板问询的声音。直到何远报上了名字,院门才缓缓地打开。 粗布钗裙,洗尽铅华。一个清雅恬静如一泓秋水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婉约的如同秀丽江南的一首温润的小诗。 何远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子,不由有些发呆。因为他看到了陈娴手上残留的水泽和院子里晾着的衣服,这显然是要长居的样子。 “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真的来找我了。” 陈娴忽然恬静一笑,眼睛里升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但很快就又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倔强的让人心疼。何远忽然感觉自己特混账,他一把拽起陈娴冰凉的小手。 “走,跟我回家!” 望着他坚决的眼神,陈娴的心忽然就安定了,她嫣然一笑。 “如果你不嫌弃,不如我们暂时住在这里吧,我这里还有些钱,省着花,还可以支撑一阵子。” 何远差点给感动地哭了,这傻姑娘显然是打听过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穷鬼,就这样,还巴巴地从家里走了出来找自己。啥也不说,说啥都是矫情!进了屋子,帮人家把东西一拾掇,背上小包袱,拉着一脸懵圈的姑娘就走了。 要说,人家赵桓的手下办事就是利索,就这一上午的事,门前的牌子已经换上了醒目亮眼的“何府”。最贴心的是,门口还给留了两个挺顺溜的小厮,一见何远领着陈娴过来,就过来见礼,又是公子,又是夫人的,把何远叫的飘飘欲仙,把陈娴叫的面色绯红,宛如二月桃花,明**人。 进了院子,何远才发现,人家赵桓何止是给留了两个小厮啊,俩丫鬟,四个婆子,齐刷刷地在院子里等着呢。 幸福要不要这么简单! 一眨眼,房子,老婆,丫鬟全都有了!他干咳一声,胸脯挺得跟只大公鸡似的,非常威严地点了点头,这地主老爷的派头简直是太帅了! 把陈娴暂时安置下来,就到了吃饭的点。这也不用回去了,他领着老婆朋友一推侧门,去找赵桓了。他那里有御厨,以后吃饭就靠蹭了…… 于是,陈家双骄,就这么着喜剧般地重逢了。 两个分别不久的连襟也喜剧地重逢了…… “兄弟……” “兄弟……” 称呼撞车了! …… 总之,这顿饭,是一次喜庆的饭,是一次温馨的饭,是一次增进友谊的饭,是一次足以记入史册的饭。酒足饭饱后,两个人就不得不扔下还没入过洞房的新媳妇跑了…… 好在两位小媳妇三从四德都学得挺好的,不然非出乱子不可啊。到了现在了,两个女人要是再看不出来赵桓的身份非同小可那就真傻了。就看人家这院子,这些下人的礼数规矩、个人素质,以及这顿午饭做得的那个精细劲儿,就知道了,人家哪里是什么寒门士子,绝对的是一个大有来头的超级公子啊! 虽然陈静很想回娘家住,自己这结了半拉子的婚就出来跟人家住好像不太妥,谁知道她给老爹送了个信之后,老爹啥也没说,让人直接拉来了几十车的嫁妆,全是双份…… 这家不用回了! 赵桓非常潇洒地回宁王府了,何远非常心虚地回文华馆了。让他非常意外的是,扈三娘非常主动地跟着他搬家了…… 他心里又开心又失望,整个人都快傻了,迷迷瞪瞪地就跟着搬过去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明白啊。 新院子真的是很气派啊。 关键是,新媳妇也美得冒泡啊,何远很纠结啊,今天晚上是洞房呢,是洞房呢,还是洞房呢…… 这个选择题实在是太纠结啊。 但他很快就不纠结了,因为已经可以勉强行动的扈三娘,和自己那拜了半拉子天地的媳妇,手拉着手的进房了…… 我就知道,一定有阴谋…… 何远长叹一声,捂着脸,垂头丧气地一个人寻摸房子去了。反正院子大,房间多的用不完,我恨这么大的院子,他第一次感觉到,房子还是少点好…… 但何远并没有纠结多久,宁王府的请柬就到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按照惯例,宁王要邀请城中宿儒和一些青年才俊举行中秋诗会,何远很幸运的中枪了…… 不带这么坑人的,我多愿意在家里陪两位美女谈谈人生理想啊!何远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垂头丧气地上路了,当然还有韩世忠,估摸着这应该是赵桓的主意,这厮想人才快想疯了…… 韩世忠显然颇为意外,但宁王有请,自然是欣然前往。 这次中秋诗会,规格比上次的高多了。因为,大宋太子殿下赵桓要出席此次大会! 所以,半晌刚过,宁王府门前的车马就络绎不绝,四大家主带着自己族中最为优秀的年轻子弟,有的还带上了自己族中最为漂亮的女子,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各位受到宁王邀请的士子,更是心情激荡,一个个打扮的精神抖擞,准备在太子面前一显身手。如果能入了太子法眼,那岂不是就此一飞冲天…… “如此盛宴,简直是空前绝后,以后定然会传为我们金陵的一段佳话啊。”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人群中的连声附和,就连一些宿儒名流也不由深以为然。这次盛会,几乎聚齐了金陵城能叫的上号的名流宿儒,官宦世家,绝对可以用高朋满座来形容。而且据说,这次为了热闹,宁王还直接请了不少当红的头牌,不管这次诗会,会不会出现超等的诗文,这酒宴都相当值得期待啊。 “你们说,那何远这次还会不会来?” 忽然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周围瞬间就是一静,有点冷场…… 131.第131章 有何脸面再来 何远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上次在宁王府的才子宴上大出风头,让别人直接无风头可出,名士才子的派头让他装了个干干净净,弄得大家憋屈了好几天没缓过劲来,今天不会再来一次吧…… 大家很忐忑,内心很不安,当着太子的面再来这么一次,让大家还怎么混?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嗤。 “一个徒有虚名的竖子而已,大家何必挂怀?难道大家没曾听说,此次州试,有人不到半途就灰溜溜的离开了考场吗?” 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见是一位神色冷傲的青年,有认识的人立马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识得就是上次在宁王才子宴上被何远弄得灰头土脸的宋敛。 “有人中途退场,谁,难道是何远?” 因为何远离场的太早,出来之后,又窝在文华馆照顾扈三娘,一直没有怎么出门,除了有心人,一般的人还真是不知道这事。 “不错,正是何远。州试第二天一早,他就狼狈的离开了考场!” 宋敛强忍住心中的快意,朗声回答。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主要是这何远出现的太过强势,直接如彗星一般,扫过了金陵这片天空,让金陵所有的才子都黯然失色,如今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他为何会中途离开?难道是身体不适?如此弃考,岂不可惜?” 一些何远的粉丝,不由遗憾地连连摇头,对这消息有些无法接受。 “什么身体不适?说不准是夹带小抄,被中途查出也未可知啊。” 一个声音幸灾乐祸地喷了一句,不过这话却也颇有可能,因为除此之外,大家实在是想不到会有什么情况,会让一个寒窗苦读的考生中途退出考场。 “我等岂可背后妄议人非?也须是何兄面对考题,知难而退也未可知。” 宋川面色谦和地微微一笑,站出来和声说道。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由一阵惭愧,看人家这胸襟气度,果然不愧金陵第一才子!一些正在一边喝茶的老人,也不由微笑点头,这宋家子,果然气度非凡,哪怕和人结有私怨,都能时刻保持君子之风啊。 “宋兄教诲的是,我等惭愧啊。” 宋川笑得就更加随和了,风度翩翩地连道不敢。他看着大厅中人目光渐渐地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才一脸感慨地摇头叹息。 “何兄之事固然让人遗憾,但何尝不是给我们提供了惨痛的教训?天赋之才,不足为恃,吾辈读书当不慕虚名,务实求真,只有脚踏实地,静心读书,才能充实自己的才学。于私,可温养自己的道德修养,于公,则可锐意上进,跻身庙堂,效忠君王。” 这一脚,踩的有水平! 哗—— 掌声四起! “誉之兄养了个好儿子啊!” 陈守一脸赞许地冲宋颂拱了拱手,周围其他人也不由纷纷应和,宋颂老怀大畅,谦和地冲四周拱了拱手,虽然没口子的说着谬赞了,且慢夸坏了小儿辈,不过那眉眼间的自得还是清晰可见。但众人只有羡慕,谁让人家生了个好儿子! “宋兄说的好,诗词不过盛世点缀,何足为恃?我们辈当以何远为戒,时时反思啊。”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让宋川独自大出风头,齐涛毫不犹豫的站出身来,朗声说道。 “得遇烈火,才现真金。想不到一场州试,就让一位声名遐迩的大才子原形毕露,实在是让人感叹,怪不得有如此诗才,我们却从无耳闻啊,看样子此前自己也多少知道点自己的斤两,可惜来到我们金陵,被虚名所累,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梁范适时地感叹了一句,再次引来一大群人的点头。何远顿时成了乱人捶的破鼓,你要是不踩两脚,都显得你没追求,这下就连何远的一些粉丝都不敢站出来说话了。李清秋,段清泉和刘志远眉头微皱,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何远夹带小抄或是学问浅陋的理由,能写出那样诗词的人,就算不是鸿学大儒,学问又岂能不堪到那种地步?但对何远中途退场的事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邱千里老爷子,气得在那里直吹胡子,但也没任何办法可想,难不成去跟一群小儿辈争论长短? 不知道什么时候,年轻人那边的议论已经转向何远究竟会不会来了…… 支持何远来的,认为,就算何远在学问一途上有所欠缺,但这作诗的才华确实实实在在的,纵观金陵年轻一辈,几无可以比拟着。 反对何远的,则认为,一个中途弃考的废物,根本就是读书人的耻辱,有何脸面再来参加这等盛会,要是自己,早就一头撞死去了。 大家伙正议论的热闹,就看到宁王世子赵机,一脸微笑地亲自迎进两个年轻人来。当先一个,长得倒是挺帅,就是大大咧咧,一脸不情愿的德性,让人一看,就恨不得上去踩他两脚,不是何远更是何人? 至于他后面那位浓眉大眼,面色微黑,身材魁伟厚重,如同一座小山般的韩世忠同学,直接被人忽视了…… 何远是真的不情愿,待在家里有御厨做饭,有美女聊天,虽然好像没有了洞房的机会,但聊聊天也胜过陪一群大老爷们酸溜溜地吟诗强啊。中秋诗会,咱是真没兴趣啊。 赵机心中暗自苦笑啊,自己堂堂一个亲王世子,代表王府在外面迎客,迎了多少次了,哪一个不是一副满面荣光的架势?结果自己扔下所有,亲自把人家送到客厅里来,人家还一脸的不乐意…… 他虽然一度想招揽何远,但现在却是有些想不明白啊,为啥对这么个中途退考的小书生,上至太子殿下,亲王老爹,下到自家妹妹,都那么的重视? 望着懒洋洋的何远,和一脸殷勤的宁王世子,大厅里的议论声顿时就静了下来,何远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还**得不行的德性!最关键的是,人家是世子亲自引导到大厅里来的,这份殊荣,满座之人,又有几人能有? 本来眉飞色舞的宋川、齐涛和梁浚等人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梁宽更是暗暗皱眉,这不是个好现象啊,如果这人真的入了宁王世子的法眼,处理起来还真的是非常棘手。 132.第132章 老夫种师道 这应该是一处专门用来饮宴的院子。 亭台池阁,假山流水,布置的错落有致,兰桂竹木,名花异草,都别具匠心。大概是为了方便赏月,院子里布置了不少几案,许多丫鬟仆人,正如蝴蝶般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时许多人虽然站在大厅里聊天,但大厅里布置的桌凳却是不多,而且大多都被一些朝廷官员,名家宿儒所占,其余年轻人,包括宋川都只能暂时站着。当然,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出去找个地方坐下,但出去了怎么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露一小脸,怎么能拜见太子的尊颜,让他能看自己一眼…… “小王爷尽管自便,我一个人在这里转转就好。” 见这厮有把自己往那群老家伙桌子上让的架势,何远感觉赶紧打住了,开什么玩笑,陪一群男人扯淡就够郁闷的了,再让去陪一群老爷子扯淡,那就真的是太扯淡啦。 赵机笑了笑,说了声何兄请随意,就转身出去了,这次宴会,因为有太子光临,所以外面迎客的任务不小,起码就得把一些眼生的可疑的给挡住了,最近金陵可是并不太平…… 赵机这边一走,何远拉着韩世忠就想溜啊,在大厅里傻站着,何如到外面吃点糕点?宁王府的糕点,式样精致,味道上佳啊!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带着小韩同学好好尝一尝。然而,还不等他这边动身,邱千里老先生就看到他了。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热情洋溢地招呼他。 “何小友,这边来!” 然后何远就看到了邱老先生那颗苍白的脑袋,以及左边比右边稀疏的胡子。他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老人家太热情了,这个真不好拒绝啊。不过好在认识,比跟一群完全不认识的老家伙扯淡强多了,而且这个老头蛮可爱的…… “邱老,刘老,段老,李先生,各位长者……” 何远一看,全是老熟人,赶紧给几位老先生见了个礼,然后又冲几位面生的老先生也问了个好啊。几个人笑着颔首回礼,示意他赶紧坐下。韩世忠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颇有些拘谨,何远把他往前一推,笑着道:“小子今天给各位长者送宝来了,韩世忠,一位绝非小子可以比拟的宝贝级别的人才!未来必然会成为我们大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相信不仅的将来,你们就会听到他的名字和传说。” 一群老家伙,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身后这位龙行虎步的魁伟年轻人,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把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把韩世忠给弄了个大红脸,汗都下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何远会这么推介他,让他既感激又紧张,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好了。如果不是何远拉了他一把,都不知道坐下了。 “能入你的法眼,那定然是了不得的人才啊。” 邱千里一掀那稀拉拉的山羊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韩世忠。 “这位小友,身躯魁伟,步伐沉稳,虎虎生风,不像读书的士子,倒是相足了军中的悍将啊!” 何远赶紧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啊,果然人老成精,这眼光,真是厉害啊! “邱老先生,果然好眼光,小韩虽然读书一般,对于兵法一途,却可谓真正的天才,更兼一身勇武,罕有匹敌,异日并会大放异彩!” 韩世忠挺大的一个人,让他夸的快坐不住了,低着个脑袋,一个劲地用手拽他衣襟。何远很无辜地望着他。 “你老是拽我衣服干啥……” 于是一桌大笑,韩世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远很得意啊,这厮今天给自己补了一上午的刀了,这场子终于找回来了。 这爽朗的笑声,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许多人看着这桌上多出来的两颗黑脑袋,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啊,这些老家伙们虽然已经不在官场,但官场上依然留着他们的传说啊,能得到他们的青睐,那得是多大的幸运啊,这样的幸运,竟然被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给抢去了,这事到哪里说理去? 韩世忠很拘束,直到一位须发苍白的老者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问他一些军旅之事,考校他的兵法韬略,他的神色才变得自然起来。说到兴致之处,眉目之间,多出了一抹飞扬纵横的神色。 开始的时候,老者还只是随口问上几句,谁知问到后来,脸色便出现了认真的神色,腰杆越挺越直,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如岳如渊的气势,白发苍头,却让人不敢直视。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何远却不由一愣,几乎产生了一种置身铁血战场的错觉。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看《大衍真解》看得比较勤快,六识已经变得非常的敏感了。 “彝叔兄,如何?” 段清泉见老者如此神色,不由诧异地望了韩世忠一眼,正色问道。 “浑金璞玉,绝世良才,刚才何小友说的果然不错,此子只要稍加打磨,必然能成为国之良将,走科举的话,可惜了……” 这位叫彝叔的老者此话一出,大家再看韩世忠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显然对老者的评价颇为看重。 “如今边关不靖,正值用人之时,彝叔兄既然如此看重此子,何不提携一下,把他引介到军中效力?” 邱千里撅着稀拉拉地胡子,一脸正色地冲这位被称为彝叔兄的老人抱了抱拳,提议道,为国举贤,老先生向来当仁不让。闻听此话,老者忽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位小友,有没有投笔从戎的志向,即便是有,以种某这戴罪之身,又岂敢贸然推举?一个不好,就是误人误己啊。” 种某?彝叔? 何远一个激灵,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位须发苍苍的老人,试探着问道:“前辈莫非就是名震边陲的种老将军当面?” “老夫如今赋闲在家,不过一苟且于乡野的老朽,不敢当小友老将军的称呼啊。不过,老夫种师道,确曾在边陲虚度过几年时光。” 133.第133章 参见种师兄 种师道,北宋时期最出名的将领之一,因在与西夏的战争中,功劳卓著,被人尊称为“老种”,深受人们的爱戴。宋靖康元年,金兵南下的时候,正是在他的指挥下才取得了东京保卫战的胜利。可惜小人当道,种师道受人排挤,京师解围即被解除兵权。不久种师道病逝,京师也随之失守。 何远前世读历史的时候,每次读到这里都会扼腕叹息,如果当年种师道没有被处罚,如果种师道能掌握国家的话语权,也许北宋的局势会发生很大变化,这绝对是一位可以左右历史进程的超级猛人啊。 看着老爷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何远不由楞了一下,但随即就醒过神来,非常诚恳地给种师道行了一个大礼。虽然咱当不了英雄,但咱得表示对英雄的尊重。他这里还撅着屁股作揖呢,韩世忠啊地一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噗通一声就给种师道跪下了。 韩世忠有一米八几,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虽然穿着以身体天青色的长袍,看着也跟个打手似的。他这里噗通一跪,很是显眼,整个大厅里的目光,唰地一下子就集中过来了。尤其是几个对他已经渐有好感的老头,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种师道被他吓了一大跳,立刻长身而起,绕过桌子,伸出双手前来扶他。宋代可不是后世动不得就得下跪,而且各种跪,读书人一个个跟没骨头的磕头虫似的。他们除了认罪、祭祀,一般不行跪礼,就算是见了官家皇帝老子,也只是长揖而已。这韩世忠初次见面,忽然间行这么大的礼,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果然是物以类聚,怪不得能跟何远搅在一起,原来都是死不要脸啊。”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也算不上小,恰恰能让大厅里的人听到。等回过头来看时,却早已看不出是何人。何远这几天六识已经变得非常敏锐,他几乎是凭借直觉,一眼就发现了躲在人群中的范通。他回过头,冲着他呲牙一笑,把范通给吓的不轻,心里一个劲地嘀咕,难道被他发现了? “小弟韩世忠,参加种师兄!” 人高嗓门大,再加上这厮乍见亲人,情绪激动,这嗓门就更大了。大厅里瞬间就静了,一个个像被捏住了脖子的老母鸡,掸着个脖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傻大个,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年轻人刚才称呼什么? 师兄! 种师道已经须发苍苍,年近七十,是大宋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战功彪炳,哪一个见了,不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老将军,这个毛都没长起的家伙叫他师兄?攀亲戚拉关系都不是这么拉的! 有些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这简直就是胡闹啊!跟种师道在一起的几个老家伙的脸也不由沉下来了,自己这里正跟老种同学称兄道弟呢,过来一个毛蛋孩子过来也称兄道弟? 种师道白眉一轩,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激动的神色。伸出去的手慢慢就缩了回来,任凭韩世忠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何远不由直咧嘴,这倒霉孩子,这头磕的真实诚啊,直接弄了一额头的泥…… 这孩子磕完头,见种师道虽然神色激动,却并无表示,才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一个黑幽幽的指环,恭恭敬敬地递给种师道。种师道一见指环,再难自抑,须发抖动地接了过来,仔细端详摸索着,口中唏嘘不已。楞了半天,才发现,韩世忠这孩子还在地上跪着…… 赶紧给他拽起来,激动地拉着他的手,用力的摇了几摇。 “恩师现在哪里?” “我也有几年没见他老人家了……” 韩世忠老实的回答,让种师道怅然了好久。 两个人在这里唏嘘感动,别人那里掉了一地的眼睛。这个时候,人们才恍然想起,种师道不是一代大儒张载先生的弟子吗?难不成,眼前这个长得跟狗熊一样的家伙也是张载先生的弟子?但明明张载先生明明已经作古四十多年了,这个小毛蛋孩子才几岁…… 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那个傻大个恐怕真的是种老将军的师弟。一时之间,大厅里安静到诡异啊。 种师道很快就察觉到了大厅里气氛的异常,他唏嘘不已地把手中的指环重新给韩世忠挂上,才拉着他的手,亲切地坐了下来。 “种某几十年未知恩师消息,乍遇到自家小师弟,一时事态,各位莫怪。” “令师张先生不是已经作古几十年了……” 邱千里揪着自己的稀拉拉地胡子,一脸的好奇。这话真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桌上这群老爷子,瞬间变成了好奇宝宝。 “老夫年轻时,曾有幸拜在横渠先生门下,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可惜资质愚钝,未能得其万一。从政之后,老夫偶遇老师,得蒙传授兵法三卷,幸有所得,这才转从军职,辗转至今。可惜种某不堪,未能有所建树。” 种师道,掀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唏嘘不已。大厅里一些老人,也不由一阵唏嘘,作为同龄人,他们谁不知道种师道的才能,可惜命途多舛,壮志未酬,而华发已生。 “不知彝叔兄后来的这位老师,究竟是何方高人?” 这时大门口响起一声清朗的声音,所有人不由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头顶冲天冠,身穿莽龙袍的年轻男子,一脸微笑地出现在大厅门口,他的左边跟着一脸富态的宁王赵佣,右边跟着一位面容清矍,须发灰白的老人,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刚刚驾临金陵不久的江南转运使李格非! 太子驾到! 这都不用赞唱,看着出场大家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纷纷起身向太子行礼。何远也不得不别别扭扭地冲对方施礼。这下就尴尬了,想装不认识都不行了,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乃中秋佳节,本宫不过是来见识一下我们金陵的才俊,大家随意就好,不必拘礼。” 134.第134章 脑袋被驴踢了吧 赵桓非常有风度地向四周回礼,谦虚平和的一塌糊涂,大厅里年轻的人都感觉自己倍有面子,一个个把胸脯挺的高高的,感觉喘气都粗了几分。金陵的才俊嘛,自然要有金陵才俊的气势…… 那些须发皓白的老人,也不由微笑点头。一个谦虚好礼的储君,自然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何远悄悄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赵桓眼睛瞟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随即转过身来,跟几位老爷子一一见礼。 “想不到能在此得见老将军当面,桓深感荣幸,这些年委屈老将军了!” 赵桓一脸亲切地拉着种师道的手,使劲晃了晃。种师道的眼泪好悬没下来,这十年来,自己如孤云野鹤一般,闲居乡间野里,一身所学,尽数埋没于田埂地头间。闲话的是桑麻瓜果,来往的是农家老翁。如果不是为了造访老友,甚至今天都坐不到这宁王府中。要说心中淡泊,全无遗憾,怎么可能?他几近哽咽,深深一礼。 “草民多谢殿下垂怜。” 赵桓拍了拍种师道的手臂,把他的手臂拉起来,然后把目光望向韩世忠。韩世忠人都傻了,看着赵桓都不知道该怎么见礼了,他实在想不到,何远又拉又搂又占便宜又埋汰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东宫太子…… 一想起,自己竟然跟东宫太子一起大大咧咧地逛了一上午,他就感觉像在做梦一般。然后,他就发现太子竟然俏皮地冲自己挤了下眼睛。 “这位就是令师弟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赵桓拉过一脸懵逼的韩世忠,赞叹地表扬了一句。可怜的韩世忠,这么方正的一个人,哪里会瞪着眼睛说瞎话,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吭吭哧哧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不过这让一群老家伙更有好感了,多朴实的一个孩子…… 正主儿到了,自然就到了酒宴开始的时候。宁王先请大厅里的名流宿老以及此次前来的州府官员及各大家族在大厅里坐了,才微笑着冲大厅里的其他年轻人点了点头。 “此次中秋诗会,恰逢太子南巡之时,本王特意邀请了我们金陵一部分弘学宿儒,德高望重的前辈前来共饮,可谓高朋满座,佳友如云,实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还请各位年轻的学子放开怀抱,尽情畅饮,快意赋诗,做出优秀的诗作来献给太子殿下,向太子殿下展示下我们江南士子的才情。为了便于大家的赏月,我们的酒宴都设在了庭院之中,现在请各位移步吧。” 宁王话音一落,即起身肃客,太子、宁王和一群老人率先起身,往外就走。一群年轻人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出大道。韩世忠下意识地就想退到后面去,却被种师道一把拉住了手臂,只得红着脸,低着脑袋跟在后面,看得何远心里之乐。 他这里笑的真开心,就觉得背后有人在轻轻地拍自己肩膀,回头一看,认识,半拉小舅子陈瑾! “嘿——姐夫,真巧啊——” “嘿——真切,真切……” 这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拐了,不对,是他姐姐拐了,也不对,反正就是他姐姐跟自己住一起了!这事一时半会还真是倒腾不清楚了。他有些心虚地看着这个半拉小舅子,唯恐他找自己算账啊。 但陈瑾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异常,这姐夫叫的贼顺口,他才稍稍的放下心来,下意识地往半拉老丈人那里瞅了一眼,见老爷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眼睛根本没往自己这里瞄,心里才算是安稳了些。他真怕老家伙忽然冲上来,揪住自己的衣襟要闺女啊…… 他这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气氛有异,扭过头一看,脸就苦了。自己那便宜大哥,当今的太子殿下,正温文有礼地给自己打招呼呢。 “这位公子,可就是传说中的金陵第一才子,何远何公子?” 尼玛,坑我呢! 何远恨不得在他那张脸上来一脚,老子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金陵第一才子了。这厮一定是故意的,亏刚才老子还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赵桓这话一出,他立马就觉得自己后背冷飕飕的,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小子帮自己拉了不少的仇恨啊。 宋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个脸色也不好看啊。宋川被人称为第一才子,他们感觉还能过得去,这从一个穷旮旯里冒出的家伙,凭什么称金陵第一才子啊!咱丢不起那个人啊!但他们只能憋着,太子说话,还没他们插嘴的地…… “不敢当,不敢当,小生何远,见过太子殿下。” 何远低着头,从牙缝挤出来几个字,他决定了,这事没完,以后何府就不生火了,天天吃他丫的! “何公子何必谦虚,你那首《将进酒》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就连父皇都深为赞赏,曾说,此诗必然光照千古,青史留名啊!” 赵桓故意不去看何远那快要杀人的眼神,上前亲切的拉起何远的手。 “何公子,可愿赏脸,陪小王喝一杯水酒,共赏这大好的夜色?” 大厅里的目光唰地集中过来了,那小眼神复杂的无以名状啊。宋川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真恨不得冲到赵桓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好好的睁开狗眼看一看,自己才是金陵第一才子,但他不敢…… 梁浚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连州试都中途退场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这份殊荣。他也想站出来,请太子殿下给个理由,但他也不敢啊…… 还是梁宽和梁范有眼色劲儿,一看不好,赶紧一遍一个扶住,轻轻地给他顺气,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给气死过去。 何远很郁闷,神情很纠结,他干笑着冲赵桓拱了拱手,趁人不注意,做出个“求放过”的口型。 “小生才浅福薄,当不得殿下如此的器重啊,跟您一起喝酒会折寿啊……” 他说完,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被你小子给气的,哥本来人缘就够差的了,你这么一折腾,恐怕人缘要彻底完蛋啊。 所有人集体傻眼,连宁王都呆了。 竟然有人会拒绝太子的邀请? 脑袋被驴踢了吧? 135.第135章 素琴 反正小珠儿就是这么想的,听下人回报过隔壁的情况,小珠儿就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懵懂地问自家郡主。 “何远的脑袋被他那头驴踢了?” “我看是你脑袋被驴踢了!” 天香郡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说话越来越不分场合了,今天这个场合说话竟然也如此随意。原来,每年的中秋,宁王府都在举行两场诗会,一场由宁王和宁王世子赵机主持,遍邀金陵地界的青年才俊,一场由天香郡主主持,邀请的则是金陵城内那些名媛闺秀,大家夫人,以及一些颇有声名的才女。因为这个缘故,宁王府的中秋诗会还被人称为中秋双会,一些贵妇人还会专门过来,趁机为自己的儿女物色对象。反正中国的母亲自古以来都一样,儿子没成亲之前,看谁都像自家儿媳妇…… 不过天香郡主也不由秀眉微蹙,以她的眼光,如何看不出,这是太子故意在抬举何远。可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打着不走,牵着倒退,还真是像极了他那头倔驴。既然不是为了借太子的东风,那天为啥还急火火地给太子结拜为兄弟…… “郡主,听说这何远还是你发掘出来的人才?” 一个眉目温婉,恬静如水的年轻夫人,不由好奇地出声询问道。 “嗯,算是吧,这小——书生确实有几分才华,就是……” 她一个恍惚,差点把小贼两个字给喊出来,好在及时收口,改成了小书生,不过却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惫怠,狡猾,贪财,好色……猛一想全对,仔细想想却又好像都不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很怪,跟他那头驴很像!” 小珠儿一开口,顿时引起一群女人的哄笑,当先问的那位女子也不由莞尔。 “他那头驴?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典故?” 天香郡主不由捂脸,得了,反正也捂不住了,索性任由小珠儿在那里眉色飞舞地讲何远拉驴的故事。整个后院不由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这几天因为何远那首《将进酒》带来的仙气儿,全被一头倔驴给破坏殆尽,不过这也让他多了几分人家烟火气,倒让一群女人多了几分真切的好感。这样有点缺点的偶像才是好偶像嘛,原来的那个何远太完美了。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啊,尤其是女人的好感这东西,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想不到郡主还和他有这等渊源!” 眉目温婉眉目顾盼,欲言又止。 “清照姐姐,莫非是想央求姐姐帮你求字?” 一个一身鹅黄色宫装长裙,眉目如画的小丫头忽然蹦过来,神色俏皮地凑到了神色温婉女子的身前。幸亏何远没听见这丫头的称呼,不然非得蹦起来不可。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李清照! 绝对的超级偶像,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在才情上能与之比肩者几无其人!拥有一大群跨时代,跨年龄的铁杆粉丝啊,其中就包括何远同学啊,从小背着人家的诗词长大的…… 瞧着清照的脸色有些尴尬,天香郡主不由轻声的斥道:“玲儿,不许胡闹!” 被称作玲儿的小丫头并不怕她,调皮地冲她伸了伸舌头,便黏了过来。 “姐姐,去找那个拉驴的家伙去讨几幅字来送给大家呗。” 天香郡主无奈地指了指她的小脑门,对这个妹妹,她是彻底的没辙啊。还要几幅?就那个奸猾的小贼,自己恐怕要一副都费劲啊…… 何远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群女人算计着。他欲哭无泪地被赵桓半拖半拽地拉出去了,满脸的苦大仇深啊。瞧的一群老家伙面面相觑,还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今儿也算是长见识了…… 他们还算是好的,那群年轻人恨不得踩他几脚,这人太会装了,你要真不稀罕,你有本事别跟着去…… 好在大家不用老是瞪着何远,因为何远跟着一群老家伙去了院子最中间的水榭,瞪不着了。看了看水榭的环境,再看看面前桌子上精致的菜肴,何远心里才算稍稍舒服了点,啥也别说了,跟着太子,起码环境好,吃的也好,凑合着来吧。 大家都坐定的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云板响起,然后便有潺潺的琴声响起,不一会儿,整个小院便笼罩在一片清幽的琴声里。月光似乎更明亮了,这时人们才发现,在水榭对面的歌台上,端坐着一位浑身素白的女子,虽然影影绰绰地看不清人影,但大家的心中却同时闪过一个女子的名字——素琴。 素琴是金陵四大头牌之一,色艺俱绝,尤其是一手古琴,几乎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想不到宁王今夜竟然请来此女。美妙的琴声,让人如置身山间旷野,只见清泉流于石上,明月照于山间,心神宁静,浑然忘我。 清心咒! 何远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的色彩,前世他曾在刚到的一批文物当中,见到过这首曲子的残篇,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亲耳听闻。只是这曲子被道家视为不传之秘的神曲,为何会出现在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上? 正在他心思暗转的时候,琴声袅袅,已经到了尾声。小院一片寂静,楞了半天,小院里才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恍如天籁,果然高明!就算东京汴梁,也很少能听到这种水平的技艺了!” 赵桓摇头换脑,赞不绝口。宁王一见,不由心中大喜。 “素琴姑娘,出手不凡,本王定然重重有赏!” “谢王爷恩典。” 台上的女子,敛容起身,冲着台上浅浅一礼,便恭声退下了。那嗓音温婉清冷,却带着一众别样的魅惑,让何远不由心神一荡,心中升起一股火焰,就在这时,一股清凉的溪流从心间滑过,让他恍然醒过神来,这让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股火来的很蹊跷,往日自己虽然见到美女也拔不动腿,但并不影响神智,刚才那声音竟然有种让自己想陷进去的感觉。 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台上的其他人,只见其他人一个个满面赞叹满足的样子,并无一种,不由又心中狐疑起来,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136.第136章 给个棒槌就当针 清心咒不愧道家秘传神曲,效果是真好,这一曲下来,整个人头脑清明,只觉得才思泉涌,连思路都敏捷了许多,已经有不少人才献上诗来了。写诗须趁早,一会何远那个臭不要脸的要是出手了,估计就没脸送了,大家很有紧迫感啊。 赵桓环目四顾,见所有人都还在摇头晃脑,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琴声,只有何远和韩世忠一手掂着一块糕点,吃得正欢实,不由只咧嘴,信念都有些动摇,自己找的这两位到底是个什么人才…… 韩世忠是真饿了,这孩子实诚,他哪里知道,这种宴会根本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装逼的,人家来之前都吃过的……何远也差不多,而且他真的十分喜欢宁王府的这些精致的小糕点,滋味真不错! “何公子,感觉此曲如何?” “嗯嗯嗯,还不错,还不错!” 一说话,嘴里就往外掉渣渣。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曲子不错,还是糕点的味道不错。太子一开口,大家的目光就回神来了,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黑一白两个家伙正坐在太子身边,掂着糕点大吃…… 种师道想捂脸,自己这师弟真是…… 韩世忠感觉目光有异,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感觉自己给自家师兄丢人了。自己看到何远吃,还以为这个可以吃,谁知道坑爹的,人家都是用来看的…… 何远对这很有经验了,他泰然自若地咽下口中的糕点,然后端起眼前的盘子,很热情地让着宁王和其余诸位老爷子。 “这糕点真不错,大家别客气,都尝尝……” 宁王一咧嘴,这话真是没法接,只能捏着鼻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大家就想起了何远的那句名言——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负也。看样子人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啊,人家是真的不可辜负,要不咱也吃点…… 邱千里老爷子那是何远的铁杆粉啊,闻言竟然真的伸手捏起一块,放到嘴里,细细品味起来。嘿——还真是不错!来宁王府做客那么多次了,头一次发现宁王府的糕点这么好吃!再来一块好了…… 老爷子吃的太热情,同桌的都不好意思了,都试探着伸出手去,一个人掂了一块。于是,这群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在太子和宁王殿下的陪同下,一人一块糕点,吃的口中掉渣渣,胡子上全是碎屑…… “嗯,这首诗不错,文辞清丽,足堪一观。” 段清泉老爷子举着一块糕点,满脸赞叹地举起一张手稿。然后几个须发皓白的老家伙,就掂着糕点凑了过去,然后嗯嗯有声地赞叹道。 “不错,不错,果然不错,不愧金——钟山书院第一才子之名!” 邱千里老爷子刚想说金陵第一才子之名,霍然想起来,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刚才被太子殿下亲口送给何远了,只能临时换成了钟山书院第一才子。这把刘志远老爷子给郁闷的不轻,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明明是自己书院的,就这样没了…… 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埋头大吃的何远,只得郁闷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频频地点头。 “不错,不错,这首《中秋感怀》果然不错,几乎可以列入超品之列了。” 中秋诗会,刚刚开始不久,就出来一首如此妙绝的好诗,大家不由神色振奋,尤其是金陵地界的这几位老先生顿觉倍有面子。喜滋滋地把诗歌给太子殿下和宁王送过去。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赵桓轻声朗诵完,不由击节赞叹。 “果然文辞清雅,情怀悠远,好诗啊,好诗!不知是何人所做啊?” 一首诗歌,打动太子,大家顿时艳羡不已。宋川心里很得意啊,美得都想冒泡。能入得太子法眼,这前途可期啊。等成绩出来,自己再有了解元的名头,太子还不得高看好几眼啊!但越是这时候,宋川表现的越完美,他神色淡然地起身拱手环谢,然后举步往水榭走去,脚下都有些发飘啊,幸福要不要来得太快啊! “你就是宋川?果然是一表人才!来人,赐坐!” 赵桓满脸赞赏地望着宋川,金陵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这次如果能搜罗点人才回去,也没算白来这一趟啊。尤其是这宋川,出身金陵宋家,在东京汴梁相当有影响力啊。所以赵桓脸笑得更加温和了,频频举杯,向宋川致意。宋川美得鼻子泡都出来了,要不是平日里宋颂教导的好,估计得飞起来了。 下面另一桌上,宋颂也很得意啊,周围一群人都在恭喜羡慕啊,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啊!今天这脸露的,真是不服气都不行! 诗词被送下去,一会儿就有一位身着绿衣的俏丽女子抱着琵琶登上了歌台。声影温婉地唱着这首《中秋感怀》,宋川听着自己都陶醉了,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太子那边瞅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件让他心情大坏的情景。 那个可恶的何远,根本没听他的诗词,竟然端着一盘点心,在埋头大吃,真是有辱斯文,欺人太甚啊!这根本就是看不起自己啊!一时之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邪火蹭蹭冒啊! 自己这首《中秋感怀》那真的是有感而发啊,自己苦恋三年之久的心上人,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轻轻松松就给拐跑了啊,那心那真是幽怨苦恨又彷徨啊。绝对是真情实感,达到了自己的最高峰啊,从老先生们的评点就知道了,几近超品! 几近超品! 我就不信你,每一首诗都能弄个超品!狗屁的金陵第一才子,自己才是!他感觉这绝对是个夺回第一才子名头的好机会啊,过去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啊。 “在下这首拙作,显然是入不得何公子的法眼啊。何公子乃作诗高手,何不给点评两句,也好让在下学习一二。” 一想到这厮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赞美自己,宋川就忍不住的快意啊!赞美就是低头,不赞美,就是心胸狭隘啊。看你再装逼! “还不错,自己还有自知之明,没被一时赞誉蒙蔽了心智,真是不错!” 何远拎着点心,给他挑起了一个高高的大拇指!宋川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给憋晕过去,娘的,老子那是自谦之词好不好,给个棒槌就当针啊! 137.第137章 何者为诗 宋川这屁股就坐不下去了,他脸色铁青地盯着懒洋洋坐在太子身边的何远,忍了几忍,才忍住冲上去打人的冲动。 何远的声音不高,但也不低,至少水榭里的人听得事清清楚楚。这话就是当面打脸了,整个水榭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几位老家伙拧着眉头,把目光望了过来。这里面的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那浓浓的火药味。 有些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宋颂,却见宋颂正好整以暇地端着酒杯,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不由佩服地暗暗点头,怪不得金陵宋家隐隐成为金陵四大家之首,但就这一副养气的功夫就不能不服气。 李格非颇有些意外,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有些看不懂了。通过以往对何远的了解,这人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机会跟宋川撕破脸了? 赵桓楞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想招揽的两个人竟然是一对斗鸡,而且一见面就斗上了。他瞧了瞧站着的宋川,再扭头看看吃得香甜的何远,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啊。强行按下也是不妥,索性呵呵一笑。 “所谓奇文共欣赏,何公子诗词确实造诣非凡,不知有何高见?” 他打了个哈哈,脚下却是不动声色地踢了何远一脚,其实就有点和稀泥的意思了。见太子这个态度,宁王等人自然也不愿意这场面弄得太难看,打着哈哈,示意何远也来评点一下。何远见状,不由哈哈一笑,推案而起,背着手走到宋川的身边站定。 “宋公子惯作诗词,可知诗词一道,以何为重?” 何远微微一笑,也不等他回答,就朗声说道:“古人云,诗以言志,故圣人以春秋巨笔,删减《诗经》以遗后人,明大义之所在,意趣之所指。煌煌三百篇,莫不合于道,故曰诗以言志,以载道也。岂是寻章摘句之雕虫,岂是无病呻吟之辞藻?” 这话真没法接,谁敢说至圣先师是错的?于是一群老家伙面面相觑,只得作点头状。何远环视四周,声音一顿,才扬声说道:“何为道也?上为家国,下修其身,中志于学。读圣贤之书,当先明其道,先树其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岂能做小儿女之状,以楚楚可怜,搔首弄姿为能事而不自知?” 何远说到这里,冲着宋川冷冷一笑,霍然转身,意态昂扬地,掷地有声地说道:“通其道,明其理,虽童言稚语,也能以诗称之,否则,虽锦口华章,也不过浮言虚语,一堆堆砌的辞藻而已。统观你的诗歌,虽文辞清雅,意趣清幽,但纠结于小儿女之情状,以诗词境界而论,却是落了下乘。如此说你可服气?” 宋川张口结舌,欲言还休,竟不知从何辩起。满座名流宿儒,弘学博士竟然都无言以对,舍弃声律对仗,意趣意境,以境界论高低,这种论点别出机杼,让他们都有耳目一新之感,却偏偏无从反驳。 水榭静寂,冷月无声。 忽然有击节声从外传来,只是稍一迟疑,便掌声四起,水榭里面这群人也不由跟着鼓起掌来。韩世忠那双大眼睛瞪得老大,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人,这套言论怎么看怎么不是何远这种惫怠家伙能说出来的话啊。赵桓看着何远,眼神都变得发亮,想不到自己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竟然有如此宏伟的志向! “清照惭愧,今日才知何者为诗啊!” 后院之中,李清照听完下人的传说,慨然而叹。小玲儿眼睛变得锃亮,忽闪忽闪地险些变成了花痴。 “哇,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伟丈夫啊——” 天香郡主瞧着四下一群眼冒小星星的贵妇闺秀们,一阵无语。她想振臂疾呼,闺蜜们,千万不要被这小贼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眼睛啊。但看看四下那群亮晶晶地眼睛,她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只能无语的仰头望月,沉吟不语。她似乎看到了那小贼嘴角得意的笑容,这厮尾巴应该要翘起来了吧? 何远此时真的很得意,差点就竖起了尾巴,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冲宋川挤了挤眼睛。宋川身形一晃,好悬被他气晕过去。自己好不容易以情入诗,写出一首近乎超等的诗歌来,没想到被这厮三言两语就给埋汰地连童言稚语都不如了,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冲自己做鬼脸,真是欺人太甚啊! 他想给一拳砸烂这厮那副得意的嘴脸,但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这事不能干啊。他狠狠地以袖掩面,踉跄而去,再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何公子果然高论,让老夫等人汗颜不已,不如也趁兴赋诗一首如何,也让我等见识一下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载道之诗?” 何远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脸型方正,清须飘洒的老头子。不过怎么感觉那眼神这么不善呢…… 这个真不能拒绝,拒绝就是自己打脸啊。许多人都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梁府梁用,文正书院的教习,宋川的舅舅。但这话提的顺理成章,别人根本无话可说。 “老先生贵姓?” 何远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 “老夫梁用。” 老者揽须一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如果何公子觉得为难,也就算了,不必勉强的。” 我勉强你全家! 何远心思电转,环首四顾,就看到了种师道老将军那关切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动,朗声笑道。 “长者命,不敢辞。既然如此,小子就献丑了。道之大者,为国为民,种老将军戎马倥偬,小子心中感佩莫名。中秋佳节,能得逢种老将军,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愿意赋诗一首,献给老将军,聊表敬意!” 种师道万万没想到,何远竟然要为他作诗,不由心中一暖,有些感激地起身冲他抱了抱拳,表示感谢。在宋朝一代,武人的地位并不高,平日里文官都不怎么看得起武官,好在种老将军是以文入武,否则都不一定能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 138.第138章 造反的女人们 见何远竟然真的要当场赋诗,梁用不动声色地和宋颂对了一眼,便手捧热茶,闭目养神了。这诗岂是如此好作的,尤其是这种要合乎大道的诗词,想要急就章的作出来,几不可能。不要看他现在张狂,等着看他笑话也就是了。 本来就是诗会,现场自然少不得笔墨纸砚。他都不用伸手,就有人恭恭敬敬地送上了毛笔。何远洒然一笑,提笔而起,静气凝神,一挥而就! 水榭里,几乎掉了一地的眼球! 这还能叫才思敏捷吗? 传说曹植七步成诗,跟这一比,简直成渣!宋颂梁用相视一笑,梁继忠也不由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他当作诗是什么,喝凉开水吗? 赵桓还是第一次见何远写诗,见这小子竟然连考虑都不考虑,挥笔就写,不由捂脸,我的哥呀,装逼不是这么装的,弄不巧就成****啊…… 韩世忠和种师道也不由担心地看着他耍酷,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这事要是弄岔了,可就真成了大笑话了。宁王和赵机也不由无语,他们虽然见过何远醉酒狂歌的嚣张模样,但那种状态岂能是常态,偶尔有一次就足以传为美谈了,这厮不会是自我膨胀的不知深浅了吧…… 只有邱千里和刘志远等几位老爷子,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铁粉一般都这德性,对自己的偶像,无条件的信任啊…… 已经有人不顾身份地把白花花地脑袋凑过去了。何远一脸无语地推了推邱千里那颗老脑袋,大爷,能等我把逼装完再看吗?还有个动作没做完…… 说好的掷笔长叹,意气慷慨呢?被老爷子,一脑袋给挤没了。 他一脸纠结地把笔放下,还没等直起身子呢,就听到老爷子在跺着脚地叫好,那声音,那嗓门,真的是响彻云霄,老当益壮啊…… 不过效果相当好,这一嗓门,四下的人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看着上面坐着太子和宁王殿下,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啊。要知道邱千里老先生可不是寻常人啊,那是金陵城中赫赫有名的学者名宿啊,什么诗能让他如此震惊,忘乎所以? 邱千里老爷子没让他们久等,就开始摇头晃脑,吟诵起来。 “破阵子?为种彝叔将军赋壮词以献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还别说,以他那苍老低沉的声音读来,给这首诗平添了几分人到暮年的慷慨与悲凉。声音一起,满园皆静。种师道须发抖动,满眼热泪,慨然起身,走到何远面前深深一礼! 吓得何远一蹦老远,发现这事不对,赶紧又干笑着上前,伸出双手,想把老爷子给扶起来。折寿啊,大爷咱有仇吗? 结果他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把老爷子给拉起来。这就尴尬了,你欺负我年轻没力气是吧…… “种某谢过小友赐诗,此诗老夫不敢独受,老夫愿代表军中无数为国戍边的袍泽受之!”种师道心情澎湃,难以自抑。这诗字字入心,简直就是自己一生真实的写照,想自己一生以忠君报国为己念,以定国安邦为志向,谁知道却蹉跎至今,转眼间已是英雄迟暮,白发苍苍…… 水榭之中都是老人,有一些甚至就是当年种师道求学时候的同窗,哪里会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李格非长叹一声,推案而起,一把揽过种师道的肩头,用力拍了拍。 “人生得此一诗,夫复何求?走,我们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对,今晚不醉不归!老种,我们喝酒!” 一群白花花的脑袋纷纷慨然长叹,推案而起。种师道目光晶莹,一言不发,只是冲四下重重地抱了一下拳。然后伸出大手,一把拉住何远。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今日老夫要与小友举杯痛饮,不醉不归!” 何远的脸接着就苦下来了,他很想告诉种师道,大爷,醉酒伤身啊…… 装逼后遗症啊。 悲催的何远,被一群老家伙半拉半拽地拖到旁边灌酒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要给他喝酒,一喝就是好几个。郁闷得他想嚎啕大哭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咱们一起喝行不…… “此词必将流传百世,自此以后天下诗词,再添一宗矣!” 李清照读罢此词,推案而起,慨然长叹。玲儿郡主仰着小脸,凑到李清照的面前。 “清照姐姐,那个拉驴子的真的有如此厉害?”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眼中的小星星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其余女人也不由纷纷地望了过来,李清照乃是赫赫有名的学者,诗词文章,在大宋享有盛誉,已经隐隐有了大宋第一才女的美名,诗词能得到她这么高的赞誉,简直不可想象。能别树一家,成为词宗,这太夸张了吧? “此词别开生面,浩浩荡荡,如长江大河,有势不可挡之势,更与当下婉约含蓄的词风截然不同,把萎靡脂粉之气一扫而空,读起来,真的是荡气回肠,震撼人心!此等文辞,非有大胸襟大气魄者不能为也!所谓诗以言志,从《题文华馆》到《将进酒》,再到今天的《破阵子》,无不显出作者超然的修养和伟岸的心胸!” 说到这里,她环目四顾,深深一礼。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男子,怎么可以错失当面!诸位姐姐妹妹,清照告罪了,我要去前面见识一下这位伟岸的男儿!” “姐姐,姐姐,我也去!” 玲儿郡主闻言不由欢呼雀跃,看了看神情激荡的李清照,天香郡主连拒绝玲儿郡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李清照的话,让一群年轻的女人们,尤其是未婚的女人也不由为之心动,往日里只听闻有一个何远何才子,哪里见过真人? 为了这么一位才子,听说陈家双骄中的老大,竟然甘愿被赶出家门,这早就让一群女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如今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借口,哪里还按捺的住。纷纷起身,嚷着要同去。 139.第139章 梁红玉VS韩世忠 天香郡主不由仰天长叹,这可恶的小贼,人不在这里,都能搅风搅浪啊,自己如果带着一群女人冲到前院去,还不得引得一片大乱啊? 但眼前的局势明显有些控制不住啊,顿时暗香浮动,笑语盈盈都奔前院去了。只剩下几个年老持重的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不定。天香郡主一闭眼,把心一横,反正都这样了,干脆都去得了。于是,整个后院顿时人去楼空,留下一阵香风…… 望着在人群中被灌得不亦乐乎的何远,梁宽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眼看九月将到,如果再拿不下何远,得不到那件东西,恐怕自己会死得很难看。本来看着何远州试中途退场他还挺开心,正想实在不行就立马下手的,那曾想这厮转眼间就又得到了一群老家伙的好感,而且看那架势,就连太子对他都特别看重,任务的难度系数立马几何级上升。 梁浚和梁通眼睛通红,在那里一个劲地喘粗气。被梁继忠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这才勉强坐了下来,哥俩啥也不说了,只是闷着头喝酒,哥俩的心,从来就没这么近过…… 宋颂捋着胡子的手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拽下了几根白毛。梁用脸色很是阴沉,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妖孽,挥手之间就是一首足以流传百世的佳作。自己想踩人,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陈守端着酒杯神色不动,不过嘴角却不由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虽然这个女婿跟那伙歹人似乎有点扯不到的关系,但跟太子关系也不错啊,这事有的期待啊。 “了不起,此子非池中之物啊,可惜老夫膝下无女啊,不过定然不会放过此子啊。陈兄不肯承认这门亲事,实在是不明智啊。”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头,跟陈守碰了一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陈守打了个哈哈,同他喝了一杯,随意岔开话题。 整个院子都开始在谈论那首新鲜出炉的《破阵子》,年轻人热血沸腾,老年人慨然叹息,大家谈得热烈,浑然没注意,中间的歌台上已经悄然的换了人影。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云板响起,大家不由为之一静。微寒的月色中隐隐飘来号角的长鸣,和敲击刁斗的声响。冷凝肃杀,让人恍然回到了遥远的边疆,冷清的战场。种师道神色怅然地放下酒瓮,凝神细听。 就在这时,猛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鼓响,中间的歌台上忽然间光明大盛。大家这才发现,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上了一群身穿盔甲的女子,一个提刀挎箭威风凛凛。人群如蝴蝶般两下分开,露出一位一身火红的女子,手提宝剑,披盔挂甲,看上去英气逼人。 “梁红玉!” 人群中不由传出一声惊呼,很多人这才认出,舞台上站定的,就是秦淮河上声名大噪的红玉姑娘。赵桓此时也认出了梁红玉来,神色一喜,就想站起身来,但随即又坐了下来。父亲因为一个李师师,已经弄得朝野一片非议之声,自己作为太子怎可重蹈覆辙? “红玉?” 何远醉眼朦胧地乜斜着歌台上的女子,踉跄着就想走过去,可惜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到种师道的身上,然后被种师道随手就给“扶住”了。挣扎了几下都没挣扎动,才认命地停了下来,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好在,这厮的动静被韩世忠看到了,然后被韩世忠直接抓小鸡似的给“扶”了过去,不然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扶着,人能丢到瓜哇岛去。 一剑光寒耀九州! 舞台上,梁红玉一把长剑已经舞动地只见寒光不见人! 素琴之琴,秋月之诗,流云之舞,红玉之剑,乃是金陵四绝。没想到刚聆听了素琴之琴,又见红玉之剑,院子里顿时响起震天的叫好声。 剑光渐凝,显出红玉飒爽的英姿。 咚!咚!咚! 她忽然间摸起鼓槌,擂起了大鼓。 种师道,神色忽然一片肃然,这是军中的演武之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伴着军中的大鼓,响起的竟然气势雄浑的《破阵子》! 红颜大鼓,演绎着别样的阳刚!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被点燃,不少书生,顿时忘性地振臂高呼,跟着齐声大唱:梦里挑灯看剑…… 这世间竟有如此的女子! 喝得半酣的韩世忠忘形地起身,看向场中奋起双臂,敲响战鼓的女子,傻子一样,咧嘴大嘴应和起来,震得何远耳朵嗡嗡响。 何远刚想发火,忽然间停了下来,他看看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黑脸小子,再看看一身红色劲装,击鼓狂歌的英姿飒爽的俊俏女子,不由嘿嘿一笑。 他大力地一拍韩世忠的肩膀,大声的鼓励:“如此劲歌,岂能没有英雄劲舞,且去舞剑!” 他这话一出,周围一群老爷子顿时跟着起哄。韩世忠这孩子多实诚啊,尤其是现在,被酒劲一冲,摸着脑袋嘿嘿一阵傻笑,然后一个纵身,直奔歌台! 其实花船之上,常有人酒酣耳热,下场起舞的情景,见此情状大家并无惊诧,反而没命的喝起彩来。梁红玉扫了一眼这个脸膛微红,虎背熊腰的汉子,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以她的眼光,如何看不出,眼前的男子并不是往日里所见的花拳绣腿,而是有着真功夫的好汉子。但她并不出声,反而把鼓点催的更急。 古代的文人,真的是很少有不同音律的,韩世忠这时被酒劲和这雄壮的大鼓一催,反而没有了往日的腼腆,他一声长啸,脚尖一挑,梁红玉弃在一旁的长剑便飞到手中。顺势挽一个剑花,长臂一振,便展开了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又与梁红玉的不同,梁红玉那套剑法,折转腾挪,极尽小巧之能事,一眼看去,寒光闪闪,煞是好看。他这套剑法,则是大开大合,横冲直撞,充满了野蛮狂暴的美感! 这才是真正的军中之剑,这才是真正的男儿之歌! 虽然院子中的大多数人都是门外汉,但也感受到了韩世忠这套剑法不凡之处,顿时叫好声冲天而起,响彻云霄! 140.第140章 联袂 何远想不到,腼腆老实的韩世忠还是个人来疯,这孩子一激动竟然还唱上了,而且嗓门还不错! “梦里挑灯看剑……” 这粗犷奔放的大嗓门,配上这野蛮狂暴的剑舞,再用一群红衣娇俏的女兵一衬托,那叫一个铁骨柔情,激情慷慨! 一群莺莺燕燕,暗香浮动的女人们一靠近院门,就看到了如此火爆的场面。一身红色劲装的红玉姑娘,鼓点如狂风骤雨,一个高大魁伟的红脸汉子,在歌台上纵剑狂歌。一群身穿青色长衫的书生们,振臂高呼,齐声应和,简直——群魔乱舞…… 但真的好带劲啊! 玲儿郡主已经激动地捏着小拳头跃跃欲试了。幸好天香郡主知道她的性子,一把给拉住了,要不这丫头能冲进人群跳起来。 场面太火爆了,愣是没发现身后多了一群探头探脑的女人。但水榭这个位置太好了啊,他不仅环境优雅的一塌糊涂,而且正对着院子的门口。所以这一群女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就有眼尖的家伙看到了。 比如随侍在宁王和太子身旁的宁王世子赵机,比如老将军种师道。这边稍有动静,他们就发现了不妥。种师道是发现对方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赵机是发现了自家妹妹,心里这个急啊。你说你自己过来也就过来了,竟然还带着一群女人,这成何体统! 他悄悄地拽了拽一脸陶醉,几欲手舞足蹈的老爹,努了努嘴,宁王顿时觉得脑袋老大,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群女人怎么就发了疯,好端端的中秋诗会跑到前院来干啥? 他回头向赵机示意,赶紧地,把这群姑奶奶请回去,真是操蛋啊,这当朝太子和满城的权贵可都看着呢。除了个别的人,谁也没注意,赵机悄悄地溜着墙根走了。 至于何远,更是没注意,这厮此时充满了创造的满足啊,乐陶陶地欣赏韩世忠和梁红玉的表演呢。果然是天生一对,绝佳的pc啊! 梁红玉的鼓声忽然放缓,恍若从疾风骤雨,短兵相逢的战场,回到了孤寂苍凉的荒村,白发苍苍的老者,对着一盏孤灯,挑灯看剑,义气难平。她忽然响起了自己的父兄,那戎马倥偬的岁月,韩世忠则想到了自己那老师兄闲置十年的须发皆白的面孔。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地振声高歌。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一曲终了,两人意犹未尽地相视一笑。 台下掌声雷动! 两个人向水榭和四周抱拳为礼,再次换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刚才表演的时候还没觉着怎么样,这一停下来,站在火把处被一群人盯着,韩世忠顿时弄了个大红脸。好在本来就喝了不少的酒,又有火把映着,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他的局促还是引起了梁红玉的注意。 “公子刚才所施展的可是失传已久的奔雷剑?” “奔雷剑?好名字!师父传我剑法的时候,并未告诉我这套剑法的名字,我看不如就把这套剑法叫做奔雷剑如何?” 韩世忠挠着头皮,一脸老实地回道。梁红玉不由无语,这奔雷剑是随便就能叫得吗?不过瞧着他挺大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心下一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管是与不是,公子这套剑法都无愧奔雷二字,就叫奔雷剑好了。” 韩世忠得到姑娘的回应,不由大喜,福至心灵地一抱拳。 “韩世忠多谢姑娘赐名!我观姑娘身法矫健,剑术非凡,不知可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梁红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宴会上竟然还有不知道自己的?不过见韩世忠神色认真,不似作伪,还是正式地回了一句。 “不刚当公子谬赞,小女子梁红玉。” 韩世忠哦了一声,挠了挠头皮没话了。 还有这样的奇葩! 见惯了太多色眯眯的眼睛,也听到了各种花样的赞美,想不到竟然遇到了一个老实到连话也不会说的。梁红玉望着他魁伟的身躯,颇为英武的脸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就破颜一笑,瞧得韩世忠瞬间有些失神。 “小韩,你在上面磨磨唧唧地不肯下来,莫非要跟着红玉姑娘回去吗?” 何远哈哈一笑,故意大声的打趣。整个院里不由响起一阵哈哈的大笑声,这个身材魁伟的大个子,实在是太好玩了啊! 韩世忠老脸通红,神色大囧,连告辞都忘了,匆匆地跳下歌台就跑,一个不留神,还差点被脚下的道具绊倒,再次惹来一阵大笑声。梁红玉虽然身在花船,但对那些浪荡子弟从来不肯假以辞色,加上她将门出身,一身武艺,还真是没人敢这么大胆的调戏她。此时乍闻此言,也不由粉面通红。心里把何远默默地咒骂了十八遍,这个可恶的小书生! 瞧到眼前这一幕,堵在院子门口的一群女人们也不由大感有趣,竟然已经有人在讨论这一对似乎还真的挺般配…… 赵机这个着急啊! 大家这么一坐下去,他和院子门口的一群姑娘,顿时显现无遗!他一时有些尴尬,都快不知道是进是退了!天香郡主早就认命了,见到赵机那副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后头这一群女人搞不定啊,她干脆大大方方地上前给赵机见礼。赵机刚想说话,被她挥手给制止了,这个时候说啥都晚了,干脆乱到底吧! “千淳等见过太子殿下,父王和各位长者!” 一群老家伙这才发现,对面多了一群体态各异的女人。而且很快就从中发现了自家的媳妇,自家的姑娘。一个个刚想呵斥,又不得不拍着大腿黯然收口。这话怎么说呢,来的可不仅仅是自家里的,还有人家家里的呢…… 赵桓人都楞了,除了皇后赐宴,还真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但他毕竟是一国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着伸手虚扶。 “各位——各位请起!” 这个称呼真不好选择,他憋了半天还是不得不以“各位”一带而过。他眼睛的余光一扫周围,看看各位老大人一脸纠结的便秘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尴尬。双臂一展,打了个哈哈。 141.第141章 被坑的李清照 “千淳妹妹,你们来的正好!今日乃是中秋诗会,我们这里的何公子刚出了一首豪放慷慨的新词,正缺一首能与之应和的婉约之作,不知道你们这群女中巾帼可有什么佳作拿来一起欣赏吗?” 这话就漂亮了! 不仅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天香郡主擅闯中秋诗会的过失,反而变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凑趣,只要天香郡主等人随便拿出一首诗作来应景,这事就算过去了。他这话一出,身后那群老家伙顿时就松了一口气,面上好看了许多,再看赵桓的时候,就觉得这太子怎么这么顺眼呢…… 天香郡主是有苦说不出啊,刚才一群女人都在哪里讨论何远了,哪里有写什么诗词!她抬起头,看着太子身后站得歪歪斜斜的何远,就不由银牙暗咬,都是这小贼害得,回头定要他好看!何远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有些疑惑地扯扯身上的衣服,难道自己受凉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忽然就看到了一脸淡定的李清照。这情况,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清照姐姐有大宋第一才女之称,希望能应付过关啊。此时整个院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容不得她多想。 “殿下果然目光如炬,小妹等人此此冒昧前来,一是因为在后院赏月之时,闻得本次中秋诗会出了一首《破阵子》,读起来荡气回肠,让人拍案叫绝,不想错过这等盛世佳作问世的场面,二是我们姐妹之中,确实是有一位才女,写出了一首佳作,想献给太子殿下和在座的各位长者,以为中秋之贺。” 她这话一出,这些女人们不由一愣,自己等人啥时候写诗歌了?李清照也有些迷糊,刚才自己跟着一群女人只是在哪里八卦了,何曾写过诗词?不过等她看到天香郡主把目光向自己望来的时候,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香郡主这话一出来,台上的一群老爷子顿时就又松了一口气啊,这话接的太漂亮了!了不得,怪不得宁王有这么多姑娘,唯独此女不仅深得宁王喜爱,还深得官家的宠爱,人才啊! “清照姐姐,请——” 天香郡主向李清照嫣然一笑,让开身形。李清照不由苦笑,知道自己被这丫头拿来顶缸了,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退路。也罢,谁让自己这次冒失了呢,好歹的写一首吧,只是这急切之间,该写什么好呢? 她这里步履轻摇,往前踱了两步,不知不觉就汇聚了全院的目光,就连何远的小酒都醒了大半。清照姐姐?清照姐姐! 下面那位体态温婉,眉目如画的,娴静如姣花照水的女子,就是李清照!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如此漂亮,如此…… 何远很激动啊,简直比见到韩世忠,梁红玉,包括赵桓,种师道以及梁山好汉更激动,咋说呢?一句话,就是从小听着人家的诗词长大得!在后世,只要是上过学的,谁没听过两首易安居士的诗词?谁没听过这位被誉为千古第一才女的名字? 啥也别说了,超级巨星在人间啊! 他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搁放,一按桌子就想蹦出去啊。但他忘记了已经回来的韩世忠同学,他这里一只脚刚放到太子殿下面前的桌子上,人就被残忍地提溜起来了。然后,他就听到韩世忠纳闷地嘀咕声。 “上次喝醉,来个醉酒狂歌下黑脚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桌子,真是丢人死人了,唉,看着平时挺好的一个人啊,怎么一喝酒就爱发酒疯……” 你全家都发酒疯! 何远着急啊,他拼命的扒拉韩世忠的大手啊,但认准了他在发酒疯的韩世忠怎么可能放他出去,“扶”得那叫一个结实…… 他着急,李清照其实也蛮着急的。这次中秋诗会,她原本就没打算写什么诗词,这段时间,家里乱成一团麻,哪里有什么心情写诗? 众人见李清照和天香郡主等人手上空空,根本没有拿着手稿的模样,就知道这传说中的第一才女恐怕是要当场赋诗了。自然有粉丝非常有眼色地搬过来桌凳,笔墨纸砚都是现场的,这就不用准备了。李清照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天香郡主,见这丫头此时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苦笑回头。 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正提笔踟蹰间,忽然鼻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的清香,循着香味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一棵颇有年岁的桂树下面。树皮斑驳,枝条横逸,淡淡的月影从枝条间筛落下来,在地上形成错落的疏影,顿时心中一动,涌上心来。提起毛笔,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天香郡主见她收笔凝神,盯着面前的宣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天香郡主不由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的个姐啊,关键时候千万别掉链子啊!她内心忐忑地凑上去,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由面色狂喜起来! 有了这首诗词,自己等人前来献诗,就变得名副其实了,就算传出去,那都是一段人家佳话! 虽然很多人心里都很好奇,但这诗歌挑明了就是献给太子殿下的,太子没看谁敢往前凑啊。于是一群人,心里跟猫挠了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天香郡主一脸喜色地捧着诗词往水榭走,心里只恨不得天香郡主能飞过去啊。 至少何远就是这么想的,啥也不说了,李清照的亲笔!必须抢过来,留下来就是传家宝啊! 好在韩世忠这孩子心眼实诚,认定了不能让自己的何远兄弟发酒疯,把他给按得死死的,不然保不齐这小子头脑发热,就能冲出去给天香郡主把诗词抢过来。 于是,他眼巴巴地看着赵桓看完了诗词,再眼巴巴地看着赵桓在那里摇头叹息,怅然不语,再眼巴巴地看着这首诗被他一脸感慨地传递给宁王,再眼巴巴地看着宁王摇头晃脑地看,这他娘也太折磨人了,好歹的你也读出来啊! 142.第142章 没脸没皮 其实,一群老家伙的胃口也被吊坏了,尤其是李格非心里更是急得不得了,写诗的可是自家亲闺女啊!太子殿下和宁王在那里只看不读,让他的心揪揪得难受。 就在所有人都提气凝神,眼巴巴瞅着的时候,宁王殿下终于说话了。他掂着手中的诗词,扭过头来,冲着李格非一脸艳羡地感叹。 “李大人真是生了个好闺女啊!” 李格非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乐呵呵地连道不敢当,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有点飘啊,没办法,谁让咱生了一个好闺女! 李格非这里刚把诗词拿到手里,周围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一大堆白蓬蓬的脑袋。这胃口可是被吊的不轻,这群老爷子哪里还按捺地住。 “这词实在是愧煞男儿也——” “今日方知,这世间果有不让须眉之奇女子——” “大宋第一才女,果然是实至名归——” …… 何远感觉自己要疯了,这个可恶的韩世忠,一点眼色劲都没有啊,任凭他怎么说,那双大手都摁的死死的。就在他快要爆发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终于解救了他。 “《鹧鸪天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好在李清秋还记得许多人还在等着这首词,再三赞叹之后,终于大声朗诵起来。整个院子瞬间静了一静,但随即就响起了震天般的叫好声! 这才是附和大宋读书人品味的诗词! 何远那首《破阵子》虽然写得豪放慷慨,读起来荡气回肠,但这群读书人赞赏之余,还是有些微微的不适感。总之,这样的诗词让人不得不服气,但又让人不习惯啊,大宋的读书人更喜欢婉约含蓄,舒缓自如的风格,而李清照的首诗词,恰恰就满足了他们所有的审美品位和审美情趣! 这才是真正的诗词啊! 如果说何远的《破阵子为种彝叔将军赋壮词以献之》极尽豪放之能事,那么这首《鹧鸪天桂花》,就是尽显婉约之魅力!以群花作衬,以梅花作比,以议论入词,娓娓道来却又诗意盎然,堪称别开生面。 尤其是她笔下的桂花,不以明亮炫目的光泽和秾艳娇媚的颜色取悦于人,虽色淡光暗,却秉性温雅柔和,如同一位恬静温婉的女子,静悄悄地站在那里,自有动人的风韵,令人爱慕不已。 刘志远老先生咏之再三,只觉得唇齿留香,越品越有味道,不由笑着冲李格非挑了个大拇指。 “温润玉如,此花中君子也,非君子不能为此词也,文叔兄真是生了一位好闺女啊!” 平时那里有巴结转运使大人的机会? 这个场必须捧! 顿时马屁如潮,拍的李格非乐陶陶地快找不到北了,比自己当年考上进士都开心,怎么滴吧,咱闺女! 院子里也是乱成一团,如果不是顾忌到男女有别,旁边还站着一群官家太太和小姐,这群年轻的书生恨不得直接冲到李清照的面前去。这首词情怀疏淡,犹如隐居君子,实在是太对胃口了!这会儿,回过头来,再细细地一品味何远那首《破阵子》,简直就是粗糙的汉子啊。 李清照此时早就被一群莺莺燕燕给包围了,实在是太给女人长脸了啊!看着那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老爷们一个个仰慕的目光,这群女人简直是感同身受,跟自己受到了仰慕一样,兴奋地围拢在李清照的周围叽叽喳喳,弄得清照眼都晕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这一群同类的威力…… 场面有点乱啊,太子殿下还在上面坐着呢。 宁王估计干咳了几声,一群老家伙顿时醒悟过来,刚才那举动实在是有点失礼,赶紧一个个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不过那眼神却是瞟向了院门口处的李清照,一个个心痒难挠,恨不得直接拉过来切磋一番。 赵桓和宁王不由对视了一眼,一咬耳朵,得!反正都闹成这样了,干脆把这群娘子军留下得了! 于是在太子和宁王的英明决策下,下面那群年轻的读书人兴高采烈地给这群娘子军让出来一个独立的角落,然后又兴高采烈地和自己的同类挤压油去…… 一群女人兴奋地在角落里坐了,参加了这么多年中秋诗会,还从来没和这些男人们在一个院子里过。天香郡主,玲儿郡主和李清照自然是被人请上到了水榭里面,从宁王下面添了一张桌子坐了。 “清照姐姐,清照姐姐——” 见偶像就和自己隔桌相望,何远哪里还按捺得住,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大声招呼。赵桓无语地推了一把这厮的脑袋,喊就喊,伸什么脑袋…… 何远这会儿哪里顾得上他,眼里只剩下李清照了。李清照被这厮喊了一个大红脸,心说自己啥时候多出来个这么热情的弟弟…… 看着何远那副脑残粉的样子,她心里就霍霍地来气啊,这厮从清照姐姐一上来那眼珠子都没错过!真是,真是——可恶! 她这里正生闷气呢,玲儿郡主已经抱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地问了起来。 “姐,那个年轻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拉驴的何远?” 天香郡主不由没好气地说了句是,然后气呼呼地端起酒杯,转过身去陪几个相熟的老先生喝酒去了,咱眼不见,心不烦! 见何远还在探着个身子热情地喊着姐姐,李清照不由有些别扭冲他点了点头。自己憧憬了半天的人间伟丈夫,竟然是这么个货色,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但何远很兴奋啊,我的偶像冲我点头了,欧耶! 一激动,太子的酒杯都给带歪了…… 附近的几个老家伙不由眼神跳了跳,然后他们看了一眼一脸无奈,却并无恼意的太子殿下,便一个个选择性忽视了何远的放诞无礼,在心里对何远的评价又悄悄地提高了几个层次啊。 “清照姐姐,清照姐姐,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啊,一会您一定要给我个签名啊——” 韩世忠真是看不下去了,搭手把他拽了回来,这人发酒疯真是太可怕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转运使大人的闺女,而且还这么没脸没皮…… 143.第143章 自取其辱 李清照虽然没听出来他口里的“粉丝”到底是个什么丝,但大体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很是有些意外。像这样才高八斗的学子,就算没有傲气,那也得风骨凛然啊,这位好像和这都不沾边啊…… 何远并不知道,自己热情的举动,在自家偶像那里落了个差评。他依然兴奋的不得了啊,很有冲过去要签名的架势,这次连赵桓都看不下去了,主要是他看着李格非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简直是丑态毕露啊! 梁用和宋颂不由对视了一眼,眼中露过一丝鄙夷,就算是有几分小小的才华,也掩盖不住骨子里面的粗鄙啊。他感觉是时候终结这位得意忘形的家伙的得意了! 他干咳一声,从容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环顾四周,见人们把目光都望过来,才得一脸微笑地望向还在探头探脑的何远。 “今日中秋诗会,前有《破阵子》,后有《鹧鸪天》,必将成为我们金陵的一大佳话啊,不过老夫很好奇的是,如果拿这两首诗比起来的话,不知道孰优孰劣?何公子对诗词理论一道颇有研究,不知道可肯给大家分析一番?”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齐刷刷地望向了何远,心里也不由拿两首词暗暗比较起来。梁用这个问题看似平和,其实用心十分险恶。如果说《破阵子》强,那就不仅仅成了不知谦逊为何物的狂生,还要冒着得罪转运使大人的危险,如果自承不如《鹧鸪天》,那就是自己打脸啊。 更糟糕的是,何远这首诗歌根本不适合大宋读书人的口味,别看刚才大家激动的不行,那是被他豪放沉郁的词风给震住了,如果真要拿出来跟李清照的《鹧鸪天》放在一起细细品鉴,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地在心里画个问号,这样的词算是词吗?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来这个话题里面的陷阱,不由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梁用,尤其是邱千里和种师道等人,不由眉头一皱,但这个话题却也在诗词切磋的范围之内,却是不好强行岔开话题。 天香郡主也不由把心提了起来,浑然忘了眼前这个小贼的可恶,莫名地担心起来。李清照不由蹙起秀眉,有些不快地望向梁用。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小人! 何远这里正忙着给清照姐姐递笑脸呢,笑得那叫一个谄媚,点头哈腰地跟店小二似的,哪曾想人们放着大美女不看,忽然来看他?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梁用一眼,这老东西今天一个劲地给自己找麻烦啊,真当自己是好捏的柿子了? 他嘿然一笑,按着桌子站起来,一脸戏谑你望向梁用。 “梁老先生,你究竟是想让我说《破阵子》好,还是想让我说《鹧鸪天》好?你以为我何远是傻子,还是以为在座的各位都是傻子,看不出你这点龌蹉的小心思?一大把年纪了,不说与人为善,还出来搅风搅雨,挑拨是非,唯恐天下不乱,难不成你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梁用脸色铁青,险些给气吐血,大厅里的一群人也不由都楞了,谁也没想到这厮竟然当着太子的面,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说好的君子如玉呢,说好的君子之风呢?连赵桓都不由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只有玲儿郡主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帅呆了!就该这么干,那个故意挑事的老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竖子——” 梁用气得浑身发颤,他本来还为自己这次递得软刀子感觉得意,想看何远进退不得的笑话,没想到人家直接不接招,直接就掀开了表面的那层遮羞布。 “竖子?你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匹夫,有何资格骂我竖子?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你一把年纪,不知自尊自爱,却跳到小辈面前挑拨是非,用心可恶,却想要别人敬你,脸皮何其厚也!值得尊重的是一个人的品行,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年纪。像你这样品质低劣之辈,我还真不觉得有何可敬之处!” “你——” 梁用脚下踉跄了几步,用手颤巍巍地指点着何远,不知从何辩起。其实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抹不开脸,不掀桌子,那还真难办,真要是撕破脸皮,那还真是简单之极!何远那里管他什么君子之风,他的原则就是,谁敢上来打自己的脸,那就狠狠地扇回去! 黄四一脸无语地看着张三。 “这厮怎么就没长进,还是这种街头痞子的德性?” “怎么,难不成你希望我们未来追随的人,是个被人打了脸,都要笑着把脸送上去的窝囊废?” 张三抱着膀子,冷冷地来了一句。黄四顿时默然,一脸同情地看着被气得差点吐血的梁用,这样的人你都敢惹,怕自己气不死吗? “你什么你?你既然挖空心思地想坑我一把,我就成全你,你不是说想知道我和易安居士之词的区别吗?好,那我就告诉你!” 他哂然一笑,鄙夷地望着梁用。难不成自己这个倒霉兄弟气糊涂了,这桌子都掀了,怎么还非要巴巴地往人家坑里跳。赵桓偷偷地使劲拽啊,结果这厮是发了牛脾气了,怎么也拽不住啊,他只得捂着脸,认命了。种师道和邱千里不由心中叹气啊,这小友性子也太直率了些,直接掀桌子撕破脸也就算了,竟然还傻乎乎地往别人坑里跳…… 只有天香郡主,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她对这个可恶的小贼实在是太熟悉了,知道这厮绝对不会傻到往坑里跳,定然有了更好的应对办法。 “如果非要问我和易安居士之词的区别,我这里恰有一比送给大家。易安居士之词,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何须浅碧深红色,我的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棹板,唱弓似霹雳弦惊。” 此言一出,满院叫绝!这比喻不仅错开了孰优孰劣的比较,而且恰如其分地点出了两人的不同特点。经他这么一说,本来觉得《破阵子》有失婉约之美的,也不由觉得两首词还真的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 梁用闻听,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晃,一个屁墩坐到了地上,面色如灰,说不出话来。 144.第144章 何谓君子之风 “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岂是君子之风?好在是个华而不实,表面光鲜的草包,否则以你这样的人品,如果真的让你考试高中,混到我们官员队伍里面去,岂不是朝廷之耻?” 梁继忠见梁用脸色铁青跌倒在地,赶紧离席而出,把梁用搀扶起来。望着何远,一挥大袖,语带愠怒地冷哼一声。他也没想到,那何远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不顾脸面,敢在这样的场合直接撕破脸。 梁继忠直接站出来问罪,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毫不客气的讲,就算是太子,在金陵这块地方,也得给他留三分薄面。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虽然无官无职,但却有着同进士出身的功名,更可怕的是,梁家的故旧遍布朝野,影响力非常可怕。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梁用的用心虽然都心知肚明,但何远的手段也让他们目瞪口呆,见惯了读书人相互递软刀子,哪里见过读书人直接掀桌子撕破脸的?这反击手段固然是痛快了,但这——真不是君子之风啊! “何谓君子之风?别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也只能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或者是还要顶礼膜拜,敬畏有加?那叫什么狗屁的君子,那叫窝囊废!” 何远冷哼一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此可知,以直报怨,虽圣人不禁,为何到了你这里就不是君子之风了?更何况,君子非无怨也,不报怨也;非不报怨也,以直报怨也!於其所怨者,报与不报,视心何如耳。心不能忘怨,报之,亦不失其直!这老匹夫用心险恶,不修其德,当众坑我,我为何要违心忍让,表面谦和而内心怨怼?” 月光如水,整个院子都回响着何远愤然的反诘之声。所有人不由沉默了,若有所思起来。这样的理论和论调,他们很不适应,似乎好像有些大逆不道,但却又隐隐感觉好像也对…… “所以讲,何某的原则就是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一方面道貌岸然自诩君子,一方面猥猥琐琐地给人递软刀子。” 望着何远,玲儿郡主眼里已经全是小星星了,这话讲得实在是太痛快了,比往日里先生们给讲的那一套强了一百倍!宁王殿下哪里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找先生给教育出来的成果,就这么轻易地被何远几句话给破坏殆尽…… 赵桓有点懵圈,他在深宫大院里面听多了那些鸿学大儒的讲课,一个个都在教给他仁义礼智信,温良恭检让,为人君者当敦厚有德,宽以待人,广行仁德,则四方宾服,何曾听过如此嚣张肆意的理论? 他此时,一方面觉得何远的理论不对的,另一方面又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隐隐觉得这样的活法才精彩。心神动荡间,却是忘记了制止。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宁王张了几次嘴,又识趣地合上了,这两座大神不出声,其余的人就更不会出来制止了。 何远后面这几句话,差不多就是指正梁继忠的鼻子骂伪君子了。把梁继忠给气得,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就算是宁王和太子,那都是礼敬有加,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骂了! 怒到极点,他反而平静下来,不过望着何远那眼神,跟看死人差不多了。自己也真是的,竟然会跟这样一个无赖地痞般的家伙在这里争执,无论输赢都丢身份啊。 “果然言辞犀利,颇有急智,但可惜精力都用到了这等诡辞巧辩上,道德学问不够扎实啊。年轻人,你连一个小小的州试都通过不了,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大谈君子之言?” 梁继忠哂然一笑,挥了挥衣袖,扶着梁用,转身就走。 “年轻人,要学读书,先学做人啊,什么时候学会谨言慎行,知道尊卑了再来大放厥词,也为之不晚。” 话里有话啊! 知道何远州试中途退场的人并不多,但人群中有梁范,梁通,梁宽,梁浚以及宋家兄弟在啊。此时见大家议论纷纷,赶紧放猛料啊!于是,何大才子州试第二天一大早就中途离场的消息,像小旋风似的瞬间传遍了整个院子。 然后大家就目光各异地看着站在太子身边张牙舞爪的何远,这是一个连州试都无法通过的废物?天才——废物? 四周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就连水榭里的人都听到了。一些人不由目光怪异地望着何远,如果不是顾虑到何远就站在太子身边,邱千里这会儿就得冲过去了,怎么可能?!何远连一个小小的州试都过不了? 李清照目光清澈地望着何远,心中也不由有些疑惑,因为这样的消息绝不可能空穴来风,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通不过州试,别的不说,就刚才他那几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阐释就很见学问功底啊。 天香郡主也不由眼巴巴地望着何远,虽然他知道何远中途退场了,也问过何远原因,但这个小贼竟然不给自己说实话,胡说什么卷子做完了,真是可恶,这会儿被人揭出来了,看你怎么办,真是活该!虽然心里说着活该,却也不由替他着急。 何远脸上的神色很古怪,他哭笑不得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议论声,看着水榭里那种神色各异的目光,不就是提前交了个卷,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更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拿着攻击自己,真是…… “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一个连州试都无法通过的废物,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坐在太子身边,而且还大放厥词,曲解圣人之言!” 梁浚憋屈了一晚上了,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了,他霍然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振臂高呼,这样的无耻之徒,就该趁机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 145.第145章 难判的试卷 何远眯着眼睛,借着火光往外面一看,嘿,这不是老熟人嘛! 打了老的,小的出来了? 他不由乐了,亲热地冲梁浚招了招手,非常关心地问道。 “哟,梁兄也来了,不知道你的失心疯可曾好利索了?” 梁浚直接就地狂化,嗷嗷叫着就想冲上来给何远拼命。好在他兄弟人多,梁范,梁通等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住了。开玩笑啊,那何远可是跟太子站在一起呢,你这么冲过去,十有八九,人还没冲过去,就被无数弓箭射成筛子!弄不好再落个刺驾的罪名,那就坑爹了。 “唉,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梁兄的失心疯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病成这样子,就该在家好好养病,为何却还要出来乱转?如此对待病人,实在是太残忍,太过分了啊。” 何远痛心疾首,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和梁浚真的是至交好友。反正太子殿下,就感觉人家何远这人其实蛮厚道的,果然是以直报怨,报完了就没事了,而且不迁怒,多好的一个人! 梁浚吐血了! 他非常果断的昏迷了过去,何远那张可恶的嘴脸,多看一眼都是灾难…… 梁继忠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里一边又一边的念着清心咒啊,不然他担心直接冲过去跟那个小贼拼命。 场面有点乱。 就在梁府的人七手八脚地抬着梁浚,跟着梁继忠往外走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门口有人大声通报。 “金陵知府大人,同知温大人,通判王大人,教谕李大人求见——” 整个院子顿时一片哗然,这等于是整个金陵府级别最高的官员全到了。他们这个点来干什么?宁王也很奇怪啊,本来按照往年,中秋诗会,这四位金陵的大拿是必到的,谁知道今年请柬送过去的时候,一个在的人也没有,全在考试院禁闭着呢。别说来了,连州试的成绩都没能正常公布,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全来了! 梁继忠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沈德义出来了,州试的成绩不就出来了吗?他现在心中恨极,就想亲耳听到何远州试不中的消息,然后看看那厮会是一副什么嘴脸! “速速有请!” 这都不用宁王开口,赵桓就反应过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相迎。沈德义可算是封疆大吏,他虽然身为太子也不敢拿大,再说,全指着这会儿树形象呢…… 太子都出迎了,其他人那里敢大模大样地坐着不动? 这迎接的规模有点大啊,浩浩荡荡,跟打狼似的…… 好在通报的时候,沈德义等人就站在了院子外面,不然这宴会就办不成了。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宁王!” 沈德义见太子出迎,赶紧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深深一礼,但礼只行了一半就被赵桓给拉起来了。 “几位大人这几日为国选才,辛苦了,快里面请。” 赵桓拉着沈德义的手,一脸的亲切啊。沈德义自然知道,这是刻意的笼络,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感觉这个太子人品真是挺不错,虽然听说办事挺不靠谱的…… 知府大人到了,当然更关键的是便宜老舅到了,何远非常自觉地就把位置让出来了,拉着韩世忠,跟种师道和邱千里老爷子凑一桌去了。话说在太子身边,吃个东西都不自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当然也有遗憾的地方,这样就看不到心爱的清照姐姐了…… “中秋佳节,正是品酒赏月的好时光,几位大人为何姗姗来迟了?” 宁王笑呵呵地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问道。 “说来惭愧,我等之所以在考院里面耽误到现在这个光景,是因为我们在评卷的时候遇到了问题,有一份试卷在最后的名次评定上争议很大。大家一直讨论到现在也没讨论个结果来,以至于本该今天下午公布的考试成绩迟迟无法发布,也险些错失了王爷的中秋诗会啊。” 沈德义一脸疲惫地冲宁王和赵桓拱了拱手。看得出来,几位老大人都累得不轻。究竟是什么试卷,竟然让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大人作难成这个样子?想不好奇都不行啊,赵桓就好奇的不得了。 “几位大人辛苦了,不知究竟是何人的试卷,竟然让几位老大人作难成这个样子?” 宋朝阅卷虽然采取涂名誊抄制,但改完卷子之后,誊写名次的时候,自然就能发现考试的信息。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沈德义,就等着沈德义这边说了,他就把人给叫过来好好看看。谁知他这面刚说完,就见沈德义等人就露出了一丝苦笑。 “臣等惭愧,如今这份试卷的名次还没能定下来,所以试卷还没能启封。” 赵桓不由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宁王和后面那群老家伙们脸上的神色就比较古怪了,卷子都没判完就擅出考院,而且还敢逛游到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来,这是累傻了? “臣等愚昧,争论不下,只得带着这份试卷来了这里,想请太子殿下和在座的各位大才给个参考的意见啊。” 沈德义这边一说,就见金陵通判王祯王大人离席而出,苦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份试卷,然后神色郑重地向四下展示了一下,示意封涂完好,然后才双手给赵桓递了过来。带试卷出考试院,这可不是小事,他不敢不谨慎。 众人不由一片哗然,等了一下午没出成绩,竟然就是因为这份试卷,这究竟是什么人的试卷,竟然如此难判? 赵桓虽然心中好奇,但人并不傻,这可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自己作为一国储君,贸然插手这样的事,可是犯忌讳的事。所以,他没有直接打开试卷,而是扫视了一下四周。 “既然如此,为示公正,我们就给四位大人再添几位帮手如何?你们四人,加上本宫和王叔,然后再从场中选取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组成一个评卷小组,一起审阅这份试卷如何?” 何远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便宜大哥,心说,这也不傻嘛,都知道拉人下水了。沈德义和宁王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他还真怕太子殿下不知道深浅,直接来个乾纲独断,到时候自己可就算是把太子给坑了…… 146.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 坑爹的…… 中秋诗会,忽然弄出来一份卷子,而且还弄成了公开阅卷! 虽然上面坐着太子殿下和宁王,但议论声还是愈来愈大。遍数大宋朝开国的这一百多年,啥出现过这种情况? 违不违规,合不合法,可不可以? 虽然各有心思,但太子和宁王当面都没有反对,这事就没事! 但他们是真想多了,赵桓虽然当了几年的太子,哪里打理过什么具体的国家事务?更何况是这种为国抡才事情,他一个太子更不敢伸着脑袋往前凑,他哪里知道这事可不可以?他之知道,这事吧,既然人家堂堂的一府知府都亲自过来了,这大概也许可能是可以的吧…… 太子不发话,自然就没人问责。其实沈德义也是被逼急了,自从昨天下午交卷,整个考试院就进行了紧张有序的阅卷工作,因为经义部分早就在考试期间审阅完毕,所以剩下任务不过是把这一千余份策论定出个名次就行了,任务量并不大。按照往年惯例,上午就能完成阅卷工作,下午就会贴出榜单。 但今年确实邪了门了,为了一份试卷,从上午吵到下午,最后两帮阅卷老师,差点撸袖子干起来。他这位主考官也很无奈啊,他虽然很想利用主考的权威把事定下来,但这些阅卷的老先生不仅有州学的教谕,教正和先生,还有其他书院礼聘过来的一些德高望重的各大书院老山长,两边根本就不卖他这个帐,一个个须发抖动,吐沫星子都喷脸上了,谁让人家资历老,谁人家年龄大,谁让人家有原则了…… 坑爹的! 他恨不得把写这份试卷的家伙弄出来踹几脚,放着那么好的学问和见识,你写点什么不好,非弄这么坑爹的内容…… 一群人在他耳朵旁边,整整吵吵了一天! 脑仁疼! 看着两边依然气势汹汹,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跟三个副主考一对头,得,干脆踢皮球吧,反正太子也在这里呢。再说,这内容写的,还有什么人比太子处理这份试卷更合适的? 很快评委就被推举出来了。除了沈德义、温同,王祯和李昭这四位主考和副主考之外,还有太子殿下赵桓,宁王殿下赵佣,江南转运使大人李格非,钟山书院教授刘志远,文正书院邱千里。 试卷当众开启,为示公正,太子特意找来了嗓门洪亮的韩世忠同学,当众朗读。 何远也不由来了兴趣啊,一份试卷就能把一群人折腾成这样子,这考生也真是奇葩啊,究竟写了什么鬼,真是让人期待……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 月光静寂,树影斑驳,整个院子都回荡着韩世忠洪亮的嗓门。这篇文章甫一亮相,就让所有人都不由眼前一亮,这文章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它观点鲜明,行文犀利,层层推进,而壁垒皆新,而且语言辛辣老道,干净利落,如同长枪大戟,锐不可当。这样的文字,怎么还会有争议?不少人相互对视一眼,一脸的茫然…… 何远听到第一句,人就萎了,他瞧了瞧周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韩世忠这个大嗓门身上,赶紧弓腰缩背,顺着桌子腿往外就溜啊。 不装逼难道会死人吗? 抄人家苏洵的作文也就抄了,乱添什么句子! 遭雷劈了吧,真是手贱啊! 这厮一边往外溜,一边恨不得给自己的爪子两巴掌,咋就管不住这手呢…… 他关键自己溜得很高明,但他忽视了一颗少女追星的心啊。我们的玲儿郡主,从一开始就盯着他呢,这会儿见他跟做贼似的,顺着桌子腿往外溜,不由嘴角一挑,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趁着人不注意,她也一缩身子,顺着桌子腿溜了…… “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 惜乎!六国当道之君子,横行于内而谄于外。对内则封禁山林,绝百姓之给养,搜刮钱财,空农人之口袋。使垂垂老者形销骨立,使呦呦幼子弃于荒野,使守法之民,虽日夜耕作而不能果腹,不群起而攻者已鲜矣!” 读到这里的时候,何远已经溜到了外面的人群里。一面用袖子遮住脸,一面用手捂着肚子,作出一副内急的模样,弓着腰往外走。人有三急,倒也没人怀疑他就是那位始作俑者。不过人群中的议论声慢慢就大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明白了为啥这厮的文章会引起争议了。 好是真好啊! 但这么写,你是在打官家和朝中几位相公的脸吗? 这哪里还是写什么六国,这就是在写大宋啊,而且是在指着皇帝和相公们的鼻子骂啊。骂皇帝是败家子,骂相公们是软骨头,就会欺负自己的老百姓啊。前段时间,朝廷为了缴纳岁币,增加国库,刚刚下令封禁山林,禁制渔猎…… 不过大家也不由为这人的眼光而叹服,果然像他文章中所说的一样,有百姓造反了。水泊梁山那群土匪已经开始进攻青州,sd境内大乱了。但这个话题现在谁敢提?谁提,谁就是在让皇帝和那些相公们担责任,但这个责任谁敢担? 韩世忠越读越是激动,最后快成了他个人的演讲了,这孩子简直成了怒目金刚,挥舞着手臂,咆哮一般地在那里读着最后几个句子。 “对外,则摇尾乞怜,厚资财以事之,名为岁币,实为资敌,其国灭亡,岂曰天乎!岂不宜乎!” 这话真是戳中了他的痛点,何止是他,整个院子里的年轻人,但凡有点爱国之心者,听到此处,无不热泪盈眶,对此种种,痛心疾首。 整个院子的气氛很诡异! 院子里的年轻人,群情激奋,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这篇文章啊。水榭里一群老家伙则面面相觑,冷汗渗渗,一个个暗骂沈德义坑爹啊,这样的卷子你不自己解决,竟然拿出来祸祸大家! 147.第147章 点为第一 何远后悔的都想撞墙了。 人都穿越了,还是没改掉愤青的本质!这厮当时在考场上遇到了送小抄的时迁,然后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想起了梁山好汉们造反的事。一群老百姓跟着揭竿而起,不就是因为宋徽宗和六贼为了凑齐岁币以及满足私欲而盘剥百姓,禁制渔猎而导致的吗? 于是这厮被臭气一熏,愤青脾气发作,鬼使神差地给把六国论最后一段给改了…… 今天要不是听到了,他都忘了自己弄得这一手了。我的个天,这可不是后世的论坛,随便你乱喷,这里是大宋宣和元年,封建专*制的时代。议论朝政没问题啊,指责朝政,非议官家和相公们,这事就危险了…… 这里一刻也不能待了! 老子要带着三娘上梁山……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坑爹的时迁,你要是不跑去送小抄,哥的脑袋能犯抽抽吗?回头赚的外快,必须分哥一半!这厮感觉自己真是太亏了,好好一次装逼的机会给弄砸了…… “老夫认为,此子身为士子,却妄议朝政,非议官家和朝中诸位相公,实在是狂妄之极,不可轻纵。即使我大宋不以言罪人,但此等狂悖之徒,也不能录取。” 温同见水榭中的几位老先生都一声不吭,赶紧表态。官是宋家给运营来的,如今宋颂可是在下面看着呢,交代的任务必须尽力啊。李昭老先生还是一脸的纠结,他既爱惜这位书生的才气和关心社稷的热情,又对这种妄议君父,锋芒毕露的言论大为不满。几十年和平不易啊,难不成打打杀杀的就好了,自古以来,但凡战争,伤害的还不都是老百姓?交点岁币老百姓固然是负担大了,但总好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老夫认为此子才情见识都是一流的,这番言论,也不过是一时激愤,摔打几年,磨磨锐气也还是可用的,不如就低低的取了如何?” 沈德义不由无语,这两位老先生从考院就是这观点,一直就没变过…… 赵桓和赵佣,爷俩不由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的便秘啊,这事怎么处理? 追究考生,显得皇家没有容人的气度,有堵塞言路的嫌疑,不追究考生,似乎又有藐视君父,不顾天家和朝中相公颜面的嫌疑。就等着那些朝中的大臣给穿小鞋吧,好像现在就有很多人不待见自己…… 刘志远捻着胡须,沉吟不语。邱千里老爷子忍不住了,他奋然而出,撅着稀拉拉地小胡子,环视着几位评委,痛心疾首。 “我们为国抡才,岂能畏惧权势,曲意逢迎?你们扪心自问,这文章写得好是不是?这问题指的对是不对?朝有谬政,我辈读书之人,难道就要三缄其口,视而不见?百姓号哭流离,甚至已经铤而走险,我们就这样麻木不仁,只顾着自家那点身家富贵?朝廷养士百年,我们就这样回报朝廷,回报君父的吗?” 刘志远不由老脸一红,慨然一叹,起身给邱千里老爷子深深地行了一礼。 “邱兄光风霁月,坦坦君子,我不如远也!不错,此等人才,如果因为我们畏惧权贵,顾惜自身而被曲意打压,那是我辈读书人的羞耻啊!” 望着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的两位老先生,李格非不由苦笑。支持温同,恐怕就会沦为士林的笑柄,成了奴颜媚骨,迎合上意的小人,支持两位老先生,恐怕这降罪之期不远了。罢了,罢了,自己年事已高,岂可再留下这等污名,被后人耻笑? 手中的这付烂摊子,就交给别人去头疼去吧。想到这里,他微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这身官服,有些感慨地说道。 “宦海沉浮几十年,老夫都快忘了自己的棱角了啊。” 说完,他冲赵桓和宁王拱了拱手。 “老臣认为,邱兄和刘兄言之有理。此文不尚虚言,切中时弊,忠君爱国之心跃然纸上,实乃不可多得的好文,如以文而论,当取为第一!” 说完之后,不由如释重负,反而有了一种轻松感。他扫了一眼自家的闺女,发现李清照正与有荣焉地看着自己,不由老怀大慰,自顾自地坐下悠然地喝茶去了。爱咋咋地,反正这倒霉的转运使咱做够了! 高评和低评的人数,三比二! 宋颂和宋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们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竟然会不顾身家地去支持这篇大逆不道的文章,难道就不怕天子震怒,相公责罚? 宋川天资聪敏,人又上进,各方面都足为一流,是这一代宋家重点扶持的对象!为了让他以最完美的履历进入仕途,踏上腾飞之路,这次的考试,宋家可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梁家从漕运中分去了一杯羹,齐家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合作机会,一切的牺牲都只为了一点,那就是州试的头名——解元! 万事俱备,只等结果的时候,竟然半路里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自己苦心孤诣地安排,再加上儿子近乎完美的表现,没能直接搞定,反而弄到了这里来当众审阅!他隐隐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愤怒!竟然有人隐藏实力,骗过了自己的眼睛!可恶,实在是该死! 但还有机会,他爷俩有些紧张地望向了尚未表态的四人——太子赵桓,宁王赵佣,知府沈德义和通判王祯。但他也无计可施,这四个,哪一个也不是他们宋家可以指使的,只能暗自祈祷,听天由命了。 一直冷着脸的王祯,扫了一眼神色释然的李格非,冷冰冰地点了点头。 “臣附议。” 沈德义不由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自家这个通判大人在考试院里憋了一天都没表态,这会儿竟然主动表态了?不过这也把他逼到了旮旯里,他也不由暗自苦笑,躲了一天,还是没逃过这一遭啊,只希望多拉些个子大的给自己帮忙顶一顶啊。 “臣也复议。” 赵桓和宁王不由对视了一眼,苦笑点头,还能咋地,这锅必须背!谁叫咱是一国储君,天生的背锅侠…… “本宫和王叔也认为此子虽然莽撞了一些,但难得有一颗忠君体国爱护百姓之心,再则行文确有可观之处,当点为第一。诸位意下如何?”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展开双臂环顾了一下四周。 掌声雷动! 就连那一群女子都不由鼓起掌来! 宋家父子,脸色很难看…… 148.第148章 我真的只是迷了路 但此时,谁还特意去关注这么两位。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兴奋地望着灯火下的太子殿下,等着他公布这位考生的名字,现在的读书人,像这样硬气的真不多了! 这还等啥,赶紧撕开涂名,看看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赵桓拿过试卷,撕开涂名的宣纸,人直接就傻了! 坑爹的! “此子究系何人?” 见太子殿下竟然在发呆,宁王有些好奇地伸过头来,然后他也呆了,感觉脑仁有点疼,有想骂娘的冲动,又是他!上次就被这小子坑的不轻,假话说得比真话都真,连秦桧那么精明的人都给骗了,愣是相信了他没见太子的鬼话,害得自己差点崩溃了。这次又弄得自己和太子一起背锅…… 这是啥意思,两个人难道高兴傻了,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公布考生的名字?沈德义不由干咳了一声,这爷俩才恍然回过身来,做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 “考生乃清远县生员何远,让我用热烈的掌声恭喜何公子——” 赵桓不失时机地振臂高呼,院子里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虽然有点坑,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得了第一,他也感觉很有光彩,宣扬的很是卖力。 他热情洋溢地转过身去,准备拉起这位便宜兄弟的手臂表示祝贺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还好好地坐在桌子上的何远,已经不见踪影……他如同一拳打在了空处,纠结的想吐血。 刚刚挣扎着醒来的梁浚又吐血了,那个可恶的小贼竟然策论第一!梁继忠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宋家父子,一甩袖子,脸色阴沉地走了。梁宽痛苦地揉了把脸,这个穷酸怎么就这么难弄呢!昨天,那人又来消息了,措辞已经变得非常严厉,但目前这样的局势,自己能怎么办? 万众瞩目,荣耀加身的时候,主角不见了。顿时满场哗然,一问韩世忠,这个傻大个竟然也不知道。这真不能怪他,何远那篇文章让他听得热血沸腾,光忙着激动了,哪里还会管已经有一会“不发酒疯”的何远? 大才子凭空消失了…… 听着后面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何远走得是心惊肉跳,唯恐身后忽然就围过来一群人把他给逮住了。这得万幸今天是中秋节,太子又光临了中秋诗会,整个王府的保卫力量全集中到了中秋诗会的那个小院子附近,大部分下人,也都去忙着伺候中秋诗会上那群大爷去了,所以出来小院,人就少了很多。 这厮走得躲躲闪闪,竟然成功地避过了那些留守下人的耳目,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成功地把自己绕晕了。王府好大,道路好多,各处装饰好相似!坑爹啊,早知道,当初赵机领着进来的时候就该做个暗记。 他也是发了狠了,他大爷的,冲着一个方向走,咱就不行走不出去了!他定了定神,观看了下天上的星斗和那轮明晃晃的月亮,选了个方向,弓着腰,缩着背,接着花草树木的遮掩,曲曲折折地前进了…… 玲儿郡主刚开始只是想跟出来见见心目中的偶像,但后来就感觉好玩了,因为她发现何远好像在自家院子里迷路了!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啊! 于是,玲儿郡主跟在何远的后面,弓着腰,缩着背,蹑手蹑脚地在后面跟,跟用一根绳子串着的两只蚂蚱似的,像不被发现都难啊,但郡主这造型实在是太亮眼了,远远的有侍卫一瞥就认出了,非常识趣地消失了…… 郡主和小书生玩这游戏,是咱下人该看到的嘛!于是,何远走着走着就不用躲人了,因为前面一个人也没了。他心里这个高兴啊,这说明啥,傻子都知道,这是到了王府外围了啊!脱困在即,古德拜了各位! 他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在一处月亮门外站住了。撸了撸袖子,放了一泡水,然后提起裤子,就进院子里去了。因为他刚才在外面看清楚了,这院子里有一处低矮的厢房,厢房前还有一颗歪脖子树,从歪脖子树爬到厢房房顶,就可以很轻松攀上院子的墙头了。只要翻过墙头,哥就安全了! 唯一不太完美的是,院子西侧的堂屋里还亮着灯,但他并不在意,住在这样的小院子里的,十有八九也就是个丫鬟婆子之类的,而且十有八九不是年轻的丫鬟婆子,道理很简单,年轻的都到前面伺候中秋诗会了。只要自己小心点,爬树上房,完全无压力! 看着何远蹑手蹑脚的进了前面的院子,玲儿的嘴巴差点合不上了,他竟然闯进了静心斋!她急得差点喊起来,忍了几忍又忍住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何远闯到这里来,他就死定了…… 她焦急啊,所以,她也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溜进去了…… 西侧的堂屋里,隐隐有哗哗的水声,这定然是睡不着的老婆子们在洗衣服,他唯恐惊动了房中的人,蹑手蹑脚地就溜到了西厢房的歪脖子树下。 这是一颗梅树,只有碗口粗细,最妙的是,这树还歪着脖子,爬起来真心不费劲。他拉着树干,狸猫一般就上去了。从歪脖子树到西厢房,大概也就一米左右,他站起身来,扶着分叉的树干,就想跨过去。 在即将跨出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往亮着灯光的房间里瞄了一眼,然后他的眼睛就不听使唤的挪不开了…… 虽然只是背影,但已经美得让人窒息。纤长的手指,凝玉般的手臂,曲线玲珑的背影,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更加惊心动魄。屋中的女人,轻轻地往自己身上撩着热水,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听得何远手一软,差点从树上栽下去。他没出息地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心里默默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迷了路,但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不肯挪开。 不能怪咱啊,虽然只有背影,但也足以秒杀一群,太美了! 咱是正人君子,不能偷看啊! 他恋恋不舍地瞧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了,痛苦地一闭眼睛,准备扭过头走人。就听到房间里哗啦一声水响,他的眼睛就不听使唤的睁开了…… 149.第149章 堵嘴真累人 前世见过了太多美人出浴,但都不如这次震撼。 只看欣长的脖子,纤纤的玉手已经足以销魂,更何况那完美的后背! 他的眼睛吸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动了。 美人儿站起身来,俯身去提大桶外面的热水。最是那一弯腰的风情,不堪一握的细腰,浑圆丰挺的臀瓣,勾人魂魄的浅浅沟壑,细腻光滑的两条长腿!肉光致致,白皙如雪,在惊人的弧线下,彰显着一种别样的魅惑力量。 何远的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浑然忘了自己得赶紧逃跑的事…… 玲儿很纳闷,这位大才子这是什么嗜好?迷路就迷路了,竟然还迷到树上去了,最关键的还蹲在上面不走了,难不成就是奇人必有奇事,但这好像真的是很奇怪啊…… 她决定了,自己也上去看看去!看看到底有啥好看的,让他看的如此忘神! 何远真的忘神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里面洗澡的美人,连玲儿郡主爬到树上来都没发觉。玲儿郡主推了推他的腿,他下意识地让了让,玲儿郡主又挤了挤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再让让,然后把中指竖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玲儿郡主带着淡淡幽香的脑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不对,吓得差点一头给栽下去。玲儿郡主挤在他身边,往屋里一看,顿时弄了个大红脸,这个,这个登徒子,竟然在这里看小娘洗澡! 玲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嘴巴越张越大,眼看就会发出惊人的尖叫声。何远不有大惊失色,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眼皮子下面的小姑娘,就是那个跟在天香郡主屁股后面,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的玲儿郡主! 这事要是被人逮住了,估计得被人当场揍死。来不及多想了,他一扭头,一侧身,直接就用嘴把玲儿郡主的嘴巴给堵上了。这次真不是故意占便宜,抓着树枝呢,腾不开手…… 这颗树本来就不大,都站在树杈上,哪里有躲闪的余地,他这么往前一探身子,玲儿郡主下意识地就是往后一仰头,然后身子就成了半倾斜的了,抓着树枝的两只小手更不敢放开了。只急得她左右摇头,躲闪着何远那张带着酒味的大嘴,但何远那里敢让她腾出嘴来,那张大嘴跟猪拱白菜似的,拼命地往前顶…… 这厮刚才刚刚看了一处美人出浴的好戏,这会儿嘴上又啃着一位美得冒泡的小姑娘,他的小弟弟果断的造反了。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挣扎,就像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法式热吻。嘴唇上传来陌生的温热感,鼻端传来的强烈的男子气息,再加上,胸前的两只小兔子在何远的胸前蹭来蹭去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已经让小郡主有些浑身发软。此时感觉到了何远身下的利器,哪里还不知道那是什么,顿时又羞又急,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很快就盈满了泪水…… 那娇弱的泪水,如同一道闷雷似的,让何远瞬间回过神来。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这是干的什么事啊!但他还真不敢撒开嘴,心里不由哀嚎一声,我这真不是故意的啊…… 过去了初始的惊慌劲儿,玲儿郡主也不挣扎了,任凭何远那张温热的大嘴堵住自己的小嘴,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把何远给内疚的不行了,这厮这会儿也想明白了,总不能老是这么堵着,这事得解决…… 他吃力地用一只手固定着身体,然后用另一只手从玲儿郡主的腋下传过去,替下了自己的大嘴。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接吻,不对,这嘴堵嘴,真的很是个体力活啊,肺活量不大都不行,憋得慌。 屋里的美人已经俏生生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湿漉漉的秀发,晶莹如玉的肌肤,眉目如画,皓齿琼鼻,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慵懒,虽然神色冷淡,但这种冷淡却让她焕发出别样的魅力。 此时他怀里还拥着一位浑若无骨的女子,淡淡的幽香传到鼻子里,让他恨不得把怀里的女子揉到自己身体里去。手臂经过的地方好软,他的手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小弟弟变得更坚强了…… 啪—— 泪水打到了他的手上,让他再次清醒过来。他陪着小心,把嘴凑到天香郡主的耳边,轻声求饶。 “小郡主,这个真的是误会,误会,我只是迷了路,我松开你,你别喊好吗?如果同意,你就点点头,我放开你……” 感受着何远强有力的臂膀,听着他带着几分惶急的声音,玲儿郡主没来由地就觉得心下一软,流着眼泪,微微地点了点头。 何远这才试探着松开了大手,见玲儿郡主没有叫喊的意思,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把手臂从玲儿郡主腋下抽出来。从这里跑是不可能了,刚才他看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王府的外围,这周围广厦连绵,这他娘的是内院! 何远顺着树干溜下来,然后站在树下冲玲儿郡主招手,示意她快下来。上的时候好上,下的时候这丫头忽然就怕了,看着下面的何远不敢下来,把何远给急得直磨圈。最后干脆往歪脖子树下面一站,示意她踩着自己的肩膀下来。小丫头才鼓起勇气,把脚试探着踩到何远的肩膀上,然后试探着松开手臂,往下蹲身。 但她实在是太紧张了,越紧张越是不利索,不知怎么弄得,踩在何远肩膀上的脚猛然一滑,身子瞬间下坠,吓得她顿时失声尖叫,一屁股骑到了何远的脖子上,衣裙的下摆把何远给蒙了个结结实实,啥也看不见了,只觉得两条丰满的大腿夹着自己的脑袋,他在玲儿郡主下坠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的两条大长腿,这下,骑得更瓷实了。 屋里的女人裹着一件长裙,从屋里闯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女人,直愣愣地站在歪脖子上下,比西厢房都高…… 150.第150章 我只是在救人 妖怪! 她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人出来的太急,衣服都是打着横披上的,前襟都没有系,这一委顿在地上,顿时就滑下去了…… 听到玲儿郡主一声尖叫,何远给吓了一大跳,汗都下来了,这要是被人抓到…… 果然,他接着就听到了堂屋里急速的脚步声,然后房门一响,有橘黄的光线照过来,他整个的心都提起来了,完蛋! 等了一小会,竟然没发现动静,正纳闷呢,就听到玲儿郡主惊慌失措的低声催促。 “快,快放我下来!” 何远这才恍悟,这妮子还在自己脖子上骑着呢。赶紧伸出手来,向上一扶,想把她给放下来。只是好软啊,他下意识地又倒腾了下手,这个地方太软了,好像不好受力…… “啊——” 玲儿郡主,不由一声低低的娇呼,又羞又急,身下这个家伙竟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上,在自己胸上,最可恶的是他那手还不老实地来回倒腾…… 但这个时候,她真是顾不上这个了,赶紧拍打着他的大手,示意把自己放下来。何远也累得够呛,这小妮子怎么说也得有八九十斤,骑在自己脖子上,这小身子骨真有点受不了,好歹的靠着树身把她给放下来了。 这妮子,一下来,拔腿就往前跑,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在树上看的那位大美女,正光溜溜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连心里最后那点旖旎的念头都给吓没了,赶紧跟着往前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玲儿郡主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可恶的坏家伙。 “坏人,闭上眼睛,不许看!” 哥真的是个好人…… 好吧,咱闭眼! 何远赶紧把眼睛闭上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惹这个小妮子发脾气,如果她喊上一嗓子,估计自己会被闻讯赶来的侍卫当场剁成渣渣。见这家伙,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玲儿郡主才回过头来,凑到小娘的身边。用手一探气息,顿时就吓懵了。 “坏人,快过来,快过来,小娘死了……” 吓得何远一个趔趄,差点给栽地上。哪里还顾得上闭眼睛,蹭蹭就跑过去了。二话不说,蹲地上就用手探了探鼻端,没气息,摸了摸脖子上的大动脉,还在动,才稍稍松了口气,应该是忽然间晕过去了,难不成这个漂亮的小娘心脏病突发了? 这可是个要命的病症啊! 赶紧滴吧! 手一拉,就把美女身上残留的一点布片给扯开了。气得玲儿郡主流着眼泪,在他身上又抓又挠。 “你这个可恶的大坏人,小娘都死,你还轻薄她,占她的便宜……” “你再拉扯,她真的就要死了!” 这小妮子,指甲长长的,很有战斗力,把何远给挠的不轻,急得他一边避让,一边急吼吼地低声冲她嚷了一句。这小丫头立马就老实了,只是一双大眼睛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何远,这厮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轻薄,哪里像是在救人了…… 何远那里顾得上她呀,把地上这位光溜溜的美女顺势就给放到她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上了。玉体横陈,纤毫毕露,完美的没有半点瑕疵啊,那双美丽的玉兔,在这种状态下都保持着完美的半圆形,平整的小腹,修长的大腿以及…… 但他这会儿是真没心情欣赏了。半跪在地上,两只大手准确地落在了美人的胸间。小玲儿郡主瞬间狂化,小手在身后噼里啪啦…… “别打,别打,唉哟——” 何远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着大腮帮子把嘴凑到美女的嘴边上,就差一丝丝就要印上去的时候,就听得身下的美女传来一声轻轻的呻吟。他的动作,嘎地一下就停住了,差点被刚才那口大气给噎死…… 惯性人工呼吸! “呼——” 一口气吹下去,美女的尖叫声顿时就卡住了,险些被他这口气再给憋过去…… “美女,别误会,别误会,我刚才真的只是在救人,在救人……” 这厮情急之下,身子一偏,直接骑到人家身上去了,大手紧紧地捂住美人的嘴巴,然后低声地解释求饶。感觉到身上不着寸缕,再看到这厮骑在自己身上,捂住自己嘴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小娘,真的,他刚才真的只是在救人……” 玲儿郡主也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事绝对不能闹大啊,跟在身边急忙力证。听到玲儿郡主的声音,被按在地上的美女才看到,这个歹人旁边,还站着一位活色生香的小美女呢,不是自家王府里的小郡主更是何人,这才半信半疑地微微点了点头。何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活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你想按妾身到什么时候?” 何远低头一看,自己还在人家身上骑着呢,不由老脸大囧,赶紧讪讪地爬起来,只是手上好软啊,这厮不由顺手又摸了一把,这必须声明,完全是下意识…… “你还看!” 这厮还在偷瞄的时候,玲儿郡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脑袋给扯了过去。 “转身,闭眼,不许看!” 刚救完人,转眼就这态度,何远感觉自己很委屈,这完全是卸磨杀驴啊……啊呸,是过河拆桥…… 151.第151章 小娘 “快扶我起来……” 声音很清冷柔婉,带着几分强行压抑住的愤怒。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了,闯到自己院子里也就算了,还带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坏了自己的清白!她一想起刚才被那个年轻的男子在身上又亲又揉,就觉得羞愤难当,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两口泄愤! 这事实在是太难以启齿,她心中又急又怒又是惶恐,唯恐被人知道了去,只得勉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此时她刚刚晕厥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哪里有半分的力气。只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玲儿郡主,低声提醒了一句。 玲儿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俯下身子,想把小娘给拉起来,但地上的美女浑身酸软,浑不受力,凭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拉扯的动,吭哧了半天,累了一头汗,也没能给她扶起来。 “我去叫人来!” 玲儿郡主认命地松开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这一会可是折腾的不轻。 “不要!” 何远和地上的美女几乎是一口同声,这丫头办事都是不经大脑的吗?何远大急之下,噌地一声就把身子转过来了。 “啊——” 虽然她拉扯地快,但她那身裙子都在自己身子下面压着呢,怎么能掩着地住,何远虽然赶紧又转过了脑袋,但胸间那一抹雪白的沟壑和幽暗的大腿尽头依然落入了眼睑…… 刚才忙着救人,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一会地上的可是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他那颗小心肝顿时没出息地狂跳起来。 “咕嘟——” 院子里太静了,非常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不由老脸一热,地上光着的美女也不由玉面通红,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胡乱地拉扯着能够到的衣襟…… “你饿了?” 玲儿郡主小意识地问了一句,何远无语,想撞墙,美女也想撞,哪里还敢让她再问下去,只得强忍着心中的羞恼,认命地一闭眼睛。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把我扶进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如今的状况,怎么能再让其他人瞧了去? 月光如水,美人如玉,在橘黄的灯光下,有这一种梦幻般的光泽。 唯美! 何远再次咽了口吐沫,小心肝跳的厉害,脚下都有些发飘。瞧着这厮直勾勾的眼睛,玲儿郡主莫名的就有些愤怒。 “闭眼,不许占小娘的便宜!” 这占的还少吗? 地上的美女羞赧难言,索性闭着一双美目,一言不发,装起了鸵鸟。何远赶紧把眼睛闭上了,可不能惹着这位做事不经大脑的小丫头片子,虽然他很想睁着眼睛…… 咦——这是哪里? 好软! 他用手估摸了下,形如半圆,上有突起,捏一捏还蛮有弹性,顿时醒悟过来,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地上的美女,死死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只是快滴出血来的脸蛋,却诚实地反映着她此时的心情。 “哪里摸,下面!” 玲儿郡主也脸红如血了,这情形实在是太过羞人了。她强忍着羞意,指挥着闭着眼睛的何远。何远很委屈啊,我只是看不到好吗?但这真是没地方说理去啊,只得非常听话地把手伸向了下方。 咦——这里还有草? 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拔,地上的美女就是一声低低的痛呼。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玲儿郡主一巴掌给打开了。 “你,你——” 她想了半天,都不知该如何启齿。她气呼呼地瞪着何远,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上两脚,但看着何远紧闭的眼睛,她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在那里跟自己生闷气。好在她终于学聪明了,把何远那双乱摸的大手给放到了小娘的大腿弯里,然后又把小娘的手臂搭在何远的脖子上。 触手温软,幽香入鼻。这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意志了,于是,他偷偷地睁开了一点点眼缝…… 两山耸峙相对出,一点樱红入目来。 这厮嘴巴干地连唾沫都没了…… 怀里的美女哪里还敢看他,直接把脸深深地埋到了他的怀里。在玲儿郡主的引导下,“闭着眼睛”的何远,艰难地把这位光溜溜地美女给送到了卧室里,直到玲儿郡主给她盖上被褥,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话太考验人了,简直比打战都累…… “你们为何闯入这里?” 被窝里的美女,回脸朝里,语气里满满的委屈和无奈。 “我,我啊,我是赏月!对,我是赏月,我赏啊赏地,不知怎么就转悠到这里来了……” 何远想捂脸,为这丫头的智商着急,这么烂的理由,亏她想得出来。果然,他就听到了美女的补刀。 “骑在他的脖子上?” 小郡主一张小脸,顿时羞得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何远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似乎还残留着那丝温热…… 这话真是没法接了,何远直接捂脸。 “算了,你们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们能烂到肚子里,否则,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两个人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何远还非常贴心地给她带过了房门。望着何远匆匆离开的身影,床上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纷杂的神色。想不到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这惊厥之症都没能改观,致使今日竟然出了这等羞人之事。 算了,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还计较这些做什么,这身皮囊被人看了也好,免得它白白地来这世上一遭。她忽然苦笑一声,掀起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怜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好在何远这厮没能看到这一幕,否则一定会流鼻血。 玲儿郡主脸上火辣辣地,如同着火,闷着头在前面急走,何远摸着老脸也不好意思再叫他,更不敢停下。王府太大了,他早就不知东西南北了…… 不能跟着钻到人堆里去啊,倒霉催的,自己那张卷子,十有八九要给自己带来麻烦,必须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赶紧跑!见这丫头越走越快,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伸手就把小姑娘给拽住了。 “啊,你想干什么!” 瞧着玲儿郡主一副防狼的架势,何远就很郁闷,心里很委屈,我这么老实的人,难不成看着像坏人吗? 152.第152章 人间君子 何远费了很大的劲,声情并茂地告诉她,自己家里还有一位病人,小郡主才将信将疑地把他领到王府的侧门。看着这厮几乎是欢呼雀跃地消失在月光下,小郡主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回家照顾病人需要这么开心…… 她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壳,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问那坏人要一副字! 金陵虽大,非久留之地! 再待下去,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这次可不跟上次一眼,上次那是口头上,这次可是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就算赵桓那个便宜大哥也救不了自己啊。娘的,莫非我跟梁山就那么有缘分,哥就是个造反头子的命? 他感觉自己的小地主梦似乎要远了…… 好在梁山上有安道全,医术似乎很高明,倒不用对芸娘的伤势太过担心。实在不行就把芸娘和母亲送回王家,有王家这层保护伞,想来也没人敢动她们。这小子一边想着后路,一边一溜小跑。好在赵桓跟他的房子离王府不是太远,但即便是这样,也把他累的够呛,舌头差点都伸出来。 唐铁牛这厮精力过剩,正在院子里拎着大斧子练功。一把大斧子,舞的跟风车轮一般,看上去颇厉害的样子。不过何远那天晚上见过卢俊义怎么收拾他了,现在这架势已经唬不住他了。 瞧着他累得死狗似的,唐铁牛一脸的纳闷,怎么好好地出去参加一个中秋诗会,搞得跟被野狗撵似的?, “出事了,赶紧地,收拾东西,跑路吧!” 何远冲他摆了摆手,直接冲到卧室里去了。卧室挺大,里外分成了两间,中间隔着雕着花纹的隔断,扈三娘身体不好,此时已经睡下了,外间里,陈娴正在灯光下做着手工,一见何远回来,一脸欣喜地站起身来。 “夫君回来了,怎么这样早?” 何远不由有些牙疼,自己这么一跑路,这个拜了半拉子天地的便宜媳妇怎么办?总不成让人家跟着自己去当土匪婆子…… 不能这么坑人啊! 何远懊恼地砸了下自己的脑门,自己抄文章就抄文章呗,非改什么内容,愤青真是病啊,而且自己好像还病得不轻…… 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客厅里,开会! 都这时候了,何远也没啥可遮掩的了,直接开诚布公,把整个的事情一说,然后摊了摊手。 “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只要那张试卷上的涂名一去,十有八九就得有人要拿我向蔡京和皇帝老儿献功。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跑路。” 能上山当土匪的姑娘,还能对官府抱有什么好感,一听何远说的情况,二话不说,挣扎起来,直接回卧室就开始收拾东西。陈娴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远,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自豪的表情。 可惜何远没看到,他忙着处理唐铁牛呢。从自己怀里摸出来几张银票和一点散碎的银子,一股脑地塞到他的手里。这一去十有八九要去当反贼了,而且好像还是没啥前途的反贼,不能把人家这老实孩子给带坑里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好汉起义,仅仅不到三年就被张叔夜给灭了…… “这些银子,你拿着回家好好孝敬你娘,别让你娘担心。” 唐铁牛一听这话,一卜楞脑袋,直接把银子拍何远手里了。瞪着两只大眼睛,瓮声瓮气地说:“你把俺铁牛当成了什么人?俺娘说了,做人不能没良心,你是真心待俺好,俺哪能在你落难的时候自己跑呢?你也不用撵俺,俺就是要跟着你!” 望着唐铁牛一脸认真的模样,何远心中一暖,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好,那你就跟着,只要有我何远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你半口!” “俺要吃牛肉卷大饼!” 见何远答应带着自己,唐铁牛顿时眉开眼笑,赶紧重申自己的“福利”。何远不由哈哈大笑。 “要是没有牛肉大饼吃呢?” “那,那俺也跟着你,俺娘说了,做人要讲道义!” “对,做人要讲道义,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唐铁牛虽然为人愚钝,但先天的直觉却是非常强,对善意和恶意都特别的敏感,前几次都是他率先发现的敌情,包括卢俊义等人找上门的时候,也是他最先发现的。这一会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何远对自己的亲近,一脸欣喜地走了。 等两个人都出去了,何远才转过脸来,望着陈娴,一脸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留下坐以待毙,所以我必须走了。这处宅子就留给你,你愿意住下也好,愿意卖掉回到陈家也好,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陈娴听了这话,脸色接着就变得一片惨然。眼中有水雾氤氲,但是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半点。 “为什么,我需要个理由!” “今日不同往日,我这一去,十有八九就会成为朝廷逃犯,除了落草为寇几乎没有选择,带你走,那岂不是害了你?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去当个土匪婆子,好在我们天地没有拜完,也没有夫妻之实,你还可以再找个好人家。” “在你的眼中,莫非陈娴只是一个可以共富贵,而不能同患难的浅薄女子?莫说朝廷尚未定论,就算是朝廷真的要降罪与你,又能如何?你肯不顾自家荣辱,站出来替大宋的百姓说一句公道话,乃是真正的人间君子!有这样的夫君,就算是跟着浪迹天涯,落草为寇,也与有荣焉。你肯带着三娘姐姐,肯带着铁牛兄弟,难道唯独就带不得妾身么?” 何远不由傻眼苦笑,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愤青了一回,竟然成了为民请命的正人君子,他感觉这名头落在自己头上,怎么像骂人呢…… “跟着我当土匪婆子有什么好……” 这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了身边冰冷冷的杀气,他不由有些心虚地一回头,就看到了手提包裹,背挎双刀的扈三娘,赶紧干笑几声。 “其实土匪婆子也蛮好的,我就喜欢土匪婆子——嘶——” 扈三娘的小手,在他腰间毫不客气地给拧了一圈。 153.第153章 真是败家啊 “妹妹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人就这德性,心里明明巴不得你跟着他,还非得扭扭捏捏地弄些遮遮掩掩的勾当,假惺惺地充正人君子的派头。你对他凶一点,他立马就老实。” 扈三娘非常大姐大地拉着陈娴的小手,狠狠地瞪了何远一眼。 “废话这么多,你感觉你害得妹妹还不够惨吗?为了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姑娘家,不顾脸面地出来找你,你有脸把人家扔到这里?这事你不能坏良心。” 何远感觉心里特委屈,从头到尾自己就没整明白,怎么就迷迷糊糊多出来一位老婆,而且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欠了一家一大堆,弄得自己跟陈世美似的。只牵了牵手而已,就给她留了一处好大的宅子,换到前世,那得是绝世好男人…… “陈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吗,但也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夫君到哪里,妾身就到哪里!” 这样的媳妇可以有啊! 不过他这次真是有些感动了,这样的老婆到哪里找去?更何况人家还是巴巴地送上门的大美女!他只觉得心中美极,忍不住眉飞色舞,连即将抛弃大房子的郁闷都给忘了。他腆着脸,拉着陈娴的手嘿嘿直笑,把陈娴给弄了个大红脸。 “媳妇,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陈娴头快低到自己前胸上去了,连耳垂都是红的了。这人,这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瞧着眼前女人害羞的样子,何远不由哈哈大笑,这种小女人的羞涩在前世都绝了种了。不过这厮一边得意,一边偷偷地瞄了一眼扈三娘,心里又偷偷地加了个“们”。 扈三娘扭着头只管看天花板,他不由就心虚了…… 陈娴的行李更少,只简单地打了个小包袱就好了。望着自家便宜小媳妇的行李,何远忍不住就又些心疼起来,在房间里溜达着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这些新增的金银器皿,这刚刚到手的大院子,放到后世得值几个亿,自己就这么说扔就扔了…… 真是败家啊! 一想到那都是白花花地亲钱,他就有些肉疼,愤青真是病啊,就算是土豪都犯不起…… “夫君难道还舍不下这些身外之物?只要人在,这些总归还会有的,就算扔掉,又有什么可惜?” 陈娴瞧着何远的神色,温婉一笑,安慰他道。 “说得好!还是妹子有见识,比这个天天钻到钱眼里的家伙强多了!” 扈三娘不由冲陈娴竖了个大拇指,大声赞道。被土匪婆子给鄙视了,他不由老脸讪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哪有,我就是觉得刚刚有了个家,怪可惜……” 扈三娘对他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做派直接给了个鄙夷的眼神,陈娴却不由眼睛微微一亮,看着何远的目光变得更加轻柔了几分。心中窃喜,原来他是舍不得这个家,这个为自己准备的家,她感觉自己吃的啥苦,受的啥委屈都回来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有问题…… “大晚上的就跑路,咱跑哪里去?” 唐铁牛拎着宣花斧,扛着一个小山一样的包袱,闷声闷气插了进来。 两个女人不由齐刷刷地看何远,何远懊恼地一拍脑门,才恍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金陵是有城门的,晚上根本不开门…… 这个盲点太坑人! 怎么能在两位美女面前丢这个人,何远一拍脑门就想到了办法——去隔壁! 就算是赵桓那厮都不敢带人去那里抓自己,咱真是太机智了! 何远非常淡定地,带着两位一头雾水的女人去隔壁找小姨子了。她们想不明白,为啥到了隔壁就安全了,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故作神秘的卖关子…… 陈静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晚上的,自家姐姐竟然带着大包小包的跑到了自己这里。但好在她里配备齐全,很轻松地就把人给安置下来了。何远很沮丧,他发现,虽然换了地方住,自己还是没法跟美丽的小娘子洞房啊,因为媳妇被小姨子给抢走了。 孤枕难眠啊…… 宁王府上的中秋诗会到底还是没有等到何远,为民请命的大英雄,就这么在最该接受光荣和欢呼的时候,悄然地消失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就在刚才大家为这份试卷鼓掌的时候,何大才子已经从侧门回府了,可把邱千里老先生感慨的不轻。 “何小友视虚名如浮云,这份胸襟气度,让人愧煞啊!” 此言一出,大家深以为然。有才的年轻人见多了,这么年轻对待虚名如此淡定的真是不多见了,这修养,这胸襟,果然不愧是写下《题文华馆》的人啊。最后一份试卷已经审阅完毕,州试的成绩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沈德义,反正这成绩早就该公布了。沈德义索性宣布,一会在这里公布考试成绩。接着就马不停蹄地直奔考试院,调动所有人手,撕掉涂名,合计成绩。中秋诗会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变味了。 这些年轻的士子,哪里还有心情吟诗作赋,一个个紧张地不得了,不时的就扭头看看院子的大门,宋川和宋颂爷俩个也紧张的不行,策论的第一名已经被何远那小贼给抢跑了,如果经义上再拿不到第一,这解元就彻底没戏了。 水榭里一群老家伙不由面面相觑,这中秋诗会还怎么举办下去?得,干脆喝酒吧!于是乎中秋诗会变成了中秋酒会,大多人数,酒倒到嘴里,滋味都没喝出来…… 就在许多人已经开始渐渐坐不住的时候,沈德义、王祯、李昭和温同等人已经拿着榜单匆匆而至。顿时人声沸腾起来,无数人跟着站起来,一脸紧张地盯着沈德义手中的名单,多年苦读,全在这一张榜单之中。 “此次州试,按照计划,我们金陵地区一甲录取十人,二甲二十人,三甲四十人,共计七十人。现将名单公示如下!” 重新见过太子殿下和宁王之后,沈德义直接让手下的侍卫公布此次州试的中举名单。整个院子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秋虫切切的私语和烛花偶尔传出的爆裂声音。 154.第154章 不鼓掌也罢 “三甲第四十名,庐州何应钿……” 古代这名单的公布,也跟现在差不多,从最后一榜开始。听到自己名字的,有的欣喜欲狂,有的怅然若失,虽然榜上有名,但只是三榜,赴京考试高中的希望非常渺茫,不去又有些不甘心…… 让韩世忠比较意外的是,他竟然也中了,只是名次稍微靠后了点,三甲第十九名,比自己预料的要好不少。这让他又不由想起了给自己送答案的时迁兄弟,听说了这个消息,应该会替自己高兴吧? 男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奇怪,两个性格脾气理想抱负完全不靠边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铁杆。这会儿,他考中的消息一出,他脑海中竟然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个眉开眼笑,眼珠直转的时迁。 所有人都伸着脖子,期待地望着那名侍卫手中的榜单,心里只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至于别人如何,完全顾不得了。很快榜单已经念到了一甲的位置,有些人已经变得面如死灰了,自己有几把刷子,大体还是知道的,已经直接放弃了考中的幻想。但好在宁王府的选人还是很有水平的,这一部分人很少,大部分人都榜上有名,就是名次好坏的事。不然这次中秋诗会恐怕就不是变成中秋酒会这么简单了,十有八九得变成中秋哭会…… 前两甲的名单很快念完,所有人不由提起了精神,想看看这几位得中一甲举人的究竟是谁。州试之后,虽然大家都获得了举人的头衔,但三甲之间还是有所区别,尤其是一甲就会享有许多的优待了。 比如到了京师之后,会被优先安排食宿,安排考场的时候也会避开火舍和臭舍,就连本地的官府老爷,都会提供一部分助考资金,甚至会单独地给开个小灶,差不多就是种子选手的意思了。 当然大家对何远的名次也极为好奇,这小子最近名头实在太大,写诗作文娶媳妇,斗诗抽奖发酒疯,总之,这段时间,凡是金陵发生的热闹是,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尤其是最近何远经义学问不行的流言很盛,就连从清远县一起出来的那些秀才们,也证实了这一传闻,说何远往日里并不显山露水,无论经义还文章都只是一般。所以,当梁家等人宣扬何远州试中途退场,华而不实的时候,真是有许多人信了。但如今何远直接弄了个策略第一,谁还敢再傻乎乎的相信人家何远经义不行? 诗词文章可以藏拙,那经义学问就更好藏拙了。邱千里等老先生不是传出话来了嘛,人家何远有一个神秘的高人师父呢。名校果然是要出尖子生的。一甲上连续四个都是金陵各大书院的高材生了。 “一甲第六名,金陵梁府梁浚!” 人群一片静寂,这事大家才想起来,梁家的人被何远给整得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大家心里不由又有了几分同情,这个有望赶超宋川的大才子,自从遇上何远,便一路悲催,且不说人已经被弄得灰头土脸,就连这州试都没能进入前五。 “一甲第五名,金陵齐府齐涛!”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这个场还是要捧的。齐涛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光梦中情人出门寻夫就够他窝囊的了,州试竟然也考成这德性,不是前三名?说好的第二名呢!齐家家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虽然考多少名,对他们家实际的意义并不大,齐家的弟子还怕没官做吗?关键是失了面子,当初许下的事情没能办成。 “第四名,金陵陈家陈瑾!” 陈家家主带着儿子向四下颔首为礼,当初自家就没有想着要争着前三。前几次朝中的党争,他们中在朝的官员牵扯进去不少,受创颇重,势力大损。所以此次,他非常识趣地没去争什么前三的虚名,所以对这个成绩非常的淡定平和。 现在大家对第三名越来越好奇,究竟是哪里杀出来一批黑马? “第三名,江宁欧阳澈!” 人群中一片哗然,在这之前竟无一人听过此人的名字。就连宁王也不由一愣,好像下面的人递上来中秋诗会邀请名单上并无此人。好在何远没在这里,不然这小子又得激动一阵子,这欧阳澈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愣头青,在历史上和陈东一起,可是没少折腾事。 宋川不由吞了口唾沫,唯恐被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宋颂也微微眯起了双眼,看向温同。温同苦笑一声,脸色难堪地避开了他的眼光,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高中一甲第二名,金陵宋家宋川!” 人群不由一阵大哗,这个号称金陵第一才子的宋家嫡子,竟然只得了一个第二名!第一名何远?韩世忠非常激动,如果不是旁边就是太子殿下,他恨不得把脑袋伸过去。种师道和邱千里等几位老爷子也非常期待地望着宣读名单的大汉,只有三个女人神色非常奇怪。 玲儿小郡主,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地在哪里缠着自己的衣襟,连自家姐姐叫了自己好几声都没有听到。李清照很亮,很清澈,在哪里把弄着一支毛笔,沉吟不语,对周围的环境只如未见。仔细看的话,会看到她面前的宣纸上,写着一首新词和一篇策论,正是何远刚刚出炉的作品——《六国论》和《破阵子》。 天香郡主则一个劲地在嘀嘀咕咕,仔细听的话,就会听到她在一直重复着一个词——可恶的小贼!这个小贼实在是可恶,明明说的是实话,非要说得跟假话一样!想起那天他一脸贱笑地告诉自己提前交卷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收拾他。 “第一名,清远县何远!” 所有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奇怪的是,大家都没有鼓掌,大家那感觉特奇怪,既有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的意思,又有一丝没劲的意思。这何远得了第一名有啥可奇怪的…… 就连赵桓都觉得十分没劲,一想到那厮贱兮兮地模样,他就觉得怪怪地,那样的诗词文章,他怎么也和他联系不到一起去。唉,这第一,不鼓掌也罢。 155.第155章 何远! 中秋诗会开到这里,也没多少人有心情再开下去了,面对着宁王安排的精彩歌舞,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赵桓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好好的一个中秋诗会,被一篇坑爹的文章给搅合了。举起酒杯,简单的勉励了这些刚刚考上的举人们几句,就率先动身走了。 太子都走了,大家还玩个屁啊,于是一场盛大的中秋诗会不得不虎头蛇尾地收场了。望着乱七八糟,一地狼藉的院子,赵机欲哭无泪。他想不明白,为啥连续两次宴会了,都会弄成这种草草收尾的局面? 虽然这场诗会并不完美,但这场却以极为迅猛地速度传了出去,两首两首风格迥异的新词和一篇为民请命不畏权贵的策论如风一般扩散。当晚,各大青楼花船就传出了“醉里挑灯看剑”和“暗淡轻黄体性柔”的丝竹之声,而且但凡点曲子的,无不是两首同点,相互映衬,蔚然成趣。 今夜无眠,无数人都在谈论着一个名字,何远! 忘忧楼后院。 听着前院传来的“梦里挑灯看剑”,素琴秀眉微蹙。今天晚上有些太不正常,自己仅仅是散发出了一点点魅惑气息,好像就被那个小书生发觉了,如果这可以用先天神识敏锐来解释的话,那么能自动摆脱是什么情况? 若说也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修士,那个小书生又脚步虚浮,气息散漫,分明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难不成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有点疑神疑鬼? 让素琴百思不得其解的小书生,此时正捧着一本《论语正义》看得津津有味,连睡觉都忘记了。 “怪不得这小子精灵鬼怪,机智百出的,学习起来是真努力啊。” 黄四摸着下巴,一脸的感慨,这小子虽然天天贱兮兮地,但看起书来是真卖命啊,那认真劲儿,一口气没有几个时辰根本停不下来。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他是一个生而知之的圣人?” 张三鄙夷地瞥了黄四一样,抱着剑,往床铺上一躺,少操那些有的没的,难得能混张床睡,我先睡会儿。这哥俩这段时间跟着何远算是遭大罪了,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啊。今天晚上总算可以睡会了——赵桓这里空房子太多了,而且里面被褥齐全,这哥俩直接在何远斜对过找了间客房睡了。不对,是张三睡了,黄四在吃东西,这哥们从厨房顺出来一块牛肉两碟小菜,吃的一脸的满足…… “怪不得姐夫才学冠绝金陵,真是勤奋,向来金榜题名的时日不远了,说不定姐姐很快就要做状元夫人了!” 陈静一脸戏谑地打趣着自己的姐姐,惹来陈娴一阵的笑闹,不过那眼神间却是透着一股子的自豪。 “什么状元不状元的我真的并不在乎,就算是他只做一辈子的小书生我也认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那个夫君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的能量?” 陈娴不愿意让妹妹为自己担心,话头一转就转到了妹妹身上。这赵东实在是太奇怪了,当初看着像一个贫寒子弟,谁知转眼间人家就买下了这么大一处院子,那吃穿用度,比自己在娘家时候都要讲究。更让她震惊的是,就是自家那处院子,据说都是这赵东送的,这手笔,简直无法想象! “我也不知道,他让我暂时别问,以后自然会知道。” 陈静听到自家姐姐的问话,不由神色有些黯然,哪里有当人妻子,连人家家庭地址,姓氏名谁都不知道的,她有一点没说,她现在都在怀疑,是不是连赵东这个名字都是假的。这一天住的,心里真是不着地啊。 这一夜,并不平静,无数人都在谈论着何远这个名字。王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月上中天了,夫人杨氏正抱着暖炉坐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进来,急忙起来结果他身上的披风,一脸关切地问道。 “今日里怎么回来这么晚,往年不是下午就放榜回家的吗?” “出了点小情况,有个考生的卷子有点犯忌讳,同僚们起了点争议。” 王祯皱着眉头坐下来,手指轻叩着桌面,看着有些心思不属。一看这表情,杨氏就知道自家丈夫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没有,只是今日我见到了一个人,十分面善。” 王祯的手指停下来,不过眉头皱的更近了。杨氏不由放下心来,笑着打趣道:“这千人千面,偶尔遇到一个看上去面善的还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大不了,我呀,看你是这段时间累坏了,才会一惊一乍的。” 杨氏说着轻轻地偎依到王祯的身后,给他轻轻的揉捏着太阳穴。自家这个丈夫啥都好,就是太过较真,有事就喜欢钻牛角尖。 “不对,我这是第二次见他。第一次在考舍里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有些面善,只是当时考舍内的灯光有些暗淡,我的精力都在他那份卷子上,没太往心里去,但我今天又见到了他,他就坐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王祯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就连那双手都有些抖动。熟悉自家丈夫的杨氏顿时明白过来,恐怕自家丈夫看到的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不由轻柔地把手覆盖到王祯的大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王祯有些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才强压着心中的激荡,缓缓地说道:“那位年轻人竟然长得像极了当年的大姐,而且他也姓何!” 当年王家这段往事在汴京闹得非常出名,杨氏当年虽然还没有嫁入王家,但在娘家的时候也听人说过,还被人戏谑地告诫,“做人莫学王润娘”。但这事,她却是没有办法插嘴,只得和声安慰自家丈夫。 “反正这年轻人还在金陵,他又飞不了,如果你真的怀疑是大姐家的孩子的话,不如我们明日里就派人前去打探。对了,你可知道那孩子是哪里人?” “清远人士。” 听到自家夫人的话,他的眉毛才稍稍舒展了几分。 “清远?哟,那不是跟写《将进酒》的何远是老乡嘛!要不,回头我们找他打听打听?” “就是何远!” “就是何远?何远!” 156.第156章 优秀的孩子 杨氏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家丈夫,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小家伙可能就是自家那个便宜大外甥? “就是他,如果他真是大姐家的孩子,也就不足为怪了,想那小小的清远县城,大概也就只有大姐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 这个“优秀的孩子”正躺在床上,毫无形象地看书。 最近越来越喜欢看这本书了,因为自己又发现了新福利。看书的时候,身体就像有股暖流在身上流动一般,让人身心舒泰的不想停下来,就算不睡觉,都精气神满满地,就连原本孱弱的身体都好了不少,起码抗个女人没问题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今天他看书的时间似乎长了些,已经远远地超过三个时辰了,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在睡觉。 他忘了,张三和黄四却没有忘。此时两个人一前一后把何远所在的房间护持在内,一脸的激动和紧张。精足、气满、神旺,何远此时已经进入了三全的境界了,濒临了突破的紧要关头。踏过这一步,就会觉醒一种神通,正式迈入了修行者的行列,两个人紧张羡慕到不行,这种机缘,可遇而不可求,虽然不知道何远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但他们也知道,这个时期很关键。 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张三和黄四不光一瞬不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何远。月光似乎微微颤了颤,何远平静的脸色似乎露出了一丝平和的笑容。两个人才不由松下一口气来,然后面面相觑。 “这样就突破了?” 然后两个人哀声叹气地回屋睡觉去了,突破时的三灾三难,一样没有,人家就这样睡了一觉就突破了,比喝水都容易,这让人到哪里说理去…… 何远是被自己臭醒的。 他正飘飘忽忽感觉正爽的时候,忽然被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给臭醒了。 “我擦,喝酒太多失禁了?” 何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了一把裤裆,才稍稍放下心来,但脸上的神色变得却更难看了,自己浑身上下,想掉到烂泥坑里一样,一层腥臭的黑色泥垢,别说衣服,就连被褥都臭的不能闻了! “快来人啊,我要洗澡!” 这小子叫唤地跟遇到了狼似的,听着这小子叫的凄惨,张三黄四心里才平衡了些,这样才对,如果连伐毛洗髓脱胎换骨都变得清爽了,那就真的没法让人活了…… “嘿,想不到姐夫还有这种怪癖,大早晨的就闹着洗澡……” 陈静睡眼蓬松地嘟囔了一句,然后伸出雪白的玉臂,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继续睡了。反正有下人伺候着,她这位主人是不用出面的。 一大早就被人鬼哭狼嚎地叫起来弄洗澡水,赵桓的这些仆人有些想骂娘,但他们伺候皇室惯了,习惯了随时备着热水,倒也不用现烧,很快洗澡的热水弄好给送过来了。 如果不是训练有素,这些送水的下人险些就爆粗口了。 臭! 前所未有的臭啊!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己这是摊上了什么差事,难不成这位爷给拉屋里了?就算拉屋里都不该这么臭啊…… 放下热水,头都不回地逃了,这那是送水,这根本就是送命! 何远跑不了啊,他苦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搓。足足洗出桶腥臭无比的大黑水,才稍稍正常了些,累得他险些给虚脱了,送水的下人也险些虚脱了。屋里的爷终于洗完了,他们激动地都快哭了。 一副彻底不能要了,被褥也彻底的不能要了,臭啊! 他咬牙切齿地蹲到房间里,一把火给烧了。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换洗的衣服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风吹裤裆淡淡凉…… 他欲哭无泪,中秋时节,早晨真的比较冷啊。他裹着蚊帐,在房间里冻得瑟瑟发抖。只好扯着嗓子玩命地喊人送衣服啊。 人来的很快,而且不止一个。 昨天晚上,本来想着当场就给何远公布朝廷的赏赐的。高中解元,又蒙朝廷恩典,这是多好的人间佳话啊,自己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谁知道这厮竟然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溜了!如果不是顾忌到影响,他昨天晚上就想杀回来找他算账。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拉着韩世忠杀过来了。这厮为了拉拢韩世忠算是下血本了,昨天晚上非常亲切地把韩世忠留下休息了,让韩世忠这老实孩子很是感动了一把。咋说呢,当朝太子殿下啊,这么和蔼可亲,这么的平易近人,这么的……反正他心里估摸着差不多快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了。 此时他跟在太子身后,走得虎虎生风。直接从“何府”的侧门杀进“赵府”了。连客厅都没去,直奔何远所在的客房。 满地都是水,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怎么看着跟发了大水似的?而且隐隐约约地,好像还问道了衣物烧焦的味道,莫非昨天这里走了水?两个人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到何远在房间里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地要人送衣服。 赵桓痛苦地想砸脑门,感觉有些跟不上自己那便宜兄弟的神思维啊,一大早的,这是整得哪一处? 何远正裹着蚊帐,在床上蹦跶着叫唤呢,房门忽地一下子就被推开了。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位打死他都不愿意现在看到的身影。 “咦——哈哈哈哈——” 瞧着何远身缠蚊帐的样子,赵桓笑得直打跌,难得啊,往日里光见这厮装逼占便宜了,今日里能见他一回糗事。韩世忠这孩子实诚人啊,愣是憋着没笑。但你捂着肚子,脸憋得跟个下蛋的老母鸡似的,是几个意思? 哥的形象全毁了! 何远险些恼羞成怒。好在赵桓的仆人素质真的很过硬,很快就屁颠屁颠地送来了何远需要的衣服。幸亏韩世忠是个厚道的好孩子,见他在床上冷得只蹦跶,回头把房门关上了,不然这人就丢到姥姥家了,估摸着很快金陵城就会流传何大才子身有怪癖,喜欢大清早光着屁股裹蚊帐的最新消息了…… 157.第157章 何远的判断 “我中了解元?” 何远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赵桓,又看了看韩世忠,这孩子厚道不会撒谎。等得到韩世忠的肯定。这厮顿时一蹦老高,实在是太好了啊,不用跑路了,我的大房子又回来了! 赵桓两个人还以为他在为了中解元开心呢,也不由莞尔。不过回头瞧瞧墙角那堆黑灰,和湿漉漉地房间和院子,赵桓就有些无语,这厮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住一晚就给住这样了…… 他指着满地狼藉,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温婉动听的招呼声。回头一看,却原来是陈娴姐妹俩领着扈三娘到了。何远这里大呼小叫的,这懒觉哪里还睡的下。 这话到了嘴边就咽回去了,一脸和煦地给大家打着招呼,然后径直带着大家到前院吃早餐去了。到了餐桌上,大家才知道,何远和韩世忠竟然是双双考中了,而且何远还中了解元。这让三个女人好一阵开心。陈娴心思比较细腻,还担心赵桓失落,一个劲地鼓励他不要气馁,只要努力,下届一定会考上的。弄得三个大男人一阵的无语…… 总起来讲,这顿早餐吃的比较开心,起码何远感觉很开心,光美女们仰慕的眼神儿就够开胃的了。几个人正说笑间,一身内管家服饰的小五子忽然脸色难看地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顾不上客套,只是给几个简单地行了个见面礼,就凑到赵桓耳边轻声耳语起来。 “什么?立刻带我过去!” 赵桓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站起身来,往外就走。刚走到大厅门口,又回过头来。 “何远,你过来。” 何远不由心中心中苦笑,能让一国太子这么紧张的事,一准没好事,自己这种小蚂蚁,主动往前凑,没个好啊。但这赵桓待自己那真是不错,自己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小五子见赵桓竟然把何远也带上了,不由眼神呆了呆,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插嘴的,赶紧低下了头,在前面带路。 “殿下,大事不好!” 赵桓这边刚一进门,一个身材精悍的汉子就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一礼,急声说到。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何远,急忙收了声。赵桓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自己人,但说无妨。” 精壮汉子语气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了何远一眼,便低下头沉声回报。 “杨戬那贼子联合王甫等一伙逆臣,忽然发难,说殿下优柔寡断,性格懦弱,志大才疏,非社稷之福,要请陛下废除殿下的储君之位。” “老匹夫,该死!” 精壮汉子话音未落,赵桓便不由低声咒骂起来,然后背着手在房间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转。一边转悠,一边不由自主地低声咒骂。何远不由无语,平日里看着这便宜大哥也挺会拉拢人心的,怎么一遇到事就变成了这个德性,看起来人家杨戬和王甫还真没说错,这性子当皇帝真是够操蛋啊…… “如今官家是个什么态度,朝中的大臣是什么反应?” 何远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给那位汉子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和声问道。那汉子接过凉茶,感激地笑了笑,不过却是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没有说话。没有赵桓的允许,他怎么敢吐口。 听了何远的话,赵桓终于从震惊和愤怒中清醒过来,也连声的催促,让来人快说。 “陛下没有任何表态,他们的折子也留中不发了,所以现在他们闹腾的更欢了,据说正在联络朝中的其他大臣,长史大人和诸位大人商量之后,令小人火速前来,请殿下立刻回京,主持大事!” 不表态,本身就是在表态啊。难不成宋徽宗这老东西真的动了换太子的心思?何远不由眉头微皱,前世记得就是这赵桓继承的皇位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莫非就连历史大事也和前世不一样了? “朝中其他大臣怎么说?” 赵桓有些紧张地盯着精壮的汉子,急声问道。如果朝中其他大臣也跟着闹腾,那自己这储君十有八九就得完蛋。出京的时候虽然想到他们会有小动作,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提出废黜自己,真是其心可诛! “除了往日里那几个跟王甫和杨戬走得比较近的那几位,其余人暂时没有动静,不过侍御史李纲大人等几位大人,正在和他们辩论,极力维护殿下。” 赵桓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一个劲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幸亏有李大人啊!” 何远真不想管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大哥真没当国君的资质啊。怪不得人家都是坑爹,唯独他是被爹坑啊…… “不知蔡相公、梁公公和李邦彦大人是什么态度?” 何远直接打断了赵桓的话头,沉声问道。只要蔡京和梁师成这两位大佬不参与,自家这便宜大哥的位置就暂时没问题。 “公相和隐相没有任何表态。” 何远不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还在站着的精悍汉子。 “兄弟,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汉子感激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望向赵桓。见赵桓摆了摆手,才躬身退下。 “兄弟,怎么办?你办法多,这次一定要帮我!” 这边汉子一走,赵桓就稳不住劲儿了,一把拽住何远的手臂,有些紧张地说道。 “淡定,淡定。你瞎紧张什么劲,皇帝老子想废黜你的话早废了,放心吧,蔡京那老狐狸很快就会出手挺你的。” 何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这点养气的功夫,这么多年的太子真是白当了。 “你说蔡京会帮我?你脑袋傻了吧,那蔡京往日里和我那九弟来往颇为密切,他不趁机发难我就烧高香了,他怎么可能会帮我?” 听了何远的话,赵桓的脸色变得更苦了,自己这个便宜兄弟,还是一贯的不靠谱。何远很想告诉他,只有你这样的废头才更符合人家蔡老狐狸的利益啊。但这话说出来太打击人,他担心赵桓当场就得跟他玩命,只得换个角度来安慰他。 “你说蔡京和梁师成他们的权势是谁给的?是你还是你家的九弟?都不是,是你家皇帝老子!如今你老爹正春秋鼎盛,你以为蔡京会冒着得罪你老爹的风险,傻乎乎地往你家九弟那里贴?杨戬和王甫背后给你下刀子,那是因为有你老爹和蔡京在,就没有他们嚣张的份,人家是在赌博,拼前程,蔡京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你说他图啥?难不成脑袋被驴给踢了?“ 158.第158章 偷食 “你是说,蔡相公真的会出面帮我?” 赵桓一脸希冀地望着何远,唯恐从他嘴里说出个不字来。何远无力的揉了揉眉头,反问道:“他为什么要帮你?帮你难道就不怕你老子生气?帮你九弟,最多挨一顿削,帮你就会万劫不复。” 赵桓直接被何远给绕晕了,一会说蔡京会出面挺自己,一面又说不会帮自己,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出手挺你,不是为你,是因为最符合他的利益。他不会允许王甫和杨戬借着这个机会崛起的,这么说你明白吗?但也不会帮你,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么说,你明白吧?” 何远倒不是忽然来了心情,要给赵桓来个政治启蒙,而是担心这厮直接喝蔡京混到一块去了。以那老家伙的心机和手段,能直接把自己这个便宜大哥给卖了。如果连赵桓都栽到蔡京等人的手里,那大宋距离灭亡真的是不远了,穿越一次不容易,自己腐朽的小地主生活还没实现呢…… 见赵桓一脸的若有所思,何远非常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尤其是政治上,不要抱有什么幻想,收起来你正人君子的那一套,否则哭都找不到地方。你现在立刻动身回去,派人偷偷地给蔡京送份厚礼,然后就在家老老实实地读书写字,当你天然呆的乖宝宝。其他你别管,会有人管的。” …… 赵桓当日上午就以叛军势大,自己不宜长居金陵为由,向宁王辞行。下午就带着王衡秦桧和一众属官,星夜兼程地回汴京去了。让金陵的一群老家伙们又摇头晃脑地表扬了一番,谁说太子柔弱寡断的,看这雷厉风行的作风! 大家感觉,大宋朝真是找了个好储君啊。 “别用这眼神看着我,我当初也不知道他是太子,不然我也不敢让你抢他……” 望着前来兴师问罪的陈静,何远很没有底气,下意识地往扈三娘身后躲了躲,主要是他感觉自己揍不过人家…… “感情你当初不是被贼人掳走了,而是和太子一起自己逃婚,妾身难道就如此不堪……” 一想到自己不顾羞耻地跑到大街上把人家抢回家,又为了他不管不顾地离开陈家,陈娴不由潸然落泪。 “既然如此,我陈娴还有何面目赖在这里?” 说完以手掩面,转身就走。何远懊恼地一拍脑门,赶紧就追啊。 “何远,如果我姐姐有个三长两短,咱俩没完!” 陈静在身后大发雌威,何远跑的更快了。扈三娘望着叉着腰的陈静,不由哈哈一笑,揽过她的肩膀。 “你放心好了,他那张嘴,哄死人不偿命,你姐姐一会就得乖乖地回来,嘛事没有。” 陈静有些狐疑地看着扈三娘,扈三娘忽然发现自己话里有毛病,不由脸色一红,随即转开话题。 “走了,走了,不如我们到隔壁去吧,那个院子挺大,我准备在哪里弄个演武场……” 这个话题对了陈静的脾胃,于是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去了何远那里。韩世忠则被唐铁牛直接拉着出去喝酒了,本来他不太喜欢乱跑,但家里一群女人,何远又不在,待着真是好别扭。 陈静这里一趟剑法还没使完,就听到院子的侧门一响,自家姐姐面色绯红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得意的何远。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偷嘴吃的老狐狸…… 果然厉害! 何远贼头贼脑地看了看扈三娘,心里有些发虚,远远地冲着两位女人打了个招呼,直接溜了。啥也别说了,咱做饭去还不行。 望着在厨房里忙乎的何远,两个负责做饭的婆子抖搂着双手一个劲地哀求。这厨房那是大男人该进的地方,这传出去丢女人的脸啊…… 当自家这个新主人,是铁心了,在厨房里面一边做饭,还一遍哼着极为奇怪的小调。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不过她们担心的浓烟滚滚,焦糊扑面的惨状并没有出现,反而传出了一股非常诱人的奇异香味。所以被叫来随时准备灭火的几个丫鬟婆子直接没派上用场,光在那里流口水了…… “你吞了七十八次口水了……” 张三抱着大剑,冷幽幽地说了一句。黄四也不管张三的打趣,死命地动了动喉结,抽动了下鼻子,闭着眼睛,回味一般地赞叹道。 “真是绝世美味啊!” “你还不是吃不到。” 张三怎么肯放过这种补刀的绝佳机会。果然黄四痛苦地呻吟一声,把自己扔床上不动了,但还能怎么办?如今已经是不是自己不想主动出面了,而是需要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啊,但机会在哪里? “不过,也不是没机会。” 张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黄四,这老兄弟那点嗜好他哪里还不明白。 “你有办法?” 黄四顿时来了精神,噌地一声从床上蹦起来了。 “今晚你值夜。” 张三得意地看着黄四,秦淮河上的妹子,已经好几天没照顾了…… “好!” 黄四下意识地抽动了下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张三不由呵呵一笑,身影飘忽着往厨房溜去。见了张三这动作,黄四哪里还不知道张三想干啥,不由后悔地一拍脑门。自己真是被美食迷了心窍了,这么老套的坑,自己竟然还跳进去了。 不过望着张三的背影,黄四忽然想到了什么,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伸手欲喊住他的时候,张三已经一阵轻烟似的,离得远了。已经超出了传音入密的范围,无奈之下,只得也跟着溜了过去。 “红烧排骨,宫保鸡丁,拔丝苹果,京酱肉丝,再弄凉拌耳朵,四季拼盘就完事大吉了!” 何远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得意地一拍手。虽然这里缺乏一些调料,但胜在材质很好,纯天然无污染,吃起来味道比前世更加鲜美几分。一想到几个美女,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但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没有了,因为他看到一双大手,竟然隔着窗子伸了过来去端自己刚刚做出的美食! 159.第159章 你以为我瞎啊 气得他冲着那双大手啪地就是一勺子! 张三都被打愣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地问道:“你能看到我?” 何远都被这厮给气乐了。 “这么大个人,我看不到你,你以为你会隐身术啊,还是我瞎啊?” “这不对啊,我和老黄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看到过我啊?” 张三整个人有些懵逼,都想不起走来了。原地转了个圈,苦恼地一拍脑门,不就是想晚上去秦淮河找个乐子吗?怎么端盘子还被抓了?! “啥,你跟我很长时间了!” 这厮瞬间就把炒菜的勺子给横在了胸前,做出了个防御的姿势。怪不得每次带着唐铁牛上街的时候,铁牛都疑神疑鬼的,感情还真有人跟踪自己!他瞬间就决定了,以后上街就带着铁牛了,这孩子的感知能力比狗都灵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哥可是练过的,信不信我一勺子下去,就打你个头破血流!我一嗓子下去,你就插翅难逃!” “得了吧,就凭你院子里的这些虾兵蟹将,都不够老张自己塞牙缝的。” 瞧着何远这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样子,黄四有些哭笑不得地打击他道。何远脸色很难看,人家明显就是有恃无恐啊。 “原来是高人啊,那啥,没啥好说的,想吃啥,咱现做,保你满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远瞧着这个长得肉呼呼地大胖子,顿时感觉压力山大,笑得都有些谄媚了。黄四和张三直捂脸,跟着这样的人混真的有前途? …… 当着何远的面,张三和黄四从两个站在厨房外面的婆子面前逛了两圈,何远才相信,一般人竟然真的看不到他们!如果不是此时正当正午,他感觉面前的热汤瞬间就得泼出去。这真是活见鬼啊。 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让何大才子相信,他们是有异术,而不是鬼魂。但何远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为啥就自己能看到他们! “你今天觉醒的神通是什么?” 黄四试探着问道。何远直接就懵逼了,还觉醒神通,你以为这是神话吗? “这么说吧,你今天有没有感觉自己有地方不一样?比如力气忽然变大了,忽然可以跑得很快了,或者是可以飞檐走壁了……” 张三也很好奇啊,往日里只听师傅说,坐忘心斋大成之后,就会达到精足、气满、神旺的“三全”境界,从而伐经洗髓觉醒一种神通,但真的还从来没见过觉醒的神通是什么? “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忽然看到了你们两个……” 何远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是这俩人的表现太过诡异,他早就直接喊人轰走了,这十足十的就是神经病啊。飞檐走壁,力大无穷,我倒是想啊,至少可以避免家暴…… 何远和张三黄四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外面做饭的那俩婆子直接就傻了,明明看着进去一个,怎么出来就变成了三?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的帮忙端菜!” 被张三黄四看了笑话不说,觉醒的还是一个屁用没有的神通——天眼!他心里窝着火呢。这种鸡肋的技能,连显摆的机会都没有。出去要是给人说,自己开了天眼,能洞破虚妄,看到鬼魂,人家还不得当自己是个神经病? 最关键的是,他担心自己到了晚上,一眼望去,四处的飘着鬼魂…… 还要不要活了! 坑爹啊! 让咱力大无比也好啊,也能在妹子面前嘚瑟嘚瑟。不过瞧着张三黄四一脸羡慕的样子,他心里才稍微舒服了点。多少也有点好处,省得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天天躲在墙角里偷窥自己的隐私。他现在非常庆幸昨天没有捞到洞房的机会,不然还不得让这两个家伙给瞧了去…… 对于忽然多出来的两个大男人,虽然何远一再地重申,这是自己两个朋友,扈三娘和陈静还是投以怀疑的目光,没办法,这俩人出现的实在是太诡异,莫名其妙地就冲后方端着盘子出来了。问题是,自己三个大活人站在院子里,就没看到他们啥时候进的府! 这个谜团很快就打破了。 铁牛来了! 唐铁牛一进大厅就蹦了起来。 “就是你们俩个,这味道绝对错不了!何远,这俩人不是好东西,以前天天跟踪我们的就是他们!” 三个女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就不善了,尤其是陈静刷拉就把宝剑给拽出来了。张三黄四感觉到了浓浓的挫败感,被开了天眼的何远给发现了也就算了,就连一个傻大个也能发现自己,这找谁说理去? 直到何远抬出张叔夜来,陈静才一脸讪讪地把宝剑收回去了。感情人家是保护自己的,这乌龙摆的,有点尴尬啊。 桌子上忽然多了两个陌生人,三个女人就不方便一起吃了。何远很幽怨,眼皮子底下多了两个男人,走了三个女人,说好的美人娇笑,齐人之福呢…… 饭吃到一半,何远就坐不住了。脸上罕见地没了贱兮兮地笑容,神色阴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更是让两个小厮直接备马,此时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不得直接飞到清远去。 他万万想不到梁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已经一连派出了十几次杀手,如果不是张三和黄四暗中保护着自己,恐怕自己早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他们能对自己下手,就保不齐会对母亲和芸娘动手啊。 这里暂时没有问题,自己走了之后,三个女人都搬到赵府里去,有赵桓当初留下的力量保护,足以保证三个女人的安全,更何况扈三娘和陈静明显都有功夫在身,足以自保。所以何远走的很急迫,带着铁牛和张三黄四就急匆匆地走了。 把婆婆接过来住,那是应有之义,就算何远不说,自己也要说了,但为什么走的如此匆忙?陈娴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目光就隐隐的有了几分忧虑。 “这刚走,就开始相思了啊——” 陈静笑嘻嘻地打趣道,陈娴出乎意料地没有理会她的笑闹,只是心中却越来越是不安。还是扈三娘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 “放心吧,他狡猾着呢,谁有事,他也有事不了,更何况他还带着铁牛和张三黄四,不会有事的。” ps:感谢我和你、南柯一梦……两位朋友的慷慨打赏!从前打赏朋友,我会单章列出名单特别鸣谢,我今天刚学会一种查找打赏朋友名单的办法,那些带星号的名字据说也能找到,我明天找到了就拉单章感谢。温暖我的不是这些书币,是你们的支持与鼓励,感谢! 160.第160章 危机来临 八月十六日翌晨。 梁宽忽然心中悸动,霍然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黑色长袍,铜色飞鹰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劲儿。见他醒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手腕一翻,亮出一面铜色令牌。 梁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翻身跪在地上,语气恭谨而惶恐。 “小的暗狼使者梁宽,见过护法大人。” “主上吩咐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黑衣人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句。虽然只是一个鼻音,梁宽已经是满头大汗,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属下惶恐,只是那梁宽身边似乎有高手护持,而且如今他跟太子殿下混在一起,一旦动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耽误了主上的大事,求大人再宽限几日!” “真是废物,本座真是很好奇,为什么主上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你这么个废物手里?” 梁宽趴在地上不敢应声,黑衣护法不屑地瞥了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芒。 “算了,你也不必对本座如此惶恐,上面说,此次行动依然以你为首,本座只是辅助。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本分,如果再出了什么岔子,本座一定都不介意取了你的性命。” 梁宽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恭声应是,只是眼神中却不由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 “这是上面让本座带给你的密函。” 见梁宽一副温顺的样子,黑衣护法似乎非常满意,微微颔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份火漆封印的信函,递给梁宽。梁宽伸出双手接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下封印,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 看完之后,他皱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如果能早拿到这幅密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让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蹦跶到今天? “何远你这次死定了!” …… 梁鸿脚下走的很快,撒开双腿一溜小跑,惹得梁府的不少下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厮今天难道是发了疯,跑得身后跟追了只野狗似的?但此时他顾不得理会这些,旋风般直奔西跨院。 “什么,何远忽然离开金陵?” 梁宽不由发出一阵狞笑,离开金陵,离开太子,你何远算个屁!如果不是当初上面掣肘的力量过多,不愿意把事情搞的动静太大,你死的连渣都剩不下了。 “陈护法,劳烦你亲自带队,立刻出发,务必在他抵达清远之前拿下,误了大事,你知道后果!” 陈风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但看到何远手中高举的密函,还是不得不恨恨地低下头去,一拱手,转身大步而去。让自己堂堂一位飞鹰护法,去低头听从一个暗狼使者的命令,实在是憋屈! 等陈风这边一走,梁宽才招手把梁鸿叫了过来。 “我昨天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小的已经连夜派人去办了,想必这个时候,押司大人已经动手了。” 梁鸿说完,看了看梁宽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何远是此次州试的头名解元,我们这样搞,会不会影响太大了?” “大?大一些才好,不是正好让何远那厮知道知道这清远到底是谁人之天下!” 梁宽冷然一笑,脸色闪过一丝狰狞。这一次,只要行动迅速,把事情给办成铁案,别说区区一个解元,就算是状元也死定了! 清远县衙。 梁思悌掂着手中的密函,一大早就感到了县衙大堂。周围的衙役捕快们虽然有些奇怪这位爷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但脚下却不敢迟疑,赶紧围上来问安。梁思悌笑呵呵地跟周围的人们打着招呼,显然心情很好。 县尊陶祁大人,从一大早心情就很不好,皱着眉头在书房里转了半天,连早饭都没吃。昨天同去金陵参加州试的儿子陶航已经连夜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儿子高中二甲第三名,但那个何远却是中了州试的第一名,而且名声越来越响,就连那篇策论他也看了,凭那才华,已经有了问鼎三甲的可能!打蛇不死,必受其害,这何远一旦得志归来,恐怕和自己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种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让他眉头紧锁,一直走到县衙大堂的时候,都有些精神恍惚。他现在后悔啊,当初如果听从了儿子的建议,拒绝梁家的请求,也许是一件不错的选择,但人生没有也许…… “参见大人!” 他这里刚一出现在大堂上,下面便响起了一阵洪亮的问安声。在往日里,这个时候,是他最有感觉的时候,也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但今天不同,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头的押司梁思悌!这个狗东西,可是把自己给害惨了,答应的吏部考核之事还没有影子,但何远的仇却是结定了…… 县丞h县尉两个老狐狸照旧是不肯来上班,每到需要干得罪人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就倚老卖老的告病不出,陶祁已经习惯了,他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在大堂上坐了。如今虽然是中秋刚过,正处于休沐之中,但作为县级的官员,他们却是到了最忙的时候。 劝课农桑,征收赋税的关键时期到了,这可是关系到年终考核成绩的大事,也是关系到所有人员福利厚薄的大事。陶祁强打精神,正准备核实督促一下各方面的进度。就见梁思悌闪身出列。 “大人,小的今天早晨受到密保,我们县生员何远,在外勾结梁山反贼,罪无可赦,现在小的向大人请令,即可抓捕其家人归案。” 梁思悌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密函给陶祁递了过去。陶祁有些狐疑地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眼角一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梁思悌,捻着胡须,沉吟着问道。 “梁押司,兹事体大,你可曾确认证据?”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梁思悌非常肯定地大声说d县衙之上不由一阵哗然,勾结反贼,可是死罪。但同样能捉拿反贼归案,那也是大功,不少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兴奋。 ps:感谢帅气灬武神候一连三次的慷慨打赏!多谢鼓励! 161.第161章 迷路的天鹰护法 陶祁沉吟片刻,瞬间就有了决定。这种事情向来是宁枉勿纵,更何况自己已经和何远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有了借口,那就不用考虑真假了! 陶祁有了决定,梁思悌当即点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古井巷杀去。到了何远家门口,喊一声,奉命捉拿反贼,就直接踹开大门,一拥而入,二话不说,直接把何家母女捆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乱砸乱抢。 吓得芸娘脸色苍白,只往母亲怀里靠。何母也有些莫不清楚情况,只得低声地安慰芸娘,让她不必害怕。 赖有才和赖有理兄弟俩个瞧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何家母女,不由两眼放光,这等姿色的良家女子,绝对是味道十足。哥俩嘿嘿淫笑着,就想去摸那两张粉致致的脸蛋,谁想手还没摸到,人就被何母给唾了一脸。 “哎哟,还蛮够劲儿,爷就喜欢这个调调儿。” 这厮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吐沫,一脸陶醉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发出一阵得意的淫笑。何母望着两人,柳眉倒竖,厉声喝道:“贼子,你敢动我,必死无葬身之地!” 梁思悌听到声音,从堂屋里走出来,见到赖家兄弟两个人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眉头一皱,一人一脚,把两个人给踢了个大跟头。 “滚蛋,这两个人不是你们能碰的!” 赖家兄弟顿时一脸不舍地去打捞油水去了,惹来周围一群衙役的一阵怪笑。大家望着梁思悌,一脸我们都明白的眼神。梁思悌也懒得给他们解释,大手一挥,加快搜查进度,一刻钟后,赶回县衙。 梁思悌并不理会何家母女的抗议咒骂,直接押着五花大绑的何家母女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瞧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差役走了,张大叔才松开紧紧按住的铁蛋,恨恨地一拍脑袋,蹲在地上叹气。铁蛋揉着被父亲按痛了的肩膀,抄起门后的铁锹就想往外追。 “我们爷俩如果也被抓起来,谁去通知你家远儿哥哥?” 这话比按着他还管用,铁蛋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你现在马上出城,动身去金陵,去找你远儿哥哥,告诉他快来想办法救人,我留在这里照应她们母女。” 张大叔拍了一下大腿,从地上站起来,冲自家儿子叮嘱道。铁蛋点了点头,从屋里抓了几个馒头,塞到怀里转身就走。 …… 何远忽然间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莫名的就有些焦躁起来。 “铁牛,快,再快点!” “不行了,再快这马就顶不住了。” 唐铁牛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何远只得强行压抑着心中的焦躁,不时地望着窗外。秋天的田野,已经变得格外的空旷,远处有暮霭升起,天快要黑了。 “再赶一程,到前面找个背风的地方给马喂喂草料,一个时辰之后,连夜出发。” 瞧着越来越焦躁的何远,张三黄四罕见的没有说话。修道之人先天灵识敏锐,对一些和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往往会有一种预感,这何远忽然变得如此焦躁,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何远在这里闷着头赶路,马车赶得飞也似的,可把陈风给郁闷坏了,那个何远难不成赶着去投胎,跑的那叫一个快!自己胯下这匹马竟然只能跟在后面吃土…… 瞧着前面的马车越来越远,陈风想骂娘。自己这匹马是从京师带来的良驹,都这样了,从梁府带来的那群坑货更是追不上了,走不远掉一个,走不远掉一个,到了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队伍带散更好,省得那群废物到最后还跟自己抢功劳。对付一个小小的书生,凭自己一个堂堂的飞鹰使者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梁宽口中所谓的高手护持,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那个何远他打探过,不过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来的高手护持?不过是一个废物的借口罢了。 真正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暮色四合,四望如一,空空荡荡的田野,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往哪里走?更坑的是,他遇到了三岔路口…… 他郁闷的只揪头发,回个家而已,至于赶的那么快吗?更苦逼的是,早晨的时候为了耍帅,没吃饭就去找梁宽了,结果那坑爹的密函中竟然让梁宽成了自己的临时上司,说好的协助呢!这也就算了,但接风洗尘的午饭都上来了,还没吃呢,只喝了几口水就被急火火地给撵出来抓何远了。 饿啊…… 眼珠子都快变成蓝的了…… 大不了自己追到清远,好歹地先弄口吃的吧。他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往远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就选定了看上去黑黢黢的地方,催动坐骑,往前赶。根据经验,那种地方,不是山村就是山林,总能弄到一口吃的。 他判断的果然不错,前面不远真的有一片树林。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前面竟然还有火光,影影绰绰地看上去,竟然有四个男人在围着篝火吃烧烤! 烤饼的香味儿远远地传入他的鼻孔,他不由的吞了口吐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运气真是不赖,这么荒凉的地方都能遇到吃的,看起来,自己时来运转的机会到了。 他喜滋滋地牵着马走了过去,何远那里有什么心思搭理他,只顾专心照顾着手中的烤饼和牛肉。铁牛就更不用说了,看到大饼牛肉眼珠子都不带错的。黄四这个看到美食就拉不动腿的家伙跟铁牛一个德性,张三对男色向来不感兴趣…… 所以,陈风同学努力挤出的好大一张笑脸,直接落到了空地里,这让他十分尴尬,自己干笑两声,把马栓到一旁的树上,非常江湖地打了个哈哈,凑到火堆前坐了下来。 “几位老兄,也错过宿头了啊,真巧,真巧,我也错过了,搭个伙,搭个伙……” 何远瞧了瞧这厮,心头就有些莫名的不喜。虽然这厮挤着一脸的笑,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德性,透着一股子阴冷劲儿。 162.第162章 为什么? “你不是好人!” 唐铁牛闷声闷气地来了一句,差点把陈风给噎死,脸上的笑容嘎地一声就卡住了。麻痹的,就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如果不是看着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还拎着把斧子,自己一脚踢死他丫的! 他这边还没说话,肚子就忍不住咕噜一声,他的眼神就不听使唤地望向了何远手中的大饼和牛肉。 “兄弟们,打个商量,你手上的大饼和牛肉卖于我可好?” “不好!” 黄四和唐铁牛异口同声,抢我美食,如抢我老婆,这绝不可忍!他面色一滞,神色就变得有几分恼怒,这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要想他们问路,真恨不得直接咔擦了他们。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干笑两声,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几位朋友用饭。不过我能不能向你们打听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辆特别漂亮的马车从这里过去。就这个样子的马车。” 他说着把手中的图纸冲何远等人亮了亮,这是临出发的时候,梁宽给他的图纸。把何远那辆从赵桓哪里弄来的马车,画的十分生动。 “见过!” 何远差点让唐铁牛一句话给吓得蹦起来,瞧着这小子背负长刀,一脸阴冷的样子,找自己绝对没好事,弄不好又是梁家派来的杀手,自己离着小子太近了,弄不好就得人家一刀给咔擦了。 “从前面哪个路口往前面去了。” 还没等何远从地上蹦起来,唐铁牛就用手指着前面的路口非常认真的说到。陈风不由大喜,虽然没能吃上饭,但总算是找到了正路啊,于是他强忍着勒了勒肚子,骑上他那头脚力强健的黄鬃马,趁着夜色急匆匆地走了,他没发现,距离四个人不远处的一处山坳处,正停着他要找的那辆非常华丽的马车…… 何远和张三黄四面面相觑地看着唐铁牛,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孩子刚才说话那语气太老实太诚恳了…… “他不是好人,俺娘说,对付这种坏人就得学会撒谎……” 三个人深以为然,给他娘挑了个大拇指! 吃饱了发困,吃完饭的铁牛,直接爬到车上睡了。于是,剩下的路程,马夫就换成了张三和黄四,哥俩倒班,何远不会赶,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发亮的时候,黄四忽然发出一声轻咦,回头敲了敲车窗。 “何远,你看看前面那个像不像是你邻居家那个孩子?” 何远趴到窗户上一看,可不是,前面赶着驴车的可不就是铁蛋嘛!只是整个人风尘仆仆,嘴唇都干裂了,那形象实在惨了点。 “远哥儿!” 铁蛋一看何远,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何远心里就一咯噔,急忙跳下马车拉住了铁蛋的手。 “别哭,告诉哥,到底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何婶子和芸娘被人抓走了!” 何远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想不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他身子不由地晃了一下,勉强支持着,一连串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谁抓走的,是不是梁家的人,现在我母亲和芸娘怎么样了?” “昨天上午的时候,梁押司带人抓的,我来的时候已经被押进了大牢,说是要等你到了之后一起问罪!我爹让我来找你想办法,远哥儿,现在怎么办?” 一听人被抓紧了大牢,何远的心思才稍稍稳定了些。他怕的不是被官府抓去,他担心的事梁家的人直接下黑手。 “他们用什么罪名抓的人?” 张三眉头一皱,插了一句。他跟着张叔夜做了几年的影卫,知道这官府抓人总得有个名头,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抓人。 “他们说是捉拿反贼。但他们分明胡说八道,何婶子和芸娘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反贼!” 铁蛋擦了一把眼泪,义愤填膺地说道。何远和张三黄四等人却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你先不用慌,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何远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然后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望着张三和黄四。 “我现在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动身,去保护我母亲和芸娘,必要的时候,先把她们给我救出来!拜托,母亲和芸娘的安危就拜托给两位了!” 张三黄四三晃两晃就消失在马路上,瞧得铁蛋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想学?” “想!” 铁蛋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人实在是太神奇了,跑的好快,如果自己能跑那么快,以后拉车送货就方便多了……幸亏张三黄四不知道铁蛋是咋想的,不然一定会撞墙。 知道了他们针对的是自己,何远反而不急了,如今的局面,只要自己不出面,她们暂时就是安全的。他静静地坐在马车上,梳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把事情梳理了很多遍,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梁家要针对自己。 如果真的想当初卢俊义等人所说,是在图谋自家的某件东西或者说是宝贝,那么他们完全没必要弄的那么复杂,起码就没必要帮自己睡柳月儿。凭他们家的权势,他们能有无数种手段把东西弄到手,为什么还非要折腾出那么多的花样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陈风追的很苦,昨天晚上,他骑着马一口气赶出了上百里,才发觉自己可能上了当,因为他发现自己越走越荒凉,别说马车,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马走不动了,他只得把马放开,让它啃些山间的枯草。他自己寻摸了半天,才找到几个又苦又涩的果子,吃一口涩的都想伸舌头,但没得选择,自己没有带火,就算能打到山鸡兔子之类的野味,也吃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他才找到了山间的一户猎户,人差点都快哭了。瞧得猎户老大的不忍心,给他吃了口热饭,喝了口热水,还一个劲地安慰他,迷个路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大不了咱重新走一遍…… 163.第163章 梁府庄园 陈风欲哭无泪,队伍带散了,人给跟丢了,自己这跟头栽的实在是不值啊。 但何远还得抓,上面的任务不容置疑。他强打起精神,按照猎户给指的路线,一路直奔清远。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你小子不回家!至于让他上当的黑大个子,他虽然心中恨极,却是没有心情回头去找他的麻烦,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扯淡…… 何远也没心情扯淡。 他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风格,一个人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铁蛋连夜赶路,早已经累极,简单地用过饭之后,便被何远安排在车厢里睡下了。驴车则被拴到了车尾上,这是张大叔一家的命根子,不能丢了。 想都不用想,此时的清远县必然已经变成了一头张开了大嘴的巨兽,就等着他一头撞进去了。清远县是陶祁和梁家的天下,他们绝不会给自己辩白伸冤的机会,在如今梁山造反声势正盛的时候,整个朝廷上下已经变成了一只愤怒的巨兽,对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都会给予雷霆万钧的一击。 这种形式下,别说自己本来就与梁山好汉有些纠葛,就算没有任何纠葛,被咬这么一口,也会变得极为危险。他虽然恨不得立即飞到家中,把母亲和芸娘给救出来,但也不得不暂时找了家野店住下来,耐下心来,等候张三和黄四的消息。 时间过得像小脚的老太太,慢的让人心焦。但心焦的不仅仅是他自己,陶祁也非常的焦虑。因为按照梁思悌的说法,这何远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但散布出去的人手,愣是没等到半点的消息,那何远到了现在竟然没有半点的人影。他背着双手,在书房里一个劲地兜着圈子,连午饭都没心情吃了。 “老爷,还在为那个何远的事情在烦心?” 温氏是陶祁的结发妻子,这些年来,两人一直相濡以沫,感情非常好。就连平日里的饭食,都是温氏自己亲自下厨,从来不假手于人。这会儿到了吃饭的点,见下人叫了两次都没叫动,她便亲自到书房来了。陶祁望了一眼妻子,面色的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小书生而已,老爷何必如此忧心?” 温氏有些不解地问道,相处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自家丈夫这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这个小书生不简单啊,他不仅入了张叔夜的法眼,据航儿说,此子在秋闱中不仅高中解元,而且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与金陵一些老家伙们过往甚密。此次如果打虎不死,必遭其害啊。” 陶祁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这何远竟然变得如此棘手,更没有想到梁府竟然会对这何远如此上心。他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多年的为官经验,让他隐隐有些不安,这事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那有如何?如今举报他勾结反贼的是梁家的人,老爷不过是做了一个县尊应该做的事情,有何可忧心之处?老爷接到举报,如果没有任何反应,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 到底是大家族出身,温氏一下子就点到了要害上,陶祁不由点了点头,面色又缓和了几分。温氏淡定地帮丈夫整理着有些褶皱的官服,这些年丈夫屈居在这清远小县城,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现在你所有的行动,都是为朝廷分忧,无半点违规之处,别说是张叔夜和太子,就算是到了官家面前,你也问心无愧,任何人休想挑出你的任何把柄。更何况,老爷几乎发动起来整个县衙的力量,那何远不来便是勾结反贼的江湖亡命,来了就是瓮中之鳖,有何可忧心之处?” 陶祁深以为然,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秋风萧瑟,院子里似乎变得更加清冷了。 金陵,梁府。 梁继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中间茶几上的那块暗金色的令牌,额头布满了冷汗。他都没发现,自己书房里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块牌子,但他却知道这块牌子所代表的意义。他平复了半天心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那块牌子拿起来,塞到自己的怀里。 “来福,备车,去城外庄园。” 虽然很奇怪,自家家主这个点了为什么忽然要去庄园,但他并不多问,起身出去,一会的功夫就备好了马车。这辆马车与往日的富贵大气不同,从外表看极为简单,是金陵城中最常见的的乌棚小车。然后来福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他知道,只要是去庄园,自家家主就从来不假手于人,一定是要他亲自赶车的。 梁继忠闪身上车,关上了车门,低低地说了一声吩咐了一声,马车就打开了后院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金陵大街的车流里。没人知道,这辆不起眼的乌棚车里坐着金陵梁家的当代家主。 梁家的庄园离城有二十里,等赶到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晚。但庄园上的人一看马车上坐着的来福,就知道家主到了,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大门,把人放了进去。 马车直接停在了后院的门口,来福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把梁继忠扶了下来,然后就神色警惕地站在院子的门口。在他眼睛的余光可及之处,看到一闪而过的冷芒,这所看似平常的院子,依然如往日一般戒备森然。 就在他进入院子里的一瞬间,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袍的老年男子闪身出现在他的眼前。奇怪的是,梁继忠并没有拿任何家主的架子,反而非常恭敬地拱了拱手,口称刀叔,然后从怀里逃出了那面暗金色的令牌。 “上面的信物出现了,货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今还差男童三名,女童两名。” 被称作刀叔的老者眉头一皱,淡淡地回道,只是声音听上去,显得有几分让人不太舒服的阴柔。 梁继忠听完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他抹了一把汗,语气就有些急躁。 “不是一个月前就说差不多了吗?” 164.第164章 引而待发 “阳年阳月阳时的男孩子和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孩子都太少了,就算是手头上这些,老夫也已经找遍了金陵地界,甚至连江浙一带都派人搜罗过了。” 灰色长袍的老人眉头一皱,声音就变得有些尖锐。 “刀叔辛苦了。只是你知道兹事体大,在我们这里可是出不得什么岔子。” 梁继忠急忙苦笑着拱了拱手,老者脸色的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放开第一条禁令,老朽敢保证,不出三天,必然能把人数凑齐。” 梁继忠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一言不发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捏了捏手中的暗金色令牌,一咬牙,霍然抬起头来。 “好,切记要小心从事,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灰袍老者顿时两眼放光,如同遇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发出一阵宛如夜枭的尖笑声。门外的来福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来,都感觉这里特别的阴森恐怖,连看那位灰袍老者都会不舒服半天。 “为防万一,这里的货色必须马上转移到清远去,另外,得手之后,其余的男童和女童也马上送过去,如果耽误了大事,我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梁继忠等这老者笑声落下,才不放心地叮嘱道,灰袍老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捏着莲花指,转身娉娉婷婷地走了。 梁继忠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快步走出小院,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示意来福返程。来福也不过问,一言不发地挥动了手中的马鞭,再不走,恐怕金陵的城门就要关闭了。 这一天,梁宽过的也很煎熬,陈风带着人追出去两天了,竟然都没见任何的消息,石沉大海了!他有些焦躁地在自己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招手叫过了梁鸿。 “你马上连夜回清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消息及时传过来。” 梁鸿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转身而去,此时天色将晚,再不走,就出不了城了。 韩世忠自从那天拒绝了太子引荐他去高俅军中平叛的好意之后,就一直跟种师道在一起,每日里切磋兵法,修炼武艺。老将军丰富的带兵经历,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这两天他过得极为充实。 只是刚才他忽然从买菜的小厮那里接到了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就在昨天中午,新科解元何远,忽然乘车离开了金陵。这个消息让有些心神不安,总有些静不下心来。他想了半天,霍然起身走到种师道的房间里。 “师弟可是又有什么心得了?” 种师道笑眯眯地问道,对于这位小师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为人厚道,勤奋,又有悟性,绝对的一块浑金璞玉,怪不得师傅如此看重他,竟然把风雷剑传授于他。 “师兄,何远这次回去的实在是太蹊跷了,匆忙的有些不正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我必须马上去看看,一旦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种师道看了看天色,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明天一早?” “不了,趁现在城门还未关闭,我马上动身出城。” 种师道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也好,不过你要当心,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记得通知于我,师兄这些年虽然蹉跎岁月,但一些人脉还是有的,总好过你们几个孩子,没有个帮衬。” 韩世忠心中一暖,给自家这位老师兄行了个大礼,转身就走,被种师道给拉住了。 “你那马脚程不行,骑我的照夜狮子白去吧。” 韩世忠不由大喜,有了这匹好马,明天天色放亮,就能赶到清远县! 张三来的很快,天一擦黑就找到了何远的住处,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你母亲和你妹妹被打入了死牢,县衙那边给出的解释是,清远梁家有人检举你,说你勾结梁山叛贼,意图谋反。如今整个的清远,已经遍布眼线,只要你一出现,立马就会把你抓捕归案。你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是黑是白,那就全由他们说了。” 何远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不由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勾结梁山反贼这件事情,还真是有些说不清,扈三娘这个时候还在自己家里养着呢。但如果真说自己意图谋反,那真的是血口喷人了,自己真没心思跟着梁山那伙闹腾。 甚至从内心里讲,他连扈三娘都已经看成了自己的人,都不想放她再回梁山了,怎么会谋反?哥要的是娇妻美妾,良田美酒,不是要的腥风血雨,脑袋系到腰带上。只是,他非常奇怪,梁府的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勾结梁山反贼的?如果他们是认出了扈三娘的话,为什么不在金陵直接动手,那样不是来的更干脆? 他们真要是那样做的话,自己那真的是死定了,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但他们却偏偏没有那么做,反而舍近求远地跑到了清远,把母亲和芸娘抓起来了,这事如果不是梁家的人脑袋秀逗了,那就是另有玄机,或者他们根本就是没有发现三娘的身份,只是在陷害自己,歪打正着? 但无论如何,梁家的人都该死!为了对付自己,他们竟然直接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是在该死!前世孤独一生,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他们竟然敢伤害他们,那就去死吧! 他起身关上房门,极为认真地看着张三。 “我可以信任你吗?” 张三不由心头莫名的一紧,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我发誓,誓死效忠于何公子,绝无二心!” 既然这何远就是师傅所说的机缘所在,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段时间,他和黄四越来越坚信,这个何远就是自己下山时,师傅所谓的一丝变化,唯一可能的机缘。这会儿听到何远如此问,感觉拍着胸脯地表决心。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有些事情需要交给你单独办理!” 如今何远天眼已开,能洞破虚妄,虽然不敢说能看透人心,但全力运转之下,还是能看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哥俩一路尾随地保护自己,但刚才所说,显然出自真心,可以信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好办了! ps:感谢书友“平淡是真”一连三次的慷慨打赏!感谢帅气灬武侯的再次打赏!感谢! 165.第165章 夜半哭声 张三走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懵的。只觉得怀里揣着的几封信跟火炭似的,烙的人心里直发慌。他站在愈来愈浓的夜色里,呆立了很长时间,才一咬牙关,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跟着的这一位实在是太危险了,但为啥明明是去做坏事,自己却感觉那么刺激,那么兴奋…… 张三走了,何远捏着怀里的那块令牌,望着唐铁牛,心里有些犹豫不决。这件事情太过重要,必须是一位性格严谨,心思细腻,而且靠的住的人才行。交给铁牛,虽然忠诚度够了,但他那一根筋的脑袋,办这事让人实在放心不下。 望着外面的夜色,他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拿出那块令牌。手头人员捉襟见肘,倒腾不开啊。 他关上门窗,开始掏出那本《大衍真解》。自从上次和张三黄四交谈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仙道之说,也真的有神通法术,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自己好似已经误打误撞地完成了坐忘心斋的筑基阶段,完成了伐毛洗髓,变成了先天道体,并且觉醒了一种先天神通——天眼。 虽然他一直到现在也对所谓的仙道之说半信半疑,但自己得到这部经书之后身上发生的这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却也让他深深地认识到了手中这部经书的不凡。它虽然没能让自己变得飞檐走壁,力大无穷,但他切切实实地在让自己变强。别的不说,这身体素质比当初可是强壮了不少。 开卷有益,读而忘忧。很快何远就进入到了无忧无惧的境界中,面色变得平和舒展,灵识能感觉到的范围也在慢慢扩展。 忽然他心神悸动,从坐忘的状态中醒来。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丝断断续续的哭声,听着像是一位女子。此地本来就处在山村的外围,比较偏僻,那哭声听着更像是从山村之外传来。 有人欺负弱质女子? 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虽然此时他不愿多事,但这种混账事,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关键是,他还带着唐铁牛,自觉对付一些山野蟊贼,完全没压力…… “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这是要去哪?” 唐铁牛一边走,一边还揉着眼睛,嘟嘟囔囔地问。这厮嗓门比较大,显然是惊动了里面已经睡下的店主。就听得里面堂屋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然后房门打开,一颗灰蓬蓬的脑袋伸了出来。 “大晚上的,客官这是要去哪里?最近这山上可是不太平,到了晚上最好是不要乱跑。” 何远不由心中一动,停下脚步。 “怎么个不太平?” “唉,也不知道是谁冲撞了山神,最近附近村里已经丢了好几个孩子了,男孩女孩都有,闹得现在天一擦黑,大家就得关门闭户……”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仙道之说,但这种山神偷孩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信。不过他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反而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店主那颗灰蓬蓬的脑袋。 “你们怎么知道是山神,难道就不能是山中的野兽伤人?” “唉,这里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老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哪里听说附近有什么大型野兽,再说孩子们都是好端端地在家丢的,一点拖拽的痕迹都没有,不是山神又是什么?唉,真是作孽啊,为了这事啊,村东刘家的婆娘,都已经疯了,你说,一个寡妇家的,忽然间没了儿子,这日子可怎么过……” 老头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何远已经带着唐铁牛打开了店门出去了。急的老头只拍大腿,喊之不迭,但是扶着门框,怎么也不敢迈出腿来。 “唉,年轻人就是喜欢逞强啊,这万一有了什么好歹可怎么交代……” 唐铁牛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宣花斧,往何远身后缩了缩。 “你半夜喊俺出来,不会是想让俺跟着你捉山神吧?” 听着这小子说话都打颤了,何远不由哑然失笑,想不到这个二头猛子似的家伙竟然也怕这个。 “放心吧,有我呢,我跟着师傅学过五雷正法,一般的牛鬼蛇神都不必担心。” “待会你一定要保护我。” 唐铁牛微缩着脖子,赶紧往何远身边凑了凑。何远也不理他,循着刚才听到声音的地方就往外走。山村秋夜,满目枯草,一簇簇的荆棘,在月色下,猛一看,如洪荒野兽,再加上不时想起的寒虫的凄切长鸣,让人汗毛直竖。 何远竖起耳朵,终于再次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这个时候,唐铁牛也听到了,不由咽了口吐沫,紧了紧手中的宣花斧。 足足走出山村数百米,两个人终于发现了哭泣的女子。唐铁牛一紧手中的宣花斧,蹭地一下就蹦了起来。 “何方妖孽,看斧!” 事到临头,这厮反而神勇起来,爆喝一声,抡起斧子就想往前冲,被何远紧赶紧地给拽住了。这兄弟实在是太二了,竟然不管不顾直接抡斧子…… 不过,他这一嗓子,效果出奇的好,月光下的“女鬼”顿时不哭了,傻愣愣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俩个大男人。稍停了片刻,就尖叫着冲了过来。 “你们见我家宝儿了吗?见我家宝儿了吗?见我家宝儿了吗……” 声音凄厉尖锐,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此时离得近了,何远算是看清楚了,对方是一位年轻妇人,只是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看人都直愣愣的,显然是痴了。他顿时就想起了刚才店主所谓的疯了的妇人。 何远拉住了想要动手的唐铁牛,任凭这妇人抓住自己的衣襟,和声说道:“我见过你家宝儿,你如果听话,我就让他来见你。” 那妇人顿时就乖乖地松开了手,委委屈屈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期盼地望着他。何远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女子,应该只是一时心急迷了心窍,如果能找回孩子,说不得还能治好。 “告诉我,你家宝儿是在哪里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何远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连语气都格外的轻柔,妇人的情绪才稍稍安稳了些,眼神也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说话条理了许多。 166.第166章 张三的发现 “我的宝儿很乖,从来不乱跑的,从来不乱跑,那天过十二那天中午,我在屋里给他做糕点,就让宝儿一个人在外面玩,谁知道我的宝儿就不见了,我的宝儿不见了……“ 一提到宝儿不见了,妇人又开始语无伦次,目光散乱起来,一脸惶急地拽住何远的衣襟。 “宝儿在哪里,我的宝儿在哪里……” 何远唯恐吓到了这妇人一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宝儿也许只是贪玩,你不如回家去等,不然他回家找不到你怎么办?” 妇人目光一滞,呆愣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跑,瞧着她疯疯癫癫,跌跌撞撞的样子,何远莫名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拉了一把已经有些发呆的唐铁牛,示意跟上。 唐铁牛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心里纳闷的不行,心说这何远大半夜地跟着这位疯疯癫癫的女人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人家?自己回去要不要给三娘姐姐说呢,他拎着宣花斧,纠结的不行。幸亏何远觉醒的神通不是他心通,否则一定会回头找他拼命…… 妇人的院子就在村子的最东头,孤零零两间草房,无遮无挡的,只是看着就能知道往日生活的寒酸窘迫。站在院子外面,何远没有往里走,而是打开了天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院子。 自从知道自己开启了天眼之后,他发现自己终于记住了《大衍真解》上面的一小段文字,那是关于天眼运用的法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试着独立运用了,只是因为修为的问题,还不能维持太久。 按上面所说,人死七日之后,才会魂归地府,在此之前,一般都会在自己最熟悉最牵挂的地方停留。这个妇人家的孩子是昨天刚刚丢失的,如果已经遭遇不幸的话,他的魂魄十有八九应该还在这个小院子里。 大概因为这个妇人这两几天未曾生火的原因,小院显得极为冷清破败,但何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何远不由心中一动,那孩子应该还在!可惜他现在修为太低,无法从孩子的贴身之物,寻找孩子的线索,不然直接就可以根据孩子的物品,望到孩子现在的大体方位。不过就算如此,让也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真的怕发现孩子的魂魄游荡在这里。前世的一切,让他已经见不得孤儿,也见不得寡母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弄得唐铁牛迷迷瞪瞪地在后面跟着他,闹不清楚他到底是在闹哪样,谁知道何远径直就回了那家野店。孩子没有死,那就极为可能是被人为的掳走了,刚才店主说附近已经丢了好几个了,这说明,在这附近极可能就存在着一个专门偷盗拐卖儿童的窝点! 店主一听他要打听丢失孩子的事情,嗖地一声就把房门又给关上了。山神的事情岂是可以乱说的,这老头顶着房门,死活不肯搭话了。后来还是铁牛发威,直接卸下了他的门板,他才苦着脸,哆嗦着说了。 丢孩子是从年初开始的,村东头刘寡妇家里的只是最近的一个罢了。这些丢失的孩子,地点并不固定,散布的也很不规律。据说过往的客商说,连附近县里也有丢的。这些信息,粗粗听上去,似乎没有半点的规律,但何远还是从店主有些颠三倒四的话中找到了一个相似之处。因为他对孩子看似粗略的描述中,出现的最多的就是“挺聪明”、“挺漂亮”等类字眼。 难不成是人贩子?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在有宋一代,虽然严禁私人买卖,对这些人贩子量刑很重,但在厚利驱使之下,人贩子还是比较猖獗,而且他们组织严密,有专门的渠道,如果要想追查确实是很不容易。 问了半天,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因为除了村东刘寡妇家的孩子之外,其他的孩子最近丢失的也在二十几天以上了,就连生死都无法确认了。何远皱着眉头,扔下一块碎银走了。 店主脸上担惊受怕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顿时就不见了,捏着小碎银子笑得脸都皱成了核桃皮。乐滋滋地想,要是这位大爷一天多来卸几次门就好了…… 何远没心思卸门,他想踹门,出去溜达了一圈,这心里更堵了。开个天眼通的鸡肋神通也就算了,竟然还有技能熟练度,修为不够用,装个逼都没法装!啥也不说了,好好看书吧。望着何远屋里彻夜不眠的灯火,唐铁牛心里满满的都是仰慕,这大概就是娘口中所说的废寝忘食吧…… 天色微亮的时候,张三就回来了。端起何远桌子上的茶壶,嘴对嘴就是一阵猛灌,灌完之后,才抹着下巴上的水渍坐了,得意地扔了一句。 “你交代的事情妥了!” 何远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若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清远县城的方向,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就得做好被自己血腥报复的准备! “对了,昨天我去梁家办事的时候,发现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张三一拍脑袋,有些神色不安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大概是犹豫着要不要说。何远还以为他在卖关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吐槽,不卖关子会死人吗? 见何远没有问的意思,张三反而是憋不住了。他有些忐忑地说道:“这个梁家有古怪,我昨天晚上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在城外的庄园里有密室。最古怪的是,那个院子……”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悸的表情,何远顿时就留起了神,知道恐怕不是开玩笑了。像张三这种人,一般等闲事物已经入不得他们的法眼,能让他如此动容的恐怕不是等闲之事。更何况如今自己和梁家已经势同水火,马上就要你死我活的档口,任何一丝异常都值得重视。 “那院子怎么了,能有什么古怪?” “我也说不上来,我昨天准备好东西,赶到梁家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四更将尽的时候。这个时候本应该是最为安静的时候,可梁家的后院却有人在忙。我听到一个被人称呼老爷的家伙,正指挥几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把几个袋子装到一辆马车上,不由心中好奇,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ps:推荐好友的《一等家奴》,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167.第167章 世忠来援 “你发现什么了?” 见张三说的面色紧张,何远不由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那辆马车直接从后门离开,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有人问都没问,直接就给他们悄悄地打开了大门。然后那辆车走了大概有十七八里路的样子,走到了一处大庄园,直接赶了进去。在一处房间里,他们开启了密室,然后把几个袋子给抗了进去……” 在这个时代,大家族在庄园设置密室是司空见惯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何远知道恐怕一定会有后文,不由提起了注意。 “我本来想跟着进去看个究竟,但我忽然发现那院子不简单。看着那些建筑物杂乱无章,但是从房顶往下看的话,会发现所有的建筑都是按照逆转的九宫八卦建设而成,包括那院子里种植的草木,修建的亭台,都是倒推五行,隐含杀机,像极了当年师傅所说的一种邪恶的献祭之法,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我担心那院子里有高人隐藏,没敢轻举妄动,直接退了出来。” 张三说完,面有忧色地望着何远。如果这梁家真的隐藏着绝世高人,这次行动恐怕就会平添无数的风险。何远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世界虽然很多地方,跟前世的大宋极为相似,都又处处地透着不同,如今更是出现了奇人异术,所谓的仙道之学,更是让他不好估量神秘的力量对现实的影响。 想到后来,他干脆不想了,爱咋咋地,如果这些人真的可以翻云覆雨,他们至于如此躲躲藏藏地不敢见人?再说,就算他们真的非常可怕,也顾不得了,眼下必须打倒清远梁家,才能光明正大的救出母亲和芸娘。 想到这里,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一面蟠龙令牌,就想交到张三的手中。这件事情交给铁牛终究是太不稳当,相比之下,还是张三更为合适一些。 就在这时,就听得远处山道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清晨寂静,马蹄声显得分外的清脆。 “好马!” 张三听着马蹄之声,不由赞叹了一句。然后两人不由诧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毕竟这个点实在太早了,一般的行人刚刚准备洗漱而已。 张三说的不错,真的是一匹好马,刚才听着蹄声还远,只这一瞬间的功夫就听着来到了店外。只听一声唏律律的嘶鸣,这匹好马已经在店外停住。 “店家起床没有?给准备一份上等饲料,半斤牛肉,一打大饼,我急着赶路,马上就要出发。” 马蹄声刚刚停下,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在店门之外,冲着里面喊道。何远刚刚伸出的手掌嗖的一声就缩了回来,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韩世忠!”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拉开房门往外就走。 为了追赶何远,韩世忠马不停蹄,一夜急行,硬是跑出了几百里地。此时眉梢和鬓角全被露水打湿,坚毅的脸庞上满是风尘。此时他恨不得直接飞到清远去,但身下的宝马已经连续急行了一个晚上,必须喂些草料了。 “小韩!” 他正站在门口等着店家开门的档口,就听到门口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不由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何远?!” “你没事就好!我听说你急匆匆地离开了金陵,担心出事,问种师兄借了宝马,连夜追了过来,好在你没出事,实在是太好了!” 不由看到何远安然无恙,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些何远可是真被感动着了,举起拳头在韩世忠肩头狠狠地擂了一下,笑着骂了一句。 “一见你就没好事,大早晨过来给你开门,尘土都迷我眼睛了!” “小店别的不敢说,但这卫生一道绝对是没得说,这大门老朽天天擦拭,哪里来的尘土?” 他这里话音刚落,店家那颗灰蓬蓬的脑袋就伸了过来,气得何远没好气地推了一把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你先凑合什么劲,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没个眼色劲地,还不赶紧去给喂马……” 瞧你昨天晚上那块碎银的份上,咱忍!店家听话地接过韩世忠手中的缰绳,拉着那匹照夜狮子白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嘀嘀咕咕地嘟囔。 “真是奇怪,我这大门天天开,怎么会有尘土了呢……” 何远很想给他一脚,张三抬头望天,韩世忠低着头,一声不吭,这个关头可不能笑,小心何远这小子恼羞成怒记小账…… “何远,你眼睛怎么红了?别担心,啥事有俺铁牛呢,到了清远,保准能帮你把老娘和妹妹救出来……” 何远一进门,唐铁牛就不开眼地凑上来了,气得何远想踹他。这厮说完,才看到跟在后面的韩世忠和张三,这孩子顿时高兴地一蹦老高。扔下一地凌乱的何远,自顾自跟韩世忠说话去了。 到了屋里,几个人梳洗完毕,何远才简单地解释了下目前面临的情况。韩世忠脸色很凝重,如果要说和梁山人有联系,包括自己在内都脱不了干系,但要说有勾结,自己也绝对不认,别说自己,就连何远在内,都没有丝毫要跟着梁山人造反的想法。而且自己临来的时候,听说扈三娘还好好地待在何府,那就说明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暴露,所以,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他们一定是在诬陷,我猜十有八九他们手中没有证据!” 何远不由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别看着孩子憨厚老实,但不愧是前世军神一级的人物,一旦遇到事情,立刻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 “那又如何,他们如今不过是要一个对付我的名头,哪里管什么证据?一旦人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什么样的证据炮制不出来?” 何远愤愤地骂了一句,韩世忠不由点了点头,皱起了那双铁刷子一般的浓眉,目前的情况确实非常棘手,因为在这个档口,所有和梁山反贼有关的事情都会变得特别敏感,就算偶尔出点冤假错案,估计朝廷也不会追究,这就叫政治正确。 168.第168章 风雨欲来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在清远县的县尊手里,只要他相信梁家的举报,何远就算再喊冤也没鸟用。 “怎么办?要不我马上出发去追赶太子殿下,向他求援?” 自己那个便宜大哥现在自身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再说他回京的折子早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回了朝廷,行走的路线行程早就定了下来,就算想帮他也来不了了。但这些却是不能说,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梁家和陶祁沆瀣一气,想要置我于死地,你以为他会给我留出求援的时间和机会?” 韩世忠不由默然,皱着眉头想不出对策来。就在此时,何远忽然心中一动,望向门外。就见黄四一头大汗地走了过来。何远不由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黄四一直在保护着母亲和芸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找了回来?果然,他这里还没等开口问,黄四就心急火燎地开口了。 “不好了,那梁家和陶祁似乎嗅到了什么,今天一大早就把你母亲和芸娘提走了,押在了菜市口,据说今日午时三刻,你再不出现的话,就视为畏罪潜逃,要对她们开刀问斩!” 何远忽地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望着清远的方向,目眦尽裂。这招实在是太过歹毒。自己出现,全家落网,难逃一死,自己不出现,那就是畏罪潜逃,罪无可赦,勾结反贼的罪名就成了板上钉钉。 韩世忠也不由脸色巨变,一脸担心地望着何远,他和何远相处日常,深知何远的能量,他担心梁家和陶祁这个狗贼把何远彻底地逼到梁上反贼的一边去,到那时候就真的成了大宋的灾难了。 “狗贼,我活劈了他!” 唐铁牛当场就蹦了,拎着大斧子就要杀向清远。被何远一把给拽住了,这种自杀式的冲击于事无补。此时他虽然拉住了铁牛,但他那张平时总笑嘻嘻地脸上,已经变得冷若严霜,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面满是腾腾的杀气! 本来,他还对自己原来的计划还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要作为一个隐藏的底牌来震慑对方,但现在没必要了!黄四刚刚送来的这个消息,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们要赶尽杀绝,那就赶尽杀绝吧!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块蟠龙金牌,非常认真地盯着韩世忠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如今我与那梁家和陶祁已经是不死不休,必须有一方倒下,你可愿意帮我?” 韩世忠望着神色冷厉,杀气腾腾的何远,心中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一个能为民请命,奋不顾身的奇才何远,比十个百个陶祁更有价值。他一挑眉毛,站了起来。 “这种颠倒黑白,迫害贤良的狗贼,实在是该死!这世间就是因为多了这些朝廷的蠹虫,才会出现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的惨事,既然如此,我韩世忠豁出去这颗项上人头,也要为朝廷铲除这颗毒瘤,为何兄弟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何远望着韩世忠,不由哈哈大笑。平心而论,这种事情,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就算是韩世忠不帮他,他都不会有什么怨言。但韩世忠还是选择了帮助自己,没枉自己对他的多方照顾。天眼之下,一个人是不是言不由衷,一目了然,他对韩世忠帮助自己的诚意毫不怀疑。 “这是太子临走之时,给我留下的一面金牌,说危急之时,可以凭借此令牌,从金陵地界调动一只不超出五百人的军队。如今,我把这面金牌交给你,你现在立刻出发,到清远县城四十里外的清远府军大营,调拨五百人马,今日巳时三刻赶赴清远县城南门三里之外等候。” 韩世忠额头的汗水,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没想到何远竟然是让他如此帮忙!他没有接令牌,而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何远。 “你,你要造反?” “不,我要平叛!” 何远瞧着一脸紧张的韩世忠,不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我带着朝廷的军队造反?我那那是造反,那纯粹是找死!” 韩世忠不由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真是关心则乱,何远这么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只要不造反就好,至于这么平叛,平什么叛,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他现在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这五百人,准时无误地给带到清远县城南门之外。 由于野店住宿的人,都习惯早起赶路,天没亮店家就准好了吃食,所以,韩世忠要的牛肉大饼来的很快。他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半饱,出去到马厩看了看,见那匹照夜狮子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直接收拾停当,绝尘而去。 韩世忠这边一走,何远就把张三和黄四全部打发出去了。如今母亲和芸娘被人押到了菜市口,必须有人保护,以防万一。张三和黄四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直接晃了几晃就消失了身形。 害得一会来找何远的店主纳闷了半天,刚才还看着好几个人呢,怎么一眨眼就全部见了…… 叫起了铁蛋,给他备好了路上的饮食,然后又给他塞了两块银元宝。何远才一脸正色地冲他叮嘱道:“你先不必急着回家,只管在路上慢慢的走,我和铁牛先走一步,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铁蛋虽然不识字,但人确颇为机灵,知道自己跟着说不准反而会耽误正事,非常听话地点了点头。安排好了铁蛋,何远再不停留,直接扔给店主一块碎银,赶着马车径直往清远赶去。 秋风正紧,有枯叶卷飞。 何远望着前方的道路,脸沉似水。自己原本只想做一个与人无害的腐败小地主,奈何别人却要以死相逼!退无可退,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腥风血雨非我所愿,但为了我的家人我不介意腥风血雨,刀刃加身! ps:第三更到!这些倒霉事赶的,让我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形同借口,啥也不说了,用更新说话,请大家继续支持!昨天欠下的章节我力争尽早还上。另外,公布一下书友群221689866,输入本书名,即可入群,欢迎各位书友前来交流。尤其是起点平台的朋友,我没处理起点后台的权限,一直不能对大家的支持回应感谢,在此一并诚挚的邀请。 169.第169章 大军冲城 陶祁一夜未眠,他忽然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漩涡里面。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梁思悌忽然给他送来了一纸便条。那虽然只是一张便条,却让他猛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上面竟然有人让自己务必把何远拿下。 一个小小的何远,竟然惊动了上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而凡是这种牵扯到隐秘的事情,都会成为忌讳。他现在后悔的只揪头发,早知道如此,当初哪怕是不做这个倒霉的县令,也不参和这种事情。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哪里还容得他退缩。梁思悌非常强势地带走了何家母女,押在菜市口等着何远自投罗网。 但何远会束手就擒吗? 一想到上次何远身上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他就内心不安,如同一头困兽般在自己书房里乱转。如今局势越发的诡异,一方面是梁家对这家事情超乎常规的重视和手段,另一方面是那何远竟然至今都还没有露面,从县衙派出去的人手,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发现他的任何踪迹,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正纠结忐忑的时候,大堂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由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来。 “启禀县尊大人,南边忽然冲过来一支军队,看阵势足足有六七百人,此时已经逼近南门。” 陶祁一个哆嗦,差点把胡子都给扯下来。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叛军,梁山的军队到了,拔腿就想跑!怪不得那何远不见踪影,感情拉了梁山的贼寇来复仇了。倒是他身后的师爷,还保持着几分理智,接口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是哪家的军队?” 陶祁这才醒悟过来,那梁山贼寇此时正在攻打青州,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出现在清远。这才勉强定下神来,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这个前来报信的衙役。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看那旗帜好像是清远府军大营的。” 来报信的衙役一说,把陶祁的脸都给气白了。这群可恶的丘八,真是混账东西!没有自己的命令,谁允许他们跑到这里来的。更让他可气的是,这厮连个话都学不清,弄得给贼寇来袭似的,吓得自己差点闹出大笑话。 他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刚想发脾气,就听到外面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声。而且人还没到大堂,远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大军入城了!” 陶祁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群包天的东西,想造反不成,竟敢带大军擅自入城!他气呼呼地往外就走,他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调而动,眼里还有这个县尊吗! 然而,他人还没走出县衙,整个人就不好了,直接萎顿到地上起不起来了。因为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卒,直接杀气腾腾地包围了整个县衙!刀出鞘,弓上弦,寒气森森的长枪对准了县衙的大门。 “奉将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k县衙,违令者杀无赦!” 县衙里面,顿时人人变色,不少人当场裤裆就湿了。他们平日里吓唬个老百姓倒是可以,真要是对上军队,直接完蛋。他们是完蛋,何远是蛋疼! 他现在后悔的想揪自己的头发,没事耍什么帅,好好的坐马车不行吗?骑什么马!原来在南门集合之后,何远一见韩世忠顶盔挂甲,手提长枪,杀气腾腾地骑在马上的帅劲儿,一时冲动也换上了战马。青袍宽袖,宝剑生辉,往前一挥,果然是气势十足。但这战马一跑起来,他顿时就苦逼了。 他哪里会骑什么马? 驴都骑不好! 于是这位只骑过半天驴的家伙,在马上给颠的欲**仙**欲**死,蛋疼! 周围的士兵只见自己这位主帅,在马上呲牙咧嘴,面目扭曲的样子,只当他心中怒急,想要马上救回自己的母亲,这战马就催的更快了。 清远县城承平日久,哪里遇到过军队冲击城门的情景?还没等看守城门的反应过来,何远就带着大军一冲而入,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直接吁不下来…… 后来还是韩世忠见大街上有不少行人,直接让军队慢了下来。这个时候,何远屁股疼的脸都快抽抽了。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肯丢这个人,硬撑着把大手一挥,五百人直接一分为三。 二百人去堵住县衙,不能让陶祁这个老东西跑了,要是让他给跑了,请来支援的大军,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另外二百人在韩世忠的带领下,直奔梁家,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他给张三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张三顿时也跟着追了过去。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有些事情可以交给韩世忠来做,有些事情却不能让他知道,这孩子心眼太实,办事也太讲原则。 他自己则带着一部分人直奔菜市口。虽然屁股蛋子被颠的很疼,虽然在马上摇摇欲坠,但他还是把马催的飞快。不知母亲和芸娘现在怎么样了,尤其是芸娘,身子还不好,万一有个好歹,那真的是后悔莫及了。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梁思悌那边已经得到了何远带着军队杀进县城的消息。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到底不愧是干了多年押司的狠人,直接押着何氏母女,带着几十个衙役,退到了一家粮店内。如今有人质在手,他就不信何远敢轻举妄动!只要撑得住半个时辰,相信自家就能组织起足以对抗何远的力量,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何远目眦尽裂,但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母亲和芸娘一身囚衣,披头散发,竟然还带着厚重的枷锁!母亲情况还好一些,芸娘脑袋低垂着,似乎已经陷入到了半昏迷状态了。两个人被人踩在地上,脖子上架着寒光闪闪的钢刀! “放开她们,否则我必把你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何远指着一脸狰狞的梁思悌,厉声喝道,话音刚落,身后的官兵就把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粮店中的众人,只等着何远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 那些衙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一片慌乱,两股战战,连手中的刀都快拿不稳了。梁思悌不由暗骂一声废物,直接踢开了前面两个衙役,提着何氏的头发,把她拽到了粮食的袋子上,钢刀加颈,一脸凶厉地看着何远。 170.第170章 写在章节之外的特别声明 首先感谢各位书友一路的支持和鼓励,书写到这里,已经免费更新了八十六天,三十六万字了。在这期间,我得到了广大书友们的热情支持和鼓励,推荐票一直在历史类小说中居高不下,就连打赏也已经高达七十余次,这些数据,对于那些大神们来讲,可能不值一提,但对我这种刚刚入行的新人来讲,真的是感觉挺知足,也挺感谢的。真的,没有你们的这些支持和鼓励,这本走不到这一步,我恐怕也坚持不到这一天。 码字真的是一个非常枯燥,非常乏味的工作,也是一个拼体力,拼精力,拼青春的活。这些对我来讲,都显得非常艰难。我今年三十八岁,接近不惑之年,家庭工作集于一身,每天累成死狗,大家看到的这些文字都是我加班加点,熬夜弄出来的。细心的朋友可能发现了,我每天的更新,几乎都是晚上,有的时候要到凌晨一点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有时候精力和体力更不上了,更新跟不上了,也得到了你们的宽宥和理解,对此我只能说一声惭愧,谢谢! 前几天,由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的更新不给力,我许诺给大家要加更偿还,这个承诺不会变,只会多,不会少。但写书这件事情,不是搬砖,有时候光有热情不够,还需要对情节和叙事进行细致的打磨,一旦太快,质量就会跟不上,这些老司机们都知道,我不是虚言。所以,请允许我慢慢加,慢慢还。每天两更保底,争取三更,力争四更,这是我的承诺,也不会变。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上架这么快,因为我目前的收藏数并不理想,按照我的计划,这部书可能要免费到五十几万,等读者多些的时候再上架,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今天接到了责编的通知,这本书明天中午就要上架了。我许诺给大家的章节,本来应该是免费的,却成了收费了,这让我极为不安,也极为惭愧,感觉对不起热心支持我鼓励我的书友们。 但上架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凡是订阅vip章节的朋友,请入书友群221689866,这几天凡是前来订阅的朋友,都会在群中以红包的形式,把订阅的花费返还给大家,以弥补大家的损失。不在意这些事的朋友也一起来吧,权当是一个抢红包的游戏:) 我知道,一本书要上架了,总会有一些书友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要离开了,但请允许我对你们也说一声谢谢。你们此前的鼓励和支持,对我帮助匪浅,感谢你们过往三个月来的支持和鼓励!我不报怨,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囊中羞涩,我能理解,真的。 再次拜请条件允许的朋友的支持,订阅是对一本书最大的支持和肯定,也是最真实的回馈和认可。这本书能走多远,不仅仅在我的手中,也在朋友们的手中。愿我们能一起共享何远的欢脱与快乐,也愿我们一起见证何远的成长和风雨!感谢你们!感谢有你! 最后,请允许我在此对一直鼓励我指导我帮助我的责编竹篱大大和徐徐大大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多谢你们的帮助和鼓励! ps:今天太晚了,暂时一更,明天保底三更,力争四更!明天见! 171.第171章 投鼠忌器 可怜何家母女,这两天连吓加饿,又被带着厚厚的枷锁在菜市口跪了半天,早就有些精神恍惚了。原本还在担心何远的安危,勉强地吊着一丝心劲儿,此时见何远直接带着大军冲来,不由心头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何远,有种你就射!” 何远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有种,竟然没能吓住他,只得恨恨地停下了脚步。梁思悌一看有效果,不由哈哈一阵狂笑,望着何远,厉声喝道:“何远,你带着大军,横闯法场,你可知道后果?难不成真的要造反不成?” “后果?你勾结官府,诬陷小爷,狗胆包天抓捕我的母亲和妹妹,你可曾想过后果?惹毛了小爷,我就把你们梁家夷为平地,鸡犬不留!你们听着,如果你们谁敢伤害我母亲和妹妹一根汗毛,我今天对天发誓,一定会让你们全家老老少少,一个不留地点了天灯!” 粮店里的衙役们谁没有家人老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惨白,牙齿打颤。有些人情不自禁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梁思悌一看顿时知道不好,急忙大声呵斥。 “一群蠢货,你们此时出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你们难道不记得牛力的下场了吗?你们已经得罪于他,你们还指望他能放了你们?本官跟你们保证,不出半个时辰,我们梁家的护卫就能赶过来。只要你们能帮我守住这道关口半个时辰,我们梁家一定重重有赏!每人纹银十两,良田五亩!” 梁思悌这话一说,粮店里的衙役们顿时又犹豫起来,纹银还是小事,土地的诱惑实在太大,那可是可以传给子孙的财产。有人往往外面的何远,再往往梁思悌,不由一咬牙,重新拿起了手中的钢刀。 见身后士气可用,梁思悌顿时底气又足了几分。把钢刀在何母脖子上押紧,示意其余人把芸娘也给拖了进去。 投鼠忌器! 何远也不由有些心急,他也是发了狠,大手一挥,冲着身后一个小队长厉声吩咐。 “去梁思悌家,不管男女老少,统统给我抓回来!老子要当场点了他们的天灯!” 何远声色俱厉,眼中杀气腾腾。梁思悌没想到何远竟然一点点都不顾忌自己读书人的身份,竟然真的敢干出这种株连家人,罪及无辜的事情来。不由心中大急,冲着何远大喝一声:“何远,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如今我率大军而来,一声令下,别说你梁思悌全家,就算把你们全部屠灭干净,又能如何?不服就去阎王爷哪里去告老子!” 梁思悌不由语气一滞,但他很快就狂笑起来。 “少在哪里虚张声势!你胆敢下令,老子当场让人奸了他们母女!你不是没爹吗?老子给你添一群爹,再添一群老妹夫!” 何远憋屈的想撞墙,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愣是拿人家没招啊。他无可奈何地把刚才那个小队长又给叫了回来。看到这一幕,梁思悌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就连被堵在粮店里的衙役们也一个个松了一口气,只要外头那个小魔头有所顾忌就好啊。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何必要相互伤害呢?我看不如大家都坐下来好好交流交流,你放了我母亲和妹妹,我也不找你们家人的麻烦,怎么样,是不是就皆大欢喜了?” 何远忽然间哈哈一笑,笨手笨脚地从马上爬下来。他本来想跳的,屁股蛋子疼,帅不起来。 “少废话,马上让你的人把武器放下,否则老子马上就要你好看。” 梁思悌一声狞笑,紧了紧手上的钢刀,何母雪白的脖子上顿时就增添了一丝红线。何远不由心中一紧,赶紧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所有的士兵把武器放下。放下武器,就相当于投降啊。这群大头兵不由面面相觑,望向何远身后那位年轻的小将。年轻小将看了看眼前的形式,隐晦地冲身后比了一个手势,放下武器的喝令才低低地传了出去。稀里哗啦,顿时武器扔了一地。 梁思悌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来,虽然做事毒辣了些,但也不过尔耳,一个空有些小聪明的小书生罢了!他身后的衙役更是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些冰冷箭头对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自己走过来,否者别怪我辣手摧花!” 见何远心智动摇,梁思悌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扩大战果。何远盯着粮店里的众人,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往粮店走,身后的一群士兵不由面面相觑,那位年轻的小将更是面露焦急之色。 自己可是奉命跟着前来平叛的,结果反贼没见到呢,这里先把这位给折进去了。到时候万一再抓不到证据,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别说功劳了,光这带兵冲击县城的罪名就够喝一壶了。 “公子留步,万万不可!你这一去,跟以肉投虎有何区别,一旦你落入他们的手中,令母和令妹就会更加危险了!” 何远脚步一停,似乎有些动摇。梁思悌顿时就急了,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呢!他狞笑一声,伸出左手,刺啦一声就撕开了何母的衣襟,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衣。 “何远,你可想清楚了,你如果不过来,你的母亲和妹妹马上就会有什么下场!” 何远再次瞧了瞧粮店里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将军,你也看到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哪里还有什么选择?为人子女,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辱而无动于衷?如果我顾惜自身而坐视老母幼妹受辱,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小将军不由面色一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身后那些士兵瞧着何远一脸从容地走向粮店,一个个面露激愤感动之色。 果然是大孝子啊! 怪不得就连金陵知府都特令嘉奖,说“厉行孝义,可为士先”,人家这为了母亲从容就死的态度,说不是孝子谁信? 这年代什么行为最感人? 忠臣孝子! 那群跟着来的士兵,眼睛都红了!哗啦跪下一片…… “小人等恭送何公子!” 我送你妹啊! 何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这群乌鸦嘴! 172.第172章 自投罗网 梁思悌心里那个得意啊,瞧着一步步走来的何远,就跟瞧着一顶会走路的乌纱帽似的! 绝地逆袭,反败为胜啊! 就凭这一遭,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得大涨,弄不好还能入了家族中那大人物们的法眼,只要他们稍微给提携一下,自己从此就要飞黄腾达了!这厮虽然还拎着何母呢,但一双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憧憬了,只觉得人生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这个时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她甫一睁眼,就看到了漫步走来的何远,不由心中大急。开始死命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冲着何远这边喊。 “远儿,不要,快退回去!你个逆子,快给我退回去!” 钢刀还压在脖子上呢,她这里一剧烈挣扎,刀刃顿时就把脖子给割破了。鲜血顺着脖子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胸前雪白的中衣。 这可把梁思悌可吓了一大跳,他哪里想到何母竟然会在这个关头醒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如果这何母当场死了,那何远铁定要当场发飙玩命啊!他身后可是跟着数百大军!吓得他慌忙把手中的钢刀抬离了几分,然后左手死命地揪住何母的头发,不肯让她乱动。 但何母这时宛若发了疯一般,望着只顾大叫。何远心就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活了两辈子了,这就是母爱的感觉吗?他的心从来没有过的跟这个世界贴近,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实。如果这是一个美妙的梦境,那么希望这个梦永无止境! 当然在这之前,一定要先救出自己的母亲! “娘,你放心,我没事,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可惜这厮刚才骑马的时候,玩命地抓着马鬃,有马毛沾到脸上了,无论怎么笑,都看着有些滑稽。 简直是痴人说梦! 到了这个关头,竟然还妄想着救人出去,真是可笑至极。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多言,唯恐惹恼了何远,如果这厮后悔了,退回去跟自己玩命,那才是找刺激啊。 瞧着何远一脸泪水,满脸孺慕,脚步不停地走过来。何母不由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你难道忘了娘往日教给你的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存高远,不能被情感左右。你此番赴死,死的全无价值,你如果还记得为娘的教导,你就听娘的话,乖乖地退回去,给你们何家留一份香火,逢年过节,记得给为娘和你苦命的妹妹烧一炷香,孩子,快退回去,让你手下的士兵给娘一个痛快……” 何远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快了,在场的士兵无不面色戚戚,眼睛发红,那位年轻的小将更是泪流满面,直接趴在地上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 “小人等恭送老夫人!” 身后那些士兵也一个个推金山倒玉柱,一个个跪伏于地,声音哽咽。 “小人等恭送老夫人!” 说完之后,年轻的小将和他身后的士兵齐齐起身,拿起手中的武器。顿时弓如满月,利箭上弦,一种无形的杀气笼罩全场! 何母不由欣慰一笑,挣扎着冲他们喊了一句。 “老身母女多谢各位壮士成全!” 说完留恋地看了一眼何远,又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芸娘,脸色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何远毛都炸了! 他虽然没有回头,但耳朵听着呢,那刀剑出鞘,利箭上弦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乍开双臂,疾声厉喝。 “今日你们若谁敢动手,我立马自戕于此!” 年轻小将和他身后的士兵手下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这何远可以带着太子的令牌调他们来的,被别人杀了,那最多是保护不力,如果被自己等人给逼死了,那这罪过就大了…… 坑爹啊! 这倒霉的差事,大家看着何远委屈的快哭了,果然是好心没好报…… 粮店里面顿时异味四起,不少人的裤裆都湿了。梁思悌也差点被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伸出大手就把何母的嘴巴给捂上了。这倒霉催的孩子,一不小心还把手指伸到了何母的嘴边,被何母一嘴给咬住了。在那里疼的呲牙咧嘴,满头大汗,但是不敢把手拔出来啊,再让她喊下去,小命就得交代了,这个可恶的妇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此时见何远暂时稳住了后面的大军,才强忍着剧痛,呲牙咧嘴地劝何远。 “何远,你可想清楚啊,如果你让他们动手,你妈和你妹妹可就都没了,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为了你吃糠咽菜,含辛茹苦,你可不能都忘了啊,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你得讲良心……” 这思想工作的,果然是催人泪下,效果杠杠滴,何大才子似乎是下定决心了,再也不管身后的大军,步伐坚定地朝他走来。 万幸!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何远母子三人动手,外面的军队就算再多恐怕也不敢贸然动手。虽然他不知道何远为何能指挥这支军队,但从军队的士兵对何远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何远恐怕在他们心中颇有分量。只要自己在这里再熬上一会,想必梁家的救援部队就该到了!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往梁家的所在瞧了一眼,但这一眼差点就把他的魂给吓出来。梁府上空竟然隐隐有火光传来,仔细听的话,竟然还有激烈的厮杀声!何远竟然派人去攻击梁府了! 他强自压着心头的惊惧,望着走过来的何远。现在其他的也顾不上了,只要这何远落到自己手上,那一切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何母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何远,知道已经无法劝止,暗自叹息一声,不再挣扎了,脸上就连惶急之色都没了,反而升起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孩子虽然没能成长为自己期望的伟丈夫,但——是个好孩子! 梁思悌虽然手指得到了解放,但也不敢松手。此时见何远近了,才喝令身后的衙役上去帮忙去绑何远。但刚才的气氛跟坐过山车似的,此时这些衙役一个个裤裆湿漉漉黏糊糊的,两腿早就软的不行了,哪里还站得起身来。 173.第173章 韩世忠,韩世忠! 他不由暗自唾骂了一声废物,拽住何母的领子,把何母给提了起来。一手用刀逼着何母,一手就拉何远。何远非常配合地就把身子靠了过去,而且非常自觉地替他挡住了外面可能袭来的暗箭。梁思悌不由心头一松,扭着何远的手臂,就想把钢刀放到何远的脖子上!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个只大手突兀里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然后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何远一个关公脱袍,脱离了他的控制,然后极为娴熟地给他来了个撩阴腿。 稳,准,狠,深得三味…… 梁思悌嗷地一声就蹲地上了。 转眼间形势逆转! 那位年轻的小将,眼睛都瞧直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刚入县城的时候,自己好像看过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后来忙着救人,没注意他去了哪里,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进了粮店! 他虽然对黄四怎么潜伏进入的极为好奇,但一点都不影响对战局的把握,他几乎是在黄四抓住梁思悌手腕的同一瞬间就一挥长枪,直奔粮店! 梁思悌被抓了,那群连腿都软了的衙役们还有什么威胁?直接就被一群士兵极为嫌弃地给捆起来,扔到墙角里去。 还是赖有理比较机灵,谄笑着爬过来给何母和芸娘打开枷锁。何远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了一声滚,这厮当真一路的滚出去了。羡慕地一群衙役不得了…… 这群衙役虽然吓得不行,但何远真是没心思搭理他们,直接让人把他那辆马车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芸娘抱了上去,又把何母扶到了车上。派了二十几个兵卒,一路保护着直奔回春堂了。 虽然他非常担心芸娘的安全,但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有母亲在就足够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因为他听着梁府那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响,就知道韩世忠恐怕是遇到了麻烦。 必须赶去支援! 如果短时间内拿不下梁府,恐怕就有大麻烦,到时候失去了证据,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韩世忠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县城里面的土财主,宅子竟然修建的像一座小型的堡垒!不仅是坚墙厚壁,格局布置攻防得当,就连武器都极为的齐备,他们竟然配备了民间违禁的强弓和硬弩! 更让他有些诧异的是,里面的人显然颇通兵法,指挥调度相当有水平。让他非常棘手,数次强攻,都被对方的箭雨压下,无功而返。这会就算是有人跟他说梁家不是叛逆他也不信了! 私藏强弓硬弩,这是大忌,他们图谋叛逆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原本他还担心这会不会是何远这厮下的黑手,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他感觉自己特惭愧,特对不起何远,自己竟然去怀疑这么一位一心为国的大才子,真是不应该啊! 梁府的反击很强烈,数次的受挫,也激起了他的野性。他望着周围因被射伤而有些畏难的士兵,直接扯下了身上的盔甲,露出赤精的臂膀,振臂高呼。 “我等乃大宋精锐府兵,如今竟被几个看家护院的小儿所阻,韩世忠深以为耻!我愿深入梁府,为诸君打开缺口,谁敢随之!” 这厮长得虎背熊腰,又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劲爆的腱子肉,远远地看上去别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军队之中到底不乏热心的男儿,被他这么一撩拨,顿时有几个极为强壮的汉子,嗷嗷叫着跳了出来。 韩世忠扫了他们一眼,哈哈大觉,说了一声好汉子!然后再也不管他们,提着一把钢刀,头也不回的直奔围墙!身后几人被他的血勇所激励,顿时也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后面的弓箭手抬起手就是一轮仰射,想要压制院内的弓箭手,给他们创造机会。 韩世忠发一声喊,挥舞手中的钢刀,拨开迎头射来的弓箭,几个垫步,就直扑围墙。见有人攀上院墙,顿时就伸过来两排寒光闪闪的长枪。韩世忠发了狠,他半步不推,直接用钢刀一拨,然后就势把十数杆长枪给夹到了肋下! 院子下面的护卫们发一声喊,就想把他给拽下来,那曾想被韩世忠一声虎吼,硬生生地就把枪给拽了过来,有两个家伙因为抓的比较紧,竟然是连人带枪都被挑了起来,抖手给扔了出去,被随后涌来的士兵手起刀落给剁成了肉泥! 瞧着韩世忠在光着膀子,在院墙上神威凛凛的样子,这些府兵不由士气大振,齐齐发一声喊,瞬间就搭成了人梯,玩命地往院墙上爬。 趁着院子下面的护卫发呆的一瞬间,韩世忠一个虎扑就跳到了人群里。两个靠的近的护院想趁他脚下不稳捡便宜,但手中的刀还没举起来,就被他一刀一个给劈成了两半。猩红的鲜血喷了他一身一脸。他抹都不抹,如虎入羊群一般直扑弓箭手。 这厮满脸是血,怒目圆瞪,宛如凶神恶煞一般。那凶厉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胆颤心惊,手臂发软,结果等韩世忠扑到跟前的时候,才稀稀拉拉地射过来几支长箭,被他用刀直接就给拨开了。弓箭手,一身的本领全在一张弓上,一旦被人逼近就失去了优势,哪里是韩世忠的对手,不一会就杀的一阵大乱。没了弓箭手的支持,那几个随后跟进的汉子也发一声喊跳将进来。 在韩世忠的带领下,直接抢过了大门的控制权。大门打开,一群憋屈了半天的士兵,发一声喊,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见人就砍,梁府里面顿时血流成河! 失去了防御优势的梁府护卫,哪里会是这一群被韩世忠激起了血性的将士的对手,不一会就把他们杀的屁滚尿流,直接弃械投降了。梁府残余的人员,被撵鸭子一般给轰到了院子里。等韩世忠收拾完最后一拨负隅顽抗的敌人,带着几个和他一样光着膀子的士兵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 其他早就等候在院子里的士兵,忽然自发地振臂高呼起来: 韩世忠,韩世忠,韩世忠! 这叫声越叫越是整齐,越叫越是洪亮,望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是明亮。军伍之中最重英雄,韩世忠的悍勇直接降服了这群骄兵悍将。 174.第174章 愣头青 何远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怎么了。 进去院子一看,嘿,韩世忠这小子光着个膀子,拎着一把钢刀,正在那里顾盼自雄地享受众人的欢呼呢! 自己救个人,被人玩的********,他这里感情在享受快感呢!不过瞧着遍地血迹也不由暗自心惊,只看那横七竖八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就知道刚才战斗的惨烈程度。一直跟在何远身后的年轻小将眼睛一扫院子中的情况,也不由诧异地望了一眼光着膀子的韩世忠,自己费了多少工夫才降服这些老爷兵们,他心里有数,没想到这个黑大个子一站就降服了他们,实在是个人物。 见何远带人进来,韩世忠抹了把脸。迎了上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 “幸不辱命!” 何远瞥了他一眼腱子肉,二话不说,伸手扯过身边一位战士的外袍给他披身上了。无声胜有声啊!韩世忠有些感动地拱了拱手,连声称谢。何远小手一背,傲娇地走了。妹的,不谢,哥痛恨在哥面前炫肌肉的! 至于那位被稀里糊涂地扯掉外袍的战士不仅没有着恼,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只是那袍子披在韩世忠身上,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夹袄,短了一大截,看着有几分滑稽。 “搜索的怎么样了?” 何远一边四下打量着战场,一边随口问了一句,若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张三,见张三点头才心下安定了几分。 “这个梁府藏有违禁的弓弩,而且结构布局跟城防类似,很难啃,我们也是刚刚打下,还没来得及收拾。” 韩世忠扯了扯身上的袍子,有些不好意思,带了几百人,攻打一个小小的梁府,弄了半天。 “快走,快走!”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几声怒斥,和撕扯踢打声咒骂声。何远和韩世忠抬眼望去,见几个士兵,正骂骂咧咧地押着一位中年男子往这边走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何远,韩世忠和那位年轻的小将。赶紧停下身来,冲几人行礼。 “启禀大人,就是这个孙子,刚才指挥这些人负隅顽抗,伤了我们不少兄弟!” 说完,见那还在那里拧着脖子站着,回头对着的腿弯就踹了一脚。 “跪下!” 噗通一声就把那人给踹趴下了,那人愤怒地咒骂着,就想爬起来,被身后押解的士兵给死死的摁住了。但他人虽然跪下了,但脸色没有一点惧色,反而嚣张的一塌糊涂。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喝骂。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梁府!神霄宫使梁大人的潜邸!你们竟敢狗胆包天的冲撞,莫不是嫌命长了吗!我告诉你们,赶紧乖乖地放了大爷,磕头赔罪,或许大爷看在你们听话的份上,还能在大人面前为你们说几句好话,饶你们一命!否则你们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神霄宫使梁大人? 这他娘的是什么大人! **成这样! 何远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给他蹬鼻子上了。这厮顿时就不说话了,眼泪顺着鼻血往下流。 这么猛!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下意识地就握住了鼻子,瞧着就感觉鼻子疼啊。这厮踢完,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问。 “神霄宫使是个多大的官,很**吗?” 韩世忠和年轻的小将一阵无语,周围的士兵们也无语了,还以为这厮什么都不怕,感情是无知者无畏啊…… “神霄宫使不是官,是皇帝的私人差事,但那人另一个身份是检校太傅,正一品,而且是皇帝身边的近人,深得陛下的宠信。” 韩世忠不由牙疼地吸了一口冷气,他压低声音悄悄地给他普及了一下。他来之前只知道是清远梁家,哪里知道这里是号称“隐相”的梁师成的老家?这会儿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对梁师成痛恨之极,他也没冒失到想着当反梁的急先锋啊。年轻的小将此时就站在何远身后,闻言之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何远。 何远懊恼地一拍大腿,霍然转过身来,中年男子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丝笑容,就知道这小子得服软,这天底下还真没什么隐相摆不平的事。他得意的挺起胸脯,就等着这个愣头青给自己磕头赔罪,想着该怎么羞辱一下这个不知深浅的东西。 然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砰,脸上又印上了一只大脚丫子!他整个人就懵逼了,韩世忠也有些傻眼,这怎么知道了还踹的更带劲了? 见何远这么个反应,后面的年轻小将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比韩世忠,他的驻地就在清远县不远,来清远做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清远梁家的厉害?他敢听命过来,自然有他的打算,但却是怕这何远是个软骨头,事情弄到一半就缩了,此时一看何远这痛踹对方的行为,心才彻底的放下了。 自己那事,还就得需要这么个愣头青! 中年人直接就被打懵了,摇摆着脑袋想要避开那疾风暴雨般的脚丫子。实践证明,何大才子的撩阴腿,用来踢脑袋也很管用,很快这厮就被他踹成了猪头,估计他妈来了也不认识了。 何远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有些懊恼,这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改观,但还是不太适合打人这么激烈的体育运动啊。 “小爷教你个乖,就叫有眼色,懂不?” 那厮被踹的满脸是血,嘴里全是血沫子,牙齿都松了,在那里只顾着吱吱呜呜地吐泡泡,哪里还说的出话来?何远叉着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神清气爽地拍了拍手,示意把这小子给带下去。 “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图谋造反,竟然还敢胡乱攀咬,真是其心可诛,带下去,砍了!” 那厮这次连泡泡都不吐了,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裤裆之间传来一阵腥臭。何远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冲着后面一挥手。 “给我掘地三尺的搜!找到梁家勾结叛逆,图谋不轨的证据者,赏银百两!” 这话一出,所有的将士不由一阵欢呼,嗷嗷叫着奔四下里去了,工作积极性高的让何远都有些咋舌。 175.第175章 发疯的何远 这群大兵一散到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箱子掀了,柜子砸了,连床铺都给抖索开了。前面有人搜,后面有人拿床单子装东西。这哪里是什么搜查啊,这根本就是在抄家!等他们搜完,这清远梁家就得给毁掉一大半啊。韩世忠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当务之急是找到梁逋,不能让他跑了。” 何远恍如未见,拉着他风风火火地搜捕梁家家主梁逋去了。这孩子临走的时候,还回头望那位年轻的小将呢,但人家只顾带着人埋头苦干,根本就没鸟他那一套。他目光在那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们身上转悠了一圈,暗自叹了一口气,闷头跟着何远找人去了。 暗中观察着他的何远,不由暗中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有原则,懂变通,再加上悍勇和血性,怪不得能成为南宋对抗金兵的一大主力。 梁逋被人揪住来了,这厮见大事不好,竟然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了暗道里,结果被这群抄家抄红眼了的大兵们愣是给挖出来了。何远一听找到了梁逋,不由心神大定,一边往前走,一边不着声色地冲混在人群中的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悄无声息地去了。 梁逋怎么也没有想到,带着大兵攻打自己的竟然是何远,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怒了。虽然梁宽传信来说这个何远在金陵如何如何,但在他眼中也就是一个可以任意揉搓的穷小子。县城不大,谁不知道何家的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孩子啊。 被别人给欺负了也就算了,竟然被这么个半废物一般的东西给欺负了,他感觉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何远,你个狗胆包天的东西,你也不睁开你那双狗眼看看,梁家也是你个小瘪三能招惹的吗!” 何远很无语,这些人就不会换点台词吗,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他感觉自己得做点什么,于是,他抡圆了胳膊,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而响亮,一个大巴掌印子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来了。成效很明显,但何远立马就后悔了,冲动是魔鬼啊,这一巴掌弄得自己手都木了。他在心里再次对自己初中的物理老师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敬仰,力的作用力果然是相互的…… 梁逋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抡过巴掌,这一下整个人都给打蒙了。他捂着胖起来的脸蛋,不可思议地望着何远,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个何远跟记忆中的那个何远对起号来。后悔了的何远,非常利索地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梁逋还懵着的时候,他那神出鬼没的撩阴腿就出去了。然后梁逋嗷呜一声,就抱着裤裆出溜到地上了。实践证明,蛋蛋果然比脑袋更重要…… 韩世忠两眼望天,几个跟着过来的士兵下意识地就一夹裤裆。望着双手抱裆的梁逋,满满的同情啊。 “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知道吗?是有眼色劲儿!我看你这些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你不知道这里现在是老子的地盘了!” 这厮越说越生气,抬腿又蹬了他一脚。得幸亏这厮一直保持着抱裆蹲身的动作,低着头呢,否则得落得跟刚才那厮一个下场。但就算如此,也被他给蹬了一个跟头。 “这一脚,是小爷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赏给你的。姓梁的,你的事犯了,有人举报你里通梁山反贼,图谋不轨,赶紧老实交代,否则别怪小爷不照顾老乡的情面,用大脚丫子分分钟教会你如何做人!” 听着这小子,红口白牙地在那里不说人话,梁逋吃了他的心思都有了,这个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绝对不能抗。他强忍着蛋蛋的忧伤,怨毒地瞪着何远。 “小贼,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梁家世代都是良善之家……” “这样才是好乡亲嘛,早直接承认了不就好了!” “老夫何时承认过!” 何远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过身来身来,扫了一眼身边的跟着的几个大兵,提高声音问道。 “你们刚才听到梁家主说什么了没?” “听到了,他说他们家是梁山之家!” 这些大兵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汉子,哪里知道什么“良善之家”,不过最近梁山的好汉们闹的实在是太火爆了,再加上何远那一大巴掌,让梁逋说话有些兜不住风,所以他们很想当然地就听成了“梁山之家”。 梁逋不由气结,整个人都哆嗦成了一个。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组团坑人的。但要跟几十个胸无点墨的大兵解释清楚“良善之家”和“梁山之家”的区别,是谈何容易? 再说,何远那里有功夫跟他闲扯淡,一挥手,就想让人把他带下去。他过来见梁逋,主要是怕抓错了人,不是来问罪的。这罪不用问,他必须有,就像他们梁家坑自己一样。 就在这时,就见那位年轻的小将一脸严肃地走来了过来。冲着何远一抱拳,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 “何公子,你看看这个。” 梁逋一看那位小将军递过来的小册子,还没等何远翻看呢,人就直接瘫了。一见这个反应,何远顿时打起了精神。但他翻开小册子,只是简单地翻开了两页,整个人脸色就变了,两个眼珠子红得吓人,小册子往地上一摔,就如同发了疯的疯狗一样,嗷嗷叫着就冲梁逋过去了。 手脚并用,疾风骤雨! 屋里所有人都被他的疯狂样子给吓住了,韩世忠赶紧伸手弯腰从地上把小册子捡起来,但却是看的一头雾水,只见上面只是简单地记载着一些人物信息,如某某人,某某地人,生辰八字等,唯一让人感觉有些古怪的是,这些人物的生辰八字,竟然都是清一色的阳年阳月阳时,除此之外,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年轻的小将军,望着发疯的何远,不易觉察地挑了挑眉毛,随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地上的梁逋,一开始还疯狂的惨叫,但一会功夫就连哼哼都不哼哼了。韩世忠赶紧一把拽住发疯的何远,这要是当场把人给打死,也是个大麻烦。 不过当他把何远的手拽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何远那双拳头,皮都脱了,指节的地方,骨头都露出来了,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 176.第176章 何大魔王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何远,韩世忠瞧着都有些心疼,不知道这个整日里嬉皮笑脸的活宝,整体里喜欢作弄别人,占别人小便宜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了,瞧着就像被迷了神智一样,只能死死地拽住他,大声的喊他的名字。 何远眼中的猩红终于慢慢褪去,人也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如果不是韩世忠不动声色地扶着他,瞧那架势得当场出溜到地上去。韩世忠虽然看不明白那份小册子,他却看的明白,那根本就是一份失踪儿童的花名册!因为他那一眼,无巧不巧地就看到了那位发了疯的妇人的孩子——刘宝儿! 就单凭这一份花名册,这个梁逋就该死! 他前世孤苦一生,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最是见不得这种拐卖儿童之事。他再一看那份花名册足足有数百人之多,而且看那架势也只是其中一本,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就爆发了。 说起来他刚才真是凶险之极。修道之人,最重心魔,他前世孤苦一生,又郁郁而不得志,心灵深处本来就有许多郁结,再穿越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等于是有一个小孤儿变成了一个大孤儿,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这种情绪对他来讲,已经成了一种心魔。往日里他把这种负面的情绪刻意的遗忘在脑海里,不敢多想,还好一些,今天被这份花名册一刺激,顿时就发作了。 幸亏他穿越之始,何母和芸娘给了他家的温暖,随后又有三娘、陈娴、韩世忠和时迁赵桓等人给了他别样的亲情和友情,再加上他此时已经完成了坐忘心斋的筑基功夫,身心都经受过一次天地的洗礼,又有韩世忠在身边及时的唤醒他,否则弄不好就得走火入魔。 他此时人虽然清醒过来,但脸色却铁青,眼神冷得吓人。虽然没有注意到,但他毕竟是已经踏入了修行的人,精神气场远远强过一般人。一群人望着他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韩世忠和那位年轻的小将都感觉都了几分压抑。 “这是从哪里发现的,可还有其他小册子?” 年轻的小将见他发问,赶紧一拱手,神色严肃地回道:“一共三册,都在书房的暗格之中,末将见他藏的机密,唯恐是什么重要的证物,已经让人严密的保护起来。” 何远眼神之中的杀气更盛了。三册,恐怕得有近两千人!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竟然拐卖了如此多的儿童,实在是该死一万次!他冷冷地扫了地上已经半死的梁逋,杀气腾腾地吩咐左右。 “来人,把梁家所有亲属和内外管家全部给我集中到院子里去!” 梁家的西跨院很大,其实是个小型的演武场,往日里用来训练护卫之用,足以容纳上千人,此时正好排上了用场。一家老小,被这群人给撵鸭子似的给轰到了一个角落里。周围全都是拎着刀枪的士兵,这些人往日里养尊处优,哪里经过这些阵仗,不少人当场就吓得失禁了。 秋风吹来,有异味飘荡。 何远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拎过来一把钢刀,面色阴冷地走到了梁府亲眷的身旁。一言不发地用手一指其中一个面色发青,眼窝内陷的锦衣公子。顿时就有士兵像提小鸡似的把他给拽了出来。这人何远认识,是梁府三公子,梁宽的三弟,梁逋的小儿子,清远县百姓恨之入骨的人渣! 在前任何远留下的记忆中,这厮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情没少干,有一次这厮看中了人家正在拜堂的新娘子,这狗贼竟然直接就追到人家洞房里把人给**了。结果新娘子不堪其辱,当晚自缢身亡,新郎官因为反抗直接被打断了双腿,新郎官的父亲更是被当场气死,随后,新郎官也莫名失踪了,一个好好的家庭就此家破人亡。虽然这事闹得挺大,但民不告,官不究,衙门里装聋作哑,老百姓也无可奈何。 这小子此时显得腿都软了,裤裆湿漉漉的,还透着一股子臭味儿。何远话都没多说一句,抡起钢刀就劈下去了。实践证明,这厮杀手的手法很不过关,力度和技巧严重欠缺,不仅脑袋没给砍下来,还喷了自己一脸的血。 但这就更吓人了,那人渣脑袋挂在脖子上,看着分外的恐怖,梁家亲属的人群中,顿时就有些人两眼一翻非常利索地晕过去了。 何远满脸是血,拿着钢刀,冲着人群一指,顿时一个胡子发白的老家伙就被揪出来了。梁府大管家——梁信!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这老头一出来就爬到地上砰砰磕头,一眨眼的功夫,脑袋就给磕破了。何远冷哼一声,把钢刀插到了他面前的地面,吓得他一个激灵,好悬没晕过去。 “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那些被你们掳掠来的孩子在哪里!” “在城外庄园,在城外庄园,都在城外庄园……” 这厮早被吓破了胆,唯恐一个慢了就被砍了脑袋。 绝对是意外之喜! “带他去城外庄园,找到孩子,务必一个不落的全部给我找回来!” 那群士兵这会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个个眼中喷火,他们中就有几个亲戚家里孩子被人掳走的,这会儿只恨不得冲上去把梁家一家人都给砍成肉泥。一听何远让他们去城外庄园救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就跟着韩世忠冲出去了。 “把他们全部看押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剩下的士兵,发一声喊,冲上去就把梁家的人给绑起来了。那绳子绑的,恨不得连吃奶的劲都给用上,直接就勒到肉里去了,连几个晕过去的都被勒醒了,疼的在那里哭爹喊娘乱成一片,结果被何远冷冷地扫了一眼,就齐齐地噤声了…… 何大才子,此时在他们眼中,简直比大魔王还要恐怖。这会儿功夫,搜查的士兵,又在张三有意无意的指引下,非常偶然地发现了几封藏得非常隐秘的信函,一脸兴奋地送了过来。 麻蛋的,这就是纹银一百两啊! 因为刚才他们的领队已经说了,这就是造反的证据! 177.第177章 陈风VS唐铁牛 “梁逋,你勾结叛逆,私藏弓弩,拐卖人口,横行乡里,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远啪地一声把几封密函摔到梁逋的脚下,声色俱厉。梁逋无话可说,因为此时已经被他一顿不管不顾的海扁揍得人事不知了…… 于是,默认了自己罪行的梁逋,被一群大兵们拖死狗一般给拖出去了。他身后年轻的小将看着一脸严肃的何远,一脸的呆滞,活了这么大,今天终于开眼了,果然没有最黑,只有更黑啊…… 但这梁逋也实在该死! 虽然过程和方法有问题,但结果很对!感觉似乎也蛮好,起码痛快干脆不憋屈,这孩子跟着何远没多久,世界观就有点出问题了…… 作为一名专杀手中的佼佼者,天鹰护法陈风的业务素质还是非常过硬的,他虽然被唐铁牛给哄得多走了近百里路程,但绕了一个大弯,愣是给赶回来了。就是人给累得有点够呛,嘴唇发干,两眼发直,布满了血丝,骑马骑的两条腿都有些发麻,走起路来,撇拉着双腿,脚底下有些发飘…… 这简直是职业生涯的耻辱! 绝不能忍啊! 他抖擞起几分精神,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县城,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花样收拾何远那个狗东西,如果不是上面严令要活的,他真想一点一点虐死他,为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东西,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他这里正神思飘忽地想着心思,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多年的从业竟然让他顿时就警惕起来,这是大队人马经过的动静!他赶紧拉着马往旁边躲了躲,下意识地就低了低头。果然是军队,一个个衣襟见血,杀气腾腾,连眼珠子都是红的。 明显就是刚刚经历了战场的模样,这清远县什么时候也开始打仗了?他感觉自己得赶紧动手了,这兵荒马乱的,要是何远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交代…… 韩世忠押着大管家梁信,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他此时心中怒火升腾,他简直无法想象,在大宋王朝的腹心之地,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恶徒。私藏弓弩就不说了,竟然大规模的拐卖生口,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儿童! 是可忍孰不可忍! 瞧得陈风都有些打鼓,心里嘀咕着,莫非是从边关调过来的强军,这士气连汴京的殿前马步军精锐都比不了啊。 军队过去了,他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拉着自己那匹累得浑身湿漉漉的骏马,就想找家客栈住下。但他甫一抬头,眼睛就红了,想也不想,一扔马缰绳就从路边蹿出来了! 唐铁牛很生气,只是蹲个厕所的时间而已,那个韩世忠那厮就不等自己,枉自己还让他吃自己的牛肉大饼,实在是太不仗义了!攻打梁家没能跟上也就算了,攻打别院这么有趣的事情怎能再错过。所以,这厮拎着自己的宣花大斧,撒开脚丫子就是一路狂奔,哪里会想到路边忽然蹿出来这么一位…… 嘭! 铁牛这孩子长得多壮实啊,虎背熊腰的,看着比韩世忠都壮,这跑起来整个跟一辆小坦克似的。于是,这孩子一个收势不住,结结实实就给撞陈风身上了。可怜见的,陈大护法的功夫走地都是潜伏暗杀的小巧功夫,更何况这一路实在辛苦,此时两腿发飘,筋疲力尽,哪里是这头蛮牛的对手,一下就给撞飞了…… 他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对一个刺客的信条认识的更深刻了——冲动是魔鬼! 唐铁牛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拎着斧子就过去了。但走近一看就乐了,这不是那天骑着马追何远的那哥们吗? “行啊,哥们,你跑的挺快啊,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刚刚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风,一听这话,只气得两眼一阵发黑,好悬没给晕过去。但这一撞,力道真是不轻,他人都快给撞散架了,背着的包裹都掉了,散了一地。各种形状的小瓷瓶,各种零碎的小玩意,飞刀、吹管…… 唐铁牛也给撞的不轻,他感觉自己给撞到生铁片子上一样,这厮揉了揉被撞疼了胸脯,一脸纳闷地蹲下了身子。 “大兄弟,你怀里咋这么硬呢……”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往陈风怀里摸,陈风脸色大变,挣扎着就想玩命,但玩技巧的何玩力量的一旦到了这种局面,哪里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他一脸绝望地看着唐铁牛把他的飞鹰面具和铜牌给摸出来了。 令牌很精致,面具更精致,更关键的是,看着就觉得特别的牛逼有派头,铁牛很喜欢啊,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往自己脸上一扣,嘿,那感觉真是好的不得了!他感觉这个小子虽然用心不明,但也是可以原谅的。于是他非常大度地拍了拍陈风的肩膀。 “你虽然挡了俺的路,但俺娘说了,要得饶人处且绕。看在这个这么好玩的面具份上,俺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见识,原谅你了……” 唐铁牛此时一脑门的心思都是去打仗,对这个在屁股后面一直追着找何远的家伙一点点兴趣也没有,他很干脆地拍拍屁股站起来,把令牌往怀里一塞,撒腿就跑。 咔吧—— 零零碎碎的小瓶子碎了一地…… 陈风欲哭无泪,绝望的想自杀。失去了令牌,失去了面具,他还算那个飞鹰护法吗?组织里面向来是认牌子不认人! 但实践证明,陈风同学还是比较坚强的。他划拉起地上的东西,背着小包裹爬上了马背,现在人生的目标开始转变了,第一目标就是找那个蛮不讲理的傻大个子讨公道。还我令牌和面具…… 但悲剧并未到此结束,他的马忽然发了疯。他忘了自己的包裹里藏着好几瓶“贞妇十八颠”“烈女爱上我”之类的小东西,而且装东西的瓶子被唐铁牛给踩碎了。这厮心中恍惚,只顾着想讨回令牌和面具,连整理都没整理,直接就给收到包裹里了,这一会顺着风就飘进了身下的马鼻子里。 实践证明,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效果杠杠地,连母马都忍不了啊…… 178.第178章 暴走的金陵 这匹温顺的母马,上蹿下蹦,一个劲地尥蹶子。颠得他是欲*仙*欲*死,也颠得他一头雾水,直接就蒙圈了,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啥,更糟糕的是,这么一折腾,包裹里的药面子都折腾出来了,顺着他的鼻子、嘴巴就飘进去了…… 所以,何远安排好梁府的事情之后,带着人马赶过来的时候,都看傻了眼,竟然有人直接在当街就爬到了马身上,污眼睛,这得有多饥渴。好在何远带着军队又是打又是杀的,清远县的老百姓都关门闭户,躲到家里去了,没有小朋友看到…… 果然,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物种的,何远今天算是信了。他多想留下来瞻仰一下,但他现在真没这个时间,别院里还有一群孩子等着他拯救呢。 于是他带着大军轰轰烈烈地从旁边冲过去了,但军队的气氛怎么就变得这么怪异了呢,那群杀气腾腾的糙老爷们,一个个挤眉弄眼,嘻嘻哈哈,乱递眼神。搞什么搞,打仗救人呢,给我严肃点!但他很识趣地没说话,再说更乱…… 他的军队有点乱,但金陵城里更乱! 因为宁王家中最小的孩子不见了! 一夜醒来,睡在外间的孩子不翼而飞! 金陵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宁王震怒,世子震怒,天香郡主震怒,王府的侍卫,仆人,包括刚刚解散的王府护卫再次紧急集合,急如风火!然后就接到了小王爷不见了的可怕消息,这绝对是整个王府卫队的耻辱!所有人怒吼一声,嗷嗷叫着就杀出去了。满城戒严,掘地三尺! 这群人是发了狠了,但凡可疑的一切人事统统抓起来,严刑拷打,但敢反抗的当场格杀,胆敢逃跑的乱箭射死。当初找赵桓,是宁王自己发疯,现在是集体发疯了。 沈德义也要疯了! 因为站在他面前咆哮的不仅仅是宁王世子赵机,还有江南转运使李格非,齐家家主齐人甫,以及其余几家官宦人家的代表。一夜之家,家里的孩子不翼而飞,这要是寻常百姓家的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全是金陵城的顶尖权宦,尤其是宁王家的孩子,可是皇室血统,在宗室族谱的,丢一个都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他鼻子上的汗都下来了,这说明啥,这说明金陵城的治安糟糕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这群可恶的东西,简直是找死,他也发了狠,直接动用知府的权限,调动了城外的驻军,全城大索,同时各处要道小路,全部封锁! 这一次,就连牛逼哄哄的四大家族都顶不住,也不敢顶了,乖乖地敞开了所有的大门,任凭这些愤怒的人群搜索…… 烟雨楼的首领哭了,辽国的暗探哭了,西夏的暗探哭了,金陵城的地痞无赖也哭了,今年的金陵城实在是太邪性了,这大扫荡是一轮一轮又一轮啊,多年苦心经营的局面莫名其妙就给毁了…… 一天一夜,踪影全无! 宁王眼睛红了,儿子再多,也是自己亲生的!李格非胡子都快被自己扯光了,老来得子,唯一的宝贝疙瘩啊,家里的婆娘都快哭疯了。李清照也没心情捣鼓那些金玉古玩,研究那些字字画画的了,就忙着安抚老娘和老爹了。齐人甫度日如年,他那房宠爱的小妾寻死觅活地跟他闹着要儿子…… 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沈德义的身上,他想一只愤怒的大公鸡,在知府大堂上咆哮着,同知温同,通判王祯,巡城兵马司张程,宁远将军孙长臣脸色阴沉似水,所有的衙役捕快 一个个噤若寒蝉。 “一群废物,再找不到,老子摘了你们的乌纱,扒了你们的官皮!我就不信,他们能毫无踪迹,难不成他们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张程的压力很大,因为金陵城的治安注意归他管。这两天煎熬的他起了一嘴的燎泡,头发都白了好多啊。今年真是太邪性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出事呢,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事大…… “大人,也许我们是陷入了盲点。这么多孩子,都是官宦人家,如果他们不是绑票的话,那就是别有所图。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接应的人员,孩子可能早就被人转移了,我们或许应该扩大搜索范围,把时间点往前提一提,把这几天所有来往的客商车辆都查一查……” 沈德义眼珠通红地盯着他,恨不得一脚踹死他。金陵城是南方最大的都市之一,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每日往来的车门数以万计,这狗*日的竟然要查,你他娘的怎么查! 张程此时已经开启了沉思模式,他越想越对。然后他忽然就想起了昨天金陵最热门的一个话题,新科解元,大才子何远午饭都没吃完,就匆匆地离开了金陵,而且架着一辆非常宽大豪华的马车…… 宁杀错,不放过。虽然知道何远是张叔夜和太子看重的人,但张程既然提出了怀疑,这种局面下,他还真不敢断然否决,虽然他一点都不信,一个连身家性命都不顾,都要坚持在试卷中为民请命呼吁的君子,怎么可能是绑匪? 张程越想越是可疑,他一方面对自己的副手严令搜查,一方面带着一对人马就杀奔了清远,快马加鞭,迟则生变啊。去清远的,还有另外一对人马,而且比他去的更早,天香郡主、玲儿郡主和小丫头珠儿,一大早就带着一对侍卫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她们倒不是怀疑何远偷了孩子,她们是相信何远能找到孩子!那么狡猾的人,就没见有什么事能难到他! 何远那里知道,这么多人在找他啊。此时,他正带着一群毫不严肃的大兵们直扑梁府庄园。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考虑陷害不陷害的问题了,而是要救人,那是一群无辜的孩子! 梁家大院,今天很忙。 符道人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更衣,焚香静心,做着施法之前的准备。在这个小地方一窝就是三年多,憋得人都快受不了,如今终于等到了今天。 九百九十九名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童男,九百九十九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童女终于在最后关头补充到位,只等着何远一到位,就可以强行开始了。 179.第179章 千钧一发 院子里巨大的祭坛已经高高筑起,耸立在院子的正中心,如果细心观察,还可以看到有无数条繁琐的纹理从祭坛一直延伸到地面,原本曲折蜿蜒的小路,从高空看去,宛如经脉。此时再看庄园中那些楼台亭榭,分明就是经脉沿途的窍穴,整个的祭坛就是一个巨大的心脏。已经有黑衣人打开了密室,带出一个个神色惊恐的孩子。 男孩女孩都有,大一些的已经足有十五六岁,个别小一些的,看样子只有两三岁左右的样子,被一群黑衣人带着分别送到了相应的楼阁亭台,另外有十八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被人押送到了高大的祭坛上,分成左右,盘坐在地面上等候。如果细心观察,这十几个孩子,九男九女,一个个容貌清秀俊美,目光灵动非常。 符道人看看时辰,不由长身而起,望着外面的巨大祭坛,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此别院,他苦心经营三年,终于要一露锋芒。身后的小童子见他起身,赶紧捧上拂尘,非常乖巧地给他整理着道袍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 “恭喜师尊,今日即将功德圆满,有了此项功劳,师尊的地位再无人可以撼动了。” 符道人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情。 “此时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为师也不敢有半点大意啊。” 见师傅心情相当好,小童子凑趣地问道:“弟子有一事一直非常好奇,为什么我们要大费周章地对付那个何远,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弟子所不知道的奥妙?” “到了这个时候,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师隐居于此,目的就在于此城当中隐匿的一把上古神兵——秦王剑。古籍记载,此剑有大气运,对主上大业极有裨益,只是此剑经秦王之手后变得戾气大增,对剑主人反噬极大,成为了一把不祥之物。秦亡之后,此剑不知所踪,后来据说,曾在前朝世宗手中出现过,但无人能够证实。” 说到这里,符道人眼中露出狂热的神情。 “后来,主上凭借先天推演之法,算出此外就藏身在此城之中的一眼灵泉之下。只是那宝剑本身与主上自身冲突极大,不得不暂时隐忍。直到三年之前得到此血祭之法,才开始让为师秘密经营此事。而那何远出生在秦王剑的藏身之处,从娘胎起,就日夜经受此剑气息的浸染,在灵魂与血脉之中与此剑都有着非同小可的联系。以他作为主祭之物召唤于它,才能最大程度地消去此剑的凶戾之气,更利于主上掌控。” 大概这事听起来太过神奇,让小童子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忘形地插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直接派人把他抓来,何必拖到今日,费这些周折?” 此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失礼,赶紧低下头继续扮乖宝宝。好在此时符道人也被此时已经被自己所述之事,牵扯了心神,没有注意到他的逾越。 “一是此献祭大阵非一日之功,为了掩人耳目,更是做出了许多的掩饰,拖延了一些时日,二是符合祭祀条件的童男童女非常难得,只是近日才凑够人数,三是为师想尽量让那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最大程度地消减秦王剑的戾气,可惜,如今时机已到,再也无法拖延,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的措施了……” 大概是好事将成,符道人心情确实不错,竟然真的出口解释起来。说完,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梁府那边怎么样了?” “启禀大法师,尚无动静。” 门外顿时有人恭声回答,符道人不由眉头一皱,露出几分不快的神色。 “这梁逋往日里看着还算可靠,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这么不靠谱了。派几个人过去催一催,休要耽误了时辰。” 门外顿时有脚步声匆匆地去了,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秦王剑出土时机已到,献祭大阵也已经开始运行,事情决不能出半点偏差…… 但今天的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预料,眼看着辰时将近,巳时将至,献祭的良辰吉时已经快要到了,庄园之外,却依然没有半点动静。符道人开始坐不住了,他一方面背上宝剑,手提拂尘登上祭坛,做着最后的准备,一方面又一连派出了几拨人马,心急火燎地去催促梁逋那边。 他哪里知道,他派出的人们直接就撞到了韩世忠的枪口上,一个不漏的给抓起来了。此时,韩世忠正带着大军,气势汹汹地过来捉他呢。不仅韩世忠,他一心盼着的何远也来了,不过不是被抓来的,而是带着军队来的…… 站得高,真的看得远。 符道人正披头散发踩着繁复的步伐,做着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气势汹汹地韩世忠,以及身后的大军。他顿时心中一惊,脚下一个趔趄,踩了半天的小碎步顿时就乱了…… 真是蠢材! 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大事不好,一定是梁逋和梁宽那边出了漏子! 他看了看正在逼近的大军,再看看这个苦心经营了三年之久的大阵,以及费尽心力才搜罗完备的童男童女,眼睛都红了。 但他到底是心志坚韧的大法师,只是一瞬间就有了选择。秦王剑出世在即,献祭大阵万事具备,就算没了何远,也绝不能就此放弃! 想到此处,他一咬牙关,断然喝令。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就其位,大阵开启,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散布在四方的黑衣武士,直接提起几个面色惊慌的孩子,一刀砍下。猩红的鲜血顺着早就布好的纹路汇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巨大的雕塑之下。然后沿着纹路一路上行,很快布满雕塑的全身,原本青灰色的石像,变得一片猩红,就连眼睛也变的一片血红,只是看着,就觉得格外的狰狞可怕。 所有的孩子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外跑。被身旁的黑衣武士一直用刀逼了回来。这些年幼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个别胆子小的,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180.第180章 拍死你丫的 隐隐的光芒,以祭坛为中心,以分布庄园四角的四大圣兽为支点,开始沿着纹路四下蔓延,很快就和整个祭坛链接在一起,整个庄园瞬间如水中倒影一般,荡漾了一下,然后就和周围的世界莫名的有了一种隔离感,所有的孩子,几乎在一瞬间,都感觉到了极大的惊恐,仿佛有一只远古巨兽冲他们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 从四周向中心扩展,开始有孩子慢慢地瘫软到地上,眼神越来越空洞,整个庄园开始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猩红色。 韩世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他只觉得热血上涌,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声,竟然还不是拐卖儿童,竟然是以儿童献祭!一看眼前的场景,他顿时想起了当初师傅闲谈之中提及的一些邪恶阵法,眼见的阵法分明就是一座献祭阵法,而且看样子,是一座已经开始启动的献祭阵法! 孩子! 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了散布在各处的孩子。 “救下孩子,格杀勿论!” 韩世忠咆哮一声,提着长枪往里就闯。身后的士卒也发一声喊,嗷嗷叫着往前冲。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仿佛撞到了一张无形的网上,前方虚不受力,自己竟然闯不进去。 诡异! 这群大兵们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让他们跟人真刀真枪地拼命可以,但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们还是发自心里的感动恐惧,一时之间,士气低到了极点。韩世忠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也没能冲进去,反而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大,被反弹了个跟头。 那些黑衣武士,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此时见韩世忠等人竟然如撞到墙上一般,无法靠近自己半步,顿时露出喜色,险些欢呼起来。 符道人手执宝剑,望着一群面色惊恐的傻大兵,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仙家道法,且是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撼动! 虽然能挡住人,确实挡不住目光。所有人都发现了被黑衣人押在的孩子,遍布院子,粗粗看上去有近两千之多,而且这些孩子一个个委顿在地上,身上隐隐有红色丝线向着祭坛汇集,就算不懂,这群人也看出来了,再这么下去,这群孩子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这个念头在支撑着他们,估计他们早就吓得逃跑了。有时候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韩世忠急得只跺脚,见人无法冲进去,干脆组织弓箭手对着祭坛射箭,不过效果更糟糕,直接就被反弹回来,差点伤了自己人。 “老韩,你们傻愣着干嘛,打进去啊!” 唐铁牛这边话音未落,人就对着那层无形的光幕撞过去了,韩世忠喊都没喊得及,不由下意识地一闭眼。他是领教过这大阵的厉害,铁牛这么撞过去,十有八九得摔个狠的。然而顿了一顿,竟然没听到铁牛的痛叫? 他睁眼一看,顿时眼睛就瞪圆了,他发现铁牛这厮竟然直接就撞了进去,那层对他们来说不可逾越的无形天堑,对他竟然不起丝毫作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铁牛这厮的脸上竟然还扣着一面飞鹰面罩,铜质银边,极为生动。 忽然进来一个自家人,而且还是一位地位颇高的护法,黑衣人顿时有些蒙圈,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自家的护法和外面那群官兵怎么这么熟络,但森严的等级制度,还是让他们下意识地就给铁牛行礼。 唐铁牛看了看这些给自己行礼的黑衣武士,有些搞不清情况。这孩子摸了摸脑袋,看了看他们羁押的孩子,然后直接就抡开了大斧子。事起突然,谁也没料到,自家这位忽然来临的护法竟然对着自己人黑手,这一斧子就干倒了好几个。 台上的符道人,虽然在忙着做法,但也看到了忽然撞进来的唐铁牛,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人来接应了,没想到接着就看到了唐铁牛下死手,心中又惊又怒。 “把他给我拿下!” 他百忙之中,冲着下面喊了一句,黑衣服呼啦一下就围过来了。铁牛回头一看,嘿!韩世忠等人竟然在原地站着没跟过来,气得鼻子都快歪歪了,于是,这孩子直接撒腿就跑,嗖嗖几步就蹿出来了。 黑衣人哪里敢追出去,于是两拨人对着脸吐气。何远等人赶过来的时候,两边的人正大眼瞪小眼呢。韩世忠把情况简单的一说,何远的脸色就变,气得他在外面蹦着高的骂! 何远! 何远甫一出现,符道人就察觉了他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神兵气息,他不由仰天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何远,你想不想救这些孩子?想的话就乖乖地进来,用自己换出这些孩子,不然,只消一刻钟的时间,这些孩子就要魂飞魄散,死于非命了!” 麻辣隔壁的! 何远弯腰捡起一块板砖就往里冲,被韩世忠一把给拉住了。 “你傻了,这混账话你也信!” “我不信,但我非进去拍死他不可,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两人正拉扯间,符道人不由哈哈大笑。 “何远,你看着,你犹豫的每一分钟,都会有一个孩子因你而死!” 符道人说着,大剑一圈,往一个方向一指,顿时一道血光射出,不远处几个委顿在地的孩子嘭的一声化为一片血雾! 何远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嗷嗷叫着就往里冲。韩世忠刚想拉住他,瞧了瞧何远通红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唐铁牛鄙夷地白了韩世忠一眼,拎着斧头就追过去了。连何远这家伙都敢进去,咱有啥不敢的!这厮还以为韩世忠等人都不敢进来,只觉得此时自己倍有面子,走的那叫一个威风八面,都快成王八步了…… 有了符道人的吩咐,那群黑衣人并不阻挡何远和铁牛,两个人竟然非常顺利地走到了祭坛上。符道人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到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还有神转折,这个何远竟然傻乎乎地真的进来了! “何远,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他话音未落,何远的板砖就拍过去了,麻痹的,哥的板砖当年打遍全系无敌手,拍死你丫的!打架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落在何远的后面,唐铁牛一见,顿时嗷嗷叫着也来了一斧子。 啥也别说了,先干*他一斧子! 181.第181章 乱说八道 两个人,一个抡着宣花斧,一个抡着板砖,一左一右就冲上去了。 “自投罗网,妙极妙极!” 符道人望着何远,跟望着稀世珍宝似得,对两人气势汹汹的举动竟然视而不见,嘿然一笑,猛然咬破舌尖,冲着手中的宝剑喷出一口鲜血。 “天地神明,歆享其奉!” 说完,双手捧剑,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庭院中顿时血光大盛,何远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比前世大了两号的青色板砖直接掉下来,差点砸自己脚面上。唐铁牛倒是没受到任何的妨碍,他虎吼一声,大斧子就奔着符道人的后脑勺去了。 符道人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抓住身边的拂尘,往后一甩,就直接缠上了唐铁牛的斧子,铁牛脖子都挣红了,但愣是劈不下半分,急得在那里嗷嗷叫。 “这大阵之内,本座就是主宰,你们的生死都在本座一念之间!” 符道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形,冲着两个人咧嘴一笑。只是这厮刚才为了做法,咬破了舌尖,不仅说话有点大舌头,就连原本挺帅的一个造型,也弄得有几分滑稽。 …… 天香郡主和玲儿郡主来的很快! 一天一夜,只是在路上喂了喂马匹,就连吃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救人如救火,现在还等那个狡猾的小贼救人呢。 想到这里,天香郡主就恨不得咬他一口,这可恶的小贼还当着自己的小跟班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了,回头——回头一定好好的修理他!她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咬牙切齿,瞧得玲儿和珠儿一头的雾水。 “姐姐,你的表情好奇怪哦。” 玲儿郡主忍不住好奇地捅了捅自己的姐姐,天香郡主不由脸色微红,好在她长期替自己的父王打理事物,干咳了一声就把话题给岔开了。只是小珠儿却是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家郡主,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啊…… 人还没到清远县城,前方出去打探的侍卫就快马加鞭的回来禀报。 “硬闯清远县城,封锁清远县衙,智救何家母女,强攻梁家老宅?” 车上的天香郡主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暗自惊呼,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玲儿郡主却是双手捧心,眼中乱冒小星星,那个,那个可恶的坏家伙,真是太,太有男子汉气魄了!小珠儿则是一脸兴奋地捏着自己的小拳头,想着怎么教训教训那个拉驴的坏家伙。 那可恶的小贼竟然带着军队去县城之外的梁家庄园了?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赶紧地,去庄园找他! 天香郡主又气又急,一方面气他胆大妄为,这种行为,已经与造反无疑,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这可恶的家伙出事,这队伍带的,快成旋风了。 张程的军队,真要的跑成了旋风,跟着前来的士兵一个个暗暗叫苦,却是不敢说一句怨言,头儿正恼着呢,谁也不想当出气筒啊。 “什么?!何远竟然带着大军冲击县城,强攻了梁府!” 这是造反啊! 他不由心中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平叛的大功唾手可得!至于他能不能打败何远,他根本考虑都不考虑,自己一个带兵的将军,打不过毛都没长齐的小书生,怎么可能! 他兴冲冲地回头,重新整顿队伍,开始给手下的士兵鼓劲。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拿下何远,大家就是平叛之功!到时候论功行赏,到时候不仅本官重重有赏,就算朝廷,定然也不会亏待大家!” 原本跑着还稍微好一点,这会儿一停下来,所有人直接感觉自己就不行了,累啊,跑了一天一夜了。这些士兵叉着腰差点都要蹲地上了,就算有赏也得有命拿啊…… 但领导有命,不干也得干啊。于是张大人带着他那群累得半死的兵,一路大声呵斥鼓舞着朝梁家的庄园去了。 起大风了,尘土带着枯叶,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中也变得乌云密布,队伍行进的更艰难了。 …… “瞧你那德性,还主宰?小心装逼遭雷劈!” 何远恶狠狠地呸了一口,不过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冲动是魔鬼,自己这厮恐怕是要完蛋啊。 “牛鼻子,出家人不打诳语,别扯蛋,你老子我进来了,赶紧地把那群孩子放了!” 捞出一个算一个,买卖不能太亏本啊!何远四肢发软地坐在地上,试图与符道人讨价还价。 “真是白痴!” 符道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望向清远县城。秋风越刮越紧,天空中聚起的阴云也越来越厚。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这一层阴云在缓缓旋转,竟然形如一只巨大的眼睛。阴冷压抑的气息,让所有人莫名的感觉头皮发紧,脊背生凉。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天空,咔嚓一声响雷,倾盆的大雨,瞬间而下,天地之间变得一片苍茫。 “牛鼻子,这样做不对啊,做人总要讲点诚信的对不对,我们有言在先,我进来,你放了那些孩子,如今我把自己交到你手里了,你不能不放孩子啊……” 何远这个时候变得极有耐心,絮絮叨叨地给符道人讲道理。他现在没辙了,他就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看看张三和黄四有没有办法冲进来,毕竟那是两个会异术的奇人保镖。 他哪里知道,这会儿张三和黄四急得也嘴上冒泡,差点撞墙。他们想不通,往日里那么滑头的何远,为何今日这么冲动,一个没反应过来,他就冲进去了,更关键的是,这个大阵竟然如此邪门,竟然让他们连靠近一步都不可能。 天香郡主来的时候,唐铁牛已经被符道人制住,扔到了一边,何远正在絮絮叨叨地给符道人念紧箍咒。 “我说老道啊,咱不能这么干啊,人怎么能不讲信义呢?不讲信义的都是小狗王八蛋啊。我看你还长得人模人样地,不像小狗,也不太像王八蛋啊?你咋就能不讲信义呢?我看你还是把孩子放了吧,我是为你好啊,你不能非要去当王八蛋啊……” 雨势很大,但整个庄园早就被雨幕遮住。但也许是因了这大阵的缘故,祭坛上的对话,在这雨中却是清晰可闻。韩世忠和一群士兵听着这厮在里面胡说八道,却是破天荒地没有一个发笑的,一个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天香郡主看清情况后,顿时就哭了。 182.第182章 掌声在哪里! 那个可恶的小贼,满口的污言秽语,竟然到现在还有心情讨人便宜,实在是丢死人了,她很想骂他,可却是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尽情地说吧,我会原谅你的,因为再过一会,你就要说不出来了!” 符道人不屑地瞥了一眼何远,忽然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像在拥抱整个天空。 风更紧,雨更疾了。 祭坛上那十八个被捆成了两串的少男少女早就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眼神之中露出绝望和恐怖的神色。何远感觉自己身上气血流失的很快,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剑来!” 符道人一声断喝,就听远处响起一声霹雳,空中恍如划过一道闪电。因为大雨阻挡了视线,祭坛之外的人可能无法发现,但何远却是看的分明,那是一把样式非常古朴的长剑。静静地悬浮在祭坛上空。 “血祭!” 无数血气在雨中向祭坛汇聚,何远感觉自己身上的生命流失的更快了,不由苦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诡异的死法。受到血气的滋润,那把宝剑发出一声轻吟。符道人眼神狂热,望着这把传说中的古剑。只等吸收了这些童男童女的血气,再献祭上何远,就要大功告成了! 阵法之外,人们虽然被雨幕遮住了视线,看不到祭坛上面的情况,但也不由把心提了起来,因为他们忽然听不到何远的胡说八道了。 小玲儿和小珠儿,死劲地抱着天香郡主的手臂,泪都顾不得擦了。韩世忠面色如铁,死死地望着祭坛所在的方向,恨不得把那祭坛上的道人生吞活剥。 何远感觉自己越来越累,眼皮越来越沉,气力流失的越来越快。而视线所及的地方,那把宝剑的光芒却越来越盛。他不由心生绝望,完蛋了,小地主的美梦还没实现呢,金陵大房子里还放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没入洞房呢,还有个三娘等着自己回去呢…… 正绝望间,他忽然觉得眉心跳动了一下,接着右手一热,一道纤细的黑影忽然直扑那把宝剑。何远眼睛都直了,因为那飞在空中和宝剑对峙的东西他认识——那支消失了很久的毛笔!硕大的笔头,吸足了水分,变得漆黑如墨,那些繁复诡异的纹路开始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符道人直接傻眼,他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是哪里来的东西,竟然能与秦王剑分庭抗礼!但这种事情,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干巴巴地看着。 空中弥漫的血气开始沿着那些繁复的纹路慢慢后退,所有人不由感觉身上一松,何远也不由恢复了几分精神。感情这是在救自己啊! 这一下,他心思顿时就活了,有些兴奋地给春秋笔鼓起劲来! “哥们,兄弟,大爷,干死它丫的!” 韩世忠和天香郡主等人耳朵里忽然再次听到何远的叫声,不由心神稍微安定了几分,还以为铁牛挣脱了束缚,正在和那位道人厮杀呢。一个个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拼命地给“铁牛”加油! 唐铁牛被扔的角度很不好,他根本看不到空中这神奇的一幕。此时听到外面排山倒海般的加油声,惭愧的都想把头塞到裤裆里去。 一笔一剑,在空中纠缠了一会,忽然之间一顿,齐刷刷地奔着何远飞来。我擦,坑爹啊!何远吓得一闭眼,过了一会,感觉没啥事,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再看空中哪里还有什么宝剑和毛笔? 符道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宝剑和毛笔飞到何远身上就不见了?甚至就连眼看就要完成的献祭大阵也被强行终结了! 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何远不由大喜,还等啥呀,拎起板砖就是一下子。可怜的符道人,别看大阵运行的时候,牛气冲天,一旦失去了大阵的支撑,顿时就被打回了原形,一个平日里只顾静坐修道的老家伙,怎么是他这个擅打烂架的小伙子的对手? 实践证明,何大才子的三十六路板砖真的颇有火候,直接一板砖就把老道士给撂那里了。 风停云散,骤雨急停,漫天的雨幕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何大才子的飒爽英姿。手执板砖,威风八面地干翻了那位宛如魔神的老道士,就连欢呼声都忘了发出了。 阵法一停,韩世忠一瞬间就有了反应,大手一挥,率先就冲了出去!没了大阵的庇护,黑衣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跟这些愤怒的大军正面交锋,发一声喊,就跑了。望了眼亡命狂奔的黑衣武士,再看看地上这些脸色苍白惊恐过度的孩子,韩世忠恨恨地止住了脚步。 “先救孩子!” 其实不用他喊,那边天香郡主的人已经停下来开始救人了。太可怜了,这群孩子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被秋雨给浇了个透心凉,此时没晕过去的,都算是体质和胆气比较好的了,事实上,大部分都已经昏厥了。 这次就连玲儿和珠儿也没去欢迎他们的大英雄,纷纷伸出手,忙着救人了。而且她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家弟弟的身影,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不仅没有昏厥,而且精神相当好,见到自家姐姐,还蛮兴奋,只道好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倒霉孩子,十有八九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了。 接近两千个孩子,这些人一个人抱两个都抱不过来,好在有些孩子并未昏厥,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何远拎着板砖,摆了半天姿势,发现竟然连一点掌声和欢呼都没有,不由扫兴地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大家都忙着救人呢,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扔下板砖。把铁牛身上的绳子给松开,然后又去给那十几个少男少女松绑。这里才解开一个,就听身后传来西瓜破碎般的声音,他不由暗道不好,回头一看。 果然! 铁牛这厮正拎着斧子站在那道人的身边,用手指着骂呢。 “你不是很牛吗,怎么不牛了!” 符道人一声不吭,他的脑袋已经被这厮一斧子给劈成了烂西瓜。何远郁闷的想撞猪,这个夯货,果然是头牛!这倒忙帮的,啥线索也没了…… ps:上架前,我预料到了会有读者朋友离开,会有读者朋友去看盗版,但我没有预料到竟然是如此局面,能订阅支持的读者百不存一,均订和新增都惨不忍睹,让人一看就心生绝望。订阅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与肯定,也是一本书走下去的根本。没了订阅,作者所有的劳动和心血就得不到体现,更为糟糕的是,就连网站的推荐资源都无法获取。如果大家不能支持,将意味着,作者会继续面对惨淡的成绩和数据,一路玩单机。一本书的成就和未来,在于作者,更在于广大的书友!我现在想说的是,我和何远一样,不想做舞台上孤独的舞者,我需要掌声,掌声在哪里?求支持!求支持!求支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183.第183章 误会啊! 在韩世忠和天香郡主的指挥下,救援行动,进行的有条不紊。符道人已经伏诛,黑衣武士作鸟兽散,只剩下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他们直接把梁家这处庄园腾空,当成了临时抢救营地。 所有人几乎是自发地行动起来,把孩子架到房间里去,洗热水澡,换干爽的衣服。为了避免生病,更是一连派出了十几拨人马到县城去请大夫。好在大雨下的很急,对道路伤害不是很大,勉强能通行马车。 但就算如此,县城里面的那群大夫也被这群大头兵给折腾的够呛,有些稍微拿捏的大夫,被他们直接二话不说就给“请”到马车上了。石万春望着马车内几个唉声叹气的同行,不由摇头苦笑,当了这么多年大夫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请大夫的。 “几位老兄,行了,也别叹气了,怎么说这次出去也是治病救人,大家就当积德行善了……” “唉哟——” 何远这会儿兴奋劲一下去,才感觉自己的双手疼的厉害,火辣辣地钻心疼啊。这厮捧着自己的双手,脸都抽抽了。冲动害死人啊,打人真的不能用手啊。一想到这里,何远懊悔得就想撞墙,他感觉打梁逋那会儿,应该直接抡板砖的,动拳头真不是自己擅长的专业啊…… “瞧你这点出息,大呼小叫地,不嫌丢人吗?” 唐铁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子实在是太不爷们了。把何远气得想踢他一脚,感情这伤口不在你身上,早知道这货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该多让他绑一会。 “公子,不如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他这里正呲牙咧嘴地抖搂着双手,想着赶紧找个大夫包扎一下,就听后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一位精致地犹如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正拎着一个布条,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布条是淡黄色,跟她身上的长裙同色,一看就是刚刚从身上扯下来的。 完蛋,哥高大光辉的硬汉子形象全毁了,竟然忘了这祭坛上还有一群小家伙呢。面对着小姑娘那灵动的大眼睛,他老脸一红,感觉自己糗大,丢了人,哪里还好意思待在这里?冲人家摆了摆手,直接狼狈而逃。唐铁牛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拎起自己的大斧子追了上去,眼看着到了中午了,还指望着何远管饭呢…… 身穿淡黄色裙子的小姑娘,还以为何远懒得搭理自己,委屈地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一个眉目间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走过来,帮她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恩公为了我们不惜以身犯险,应该不是看不起我们。他这么匆匆而去,不辞而别,分明是不想让我们报答,这是传说中施恩不望报的真君子啊。你放心,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们总有一天能打听到他的名字的。” 小姑娘这才转悲为喜,望着只比自己大了半个时辰的哥哥,坚定地点了点头。其余几个少年虽然没有说话,但望着何远的背影,也满是感激。“被真君子”了的何远,哪里想到身后会有这样的误会,估计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乐见其成,这事得多有面子…… 找个大夫包扎一下,然后赶紧去看看母亲和芸娘,也不知道芸娘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更没心情再这里多待了,一扯铁牛,赶紧溜啊。因为刚才他在祭坛上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玲儿郡主! 现在他一看到玲儿就心虚的厉害,更何况身边玲儿身边还跟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疯女人,对于天香郡主,他现在是看一眼就心惊胆战啊,这女人太疯了,遇到他就没好事。他感觉自己必须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贼头贼脑地溜出梁家的庄园,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被一群人呼啦一声给包围了。 张程心里美得想唱歌! 刚才他还担心这何远带着军队,会不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哥的运气到了! “来人,给我把这个恶贼拿下!” 张程端踞马上,志得意满地用刀一指何远,厉声喝道。 何远怎么也没想到,能在清远看到张程这厮,他更没想到,这厮竟然就是来抓他的。这他娘的,就算是冤家,路也忒窄了点! “慢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何远赶紧制止那群围拢过来的士兵,努力地冲张程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张将军,误会啊,误会!你看我们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有事好说,不如今日让何某好好的摆一桌,以尽地主之谊,权当给将军赔罪如何?” 我呸! 张程气得差点从马上给栽下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谁跟你是老朋友!他现在一看到何远,裤裆里就隐隐作疼…… “何远你带兵冲击县衙,强攻梁府,还真是狗胆包天!” 张程恨不得劈头盖脸的抽他一鞭子,可惜这小子站的太远了,有点够不到。 “给我立刻拿下!” 唐铁牛顿时就怒了,这小子大吼一声,跳到何远的身边,大斧子一抡,就是一记横扫千军。吓得一群大兵连连后退,唯恐被眼前这个大个子给扫上,对付地痞流氓寻常百姓,他们兵马司是当仁不让,但这么跟人玩命,他们真是怕啊。 气得后面的张程在后面啪啪地甩鞭子,真是一群废物啊! “拿下何远,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程手下这群老爷兵们虽然有些怂包,但这份赏赐太让人眼红了,望着何远和铁牛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发一声喊,就要冲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何公子无礼!” 这么请大夫,效率真的很高,不到半个时辰,人就给“请”回来了。没想到人还没进庄园,就看到竟然有人在对他们的英雄无礼,一群大兵顿时就怒了!哗啦一声,扯出刀枪就冲冲着张程等人冲了过去! 啥也不说了,别管是谁,敢对英雄无礼就干死他! 184.第184章 运气爆棚的张程 张程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后面过来的这几个家伙竟然是何远的同党,而且还敢冲击自己的队伍!但他随即就勃然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几个人就想冲击官兵,真是找死!这群蠢货,这是来给自己送功劳了! 想到这里,他反而不生气了,连带着看何远都顺眼多了,这小子今天就是自己的幸运星啊。如果能把这群跟着何远造反的家伙们一起抓了,那功劳绝对比单抓何远强多了!看起来,自己真的是要转运了啊。 他虽然想得很美,但对方这几个人都骑着马呢,而且冲势很急。寻常的士卒,谁敢以肉身挡奔马?就算是正规的府军都得含糊,别说他们只是巡城兵马司的老爷兵。 刚才还嗷嗷叫着想抓何远的队伍顿时就散了。好在这些人见他们穿着宋军的装备,没有真的直接攻击他们,而是冲上去把何远和唐铁牛给保护起来了,端着兵器和他们对峙起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统统拿下,生死不论!” 张程眼睛都红了,这哪是叛贼啊,这都是响当当的军功! “兄弟们,有人想动何公子,你们说,怎么办?” 当先的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家伙,冲着身后的兄弟振臂高呼。 “杀,杀,杀!” 几个汉子,今天上午刚刚见了血腥,这会儿放声一喊,愣是带出了几分凛冽的煞气,唬得张程手下这群老爷兵们身形一滞,不敢贸然前冲。但张程能混到金陵巡城兵马司的位置上,自然有几分本事,这个当儿,已经组织起了手下的士兵,形成了一个冲击阵型。几个弓箭手,更是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形势一触即发,石万春等人都吓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好在这些大头兵冲出去的时候没赶马车,不然就太坑爹了。但此时,他们也不敢调头就走,唯恐被人家当成同党给处理了,可怜的这些大夫们,有的胡子都白了,一大把年纪的人,被这么一吓,竟然失禁了…… “什么?有人围攻何远!” 韩世忠顿时就蹦了! 怒吼一声,抬腿往外就跑。 啥,有人攻击何公子!这还了得!所有人扔下手头的活儿,抄起家伙就跑,麻辣隔壁的,干死他!就连那群没有昏迷过去的小孩子们,也自发地抄起家伙跟着冲了出去。不过这武器就奇葩了些。炒菜的勺子,铲子,烧火的棍子,竟然还有几个孩子拎起了半块板砖…… 果然,自古以来,打烂架都是相通的。 整个庄园都沸腾了,正在房间里忙着查看自己宝贝弟弟情况的天香郡主,还以为炸营了。出门一看,除了自己带来的王府卫队,所有人都不见了。一打听,竟然是有人围攻何远,顿时就怒了!把弟弟往玲儿手中一塞,提起宝剑就冲出去了。玲儿接过来,直接把弟弟塞到小珠儿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冲出去了。郁闷地小珠儿都想哭,但谁让人家是郡主…… 唯恐那些散去的黑衣武士会去劫持何家母女,这边的危机一解除,张三黄四跟何远打了个招呼,就飞奔清远县城了,何家母女身边只有一个小队保护,如果那些黑衣人真的狗急跳墙的话,还真是很麻烦。他们哪里想到,何远这厮带着这么多人,在距离庄园不远的地方就被人包围了。 这么一轮箭雨下来,自己这边就得倒一片啊,这样的群架不能打啊!何远赶紧在人群里跳着高地给张程打招呼。 “张将军,有……” 这厮一边给张程陪笑脸,一边偷偷地往后面打量。只看了一眼,他心里就定贴了,因为他看到了韩世忠,和韩世忠身后黑压压地人群,讨饶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有种一会你别跑!” 张程见这小子口气忽然变得强硬,不由感觉有些诧异,但随即他的脸就垮下来了,庄园里竟然涌出来一大群人。当先的一群人提刀带枪,杀气腾腾,分明就是见过血腥的精锐,再往后看,他鼻子都快被气歪了,竟然是一群拿着各种家伙的半大孩子,有的还拎着板砖,啥时候巡城兵马司沦落到连小孩子都敢欺负了…… 但对方的人真多,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有些惊慌地看着这群气势汹汹的“逆贼”,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这何远有这么多同伙,打死也不能来啊。他带来的那些巡城兵马司的老爷兵气焰顿时就没了,有人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弃械投降的准备,啥也别说了,老命最重要。 就在张程心生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就看到了急匆匆地带着侍卫奔来的天香郡主。他眼泪好悬没掉下来,终于找到组织了!他连天香郡主为啥会出现在“敌营”都顾不上想了,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巴巴地就迎上去了。 “郡主,真是太好了!我们赶快合兵一处,对付何远这个逆贼!” 整个金陵地界谁不知道,宁王府的卫队,那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个顶个的猛啊。这个时候竟然能让自己遇上,真是运气好到爆啊!张程心中欢喜地差点蹦起来,恨不得趴地上给老天爷磕一个啊。 绝对是峰回路转啊,他的腰杆顿时就硬了,冲着天香郡主一抱拳,意气风发地邀请到。为国平叛,是王府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挥遭到拒绝。 “何远这个逆贼?” 天香郡主满脸杀气地望着张程,气得差点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一个不顾自身生死,愿意用命换取孩子们性命的人是逆贼! 张程还以为天香郡主这是被何远给气住了,赶紧给添一把火啊。 “不错,这何远勾结叛逆,图谋不轨,带人冲击县衙,强攻梁府,分明就是要造反!卑职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小王爷和其他几位小公子,十有八九也是这厮给掳走了……” “放你的狗臭屁!啪——” 他这里正俯首帖耳地在天香郡主跟前装孙子卖乖呢,哪里想到会有人忽然从天香郡主的身后蹦出来给他一耳光?这一下巴掌虽然不重,但却是都把他给打蒙了,他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叉着蛮腰,气鼓鼓的玲儿郡主,委屈的想哭…… ps:感谢懒懒萝卜和不要说话两位书友的打赏支持!同时感谢几位支持月票和推荐票的朋友!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不好意思,今天第二更来晚了,但必须得把第二更更了,不然对不起大家啊!抱歉! 185.第185章 这真不关我事 为了救人,自己日夜奔袭,人都累成狗了,结果赢来了一个大耳光!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婶婶也忍不得了!也别说什么官员的体面,武将的尊严了,就一个普通的大老爷们也忍不了。 “你真是欺人太甚!” 张程一张脸涨得通红,悲愤莫名,倒退两步,指着气势汹汹的玲儿郡主厉声喝问,他担心自己一冲动给反抽回去…… “欺人太甚,我看你才是欺人太甚,众目睽睽之下,竟然颠倒黑白,肆意诬陷攀扯,还有没有点王法了,你以为你带着几个兵就可以只手遮天,胡作非为?” 小玲儿顿时就怒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竟然红口白牙地诬陷救人的英雄,真是岂有此理!小玲儿这话一出,大家不由深以为然,就是啊,就算你们是当官的也不能这么干啊,实在太欺负人了! 真是太欺负人了! 何远瞧得眼热,也想上去扇他一巴掌解解气,玛德,竟然敢带着人跑自家门前来堵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实这厮是看着自己这边人多,占上风了,想痛打落水狗…… 但他显然是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势,这么用力一扒拉挡在自己前面的铁牛,顿时扯动了伤口。 嘶—— 这会儿比刚才更疼了,疼的这小子眼泪汪汪,脸蛋只抽抽。这可把周围的一群大头兵给心疼坏了。咱做人得讲良心啊,人家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大家感觉自己伸张正义的时候到了! “何公子,莫要伤心,这人间自有公道正义,甭管他是哪里来的东西,这么红口白牙地诬赖人,也得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大胡子兵瞧着何远那疼得泪汪汪的眼睛,感觉自己的正义感受到了空前的挑战,这厮拎着刀,义气激愤地振臂高呼。这句话真是喊出了大家的心声了,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就要冲过去揍他。人呼啦一下就围过去了。吓得张程顿时就顾不得愤怒了,身形一动,跐溜就躲到天香郡主背后去了。拉着袖口,苦苦哀求。 “郡主救我,郡主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伸冤啊——” “伸冤?” 你能有什么冤枉可言!天香郡主眼神不善地望着猫在自己背后的张程,恨不得也给他一个大耳刮子。但她可不是玲儿,她是长年替宁王处理日常事务的天香郡主,她要是也给张程一巴掌,别管张程有罪没罪,她和宁王府都得被那些御史大夫的吐沫星子给淹死啊…… 这真是没法动手了,总不能跑到郡主身边把他给揪出来?但大家那气场和眼神也很可怕啊,至少张程就感觉腿肚子有些转筋。真要是被这群大头兵给当场揍死,估计也就白死了,弄不巧还得给自己弄定激起兵变的大帽子。 “郡主,卑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两天为了追查掳走小王爷的歹徒,卑职带着人可是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啊……” 提起来都是泪啊。这厮自从宁王府和李格非等人家里的小公子失踪之后,一直马不停蹄地疯狂找啊,而且还来了个日夜奔袭的戏码。天香郡主望着张程那张风尘仆仆,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的脸,不由怒火消了几分,别管说啥,人家为了自家的事是真上心了…… 她不由脸色缓和了几分,望着不断围拢在自己周围,跃跃欲试的这群家伙,皱着眉头吩咐了一句:“此事自有朝廷论处,尔等还不退下!” 天香郡主发了话,韩世忠和年轻小将想继续装傻都装不成了,只得站出来约束人手。见何远的人退下去了,张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真是太吓人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那群手下竟然没一个站出来保护他的,抬头一看,不由气得肺都要炸了。那群****的,别说保护他了,竟然都非常自觉地扔下兵器,蹲到地上去了……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啊,他蹭蹭蹭就跑过去了,就想着要一人一脚给他们踢起来,这群孬种啊。他显然忘了他刚才的表现,更关键的是,他忘了自己似乎忽视了一群人。 何远和年轻小将带着的清远府军虽然退下去了,但那群拎着家伙的小家伙们还在啊。见这厮竟然主动跑出了天香郡主的保护范围,顿时发一声喊,手里的武器就扔出去了…… 勺子、铲子、烧火棍,砖头、瓦块、臭鞋底,竟然还有几个孩子扔得是鸡蛋,也不知道臭不臭…… 哗啦啦,天空像下起了一场垃圾雨,差点就把他埋了。等他反过神来,从垃圾堆里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看不成了,最悲催的是,也不知道被啥给砸破了额头,血和鸡蛋都流到一块去了。 都是一群年幼的孩子,而且他一眼就看到了宁王失踪的小儿子,转运使李格非大人的小公子,齐人甫家的小儿子…… 他到了嘴边的怒斥又卡住了,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为毛自己日夜奔袭来救他们,却迎来了他们的“垃圾雨”! 他虽然心里委屈,但这个时候也算明白过来了,感情这群孩子都在这里呢!看周围这群人的反应,说不准还是何远那个****的给救回来的,自己巴巴地赶过来立功,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截了胡,自己却一头拱到了牛逼上啊…… 张程感觉今天这脸算是没了,一边扒拉着头上的垃圾,一边气急败坏的喝令大军返程。到了这个地步,金陵巡城兵马司的这群老爷兵们也没脸待了,跟在张程屁股后面灰溜溜地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说来说去就下手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我心里为什么那么高兴…… 这厮正呲牙咧嘴地偷乐呢,完全没注意到天香郡主已经走过来了,人都没反应过来,耳朵就被天香郡主给揪住了。 “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 嘶—— 何远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满脸的委屈。 “这真不关我事啊,我是冤枉地……” ps:感谢帅气灬武侯一连七次的打赏支持! 186.第186章 谁来善后 何大才子遭到了残忍的扭耳朵酷刑,但这次所有人集体选择了无视,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了。唐铁牛眨巴了下眼角,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搭救”何远,被韩世忠一把给拽走了。气得何远想跳着脚骂,这个不仗义的白眼狼啊! 但他不敢,这疯婆子咱惹不起啊,赶紧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挖空心思地说好话。 “美丽与睿智并存的郡主啊,您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您的容颜比深谷的幽兰更加迷人,作为您忠实的追随者啊,我的心日月可鉴……” 这厮真说得带劲,就听得天香郡主呸地一声松开了手,小脸红扑扑地跑了。这厮一头雾水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说这疯女人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自己讨饶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放了的好啊,这厮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结果嘴咧的更大了,手疼啊,这么半天了,这手还没包扎呢…… 见自家姐姐终于“放过”了何远,小玲儿顿时就凑过来了。 “喂,坏人,你的手很疼吗?” 何远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现在就怕见两个人啊,一个是天香郡主,一个就是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咱心虚啊…… “唉哟——” 何远顿时抱着手就叫唤上了,一边叫唤,一边眼神乱飘,想找机会逃跑啊。 见何远呲牙咧嘴的这么辛苦,玲儿郡主顿时就慌了,竟然扯过他的手,用嘴给他吹了起来。软绵绵的小手,淡淡的幽香,为啥哥有些心猿意马,管不住眼神呢…… 这厮忍了好几忍都没能忍住,眼睛一个劲地往人家领口那块儿飘,脑子里竟然乱七八糟地想起那天在说上的情景。说来也怪,那天感觉还好,这儿一回想起来,反而有了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小玲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坏东西的眼神不老实,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又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小甜蜜,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树上…… “公子的手伤的不轻啊,不如让老朽帮你包扎一些可好……”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小玲儿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赶紧把这厮的手给扔开了。疼得这厮顿时就一头冷汗啊,啥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 何远有些悻悻地转过头来,一看,石万春正领着一群大夫走过来,只是为何有几个走路如此怪异,跟夹着尾巴似的。瞧着何远的目光老是往自己裤裆里瞄,几位吓得失禁的老先生顿时羞愧交加,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好在何远虽然看了一眼,但也没有多想,很快就转开了眼睛,这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下扯了扯袍子,感谢袍子,还能挡得住痕迹,虽然穿着赶紧湿乎乎地很不舒服…… 留下石万春给何远抱住伤口,其余的人被一群大兵给“保护”着带到里面去了,还有一群孩子等着诊治呢。 “石大夫,我母亲和芸娘怎么样了?” 其余人一走,何远就忍不住了,赶紧问道。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等结果,这心一直吊着呢。 “何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令妹情况有些不妙……” 石万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斟酌着言辞,小心地说道。这可把何远给吓了一大跳,连手疼都顾不得了,蹭地一把就把老先生给抓住了。 “到底怎么样?” 石万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知道他恐怕是误会了,赶紧补充安慰。 “何公子不必担心,令妹暂时无碍。” 他这么一说,何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难不成大夫说话都是大喘气的吗?这么玩,真的会吓死人啊。 “暂时?” “不错,令妹原本就心脉受伤,一直未能痊愈,原本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再慢慢地寻求救治之法,但这次又连番惊吓,心脉受到了刺激,已经变得极其危险,老夫虽然用针稳住了她的情况,但何公子要早做准备,一旦病情再行爆发,恐怕……” 老先生说完,不禁又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位姑娘。何远不由眉头一皱,感觉心中沉甸了几分。看起来,其他的事情都必须放一放,先给芸娘治病要紧啊。 “不如把你妹妹接到金陵吧,我们府上还有一位老御医,说不得能帮上忙。” 小玲儿一听何远的妹妹竟然病的如此厉害,赶紧热心地推介。这让何远不由心头一暖,摸着她的脑袋非常诚恳地说了声谢谢。弄得小丫头不由脸色绯红,赶紧把他那双作怪的大手给扒拉下来,小嘴撅得都能挂香油瓶了。石万春干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全装没看见,惹得小丫头脸蛋更红了。 有了这些大夫的加入,救治的过程进行的更快了。好在这些孩子虽然受了些惊吓,但除了祭坛上那几个年龄比较大的之外,大部分都在那些亭台楼阁之下,并没有被大雨直接淋到,诊治起来并不负责。几个老先生给开了方子之后,整个庄园很快就飘起了浓郁的药香。 清远梁家私藏弓弩,掳掠生口,勾结妖道,私通叛逆,每一项罪名都大的让人头皮发麻,虽然天香郡主非常愤怒,恨不得直接把他们千刀万剐,但也不敢越俎代庖。藩王插手地方政务,那是皇家大忌。 只能把这件事情移交给当地衙门,但清远县陶祁如今自身难逃嫌疑,早就被何远派人给控制下来,整个的清远县衙已经处于瘫痪状态,这案子竟然是交无可交,无人善后。 后来还是石万春提醒了一句,何远才霍然想起来,这清远县还藏着两尊神呢。清远县县丞王万用和县尉石右行,这两人自到清远之后,就被陶祁和梁思悌联手给架空了,成了两尊摆设,如今陶祁和梁家倒了,这清远的事务必须落到他们身上啊。 这事跟天香郡主一说,天香郡主当即下令,马上通知王万用和石右行,立刻到县衙办公!简直是喜从天降啊,两个老爷子一听这消息,连脸都没顾得上喜,就屁颠屁颠地跟人回来了。 ps:第二章终于弄出来了,累死了,我感觉去睡觉,明天争取调整更新时间,这么下去,作者早晚得挂掉……最后说一句,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和鼓励,咱虽然读者少,但咱的读者很给力,战斗力很强,硬声声帮助作者稳定住了形势,啥也不说了,感谢!我周末加更! 187.第187章 传说中的张俊 没了陶祁和梁家的掣肘,又有天香郡主和清远府军的大力支持,整个清远县上下乖的不行。两个老家伙大刀阔斧地剔除了陶祁的那些骨干,火线提拔了一批原来不得志的新人,很快就把局势给稳住了。 见这两个老家伙果然不负所望,天香郡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清远县出现权力真空,剩下的事情没法开展。陶祁是朝廷命官,虽然被暂时架空,但没有朝廷正式的旨意,谁也不敢怎么着他,只能以保护为名,把他软禁在了自己的后院里。 何远自然没时间在这里等他们处理这些,他给天香郡主提醒了一句之后,就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回清远县城了。清远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金陵梁家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甚至包括那位神霄宫使,就连蔡京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的梁师cd有可能会直接插手。 所以,他目前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证据,第二要务是得到口供。必须在其他的人插手这件事情之前,弄成铁案,把这清远梁家连根拔起,不然后患无穷啊。 他带着铁牛风风火火赶到清远梁家的时候,年轻的小将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梁府的人员,梁府的关键人员全部分开羁押,那些下人则被软禁到一个大院子里,所有完全往来的书信账单之类,全部被封存保护。 “你叫什么名字?” 怪不得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成了清远府军的副将,能力相当强啊。何远很满意,赞许地问了一句。 “末将张俊。” 何远哦了一声,随意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给他挑了个大拇指。 “好名字,果然人钟俊杰,年轻有为!” 张俊闻言拱手道谢,但神色之间浑然没有半点激动兴奋的神色。他不由心中微微一怔,感觉这人不简单,下意识地又念叨了一遍张俊的名字,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强自按捺住心中的震动,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听将军口语,似乎不是本地人啊。” “末将老家原是凤翔府人士,前不久才被朝廷抽调到这里来的。” 张俊话音刚落,何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栽倒地上。幸亏张俊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 “何公子可是劳累过度?不如先暂时休息片刻如何,这里自有末将打理。” 何远回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如果脱下身上这人盔甲,活脱脱就是一个吟风咏月的风流俏书生,哪里像前世那位毁誉参半的清河郡王? 张俊是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的南宋中兴四大名将,戎马一生,身经百战,屡立战功,为南宋赵构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此人最出名的并不是他的功劳,而是他帮助秦桧除掉了岳飞,而且是做伪证…… 后来这厮深得赵构的欢心,被封为清河郡王。要说起来,人是第一等的聪明人,政治觉悟也比岳飞高出了好几个层次,但正因为这样,这厮毫无原则性可言,一切以皇帝的意志为宗旨,竟然配合秦桧,除掉了国之干城岳飞,落下了千秋骂名。 一不小心,又遇到了一个大boss? 但这厮连秦桧都打过交道了,再多个张俊也没啥,从本心讲,这厮对张俊倒是没啥偏见,甚至还挺乐于与这种人打交道。没原则好办事啊,最关键的是,坑起来不用内疚…… 不过看张俊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有点怪怪的。弄得张俊心里发毛,心说,这小子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脚下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了距离,啥也不说了,菊花最重要啊…… 何远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贴上了有色标签,他此时还处在见到历史风云人物的震撼中。但这厮很快就把这种震撼给扔到一边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更加震撼的东西! 倚叠如山的金银珠宝,名器古玩! 发财了啊! 这厮口水都快出来了,刚想冲过去扑到钱堆上,又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但这厮的眼睛都快放光了,张俊哪里还看不出来? 这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一挥手就让值守的士兵退出去了。拿起清点物品的账单,看都不看,直接刺啦一声就撕下来好几张。 “这群夯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敢出错,这哪里有什么东西,真是瞎胡闹,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收拾他们!” 这厮说完,就把几张纸塞到何远袖口里去了。何远干咳一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聪明人啊,我喜欢! “不错,这小小的梁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赃物。” 他说完,拿过账单,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然后又撕下几张,塞到了张俊的怀里,张俊笑的两眼不见缝啊,连对何远的提防都没了。两个人非常默契的对视一眼,相顾而笑。于是,在何大才子的支持下,再次清点了一遍“赃物”,然后“赃物”就直接缩水了一成…… 看着几个识字的家伙竟然还趴在桌子上一个劲地写,这厮溜达到几个装银子的大箱子恼火地踢了一脚,皱着眉头呵斥起来。 “这是谁弄过来这么几箱子石头,真是瞎胡闹,赶紧给我搬出去,所有的兄弟一个人分几块,受伤的翻倍,重伤的再翻倍!” 这个真可以有啊! 一群大兵非常愉快地就把几箱子“石头”给搬走了,当天,所有前来参加的府兵,每个人都收到了几块极为“好玩”的石头,包括哪些留在梁家庄园里的也由专门的人员帮他们领回去了,皆大欢喜!现在那些大头兵们,看到何远比看到张俊都亲,一个个何公子长何公子短的,热乎的不行。 但何远没时间搭理他们,他第一时间就把那些收缴起来的强攻硬弩,生口名单,私通梁山叛贼的“证据”以及资助梁山叛贼的“赃款”给押送到衙门去了。那些“赃物”硬是拉了好几车,整个县城都给轰动了,天香郡主等人见到的时候,眼都直了! ps:感谢书友★お仙雾缭绕け一连四次的打赏支持!另外,今天就一章吧,不知为啥,写出来的章节,总是感觉味道不够,看着不够欢脱有趣,就连着一章也是看着不太满意。申请明天补上。晚安各位亲们! 188.第188章 真正的危险 这小子风风火火的出去,敢情就是去抄家了! 而且看着架势,是来了个底朝天啊…… 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了,天香郡主一伸手就把何远给拽到一边去了,急得想掐他。 “你疯了还是傻了?如今一没审讯,二没定罪,所有的程序都没启动呢,你就去抄人家的家!你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吗?” 这疯婆子这么关心自己? 莫不是良心发现了?或者是忽然发现自己帅到逆天,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了? 对天香郡主忽然的关心,这小子总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会有什么“新坑”等着自己往里跳。他干笑几声,决定还是小心为妙啊。于是,这厮果断的挤出一份苦恼的表情。 “我怎么会不怕啊,但你以为梁家会给我们留下走程序的时间吗?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抄家灭族啊!我敢打赌,梁家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的人已经奔着清远来了。到时候,如果让他们的人,把案子接过去,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天香郡主不是寻常郡主,这几年,宁王不大过问王府事务,整个王府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和赵机在打理一听,刚才急切于何远的冒失,没有多想,这会儿瞬间就想通了,脸色变了几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梁家世代望族,根深蒂固,几乎可以用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来形容,更何况还有一个隐相梁师成。要真的耽搁久了,这些“罪证”恐怕都保不住,定罪更是不用想,到时候自己或许还没事,但今天参加行动的其他人,说不得都会有灭顶之灾。 于是手,无力的松开了何远,站在那里,蹙着眉头,不说话了。反倒是旁边的玲儿郡主和小珠儿特别兴奋,看到那些车子,一个劲地想挤进去看看,凑一凑热闹。气得天香郡主一手一个,都给揪回去了。 “你们两个,这是嫌麻烦还不够多是不是?这个东西也是你们能凑的吗!” 何远一看机会难得,赶紧溜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美人猛于虎啊。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在天香郡主身上挖了一眼,这女人这模样,这身材,真是啧啧啧…… 这小子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赶考的路上,看到的那一抹如诗如画的剪影。果然,人还是不能太了解啊。望着这厮逃难一般的身影,王万用和石右行不由目瞪口呆,扯着自己的山羊胡偷偷地撮牙花子。这郡主和何远之间,真是不可说啊,不可说…… 但这都跟他们没关系,虽然他们也对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爷有些头疼。但他们两个人老成精,自然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小子的做法是不是合乎规矩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必须把这些东西整理入库,分毫不差地上报给朝廷。金银珠宝的就不说了,那些强弓硬弩看着就让他们眼皮猛跳,更别说那几分看似轻飘飘的书信和生口名单。 当下两个人把这些赃物一一清点入库,然后把梁家所有关键的人犯一律关押进大牢,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丫鬟仆人之流,直接暂行发放回家,不过要亲戚作保,随时听候衙门传唤。同时,快马加鞭地派人到梁家的别院去,找那些孩子们一一录口供,这算是苦主。但也是大麻烦,近两千个孩子,怎么发还回去,都是个大问题啊! 两个老头头疼的只揪胡子,现在都开始后悔了,这个坑不该跳啊!但这个念头闪一闪就过去了,富贵险中求,这事虽然危险,但好处大啊。一旦成功,恐怕立刻就会大名显扬于天下,子子孙孙受其益处。真是疼并快乐着啊,两个老家伙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善后工作中。 张俊更干脆,直接向何远交令,带着手下的清远府军头也不回地去了,粮草损耗,人员折损,医药费用什么的,只字未提,让一部分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清远县各级官员大大的惊讶了一次。只是谁也没注意,他们走的时候,多了两辆颇为沉重的大马车…… 何远赶到回春堂的时候,张三黄四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画圈玩,一见何远过来了,急忙就从地上蹦起来了,不过看着何远的眼神就感觉有几分古怪。尤其是黄四,似乎有话要说,被张三拉了一下并打住了。 两个人隐晦地冲何远比了一个一切安好的手势,便随即隐入了阴影之中。他们两个,还是不太习惯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 何远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直接抬腿就进去了。前堂负责抓药的几个学徒一眼就认出了何远,纷纷地站起来打招呼,热情中透着敬畏啊。主要是这厮这次比上次闹得更大,据说带着兵直接把梁家都给端了,如今在清远县也算是“恶名”远扬了…… 何远还没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了芸娘惊喜的声音。 “哥哥,可是哥哥回来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只是带着几分明显的虚弱。何远赶紧应了一声,快走两步,走进屋里。母亲早已经换上了平日的服饰,除了脸上有几分憔悴,脖子上有一条血痕之外,已经看不出任何惊恐难过的神色来。芸娘则虚弱地偎依在床头,兴奋地给自己打招呼。 何远心头一暖,先给母亲行了个礼,然后就坐到了床边,有些宠溺地摸了摸芸娘的脑袋。 “都是哥哥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 “哥哥,芸娘不怕,芸娘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芸娘把脑袋在何远手上蹭了蹭,甜甜地笑了笑,让何远差点眼泪都流下来。 “没事了,哥哥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何远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决,芸娘莫名地就感觉十分心安,非常乖巧地点着头,陪着他说了几句话,但身体还是太虚弱了,一会就又睡了过去,虽然偶尔眉头会痛苦地蹙起来,但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何远才转过身来,歉然地冲何母笑了笑。 “孩儿不孝,让母亲受累了。” 189.第189章 我还有个爹? “你从哪里带来的军队?” 何母没接他话茬,神色认真地望着这个忽然让他感觉有些陌生的儿子。先是县衙以何远私通叛逆的罪名拿下了自己和芸娘,接着就是何远带着大军冲进了县城,不仅救下了自己,更是在梁家大开杀戒,一举端掉了整个梁府,她心里真是有些犯嘀咕啊,唯恐这小子真的走到邪道上去。 “问太子借的。” 何远说着,赶紧把那面金牌给拿出来,让母亲看了看。何母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真要是造反了,自己这辈子也就别想回娘家的事了。 两个人这才说起了金陵的事,何远是捡着欢乐的讲,听的何母不由眉开眼笑,尤其是听说何远竟然还得到了头名解元,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趁老娘开心,这厮才吭吭哧哧地告诉老娘,自己不仅中了解元,还弄了房媳妇,…… 瞧着自己儿子,在自己面桥臊眉耷眼的样子,何母忍不住笑了,就这会儿,她感觉自己那熟悉的儿子又回来了。 “傻孩子,瞧你这副样子,这有啥抹不开脸的,你娶妻生子,娘高兴都来不及,放心吧,娘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只要姑娘身家清白,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娘就都支持!” 何母一听自己儿子,跑金陵参加了一次州试,竟然连媳妇都给自己搞定了,顿时眉开眼笑,神色都好了几分。 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啊,自己这没经过家里同意就把媳妇领家里去,他还真是怕老娘一怒之下不同意啊。在何母的追问之下,这厮才吭吭哧哧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听得何母更是眉色飞舞。自家儿子有姑娘倒追,那是自家儿子的本事,尤其是这个姑娘还出身金陵世家,贤良淑德,她现在是从心里往外美啊…… “哎呀,远儿,我不记得还有为三娘姑娘吗?你们可是认识在先,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啊……” 何远好悬没被老娘的话给呛着,这边媳妇还没见着呢,就忙着给儿子张罗小三了!中国好母亲啊!这次何远真是真真实实地体验到了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幸福…… “哎呀,远儿,现在我那儿媳妇住哪里呢?你可别亏待了人家啊。” 这转眼就成了“我那儿媳妇”了,望着一惊一乍地老娘,何远内心是颠覆的,说好的宠辱不惊的大家风范呢…… “太子殿下临走的时候送了孩儿一套房子……” 何母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这就好。至于自家儿子和太子结交的事情,她还真没往心里去,咋说呢,她就感觉,就自己这儿子,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别说跟太子结交,就是跟皇帝结交,都没啥稀奇的…… 还真不是她心大,而是当年他们王家的年轻人和皇帝结交的人真是不少。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以后要好好做事,别对不起人家太子殿下的信重。总之,娘俩的交谈过程是愉快的,成绩是显著的。不仅摆平了儿媳妇事件,而且顺便敲定了搬往金陵定居的大事。主要是,芸娘的病情已经没法拖延了,必须赶快到金陵寻求救治啊。 “咱家里有没有啥特别贵重的东西?” 何远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问的好,这梁家赶着把自己往死里整,如果没有特别的动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咱家还能有啥特别贵重的东西,就你姥姥当年送脑袋那几件首饰,其实也值不了几个钱。怎么,可是手底下不够宽敞了?如果要用钱的话,娘回头就把那些首饰先卖了,反正娘平日里也戴不着,卖了也好补贴一下家用……” 何母瞧了一眼,神色有些犹豫的儿子,瞬间就误会了。 “钱够用,钱够用,太子殿下走的时候,赏下了不少,我就是随便问问,走的时候好带着……” 自己那些钱好像来路都不怎么正,他没敢说,只能让自己那位便宜大哥来背锅了,好在是口好锅。 “咱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没啥好收拾的,你父亲当年走的时候,就给咱留下了一套房子,算是个念想,如果不急着用钱的话,就暂时留下吧,万一……万一有一天,他要是回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何母说着,脸色不由闪过一丝伤感。何远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什么,我还有个爹!” “废话,难不成你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气得何母劈头给了他一巴掌,这熊孩子都有媳妇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天上没地下的。何远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话实在有点混账,赶紧干笑两声。 “不是,我是说,我爹他还在?”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如今应该还在吧……” 何母的神色有些恍惚,语气里充满了淡淡的伤感。岁月如梭,转眼间儿女都这么大了,那个人,他还在吗? …… 终南山,太乙池,一位道人正闭目打坐。在云雾缭绕之中,神采俊逸,清须飘洒,直如神仙一般。最为古怪的是,他虽然面容俊美,看着年轻,却带着一股沧桑悠远的味道,让人看不出具体的年纪。 忽然,他心中一动,睁开了双眼,掐指一算,不由发出一声轻咦,古井不波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语气感慨地叹息。 “竟然提前出世了!天意果然高难问,想不到老道苦心经营上百年,以灵泉古井日夜镇压冲洗,到头来还是横生波澜,出现了变数,免不了这番劫数。也罢,只希望这百年的时光,可以消磨掉一些它身上的戾气,少造一些杀孽。” 想到这里,他一甩道袍,悠然起身,冲着在不远处垂手侍立的童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让老十三到后山找我。” 那童子口称真人,应诺一声,径直向远处去了。 “天数命理竟然变得一团模糊,无法窥探,真是古怪之极。莫非这就是希夷老儿前段时间所谓的变数?” 这位道人暗自思忖一了一会,得不到要领,才遗憾地摇了摇头,身形似缓实疾地直奔后山去了。后山山顶,是面突兀的石壁,上面极为平整,距离悬崖不远,结着一间极为简陋的草屋。 190.第190章 佳人有约 草屋面北而开,前面云蒸霞蔚,下面涛声阵阵,有氤氲的水汽升起。如果从下面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一道如练的瀑布,和几颗横逸斜出的山松。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童子领着一位背负长剑,清须拂面的中年道人来到石壁之下,然后就很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后山乃是本教圣地,非有传唤,不敢擅入。虽然山路几位陡峭,但中年道人步履轻松,看上去,毫不在意。这中南道人来到先前道人的身前不远,恭恭敬敬地见了一礼。 “师父,忽然传唤徒儿,不知有何吩咐?” “十三,你可曾听说过秦王剑?” 道人望着垂手而立的中年道人,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异色,只月余不见,自己这徒儿眉目间竟然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紫气,虽然看着还不明显,但是已经让他整个人的气数大变。 “师傅可是说的传自上古,后被秦王重新锻制的轩辕剑?” 道人微微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舒卷的云雾,悠然开口。 “不错,那秦王剑的前身本就是人道圣物,敦厚平和,乃王道之剑。可惜秦王嫌它锐意不足,为了加快统一天下的步伐,他倾举国之力,汇聚天下名匠,对此剑进行了重新锻制。宝剑成时,血光冲天,气冲斗牛,威力大增。” 中年道人听得不由神往,右手下意识地做了个握剑的姿势,一股厚重凌厉的气势一闪即收。道人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遗憾的神色一闪而逝,语气变得有些慎重。 “秦王此举,虽然让他如愿以偿地统一了整个天下,却也让此剑由一把王者之剑变成了戾气冲天的杀戮之剑。不仅耗尽了他大秦王朝的气数,还弄得天下变乱频仍。大秦王朝灭亡,剑便不知所踪。直到一百年前,才重现人间。为了避免天下荼毒,为师不得不强行出手,把它镇压在一眼灵泉之下,企图以灵泉之力,洗刷掉它的一身戾气。但刚才为师心有所感,恐怕它已经提前出世了。” “师父的意思是?” 中年道人犹豫了下,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师父。 “你当年定居清远之时,院中那眼古井,就是为师镇压它的灵眼所在,为师算定你与它你缘分匪浅,怕你提前惊动于它,所以才把你带上山来,但现在看了于事无补他已经问世了。但你似乎与它缘分并未完全断绝,所以为师想让你马上下山,察看究竟。只是你一定切记,神兵有灵,物各有主,不可强求,否则必遭其祸。” 中年道人恭敬地躬身一礼,转身就要退下,却被自己师傅又给叫住。 “你命中尘缘未断,此番下山察看,不必急于回山,就在尘世之中打磨历练吧。” 说完又从自己背上取下一把宝剑,珍而重之地交到被成为何山的道人手中。 “这把纯阳宝剑,乃为师随身佩剑,已经跟随我二百余年,今日就赠与你,以做除魔卫道之用。” 中年道人闻言大喜,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接过宝剑,仔细地背在身上。也不回头收拾行囊,径直下山,一路直奔清远去了。 …… 依着何远的意思,母亲和芸娘,最好马上动身去金陵。如今这清远县已经变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到了金陵,只要王祯肯认下母亲,就没人敢再打母亲和芸娘的主意,甚至就连三娘和陈娴都能得到相应的保全,三槐堂王家的人,任是谁想动,都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但何母还没有表态,只是眼睛红红地在那里不说话,何远也没辙,还真不敢告诉她这背后的危险性,说明白了,估计老娘更不会走了。头疼啊,何远纠结的想揪头发。 两个人还没商量出来个结果的时候,谈话被回春堂的一个小学徒给中止了。这厮在病房门口来回晃荡了好几次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鬼鬼祟祟一个劲地给何远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出来。何远想过去踹他,你弄得这么明显,还不如直接说!果然,他就听到了何母吩咐。 “你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不然那孩子还得过来晃悠。” 何母望着不断偷偷冲外面吹胡子瞪眼的何远,哭笑不得,这孩子竟然学会在自己面前搞小动作了。何远挠了挠后脑勺,灰溜溜地出去了。这个没眼色劲的倒霉孩子,要是没啥要紧事,非踢他两脚不可。 还没等他发火,那小学徒就把何远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塞给他一个小纸条。这清远县谁会这么偷偷摸摸地给自己递纸条?鬼鬼祟祟一定没好事啊。他颇不耐烦地接过来,谁知只是瞄了一眼,眼神就变了。 他有些心虚地回头看看,见母亲确实看不到自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轻咳一声,把纸条团起来,捏到手心里,甩手扔给那小学徒一块碎银子,那小子顿时高兴的眼都找不到了。给母亲打了个招呼,这厮就晃悠着出了回春堂的大门。知道自家儿子今非昔比,肯定有许多事务要忙,何母也没往心里去。 “这小子鬼鬼祟祟,一准没好事!” 黄四说完,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外就走。 “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 张三酷酷地点了点头,继续抱着剑值守。如今清远县大乱刚过,梁家那些神秘的黑衣武士说不定就潜伏在这附近,可不是大意的时候。何远离开回春堂,貌似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十米,便在一棵大柳树下站住了。 “我说大黄呀,别跟着了,回去吧。” 黄四一个趔趄差点从树杈上掉下来,有些无奈地从树上滑下来。 “我说过,请叫我老黄,或者是黄四……” “好吧,大黄,你不用跟着了,回去继续保护我母亲她们吧。” 何远说完也不走了,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黄四无可奈何地退下去了,没办法,谁叫咱的潜行术在人家面前无效呢…… 见黄四真的走了,何远才松了一口气。趁人不注意,赶紧快走两步,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胡同。一辆青油马车,正静静地停在路边,马车上宜喜宜嗔的可不就是那位柳月儿! ps:感谢书友“慕白是我的”一千书币的慷慨打赏! 191.第191章 炮没那么好打的 “公子——” 带点软糯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里发痒。不过何远这会儿心里一个劲地发虚,瞧瞧左右没有,赶紧爬上马车,放下车帘。这个女人太疯狂了,别的不说,要是被老娘逮住了就死定了。 “公子,奴家就知道公子不会忘了人家。” 人还没适应过来车厢里的光线,怀里就多了个柔若无骨的女人,这女人跟四脚扒鱼似的,拿胸脯一个劲地往怀里蹭。这也忒热情了点,忒直接了点,就连何远这老脸都有些发热,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往后稍稍后撤了点,但女人随即就挤了过来,娇喘着就往怀里钻,那双手更是轻车熟路地不行,沿着小腹下滑,非常准确地就逮住了目标,轻轻一动,何远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擦,饥渴成这样? 老温得多久没给灌溉了啊? 这女人在何远怀里紧忙活,弄得何远差点兽行爆发,直接扑倒来一场古装版车震的心都有了。好在这厮虽然精虫上脑,但还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一边顺水推舟地在对方的******蛋子挼搓,一边销魂地直哼哼。 “你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要是让老温发现了,他还不得打折你的腿?” “哼,别提那个老不要脸的,他平日里就跟梁家不清不楚地,如今恐怕是自身难保了,哪有时间管我?再说,再说这次就是他这个老不要脸的亲自央求我过来的……” 何远差点给呛着,不可思议地望着怀里自顾自忙活的柳月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连手上的便宜都忘沾了。 “你这次带军队过来,一举端掉了梁家,就连天香郡主都对你特别,特别亲近,那个没出息的老乌龟,担心你会对他进行报复,所以便逼着奴家过来。你是不是会特别的看不起奴家……” 柳月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勾魂摄魄地剜他一眼。何远不由大感吃不消,这女人真的是颇有几分姿色,更何况穿越来的那天晚上,两个人差点就成就了好事?这厮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空即是色,愣是没管住自己那双大手。触手温润,让人恨不得直接扑倒。 就在这厮想要把马车赶到一个僻静地方,真刀真枪地大干一场的时候,柳月儿不着痕迹的离开了他的怀抱,脸色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这不上不下的,真是让人好生窝火。 “那温老头不仅窝囊,而且鲜廉寡耻,竟然让自己的女人自荐枕席,不是可托终身之人,公子可愿意带小女子走吗?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这下他连心中最后一点涟漪都没了。这个女人,从根本上讲,是属于原来那何远的后遗症,而且根据自己猜测,十有八九是出自梁宽等人的阴谋。这样的女人沾沾便宜,打个野炮呀什么的,倒是挺不错的选择,但如果真要收下来放在身边,那就真的有点作死的味道了。 见何远面色一滞,柳月儿顿时就变得面色惨然起来,一双大眼睛就真的水汪汪的了。 “公子,莫非是嫌弃奴家……” 我就知道,这炮没那么好打的! 何远苦恼地挠挠头皮,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收下,先不管行不行,单说自己家里那群女人,包括母亲在内,该怎么交代?说自己从外面勾搭回来的一个有夫之妇,而且还是自家县学教谕的外室?不收,真怕这女人发疯起来,跑到门上闹啊,到时候,那可就真的热闹了…… “这个,你先别哭,容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不是嫌弃你啊,但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 这厮一遍安抚着,一遍暗自打算。这都要去金陵定居了,到时候直接拍屁股走人,这事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反正自己也没真的怎么着她…… 见何远这样说,柳月儿才破涕为笑,直接抱起何远脑袋,给了一个大大的香吻。何远没出息地又咽了口唾沫,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那雪白的沟壑,比那天光溜溜的时候更加迷人啊…… 柳月儿架着马车,踢踢踏踏地走了,何远挂着档走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真是坑人啊,不带这么玩的,哪有约个炮半路给放鸽子的,这厮幽怨的不行啊。 “别藏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何远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黄四腆着一张讨好的脸,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我保证,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我就在周围警戒来着……” 如今清远县城危机四伏,那些黑衣武士指不定藏在哪里呢,所以何远一出门就直接打开了自己的天眼,方圆二里之内,尽收眼底,自然知道这厮没有撒谎。但他严重怀疑,这厮看到了自己单手挂档的尴尬局面…… 窝火啊! 何远没搭理他,背着手就往回走,这厮赶紧巴巴地跟上。他心里也委屈啊,这做人的保镖真难啊,做一个开了天眼之人的保镖那就更难了…… 再回到回春堂的时候,芸娘已经醒了,这丫头病情已经暂时稳住了,只是还比较虚弱,这会儿见何远回来,就闹着要回家,何母也很不习惯住在医馆里,何远干脆让人把自己那辆豪华大马车赶过来,结账回家了。 依然是简陋的小院,只是显得有些格外的破败荒凉。听到何家院子里有动静,张大叔和铁蛋赶紧走了出来。寒暄了几句,见何家母子精气神都挺好的,自己也没啥可帮忙的,就憨笑着回去了。 “这次多亏了你家张叔他们帮忙,这份恩情,我们不能忘了。” 何母认真地叮嘱了何远一句,何远点了点头。 “这次去金陵,我想请张叔他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那感情好,我回头抽个时间,跟张叔他们商量一下。” 何母一听何远的打算,顿时就满口答应下来,这些年来,多亏了人家的照顾,不能忘本啊。等床铺收拾好后,何远亲自把芸娘抱回自己的床上,然后就拉着张三和黄四收拾自己的屋子去了,虽然屋子小,床铺也小,但总好过蹲墙根。 就在何远忙着收拾家务的时候,柳月儿那辆青油马车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 192.第192章 一根发簪 “启禀姥姥,卑职没从他身上嗅到那件东西的气息,应该是没在他的身上。” 柳月儿神色恭谨地跪坐在老太太对面,小心回答道。 “真是奇怪,那****分明看它从那眼古井中飞出,直奔去了祭坛方向。如今那符道人身死,当时留在祭坛上的也就只有这个何远了,怎么会没有?” 老太太眉头紧蹙,一脸的不解,难不成被那人藏了起来?见她沉思不语,柳月儿也不敢说话,任凭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走着。 “那个何远有些古怪,我竟然有些看不透他,以后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准能顶上大用场。而且我怀疑,那东西极可能就在他的手里,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黏上他,跟在他的身边。就算没有那东西,也要安心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卑职遵命!” 柳月儿躬身领命,只是若有所思的老太太,没有发现她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晚饭是何远亲自动手做的。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红烧豆腐,葱油鱼,然后来了个白菜豆腐粉皮肉,满满的一大盆,吃的张三黄四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啥也不说了,跟着这何远,就算得不到修道的机缘,也不算亏了。 芸娘身体比较虚弱,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何远直接给她煲了一份红枣粟米粥,小丫头愣是喝出了一头汗,瞧着连精神都好了几分,看得何远心里挺满意。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睡了,才退出来,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 有客登门了! 来人也不多说,到院子里放下东西,给何远恭恭敬敬地施上一礼,报上自己是哪家的来人之后,非常干脆地调头就走。弄得何远一头雾水,有点摸不清头脑,这送礼送得有些莫名其妙啊。 这厮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呢,下一家就到了,同样的干脆利索,放下东西,报个名号,转身走人,连拒绝客气的机会都没给留。 然后,这厮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院子里的箱子越堆越多,不到半个时辰,箱子铺了大半个院子。他瞧得眼花缭乱,讲真,如果不是人家的礼单上著着人名,他真记不住谁是谁。他粗略地估摸了一下,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家,清远县城里面有名有姓,能排的上号的差不多齐了…… 他这里正迷糊着呢,何母一句话就点出了实质。 “这些人是在服软讨饶呢,他们这些往日里都是依附于梁家的势力,恐怕你今天的行动吓到他们了。” 何远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就是拜山头啊。想不到自己一不小心都这么威风了,这厮一点都没有当恶霸的觉悟,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在院子里转悠过来,转悠过去,摸摸这个,拍拍那个,满满的成就感。这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绫罗绸缎和白花花的银子啊。 活了两辈子了,第一次收礼,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啊。这厮感慨的不行,当个恶霸真是太好了,不过要是有人给送个美女来就更好了,这厮乐滋滋地憧憬着…… 正好床不够呢,今天哥就睡在这些银子上了!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好在何母这几天被折腾的不轻,等院子里稍微一安静,人就睡着了,不然看到自家宝贝儿子这么个德性,一准得崩溃了,这太小家子气了…… 天香郡主来的时候,他正乐滋滋地蹲在屋里数银子。 “何大公子,发财了呀——” 直到天香郡主戏谑的声音响起,何远才发觉屋里多出来一位身穿淡紫色宫装长裙,腰系束身宽条丝绦,天香国色的大美人儿。刚才,这银子数得太投入了…… 他有些恼火地寻摸张三和黄四,这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没给自己一点提醒,还他娘的蹲在门口看自己笑话!明天罚他们啃窝头! 气得他捡起一块大银锭子就扔过去了,可惜人没打到,反而被两个人直接把银子给没收了。瞧着这两个可恶的家伙,洋洋得意地消失在门口,气得他一个劲地发狠啊,明天窝头也没得吃! “怎么,看到本郡主来激动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怕我抢你钱啊?” 不知道为啥,瞧着这小贼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感觉特开心,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怎么可能,我求之不得啊,这么美丽的郡主,如果能接受我的礼物,那简直就是上天对我的恩宠,荣幸之至啊,就怕像我这样的,送你你都不会要啊。” 这个女人太可怕啊,大半夜的来找自己,说不准又有什么阴谋啊,何远赶紧挤出一脸的谄媚,拼命地讨好啊,得亏他没长尾巴,不然一准得摇起来。瞧得躲在远处的张三和黄四一脸的无语,一想到自己要跟着这么一位没有节操的家伙混,简直就要怀疑人生了。 何远没心情搭理他们俩个,必须把这位姑奶奶给伺候舒服了,还差人家两个条件呢。一想到这里,这厮就觉得手有余香,忍不住又偷偷往天香郡主胸前瞄了两眼,怎么看着好像又挺拔了些呢…… 天香郡主马上就感觉到了这小贼可恶的目光,不由俏丽微红,背着手,微微侧过身去,结果显得身姿更加曼妙了,加上精致到空灵的面孔,清幽俊美中透着一股子雍容与华贵。咕咚,瞧得这厮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眼睛不自觉就有些发直。这女人简直就是毒药啊,看一眼都得中毒。 “哼,光会耍嘴皮子,你不送怎么知道我不会要。”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小女人撒娇的意思了,一说完,天香郡主就感觉有些不对了,赶紧弯下腰装着查看屋子里的礼品,只是心中乱哄哄的,连手上拿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声音温润娇柔,听得何远人都晕陶陶的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玉白色的发簪,巴巴地凑到了人家的面前。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这厮竟然还真送! 天下郡主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这小贼一定是在捣鬼,但眼神一遇到那根簪子,就有些挪不开了。 193.第193章 糟糕! 那是一根通体玉白的凤头发簪,做工并不是很精细,但在灯光之下,却淡淡的火红色光晕,让整根簪子有着一种宛如流光的美感。 “哼,一支破簪子而已,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虽然对这发簪非常心动,但是一瞧他那一脸肉疼的模样就来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打击打击这个可恶的小贼。可她这里话音未落,就觉得屋里灯光一晃,嗖的一声出现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影,张三黄四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把她给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甫一出现,就旁若无人地盯上了何远手里的那根发簪,两只眼睛都快放光了。气得何远一人给蹬了一脚,真是丢哥的人啊,两个大男人死活盯着一个女人的簪子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养了俩变态…… 失策啊,这俩货刚才一准是在偷窥啊。偷窥也就偷窥了,还巴巴地出来凑热闹,凑热闹也就凑热闹了,还挑这么个关键时候,影响老子和这疯婆子搞关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下次只要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准开天眼防备这俩个没有节操的家伙。 “何公子,你看郡主她也不喜欢你这破玩意儿,不如你赏给我们如何,好歹的我们兄弟俩也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啊……” 黄四拍着自己身上的大脚印子,笑得跟一朵放大号的菊花似的。有阴谋!何远顿时就警觉起来,这俩货平时拽的都跟二大爷似的,今天简直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口口声声何公子,这态度好得有些过分啊,他有些狐疑地瞧了眼一脸讨好的张三黄四,一个劲地犯嘀咕,难不成这个破簪子还有什么名堂。 他这里正翻来覆去的研究呢,就见眼前飞快地闪过一只白皙的玉手,一把就给拽过去了。然后他就听到天香郡主略带几分得意的声音。 “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本郡主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这支破簪子吧。” 张三黄四一脸的失望,何远则想翻白眼,没敢,赔了东西再惹毛疯婆子的蠢事坚决不能干,所以他笑得一点节操也没有。不过对于他的表现,郡主大人似乎十分满意,这会儿破天荒地没有找他的麻烦,喜滋滋地坐在等下去欣赏那支“破簪子”去了。 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女人的“胸肌”真是摸不得啊,他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凑在等下端详簪子的侧影,好悬鼻血给流下来,果然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他忽然就对那支可能有些道道的簪子就不那么心疼。 眼看簪子是没什么戏了,两只大灯泡垂头丧气地消失了。这次何远偷偷打开天眼看了下,两个人直接到大门外表,找天香郡主带来的侍卫逗乐子去了,才算放下心来,身边带这么两个神出鬼没的保镖真是压力山大啊。 见两人出去,天香郡主才从何远这里挑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收了起来,转过头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何远色授神予的花痴样。她不由俏脸微红,干咳了一声。 “梁家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啊——啊?什么怎么处理?” 这厮这次恍然回过神来,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天香郡主的身上收回来。天香郡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个可恶的小贼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 “我是说,梁家的人,你想怎么处理!” “梁家的人不是应该你们处理吗?” 见这厮在这里装迷糊,天香郡主顿时就发了飙。蹭,二指禅准确的就落在了何远的耳朵上,一夹一拧,嗖,就是半圈,最近她这个大招有越来越娴熟的趋势了…… “唉哟,被拧,别拧——” 何远顿时就清醒了,不能被这个女人漂亮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啊,人家啥时候给自己讲过道理? “我是想说,我啥都听你的,你说咋处理,咱就咋处理……” 何远赶紧补救啊,节操啥的都顾不得了,耳朵要紧。天香郡主没好气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指,白了他一眼。 “别说的那么违心,这不是可玩笑,这事有多严重你知道吗?私藏弓弩,掳掠生口,勾结邪教,私通叛逆,每一桩都能让人万劫不复,一旦公之于众,所有和梁家有关的朝野人员都必将疯狂反扑,所有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可能会化为齑粉,别说是你,任何人都别想置身事外……” 被人看透了! 何远收敛了心神,有些头疼地敲着脑壳。其实,他这两天一直在研究梁家的家底,他发现这个偏居清远的梁家简直就像一个旁然大物。别的不说了,那个梁师成竟然自认是出自清远梁家! 虽然那天那个嚣张的中年人被自己当场砍了脑袋,但他自己心中有数,恐怕所言非虚。只要算上这条关系,金陵梁家,清远梁家,以及隐身于朝堂背后的梁师成,就成了一个整体。只要这案子一日不定罪,就随时都有翻盘的可能。 首先,宁王府和江南转运使李格非那边,孩子已经平安回家,绝不会为了这事和梁家死磕到底。其次,这件事情虽然密报给了赵桓,但赵桓敢不敢接盘,还是未知之数,他敢承担得罪梁师成的风险吗?就算他敢,依附于他的那些大臣们愿意吗?如果没有了他们的支持,如今的这些人证物证,还能算人证物证吗? 苦恼啊! 当初退无可退,只想着要把清远梁家连根拔起,没有想到事情会复杂到这种地步。只要梁师成和金陵梁家插手了,这事就会变得极为危险,怎么办?必须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动收手啊,如果只剩下清远梁家,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暗道一声糟糕!也顾不得天香郡主在场了,蹭蹭跑出去,张三给拽回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张三脸色变幻了几下,就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三步两步,就消就把失在了夜色里。 194.第194章 节外生枝! “怎么了?” 见何远忽然间变得神色严肃,天香郡主不由好奇地问道。这副表情还真是很少能从这小贼脸上看到。 “呵呵,一点小事,一点小事,没啥,没啥……” 天香郡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不愿意说拉倒,我还不愿意听呢!天香郡主哼了一声,傲娇地站起来,转身就走。只是路过何远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他的脚上。 “唉哟——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后半截他没敢说……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欲哭无泪地抱着脚丫子,看着天香郡主背着小手步履轻快地走了。 哥要疗伤! 于是,他重新蹲到大箱子上数银子玩了。这明晃晃,亮晶晶的银子,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美妙,让人乐而忘忧…… 他这里正数的开心呢,就听到院门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自家那小柴门咿呀一声就被人给推开了。他气得霍然站起身来,手里的银子好悬都给扔出去,想了想没啥的,直接给塞怀里了。这还让不让人安心的数银子了,我活了两辈子见一回钱容易吗…… 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连门都不懂的敲! “何公子,大事不好!” 你全家都不好! 如果不是看他一大把年纪,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何远真想一脚把他蹬出去。王万用顾不得管何远脸色难看不难看,一把拉住何远的手。 “何公子,不好了,梁逋死了!” “死了就死——什么,谁死了!” 这厮刚一句话没说完就跳了起来,也不顾得这老家伙拉自己手的事了,有些气急败坏地揪着王万用的领子。 “说,他怎么死的!我给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吗!” 王万用委屈的想哭,都被你打的半死不活了,还能叫好好地……但是他不敢顶嘴啊,因为当时负责诊治的石万春大夫都说了,那梁逋虽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什么大碍啊,这转眼就死了,真是没地方说理去啊…… “老朽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也是刚才狱卒来报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王万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扒拉何远的手。何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欺负一个老头子似乎不太对。只得气哼哼地把手给松开了,如果不是看年纪大,他真想赏他一记撩阴腿啊!这梁逋可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如今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节外生枝! 想都不用想,梁逋这一死,会给这个案子带来多么大的麻烦!简直就是拱手把主动权让给了别人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群废物啊! 他真想跳着脚骂大街啊。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辙,只得强压着心中的邪火,往外走,希望那些蠢货知道保持现场,如果连尸体都给弄丢了,这案子就别玩了。 刚才外面的动静太大了,就连何母都给惊醒了。起身点起油灯,隔着房门问怎么回事。幸亏何远反应快,说是衙门里需要自己过去,说一下今天的情况,何母才放心的又躺了回去。给黄四打了个手势,让他留下来保护母亲和芸娘,何远直接跟着王万用匆匆地直奔衙门去了。 到了衙门口的时候,就见石右行也气喘吁吁地领着天香郡主到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不过都看出了对方眼底里的凝重。 梁逋是此案的关键,又身体有伤,当时直接被王万用和石右行给关押在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里,不仅有专门的人员看守,就连外面的巡逻队伍都比平日里增加了两倍。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就算如此,梁逋还是死了。 何远等人进去的时候,仵作正在检查死因!见他们几个进来,就想站起来行礼,被天香郡主摆手给制止了,示意他自管检查。仵作是个老仵作,手艺相当精湛。尤其是知道死者是曾经的梁家家主,检查的更加细致。 “如何,怎么死的?” 眼见他检查完毕,几个人顿时就忍不住了。 “原因不明。” 老仵作郑重地摇了摇头。 “看不出什么原因,死者虽然临死之前受了伤,但从伤势来看,似乎不足致死。从肤色五官来看,也不是中毒,周身上下也没有特别的伤痕,所以小的初步排除他杀,看着倒像是直接睡过去了……” 话没说完,他就打住了,可能是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这总结没啥说服力,稍微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也许这梁逋身有暗疾,碰巧发作了呢……” “绝不可能!” 他这里话音刚落,石万春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他是梁逋的主治大夫,梁逋这边一出事,王万用派人去传唤他了。 “石大夫,怎么说?” 何远顾不上客套,皱着眉头,直接问道。 石万春也知道事态严重,只是冲着天香郡主等人抱了抱拳,就神色凝重地说道:“草民今天中午奉命给这梁逋治疗的时候,曾详细的检查过这梁逋的身体。他虽然外伤看似颇重,但伤他之人力道似乎不足,所以虽然看着严重,五脏六腑也有些伤损,但其实除了裆部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太过严重的隐患……” 何远不由老脸一红,偷偷地摸了一把汗呢。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石万春身上,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不然铁定更尴尬。 “而且,他当时已经意识清醒,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所以,草民认为,他绝不可能是暗疾发作。” 牵扯到了自己一生的声誉,石万春说得非常的认真。何远也不由点了点头,他也不相信梁逋会死得这么赶趟,偏巧这么个节骨眼上就暗疾发作了? 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但自己也是个门外汉,连仵作都没办法查出来的事,也甭指望自己能查出来。他皱着眉头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一排四间堂屋一清二楚。院子里有值守的衙役,门外有巡逻的士兵,一般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进来,还真是不容易。除非,对方也有张三和黄四这等人……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感觉脑仁疼,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操蛋了,竟然有这种会奇人异术在,结果弄得这案子各种的可能啊。最闹心的是,如果梁家那边来要人,自己这些人怎么交代! 195.第195章 不专业的玩法 石万春这么一说,老仵作也不敢出声了,虽然他对自己的专业极为自信,但眼前的事情明显的说不通啊。两个最专业的人员遇到了难题,自己也没看出个子卯丑来,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自己死的,就是你们害死的!找不出人来,老子一个一个扒了你们的皮!” 这厮叉着腰,真是急眼了。 这话一出,把所有人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一群值守的衙役瞬间就跪了。 “何公子明鉴,明鉴呢,小的们是冤枉的啊……” 这厮最近凶名太盛,不仅打下了积威多年的梁家,而且手刃了梁府的二公子啊,就连梁逋都给硬生生揍了个半死,这些人是真怕啊。就连王万用和石右行都不由脸色有些发白,唯恐这个不按常理的家伙忽然变脸,把自己等人扔出去顶罪。 瞧着呼啦啦地跪下一地,这厮一脸的懵逼啊,怎么的了,啥时候咱说话这么威风看了,老子说说气话而已…… 不过他望着这群战战兢兢的家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真蠢啊! 自己一个看博物馆的,又不是各项全能小超人,装毛的大半蒜啊,这法医和刑侦这么专业的活儿,是随便一个人就玩的转的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专业的问题一抛,这事不就简单了吗? 别管咋死的,总得是人害死的啊!咱找不出原因来,还找不出人来啊。所以这厮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得更加吓人起来。 “别以为老子是跟你们开玩笑!你知道老子今天干了什么吗?老子带着大军干翻了陶祁那个老东西,收拾了梁思悌那厮,一举攻入了梁逋这个狗贼的府邸,杀的他们屁滚尿流,血流滚滚!而且老子还亲手剁了梁三那狗东西——”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品味那血腥的味道。灯光摇曳,在这个氛围里,这厮这个动作更显得阴森恐怖,这些人瞬间就吓瘫了,已经有人开始觉得裤裆里热乎乎的了。隐隐有尿骚味泛起,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石万春看着他那凶狠的目光,都有些发憷,关键是这小子不是在吹牛,他白天真干了这事…… 天香郡主看了一眼何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没说话。 “马勒戈壁的,竟然敢坑老子!在老子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你们一个个活的不耐烦了!老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子今天既然把事搞这么大了,这梁逋就必须死!而且必须罪有应得的死,否则老子就得死!你们他娘的帮人弄死他,就是弄死老子!信不信老子临死之前,把你们家上上下下,妻子儿女爷老子统统干掉,一个不留!” 这厮说着,伸手从天香郡主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钢刀,用刀面拍拍前面几个家伙的脸蛋。啪啪的声响,听的就让人心惊胆战,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萎顿在地上,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 “说吧,你们当中谁干的,不然你们就陪着他一起去死吧!” 这厮说着大手一挥,不着痕迹地冲天香郡主使了个眼色。天香郡主阴沉着脸,一挥手,她身后的侍卫,呼啦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冷森森的钢刀就架到了脖子上。这些连王万用和石右行都身体都有些发软,唯恐这小爷一个冲动就来个血洗县衙啊。 “何公子,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这两老头都急哭了,拽着何远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气得何远真想一人赏他一个窝心脚啊,这鼻涕都流自己袖子上了! “快说,你们这群不死性不改的狗东西,也不看看什么事,你们就敢往里面掺和,你们有几条命敢往里填啊!” 王万用和石右行一边拉着何远的手臂,一边冲着地上跪着的这群家伙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出去老远。 两个老家伙这么一拉着,下面这些人顿时反应过来,趴那里玩命的磕头,一个个哭天抹泪地喊冤枉啊,瞧得天香郡主都老大不忍落了。何远赶紧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心一软,全完蛋啊,恶人白做了。 “老子管你们冤枉不冤枉!抓不到这个坑我的人,那老子死了冤枉不冤枉!啥也别说了,老子先拉几个垫背的再说,那谁,你们几个听着,把这几个人砍完之后,就去他们家,把人都给我砍干净了!” 这厮一边冷笑,一边甩开王万用和石右行,用操起手中的钢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心,瞧得这些人,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公子,公子,我有情况汇报,我有情况汇报,别杀我啊,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忽然一个家伙玩命地上前爬了几步,梆梆地给何远磕头啊,三两下就把头给磕破了,瞧得何远是心惊肉跳,唯恐这厮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磕晕过去。 “磕头没用,说吧,有价值的话,老子心情一好说不准就会放了你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眼巴巴地望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 “张二娃子啊,你可要说清楚啊,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 “你们都给老子闭嘴,再瞎嚷嚷先把舌头给割了!” 何远一句话,所有人顿时闭嘴了。效果相当好,何远很满意,他拎着钢刀晃荡到张二娃子跟前,用钢刀在他脸上拍了拍。 “说吧,说得好了,不仅不杀,老子说不得还会有赏!” “小的说,小的说,刚才来给我们送饭的牛棚曾经进过这间房子!” 这厮也是被逼急了,先咬一个再说,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死在这里啊。这些常年在县衙里混的,哪个不是老油子,此时一听张二娃子的话,顿时醒过神来,一个个在那里死证啊。谁都可以死,自己不能死啊,等你死了,老子大不了每年给你烧两刀火纸…… “牛棚是谁?” 何远眉头一皱,问了一句。王万用和石右行也是一脸的懵逼,这俩老家伙常年不问县衙的事,那里知道这牛棚是谁? “厨房的小管事,负责各房送饭的。” 196.第196章 灭门! “就是,就是牛班头家的小子……” 见何大魔王一脸的懵逼,赖有礼顿时机灵地提醒了一句。 “牛班头?” 何远一时没会过意来,还想再问问,就听王万用拽住他的袖子,小声补充了一句。 “就是被你砸断腿的那个……” 何远不由大汗,下意识地偷偷瞄了天香郡主一眼,果然那个婆娘真一脸好奇地打量他呢,真是毁形象啊! 这厮没好气地瞪了王万用一眼,弄得老头一头的雾水,他整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这位爷不高兴了,好在何远没心情搭理他。 “牛棚在哪里,给老子带过来!” 顿时有天香郡主的侍卫跟着张二娃子去了,但没过一会,两个人就空着手回来了。天香郡主的侍卫还好些,那张二娃子的脸吓得都没人色了。 “牛棚不见了!厨房里的人说,他临时有急事回家了……” 有个毛的急事啊! “给我把他抓回来!” 何远怒吼一声,拎着刀就往外走,反正在美女眼里已经成暴徒了…… 天香郡主赶紧吩咐自己的侍卫跟上,这个小贼小胳膊小腿的,还非拎这个大刀充英雄,必须保护好了…… 何远一看天香郡主带着人跟了过来,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疯婆子没让自己一个人去,不然还真是有点胆怵,因为他刚才冲出来之后就开启了天眼,没发现张三过来,这厮十有八九还没找到东西。 牛力家离县衙并不是很远,这厮当初为了上班方便,买了处距离县衙比较近的。何远等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人杀到了。宁王府的侍卫素质真的很高啊,连指挥都不用就自动的把牛力家的院子给包围了,领队脸色顺着眉角有一刀向下的刀疤,看着就有几分狰狞。这厮拎着刀,冷着脸,一脚就把大门给踢飞了。 噗通! 黑漆大门砸到院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但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所有人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呼啦啦就冲进去了。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何远不由心中一沉,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牛力的灵魂,瘸着双腿,神色惊恐地在自家堂屋门口飘来飘去,身后还跟着领着孩子的一个中年妇女,看那样子应该就是他的老婆和小儿子,也同样的神色惊慌。 何远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就是这厮,早几天自己还恨不得一棍子砸死他,但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他心中却又浑然生不起半点的快感,滋味颇为复杂。进入屋子之后,血腥味道更浓,几个人已经看到了尸体,夫妻两个都是背后中刀,看样子,应该是在逃跑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刀毙命。他们前面不远就是孩子的尸体,幼稚的面孔上还透着几分惊恐。 “凶手是个老手,手法很老到。” 刀疤脸一脸酷酷地点评道,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因为战场杀人跟屠杀妇孺完全是两码子事。何远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一言不发,冷着脸上去轻轻给那孩子合上眼睛,一言不发地继续往里走。因为他看到一个年轻人的灵魂,正所在里屋的瑟瑟发抖。牛棚的尸体找到了,整个人缩在墙角里面,面色惊恐,依然是一刀毙命。 灭门惨案! 这都不用问了,明显的杀人灭口。 看这地上血迹未干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杀人不久。估计那边牛棚杀人刚回来,就被人直接灭了口。 杀人者,人恒杀之。牛棚被杀,他死有余辜,就算牛力被杀,也不算太冤枉他,这些年他在清远县横行霸道,没少做下恶事,但妇孺何辜!前世的遭遇,让他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他捏着钢刀的手咔吧作响,刚刚包扎好的绷带又崩开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刀柄流下,他都恍如未觉。 天香郡主还是第一次见到何远这个样子,不由心中有些害怕,刀疤脸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何远一眼,他想不明白,为啥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家伙会有如此浓郁的杀气和威势。他哪里知道,何远的这种气场,完全是因为他那超出一般人许多的强大精神力量。 “怎么没见牛——牛力家的小闺女?” 张二娃子其实吓得有些腿肚子都有些转筋,偷偷看了一眼何远,把到了嘴边的牛班头又换成牛力了。 “还有个小闺女?” 何远不由心中一动,天眼再次笼罩了整个小院,刚才他被屋里的惨案所震慑,没有仔细观察其他地方。这次一看,眼中瞬间露出一抹喜色。二话不出,直奔柴房。走到门外,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一把刀。咣当一声就把刀给扔在了地上,脚下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走了进去。 天香郡主虽然不知道何远是怎么发现的,但也知道定然是发现了线索,急忙跟过去,才发现何远正对着一堆柴火轻轻地蹲了下来。 “出来吧,孩子,我知道你在里面。” 柴堆有些轻微的抖动,但一声不吭。刀疤脸上前一把就想把柴火堆掀开,被天香郡主一把给拽住了,她望着蹲在地上的何远,冲刀疤脸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坏人走了,我们都是好人,你看后面有好几个叔叔,都是你父亲和你哥哥的同僚,我们是来救你的……” 张二娃等人听到这话,不由满脸的愧色,就在刚才,他们还在因为牛力一家的惨死而暗自庆幸,庆幸自己等人摆脱了嫌疑,哪里想到了什么救人。甚至就在提到牛力家小闺女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反映。 柴火堆终于有了明显的动静,但里面的孩子还是不肯出来。何远忽然变得极有耐心,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安抚她,声音轻柔的让天香郡主都有些诧异,不过望着何远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轻柔了许多。这两日里听到的关于何远如何暴虐凶狠的消息,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就感觉不那么重要了…… 或是是知道真的躲不住了,也或许是认识到眼前的人真的没有恶意,柴火堆终于动了,先是看到了一只胖乎乎地小手,然后就看到了一位小姑娘。约莫有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并不漂亮,脸盘有点大,跟牛力很像,但一双眼睛挺大,看上去很机灵,只是此时这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惊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197.第197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小姑娘,你看到凶手什么样子了吗?” 天香郡主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她这话一出,小姑娘神色显得更加惊恐了。何远起身拉了一把天香郡主,冲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孩子惊魂未定,不宜再问。剩下的工作,转交给了清远县衙,王万用和石右行两个老头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上这条船了,这潭水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出了牛家的大门,小姑娘就一直紧紧地牵着何远的衣襟,任谁怎么说也不肯松开,说得紧了就瞪着大眼睛流眼泪。最后没辙了,何远只好给王万用打了个招呼,把她带回自己家了。但带回自家也不好弄啊,谁知道那杀手还在不在? 于是,他当天晚上,直接从天香郡主那里拐了一个小队,由刀疤脸带着,驻扎在了自家的院子,美其名曰保护重要证人。牛家的灭门惨案提醒了他,自家的防卫力量严重不足,只靠张三黄四恐怕不稳当。 这些人回来的时候,动静就大了些,本已经睡下的何母也挑灯走了出来。见何远竟然领回来一个小丫头,不由暗暗皱了一下眉头。不过等何远把事情简单的一说,何母脸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赞许地冲何远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子,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温和的安抚了几句,甚至想让小丫头跟自己一起睡。 但小丫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拉着何远的衣襟,最后只能作罢。好在小丫头年龄还小,还不用注意男女大防,只得任凭她暂时跟何远住在一起。 张三是后半夜才回来的,给他做了个办妥的手势,何远才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当初为了对付梁家,这厮以宋江的口吻给梁逋写了几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还有的是以回信口吻写的。只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栽赃对栽赃。反正在这个档口,谁被攀扯上叛逆都够玩的。 无路可走,那就强力破局,以暴力手段直接打破梁家给自己设下的必死之局。但他没有想到,这梁家不仅仅跟金陵梁家有关系,竟然还跟梁师成有一腿,那么自己这一手就有些危险。因为造反这事牵扯太大,整个梁家为了自保,必然要全力出手,朝廷一定会跑出精英人手彻查此事。 假的,就是假的,甚至,就算是真的,恐怕都能跟查成假的,到时候恐怕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几封志在栽赃的书信,反而会成为彻底把他们逼入死角的一根稻草,给自己带来无穷的杀机。到时候,哪怕自己有太子的那块金牌背书,恐怕都挡不住梁师成的一根手指头。 为了避免这个时候就和梁师成直面相对,那就必须把梁师成他们脱出来,或者是说,让他们不得不主动地站出来和清远梁家划清关系! 清远梁家是清远梁家,金陵梁家是金陵梁家,梁师成是梁师成,他们必须分开!那么这第一点,几封书信就不能留,至于第二点,他觉得也必须马上去办了!先下手为强,必须赶在梁师成出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力量,可用的手还是太少啊。 需要一个可靠,而又有些能力的人来处理这些事啊,但哪里去找这么个人呢?头疼,他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事没人可用,他一时也没辙。他又看了看张三,但心里却有些下不了决心,这事非同小可,还得再考虑考虑…… 今晚危机四伏,最重要的是事情就是预防那些人狗急跳墙。所以何远很自觉得开启了自己神奇的天眼,顿时两里之内,风吹落叶,尽收眼底。真是了不得啊,那是谁家,竟然在忙着造人!这厮一边看,一边乐呵,这比前世小电影带劲多了,长夜漫漫,希望仁兄们给力点啊……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天眼跟雷达似的,只要自己不睡觉,就能一直开着,但这厮严重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他这点刚入门的修为,天眼根本支撑不了多一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歇菜了,跟身体被掏空了似的,后来还是看了好一会《大衍真解》才缓过劲来。 现实版小电影是看不成了,指望着自己的天眼防御全天候覆盖也有点不现实了,这厮干脆也不睡了,直接挑灯夜读了一个晚上。反正就一张小床,还被牛力家这个小丫头给占领了。需要说的是,这厮自从完成了坐忘心斋的筑基之后,读《大衍真解》的时间又延长了半个时辰,现在一口气可以读三个时半时辰了,差不多一个晚上整好…… 张三黄四,包括刀疤脸带来的这些侍卫,望着小屋里彻夜不眠,刻苦攻读的何远,肃然起敬!感觉自己对何大才子的了解又深入了一层,一个个心中感叹,果然是天道酬勤,一分辛苦一分才啊,咱当年读书不成器,真不能赖咱笨,怪咱不努力啊…… 第二天一大早,何远就神采奕奕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夜读书,疲惫全消,精神头更旺盛了,就连受伤的双手都隐隐发痒,眼看着就要愈合了。但他决定,继续包扎着,这样看起来,自己才更容易得到同情分啊…… 对这厮的状态,张三和黄四毫不为奇,但刀疤脸等人却是叹服不已,果然奇人必有奇事,人家有学问,是有道理的!何远是精神了,但刀疤脸等人的脸色却是很不好。从金陵日夜兼程地赶过来就不说了,关键是昨天晚上还熬了一宿。何家的院子太小了,连个倒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啊。 瞧着大家的熊猫眼,何远这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甩手塞给刀疤脸几张银票子。 “兄弟们一夜辛苦了,请大家吃顿早饭,还请不要嫌弃!“ 刀疤脸见何远塞的爽气,也不拒绝,爽快地说了声多谢,就带着手下的兄弟走了。天色已经放亮,危险性已经降低了许多,就算那些歹人再丧心病狂,恐怕也不敢在这个档口,做出入室报复的举动来。 198.第198章 可惜是位郡主 “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为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刀疤脸的人一走,何母就把何远叫到了屋里,神色严肃的问道。她出身三槐堂王家,眼光见识都是一流,昨天晚上自己家里人员进进出出,外面有人彻夜把守,这警戒的程度都快赶上皇宫大内了。 这绝对是出了大问题! 老娘太聪明,根本瞒不住了,就算自己不说,恐怕事情也瞒不住,毕竟自己昨天这事弄的太大了,还不如说了,多一个人来参考。 “以暴力破局固然是一步让人意想不到的好棋,但梁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梁逋现在忽然被害,你们失去了最关键的人证。到时候,如果梁家的人反咬一口,说你故意构陷,杀人灭口,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都难以翻身。” 何母紧蹙眉头,一脸忧色的缓缓分析道。何远不由暗暗给老娘树了个大拇指,果然不愧王家出来的才女,这思路清晰的不得了。 “就算没了梁逋,他们私藏弓弩总是铁证吧?他们别院里的那些孩子总是铁证吧?更何况,里面还有宁王的孩子和江南转运使李格非他们的公子呢,他们总不能也不认账吧?” 何远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攻辩双方的位置,他需要借助母亲的思路把一些自己想不到的盲点扫清。 “私藏弓弩,说起来违禁,但无论是当今的官家,还是当朝的宰辅大臣,谁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存在,寻常富贵人家,当朝权贵,谁家里没有几把弓弩防身?所以,这事就报上去,就算梁师成不出面,仅梁家那些人就足以把这事摆平,最多罚金申斥一顿罢了。” 何母望着自家这个儿子,心中不由有些遗憾,这孩子善良,聪明,有血性,可惜跟着自己蜗居在小小的清远县,这眼光见识还是差了些,想法有点太天真啊。 “至于你说的那些孩子,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出自梁家的主使?他们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完全可以说是被小人蒙蔽,他们顶对背负一个失察之过,你认为这个罪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何远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原本还想着,有这些孩子证着他们,最不讲也是一个两方妥协的局面呢,完全没想到这个茬。如果真的等到那个时候才发现这张牌也没用,那才真的是来不及了。 “那,我们不是还有那几份生口的名单吗?” 虽然知道,这张牌恐怕要彻底作废,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名单这东西,能说明什么?有孩子在,随时可以炮制出无数份名单,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你是栽赃陷害,有梁家朝野中那些人的呼应,甚至梁师成的暗中照应,你说皇帝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他的那些大臣?” 何远直接目瞪口呆。 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了,看起来远远不够啊。果然只要实力不对等,这些所谓的铁证,分分钟的不值钱啊。 这么下去,一把好牌也得被自己打成臭牌啊,弄了半天官场上也是谁拳头大谁有道理。他有些郁闷的挠挠头,看起来那件事情已经拖不得了,必须马上找个马上去办啊。人,人才真的很重要啊。 “我看为娘明天就动身去金陵吧,只有,只有你舅舅他们还肯认下我们,有王家的庇护,最不济也能保下你的性命。” 何母望着有些头疼的何远,微一沉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现在已经不是讲究体面不体面,难看不难看的问题了,女儿的病情亟待救治,儿子的处境也实在太过险恶,顾不得那些了。 “上门去求他们的庇佑?” 何远不由就是一皱眉,认亲归认亲,但这么走投无路的回去,母亲以后的脸往哪里搁?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母亲会遭到什么样的白眼。这样的局面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就算不能让母亲风风光光的回家,也不能这么卑躬屈膝地求上门去啊。 “不是他们,是你外祖父。我一个当女儿的,当年做了错事,回头认个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何母转身望向窗外,没去看何远有些充血的眼睛。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微微颤动的衣袖,不经意间泄露了母亲内心的波动。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为娘今天下午就动身,芸娘的情况也拖不住了……” 何母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他只得摸着脑袋讪讪地闭嘴。而今清远这边已经成了一个大漩涡,母亲和芸娘这边暂时离开也好,好在自己在金陵那边已经有了住处,不至于让母亲和芸娘寄人篱下。 知道何母要去金陵,天香郡主非常热情地送来了一个二十人的护卫小队,还带着玲儿和小珠儿里里外外地帮着收拾,让何远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期间小玲儿几次想凑到何远跟前说话,吓得何远小心肝差点给跳出来,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天香郡主凑到一起,这实在太吓人了,他真怕这个小丫头口无遮拦的乱说一气,没办法啊,那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自己都心虚啊。 对于何远一个劲地往自己身边凑的行为,天香郡主似乎很满意,一张俏丽恬静的小脸,笑得格外灿烂亲切,瞧得何母一个劲狐疑地望着自家儿子,搞不清自家儿子这是玩的那一套,怎么看着这一对小姐妹都对自家儿子有意思啊。我的天,还都是宁王的闺女!她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空把何远给揪到一边,拧着耳朵叮咛啊。 “儿子啊,宁王家的闺女怎么可能给你做妾呢,我说,你千万别乱搞,出了事了不得啊。” 瞧着一脸得意又一脸担心的母亲,何远都快急哭了,简直是气急败坏地解释啊。但何母只当自家这个儿子抹不开脸,哪里肯信他那一套。 “伯母,这个包袱放这里行不行?” 天香郡主笑靥如花地招呼着,何母横了何远一眼,笑眯眯地过去了。多好的姑娘啊,长得俊,腚也大,一准是个好生养的,可惜是位郡主,不能给自家儿子当小妾,不过这孩子眼光是真不赖,真是个好姑娘! 199.第199章 送别! 何母喜滋滋地跟天香郡主有说有笑地收拾东西去了,连即将离家的伤感都淡化了许多,只剩下何远在原地纠结。人家是郡主,这么误会真的好吗?他一想到天香郡主那双玉白生生的小手,就感觉肋下软肉头,耳朵火辣辣,希望这个疯婆子千万别迁怒自己啊。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天香郡主,咋感觉天香郡主每个望向自己的眼神都那么若有深意,阴森恐怖呢…… “唉——” 他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反正都这样了,先让老娘乐呵会吧,至于天香郡主,爱咋咋地吧,大不了再被他蹂躏一次,这厮特悲壮地抹了把脸,看了看正在忙着收拾车辆的侍卫们,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上去搭把手,帮忙抬箱子啥的时候。张三和黄四偷偷摸摸地就把他拽到一边去了。 “干毛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的,有啥话直说吧!” 何远无语地望着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看脸就知道没好事,尤其是张三那张一贯高冷的脸,不会笑就别笑,笑得这么生硬,还非挤出几分笑容来。 “你,你那个啥,你真送给她呀?” 黄四偷偷指了指正在忙活的天香郡主,笑得扭捏又腼腆,看得何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到底说的啥东西?” 何远被这俩人直接给整得有点懵。 “簪子,就是那支簪子……” 张三冲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何远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俩鬼鬼祟祟地,原来还惦记着那支簪子呢! 没出息! 何远鄙视地横了他们一眼。 “你们俩个大男人,天天想着一根簪子,还能再出息点不?” 张三和黄四不由老脸通红,尤其是张三脸都快塞裤裆里去了。到底是黄四脸皮比较厚啊,这厮硬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补充了一句。 “那不是普通的簪子,那是一件法器!” “法器?” 何远有些疑惑地望了两个人一眼,啥意思?道士做法用发东西? “就是修士用特殊手法炼制的,可以辅助修行的东西。你那支簪子就是一件法器,全名叫烈焰白凤簪!” 这次张三都忍不住了,直接把头从裤裆里抬了起来,给他这个不识货的家伙扫盲,瞥向天香郡主的眼神都透着火热啊。 “这烈焰白凤簪是高人为了帮助门人入门筑基所炼,它能帮助弟子凝神静气,炼化心魔,提高精神的强度,尽快的进入坐忘心斋。我们哥俩在这个门槛上困了十多年了……” 黄四都快哭了,当初要是哥俩有这个东西,估摸着早就进入坐忘心斋的阶段了,何至于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风餐露宿当保镖啊…… 机缘啊,师傅所说的机缘果然应在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 何远有些同情地看了这哥俩一眼,怪不得老是念念不忘这支簪子呢!不过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要回来?他挠了挠头皮,一脸的苦恼。一看何远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没啥希望了,直接一屁股蹲地上不起来了。 这样的情绪没法办事啊! 何远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一个人踢了一脚。 “瞧你们这点德性,不就一根破簪子吗?哥回头给你们弄个比这更好的!对了,我记得这个簪子当时跟一个玉佩一块放着呢,要不我回头给你们找找?” 张三和黄四蹭地一声就站起来了,望着何远的眼神那叫一个热烈。少了他们一眼,何远小手往前一指。 “赶紧地,先把东西收拾利索了再说——” 何远话音未落,俩个人嗖地一声就蹿出去了,咔咔咔,那动作叫一个干净麻利快,把天香郡主带来的这些侍卫险些看傻眼了,瞧着那一个个大箱子,被这俩哥们给玩似的给弄到车上去了。 就连何母和天香郡主等人都不由看出神了,自家儿子天天吆喝来吆喝去的两个家伙这么猛!小玲儿和小珠儿俩小姑娘瞧的两眼直冒小星星,蹭蹭蹭就跑过去了,拉着俩个人的胳膊一个劲地要拜老师。 这俩人一脸拽酷地抱着膀子走开了。 高手风范啊! 俩个小丫头和一群侍卫两人都开始冒小星星了。何远有些无语地望着这两个喜欢装逼的家伙,装个车有必要拽成这样吗…… 这次天香郡主送来的卫队,都是老熟人。带队的是刀疤脸,现在何远终于知道人家叫啥了,姓纪,名兴山,是从军伍中精选出来的悍卒,使得一把好刀,人送外号纪一刀。临出发的时候,何远啥也不说,抬出两个大箱子来,啪啪啪,当场一个人塞了三块大元宝! “兄弟们,辛苦了,啥也不说了,一点小小的心意,供大家路上喝茶。回到金陵之后,我这里还有一份心意送上,拜托了!” 爽气! 这一天的功夫,前前后后扔出去几百两了,眼皮都不带眨的。这些侍卫偷偷看了看天香郡主,见天香郡主只是笑眯眯地看,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顿时放心地把银子塞到了自己怀里。整个人都给打了鸡血似的,虽然回去只睡了一个上午,但那精神头,一个个从里面往外冒啊! 想了想,何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黄四给派出去了。这个世界太诡异,没个奇人保护着,他总觉得不稳当。黄四可怜巴巴地望着何远,不想去啊。何远背着小手,幽幽地说了两个字——“玉佩”。 这厮一脸憋屈地抱着肩膀,酷拽地走了。 纪兴山这些从军队里出来的大头兵,还就真吃这一套,一个个跟小弟似的,伺候的别提有多到位了。何远才懒得管这小子摆谱耍酷呢,只要乖乖地去就行。 母亲和芸娘坐的是他从赵桓那里搜刮来的豪华版大马车,又宽敞,又平稳,只是芸娘临走的时候,瞧瞧这里,摸摸那里,满眼的不舍得,何母似乎也有些伤感。 这情绪可要不得! “哥在金陵院子特别特别大,还给你准备了一所特别漂亮的大房子,里面有大大的床,还有各种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房子外面,还有各种漂亮的花,你不是想读书吗?到了金陵,哥就送你去读书,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哥哥就会吹牛皮——” 小丫头被这厮给逗乐了,不够情绪总算好起来了,已经开始憧憬着到金陵的美好生活了,何母也不由笑着横了他一眼,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有个准数了,就会说些漂亮话逗人开心。何远很无奈,为啥我说真话,大家就不相信呢? 200.第200章 急救! 何母和芸娘走得太急了,原本说好一起走的张叔和铁蛋不得不暂时留下来,处理一些首尾。在清远打拼这么多年了,不能说走就走。一些往来的账目总得结算清楚,不能甩手就走,让人指脊梁骨。铁蛋这孩子从小没少得何母照顾,这会儿没能跟着一起去,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气得何远劈头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熊孩子,存心的是不,到底是妈还是我妈呀!” 他这句话把几个人都给逗乐了,就连铁蛋这孩子都不由破涕为笑。张大叔伸出大手,使劲揉了揉铁蛋的脑袋。 “等收拾完东西,咱就跟着远哥儿一起去金陵,到时候你就又可以见到你家何婶了。” 张大叔领着铁蛋回去了,何远和天香郡主等人则直接拨转马头,直奔梁家庄园。如今朝廷的意见还没下来,那近两千个孩子还都待在哪里呢,可不敢出了丝毫意外。 为了加强庄园的防护力量,他昨天都没敢把铁牛和韩世忠带回去,直接给留在庄园了,加上张俊给留下的一队的府兵,勉强能够应付一下突发状况了。 他们赶到梁家庄园的时候,韩世忠和铁牛正带着一队府兵在巡逻,这两天清远县里太乱,他唯恐出了什么意外。见何远和天香郡主过来,急忙迎了过来。 “老韩,情况怎么样,孩子们恢复的怎么样了?” 韩世忠神色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 “大部分没问题了,但有几个孩子一直高烧不退,其中包括李大人家的那位小公子。” “李大人?” 何远一时没闷过弯来。倒是天香郡主直接从车上跳下来,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韩公子,说的可是江南转运使李格非李大人家的公子?” 韩世忠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大夫说,那孩子体质偏弱,连番惊吓,又受了点风寒,情况不太妙……” 几个孩子高烧不退?其中还包括清照姐姐的弟弟? 何远扔下马缰,迈开大步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开药了吗,谁诊断的?” “石万春大夫诊治的,亲手熬的药,为防万一,他还在这里守着呢。” 何远心里不由一沉,眉头皱的更深了,石万春已经是清远县最为高明的大夫了,甚至放到金陵都能排的上号,他这么说,那情况就真的是不妙了。等挨个看完一遍,他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忧郁了,孩子烧的发很厉害,一个个额头滚烫,嘴唇都有些干裂。石万春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一个劲地捻胡子。 “这些孩子,本身的风寒好治,但前提必须是退烧,只有先把他们的烧退下去,才好下手,否则……” 石万春摇了摇头,这几个孩子跟一般寻常发烧的情况不同,不知为什么,他们的体质都过于偏阴。寻常的药物,在他们身上起的疗效极为寥寥,竟然让他也束手无策。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送他们回金陵就医!” 也顾不得石万春尴尬不尴尬了,天香郡主一看这情况,直接就下了命令。石万春不由苦笑,冲着天香郡主拱了拱手。 “如果他们能动,老朽早就安排人送他们去金陵了,贵府上的张安和惠春堂的张奇都是老夫好有,可他们如今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如果再行搬动,恐怕走不出清远地界。” 天香郡主一下子就卡住了,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望着石万春。 “此言当真?” “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老朽怎么敢胡言乱语。” 天香郡主脸色更沉了,想了想,冲怀里摸出一面令牌,交给身后的一位侍卫。 “八百里加急,立刻回王府把张安先生请来!” 那侍卫沉声应诺,接过令牌,直接转身就走。但这些孩子还能不能撑到人来,谁也不敢保证。 “喂他们喝水了吗?” 何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朽已经让人每个半个时辰给他们喂水一次。” 何远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给赵桓退烧的事。赶紧让人准备木桶,大夫来之前,先物理退烧啊。这厮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前世也该翻翻医学书啊…… 热水洗了半天,孩子们似乎也发了一些汗,但烧并没有退下去,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就连玲儿和小珠儿两个小丫头都不闹腾了,蹙着个眉头,在哪里发愁。何远叹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望着天空发呆。正没辙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耳朵,回头一看,嘿,小玲儿! 好的不学,坏的学的挺快! 他刚想发脾气,就听玲儿郡主有些可怜巴巴地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顿时就发不起脾气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真的以为我是神仙啊——” 不过这话一说完,他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好像自己还真的是神仙!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天眼使用中,有定神安魂一项,如今这些孩子生命岌岌可危,这种方法,或者可以让孩子们撑过一劫! “来人,摆香案!我要做法!” 小玲儿被他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摸他的眉头,被他一把给扒拉开了。天香郡主疑惑地看着这家伙,还以为他发了疯。倒是张三顿时反应过来,急急火火地 他刚想发脾气,就听玲儿郡主有些可怜巴巴地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顿时就发不起脾气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真的以为我是神仙啊——” 不过这话一说完,他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好像自己还真的是神仙!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天眼使用中,有定神安魂一项,如今这些孩子生命岌岌可危,这种方法,或者可以让孩子们撑过一劫! “来人,摆香案!我要做法!” 小玲儿被他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摸他的眉头,被他一把给扒拉开了。天香郡主疑惑地看着这家伙,还以为他发了疯。倒是张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严肃地扫了几人一眼。 “快,听他的!” 还别说,他说话还蛮有分量,因为天香郡主已经把他归结到了奇人一行里去了。虽然石万春一个劲地摇头说胡闹,但郡主都点了头,这香案很快就设置好了。大家还以为何远会像寻常的道士一样跳大神,没想到这厮焚香之后,就直接跌坐在香案之前,闭目不语。 201.第201章 梁家来人! 五色祭品,香雾缭绕。 只是香案前那个一身天青色的书生长袍,怎么也让人严肃不下来。始周围的人还感觉比较好玩,尤其是小珠儿和玲儿郡主更是感觉特别好玩,围着何远一个劲地转圈,但一会儿大家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们忽然发现何远的气息变得竟然有些渺远,隐隐有了几分出尘之气,似乎还真有点门道的意思,赶紧伸手把两个下丫头给拉开。 这厮难不成真的行? 石万春一直在观察着几个孩子的情况,这会儿最先发现了端倪。有些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因为他发现,孩子们的高烧虽然没退,但气息却渐渐的平稳了许多,照这个趋势,说不准真能撑过去今晚,那样这些孩子就真的有救了! 石万春出去把情况一说,玲儿郡主和小珠儿顿时举手欢呼,只是刚刚欢呼了一声就意识到不对,赶紧住口,有些讪讪地对着大家笑了笑,但望着何远的目光就充满了好奇。岂止他们好奇,所有人都好奇的不得了,因为这事实在太神奇了,就这么摆上香案,闭目一坐,孩子的病情稳定了,这也太轻松了吧! 何远现在是有苦难言,后悔的想撞墙。安魂定神,他需借助天眼,用自己的意念把他们笼罩在内,安抚他们的神魂。但问题是,孩子们现在太分散了,虽然都在眼前的房子里,但却分布处在六间房里,范围直接达到了他意念控制的极限! 新手上路需谨慎啊! 但这神通已经运行起来,却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凭他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来这么一次,这次放弃,今天是别想再来一次了,只能癞蛤蟆垫桌腿硬撑了…… 不一会,额头上就布满了汗水。虽然不知道何远其中的凶险,但从他的表情也看出来了点端倪,所有人不由心情紧张起来,望着何远,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他们为了这几个孩子牵肠挂肚的时候,王万用和石右行正灰溜溜地站在县衙大堂之下,被人训得跟龟孙子似的。 “私自出兵,冲击地方士绅,软禁朝廷命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个面色消瘦的中年人,神色冷厉地站在他们面前,唾沫星子乱飞,指头都快点到他们的鼻子上去了。在中年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神色阴冷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原本被软禁在后院的陶祁正一言不发地站在微胖男子的身后,冷冷地看着王万用和石右行。 “你们说梁家阴谋造反,有何凭据?只凭捕风捉影,就私自动用府军,你们置朝廷于何地!难不成这小小的清远县已经成了我们大宋王朝的法外之地了吗!到底是谁在造反,谁要造反!还有没有王法了!” 面色消瘦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在大堂上转了几圈,怒不可遏地喝令道。 “本官现在命令你,马上把所有的有关梁家此案的资料全部转交给本官,所有在押嫌犯也统统交由本官处理。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在家反思,等候朝廷发落!” 王万用和石右行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梁家的人出手这么快,竟然直接跨过金陵方面,跨州插手,完全不给自己等人腾挪的地方。 “上差息怒,下官两人也只是听令行事,暂时主持这清远的事务。天香郡主和太子特使临走之时,曾留下严令,没有他们的允许,严禁任何人接触嫌犯和相关物证,下官虽然很想听从大人吩咐,但上命难违啊。” 王万用毕竟是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怎么会被人几句话就给吓住,不软不硬地就把问题给踢了回去。有本事你去找天香郡主发脾气啊,去找何远发脾气啊,跑我们跟前来人五人六的算啥玩意…… “你——” 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敢拒绝自己的命令,顿时气结,正要发火,被身后那位微胖的中年男子一把给拉住了。 “彦晞兄何必给这等人发火,没得丢了身份体面。既然这事需要郡主和什么太子特使点头,那就去找他们就是,难不成他们还敢扣住不放不成?” 王彦晞这才稍稍收敛了怒火,气哼哼地一甩袖子,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神色不善地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头前带路,难道还需要本官请你们不成!” 王万用和石右行相互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临到老了,老了,又被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年轻人批头盖脸,一点面子不留地训成这样,也真是够窝囊的了。如果不是万一成功的美好前景在感召着他们,两个老家伙早翻脸了。 快马加鞭,赶到古井巷,然后他们才发现何远家已经人去楼空。等他们得到消息,再赶到梁家庄园的时候,何远的救人工作正进行到紧要关头。额头青筋突起,额头布满汗水,瞧得一群人忧心不已。 王彦晞一马当先,怒气冲冲一一挥马鞭就要往里闯,被正在巡逻的铁牛一眼就给逮住了。这也忒不把爷们放在眼里了啊,气得这厮冲过去,一斧头就把马前腿给干下来一个。那匹可怜的枣红马一声悲鸣,往前一栽,马上的王彦晞顿时失去重心,一个跟头栽了出去。 得幸亏他身后的几个人骑术还不错,猛地一扯缰绳,唏律律一声都给停下了,要是何远跟在他后面,他就惨了…… 但就算如此也给摔的不轻,额头破了,鼻子破了,乌纱折了,还弄了一脸一嘴呢,在身后随从的帮助下,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何方蟊贼,也敢擅闯此地,没看到你家铁牛爷爷在此吗!” 唐铁牛端着大斧子,威风凛凛断喝一声,感觉特有成就感。好不容易站稳的王彦晞气得好悬再趴地上,一个大头兵竟然敢直接对自己出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把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我绑了!” 王彦晞被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给气得发抖,抹了一把了鼻子上不断下流的血,气急败坏的吼道。他身后的随从闻言,呼啦就冲上来了。 “哟呵——你他娘的还挺拽,小的们,给我拿下!” 铁牛一看有架打,顿时就兴奋起来,把斧头往地上一插,一撸袖子就抡起了钵大的拳头,在那里嘿嘿怪笑。真是什么人溜什么鸟啊,唐铁牛自己挑出来这些府兵都跟他差不多的德性,都是不怕事大的主,呼啦一下就围过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翻他再说! 202.第202章 铁牛生猛 王彦晞和他身后那位身材微胖的家伙,整个人都傻了,自己走南闯北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就没见过这么楞的!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现在马上要吃亏啊,! “且慢动手——” 王万用和石右行虽然恨不得冲过去给唐铁牛一百个赞啊,但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老朽是本县的县丞王万用,你眼前这两位上官是监察御史王彦晞大人和应天府通判张尧大人,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求见天香郡主和何公子,还请这位壮士通融一下。” “这还像句人话!” 唐铁牛愤愤不平地撇了他们一眼,摸了摸脑袋,回头问自己那帮子大头兵。 “你们真是当官的啊?你们认识不?” 这群大头兵哪里认识他们,一个个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这句话把王万用给噎得不轻,也把王彦晞和张尧给气得半死,感情自己说了半天不是人话!如果不是看着这小子真的有点楞,两个人直接就得扇他大耳刮子。 “天香郡主与何公子都认识老朽,小哥去通传一声就知道了。” 王万用人老成精,算是看出来了,自己遇到的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夯货,只得苦笑着跟他冲他拱了拱手。 “那行吧,你们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我到里面去问问。” 这厮一甩胳膊走了,还不忘扔下一句交代的话。 “你们在这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动哈,何远可是说了,擅闯着格杀勿论!” 既然是何大公子交代的,那必须执行到位!这些大头兵对何远信服的不要不要的了,一听这话,哗啦一声就把刀给抽出来了,望着王彦晞和张尧等人,那叫一个虎视眈眈。把他们给憋屈的,只想跳脚骂娘,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秀才遇上兵了。 唐铁牛迈开大步,蹭蹭蹭就奔里面去了。此时何远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就连天香郡主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凶险,好好的一个人,一会儿就青筋直跳,深秋的季节了,一脸的汗水。铁牛这边蹭蹭一过来,韩世忠就直接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给拉到一边去了。 了解到情况之后,韩世忠那双刷子似的浓眉接着就皱起来了,一个御史,一个通判,这个节骨眼上过来,难不成是接手这个官司的? 他过去把天香郡主拉过来一说,天香郡主也不由有些皱眉。但如果对方真是奉了上面还真不能拦着,毕竟还跟着一个监察御史呢。 这监察御史说起来品级并不高,宋初为从八品上,元丰改制后定为从七品。但他的职责却非常特殊。殿中侍御史领导殿院,“掌以仪法,纠百官之失”,而这监察御史则统率察院,“掌分察六曹及百司之事,纠其谬误,大事奏劾,小事则举正”。也就是说,如果你犯了大错,他就会向皇帝直接弹劾你,你要是犯了小事,他就能直接收拾你。 实打实的狗腿子,而且是战斗力特别强的那种!至于通判,也差不多是这么个差事,专门用来监察上官的,就连上官的命令都得他签署了才能通过,有点今天单位里党委书记的意思。 尤其是,如今的监察御史,都是皇帝亲自认命的,连宰相犯了错误,他们能有纠查举正的权力,由此可知他们的厉害之处了。当然话又说回来,至于他们敢不敢去触碰蔡京的霉头,那就另说,但起码说明人家真的很牛。别说是天香郡主,就是宁王在这里恐怕也不敢直接把人家拒之门外,也就铁牛这二货敢了…… 交代韩世忠在这里看着之后,天香郡主就带着唐铁牛迎了出去。虽然王彦晞已经擦掉了脸上的泥土,制住了鼻血,但脸上的擦伤却还在呢,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下官见过郡主!” 虽然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是他们也不敢直接冲着天香郡主撒,躬身见礼之后,就把自己的公文告身交给了天香郡主察验。但望着唐铁牛的眼睛都快喷火了,这是哪里来的大头兵,回头非收拾了他不可啊。铁牛才不理他那一套,根本就是你不服来揍我啊派头。把两个人鼻子都给气歪歪了,但这会儿还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两位大人风尘仆仆,所谓何来?” 天香郡主虽然很好奇,这个监察御史为啥弄的这么狼狈,但很识趣的没问。见天香郡主问到公事,王彦晞干咳一声,习惯性地板起了脸。 咝—— 疼的脸都抽抽了,才深刻的领悟了一个道理,脸被打了,就不要装逼了。还是张尧看他那样子实在是太辛苦了,赶紧在后面主动的回道。 “下官等接到上命,特来审查清远梁家一案。听说郡主在此,特意前来拜见。” 嘴上虽然说是拜见,但天香郡主心里很明白,人家这就是来告知的,这事从今以后我负责了,赶紧滴把人证物证什么的给我交出来。 “两位大人客气了,既然两位大人已经到位,本郡主也就放心了。你们一会自去与王大人和石大人交接即可。” 天香郡主非常识趣,直接就把案子交给人家了。自己虽然是郡主,但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更何况是专门负责处理此事的。 有了天香郡主这句话,王彦晞两人顿时感觉自己的腰杆硬了几分。他神色不善地望着唐铁牛等人,沉声问道。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阻拦本官的道路!” “我是铁牛啊,咋滴了,你想打我啊?” 那群大头兵还真是有些害怕,看样子这次好像得罪了大官了。但铁牛不怕啊,这厮除了怕何远不给牛肉大饼,根本不鸟他这一套。 王彦晞气得脸色铁青,一指唐铁牛,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个混账东西拿下!” 哟呵! 铁牛顿时就怒了,一伸手就把地上那把大斧子给拎起来了。 “想打架啊,爷告诉你,我一个能打你们一群!” 这一下,王彦晞带来的人还真不敢上了。他们平日里跟着作威作福惯了,哪里遇到过敢反抗的,一看这小子长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直接就有些发憷,真要是让这小子给抡上一斧子,上哪里说理去。 203.第203章 有恃无恐 王彦晞和张尧是真的楞了,做了这么多年官,第一次遇到敢直接跟自己叫板的,做人不要太猖狂啊! 天香郡主一看势头不妙,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真是要是让铁牛把这群人给咔擦了,这事就热闹了,赶紧上前把天香郡主给呵斥住,不由分说就把这混账小子给撵跑了。这厮虽然有点楞,但也不是真傻,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招呼那些大头兵,一溜烟地跑了。 王彦晞虽然心中恨极,也是无奈,他也看出来了,那根本就是一个浑人,如果自己真要当场抓他,看那架势他真敢给自己来一斧子。再说,天香郡主还打圆场呢。 “铁牛性情鲁莽,性子憨直,这次能救下这些孩子,此人出力不小,还请两位大人看在他薄有功劳的地方,多多海涵。” 海涵不海涵的,起码这个时候不能算账啊,两个人只得郁闷地点头应是。既然都到了梁家庄园,自然得见见那些被掳掠来的孩子,最关键的是,得把这胆大妄为的何远给带回去,这可是上面特别交代下来的人物。 “石大夫,剩下的,就靠你了。” 何远神色疲惫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石万春说了一句,然后就很干脆地晕了过去。这厮干这事没经验,直接精神透支了…… 王彦晞等人赶到的时候,石万春正一脸严肃地给何远把脉,玲儿郡主和韩世忠等人也一脸紧张地围着,唯恐他出了什么意外。 见何远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连天香郡主都给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石万春沉吟半天,徐徐地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把脉的手,冲天香郡主拱了拱手。 “回郡主,何公子刚才精神透支过甚,晕过去了,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要静养两天就能过来了。” “精神透支?” 王彦晞冷哼一声,神色不善地望着石万春。 “你当本官是三岁幼童,能信你这等荒诞不经的理由?精神透支,你怎么不说他灵魂出窍呢!来人,给我把何远带回去!” 他一挥手,身后的侍卫就要上前去带何远。这次没用其他人发话,天香郡主就忍不住了,一伸手就把人给拦住了,神色不善地望着王彦晞和张尧。 “两位大人,这是何意?” “这何远涉嫌私自调拨军队,冲击县衙,强攻民宅,扰乱地方,图谋不轨!本官身负上命,自然要把他带回去仔细调查审问!” 王彦晞抬起头,丝毫不惧。别说一个郡主,就是王爷来了也不怕啊,干他们这行就是这么楞。而且往往是你越楞,皇帝越喜欢,位置越稳当。 “大人莫非搞错了?你可知道此院之中,包括本郡主幼弟在内的近两千孩童,都是何公子不顾生死,以身犯险给救下来的?就算是如今,何公子也正是因为要拯救几个高烧不退的孩子才耗尽心神,昏厥过去。” 天香郡主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一字一顿。 “如今你竟然告诉我,这何远冲击民宅,扰乱地方,图谋不轨,究竟是何道理?” “有理不在声高,郡主又何必咄咄逼人。莫非你想凭借宁王府上的权势来左右本官的判断不成?” 天香郡主不由一滞,虽然心中怒极,却是不敢搭这个茬,这些御史们惯于会扣大帽子,关键是真要是让他们给扣上,那还真得惹一腚骚,他们就会像闻到腥味的疯狗一眼扑上来撕咬。 “本郡主无意干扰王大人的司法公正,但本郡主作为苦主之一,自然也应该有权力关注本案的进展。这何远究竟是功是过,本郡主可谓亲眼目睹,自会向官家亲自条陈!” 天香郡主不比一般的郡主,她不仅仅是宁王府上的实权郡主,而且还深得官家的喜爱,她说要亲自条陈,那还真能做到,张尧赶紧上前打圆场。 “郡主误会了,下官两人对何公子并无成见,但本官此次前来,并不仅仅是因为清远县的急报,也有梁家对何公子的控告。如今他不仅仅是作为此件事情的主导者,也是作为此案的被告,于情于理,本官二人都应该将他带回去,仔细审查。如果何公子自身清白,郡主又何必担心?” 天香郡主不由眉头一皱,这么说,事情就不好办了,别说是她,就连宁王都不敢干涉监察御史亲自审查的案子。 见天香郡主被自己给镇住了,张尧不由浮上一层微笑。冲着身后一摆手,那些侍卫就冲上来就想把何远给架起来。 “住手!” 玲儿郡主忽然如同一只愤怒的小鸟似的,张开双臂站在了何远的面前。 “你们太过分了!何远为了救人,都累晕过去了,你们竟然不闻不问,直接就要拿人,还有没有公道人心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那些本来就有些心中不平的士兵们顿时就忍不住了,纷纷喧哗起来。这可把他们给吓了一跳,也把天香郡主给吓了一跳,赶紧把玲儿郡主给拽了过来。真要是让这丫头忽悠的这些大头兵们暴动起来,别管何远什么下场了,宁王府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韩世忠也深知这其中的厉害,赶紧帮忙安抚这些士兵。眼见群情激愤,王彦晞和张尧也不敢太过强硬,只得各退一步。允许何远在此地暂时修养,同时也必须保证能够随时听候两个人的传唤,这才悻悻离去。 这些人一走,他们就赶紧把何远给转移到了房间里。石万春还要去照顾那些生病的孩子,看了看何远没大问题就出去了,屋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天香郡主,玲儿郡主,小珠儿,韩世忠和张三等人。 何远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其实他刚才只是精神消耗太大,肉体强度跟不上了。所以人虽然看似昏迷,但对周围的一切却是清清楚楚。他一方面对天香郡主和小玲儿的维护感到感动,另一方面也为梁家的反应之快和能量之大感到惊心。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刚刚接到王万用等人以清远县衙发出的急报,然后就立马有了反应。最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顾及金陵这边的反应,直接就从京师调用了一位监察御史,同时跨州调用了一位通判,这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204.第204章 把事情办利索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情况有些不妙,很可能这件事情会真的想担心的那样向最坏处发展。梁家可能根本不会给他公平审查的机会,权势之下,向来没有真理可言。再说自己这事做得也并未无懈可击,各处的不合规矩。真要瞪起眼睛来挑自己的错处,还真的躲不过。目前这事,就看上面的人怎么看了。但上面会怎么看,那得看谁掌握了话语权。 自己这边有什么? 便宜大哥赵桓? 那金牌虽然能临时调动五百人马,但赵桓可没让他带兵冲城,还直接攻打地方士绅。那是为了让他去汴京之后方便找自己。自己惹这么大的事,这位便宜大哥,敢冒着得罪梁思成的危险出手帮助自己吗?很值得怀疑啊,因为他现在自身难保,连太子之位都有些不太稳当,这时候为了自己这么个小角色再去碰梁思成的眉头? 宁王府和李格非那边呢? 自己帮他们救下了儿子,他们感激或许会的,给点钱应该也会的,如果机会合适,拉自己一把或许也会的,但他们会愿意为了自己和梁师成硬干吗?只要自己脑袋没残,就不能那么想啊。至于王家,如今认不认自己都在两可之间,就算是认了亲,也不见得会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外人去硬抗梁思成。 再说,谁敢真的去对抗梁师成? 估计蔡京都得掂量掂量啊。 何远不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最好,还是不得不走最后一步棋啊,也是最容易被君主忌惮的一步棋——舆论。 从一开始他就有种想法,但一方面受制于没有合适的人手,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这件事情的后遗症啊,因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无不对这种操纵民间舆论的行为极为敏感。但目前来看,除了这条路,还有路吗? “何远,你醒了?” 一直在关注着何远的玲儿郡主,惊喜地扑了上来。天香郡主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子,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自己这个妹子平时就一惊一乍地,何远又刚救下自己的弟弟,她心中感激牵挂也很正常。 “哎呀,我没醒,需要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郡主吻我一下,我才能从沉睡中醒来……” 何远见这小丫头一点都没怪罪自己那天晚上的事,反而处处维护自己,不由心情大好,冲着一脸惊喜的玲儿郡主挤眉弄眼地开起了玩笑。 “唉哟,你这个大坏蛋,可是想占我姐姐的便宜吗?” 玲儿郡主见他醒来,心中大好,也不着恼,反而古怪精灵地冲他做了个鬼脸,戏谑地问道。何远顿时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逗得玲儿郡主格格娇笑。 花枝乱颤! 他望着玲儿郡主的胸前,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形容女人笑的时候,要用这个花枝乱颤了,那是真颤啊!这孩子到底是多大了,难不成吃了激素了…… 天香郡主不由俊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威胁地瞪了何远一眼,她生怕这厮口无遮拦,顺杆子往上爬,说出什么没羞没臊的话来。玲儿郡主并不怕她,反而望着她嘻嘻地笑,不过好在她的威胁在何远身上起效果了。这个疯婆子,还是少招惹的好啊。那二指禅下起手来,是真要命啊…… “油嘴滑舌!看起来是身体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天香郡主赶紧转移话题。 “刚才来了一位监察御史和通判,是来接手这个案子的,我看那架势,恐怕来者不善,你恐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我刚才虽然睁不开眼睛,但神识还在,我听到了。我心里自有定计,不过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何远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人,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天香郡主的身上。天香郡主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哟呵,还是第一次见这妮子这么认真地说话,而且还答应的这么痛快,何远颇有些意外,连忙讨好地冲天香郡主笑了笑,这厮被人家虐出心理阴影来了…… “今天来的那两个东西,明显就是梁家的人,我暂时还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我需要几天的时间缓冲,来做点准备。所以想请你们暂时隐瞒我醒来的消息。” “没了?” 天香郡主还以为他想请王府出面帮他,没想到何远仅仅是请他帮这点小忙,都有些不敢相信。何远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那件事太过敏感,他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尤其是天香郡主她们这些人,她们身后是宁王府,更是必须离这件事远远地。 天香郡主神色变幻了几次,几次想张口说话,但还是闭上了嘴,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你没醒来之前,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离这里。” 知道何远一定有事要瞒着自己,天香郡主也没有要寻根究底的打算,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不太情愿离开的玲儿郡主离开了,但并没有离开梁家的庄园,而是找了个别院住了下来。 她们这边一走,何远就把张三叫了过来,低语了几句,然后张三便匆匆地出去了。事情不能再拖了,只能交给他来处理了,希望他能把事办利索点。 …… 东京,汴梁。 一个神色阴冷的中年男子,匆匆地赶到了礼部侍郎梁佑的府邸。 “大哥在不在家?” “回三爷,大爷刚回来,正在书房休息。” 被称作三爷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举步就往里走。惹得门子心里直纳闷,往日里那么沉稳的三爷,这事怎么了,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书房里,梁佑正拿着一个喷壶给精心饲养的几盆兰花浇水。闻到脚步声,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放下水壶,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侍弄这些不中用的东西!” 神色阴冷的三爷一踏进书房,就神色不快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个底朝天。 “你都是做了提刑官的人了,怎么还改不掉这毛躁的脾气?” 神色阴冷的三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那个岔,直接问道。 “那事隐相怎么说?” “折子已经被暂时压下,但恐怕宁王那李格非那边的折子也快要到了,这事压不住几天,交代你手下的人,把事办利索点,千万别栽到那个毛头小子手中。” ps:感谢书友须须和书友“的打赏支持! 205.第205章 舆论战(上) “你以为都是梁逋那种废物?连一个小小的穷书生都收拾不了,反而让人端了老窝?” 神色阴冷的三爷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因为那厮运气好,刚好得了地利之便,上面怎么可能把如此紧要的任务交给他?作为金陵梁家的出来的梁继业对清远这支旁支早就心怀不满,如今竟然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害得所有人都要出来给他擦屁股,心情那是不一般的糟糕。 “能不出问题最好!你可知道,这次上面那人非常震怒。先是春秋笔,后是秦王剑,他们谋求的宝物在我们这里接连失手,这次如果再让人咬住我们梁家不放,你以为等待着我们梁家的会是什么?” 梁佑这话一出,神色阴冷的三爷顿时才稍稍收敛了下神色。沉吟着捻了捻胡子,说道:“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王彦晞和张尧都是干练的人,对付一个没有官身的小书生,不在话下吧?” 他们口中的小书生这会儿忙的真不可开交。何远派出了张三之后,就把韩世忠和唐铁牛叫了出来,仔细地询问了一下庄园里这些孩子们恢复的情况。除了六个发烧的孩子之外,其他情况还算良好,他这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想着把这些孩子交付朝廷处理,毕竟这些孩子来自四面八方,人数又多,个人处理起来难度实在太大,但如今形势逼人,他也只能采取借用一下这些孩子的影响了。 其实他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把事闹大! 尽可能的制造舆论,博取民间力量,尤其是读书人的同情。任何时代,读书的学生都是最具有正义感,也是最容易被鼓动起来的一部分。而且是大宋,对读书人又极为看重,别的不说,就在不久的以后,就会有一个叫陈东的太学生,搞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 这场运动不仅斗倒了权衡朝野的六贼,也逼得皇帝不得不起复李纲。虽然那是因为别人兵临城下,情况特殊,但也足以看出,这个时代,读书的学生能量。那可是就连皇帝老子都必须暂避锋芒的! 怎么搞? 这对从后世而来的何远来讲,不要太简单! 一是传单,要写一份声情并茂的传单,对梁家的种种恶心进行控诉,重点突出勾结妖道举行血祭的罪行! 自从五斗米教造反以后,历朝历代对这种邪门的教派都非常的忌惮,只要把梁家勾结妖道,掳掠儿童,企图以近两千童男童女举行血祭的事实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谁还敢帮梁家说话?朝廷忌惮,百姓痛恨,梁家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第二是现身说法! 前面有海量的大字报贴出去,后面再跟上一群孩子的现身说法。还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吗?他就不信,到时候王彦晞和张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钩织罪名陷害他这位“大英雄“? 现身说法,没问题,有那么多孩子呢,只要拉出去,就是一种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关键的是大字报,第一要量大,第二,文笔要好。搞舆论宣传,这文笔很重要啊。当年骆宾王一篇《讨武照檄文》,骂的武则天都一头汗水啊,成功地激起了人们对武则天的怒气和对大唐皇室的怜悯。 但檄文这东西真的是很需要水平啊。让他抄一篇行,让他自己写一篇,那好不容易混来的才子名声都得完蛋。就在这厮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从前世知道的那几篇比较有名的檄文上抄几句,凑一篇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韩世忠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原来江南转运使嫡女李清照到了! 这是来接她那位小弟弟的,李格非虽然很想亲自前来把儿子接回去,但他如今正忙得不可开交,只得让自己这个女儿替他前来了。这是李家独苗,自从听到弟弟失踪的消息之后,李清照就急得睡不好觉了。她一方面得安慰老父亲,一方面还得安排人手,四下打听消息。这会儿得到了何远把弟弟已经救出来的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就杀过来了。 一到梁家庄园,就旋风般地冲到弟弟的房间去了。好在她那小弟弟经过何远的施法,已经度过了最为凶险的时候,撑到了药效发挥的时候,这一会儿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就这也哭得跟泪人似的了。 等情绪稍稍平静了些,她马上就听到了何远以身犯险,救出弟弟等人,又为了救弟弟心神耗尽,昏迷不醒的消息。 这还有啥说得,必须马上去探望啊! “赵夫人如今就在门外,你见还是不见?” 这事韩世忠可不敢拿主意,这会儿这厮按道理应该还昏迷着呢…… 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 必须见! 反正过了今晚,就算自己被王彦晞和张尧带回去也无所谓了。 李清照进来的时候,何远正偎依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她。 “何公子,你醒了?” 李清照不由有几分惊喜,虽然自从第一次见面,这个何远看自己的眼神就奇奇怪怪的,而且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但她却没有什么反感,因为她可以感觉得出来,那目光很清澈。如今人家为了自家弟弟累的昏迷了都,她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浓浓的感激了。别说看两眼了,就是给人家端茶倒水的伺候几天都不过分啊。 “姐姐一来,我立马就跟吃了仙丹似的,满满的都是力量,必须醒过来……” 李清照有些无语,果然这厮想天香郡主说得一样,油嘴滑舌。但,并不讨人厌…… “何公子真是会开玩笑,醒来就好,妾身就放心多了。” 说着还非常认真地给他行了一礼。 “多谢何公子仗义出手,大恩不言谢,这份恩德我们李家铭记在心,定然不敢或忘。” “清照姐姐,不用跟他客气,你只需要吻他一下,他立马就能好了。” 何远这里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呢,门口就传来了玲儿郡主笑嘻嘻的声音。何远不由汗颜啊,这妹子说得真是太直接了,不过貌似这个建议真的很不错呀,如果再能录个视频发到网上,定然要火爆,名字就叫“清照之吻”…… 206.第206章 舆论战(中) 李清照不由秀脸泛红,转过身来无可爱和地嗔怪道:“玲儿丫头,你又来开姐姐的玩笑!” 玲儿郡主做了个怪脸根本不管他那一套,直接上来就抱住了她的胳膊。 “谁让姐姐来了就先来找这个大坏蛋,不去找玲儿的。” “玲儿不得胡闹!” 天香郡主很头疼啊,自己这个妹妹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这微笑都敢开…… 瞧着几个女人在自己房间里自顾自地说笑,何远感觉自己很受伤啊,异性之间才是相互吸引的好吗?这么帅得人你们直接无视,是不对的!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 听何远忽然吟诗,三个女人不由安静下来。听前面竟然这么直白的赞美自己等人的美貌,李清照和天香郡主不由俊脸泛红,只有小玲儿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还给了何远一个我很满意的赞许表情,但听到最后也不由脸蛋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这个坏人!竟然敢调戏自己! 我拧,拧,拧! 嘶—— 何远得意的表情马上就没了,这两疯妮子,竟然一起下手! 等意识到不妥,天香郡主赶紧松开了手,然后她就发现了李清照错愕惊诧的眼神。不由大囧,哪里还好意思继续留下,打了个招呼,就拽着玲儿郡主跑了。玲儿郡主临走的时候,还示威性地冲何远举了举小拳头。 “大坏蛋,看你还敢调戏本郡主!” 何远感觉很冤枉,我抄的那诗真的很纯洁好吗?不就是后面稍稍表达了一下爱慕之心吗?后世的妹子们都很喜欢这种小暧昧的好不? “果然是大才子,病成这样了,还能写出这么有才情的诗了。” 李清照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岔开了话题。何远脸差点都红了,谁表扬自己的诗好都行,让清照姐姐表扬,这么感觉就这么心虚呢。 “过奖,过奖。我对清照姐姐的才情才真的是仰慕已久,佩服不已。” 何远这话说得很真诚,让清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姐姐帮忙,就是不知道姐姐肯是不肯。” 何远真担心这清照姐姐也调头跑了,赶紧趁热打铁提出要求。檄文还得是李清照这样真正的文学大家,超级才女写才行啊。听完何远的要求之后,李清照稍一沉吟,便点头同意了。说起来何远这次与梁家对上,也有拯救自家弟弟的成分在里面,别的忙不敢说,但如果何远需要,这文章还是可以写的。 见李清照爽快地答应下来,何远不由大喜,有了李清照执笔,那大字报的威力直接就翻了几番啊。 时间紧迫,说写就写,李清照也是一个非常干脆的人,把前前后后的经过了解了之后,直接就在何远房间里写了起来。果然是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女,文不加点,一片声情并茂的文章一挥而就。 何远服气的是不行了。拿在手里一边看一边竖大拇指啊,倒是弄了李清照一个大红脸,她感觉,好像人家何远的文笔比自己还好…… 有了这篇文章就好办了。要扩大事情的影响,自然不能只写一张或者是几张,他决定采取前世小广告的方式,采用最快的方式把这东西散发出去,找人抄自然是来不及,也容易王彦晞等人提前发觉。于是他就想到了最简单的一种印刷方式,不到傍晚,张三就回来了,买回来了何远需要的物件。 蜡纸,油墨,刻笔和一根几位光滑的上跟擀面杖! 上初中的时候,他曾经帮老师用蜡纸刻板,油印过试卷,他准备在这个时空也复制一次。虽然没有油印机,但何远对这大字报的要求很低。只求能快速大量印制,其他的只要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即可,那就好办了。 油墨,纸张,蜡纸都是现场的,可以从店里直接采买。由于现在的人们习惯用毛笔,所以他连刻笔都没用做,直接找了个细小的铁钎子。其实最难弄的是钢板。因为作伴的时候,还必须在蜡纸下面垫上一块长方形的专用刻字钢板才行,这种钢板的表面布满了左撇右捺且垂直交叉的均匀细纹,可以有效防止划破蜡纸,也有利于纸张吸墨。 张三这次出去,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何远也知道,在这个时空不可能找到这种专用的刻板,他就直接让何远选了一种带着斜纹的模板。木板做的非常光滑,但又有一定的弹性,这样就可以容易把蜡纸划破,油印的时候,也能更好的缓冲,使纸张更好的吸墨。没有滚筒,就只能用擀面杖凑合了。 但刻板真的是个技术活。用力不足,则痕迹太清,字迹不清楚,用力过猛,就会划破蜡纸,印刷的时候容易露墨。何远一连用坏了七八张蜡纸,才算是勉强找到了窍门,成功的弄出了版面。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加点纹饰点缀,后来直接放弃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版面,别一个骚包再给划破了,反正能让人看懂就成,谁还管他好看不好看…… 把底板固定在木板上,调好油墨,这厮就让张三帮忙一起印。很多事情不干的时候感觉挺简单的,真是做起来就发现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光油墨就调整了七八十几次才弄好,等一张完整可用的大字报印刷出来之后,都到了大半夜了。 但何远看了看,感觉还是不是很满意。铁钎子不太好掌握,写的笔画有些轻重不一,导致个别笔画有点浓淡不均,但好在字儿大,看着还算清晰,只从宣传的角度来说,倒是能用了。 有了成功的经验在前面,后面的进度就快了很多,两个人一直干到天色将亮,足足印出了上千份,如果不是底板已经变得模糊了,何远恨不得直接再印上几千份,直接当传单用。但重新刻板显然是来不及了,何远想了一下,这些也足够了,毕竟现在不比后世,读书识字的人毕竟还少,不能满大街的下广告一样的发,有手头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207.第207章 舆论战(下) 王彦晞和张尧对这个案子是真的很上心,一大早就派人上门了。 只是几个前来带人的官差怎么看,怎么有几分低声下气啊。更是孙子似的给铁牛和韩世忠等人打拱,昨天铁牛同学那一斧头依然让人心惊胆战。不过铁牛等人今天一点阻拦他们的意思也没有,而且还非常配合地把其他想要阻拦的府兵给叫住了,这都快把他们给感动哭了,恨不得趴地上给他磕一个。何远很配合地跟他们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天香郡主等人打招呼。 李清照面有忧色地望向天香郡主。 “此案在我们金陵境内,按道理讲,应该由清远县本身,或者是金陵那边处理,怎么会有监察御史和应天府通判出手?” 天香郡主冲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不过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父王和沈知府,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有所反应。如今之计,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齐涛现在很烦恼,他一想到自己要去从何远手下接回自己那个庶出的小弟弟就感觉头疼。所以,他这一路上磨磨游游的走得也不快,但就算如此,今天上午一大早也赶到了清远县城。 正好就看到何远被人几个官差给押走了。 真是苍天有眼啊! 这厮不由心中大爽,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来值了,能亲眼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被抓,真是太好了。心情大爽的齐涛,乐呵呵地直奔梁家庄园了。他决定了,不急着回去,先看看何远这厮的下场。 这案子真是没啥好审的,王彦晞和张尧决定来个快刀斩乱麻。梁家上上下下齐齐翻供,于是从生口名单,但强弓硬弩都成了何远栽赃陷害的手段。同时对何远强攻民宅,先后杀还梁三公子和梁家家主梁逋的罪行进行控诉。 至于梁家庄园的孩子,他们干脆来了个一推二六五,声称那院子早就在三年前转售了。院子里的所有事情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他们也根本就不知情! 何远都被他们这不要脸的精神给镇住了。 王彦晞和张尧当场勃然大怒,当场宣布,何远捏造罪证,强攻民宅,虐杀士绅,掳掠民财,身段暴虐,罪大恶极,当处以死刑,即日问斩! 几个差役上来就来拖何远,把何远给吓了一大跳,要不要这么狠啊,气得他跳着脚的骂,但王彦晞哪里管他这些,直接一挥手,这厮就被人拽出去了。 何远都有些后悔,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无耻和底线啊,这哪里是什么审查,这是赤裸裸地陷害啊。好在哥还有后手,不然这次得冤死。 判词一下,梁家人相拥而泣啊。不少人更是趴在地上给王彦晞和张尧梆梆磕头,青天大老爷啊,堂下围观的百姓也是一片哗然。 真是风云变幻,让人看不清楚。怎么前天这何远刚带人扫荡了梁家,后脚就要被砍头了?齐涛乐得找不着北了,真是报应啊。王彦晞和张尧也很得意,事情完美解决,相信这一次梁家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整个过程,陶祁看得心惊胆战,一句话也没说。这何远竟然能直接调动府军攻城,岂会如此简单,想都不用想,他的背后一定有个大人物,这事恐怕还没完。清远虽好,非久留之地,再恋栈不去,恐怕就得陷入漩涡啊。他决定了,一会到了后衙,直接就挂冠归隐。 几个人各怀心思,正要退堂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大哗。王彦晞不由一皱眉,停下脚步。 “去看一下,何人在外大声喧哗。” 都不用出去看了,因为外面的人闯进来了。望着这群强行闯上大堂的家伙们,所有人都有些发呆,这是什么情况? 孩子,一大群孩子! 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一群衙役都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太多,一涌而入,拦不过来,又不敢动手。那些把何远往外拖的衙役更是哭了,因为他们也被一群娃娃给拖住了,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还有几个小家伙直接蹦起来揪胡子,顿时弄得狼狈之极。 围观的群众也都傻眼了,这算啥?一群毛蛋孩子劫法场? 但这群孩子还真多,不仅前面有,后面还有呢。最有意思的事,这群孩子还打着大旗,拉着横幅。已经有好事者在大声的念那些条幅了。 “梁家掳掠生口,罪大恶极!” “我要回家,我要找妈!” “何远公子是大英雄!” “请还何远公子清白……” 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啊,这群孩子来的还真是不慢啊,再晚来一会真得靠张三同学来硬的了。 各种不样的孩子!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孩子?虽然何远那天在现场里面闹腾的很欢,又是救下母亲,又是攻打梁府的,但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很多人并不知道梁家的别院里还藏着这么多的孩子。此时望着这群忽然杀出的童子军,纳闷的都不行了。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因为这群孩子忽然间开始散发传单了。而且还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开始大声的向周围的百姓诵读上面的内容。 声音很大,王彦晞和张尧在大堂上都听到了。急得想跳脚,他们气急败坏地指着外面,冲着那些衙役大声喝骂。 “一群废物,还不把这群娃娃给我抓起来!” 但怎么抓? 外面的娃娃太多了,最关键的是,年龄太小了。就算他们平日里欺负百姓惯了,但也下不去这个手啊。更何况这些孩子这么一闹,外面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呢,如果对这群孩子下狠手,天知道会不会被这群百姓给揍死。上次打何远板子的时候,百姓可是已经暴动过一次了,现在想起来都让他们心有余悸啊。 打不是,不打也是,这群衙役想哭,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们狼狈的扒拉着身上的孩子,但一千多名孩子,岂是那么好扒拉的。好在这群孩子小,没啥攻击力度,他们都是没受多大的伤。他们干脆蹲在地上抱着头不动了,爱咋咋地,咱怕了你们行不,小祖宗! 208.第208章 何远死定了? 何远已经被这群孩子成功的解救了。 他望着这群孩子都不由呆了,这战斗力也实在是太猛了。这好像跟自己的剧本不太很一样啊。按照他的安排,是这群孩子直接到县城里来游行示威,现身说法,引起舆论的同情,向王彦晞和张尧他们施压。因为还有什么比这么一群幼小的孩子更能吸引人的同情心的,还有什么能比这群孩子的证词更具说服力的? 只要王彦晞等人暂时不敢动自己,等自己的大字报随着来往的客商传出去之后,影响就会越来越大,甚至会传到汴京去,那时候谁还会管自己在此案的行动中是不是规范合法?大家都只会记住,是自己救出了这么一群孩子,那么自己就安全了。 而且他相信,只要自己把这件事情扩散出去,形成舆论,自家那便宜大哥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声望对赵桓来讲,极为重要。 因为那大字报上写的很明白,是太子首先发现了失踪孩子的端倪和线索,特命何远一路追查的,然后太子殿下英明的领导之下,由何远亲自组织了这次拯救被掳掠儿童的行动。至于梁家勾结妖道,私藏弓弩,那都是副产品。当然他没有忘记突出何大才子舍己救人的高大形象…… 随着传单越发越多,围观的群众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宋的百姓从来不缺少正义感,尤其是在面对一群可怜的孩子的时候。王彦晞和张尧得感谢这一千多名孩子,如果是不是孩子太多,挡住了县衙大堂的入口,估计他们得像陶祁那样,迎接一次臭鸡蛋,烂叶子的正义攻击。 “何远无罪,释放何远!” “严惩梁家!” …… 口号此起彼伏,王彦晞和张尧汗都下来了,因为他们发现外面喊口号的已经不仅仅是寻常的百姓了,已经有一部分身穿天青色长袍的读书人!而且清远县虽然只是小县城,但这里来往的客商并不少,甚至就是现在,人群中都可能有退休的官员和前来游玩的官员。这种情况下,自己一个不好,就会臭大街啊! “请父老乡亲们放心,本官一定会秉持公正,查明真相……” 王彦晞提起嗓门,大声安抚,然后迎来一阵嘘声。有些人已经拎着烂菜叶子开始往前挤了,上次投县尊,这次投御史,一定会更过瘾啊! “此案再查,何远暂时回去候审——” 审你妈! 有人已经开始投烂菜叶子了。 王彦晞和张尧一看大事不妙,直接从后堂就溜了。可怜那些衙役被一群孩子给围住,跑不了,就成了百姓泄愤的对象,于是,时隔一月,他们再次被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给埋了。 蓝瘦,香菇! 这群衙役心里很受伤。 这年月,领份月钱太不容易了! 齐涛的内心,充满了淡淡的忧伤。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夫子庙前,何远领着一群书生痛揍张程…… “此子,煽动民意,对抗官府,实在该死!” 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神色不虞地冷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谁能证明这些孩子是他所指派?就算受他指派,我们也无可奈何,因为只要这群孩子真的是他救下来的,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王彦晞那蠢货,这次恐怕要栽大跟头啊。” 他身旁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不动声色地呵呵一笑。 “走了,想不到来这里一趟,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真实不虚此行啊。走吧,难得来一次,我们不如去喝上一杯,这清远虽小,美食还不错。” …… 何远跟一群孩子,重新回了梁家别院。但这件事情的影响,已经在以极为迅猛的方式,向四下蔓延。 不得不承认,大字报的威力是巨大的! 金陵,沈德义看着手中的大字报,一言不发。 “文章是好文章!只是这上面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温同摇了摇头,他有些怀疑。很难相信,会有什么妖道,会搞什么血祭,还弄了接近两千名童男童女。 “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此案怎么会忽然由应天府的人插手,而且连个招声都没打。” 王祯脸色阴沉的似乎能凝出水来,这种行为绝对是官场上的大忌,他有一种被人侵犯的愤怒。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啊。王彦晞在监察御史上干了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别忘了,何远可是打着太子的名头动的手。如今这已经不是何远的事情了,而是太子。攻击何远,就是要攻击太子,我担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德义捏着大字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太子乃是一国储君,稍有差池,就会动摇国本,更何况,前几天太子在金陵的表现可圈可点,未必不是社稷之福啊。 …… “殿下,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何远给你送的这份功劳不是那么好吃的。” 秦桧捏着手中的迷信,眉头微蹙。 “怎么讲?” 赵桓有些不解。 “清远梁家和金陵梁家原本是一支,最关键的是,似乎隐相就是出自清远梁家一脉……” 秦桧很头疼,他真想抓住何远狠狠地踢几脚啊!太作死了!太坑人了,不带这么玩的!连梁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就敢拿着太子的金牌调兵抓人,这哪里是给太子争功,分明是树敌啊…… 赵桓脸色也很难看! 得罪梁思成,他想都不敢想!如今杨戬和王甫狗贼已经站到了老九那边,如果再得罪了梁思成,恐怕自己这东宫太子之位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如今之计怎么办?” “微臣认为,在隐相表明态度之前,我们应该暂时搁置起来,静观其变。” 秦桧心中冷笑,那个可恶的小贼可是把自己坑的不轻,报应终于到了!赵桓脸色不由微变,秦桧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他很明白,那就是任由何远自生自灭。那样的话,何远恐怕就真的是危险了!只要一个师出无名,何远恐怕就死定了! 他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209.第209章 各有算计 “殿下,就算我们不出手帮助何远,梁太傅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太子左丞徐安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秦桧的建议让他也很动心,但何远是打着太子的名号动的手,就算太子保持沉默,也难保梁师成不会记恨在心。 这何远实在是太坑了! 赵桓正犹豫间,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太子殿下,金陵急报!” 赵桓这才收回心神,接过侍卫手中小巧的竹筒。这一次去金陵,他听取了秦桧的建议,在沿途布置了一些眼线,用来打探消息,了解地方动向。当然还可以了解一下自己扔在金陵的那位小美人儿,还没来得及宠幸呢…… 自己的验看了一下密封,然后才拧开,取出了里面的纸张。他眼睛往上面一看,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得精彩起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怔了半天,憋出了一句,瞎胡闹! 可把秦桧和徐安给纳闷的不轻,心说自家太子这是怎么滴了,平时也没这毛病啊。刚想凑过去看看,就见赵桓把密报给递过来了。 “你们两个看看!” 这次轮到徐安和秦桧傻眼,何远,你这是要闹那样! 堂堂的监察御史被一群毛蛋孩子给干跑了…… “殿下,如今之计怎么办?” 徐安很头疼,虽然这份密报没能附带着送来那份大字报,但他已经可以想象,何远奉太子之命,勇闯梁家庄园,解救近两千儿童的事情,必将哄传整个天下!这种情况下,还容得太子不管不问吗? 不管不问,就是胆怯怕事没有担当,不管不问就会让所有为太子出力或者想为太子出力的人心寒啊,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天下人,太子不配为一国之储君。 “他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赵桓很想踹何远,狠狠地踹。 “这事何远做得实在是太冒失了,不过——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秦桧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赵桓的眼神立马就往了过来,自己这个太子舍人表现的越来越亮眼,他都快生出依赖感了。 “这事无论怎么讲,殿下都是站在了公道的一面,一经传播,必将极大的提高殿下在朝野的声望。” “只是梁太傅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赵桓虽然对这件事情的影响心中窃喜,但还是有些发憷啊,梁师成那个老阴人不好惹啊。 “不出意外的话,梁太傅那边应该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如今清远之事,已成漩涡,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其中的,他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抽身而出,和清远梁家断绝所有关系,置身事外,甚至还会跟风声讨。” 秦桧说完,冲赵桓拱了拱手。 “微臣私下听说梁太傅曾有意过继梁家次子梁宽为嗣子,殿下如果这个时候能伸手拉一把,相信梁太傅会明白殿下的心意。” 赵桓大喜,越看秦桧越是喜欢,人才啊! 清远的事情,真的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越来越多的人,集聚到清远县衙门前抗议,要求严惩凶手!王彦晞和张尧连门都不敢出了,愁得在书房里一个劲地揪头发,如果处理不了何远,怎么给上面交代…… 何远带着大军冲进梁家庄园的消息传来之后,梁继忠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就让来福驾起那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直奔城外庄园。 “刀叔,出事了!” 梁继忠顾不得客套,神色有些惶急。如果被人顺藤摸瓜地查过来,那整个梁家就完了,最起码是,他梁继忠要完蛋了。听完梁继忠的汇报,灰袍老者也不淡定了,有些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废物,都是废物!” 他这一着急,声音就显得更加尖细。 “老夫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庄园里,整整三年,好不容易给他凑齐了童男童女,他们就这么给搞砸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书生都收拾不了,真是废物,该死!” 梁继忠胆战心惊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件事情,虽然名义上是由他和眼前的这神秘的刀叔负责,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就是一个跑腿的而已。很多事情,自己也只是听命行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他倒是很赞同刀叔的说法,梁逋该死,符道人更该死啊!这事,弄不好就得把自己给扯进去啊。 “此地已不宜久留,老夫会抹去一切痕迹,然后离开,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声灰袍的刀叔脸色阴沉,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劳,竟然不翼而飞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既然梁逋和符道人死了,那么何远也去死好了! 梁继忠很无助,但好在从灰袍老者口中得知,没有留下什么首尾,他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回到金陵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放出了信鸽,向上面紧急汇报。虽然他很不愿意搭理清远梁家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一个不好就会惹祸烧身啊。 两天后,灰袍老者飘然而去,没有引起半点波澜。一个终日默默地在小院里种菜的孤独老者,谁会去关注? 今天梁继忠的脾气变得更加的糟糕,已经一连的摔坏了七八个珍贵的茶壶,整个后院,连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京里派来的人竟然被一群小毛孩子给收拾了,还能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梁宽一眼不发地坐在那里,掂着手中的大字报,脸色铁青。他知道,清远梁家彻底完了,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何远——” 他恨不得直接生吞活剥了这个可恶的小贼,他想不通,当年那么一个唯唯诺诺的东西,为什么变得这么难对付了呢。 “现在不是发狠的时候,如今之计,是如何保全自己。我这里你恐怕是不能待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盘缠,趁金陵衙门还没动手之前,你赶紧走吧,去京师,找你大伯或者是三叔,暂时避避风头。” 梁宽恨恨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在大字报传入金陵的当天下午,梁宽轻车简从,带着梁鸿偷偷地离开了金陵,直奔汴京去了。 210.第210章 何远收徒 梁逋掳掠生口,勾结妖道,罪不容诛,财产充公。相关人员全部收押,等一一核实之后,再行定罪。举人何远,洞察奸邪,扫除污秽,解救大量儿童,居功至伟,等候朝廷嘉奖。 王彦晞和张尧都是老狐狸啊,一看这局势有些控制不住,立马就快刀斩乱麻,改变了风向,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判决。处理完之后,王彦晞和张尧当天就用了印,悄悄地离开了清远。事情办砸了,不能再留下惹一腚骚。 几乎就是在当天,陶祁带着老婆和匆匆赶回来的儿子陶航,收拾了细软,趁着夜色,偷偷的挂印而去。虽然被梁家人在这里压制了七八年,但等梁家真的这么倒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和他们密不可分,很多事情,已经难分彼此了。梁家这颗大树倒下了,如果躲避不及时,十有八九就得要遭殃啊。 梁家庄园一片欢呼,就连一向沉稳恬静的李清照都不由脸露喜色。何远一脸喜色地在一群小家伙中转来转去,摸摸这个的脑袋,拍拍那个的肩膀。 “今天晚上,给大家改善生活,吃顿好的,明天就请衙门里的人护送你们回家!” 欢呼声起! 何远欣慰地望着眼前这十八个俊美的少男少女,当初在祭坛上救下的这群孩子,这次是真的帮了大忙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竟然还有这种能力,把这次行动组织的如此完美。他原本想着,他们能帮着把这群孩子带到县衙前面去,发发传单,博点同情就不得了了,谁知道他们竟然干的这么漂亮。 不仅能把博取了同情,取得了百姓的声援,还能随机应变的把自己给救了下来,使得整个事件出现了大逆转。这比让张三直接动手抢人好太多了!真要是让张三动手救自己,那自己恐怕就真得跑路上梁山了。 “当时你们怎么想到要让他们冲过去救我的?” 何远很好奇,这么点孩子是怎么想到的,又是怎么敢的。 “是武大哥安排的。” 见何远问话,几个少年顿时就把手指向了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何远一看,顿时就有了印象。那天在祭坛上的时候,就顶数这个孩子沉着冷静。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种能力,了不得啊! “武侯见过何公子!” 正蹲在地上跟几个少年说笑的武侯,站起身来,冲何远抱了抱拳。何远不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孩子实在是太沉稳了,稳得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不用叫公子,叫我大哥好了。” 何远呵呵一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厉害!你今天做的很好,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今天得有发麻烦。” 武侯俊脸一红,反倒有些扭捏起来。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 “我看你言谈举止,想是读过书的,你在哪里进的学,书读到哪里了?” 一个人的修养见识,绝对不会凭空得来,这个孩子能随意应变,沉稳有度,固然有先天的资质,但绝对也得有后天的培养,何远心中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我没有进学,书是跟着先考妣学的,刚读完了论语……” 武侯说完,神色一黯。何远不由抹了把脸,自己这事弄得。 “不好意思……” 也是一个孤儿,何远莫名其妙的就有些伤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啥也不说了。反倒是武侯,安慰起他来。 “何大哥,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何远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年龄稍大的少男少女,一个个眼神灵动,都是好苗子啊!而且这群孩子年龄都在十四五岁之间,可塑性极强,如果能收下作为帮手,那绝对是一大助力。这次的事情,让他更加紧迫的认识到了帮手的重要性。 都是好苗子啊,何远越看越是喜爱,他现在笑得就跟大尾巴狼似的,在跟着群少男少女攀交情。 “你们的档案我都看了,家里情况都不算太好,兄弟姐妹也不少,你们就算是回去,恐怕也很难出头,甚至有些人,连结婚生子都是个大麻烦。我这里正好缺些人手,我看你们与其回家苦熬,不如留下来帮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少男少女虽然大多数没有读过书,但都极为聪慧,见何远这么一说,都不由心动起来。何远一看有门,不由心中大喜,再接再厉。 “跟着我,吃的,穿的,用的,你们都不用担心,就算是你们想读书,也没有问题,我可以资助你们。你们也不算是我家的奴仆,我跟你们签订用人合同,合同到期之后,你们可以随时走人。” “真的能读书?” 几个少年不由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就连武侯都露出了心动的神色。 “不错!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帮你们请先生,有可能的话,我还可以亲自教导你们,从我这里,你们绝对可以学到许多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的学问。” 何远非常认真的说道,他也是见猎心喜,眼前这群孩子的素质实在是太好了,如果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培养出来,绝对超级的帮手。 “好,何大哥,我相信你,我跟你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拜大哥做老师!” 武侯率先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何远。何远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反正自己本来就想着要亲自教导他们,收下来做徒弟也未尝不可。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武侯大喜,当场趴在地上,给何远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其余几个少年一看,连武大哥这么牛的人都拜师了,自己哪能错过,于是相互对视一眼,呼啦一下子就围过来了,一个个趴在哪里就磕头,想拦都拦不住了…… 这事弄得好像有些大啊,不过都是好苗子啊。这厮左瞧瞧,右看看,一个也舍不得放弃。干脆都收了得了,等这群孩子从地上爬起来,何远数了数,嘿!三十六个,不多不少,这是要玩三十六天罡啊。 211.第211章 何远,你又吹牛 咱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何大才子望着眼前这一群半大孩子,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二三,一个赛一个的灵透,感觉特得意。 这里动静有些大,顿时吸引了天香郡主等人的注意,尤其是玲儿郡主和小珠儿哪里还按捺得住,蹭蹭蹭就凑过来了。 “何远,你是不是又使什么坏心眼了?” 小珠儿兴冲冲地问道,玲儿郡主也一脸的好奇。何远暴汗,还好,给多少留了一点点面子,没喊拉驴的…… “我这么好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收了几个徒弟而已。” “就你这样的你还收徒弟,你会啥呀,我一个手能打你八个……” 小珠儿不屑地撇了撇嘴,示威地挺起了小胸脯。何远瞄了一眼,啧啧,还算有货。 “一个女孩子家,就会打打杀杀的,我们都是文明人,知道不?这世间的学问浩如烟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诸子百家,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外加格物致知,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精华,这些才是真正的学问,你以为只有会挥拳头的才能当老师啊?幼稚!知道不……” 在新收的学生面前,坚决不能丢面子啊。何大秀才雄辩滔滔,熏得小珠儿一愣一愣的。 “哇——好厉害,这些你都会?” 这话真不是补刀,玲儿郡主两眼全是小星星,这个大坏蛋真是太厉害了。这算啥,何远揉了揉鼻子,心说这在后世,凡是参加过高考的都这水平…… “吹牛不用交税是吧?” 还没等何远开口,天香郡主就把话给接过去了,她就见不得这厮自吹自擂的小样儿。李清照也不由俏脸含笑,明显是当笑话看了。 “何远,你又吹什么牛了?” 见有热闹看,正蹲在地上跟一群小孩子玩的正欢的铁牛,一边跑一边喊了一句。气得何远想踢他一脚,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又吹牛了! “哥从来不吹牛,只吃牛肉!” 在清照姐姐面前,怎么能说我吹牛!何远背起小手,哂然一笑。武侯等人,不由目光闪动,感觉自己这新拜的老师真是太酷了。 望着负手望天的何远,天香郡主直撇嘴,反倒是李清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忽然就想起了士兵空中的传言。当时整个的梁家庄园被妖道施法,所有人都被阻挡在外,只有何远轻松地闯了进去,而且破除了妖道的阵法,救下了所有的孩子…… 这个何远,恐怕真的是不简单! 不过除了李清照和那群刚刚拜师的孩子,谁也没往心里去,都还以为是他的玩笑。至于他收徒弟的事,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成了闲得无聊的恶作剧。何远也没往心里去,除了无父无母的武侯之外,其余的孩子,就算是要拜师,也得经过人家家长的同意的。大家笑闹了一阵子也就散了,不过中午的饭菜真的是挺不错。何远亲自指挥做的大锅菜,白菜粉条肉! 这时候的白菜不见白菜,见菘菜,北方不多见,但在南方的冬天并不少见,粉条是大宽粉,肉是五花肉,还没掀开锅盖,就传来了诱人的香吻。 天香郡主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偷偷的咽了吐沫,这等贱肉闻起来似乎也蛮好吃的样子?除了几个女人,剩下的人,包括韩世忠在内,都是苦哈哈出身,哪里管什么贱肉不贱肉,但是一闻香味就忍不住了,一个个拎着碗排着队等。 齐涛很纠结,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堂堂金陵梁家的大公子,怎么能吃这种只有贩夫走卒才能吃的贱肉?但他那位小弟弟,哪里管他纠结不纠结,早就捧着碗跟一群小伙伴冲到锅台边上去了。他想骂娘,但是看了看正在维持秩序的唐铁牛,没敢…… 这人可是连监察御史都敢下手的狠人! 一个人一大碗,何远笑眯眯地给李清照端了一碗,然后又赶紧给天香郡主她们一人端了一碗,这份菜是他亲自下厨做的。 “尝尝在下的手艺,保管你吃了这顿想下顿。菘菜粉条肉,营养均衡,味道鲜美,补血养颜,绝对是冬季不可多得的佳品!” 这厮说完,端起自己的碗就开吃,啧啧,虽然调料没有前世丰富,但贵在纯天然,无污染,白菜的味道极为鲜美。原本这些猪肉都属于没有阉割的生猪,会有点淡淡的腥味,但被他茱萸一遮,也就不几乎闻不到了。吃起来只觉得满口生香,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瞧着这厮吃的那么香,几位女人试探着尝了一口,美丽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绝对的美味。想不这个小贼连做饭都这么好吃,天香郡主一边吃着一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坏东西带回去给自己做饭,好像他还欠自己两个条件呢—— 何远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么感觉天香郡主那个疯婆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呢…… 蓝瘦,香菇! 齐涛发现,何远这狗贼竟然给天香郡主开了小灶!而且看起来极好吃的样子,纠结的在哪里只磨圈,想蹭点吃,又不太敢啊。可怜的娃,一碗白菜粉条肉让这孩子委屈的两眼泪汪汪的…… 晚饭没吃上,也没敢出去吃,到了半夜,他满眼热泪捧着一个凉馒头躲在被窝里啃,饿啊!他现在很后悔,那碗猪肉,真的该吃了的…… 第二天,何远和天香郡主就找到了王万用和石右行,商量那群孩子的事情。这个时候,何远才知道自己昨天所谓的今天送孩子们回家有多么的不现实了。这些孩子来源太过分散了,不仅有金陵府的,还有扬州苏州,甚至还有应天府的。这个时代可没有客车,甚至连马车都少,要想把这些孩子们送回去,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啊。 虽然救出孩子之后,清远县衙马上就对外张榜公布了孩子们的信息,但基本没什么卵用,别说这些孩子们的父母大多身处乡村,消息闭塞,就算是能得到消息,也不见得有前来认领的能力…… 王万用一脸无奈地冲何远摊了摊手。 “何公子,老朽也是无能为力啊,近两千孩子,老夫一无人手,二无资金,想要把他们一一送回去,无益于天方夜谭啊。” 212.第212章 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 老家伙虽然是对着何远说的,但是眼睛却是一个劲地望天香郡主哪里瞄啊。但天香郡主也是不敢轻易开口,这不是几个或者说是几十个,她也弄不来这么多的人啊。 “不如通知这些孩子所在之地的衙门,让他们来接?” 天香郡主试探着说道。 “人员往返,不少花费时日啊,就算他们肯来接,等他们诸多手续下来,也不知道到要到什么时候了。” 石右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年他虽然不怎么过问衙门里的事,但衙门里的猫腻他清楚的很。各种扯淡,各种的官面文章和借口,等他们来接,天知道猴年马月?难不成他们不来接,自己就养着?可是近两千人!别说还得派人照顾着,光吃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气得何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钱!钱!钱!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个钱嘛,多大点**事!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回头你们给那些孩子所在县发公文,然后给我安排人手,其他的我来安排!” 昨天说了要安排人送孩子们回家,总不能食言而肥。一想到那天晚上见到的疯疯癫癫的刘寡妇,何远心里就有些烦躁,必须马上送这些孩子们回家,尽快结束这种人间惨剧! 天香郡主有些意外地看了何远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等从清远县衙出来,天香郡主才低声的埋怨。 “你光知道揽事,你知道需要多少花费吗?从雇佣人手到雇佣车马,再到一路上的吃用,平均到一个孩子身上,就算省着花也得十两开外,我们手上的孩子,近两千多个,保守估计也得白银两万两,甚至还不够!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嘶—— 何远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啊,刚才只顾着生气了,还真没想这个问题,这就尴尬了啊,跟这个庞大的数目一比,自己好像真的很穷啊。上次借铁牛打劫的机会弄来的银子在金陵的时候花了一部分,给陈娴和扈三娘她们留了一部分,自己怀里的只有几百两,前几天清远的那些家伙们送了点,但满打满算也就是二三千两的样子,关键是大部分还都被老娘给带走了……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有这一茬,当初抄家的时候,就该多留下点啊。可惜包括梁家的庄园在内,梁家所有的财产都已经登记造册,作为赃款上报了官府,没有朝廷的旨意,没人敢动啊。但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认怂啊。 “区区两万两白银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交给我好了!” “死鸭子嘴硬!” 天香郡主没好气的哼了一句,好一会没搭理他。过了一会见这厮在马车上拄着下巴一声不吭,又有些不忍心了。 “回头我给父王说一句,看看能不能抽出来一部分银子来,不过我们王府的开销也很大,恐怕也抽不出多少来……” 见天香郡主在为自己发愁,何远不由心中一暖,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这个疯婆子为什么对谁都好,单单就跟自己过不去呢!好在天香郡主不知道这厮在想啥,要是知道了,一准又得发飙啊。 “别瞎担心了,男人的事,女人别管!啊——” 这厮话音未落,就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事实证明,嘴贱会遭报应的,天香郡主的二指禅再次发挥了惊人的威力。一番蹂躏之后,何远躲在马车的角落里,委屈地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悲愤欲绝。天香郡主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嘴角带笑,神清气爽…… 马车夫大气也不敢出,非礼勿视啊,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开放了,马车上就…… 回到梁家庄园之后,天香郡主立刻挑选了可靠的手下,快马加鞭赶回金陵。天香郡主,李清照,还有何远也随即动身赶往金陵。齐涛一看,也赶紧招呼自己的人手,这个破地方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韩世忠被留了下来,和那些府兵负责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安全,照顾那些孩子们的生活。 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人手真是不少啊。天香郡主,李清照,包括齐涛都是带着人手一起来的,尤其是天香郡主和李清照带来的人,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悍卒,战斗力爆表,走起来,别说劫匪,就连杀手都不敢靠近。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陈风同学,愣是没找到一点点机会。不过这次他的目标不是何远,是唐铁牛…… 他的目光哀怨,他的内心忧伤,往事不堪回首啊。至于铁牛同志,哪里懂得陈风同学的忧伤,他直接躺在马车上睡了一路。虽然何远不时的打开天眼观察一下周围,也没能认出这位老熟人来,三天没见而已,这形容憔悴的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天香郡主安排的人,是当天晚上半夜赶回的金陵。第二天一大早,宁王府就送出了一大批奇怪的邀请函。 兹定于八月二十二十七日,于夫子庙前,举行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敬请光临! 落款是宁王赵佣! 整个金陵,一时大哗,这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头的雾水啊。 但当天下午,就有了官方的解释,为了能让清远那些被掳掠的孩子们回家,宁王决定捐出自己的藏宝若干件,举行拍卖会,所卖善款全部用来资助那些可怜的孩子。同时本次拍卖会也愿意接受所有慈善人士的捐赠,参与本次义举并排名前十的爱心人士,都会得到宁王府和金陵知府衙门联合颁发的慈善之家的匾额作为纪念。 金陵上下一片哗然! 这事实在是太新鲜了,关键是这个由头和名头都太高大上了,必须参加啊。 梁府,梁继忠一脸喜色地站了起来。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清远梁家已经臭了大街,作为同气连枝的金陵梁家名声也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为了挽救家族声望,他在判决下的那天,就以梁家家主的身份,急火火地公开声明,把清远梁家开除出家族。但就算如此,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计的,这会儿表现自家品行家风的机会终于到了! 是时候让金陵人见识见识梁家慈善之家的本色了! 213.第213章 为啥咱就有点心虚呢 对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来讲,声望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它虽然是无形之物,但有时候比一个家族的学识和财富更加重要。尤其是对现在的梁家来讲,更是如此。最近他们被何远给折腾惨了啊。 先是嫡子梁浚,文华楼挑战何远,被何远用大鞋底子给抽成了猪头,沦为了金陵的笑柄;继而梁通又在宁王的才子宴上丢了大人,几乎成为一个无能弱智的代名词;随后又是宁王府的中秋宴会,连老一辈的梁用都栽到了何远的手里。更别提其中,自家为了对付这个何远付出了什么代价。 简直就是克星,自从那小贼到了金陵之后,梁家各种被打脸。更加糟糕的是,这祸害好不容易离开了金陵,却回头就把家族分支——清远梁家给连锅端了,不仅自己秘密经营三年的大事被破坏殆尽,还使清远梁家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梁家庄园里被救出来的近两千儿童,就像两千个大鞋底子抽到脸上,作为梁家郡望,私下里已经有了金陵梁家也可能参与其中的传言。 这种事情别说本来就心里有鬼,就算是自身清白,有时候你也洗不干净,最糟糕的是,这种事情你还不能主动站出来声明。所以,这个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一出来,梁继忠就嗅到了其中的契机,一次挽救家族声望的契机! 必须抓住啊! 接到邀请函的那一刻,他就行动起来,开始让人核实目前可以调动的流动资金,同时从家族宝库里面精心挑选了三件,亲自送到了宁王府上。 等他的马车到达宁王府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竟然还不是来的最早的,不少豪华的马车已经停靠在了宁王府前。感情看上这事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啊,许多人都擦亮眼睛望着呢。 尤其是那些大富商们,他们不差钱,差的就是声望啊,如果能弄回去一个慈善之家的匾额回去,谁还能说自己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奸商暴发户?以后走到大街上都有面子,无论是对以后的生意还是对子女们的前途,都是大有裨益啊! 看到他们之后,梁继忠感觉压力很大啊。他决定了,一会回去还得再筹一部分钱,以防万一啊,这群满身铜臭的暴发户们,不好对付,要是被这群暴发户们骑到头上去,那才真是成了笑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还未开始,就已经搅动得暗流四起。不仅那些老牌世家,新兴权贵动了起来,就连那些稍有身家的富商也动了起来。等何远下午进城的时候,简直呆了! 谁说古代的商人没有广告意识的,是人家的广告没有那么不要脸啊! “支持慈善,人人有责!” 落款是天佑粮行。 “金钱有价,爱心无价,车行千里,善行八方!” 落款是八方车马行! …… 大的条幅,小横幅,各种打着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名头的宣传和打折啊,最让何远震惊的是,有一家青楼竟然也打出了打折促销的条幅,雷得他是外焦里嫩,如果不是有天香郡主虎视眈眈地盯着,玲儿郡主眼巴巴地看着,还有清照姐姐不是瞟过来的眼神,他真想跳下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打折法——卖一赠一,还是过夜半价…… 咦—— 有杀气! 回头一看,天香郡主的眼神已经相当的不善了,赶紧讪讪一笑,一本正经地赞叹。 “金陵不愧是六朝古都,江南胜地,民丰物阜,商贾云集之地,不仅文物昌盛,就连这心思都比一般地方灵透啊。” 这厮赶紧一本正经赞叹道,说完又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那家青楼打折促销的条幅。不好,杀气更重了! 赶紧往清照姐姐身边凑一凑,不待这样的!在这疯女子身上,除了长相之外,一点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细腻都找不出来,整个大写的暴力女。跟她挤在一张车上,绝对是错误的!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怎样死皮赖脸地挤上来的了…… 眼看快到了自己家门,李清照直接回到自家的马车上,带着自家小弟弟回府了。虽然早就把消息传回了府上,但这个时候,想必自家父亲早就等的心焦了。 虽然很想马上回家,但何远还是决定先去宁王府。拍卖会在即,有些事情必须提前沟通好。免得回家待不几分钟还得巴巴地过来找人家处理。 哇——好多人! 虽然是下午了,但是到宁王府外认捐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机会太难得了,就算是露一小脸也是值得的!这边车队一入城,宁王府就得到了消息,赵机早早地就在府外等着了。 车队让开,车帘一掀,赵机就呆了。 竟然从自家妹子车上跳下一位大男人! 眉飞色舞,笑得贱兮兮的家伙,不是何远更是何人! 他这里还没发呆完呢,自家两个妹子就先后地从马车上下来了,当然天香郡主怀里还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弟弟赵岭。 天香郡主一下车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然后她就看到眼神怪异的哥哥和周围目瞪口呆的观众。稍一愣神就反应过来了,一张俏脸顿时粉红,光顾着跟那小贼生气了,竟然忘了让他滚下马车,失策啊! 都顾不得跟自家哥哥打招呼了,抱起自家弟弟就往大门跑,怎么看怎么有些狼狈。真是气不过啊,于是,她经过何远身边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何远的脚尖上。 嘶—— 何远倒吸一口冷气,愣是没敢叫出声。赵机眼神不由更怪了,啥时候见过自家妹子这副小儿女模样过?绝对的有问题啊!他笑眯眯地搂住何远的脖子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冲着何远挤眉弄眼。 “老实交代,你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我家妹子的!” 没你这么当哥的! 何远瞧着他那副我啥都明白的熊样就想给他一记撩阴腿啊,我得多眼瞎多自虐才会去勾搭那疯婆子啊,我是为了和清照姐姐多说几句话好不好! 这厮赶紧摇头否认,这锅真的不能背啊。不过为啥咱望着玲儿郡主那窈窕的身材,就感觉有那么点点心虚呢…… 214.第214章 张三黄四的忧伤 好在周围人多,赵机这厮也没好意思一个劲地追着审他。 宁王,宁王妃,和宁王的其他几个小老婆都在大厅里等着呢,还没等天香郡主走到,几个年轻的妇人就从大厅里扑出来了。尤其是当先的一个体态丰腴,面容俊美的少妇,人还没到,眼泪就下来了,抱着自家失而复得的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何远很羡慕啊,这一大群莺莺燕燕,楞是没找到一个颜值低的,个顶个的绝色美女啊!好在这厮没有色迷心窍,没敢当着人家老公的面猛瞅。非常自觉地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在那里扮起了乖宝宝。 几个女人这个宝贝,那个心肝地把小家伙围在中间,亲的小家伙蒙头转向,一脸的口水。这孩子费了好大劲也没能从几个女人的包围圈里挤出来,于是这那里非常乖巧地喊着父王。宁王不由心情大好啊,上去就把自家儿子抱起来了。不过何远瞧着那熊孩子得意的表情,十分怀疑他这小子根本不是要跟老爹亲热,而是要避难啊。 等这一家子亲热完,几个女人才拉着孩子,说说笑笑地回后院了。这个时候宁王才望了过来,何远赶紧上前重新见礼。 “何公子此行,不仅救下了犬子,还一举铲平了清远梁家这颗毒瘤,居功甚伟,本王一定会亲自为你向朝廷请功!” “小生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有是太子殿下关心民生才发现了端倪,都是将士用命,才取得了这样的战果。小生不过是机缘巧合,适逢其会而已。” 虽然咱很想把这个功劳认下来,但是咱心虚啊,本来是去栽赃的,谁能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遇上这么一档子事?虽然目前梁家的人先后跟清远梁家撇清了关系,主动退缩,放过了自己,但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啊,只要自己敢站出来下勺子捞功劳,一准就得有人盯上自己,很多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自己假公济私的救母亲的事情,禁不住真查啊。 宁王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你也不用太过谦虚,是你的谁也争不走,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朝廷自有法度,不会亏待功臣的。这次梁家的事件,已经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官家非常的震怒,已经下令严办。本王和转运使李大人已经联名向官家上奏,为你请功了,听说太子殿下也为你说了不少好话,想必你的奖赏很快就要下来了。” 赵桓终于出手了,何远不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啊,毕竟这事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打的人家的旗号,虽然动手之前打了招声,但那完全属于先斩后奏型的,要是太子不肯接盘,一个假传军令就能让他玩完。 接下来,何远又和宁王父子仔细的探讨了一下拍卖会的相关事宜,敲定了一些大体的细节,才告辞回去。 归心似箭! 一想到,自己在这里有一个家,何远心里就热乎乎的,一大家子人还等着自己回去呢。由于韩世忠和铁牛早就提前一步回家通知了,一家人早就等着了。何远这边一进门,人就围过来了。 “远儿,受苦了!” 显然何母早就听说了何远差点被人当场砍了脑袋的事,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何远立马就乱了手脚,再一看自己那便宜老婆也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呢,就三娘那小眼神都有些雾化。 这可要不得啊。 赶紧拿话题岔开,添油加醋地说起那群孩子如何攻克清远县衙,如何把监察御史王彦晞和应天通判张尧弄得狼狈而逃的故事。虽然早就听说了故事的大概,但此时何远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说来,更显得趣味横生,一群女人见何远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气氛这才变得欢快起来。何远赶紧不失时机地献上礼物。 每个人两件上等的首饰,都是这厮从梁家抄家的时候弄来的。几个女人,笑得就更开心了,连天天拎着两把大刀的三娘同学都喜滋滋的。说好的女中豪杰,梁山好汉呢,这土匪婆子当的不够本色啊…… 当天晚上,何远毫不客气的把赵桓那边的几位御厨给请了过来,弄了一两大桌子菜,没办法啊,人家陈静总归是太子的人,太随意了不好啊。于是,几个女人一桌,何远跟韩世忠、唐铁牛还有张三黄四一桌,痛快淋漓的吃了一顿。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黄四,这厮竟然特别的能吃,一点都不逊色铁牛同学啊。 虽然很想凑过去跟三娘和陈娴黏糊一会,但这场合好像不太很合适啊。最坑的是,自己和陈娴这边,夫妻不算夫妻,情人不算情人,一个被强行拉去的婚礼,一个没有拜完天地的老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再说,还不知道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更何况,如今和三娘这边的关系还微妙着呢,女人多了就是麻烦啊,何远感觉很苦恼,望着两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非常纠结的一个人回书房睡了。 这厮躺在床上,望着不远处三娘和陈娴房间的灯火,辗转难眠啊。想偷偷的找个女人幽会都不能啊,可恶的,两个女人竟然还在一个房间里住呢。这么多的房子,为毛非要挤一起…… “要进来,就赶紧进来,不进来就赶紧滚回去睡觉!” 这厮无意间往外一看,见张三黄四这哥俩在自己门口晃荡着呢,不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有这俩门神,美女也不敢偷偷过来聊啊…… “我们主要是过来看看你睡了没……” 黄四一张脸笑的跟面团似的,张三那张脸就笑的比较辛苦了。何远无奈地坐起身来,不会笑就别笑了…… “说吧,你们到底啥事?” “那个啥,玉佩……” 黄四笑得都有些谄媚了,何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答应给人家玉佩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领着两个人到了旁边的房间里。由于家里人少,没有请护院,包括母亲来的时候押运来的那几车东西,都被临时放在了闲置的房间里。这次从梁家弄来的东西也让他扔到这个房间了。 瞅着何远这厮,在那里跟扒拉破烂似的在那里找,张三和黄四就感觉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215.第215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什么叫暴殄天物,这就是啊! 自己哥俩恨不得拿命去换的东西,人家当破烂似的给扔这里了,望着何远,蓝瘦香菇! 何远是真的忘了给扔哪里了。 东西是张俊给打包收拾的,足足有四五个大箱子,这会儿真不好找。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看着那簪子挺特别的,想带回去讨好自己里的女人们,估计那簪子再牛逼也得老老实实地在箱子里待着那天给打包处理了…… 两个人见何远那个划拉法,眼皮一个劲地跳,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给把宝贝弄损坏了,赶紧凑上去一起找。 “就是这个了,看看是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何远揉着腰从箱子上站起来,抖手扔给了身后的两人,吓得两个人赶紧双手捧住。何远也没心情研究这个,伸了个懒腰,拍拍手就往回走。 “是不是的都送你们了,我得回去睡一觉,明天还得去坑人,不对,明天还得去主持拍卖会呢。” 张三黄四哪里管他说什么,这会儿光顾捧着盒子激动了。何远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厮对两个人那什么法器的说法很不以为然,有个玉佩就能修仙了?那神仙还不得满地走!如果不是怕两个人憋急眼了去天香郡主那里抢去,都懒得费这功夫。 瞧着不远处陈娴和三娘房间的灯火,这厮心里跟猫挠了一样,正想着偷偷溜过去腻歪一会,就听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张三黄四这哥俩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跟着呢。 火大啊! 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又什么事!” 想偷偷约会自家老婆都被跟踪,何远神色不善啊。 “打不开——” 两个人想哭,看着挺简单朴实的一个檀木盒子,愣是找不到打开的办法,又不敢用强,只得巴巴地来找何远啊。瞧着两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何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多大的人了,连开个盒子都不会。 “看到了没,这里不是有一个按钮吗?按一下不就开了。”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咔啪一声把盒子给掀开了。瞧着何远那副你们还能再笨点吗的表情,张三黄四哭的心思都有了,那盒子自己两个人研究了半天就没见到什么按钮,十有八九是有隐匿阵法…… 但这会儿也顾不得何远鄙视不鄙视了,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就凑上去了。 玉佩! 烈焰白凤簪,玄元静心佩! 果然是玄元静心佩! 两个人激动的快不行了,不容易啊,熬了十几年,终于有机会踏过那条门槛了,果然机缘在他!两个人望着何远的眼神那叫一个热烈,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何公子,大恩大德,我们永记在心!从今以后,我们愿意在公子手下当个跑腿的,风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还请公子收留!”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啪地就给跪了,这样有前途的大腿必须抱住了!如果说以前他们两个保护何远,大半是出自对张叔夜老爷子命令的服从的话,那么今天这是则纯粹是出自个人的意愿了。 “一块玉佩算个啥,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以后哥弄了好东西,再给你们!” 这厮一见这两个人平日里牛气冲天的家伙如此乖巧,顿时豪气大发,感觉腰杆都硬了许多。张三黄四抱着个檀木盒子没口子的点头啊,自己这个新主人,虽然十八般不靠谱,但为人大方真是没得说! “回去吧,别有事没事的偷窥我,我就是随便转转,随便转转……” 张三黄四一听这话,掉头就走,大半夜的,随便转转都转到人家女孩子门口了,还要不要点脸皮了…… 两个跟屁虫终于走了,这厮干咳一声,背起双手就往陈娴和扈三娘房间门口走,然后他就看到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熄灭了,灭了…… 隐隐有女人嗤嗤的轻笑声,何远很受伤,这才两个和尚,怎么就没水吃呢,不带这么玩的! 心猿意马,无法成眠,这厮化悲愤为力量,干脆挑灯夜读,《大衍真解》静气凝神的妙药啊,一会儿功夫,这厮就进入了无我无相的入定之境了。 东方既白,读了一夜书的何远精神抖擞地出来了。惹得扈三娘和陈娴一个劲地盯着他的脸蛋看,尤其是陈娴,满满的都是愧疚感。找了个机会,偷偷地拉了拉何远的袖子。 “是妾身错了,还请相公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何远一愣神,顿时反应过来,不由心花怒放,一把就逮住了陈娴的小手,啧啧,温润细腻,柔软的不得了啊,就在这厮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何母的声音。 “远儿,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陈娴顿时跟受精的小兔子似的,嗖地一声就把小手给收回去了,一张俊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望着母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何远很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昨天晚上孩儿读《易》忽有所得,这不一大早起来给她看看手相,验证一下学问。” 何母也不戳穿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领着陈娴走了,然后他发现扈三娘也似笑非笑地瞥了自己一眼,走了…… 他顿时就有了一种偷食被捉的感觉,家里女人多了好苦恼啊! 一直到吃完早饭,陈娴的小脸都是红红的,没敢看何远一眼。弄得何远心里痒痒的,跟猫挠似的。 张三黄四刚刚得到玄元静心珮,自然是不舍得出门。何远也不叫他们,反正家里的这些人也得有人保护着,他直接带着三娘、韩世忠和铁牛出门了。 拍卖会的台子在夫子庙左侧,背靠文正书院的西墙,正对秦淮河面。整个的台子铺着大红地毯,前面摆着一溜儿花篮,后面靠墙的那个位置,摆着一溜搭着红毯的座椅,墙面上扎着彩绸,中央用大好的狼毫笔写着几个苍劲的大字——金陵首届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 下面一溜儿的长条桌凳,各个位置上都摆放着茶壶茶盏,还非常贴心地竖着一个个简易的小牌子,牌子上写着本次报名参加的各界人士。 看着就格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216.第216章 好像真的挺不错啊! 天色刚一蒙蒙亮,夫子庙前就热闹起来,一些小商小贩,早早的就扎下了摊子,等着生意上门了。果然早饭刚过,人流就开始增加,很快就变得跟庙会似的了。这得多亏一早就在外围设置了隔离栏,不然台子下面早满了。 何远四个人到的时候,赵德广正在忙着招呼那些前来参加的来宾。从昨天到现在可是把他给累坏了,从搭建台子,到安排座次,可是给累得够呛。一见何远过来,一边见礼,一边苦笑着诉苦。 “何公子,你这个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可是把老朽给累惨喽——”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赵管事辛苦了。” 何远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打量着来宾的情况。台下的席位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一个个穿着裘袍,红光满面,跟加大号的大元宝似的,看着就格外的喜庆啊。何远笑眯眯地冲他们招了招手,对来挨宰,不对,是来献爱心的人士咱得热情啊。 还真别说,还真有不少人认识他,呼呼啦啦地站起来不少人给他回礼打招呼,顿时整齐的座次变得有点乱七八糟了…… 他一边跟赵德广扯淡,一边翻看今天的拍卖名单,奔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宁王府从那些送来的宝物中一共挑选了二十一件宝物。他本来是想把自己从梁家弄来的那些东西拿出来的,后来没敢,那东西自己怎么解释他的来头啊,这种使劲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事不能干啊。 辰时三刻,宁王世子到!江南转运使李大人到!金陵知府沈大人到!金陵四大家族家主到!作为此次拍卖会半个地主的文正书院山长邱千里老先生到!一群金陵的大拿联袂而至。 这可不是偶然,而是何远精心的安排。可不想拍着拍着来一位,拍着拍着来一位,让一次拍卖会变得乱七八糟。所以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宁王和宁王世子,建议他们最好是把这些人邀请了一块到。 这些人一到,台下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坐在台下的来宾一个个急忙起身见礼。这些人冲下面回了一礼,就径直做到自己的席位上去,上面都写着自己的名字呢,一目了然。 大家在高台的贵宾席上一坐,这才发现这座位的妙处,居高临下,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油然而生,跟坐大堂似的。李格非和沈德义这些当官的还没觉着怎么样,四大家主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感觉飘乎乎晕陶陶的,这一趟来的值啊!这座次说明啥,说明咱是跟这些大人们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那是超出那些普通商贾的世家大族啊! 争取了这些大拿们的意见之后,何远拿着一个用硬纸张卷的一个大喇叭,快步走上了高台,冲着台下抱了个罗圈礼。 “古人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慈悲之心,人皆有之。本次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也得到了金陵广大爱心人士的大力支持,上至宁王府,下到寻常的百姓,无不慷慨解囊共襄盛举,以资助那些可怜的孩子回到父母的身边。我在此,谨代表一千九百七十八名孩子,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别的就不多说,下面我们进入拍卖会的正式环节。第一批拍卖品是由八方车马行大东家马天行老先生提供的玉马一双,由天佑粮行大东家梁天佑先生提供的白璧一对,秦淮酒家大东家秦有才先生提供的古画一副,下面让我们首先对三位老先生的慷慨表示诚挚的感谢……” 这厮说完,率先鼓掌。顿时台上台下掌声雷动,三个老先生都在台下第一排坐着呢,这时候激动的满脸通红,站起身来,冲着四下里各种回礼啊。真露脸啊,值啊! “首先进行拍卖的是,这对巧夺天工的玉马。此马采用的是极品的和田美玉,质地上乘,雕工也极为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绝对是收藏鉴赏不可多得的珍品,起步价,白银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二十两!” 哇——马老先生竟然出手如此豪爽,五百多两银子的东西说捐就捐出来了,厉害啊!谁说人家脑袋都钻到钱眼里去的,谁说人家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谁说人家就是来下广告的?我第一个不服啊! 何远冲马天行拱拱手,笑得跟一团面瓜似的,马天行也再笑,不过那笑容好苦涩啊。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啊?自己那个是玉马不错,是和田玉也不错,但玉质却是有些瑕疵,而且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顶了天去也就值一百两,哪里值什么五百两,还起步价…… 这要是被人买走了,还不得跳着高地指着自己鼻子骂啊,别说捞个好名声了,立马就得臭大街啊!但这个时候总不能站出来说这东西其实真不怎么样吧?咱丢不起那个人啊!他此时望着何远那双笑眯眯的脸,怎么忽然就觉得那么面目可憎了呢…… “下面请出价!” …… “八百两!” 马天行举着一个小牌子,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么一个一百两都不值的东西,愣是有人抢,硬生生把价格给提到了八百两啊。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落到别人手中了,不然八方车马行,这牌子就算是砸了!” “好,马天行老先生出价八百两,看起来对这宝贝是十分不舍,志在必得啊,这让我对这宝贝不由更是产生了深深的好奇,这倒是是什么样的宝贝,让马先生如此难以割舍呢?答案值得期待,等着你去发掘!八百两,八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马天行恨不得冲上台去把何远的嘴巴给堵上啊,不得这么玩人的!何远这么一哟呵,还真是引起了一些人们的注意,梁继忠就是其中之一。他这段时间正在到处搜罗极品美玉呢,谁不知道自家那位隐相大人希望极品的美玉制品?如果能在他老人家寿辰之时,献上几件极品美玉,那定然能讨他老人家欢心啊! 看马天行那模样,这玉马好像真的是不错啊! “我出一千两!” 梁继忠扫了一眼马天行,得意洋洋地举起了手,这捐出来的东西还想拿回去,这怎么可以! 217.第217章 有钱人啊! 咱不差钱! 望着台下马天行那张灰败的老脸,梁继忠心里那个得意。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这就叫啊!拿出来好东西显摆,你还真以为这种场合是你可以炫耀的地方?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老牌世家的实力! 马天行心里苦啊,这玉马要是落到其他人的手里,自己大不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私下再花钱买回来,如果落到梁家手里…… 自己能顶得住梁家的报复吗? “一千二百两!” 马天行一咬牙,再次举起了自己的牌子。 “马天行先生一千二百两!一千二百两,还有没有加价的!” 何远拿着自制的简易扩音器,大声喊道。夫子庙前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第一件拍卖品就喊出了这样的高价,简直是逆天了。人们都纷纷在议论,这八方车马行到底是拿出来一件什么样的宝贝。 “看不出来啊,这马掌柜的平时看着挺低调简朴的一个人,竟然还藏着这么值钱的宝贝!” “这就叫财不露白啊,人家那叫低调,谁跟咱们似的,吃顿猪肉都恨不得把猪油抹嘴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啊……” “厉害啊,八方车马行生意这是做大了……” 听着四下里的窃窃私语声,马天行欲哭无泪,你们谁知道我心里苦啊! 瞧着马天行那张苦瓜脸,梁继忠心里就更肯定了,跑不了,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不然就凭马天行平时那扣扣索索的小气劲儿,打死他也舍不得拿出一千二百两银子来,这可不是投资做生意,是扔出去做慈善啊。 “一千五百两!” 梁继忠跟打了鸡血似的,顿时就进入了兴奋状态。 “梁兄这是志在必得啊。” 齐人甫望了一眼梁继忠,也不由有几分意动。多少年的交情了,他还能不熟悉这老伙计?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弄不好那真是一个宝贝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冲那对玉马望去。此时刚刚辰时过半,也就是后世八点左右的时间,阳光整好斜斜地照过来,坐在台下看那玉马熠熠生辉,做在台上看,那玉马更是显得格外的剔透璀璨,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看得出那玉马的“神骏不凡”来。 好宝贝啊! “两千两!” 齐人甫果断的出价了! “两千两,齐家主也看上了这对玉马,出资两千两!两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何远晃荡着个小锤子,作势欲击。马天行顿时身子发软,手中的牌子再也举不起来了。两大世家出手,他一个小小的车马行已经无能为力了,梁继忠有些不爽地瞥了齐人甫一眼,对齐人甫那点小心思是了如指掌,但这么一件用来讨好隐相的宝贝,岂能退缩?再说,如果不惜代价地争下来,在隐相哪里岂不是更有面子? “两千五百两!” 何远这边话音未落,梁继忠就果断的举起来手中的小牌子。齐人甫看了下梁继忠,果断的沉默了,这老家伙看起来志在必得,为了这个得罪他,不值得啊。 一年二三十两,都够一个金陵中产之家一年的日常的开支了,两千五百两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不少人吞了一口口水,不说话了,果然不愧老牌世家,财大气粗,底子深厚啊。何远连叫三次,无人应答,便重重地敲下了鼓槌。 “恭喜梁家主,拍得此次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的首件物品——上乘的玉马一双!同时,感谢提供此次拍卖物品的八方车行马天行先生!感谢您的大力支持,感谢两位爱心人士的慷慨解囊,请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两位!” 哗—— 掌声四起,梁继忠面带微笑,如沐春风地冲着四下谦逊回礼。马天行则直接瘫软在自己的座位上,笑得比哭都难看了。 拍卖品直接被装入此前的檀木盒中,由服务的小厮当场就捧给了梁继忠。咱是来做慈善的,不是来宝贝的,哪里能那么猴急的验看物品?梁继忠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手,示意把东西先放在桌子上即可。 “果然世家风范啊,两千五百多两的宝贝,丝毫不放在眼里啊。” “就是,就是,梁家了不得啊,有钱人啊……” “这算什么?区区两千两而已!” 虽然没有给梁通等人安排座位,但是谁也管不了这群公子哥儿来看热闹啊。听着周围对梁家的赞叹,梁通感觉腰杆都硬气了几分,傲然四顾,顿生鹤立鸡群之感。这种四六不懂的公子哥儿身边,向来不缺捧哏的小弟,周围顿时马屁声汩汩滔滔啊,熏得梁通都快找不到北了。 对这种小插曲,台上自然是不知道。第一次出手,就战果可观,何远心情大好,决定再接再厉啊。 “金钱有价,爱心无价。爱心不在大小,可贵的是那颗秉持良善的心,不管多少,只要您肯慷慨解囊,都是爱心的体现。大爱无疆,慈善无价。下面我们即将进行第二件物品的拍卖,请各位继续大力支持!” 掌声四起,这话说得太好了啊,只要是出手,不管多少都是慈善,都是爱心啊,这个必须有啊,就连一开始只想着走个过场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啥也不说了上面那么多大官看着呢,下面那么多百姓看着呢,真要是一毛不拔,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买,买,买! 拍卖会直接掀起了拍卖的小高潮。 韩世忠和铁牛在下面都看呆了,平时看不出来,这金陵的乡亲们原来这么热心公益啊!实在是太热情了,太慷慨了!出起价格来,那叫一个豪爽大气! “都太有钱了,这得买多少牛肉大饼啊!” 唐铁牛撸了撸袖子,十分感慨,吓得韩世忠都不怎么敢关注台上了,生恐这孩子一个激动就下手开抢。 “金陵百姓富庶,地势险要,如果大哥能派一支大军过来……” 扈三娘望着这一群脑满肠肥的家伙们,若有所思,不自觉就又开启了自己梁山好汉的视角,在哪里喃喃自语。 这都什么人啊! 韩世忠感觉跟这么两个人实在没法一起待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啊。 218.第218章 野百合也有春天 今天来夫子庙前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不仅有寻常的百姓,附近书院的学生,就连一些秦淮河上的花船都凑边上来了。 多新鲜呐! 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 “小姐,听说这次拍卖会又是那个叫何远的家伙搞出来的。” 一个颇为清脆的声音,不过听上去就有几分怨气。 “什么家伙,家伙的,环儿,说话要注意礼貌。” 一个眉梢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有些不快地瞥了一眼小丫头。环儿立马就撅起了小嘴,委委屈屈地说了句:“是,小姐——” 眉梢有些英气的姑娘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跟着丫头虽然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还真不忍心苛责她。这丫头自从上次被何远强心占了自己的被窝,就对何远怨念不断啊。 “那家伙——何公子虽然行事荒唐了点,但他不仅敢为我们老百姓仗义执言,还肯俯下身子,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一些实事,比起那些天天道貌岸然,只会空谈阔论风花雪月的读书人士大夫难道不是好了很多?你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呢?” “可是他怎么能钻人家的被窝……” 环儿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不吭声了。 此时站在靠岸的花船上,望着拍卖会的这对姊妹花,正是梁红玉主仆。听说何远在这里主持拍卖大会,她下意识地就赶了过来,好在今天秦淮河上靠过来的花船不少,倒也不显得突兀。 不过她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扫了一眼舞台上热情洋溢的何远,目光下意识地就飘向了台下,在人群中逡巡寻找起来。当目光遇到人群中站着的那两个黑大个子的时候,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了,一颗芳心噗通噗通地跳的让人脸红。 “环儿,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好啊,好啊!” 环儿立刻就把对何远的怨念扔的不见影了,很快两个大姑娘就变成了两位帅小伙。小的那位粉雕玉琢,大的那位形体风流,自带三分英气,只如浊世佳公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爱慕的眼光。 “小——公子,那些女人好不要脸!” “闭嘴!” 梁红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老实了,不过还是对着那些一个劲地冲自己主仆抛媚眼的女人们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哇…… 好萌好可爱! 她这卡哇伊的一眼,差点把那些女人们的母爱都给勾出来,眼看着就要暴动围过来了,吓得主仆两人撒腿就跑,啥时候,金陵的女人们这么奔放了…… “老韩,我咋觉得老实有人盯着咱们俩个看呢,你说是不是俺长得太帅了,有女人想嫁给俺呢?” 铁牛苦恼地挠了挠头皮。 “你说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您娘没教给你啊?” 韩世忠被这厮给逗乐了,索性开起他的玩笑来。 “俺娘说了,这事,人家要是不愿意,咱坚决不能愿意,人家要是愿意了的话,咱再考虑考虑,你说咋考虑……” 唐铁牛一脸的无助。 “噗嗤——真是个呆子!” 韩世忠还没有答话,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最讨厌人家叫自己呆子,铁牛很恼火啊,拎着拳头呼地一声就转过身来了。然后,他就看到环儿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蛋。他憋了几憋气,才颓然地放下拳头。 “算了,俺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咦,傻大个儿,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环儿很不服气,自己这手化妆技术,还真没怎么被人认出来过。唐铁牛扫了她们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有啥好稀奇的,你们两个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儿……” “梁——梁公子!” 韩世忠一眼就看到了环儿身后,巧笑倩兮的梁红玉,一张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给梁红玉打了个招呼。那老实憨厚的样儿,让梁红玉没由来地就觉得心中喜欢,反而放松下来。 “韩公子,真巧啊,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是啊,真巧,真巧……” 韩世忠挠了挠后脑勺,这可怜的孩子,感觉自己那双手都没地方放啊。 “听说你们这次去清远,救下了近两千名孩子,小女子十分好奇,能给我说说吗?” 梁红玉望着这个脸红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心情就觉得莫名的好。 “好啊,好啊——” 一有了话头,韩世忠渐渐就不紧张了,人也不结巴了,神态也自然起来,绘声绘色地给梁红玉讲起了自己这一行的故事来。他浑然没有发现,人家姑娘根本就没听他故事,只是满面微笑地看着他那张大黑脸出神呢…… “傻大个,咱们到那边去说说好不好,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灵……” 环儿看了一眼已经开启了花痴模式的梁红玉,伸手就把一脸不情不愿的唐铁牛给拽走了。 为了保护何远,韩世忠和唐铁牛距离拍卖台很近,所以这四个人一碰头,何远就给看见了。见了这副情景,不由眼睛都瞪大了。 那天晚上,自己就开玩笑似的把这老实孩子往前推了一次,两个人就勾搭上了?可怜自己那便宜大哥,在人家船上赖了那么多天,各种讨好,各种套路,愣是没能上手。这冥冥中的缘分还真是神奇! 等他看到铁牛那孩子不情不愿地被环儿那个丫头给牵走的时候,心里一乐,险些把拍卖词都给喊错了。心里就只有一个词啊,那就是——野百合也有春天啊! 他好几次找机会冲台下的韩世忠挤眉弄眼,可惜人家和梁红玉姑娘正聊的火热呢,直接没看到他…… 有异性,没人性啊! 还是三娘好啊,一刻不离地保护着自己! 他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梁红玉没有见过扈三娘,韩世忠是一紧张给忘了介绍了,至于铁牛,你就当他没来!此时三娘见他们四个聊的火热,也不上前凑热闹,反而悄悄地往后撤开了几步,以她那女人强大的直觉,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韩世忠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一准儿有事啊。 见两个黑大个儿此时被两个女扮男装的雏儿给吸引了注意,刀叔不由心中一喜!从清远到金陵,跟了这么几天了,机会终于来了! ps:感谢书友拾花人的打赏支持!感谢几位书友的月票支持!诚挚邀请各位书友加入书友交流群:221689866 219.第219章 这个人你动不得! 他望着台上举着鼓槌在热情鼓动的何远露出一丝冷笑,袖中的手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夹上了一枚极为细小的柳叶飞刀。薄如蝉翼,窄只半指,刀尖处闪着幽兰的光芒,显然是淬过剧毒。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热心公益,心怀慈悲,是我们金陵的父老乡亲们优良的传统,你们的善行必将被人们铭记,被世人传播,成为人间佳话……” 拍卖的进行的太火爆了,压轴的东西还没上呢,筹集的慈善资金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三万两,眼看着就奔着四万两去了。何远心情大好,好话一筐一筐的往外送,反正也不要钱…… 扈三娘看着声嘶力竭地筹集善款的何远,心头忽然被一种柔软的情感所包围,嬉皮笑脸的何远让她快乐,这种状态下的何远,却让她感动。 一身灰袍的刀叔,神色冷然地抬起了左臂,对着何远,屈指欲弹。忽然一条银灰色的拂尘搭上了手臂,他顿时感觉手臂发酸,手指无力,那枚细小的柳叶飞刀顿时掉到了地上。所幸此时,人们的兴奋点都在拍卖台上,没有发现,否则恐怕又是一场骚乱。 这一拂尘大出意外,事先竟然没有半点征兆,刀叔心中一惊,猛然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位面带微笑,背负长剑的中年道人。 “偷偷摸摸,算得了什么本事!” 他不由冷哼一声,不服气地猛然一震臂膀,想要挣脱开拂尘,然后那条看似轻柔的拂尘却如生了根一样,竟是一动都没有晃动。他的脸色这才变了,知道自己恐怕是遇上了高人。 “你知道老夫何人,竟然敢破坏老夫的事!” 一身灰袍的老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贫道不管你来自哪里,又是什么人,总之,这个人你动不得,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中年道士虽然面带微笑,但语气却是极为阴冷。瞧着中年道士那森冷的眼神,刀叔忽然就心头一慌,再也说不出硬气的话来。 “你随老夫来……” 中年道人面带微笑,一扯手中的拂尘,刀叔身不由己的就靠了过去。 坐在台上的梁继忠,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台下,考虑着要不要再出手拍上一件宝贝,这种既能得宝贝,又能博人品的善行,他并不介意多做几件。 虽然中年道人和刀叔走的时候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但所有人都关注这台上的时候,他们两个这么转身而去,还是有些突兀。梁继忠的眼睛下意识地往他们身上一扫,心里就咯噔一下,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那个消瘦的背影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刀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瞄了何远一眼,这个时候刀叔来的目的就太明显了。这老家伙竟然想再闹市之中直接杀人,真是太疯狂了,这个老疯子! 不过看着刀叔和中年道士一起转身离开,他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现在梁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实在不能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何远并不知道,他已经在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了,此时他可着劲地忽悠呢,当着拍卖会的主持人其实也蛮爽啊。拎着个鼓槌,咣噹一敲,就是大笔的银子入账啊。 “最后一件宝物,乃是前朝梁帝时所用的一方异兽镇纸!捐赠者,金陵梁府!这件宝物,我们已经不能用普通的金银来衡量它的价值,但就这来头,就足以使它成为珍品!这简直就是传家宝一样的东西啊,想不到梁家家主竟然舍得拿出来做慈善,让我们为他的义举鼓掌吧!” 虽然对梁家没啥好感,但梁继忠这一手做的太漂亮了!就事论事,咱得表扬啊!何远这话一落,就连李格非的眼睛都不由亮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扫了一眼梁继忠。这东西,其实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但单单就这前朝梁帝使用过的噱头,就足够赏玩的了。 “此物的价值不好估量,所以我们的底价暂时定位两千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两!请大家出价!” 何远话音一落,就有人直接给出了两千五百两的高价,一次加价五百两,绝对的是财大气粗啊!何远扫了一眼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大叔,竟然是富贵钱庄的大掌柜钱贵!这人都敢出来?何远果断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有种! 坑不死你! 要问何远为啥对这厮如此痛恨,那是因为这富贵钱庄背后的东主,乃是有史上最牛的附马之称的人渣驸马王诜! 这位王驸马颇有才华,工诗善画,尤其是他的画作,“不古不今,自成一家”,在当时和后世都极受追捧,和同时期的苏轼、黄庭坚、米芾、秦观、李公麟等众多文人雅士关系都相当好。这些牛人平日里经常在一起,酬诗唱和,李公麟还曾画《西园雅集图》来纪念当时的盛状。 但这位才华不俗的驸马在做人,实在是太渣了,用人渣来形容他都有点侮辱人渣这个词,反正是前世读书的时候,读到这个家伙,何远就想揍他。 这厮娶得是宋英宗的女儿宝安公主,论起辈分来还是宋徽宗的姑父。这宝安公主虽然出身皇家,但身上一点也没有皇家子女的骄奢之气,反而极为的温柔娴淑,不仅对这王驸马言听计从,曲意逢迎,而且对待公婆极为孝敬,王诜的母亲生病了,都是宝安公主亲自进献美食,侍奉汤药,而老王自己则四下溜达,只顾和人诗词唱和,甚至是留宿青楼,寻欢作乐。对此宝安公主从来没说过他一句不是。 按道理讲,人娶了这样的媳妇,你还不得偷着乐啊! 但这厮偏偏就是属于那种给脸不要脸的贱货,见宝安公主性子软弱好欺负,这厮简直就是变本加厉。不仅对宝安公主动作喝骂,娶了小妾,还对小妾们极为宠爱,导致就连那些没啥地位的小妾都敢当面顶撞公主,气得神宗都曾贬过他的官。 但然并卵,虽然有个强势的皇帝哥哥,善良软弱的宝安公主也没能抬起头来过。人家老王继续花天胡地,甚至就在他的面前都公然地和小妾亲热,直接气得她吐血。 220.第220章 直接傻了! 更加让人看不过眼的是,宝安公主生病期间,这厮竟然当着宝安公主当面和小妾寻欢作乐!丝毫不在意宝安公主的生死与感受,宝安公主内心郁结,病情变得更加危急。 心结难解,虽然有御医诊治,也回天乏术!不久宝安公主病危,宋神宗亲自前去探望,当场赏赐了金帛六千,再三的追问有什么要求,结果宝安公主只是请求自己的哥哥给王诜恢复官职而已。宋神宗应允,命王诜官复原职,来安慰她。 但第二天,宝安公主还是永久的离开了人世,年仅三十岁!与其说是宝安公主是病死的,不如说是被这王人渣给气死的。宋神宗听到宝安公主去世的消息之后,饭都没有吃,直接起驾前往吊唁,望第门而哭,辍朝五日。追封越国长公主,谥贤惠。后进封大长公主,累改秦、荆、魏三国大长公主。宝安公主下葬之后,宋神宗很快把这人渣贬到均州。 但这个品行恶劣的家伙却是入了赵佶的法眼,宋徽宗对这个前姑父的才华极为赞赏,不仅恢复了老王的官职,而且还成为了好基友! 人渣姑父和荒唐皇帝的友谊,真是让人无法理解。两个人不仅一起诗词唱和,谈论诗文画作,还经常一起光顾京城内有名的妓馆撷芳楼,成了一起嫖过娼的铁杆好哥们! 两个人好到了什么程度呢? 王诜藏有名画《蜀葵图》,但只有其中半幅,他经常在赵佶面前提起这件事,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我们的宋徽宗同学便铭记于心,派人四处寻访,终于找到另外半幅画,就把王诜手中的那半幅也要了过去。王诜以为酷爱书画的赵佶要收藏这幅画,哪知赵佶却将两个半幅画裱成一幅完整的画送给了他! 有了皇帝的支持,有了宝安公主留下的嫁妆,老王同志立马在大宋王朝搞起了钱庄,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很显然,这钱贵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胃,想要买回去讨好主子啊!何远笑得都快变成一朵大菊花了,麻痹的,不宰死你,我都对不起宝安公主!这厮决定了,暂时放梁继忠一马,先把这王人渣宰一刀再说! “钱大掌柜出价两千五百两!这件梁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到底价值几何,请让我们拭目以待!两千五百两,两千五百两了,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听何远这么一喊,梁继忠的脸接着就黑了!你拍卖就拍卖了,一口一个梁家祖上传下来的,这是个什么意思! 自己捐出东西来搞慈善,还成了倒卖祖宗遗物的不肖子孙了? 他现在心里后悔的想撞墙,当时只想着要挽回家族声誉,一定得拿出点真正的好东西,显示一下梁家的诚意,彰显一下梁家的老牌世家的深厚底蕴,哪里想到会遇到何远这么个坑货主持人?一口一个梁家祖上传下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拿出老祖宗的东西拍卖了…… “三千两!” 赵机果断出手了,这东西拿给自己老爹,定然能讨得欢心啊! “王世子出价三千两!三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如果没有,这件传自前朝梁帝的镇纸,梁家祖上保存了数百年的宝贝就归宁王世子所有了!” 听着何远不遗余力的鼓动声,梁继忠气得眼前发黑,这厮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啊!宋颂眉头微微一皱,望了梁继忠一眼,自家这小舅子这次办得有些冒失啊,拿出来这么个东西,恐怕是不好收场了。 齐人甫本来有些意动,但是看了一眼正在对眼神的梁继忠和宋颂,直接就偃旗息鼓了。至于陈守直接跟老僧入定似的,闭目养神了。自家一个女婿是太子,一个女婿是才子,都还只是潜力股呢,老陈家这点实力,还是低调点吧。 李格非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啊。虽然来的时候,他想着要给女儿买件金石古玩回去,但哪里能想到,拍卖会如此火爆?镇纸虽好,却不是自己买的起的,尤其是现在,自己的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如果花这么大价钱弄个镇纸回去,就等着御史参吧。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那账目都还对不上号…… 至于王祯,人家直接就是来当看客的。坐在那里,那叫一个稳如泰山。 “四千两!” 梁继忠一咬牙,再次举起了自己面前的小牌子,不肖子孙的名头不好听啊!为了直接拿下这方镇纸,深娴拍卖之道的他直接加了一千两。 “四千两!梁家主为自家宝物出资四千两!什么是人间大爱,什么是良善之家?这就是啊!为了资助清远梁家那些被掳掠的孩子们,梁家家主欲出资四千两!” 梁继忠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倒桌子上,这他娘的叫人话吗?这是生恐别人不往一起想啊! 一听这价格,赵机无奈地放弃了,三千两都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虽然他贵为王府世子,但他能支配的数目真是有限,再说也不能都扔到这镇纸上,需要开支的地方太多了。 钱贵很肉疼,这么方镇纸已经出到了四千两,实在是太贵了,真是不舍得啊!但一想到自家那唯一的儿子今年就要参加省试,他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多少钱,坚决拿下!只有讨得王驸马的欢心,才能得到王驸马的照顾啊。就算此次省试不是王驸马做主考官,凭王驸马在官家眼中的地位和朝中的人脉,给自家儿子弄个进士也是没问题啊。 一切为了儿子前途! 大不了自己砸锅卖铁补回差价! “五千两!” 钱贵一闭眼,喊的声音都有些走调!这价格给王驸马买下来,估计连自己的棺材本都得贴进去啊。 梁继忠直接傻了! 竟然有人出五千两! 为什么钱贵这个狗东西要这么玩命地跟自己争! 梁家还能出得起价格吗? 答案是能! 但梁家还能出吗? 答案是不能啊! 这三年来,为了上面交代的那近两千命童男童女,自家那银子是水一般的往外花,他又没办法说出这些金钱的去向,已经引起了家族内部许多的不满了。家族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而收入却是固定的,刚才已经花了两千多两,如果再出价,前前后后差不多就得一万两,已经触及了家族收支的红线了! 221.第221章 宁王府上有家宴 咱是为了慈善,是为了家族! 梁继忠现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谁能想到一次好好的拍卖会遇上何远这么坑的拍卖会主持人,谁能想到会冒出来个钱大气粗后台又硬的富贵钱庄? 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也塞牙啊! 梁继忠望着何远满满的都是怨念。 何远的望着钱贵那张满脸油光的大脸,越看越喜欢啊,有气魄,我喜欢! “富贵钱庄钱大掌柜,出价白银五千两,五千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何远拿着个纸质的大喇叭,拎着个鼓槌,喊得更带劲了! “五千两,大手笔啊……” “可不是,这几年富贵钱庄可是发了大财了。” “那还不都是一些黑心的钱……” 有人小声嘀咕。 “现在哪家钱庄不黑心啊,那印子钱都是利滚利,只要你栽进去,不死也得脱成皮。这种生意,想不发财都难。” “瞧你那酸溜溜的劲儿,有本事你也做这生意去啊。” “这生意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吗?后台不硬,分分钟就得死人。” “那不就结了,谁让咱们没那个命!” “喂,听说这王驸马当年跟宝安公主……” …… 这议论着议论着就跑到八卦上去了,但钱贵这次一举拿下梁家捐赠的这方异兽镇纸的大手笔,确实镇住了不少人,对钱贵这个平时日里小秘密的老家伙有了新的评估。 见梁继忠缩了,何远不有兴致大减,在台上喊了三遍,见确实没人可能再出更高的价格,于是鼓槌一敲。 “恭喜富贵钱庄钱大掌柜,拍得前朝梁帝御用镇纸!同时感谢提供此拍卖品的梁家主的慷慨支持,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 哗啦—— 掌声四起。 笑容满脸,四下作揖回礼,虚荣心前所未有的满足啊!梁继忠也笑容满面的起身回礼,就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发苦。 “金钱有价,爱心无价,在慈善的道路上没有高低之分,所有热情捐赠慷慨解囊的爱心人士都是好样的,这个社会因为有了你们才变得更加温暖,那些可怜的孩子才能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请让我们为他们的善行鼓掌吧!”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窝心呢! 不愧是大才子,就是会说话!不过梁继忠的脸变得更黑了,感情自己又是出钱又是丢人的,跟大家都还一样…… “本次募集的资金,我们将交由知府衙门统一管理,用来护送那些孩子们回家,具体花费,我们会定期公布,如果有剩余,将会投入到助学基金里面,用来资助那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 哗啦—— 掌声雷鸣一般,经久不息。好像前不久,何大才子在这夫子庙前刚刚为那些读书人募捐了一批助学金,这才多久,又有资金到位了!读书人之友,好人啊! 夫子庙附近可是学院比较密集的地方,今天来看拍卖会的读书人也不少,其中就有一些曾经受过助学金资助的寒门学子,这会儿鼓掌鼓得更带劲了。 李格非和王祯也不由对视一眼,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弄这么一大笔钱,自己手都不沾,直接叫交给别人管理,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到的。尤其是,这笔钱还公开账目,用来资助那些孩子们回家和资助寒门士子,就更加难得了! 他哪里知道,何远纯粹是怕麻烦,接近两千多人呢,要是凭借个人的力量,有钱都不好送。 幸亏这次负责维持秩序的是孙长臣,不是张程,否则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忆起当初在这里被群殴的窝火事。这厮上次连夜奔波,风吹雨淋,又被天香郡主和玲儿郡主收拾了一顿,心里一窝囊,直接就病倒了,这会儿在家养病呢…… 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结束了,李格非和赵机等人也都有事务在身,纷纷起身离开。 何远本来想和扈三娘等人一起回家,结果被热情的赵机世子给截住了。说啥也得到王府喝一杯啊。这救下在家弟弟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世子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也只是适逢其会,做了点该做的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何远是真不想去,请客喝酒酒楼就挺好嘛,弄个什么家宴?他一想到要和天香郡主玲儿郡主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有些头大心虚,尤其是玲儿那丫头似乎越来越黏自己了,真是头疼啊,不过为啥还有点小窃喜呢…… “何兄你就别谦虚了,千淳和玲儿这次回来可是都给我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舍命相救啊,不然舍弟恐怕就危险了。” 千淳? 何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感情天香郡主那个疯婆子叫千淳,名字不错,人长得也——挺美的,为啥人就那么不讲道理呢!一想起天香郡主赵千淳的二指禅,他就满肚子的怨念啊,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当时没多想,没多想……” 你这么表扬我,我会害羞的,不如直接给点银子好了。你不直接给,我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最可贵的就是这没多想,完全的赤子之心啊!” 危难之时见英雄啊,赵机真的是很感动,拉着何远的手臂一个劲地晃啊。何远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给扒拉开,这份热情真受不了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我家三娘还看着呢! “今日请何兄务必光临啊,出门之前,家父可是特别交代了,务必请到你。何兄,你不会让我无法在父王面前交差吧?” 赵机故意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卖萌可耻! 何远在内心深深地鄙视了他一番,但这面子得给啊,谁让人家是宁王世子呢?知道何远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赵机很礼貌地想去邀请韩世忠他们,被何远一把给拉住了,这个没眼色劲的,这些年的世子白当了! 然后,让扔下世子,就凑到人家韩世忠和梁红玉跟前去了。亲切地拍拍韩世忠的肩膀,再亲切地冲梁红玉拱拱手。 “梁姑娘,我这兄弟就先交给你了!” 梁红玉还没什么反应呢,小韩同学的脸蛋刷地一下就红到脖子上去了,跟个大姑娘似的在那里扭捏起来,惹得何远哈哈大笑。 222.第222章 左边妹妹,右边姐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梁红玉呸了他一口,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这厮也不着恼,乐滋滋地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热情洋溢地挥着手。 “我今儿中午不回家了,你们不用太想我,回见——” 赵机本来还想邀请三娘一块去,直接被何远给挡住了。开什么玩笑,把正在造反的梁山好汉领大宋宁王的府上去喝酒,这是嫌自己过得太愉快了…… 这厮二话不说就拉着赵机上马车了。 “三娘,你也不用等那两个夯货了,回去给家里说一声,我到宁王府上吃顿饭,回头就回去。” 马车碌碌,渐渐远去,扈三娘看了看正聊得火热的韩世忠,也没去惊动他们,直接沿着原路回去了。 “哎——等等我!” 一看何远自己上了马车,正在和环儿聊天的铁牛呼地一声就站起来了,撒腿就想追。 “死牛,你给我回来!” 环儿气鼓鼓地叉着腰,瞪着他。铁牛挠了挠脑袋,看了看何远,再看看环儿,有些委屈地蹲了下来。 “回来就回来,这么凶干嘛……” 见那这幅德行,环儿不由得意地一笑,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 “梁姑娘,我这兄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油嘴滑舌好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韩世忠唯恐梁红玉生气,红着脸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憋出了一句。梁红玉望着他那副老实地样儿,忽然噗嗤一笑。顿时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韩世忠这老实孩子直接就看傻了。 “随他说就是,难不成你还怕别人误会了呢?” “不,不,不是,我是怕影响了姑娘的声誉……” 韩世忠一着急,连害羞都忘了。梁红玉不由眼神一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个沦落风尘的烟花女子,还有何声誉可言。” “姑娘在我眼中,乃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胜过那庸俗粉黛千倍万倍!如果姑娘愿意,我愿意为你赎身!” 韩世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把就就抓住了梁红玉的一双玉手,一双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梁红玉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 梁红玉的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了……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刀叔眼巴巴地看着何远上了宁王府的马车,一路远去了,有些泄气地转过身来,望着身后那名神秘的中年道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可知干预我等行事的后果?”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想干预你们,但这个何远,你们不能动!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最好理他远一点,否则老道不介意大开杀戒!” 中年道士忽然面色一冷,连房间里的空气都似乎瞬间降了几度。刀叔忽然打了个一个寒颤,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一直笑眯眯的道士的可怕,那股子杀气,几如实质! 望着灰袍男子狼狈而去的身影,中年道士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远儿竟然完成了坐忘心斋,进入了练气一层,莫非有什么际遇?我竟然看不透他,真是好生奇怪,难不成那把宝剑真的应在了他的身上……” 这中年道士正是下山归来的何山,赶到清远的时候,正好赶上何远他们回金陵。他还没想好该怎么相认,就发现何远的后面竟然潜伏着两个杀手,一个中年人,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看着就有几分凄惨。不过那人的目的似乎是在何远身边那位莽汉身上,他也就没在意。但那个灰袍的老者目的竟然是何远,这怎么能行! 幸亏他一路跟着,否则凭韩世忠他们,还真挡不住刀叔那把飞刀!他一路上虽然惊退了刀叔几次,奈何这刀叔竟然锲而不舍,他只得正面现身警告了。如今看来,自己这盯上自己这儿子的人还真不少。 “也罢,一明不如一暗,我且先在暗中保护远儿一段时间,也趁机看看这孩子的秉性。只是苦了润娘和芸儿了。” …… 宁王府。 虽然说是家宴,但宁王弄得很丰盛。不仅把几个在金陵的嫡子给叫出来作陪,不仅几个嫡子出来相陪,就连王妃都出来了。本来这种场合不适合让女儿出来,但鉴于何远和天香郡主玲儿郡主两人都是相识,也干脆都叫了出来相陪。 玲儿郡主一看何远,两只眼睛顿时弯成了小月牙,给自己父王母妃打了个招呼,就一屁股坐在何远身边了。 “大坏蛋——” 何远一缩脖子,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妹子,走点心行不!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周围,果然大家的眼神很奇怪啊。尤其是天香郡主,你那是啥眼神,我们两个是清白的!最多不小心有了点肢体小摩擦,真的只是小摩擦…… “这孩子,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整天没大没小的,何公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王妃很汗颜啊,这孩子说话太不分个场合了。 “王妃严重了,玲儿郡主,天真烂漫,性子娇憨率真,乃是赤子之心。王爷和王妃对她的呵护真的令人羡慕啊。” 何远干笑了两声,赶紧打圆场,玲儿郡主一听何远在夸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笑得更像月牙了。何远很头疼,难道非让我翻译过来给你听你才能明白吗?我在说你缺心眼呢! 玲儿郡主坐都坐了,这个时候再把她撵开也不合适了,宁王夫妇只得无奈地默认了这个事实。天香郡主唯恐自家妹妹吃了何远这小贼的暗亏,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何远的下手。宁王一抹脸,心里说不出的膈应啊,这算是个什么事! 左边妹妹,右边姐姐,这样我真的很作难啊! 何远心惊胆战,瞅瞅这边,看看那边,生恐一不小心就出什么篓子啊。天香郡主这疯婆子还好对付点,总不能当着宁王的面蹂躏自己,但这玲儿这丫头嘴上可是没个把门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冒出一句吓人的话啊。那天晚上的事,要是说漏了,何远都不敢向下想…… 好在王妃是一个极善于圆场的人,几句话就说开了,何远见玲儿虽然不时偷偷的打量自己,但总算没再胡说,再加上喝了几杯酒,这酒劲一冲,才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眉飞色舞地飞侃起来。 223.第223章 素心王妃 “此次犬子能安全回来,全靠何公子舍命相救,大恩不言谢,孤王先干为敬!” 宁王举起酒杯,就掀了个底朝天。别不言谢啊,你家里这么有钱,多少给点啊,光耍嘴皮子中毛用,何远郁闷地一举杯,也给干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得点点他,从他这里抠唆点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老宦官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 “启禀王爷,素心王妃求见。” “素心?她不是在后院静养吗,今天怎么出来了?” 宁王妃有些意外地放下筷子,宁王也是一怔,随即冲老宦官点了点头。 “请素心王妃进来吧。” 素心? 何远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的样子,正纳闷着呢,就觉得身下衣襟一紧,赶紧瞥了一眼,玲儿郡主正一脸紧张地拽自己衣襟呢。 何远吓得酒都快醒了。这是要搞哪样,你爸妈都还在一旁看着呢,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还不得怀疑自己勾搭他们闺女…… 好在宁王夫妇注意力都在那个还没露面的素心王妃身上,趁着这个机会,何远赶紧伸下一只手去偷偷扒拉她的小手。虽知道他越扒拉,玲儿郡主越拽,急得何远头上汗都快出来了。我的天,妹子,别这样啊,你就是非要这样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啊…… 嘶—— 他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觉得右边腰间软肉猛地一疼,险些给叫出声来。都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一定是天香郡主那个疯婆子! “你这个登徒子,竟然敢调戏玲儿!” 借着扭头的机会,天香郡主咬牙切齿啊。何远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比窦娥都冤啊!刚想放下筷子,用右手去扒拉天香郡主,细心的宁王妃就发现了何远脸上的不自然。 “何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哈,这酒好辣,好辣……” 宁王妃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酒刚才不还喝得好好的嘛,怎么忽然就辣成这样了?宁王妃眼神往这边一动,天香郡主就满脸关切地转过身来。 “何公子你真的没事吧?” 古人这衣服太坑了,长袍大袖的,把两个人的小动作给遮得死死的,满桌子的人愣是没发现,主要是想不到,自家这位贤淑端庄的郡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黑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多谢郡主关心,在下没事。” 何远强颜欢笑地冲天香郡主点头致谢,腿一抬,就把天香郡主的一条玉腿给压到下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还真当我何远是好欺负的! 嗯—— 细长,丰腴,有弹性! 天香郡主眼睛都瞪大了,差点惊呼出声,这个小贼,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腿压到自己腿上! 她顾不得再拧何远,赶紧往外抽腿。 哼! 还治不了你! 何远腰间软肉得到解放,唯恐天香郡主腾出手来再对他下黑手,哪里肯轻易地放过这个疯婆子。小腿一别,直接就把那条大长腿给卡住了,天香郡主又羞又急又怕,唯恐被人给发现了去,脸都给憋红了。 “咦,淳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这酒乃是为父珍藏多年的贡酒,酒劲比较大,不能喝得太猛。” 天香郡主听着父亲的教训,是有苦难言,不敢再多做挣扎,只得强颜欢笑地点头啊。这会儿大家都望着这边呢,玲儿郡主也不敢再扯何远衣襟了,不过脚下却不肯老实,又换成了偷偷地踢腿。 这个小妮子,难不成疯了! 气得何远恶往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左腿一抬,啪,把玲儿郡主的一条大长腿也给摁住了。火热强劲的大腿一压过来,铃儿郡主立马就不动弹了,只觉得浑身酥软,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红扑扑的。 嗯! 细腻,丰腴,有弹性! 这小妮子很有料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往玲儿郡主胸前瞟了一眼,那天夜里那美妙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直觉一股热流直通丹田,好悬没流下鼻血来。 “你这孩子,竟然也学着大人喝酒,瞧你这脸红的!” 宁王妃嗔怪地白了铃儿郡主一眼,铃儿郡主心中如小鹿乱跳,那里敢出声。赵机看了看自家两个妹妹,心头有些纳闷,刚才自家这两妹子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成这样了,难不成这酒劲真的有那么大? “素心见过王爷,王妃,见过何公子——” 几个人正各怀心思的时候,就听得大厅门口传来一声宛若柳莺的声音,好听,却透着一股子清冷。这声音一入耳,何远如遭雷击,瞬间抬起头来,心惊胆战地往外望去。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了小玲儿为啥一个劲地又是拽又是踢的了。 一袭素淡的月白色宫装长裙,怀抱琵琶,面遮轻纱,娉娉婷婷地站在门口的,不正是玲儿口中的那位“小娘”! 虽然穿上了衣服,咱也认得! 这个女人,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何远心很虚啊!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忽然杀出来的美女,硬着头皮起来回礼。 “小生何远,见过素心王妃。” 这小子一边回礼,一边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脸,唯恐被人家给认出来。 “都坐,都坐。” 见素心王妃过来,宁王似乎非常高兴,直接在自己身边给素心王妃加了把椅子,右下第一位,正好跟何远面对面。这次何远就算是把脑袋塞到裤裆里都不管用了。 要死就死了! 何远把心一横,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素心王妃那宛若秋水般清冷的眼神。 没有异常! 难不成是那晚上灯光太暗,这女人没认出自己来?他心中忐忑,又不敢试探,正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溜呢,就听到了宁王开心的笑声。 “爱妃不在后院静养身体,怎么有时间到前面来了?” “多谢王爷牵挂,妾身近几日感觉身上轻便了几分,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无意中听说,救下小王的何公子今日到了,所以特意过来,想敬何公子一杯水酒,聊表谢意。” 说着素心王妃俏生生地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何远。宁王闻言不由面上浮起一丝开心的笑容,想不到自家这位侧妃平日里如此清冷的性子,竟然这么关心家人,难得啊! ps:感谢书友淡定的打赏支持! 224.第224章 我来试一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何远赶紧把腿从两位软妹子身上放下来,有些局促不安地举起面前的酒杯。 “多谢——多谢王妃!” 这小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在放下酒杯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素心王妃眼中一闪即逝的笑意。 难道是我的眼睛看花了? 她冲着我笑? 有阴谋啊! 何远在那里更加坐立不安了,玲儿郡主则欢呼一声,跑过去,跟素心王妃挤到了一起。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跟对姊妹花似的,一个赛一个的惊艳啊,只是此时何远心虚的厉害,只恨不得拔腿就走。酒过三巡,素心王妃放下酒杯,轻盈地站起身来。 “何公子救下小王爷,妾身铭感于心,别无所长,愿以琵琶一曲,聊表存心。” 何远彻底懵了,这个女人这是要搞那一套? 那小王爷的亲娘都没你这么热情啊! 但看着又不想什么阴谋啊。还没等他答话,宁王那边已经大笑着鼓起掌来。 “好久没有听到爱妃的琵琶之音了,想不到今日沾了何公子的光了。” 何远不由大汗啊,赶紧起来道谢。 此时早有下人在旁边摆出一张座榻,素心王妃莲步轻移,风摆杨柳般走过去,转轴拨弦,调试音节。 虽然正是中午,但这琵琶声一起,整个大厅顿时一静,如同有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撒落,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冷静谧笼罩了所有空间。 清心咒! 何远不由一愣,瞬间明白了,为啥自己听到素心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感觉有一种熟悉感,因为前不久的中秋宴会上,自己曾经听到过一个跟素心极为相似的名字——素琴! 两个女人,一样的素淡清雅,一样的貌美如花,一样的精通音律,一样不同凡响的清心咒! 这音律如同从人的心底响起,又犹如有清泉流过心间,就连不通音律的下人奴仆脸色都有些忘神。想起那天素琴那莫名其妙的魅惑和自己的失神,他内心不由惊疑不定。 就在他偷偷地打量猜测的时候,素心的琵琶音调却忽然一变,开始有了淡淡的伤感和不甘心,有了无奈的叹息与挣扎……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一曲终了,大厅里静寂无声。不少人都已经泪流满面,无法自抑。 “抱歉,妾身一时失态,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还是素心王妃率先站起身来,冲着大厅里的人们点头致歉。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王妃的技艺近乎于道,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能听到已经是得来的福分,何来打扰一说。” 何远这话说得很真诚,平心而论,前世也没少听了那些所谓世界级大师的杰作,但没有一个能及得上这素心的水平!他这一会儿,连心虚都给忘了。 “多谢何公子夸赞,只要你喜欢就好。素琴心愿已了,身体有些不适,这就先回去了。” 说完,浅浅一礼,然后起身向宁王告别。 “玲儿,你去送送你家小娘。” 见素心王妃面露疲惫之色,宁王和宁王妃赶紧吩咐玲儿送人。玲儿郡主二话不说,起身就跟了出去了。何远不由自主的偷偷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女人坐在自己对面,心理压力太大啊。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过来见自己,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弹了一曲,然后就走了?什么意思?不过别管啥意思,没当众揭发自己就好啊,不然估计自己都跑不出这大厅去。他正偷偷瞎琢磨呢,就听大厅外传来了玲儿郡主惊恐的哭喊声。 “小娘,小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大厅里所有人不由面色一变,呼啦一声就站了起来,往外涌了出去。宁王一出大厅,脸色就变了。素心王妃面色惨白地倒在玲儿郡主的怀里,玲儿已经吓得泪流满面,不知所措了。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然后就是惊惶匆忙的脚步声,乱成一团。何远眉头一皱,这场合似乎跟那天的场景如出一辙,但很明显,这会儿不能贸然上去给人做人工呼吸啊。 不一会就听到了登登的脚步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须发凌乱,上气不接下地跑了过来。都不喊,所有人呼啦一下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老头连礼都没顾得上见,直接蹲到了素心王妃的身边,伸出两支,稳稳地搭在了素心的手腕上。屏气凝神,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直盯着御医的宁王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老爷子放下手指,极快地打开后背上的药箱,取出几支银针,一口气在素心的胸腹之间下了十几针,然后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王御医,素心怎么样了?” 宁王一脸的紧张。见宁王动问,所有人都不由眼巴巴地把眼睛望了过来。 “情况前所未有的凶险,素心王妃的病情已近膏肓,心脉几乎全部拥堵。请恕老朽无能,无力回天了。” 这话一出,玲儿郡主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宁王也不由面色一惨。 “王御医,请你再给想想办法,如果能救得回素心王妃,孤王定然不吝赏赐!” 王御医苦笑着摇了摇头。 “医者父母心,这不是赏不赏的问题,是这病老夫无能为力。可惜老朽没能得到三叔的真传,如果王祯大人在此,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说王祯?对了,他是针神嫡孙!快去请通判大人火速救人,快,快,快!” “王御医,素心怎么样了?” 宁王一脸的紧张。见宁王动问,所有人都不由眼巴巴地把眼睛望了过来。 “情况前所未有的凶险,素心王妃的病情已近膏肓,心脉几乎全部拥堵。请恕老朽无能,无力回天了。” 这话一出,玲儿郡主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宁王也不由面色一惨。 “王御医,请你再给想想办法,如果能救得回素心王妃,孤王定然不吝赏赐!” 王御医苦笑着摇了摇头。 225.第225章 扔出去喂狗 何远这句话来的很突兀。 所有人都猛然转过头来,王老御医都束手无策,竟然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可以试一试! 这得多大的自信,多大的胆子! 宁王的眼睛猛然一亮,等回头发现是何远,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去。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孩子或者真的懂那么一点点医术,但要说能医治素心王妃,他决然不信。 这些年,为了给素心王妃看病,他几乎是请遍天下明医,连官家专用的御医都请来了好几个,这些全国顶尖的医术高手,会诊了几天都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勉强维持。甚至为此,还专门请官家留下了一代针神曾经的记名弟子王御医。就算如此,也只能看着素心王妃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何远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蛋小子竟然敢说自己可以试一试! 如果不是看着他曾经舍命救下自己小儿子的份上,宁王早就命人打出去了。就算如此,他的脸色也十分不痛快,眉头一皱,就想让何远退下。 这简直就是当面打脸! 王御医虽然修身养性多年,也不由心中有些动气。真是无知者无畏,还真以为会点望闻问切的基本功就成神医了!心脉之症,尤其是这种先天之症,几乎就是无药可医,能勉力维持这么多年,都几乎是一种奇迹了,自己刚才虽然说王祯可能有办法,但心中其实已经判了死刑,只是想通过王祯之口,让宁王府上明白,这种心脉之症根本非人力可为,不是自己无能和不尽心而已,这个年轻人竟然敢说自己可以试一试? 真是有种啊! 不仅仅是宁王和王老御医,王府上下基本上就这么个态度。中医这个职业,有其特殊性,起码也得是胡子花白的老爷子才更加让人信服,这么个儿马蛋子竟然说这话,十有八九是不知深浅啊。 见何远一边说,一边分开人群,往前挤。宁王眼神中的不快更加明显,眉头一皱,就想呵斥,这实在是太不知道进退了! “何远,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对,你一定行的,你快来救救小娘,快来救救小娘!” 这个时候萎顿在地上的玲儿郡主忽然间醒过神来,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了何远的衣襟。 “玲儿,你别胡闹!” 宁王眉头一皱,有些着恼,这何远不知道进退也就算啦,自家这小女儿也跟着胡闹,真是平时缺乏了管教。但看着自家闺女蹲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他心中又不由一软,后面的硬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何远不由苦笑,这宁王就差指着鼻子骂自己胡闹了,自己这雷锋学的真是太亏了。但宁王不发话,自己还真没机会救人。总不能看着素心就这么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 此时,在他的天眼之下,他发现素心的魂魄已经有不稳的趋势,形势危急,他再也顾不得如何说服宁王,直接一把巴拉开挡在他前面的几个宁王弟子,一步挤到了素心王妃的身边,蹲下身子,双手交叠,二话不说伸手就往素心的胸间按去! 宁王的一张老脸瞬间就涨得通红,连胡子都开始发抖,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无行无德的轻浮浪子,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做出如此无耻的勾当!真是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这会儿他气冲斗牛,浑身发抖,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 “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拉出去,乱刀砍死,扔去喂狗!”他感觉自己头上瞬间就绿了不少啊。虽然触手柔软温润,但素心此时危在旦夕,周围还有这么一大群人都盯着看,何远真是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啊。 他连续按了三下,刚想俯下身子去做人工呼吸,就听到宁王愤怒之极的咆哮,他瞬间就回过神来,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冲动害死人啊! 这里是大宋,不是后世的大街上。在后世自己要是这么抢着救人,如果不遇到白眼狼,一准得成为社会正能量的典型啊。在这里,分分秒秒就可能要完蛋啊。 他这一口气就给度不过去了。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 “玲儿,人工呼吸!” 玲儿郡主虽然没听说过人工呼吸,但那天晚上可是亲眼看到了何远的动作,这个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着素心王妃的鼻子一口气度了过去。 真是辣眼睛啊! 玲儿郡主竟然当众做出这么羞人的动作,而且是和素心王妃,两个女人趴在一起啃,这场面真是,真是…… 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该形容,不少人直接就捂上了眼睛,还有一些机灵的下人,直接就转了身。那些宁王嫡子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嘀咕,怪不得这玲儿郡主天天往后院找素心王妃,原来…… 啧啧,想不到啊! 宁王和宁王妃只觉得天雷滚滚,眼前一黑,险些给气得晕了过去,真是无法无天啊! “放!” 这个时候后悔死得更快! 已经容不得后悔了,只有把人救回来,才能化险为夷。何远顾不上再搭理宁王那杀气腾腾的咆哮了,眼看玲儿郡主一口气已经渡了过去,赶紧指挥。 幸亏玲儿郡主是他的铁粉啊,这会儿所有希望又都押在他的身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放开了,配合的竟然十分默契,没出半点篓子。 这个时候,四下脚步声急促的响起,何远天眼之下,已经看到许多王府侍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刀疤脸,纪一刀! “且慢!” “且慢!” “且慢!”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个声音是何远的,第二个声音是天香郡主的,第三个声音竟然是王老御医的! 何远很忙啊,他一看有人帮自己说话,直接连让宁王给稍等片刻的话都不说了,忙着呢,没空搭理他!赶紧指挥玲儿,一起做人工呼吸啊! “一二三,放!” “一二三,放!” 不能不说,两个人做得越来越默契了。 “父王,这何远虽然平日里说话有些不着调,但颇有几分鬼才,而且为人极为滑头,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这种自寻死路的愚蠢做法,不是他的风格。” 226.第226章 大家都是老戏骨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何远气得差点蹦起来,有你这么表扬人的嘛,什么叫滑头?我乃是生存的智慧,再说,那一切还不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宁王心中一动,神色之间就有些犹豫。纪一刀和这群冲过来的侍卫,大部分都认识何远,对何远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好。一看有人劝阻,非常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这个机会说什么也得帮何远兄弟争取啊。 “王爷且慢动怒,老朽虽然看不明白这位何公子的手段,但我看他的手法,似乎是另有玄机,似乎不像是在胡闹,我看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真的无效,再惩治他也不妨。” 见连王老御医都说这何远似乎另有玄机,宁王有些狐疑地看着正在忙乎的何远和玲儿郡主,神色变幻了不定。 “王爷,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宁王妃毕竟没有那么强烈的绿帽感,率先回过神来,也在一旁出声劝导。宁王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冲着纪一刀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且慢动手。 但这么一群人看着何远对素心王妃又摸又揉的,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尔等且先下去,不听传唤,不准进来。” 这话一出,这群下人如蒙大释,瞬间作鸟兽散,这等皇家秘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啊。这群人下去,自然会有人下去,教导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如果不是自己开了天眼,又用天眼稳住了素心王妃的魂魄,打死他也不敢冒这险啊。但这会儿,他鼻尖也有些冒汗啊,眼看着都快到临界点了,这素心王妃竟然还没动静! 看看魂魄,已经变得非常稳定了,这手摸下去,不对,是按下去,胸间的温度似乎都变得有些高了,按道理应该醒了啊,怎么会还昏迷着? 他是真着急啊,这要是给救不回来,弄不好真要被人剁碎了喂狗啊。 “大姐,你快醒醒啊,你这胸实在是太值钱,我总不能摸一把就死啊!” 何远一边按着,一边念念有词,好在这厮嘀嘀咕咕的声音很低,就连蹲在一边的玲儿郡主都没听清楚,还以为这厮又在做法念经呢。 不对! 为啥这位素心王妃的脖子变成了粉红,再往上看,脸蛋都变成了粉红了,就连嘴角都开始微微抽动! 尼玛! 醒了! 在这里给我装昏迷呢,在这里给我玩羞涩呢!真是吓死哥啊,不给你几分颜色看看,你当哥是二缺啊。何远瞬间心情大好,但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更加严肃了. “启禀王爷,素心王妃这次的病情实在是太过险恶,为了救回王妃,我只能使出家师的禁忌之学,九九招魂掌了。只是此掌招魂夺魄,乃是跟天地夺命,有违天地大道,每用一次,我就要折寿十年啊。罢了,罢了,如今也是顾不得了。” 他说着一脸悲壮地把灵儿郡主给推到一边,双手张开,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准确地按在了素心王妃那对坚挺的胸大肌上,哦,好丰满,好有手感…… 我揉,我捏,我按,我挤。 何远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啊,啧啧啧,手感真是超级棒! 素心王妃这会儿后悔的想撞墙啊,早知道这小子玩这一手,自己早就该醒啊,现在倒好,更没法醒了,可怜了我的美胸,第一次竟然就被这个小贼给占了便宜去…… 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了,那天晚上才是第一次!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光溜溜地躺在这个小贼的身下,她的脸变得更红了。心中碎碎念的只剩下了一个词:这个可恶的小贼! 她是真想一声不吭,硬抗到底的,但从未被男子开发过的前胸处传来的那种让人羞涩的异样感,却像小虫子似的从两只前胸上,慢慢向心底爬,痒痒的,酥酥的,还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快感…… 脸蛋上有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粉粉的,宛如透明。 “嘤咛——” 一种无法抑制的快感如潮水袭来,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羞人的呻吟。 “爱妃醒了!” 宁王哪里听得出来这呻吟与呻吟的区别,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中,蹭蹭就跑过来,蹲下了。 “爱妃,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没法再装了,羞愤难当的素心王妃微微睁开了,却发现何远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呢。 他是故意的! 一想到这厮明知道自己已经醒来吗,还在胸前又摸又揉地使坏,而且自己还发出让人都要羞死的呻吟,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蛋就变得更红了。双眼瞬间闭上,再也不肯睁开,开始装鸵鸟。 唉,何远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双手,站起身来。可惜啊,“醒来”的太早了…… 见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在那里摇头叹气,小玲儿郡主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也顾不得别人在看,一把就把何远的手上捧到了手里。 “大坏蛋,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父王给你请最好的医生,把你的寿命给补回来的!” 嗯,小手很温暖,很光滑,很……反正是我一点都不介意被你强行抚摸啊。这厮无耻地享受着灵儿郡主的小手,心情很荡漾啊。 “何公子大恩大德,我们宁王府铭记在心,定然不会亏待与你啊。” 宁王妃也不由动容,这得什么样的品德才肯愿意折寿救人啊。不过她虽然心中感动,但手底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一把就把玲儿郡主给拉一边去了。不像话啊,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拉着一个大男人的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何远心中很失落,但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不说人家爹妈都还在一旁看着呢,但就那个虎视眈眈,神色已经有些不善的疯婆子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王妃只是暂时苏醒,但病根未去,地上太凉,必须赶紧转移到房间里去。” 虽然刚才紧急之间,给素心郡主身下铺了一层皮裘,但这时候天气已凉,外面的寒气还是很重,再这么在外面冻下去,非得感冒了不可。 “对对对,何公子说得对!赶紧把王妃给送到房间里去!” 虽然宁王心中对何远摸自己爱妃的胸有些腻歪,但对何远的话已经是奉若纶音了,没办法啊,这都不行的人了,硬是被人家用禁忌之学给救回来了。估摸着何远要是说还得再来一次巩固巩固,没准都行。可惜,何远没敢…… 227.第227章 神奇的棒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过来七八个太监侍女,小心翼翼地把素心王妃给抬到了就近的暖阁里。 “何公子,你看下面该如何治疗?” 这边一安顿下来,宁王就按捺不住了。自己这王妃娶进来多年了,连一个指头没还没碰过呢。先天心疾,别说洞房,连大喜大悲都得避免,平日里只是在后院静养,连见一面都难啊。这几年病情越发严重,连王御医都多次暗示,时日无多了,没想到,这何远竟然身怀奇术,愣是给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必须服气! 宁王这么一问,屋子里所有人都不由齐齐地望了过来。何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说,我除了这急救的人工呼吸,会个毛蛋啊。但这会儿不敢塌台啊,他怕宁王直接翻脸…… “在下只是侥幸从恩师那里学了一点点皮毛,真要是说起医术,照王老差远了,以后具体该如何治疗,还得请王老多费心啊。” 王老御医感激地看了何远一眼,这人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人厚道,会做人啊!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再说自己对这症状真的是没咒念啊。 “老朽惭愧啊,何公子不必客气,学者不分先后,达者为师,你医术神鬼莫测,老夫差之远矣,剩下的治疗还是请你多多费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老夫愿意在一旁打打下手。” 老头这话可不是客气,这等高超的医术,可都是口耳相传的绝技,都是传家之宝,传儿不传女的,就算是拜师都不一定能学到,想在一旁打下手观摩都不成啊。 何远差点都哭了,自己会个毛,老爷子,你这哪是谦虚,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他看看闭着眼睛,在床榻上装昏迷的素心王妃,回头再看看一脸紧张的宁王,一脸期待的宁王妃,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玲儿,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天香郡主,他不由绝望的叹了一口气啊,这是在逼我啊!可,可我连他娘的她究竟是什么病情都不知道啊。 “王老不用谦虚,这些年来,王妃一直都有你医治,你对她的病情最为了解,还是由你担当医治最为合适。晚辈虽然有恩师传承下来的禁忌之术,但刚才已经是元气大伤,短期之内无法再行动用,还得依仗老先生啊。” 王老御医只当他是在给自己让功,感动的差点搂着他的肩膀喊兄弟啊。见何远这么说,宁王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人家何远可是刚刚折寿十年啊,这是在舍命救人,咱还能说啥? “既然兄弟,执意谦逊,老夫就勉为其难,不过如果老夫哪里有什么做得有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何公子多多指教,免得耽误了素心王妃的病情。” 有功劳不要是王八蛋,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咱得接着!王老御医非常谦虚地冲何远抱了抱拳,必须尊重啊,医术高明,人又厚道。但他的手指往素心王妃手腕上一搭,脸色就变了,就想跳着高地骂娘,何远这****的,实在是太坑人啊! 只一下,他就知道,刚才这何远虽然说得云里雾里,看着跟多高明似的,其实只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急救术!只是把素心王妃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了,病情其实一点点都没有减轻! 让自己出手,哪里是让什么功啊,根本就是在坑爹,把自己往坑李推啊! 但自己能说啥? 说刚才何远那一套根本没用?王爷信不信! 说自己其实还是没办法? 自己刚才都扭扭捏捏的接过来了,这个时候你给我说这个!幸亏他是在皇宫里混过多年的老油子御医,对这种情况应对十分熟练,唯一沉吟就刷刷刷给素心王妃写下了一幅汤药。 只是在原来的那副方子上面稍微的调整了一点点,反正宁王也看不懂。然后他非常谦虚地拿过来给何远过目,你坑我,你也别想跑啊! “何公子,您给过过目,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我过你娘的目! 老子前世啥书都看过,就是没中医方面的书籍。其实他还是外行了,中医的书就算是看过也没用,不会辨证用药,记下几幅方子也没用。尤其是这种疑难杂症,那是一丝一毫都差不得啊。 “很好,很好,王御医果然医术高超,医道国手,用的非常好,非常好!” 王御医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转身把单子交给了宁王。现在他算是真明白了,这厮十有八九就是一个会点急救的大骗子啊。刚才看方子的那眼神,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棒槌…… “启禀王爷,通判王大人到!” “快快有请。” 多个高手总是好的!宁王毫不怠慢,转身就要往外迎。 “不敢劳王爷相应,抱歉,下官来迟了。” 王祯赶紧上前几步行礼,但礼只行到一半就被宁王给拉住了。 “王大人不必多礼,你快来帮王妃看看,情况如何?” 王祯一进暖阁就发现了何远,心中有些纳闷,这小子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亲人的,怎么凑这里来了?但这个念头一闪就过去了,目光一闪就落到了王御医身上。 “博善,我是真没办法啊,素心王妃刚才病危,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还可能会治疗这种心疾。” 王祯点了点头,别人自己能推,但宁王自己怎么推?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来都来了,还能说啥?” 他微微点头为礼,便坐到了卧榻边上,伸出手指搭到了素心王妃的手腕上,良久才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素心王妃虽然病情危急,但我看病情还算稳定,为何你要骗我?” 王祯望着王老御医,脸色很是阴沉。自己会医术之事,就算是在家族内部都是秘密,知道的极少。唯一几个知情的人,都知道自己受困于祖训,从不出手,更别说是与皇家有牵扯的人。这个老糊涂把自己拉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欺骗自己! “王妃刚才确实是命悬一线,如果不是何公子,恐怕……” 王老御医,一脸的苦笑啊。这博善的忌讳他岂能不知,但自己也是没办法啊,如果这素心死在自己面前,别说自己的一世英名了,恐怕难辞其咎啊。 228.第228章 又带回俩美女! “何远?” 王祯有些意外地望向何远,何远只能苦笑着冲他拱了拱手。 “刚才形势危急,晚辈只能冒险出手,所幸王妃吉人天相,苏醒过来。” 王老御医不由暗自撇嘴啊,可不是吉人天相嘛,不然这棒槌十有八九得栽!不过这会儿全指望着何远来圆场呢,赶紧一脸惊叹地给何远竖起大拇指! “何公子身怀奇术,年轻有为,实在是了不得啊!” 这一手,他在太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玩得溜溜顺了。 何远只能苦笑,果然是装逼遭雷劈啊,王妃的胸不是那么好摸的…… 这老东西的这个大坑自己算是爬不出去了! 当着别人的面他忽悠的挺带劲,但当着自己的便宜老舅,实在是心虚啊。所幸王祯只是冲何远赞许地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 “素心王妃这心疾,乃是先天之症,而且随着年岁渐长,血脉硬化,如今已经是脆若累卵,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王祯见宁王已经是面色惨淡,玲儿郡主更是捂着嘴巴痛哭失声起来,心中不由有几分不忍。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何远正忘神地盯着床上的素心王妃,不由心中一动,莫非这何远真的有办法治好这种奇症? 于是,王大通判语气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非常诚恳地推荐了何远! “医学一道博大精深,许多能人异士超过下官多矣。刚才何公子既然能把王妃从危急之中救过来,显然对此证深有研究,也许会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我研究你妹啊! 何远差点蹦起来,老子刚才不过是偷看两眼美女而已,至于这么坑爹嘛! 不过这厮马上想起来,这位王大人是自己便宜老舅,他老妹正是自己老妈,还真是不能研究,才愤愤然地瞪了过去。 真是坑外甥啊!不带这么玩的! 王老御医也差点蹦起来给王祯一个拥抱啊,真是好兄弟啊,这下坑的好,刚才那可恶的小贼刚刚坑了自己,真是报应啊。 何远欲哭无泪,皮球踢了一圈,又到了自己这里了! 他很想把球再踢出去,但看着宁王这一大家子那火热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说啥都晚了!很明显,有自己救人在前的奇迹,再加上便宜老舅的论证,自己别管怎么说,落在人家耳朵里都是借口,都是托词啊…… 但,但我是真的不会医术啊! 他欲哭无泪,干笑几声。 “晚辈也是无能为力。” 宁王狐疑地看着他,那张大脸分明就是一个大写的“我不信”!你不信我也不行啊,这个锅自己根本没法背啊。 “晚辈的医术真的仅仅只是一点点皮毛,一知半解都说不上,头疼脑热的,我倒是知道几个方子,王妃这病情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何远硬着头皮继续推辞,这虽然可能会得罪宁王,但比留下来无法收场好啊。 “何远,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小娘吧!” 他正琢磨着怎么避免当场触怒宁王呢,玲儿郡主就扑过来了,噗通就跪在了他的脚下,抱着大腿哇哇大哭,小脸都给哭花了。 吓得他伸手就把玲儿郡主给拽起来了,但他下面的话就被硬生生给卡在喉咙里了,这个小丫头哭得太惨了,他心中一软,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忍说出口了。 “何远,只要你能救回小娘,我,我我就原谅你!” 咦,有情况! 赵机的眼睛刷地一下子就看过来了,宁王夫妇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也是一脸的惊讶啊。话一出口,天香郡主就知道坏事了,一张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一看天香郡主这种羞涩的小儿女情态,所有人感觉自己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子有妇之夫竟然还敢勾搭自己闺女,如果不是正在求他救人,宁王都恨不得拿鞋底抽他大嘴巴子。形势比人强啊。他只得强压着怒火,装作没听懂。 “何公子,你只管放手医治,就算,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孤王也不会追究于你……” 何远很头疼,自己真不行啊。 “何公子不必为难,妾身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素心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何远虚弱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远总感觉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水汪汪的…… 这样的美人不能死啊,望着病如西子的素心,何远莫名地就心头一热。啥也别管了,好歹的自己的急救方法能帮助她拖延些时日想到这里他瞬间下定决心。 “好,既然王爷和王妃如此信任,在下一定尽全力!” 素心望着何远,忽然就露出了一个极为惊艳的笑容,随即就微微闭上了眼睛。 见何远终于吐口,宁王不由大喜。 “何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孤王一定全力配合!” “如今素心王妃随时都有再度晕厥的可能,如果一个救援不及,恐怕……” “这个好办,不如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孤王这里。” 宁王非常大气的一挥手,咱这里不差你一个吃饭滴! “家妹前段时间心脉受损,在下实在无法在王府久居。” 这王府里面住久了,弄不好就会变成太监啊,坚决不能同意。 “那就让王妃到你府上如何?” 宁王稍一沉吟,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就怕寒舍简陋,怠慢了王妃。” 何远这才发现,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就算带回自己家也不妥啊,那可是王爷的女人! 你那府邸放在金陵都是数得上号的,还寒舍!宁王想吐他一脸唾沫…… 于是,何远带着两个女人回家了! 一个是患者素心,还有一个小玲儿,就算是患者家属吧…… 反正何远是准备这么解释! 这丫头向父王申请了照顾小娘的重任,大概是考虑把王妃一个人扔到何远那里确实有些不妥,宁王很痛快地答应了。 又带回来两个美得冒泡的女人! 何母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儿子简直太有出息了! 望着何远,陈娴倔强地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扈三娘则有些脸色不善。倒是韩世忠和铁牛认识玲儿郡主,一脸的纳闷。 229.第229章 何远,你在干什么! “这位是素心王妃,这位是玲儿郡主,过来找我治病的……” 何远越说越心虚。果然,还不如不解释,现在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更怪了,从何母到扈三娘,看着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何远啥时候会医术了? 这个理由太拙劣啊! 更不靠谱的是,领回来的竟然还是一个王妃! “玲儿郡主?” 但好在陈娴作为陈家嫡女,参加过几次宁王府举办的中秋宴会,一眼就认出了玲儿郡主。 “呀,陈家姐姐!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玲儿一见陈娴,顿时发出一声欢呼。陈娴不由俏脸一红,拉过玲儿的手臂。 “玲儿,你们这是——” “我带小娘找这个大坏蛋看病啊,他的医术可厉害了!” 小玲儿拉着素心,眉飞色舞地把何远抢救素心的光荣事迹给说了一遍,吓得何远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这孩子没说太细,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 看样子真是错不了了! 虽然心中有种种的疑虑,但总不能怠慢王妃,何母和陈娴赶紧张罗着给素心和玲儿郡主安排房间。等处理完毕,才给何远使了个眼色,把何远给叫了出来。 “远儿,这治病救人不比其他,如果自己不行,千万不要乱来,更何况那是王妃。” 何母唯恐自己这儿子闯祸啊。见陈娴和扈三娘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何远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解释。 “孩儿此前曾拜一位奇人为师,从哪里学了一点点医术的皮毛,正好对王妃这种病症有点效果,算是瞎猫碰死耗子,纯属侥幸,纯属侥幸!” “你这孩子也真是大胆!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凑的吗?” 虽然对何远这胆大包天的行为有些报怨,但如今素心王妃已经住进了何家,自己没有往外撵人的道理。只得一再叮咛何远,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地给王妃治病,何远赶紧没口子的答应了。 这边刚把老妈摆平,家里就来了客人,通判大人王祯! “王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何远虽然心中疑惑,还是非常客气的把王祯让到了大厅。赵桓留下的这些下人,素质真的很过硬,都不用吩咐,直接就给沏上了茶水。 “何公子,我此次前来,是专程来向何公子请教的,老夫就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把素心王妃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王祯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充了一句。 “你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老夫只是好奇。当然你如果肯说,老夫愿意用祖传的一套阵法来做交换!” 针神的真传! 用简单之极的人工呼吸,换取一套针神的不传之秘? 何远眼前一亮,不过他马上就泄气了,就凭自己这一点基础也没有的货色,就算自家便宜老舅肯教,自己也学不会啊。 “王大人言重了,那不过是一套简易的急救措施而已,治标不治本,目前只能暂时缓解王妃的病症而已,王大人如果想学,我自然不会推辞。” 一套人工呼吸的办法而已,没啥诀窍可言,想王祯这种水平的神医,只要看一遍,估计人家就会做了,但是如果想要向古代的人解释明白其中的道理,还真是不容易。 首先,什么是气压就够解释一气的了,如果再加上肺内压,压力差之类的,那就更够玩一气的了,更别说这种人工呼吸为啥就能维持人最基本的生命,帮病人度过危险期了。 “只是学生也只得皮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恐怕会让王大人失望。” 王祯眼神瞬间一黯,但还是点了点头。何远一看就知道完蛋了,人家十有八九是不信啊!这个误会可不能有啊,先别说自己人家是自己老舅,但就自己还得求人家给自家妹妹看病就不能得罪了。 “不过,学生一定竭尽全力。” 王祯高兴地起身给何远行大礼,吓得这厮差点给蹦起来,赶紧把自家便宜老舅给拉住了,这礼可行不得啊。 果然,王祯一头雾水的走了! 手法简单,原理真是太深奥了! 临走前,拉着何远的手,非要用祖传的针法来交换。直到何远苦笑着答应改天上门求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远儿,你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舅舅相认比较好?” 王祯一走,何母眼圈通红地出来了,十有八九是一个人在后面偷偷地哭过了。 “一切都听娘的,你说啥时候认,孩儿就啥时候陪你去。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只是为了芸娘看病的话,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就算您不认亲,我应该也能求得舅舅大人出手。” 何远虽然很想让母亲风风光光的回娘家,但这事说到底还得看母亲啊。何母没有说话,怅然起身,到后院去了。何远也是一脸的无奈啊,这事说到底还是一个心结的问题,母亲自己如果迈步不出当年的那个槛,它究竟还是会成为母亲心中一根刺,就算认亲也是枉然。 到素心房间纯属是下意识啊。 何远深呼吸,然后推开了素心的房间。 “何公子,你可是来帮我治疗的吗?” 见何远进来,坐在床榻上的素心连身都没起来,反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真的可以有啊! 望着素心那精致完美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这厮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这娘们在勾搭自己,那就是傻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别管这女人想干啥,反正自己摸了不吃亏啊。 于是,何远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王妃啊,你这病情严重,日常还得多做几次啊。”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坐在了素心王妃的身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这治疗心疾得先从****做起啊,这流程不能错了,这个很重要,哦,很软乎…… 素心王妃,俏脸含春,欲说还羞,轻轻地低吟声荡人心魄啊。 “何远,你在干什么!” 这厮正揉得带劲,心猿意马,恨不得化身豺狼的时候,房门咣当一声就被小玲儿给踹开了。 ps:感谢书友?????1888书币的打赏支持,感谢书友淡定和书友须须的打赏支持!我回来了,明天为你们加更,表示感谢! 230.第230章 师师姑娘 “治病啊!” 何远双手紧握,非常严肃地在素心胸前画着太极。玲儿一脸狐疑地看看何远,再看看满脸红晕的素心有些搞不明白情况。不过似乎好像以前何远就是这么治病的…… “不需要我打下手?” 小玲儿挽着袖子,看那架势,真想上来插一手。 “这个——不需要了。” 何远有些艰难地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咱是正经人,一起就不要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何远过的很痛苦。 扈三娘好像忘了陈娴和何远刚刚新婚,一直和陈娴挤在一起住,而且看那架势,住得还其乐融融。郁闷的何远一个劲地想往素心房间跑,治疗这种事情也是容易上瘾的,只是小玲儿简直就是神出鬼没,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从身后地杀出来,让何远郁闷地想撞墙。 想撞墙的不仅仅是何远啊。 梁继业想撞墙,气急败坏地接连摔了好几个茶壶。 “都是废物!” 王彦晞这边一走,他就开始发了飙。一个堂堂的御史,外加一个精通门道的应天府通判,竟然没弄过一个小小的书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去请大爷过来!” 梁继业说完在书房里掉了个圈。 “算了,还是我过去!” 这厮说完,一甩袖子,就气冲冲地出门了,剩下一群吓得给鹌鹑似的小厮,赶紧拿着家伙收拾战场。 梁继业和大哥梁佑的府邸相距不远,梁继业连马都没骑,直接从后门就进去了。 “见过三爷!” 门子一看梁继业,赶紧行礼,梁继业也没心情搭理他,摆了摆手,直接就往里闯。门子也只能苦笑,对这个风风火火的三爷是一点咒也没有,只得在后面补充。 “三爷,老爷在书房呢。” 梁佑眉头紧皱地捏着一张油渍斑斑的纸张,久久不语。这是下面的人从金陵紧急传来的一份传单。传单印制比较粗糙,甚至很有不少地方有些露墨,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上面的内容。 一篇针对清远梁家的战斗檄文! 这篇文字从金陵儿童失踪案着手,一步步揭开谜底,从宁王幼子,李家独子,一直到普通的百姓之家,层层深入的揭示了掳掠生口给百姓带来的极大痛苦。然后写何远如何在太子的支持下,条分缕析英明神武地发现了端倪,为了救人,调动府军,又是如何端掉清远梁家这个掳掠生口的大毒瘤,只身传入虎穴救出近两千童男童女。 不仅叙述清楚明白,而且文辞犀利有力,激愤之情溢于言表。总之,读完这篇文章,你就恨不得直接把梁家抄家灭族啊。 这样的文章有数千份! 梁佑一拿到这份传单,就知道清远梁家完蛋了。这件事谁也摁不住了,舆论一起来,别说是王彦晞和张尧,就算是自己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这个何远不简单啊! “大哥,现在怎么办?” 梁继业一走进书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凉拌吧!” 梁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传单递了过去。 “梁逋死的也算及时,这事就这么着吧。当务之急有两件,一是撇清和清远那边的所有关系,第二就是盯紧那个何远,我怀疑秦王剑落到了他的手中。” …… 御书房。 宋徽宗饶有兴趣地盯着手上的一份传单,口中啧啧有声。 “横平竖直,均衡对称,又不失醇厚遒劲,好字啊,可惜写的太潦草了,有些地方笔意还是有些不足啊。” 宋徽宗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东西也是那个什么何远弄的?” “回官家,此物确实出自那何远之手。” 梁师成看了一眼宋徽宗的神情,在旁边躬了躬身。 “这何远虽然做事不合规矩,性子有点野,但这手字还颇有几分水准。” “文笔也不错,文章写得也好!” 宋徽宗掂了下手中的传单,扔给了梁师成。 “事情办的也不错,这清远梁家不仅掳掠生口,竟然还敢对宁王府和李大人家的独子动手,实在是胆大妄为,何远能一举铲除他们,也算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朕记得上次张叔夜让人送来的那张军械图纸就是他献上来的吧?难得!你回头安排一下,让他到宫里来一趟,朕要见见他。” 梁师成赶紧躬身应了,恭敬地退下去了。 宋徽宗表了态,这件事件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清远梁家掳掠生口,勾结妖道,罪大恶极,,主犯梁逋其罪当诛,罚没家产,家人流放岭南,永世不得返回。太子关心百姓,揭发奸佞,有功社稷,赏银千两,锦五十匹。何远着即进京面圣。 随着传单在汴京的传播,何远的名字也跟着响遍了汴京。许多人都在纷纷议论,猜测这个何远到底是何方神圣。随后就有消息灵通的客商传来了何远更多的消息。 《题文华馆》《将进酒》《破阵子?为种彝叔将军赋壮词以献之》《六国论》很快在汴京掀起了一股浪潮!大才子何远,人还没到,就轰动了整个大街小巷,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纷纷在议论六国论,青楼妓馆则已经开始在传唱将进酒和破阵子。 翠云楼,暖香阁。 一个身材挺拔,面色俊美,风流倜傥的青衣公子击节而赞。 “师师,你这首破阵子端得是大气非常!” “我哪里能写出这么豪迈的曲子,这都是拾人牙慧罢了,不过你能喜欢就好。” 被叫着师师的姑娘展颜一笑,顿时满室生春,青衣男子不有瞧的有些失神。这女人你也说不上哪里漂亮,但是她就是静静地在哪里坐着,就让你感觉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端庄,而又无一处不魅惑。几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的糅合在一起,让人忘神。 “虽然如此,但也要看落到谁的手里,这首破阵子也只有在你手里才能有这等魅力。可惜我是江湖草莽,配不得这首曲子。” 青衣男子盯着师师姑娘的脸蛋,俊美的脸上忽然有了几分失落。 “不,小乙,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位响当当的奇男子,你们为何……” 师师姑娘欲言又止,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忧色。 ps:本来今日要为三位打赏的书友加更的,结果卡了一晚上的文,五个小时写了两千字。。。。。。惭愧,但一定补上!多谢支持! 231.第231章 找上门来的柳月儿 “谁不想过太平生活?但狗皇帝只顾寻欢作乐,大兴土木,浑然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昏君,叫人如何不反?” 叫小乙的青年俊美的脸色忽然显出一丝激愤的神色,他说完,忽然走到师师姑娘身边,一把抓住那双修长的玉手。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又能到哪里去?” 师师姑娘轻轻地摇了摇,推开了小乙的大手。 “师师是个苦命的人,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小乙不由脸色一黯,他知道师师话里的意思。如果师师跟着他不告而别,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牵连呢。 “昏君!” 小乙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掉过头去,久久不语。师师姑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头来。 “你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而师师只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这些家国大事师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 见小乙的青年忽然转过头来,望着潸然欲泣的师师展颜一笑。 “我这次来这里,只是想顺道看看你,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放心好了。” 话头说开,两个人反而感觉无话可说起来,被称作小乙的青年,又吃了一杯酒,便起身离开了。师师姑娘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 “怎么,你喜欢上了他?” 一个黑衣老媪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我这等苦命之人,哪里还能谈得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在昏君眼里,我不过是薄有姿色的玩偶,在梁山那群人的眼里,我何曾不是一个可以接近昏君的工具?说来说去,还不是跟你们一样?” 师师姑娘连头都没有回,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讽。 “李师师,你知道就好!不过你放心,等完成这次任务,本座做主,就会放你自由,到时候你愿意跟那小白脸去梁山也好,愿意做那昏君的花瓶也罢,都随你……” 李师师身形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瞧得黑衣老妪不由发出一阵桀桀的轻笑声。 何远现在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想哭! 因为他的府上忽然就迎来了一位极为特殊的来客! 柳月儿! 此时柳月儿就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身碎花布裙,双扣斜襟小袄,挎着个包袱,就跟个农村小媳妇似的,只是这个小媳妇长得实在有点太漂亮了点而已。 对于这位曾经和自己坦诚相对的女人,他现在是一点点都不想看到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娘和老婆的时候,这种感觉跟偷嘴被抓住一个样儿。 何远感觉背后嗖嗖的跟有一把刀子似的,这会儿他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是搞什么鬼,难不成古代也流行小三打上门吗?再说了,这得多冤枉啊,那天晚上,其实啥事也没办成…… “柳,柳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一听何远这话,柳月儿面色一惨,小嘴一撇,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何公子,你真是不要我了吗……” 坑爹的! 何远想撞墙! 他已经感觉出来了,身后的杀气大涨啊。 “姑娘,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我为你做主!” 说起来,虽然曾经同在一个县城,但何母真是不认识这位柳姑娘。此时一见这么朴实俊俏的一位姑娘,梨花带雨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就不由怜惜之心大起,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男人风流一旦算不得大毛病,尤其是在自家老娘眼里,但负心薄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事绝对不能允许! 眼睁睁地看着柳月儿一脸委屈地冲自己面前走过去,何远急得只拍脑门,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来真的,说投奔自己就真的来了!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何远看到了柳月儿眼神之中一抹戏谑的目光。 次奥! 这女人是在玩自己! 但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天然的就弱势啊,更何况自己还跟人家真有点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母真是有几分气恼,这孩子家里明明有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还在外面胡来!何远差点就跪了,怎么回事? 勾搭的温教渝的外室…… 他估摸着要是这么说,老娘能抽他大嘴巴子。 “何公子,小女子只想为奴为婢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还请公子不要赶小女子走……” 柳月儿冲着何远,怯生生地行了一礼。何远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娘们就是霸王硬上弓,硬欺自己不敢反对啊。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姑娘何必如此认真!” 不就是摸了几下,至于吗…… 听见两个人如此对话,何母和身后的两个女人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风流债就好。 “小女子如今已经无家可归,还请公子收留。”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好了。” 何远认命地点了点头。柳月儿顿时破涕而笑,瞧得何远一阵无语,这变脸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柳月儿变出了个家破人亡的惨剧,赢得了几个女人的眼泪,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柳月儿争取到了伺候自己的机会。 他很为几位女人的智商,尤其是陈娴和扈三娘的智商着急啊,你们根本就是在引狼入室啊。但他很识趣地没敢反对,他怕柳月儿直接掀老底,这事憋屈的。剩下的日子,何远才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这柳月儿有事没事就往自己房间里凑,更要命的是,动不动地就在自己面前撅起那浑圆丰腴的******,要不就是可着劲地往自己怀里挤,真是要了老命了。如今这家里可不比以前,院子虽然大了,但人也多了啊,尤其是女人也多了,就不提胡三娘这种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女孩子了,但就神出鬼没的小玲儿就防不胜防啊,想顺水推舟的偷个腥都不敢啊。 他感觉很有分开住的必要了,反正咱家里院子多,但他没敢提…… 于是,他只能化悲愤为力量,日夜研读那本包着书皮的《大衍真解》,还别说,这几天还真研究出来点新的东西,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天眼多出了一种新的功能。但这个时候,汴京的圣旨到了…… 232.第232章 不想赴京的何远 “什么,上京?” 何远想到了这次可能会有官方的赏赐下来,毕竟别管过程怎么样,救出来的那些孩子在那里摆着呢,就算有人心里腻歪也挡不住,但他没想到人家牙根没提赏赐的事,直接来了个让自己赴京! 我去年买了个表! 何远想骂人,自己在家里虽然水深火热了点,但水深火热咱也乐意啊。再说了,这大冬天的,颠颠地从南方跑到北方去,这脑袋得抽到啥样? 这次前来通知的,也算是个老熟人,太子的心腹小五子。说是提前过来报喜的,但何远很怀疑这小子夹带私货,因为这小太监在何远这里打了个吱声就跑隔壁那里去了。一准是赵桓那小子顺道给自家老婆捎带了什么好东西,或者是说,是顺道通知自己一下。 这个不仗义的东西,亏了自己给他送这么大一份功劳,竟然连个表示也没有,何远鄙夷他了一下,然后就有些泄气。皇帝老子的意志自己是抗不住的,但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处理呢。 真是纠结啊! “太好了,官家竟然要亲自召见你了!” 何母兴奋的满脸红光! 官家亲自召见,显然是要御封了,这得是多大的荣耀!更何况自家儿子走到这一步,靠的全是自己的努力,跟外面那些依靠家世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啊! 骄傲,体面! 这就是咱儿子! 何母感觉自己的腰杆都硬了许多。 本来何远还想吐槽,一看自家老娘这个态度,直接就偃旗息鼓了。真是搞不明白,见个皇帝而已,至于吗? “这可耽误不得,为娘这就帮你收拾行李,你明早就赶紧动身。我估摸着朝廷可能会有赏赐下来,你也不用急着回来了,正好在京城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认真温习功课多参加一些京城组织的诗文活动,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 这时候的考试,虽然实行了涂名制度,但前朝行卷推荐的余风未尽,考试之前扩大自己的声明和影响,对考试的排名还是很关键。所以,这个时候虽然距离考试还远,但有不少人已经动身赴京了。何母本来就有了让儿子早点动身的打算,这会儿干脆就直接安排了。 “可芸娘的病怎么办?” 何远脸色一苦,赶紧给自己扒拉理由。这大冬天的,自己是真不想去汴京啊,没有暖气的北方,没江南暖和的多!再说,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到汴京,哪里有待在这里舒服。家里不仅有一位没有洞房过的老婆,还有一个自己至今还没彻底搞定的扈三娘。就算是抛开这两个不算,还有一个欲拒还迎的素心,一个疯狂撩拨的柳月儿,还有一个蠢萌蠢萌的小玲儿。吃不着,玩点小暧昧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芸娘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是王大人——你舅舅已经给芸娘开始治疗了嘛,有他出手,芸娘的问题你不用挂心。” 何母至今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认亲,这会提起王祯来,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见何远临走之前,如此牵挂自己妹妹,不由心情大好,有些欣慰地给儿子整理了下衣服。 何远哭的心都有了,前几天自家那便宜老舅一个劲地要用祖传针法给自己交流,结果自己就顺势请人家给芸娘出手诊治了。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针神现世的唯一传人,果然是身手不凡。 “可素心王妃的病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如果我离开了,她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在金陵在拖延几天啊,起码也得等过了新年再去,他一边搜肠刮肚地给自己张罗不去的理由,一边想着,是不是让宁王直接给皇帝老子上一道折子,留下来给素心王妃看病? 一听这话,何母果然皱起了眉头。这素心可不是一般的病人,这事宁王侧妃,但就算是个侧妃那也是个王妃啊,直接扔下确实是不妥啊。 “远儿,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跟你舅舅交流医术,你留下方子,难道他照看不了吗?” 我给他留下急救的方子,估计他也不敢! “这种病症,必须配合师傅的传下来的特殊手法,不然没有效果。” 何远这话倒是没有骗她,虽然他此前对素心所谓的治疗,都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吃豆腐,但这几他天天熬夜读书,天眼的功能进化了,再次开发出了新功能。他如今已经可以借助天眼,把天地灵气导入病人的身体,从而达到调理温养,祛除病灶的目的。先素心这种先天性疾病,还真的就有了治愈的可能,就连芸娘,如果让现在的他来医治,恐怕效果都要比王祯好很多。 “那也没有办法,官家召见,这是大事,就算是宁王,恐怕也不敢拖延,大不了你回头带着素心王妃一起去。” 真是个娘! 这招都敢想…… 不过这个提议好诱人! 一想到,自己要一路上跟素心挤在一个马车,他就有些小激动。但宁王会答应吗?这一路上,孤男寡女,他就不怕自己头上绿了…… 不对,这头上的颜色应该已经不太对了,草色遥看近却无…… 但现在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老娘是铁了心的让自己去汴京了,啥也挡不住啊。干脆也认命了,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些事必须安排好。 这几天清远救出来的那群孩子已经陆续的送出去了,他招的那三十六个孩子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有的还是孤儿,他直接让人给他们的家里送去了银子,还额外才自己出钱,一个人加了五十两,算是安家费。这笔银子差点把何远的老底子给掏空了,如果不是这厮又偷偷把从梁家弄来的宝贝卖出去几件,家里的日常开销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这年头,孩子不仅找到了吃饭的地方,能学手艺,甚至还能读书,还敢想啥?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收他们当徒弟的,还是救下他们来的恩人,这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些孩子的人家就差给何远供长生牌位了。 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收来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扔下不管啊,但也不能都带去京城吧?何远直接让人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单独的院子,然后就开始琢磨着,该给他们留下点啥功课。这是未来的班底,可得想好了教啥! 233.第233章 戚子兵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关于教什么,这个问题何远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从决定收徒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虽然横冲直撞的过来了,但其中的凶险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之所以能安然无事,依仗的不过是一些运气和小聪明。如果自己不尽快的培养一批用得上的帮手,谁能保证下一次运气依然站在自己这一边? 梁家对他的几次出手,尤其是最后这一次出手,让他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让他深深地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聪明根本不足为恃。要想保护自己和家人,那就是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让所有的敌人颤栗。 但怎么强大起来? 外力不足为恃的情况下,那就只能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收徒也只是他为自己埋下的一条后路,这个年代,徒弟还是比较可靠的,只要培养得法,就会成长为一批非常可靠的助力。所以他非常用心,甚至他为此还花钱请人对这些孩子的家庭做了调查。 当然,梁家只是原因之一。他之所以花这么大的代价和心思,还在于一个深埋在心中的秘密,一个没办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尤其是随着梁山好汉们的起义,这个秘密让他越来越不安。这虽然没有了前世那些耳熟能详的名篇巨著,但很多事情却又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宋徽宗,六贼,秦桧,张叔夜,韩世忠,梁红玉,种师道,还有梁山好汉以及文采斐然的清照姐姐,还有辽国,西夏和女真,这一切都跟前世并无二致,那么会不会也有让后世之人噬指痛心的靖康之耻? 如今已经是宣和元年九月中旬,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距离即将到来的靖康之变已经不足七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靖康之难给中原百姓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据史书记载,金兵入侵中原时,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承受了巨大的灾难。中原大地上,无数百姓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死于非命。就连皇帝的女人都保不住,更何况寻常百姓?不少民间的美貌女子也被掳北上,专供金人玩乐,成为离乡背井的亡国奴。 靖康时任阳武令的蒋兴祖坚持抵抗,与妻及长子死节,女儿则被掳北上。途中,蒋兴祖之女在雄州驿站曾经题了一首词: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 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 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满目苍夷,田园败落,百姓流离失所,这首由当事人写下的诗歌,可见当时那场战乱给百姓带来的巨大灾难,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自己还能安心地当一名腐败的小地主吗?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无法避免,自己能做些什么?所以,他对自己所收的徒弟,寄望很深。 所以,这边小五一走,他就叫过了韩世忠,从自己那堆箱子里扒拉了两件礼品,直奔种家大院,这是种家在金陵的一处不算太大的小院子。如今因为韩世忠的关系,老将军种师道还一直住在金陵,何远这次的目的就是请这位老将军在出山。 “公子,你回来了。” 一见韩世忠,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田叔就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韩世忠手中的礼盒。 “这位是?” “何远,我朋友?” 田叔是种家的老人了,从年轻的时候就追随种师道,战中为亲兵,平时算是长随,上上下下的也没人拿他当下人看,这段时间跟韩世忠也比较熟。 “何远?就是为老将军写破阵子的何远?” 一听这话,田叔立马就热情起来了。一面领着两人往里走,一面扬声往里喊。 “老爷,少爷跟何远何公子来了。” 两个人顿时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我何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说着房门响动,种师道笑呵呵地冲书房里走了出来。 “老将军说笑了,早该来拜见老将军了,只是这段时间琐事缠身,来迟了莫怪。” “何公子这段时间可是做下了好大的事情,如今就算是老朽足不出户,也是被你的大名塞满了耳朵啊。” 种师道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屋里让。对何远,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人家这孩子不仅是有才华,给自己写了一首堪称知己的破阵子,而且是一位肯为老百姓干实事有良心的好青年啊啊。 如今金陵解元何远,孤身赴险,一举捣毁清远梁家,救出近两千儿童的壮举已经传的家喻户晓了。听说小师弟说,前两天轰轰烈烈的慈善爱心捐赠拍卖会也是由何远策划推动的,为那些可怜的孩子一举筹得了返家的费用。但就这两件事,就足以见得一个人的人品和能力啊。 何远还不知道,此时他已经被老种将军给发了好人卡。他一边打量着种师道的客厅,一边组织着语言。 “何公子有话只管直说,只要老朽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种师道寒暄了几句,还没等何远开口,就非常直爽地说道。见老将军看出了自己的来意,何远反而不纠结怎么开口了,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两本书来,轻轻地推到了种师道的面前。 “小子这里有兵法两卷,想请老将军过目。” 兵法? 种师道不由眉毛一挑,正色起来。兵法在这个时代可是属于秘法之流,除了极少数的兵书之外,大部分人都是父子或者师徒相传,想到到一本相当困难。 “《戚子兵法》?” 种师道不由轻声念了出来,脸上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最为一个文武全才的老将军,这兵法韬略他是一点也不陌生。虽然有些兵书已经失传,他也没有见过,但书名总是听过的,但是哪里听过书名《戚子兵法》?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正色地掀开上卷看了起来。越看脸上越是震惊,以他的目光,如何看不出,这是一本完全不逊色于《孙子兵法》的顶级兵书!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本书更侧重于具体的操作练兵,这是国之利器啊! 234.第234章 何远的狐狸尾巴 只是简单的翻看了前面两页,种师道就把书给放下来。虽然他恨不得立即看个痛快,但他也明白,这等顶级的兵书,都是不传之秘,今天何远巴巴地跑到这里拿出来给自己看,一定有话要说。 “此乃国之利器,绝世秘法!何公子到底有所为何来?” 种师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神色凛然。不怒自威,不愧是老种将军!何远不由心中暗暗喝彩。 “不知道老将军对如今的边关局势如何看?” 何远没有搭他的话茬,而是问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辽国虽然强大,但如今国内局势糜烂,东边又有金国牵制,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举兵南下,倒是西夏,自从李乾顺亲政之后,国势日渐强盛,这些年来,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不断骚扰,不断蚕食我朝边境,如今更是屯兵边境,我担心不久之后,就会战火再起。” 种师道虽然不知何远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虽然赋闲在家,却一直没有间断对军国大事的关注,所以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个不仅仅是种师道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有识之士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两年大宋跟西夏的小摩擦是一直不断,朝野上下都关注着呢,但西北之地有种家军和折家军两只强军坐镇,局势倒也还算稳定。 辽国现在的局势和大宋差不多,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也是个跟宋徽宗差不多的混蛋,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宋辽两国不打仗了,勉强维持了一段难得的和平局面,这也算是两个昏君给两国的百姓做的唯一的好事了…… 何远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如今距离金兵南下不过七年,但整个大宋能意识到金兵危害的却是基本没有。别的不说了,就单说边境就行了,中间还隔着一个强大的辽国呢,谁能想到这个被视之为蛮夷的部落会在几年之后,席卷黄河以北,直接掳掠走了包括自家皇帝的大批人口。 见何远摇头,种师道不由有些意外。 “老朽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小友有何高见?” “老将军说得都对,当务之急确实是西夏无疑,但小子认为如今我们西北有种家军和折家军在,就算战时起来,局势也不至于会糜烂到哪里去。只要朝中诸公能团结一心,军中将士能够奋勇杀敌,我们就算是一举夺回失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远知道,就算自己现在站出来说大金国才是正在的心腹大患,他们会在几年之后就来把我们的皇帝老子掳掠走,占领整个的黄河以北的土地,也没人会相信他。毕竟现在虽然阿骨打在跟辽国的战争中打了几次漂亮的大胜仗,但辽国实力尚存,底蕴犹在,没有人会想到,就在不久的端端的几年里,这个不起眼的小国就会一举灭掉大辽,然后疯狂的蚕食本朝的土地,所以,说到这里,他不由的微微停顿了一下。 何远这话一出,种师道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事虽然说起来如此,但朝中那群人会这么做吗?弄不好就是又一次屈辱的求和啊。不过他还是敏感地把握住了何远话中的未竟之意。 “那何小友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我的恩师曾私下里告诫我说,大宋心腹之患不在西,不在北,在东北蛮夷之地……” 何远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那个莫须有的师傅拉出来说事,自己说出去,好像没啥重量啊。 “东北之地?令师说的是金国?” 种师道眉毛一轩,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两年他虽然也注意到了金国的崛起,但他和朝中很多人的看法基本是一致的,那就是乐见其成。有个大金国跟辽国捣乱,很好的分担了辽国对本朝的压力啊,至于金国会不会灭掉辽国? 开什么玩笑! 何远点了点头。 早就听韩世忠说,何远有一个甚至比自己师傅都要神秘的师傅,如今一听何远这判断来自他那位神秘的老师,他还真有些含糊。 “就算金国成不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如今我们的边境情况也不容乐观,不知道老将军有何打算?” 知道种师道不会这么简单的相信自己,但自己原本就只是想着在他的心里埋下这么一颗怀疑的种子,有了这个种子,他相信种师道一定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关注打探金国的情况,这就足够了。有了这些,就不至于被金兵打到家门了,自己还一脸懵逼呢。 “老朽如今赋闲在家,还能有什么打算?” 种师道不由苦笑,自己有打算也没用啊,朝廷不启用自己,自己有力也使不上啊。 “老将军乃是军中宿将,兵法韬略超人一等,如果屈居于此,虚度时日,岂不是家国的损失?小子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老将军愿不愿意听一听?” 何远见火候到了,终于满面笑容地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哦,小友有何想法,不妨说说。” 种师道不由捻着胡须笑了,这绕了半天,又是兵书,又是国家局势的,恐怕这最后才是正题啊。虽然被人看透,但何远一点脸红的意思也没有,非常正经地给种师道行了一礼。 “如今国势糜烂,内忧外患,小子担心大乱将起。所以想恳请老将军为国家留下一点种子!” “种子?” 种师道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对,种子。老将军戎马一生,一生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小子肯定老将军能学前辈先贤,把这些宝贵的经验传下来,为国家留下点宝贵的种子。“ 何远正色地给种师道行了一礼。 “著书立说?实不相瞒,老朽这几年赋闲在家,确实也写过一些粗浅的见解,小友如果看的过眼,一会老朽可以送你一份。” 种师道感觉这一次自己可能猜对了何远的心思,怪不得肯拿出这么宝贵的兵书来给自己看,感情是要跟自己交换。不过以这《戚子兵法》来换这个自己的行军心得,这摆明了是在给自己送便宜啊,心里都有些感动了,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何远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摇头…… 235.第235章 种师道和素琴 “老将军肯割爱,小子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小子此次前来,志不在此。兵书战略不足为贵,可贵的是可以为大宋播撒希望种子的嚄唶宿将,指路明灯。” 何远说完,神色肃然地冲着种师道躬身一礼。 “国家兴亡,经世济人,首在人才。小子新收了一批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欲以恩师所授之学教之。奇门杂学小子当仁不让,但兵法一道,博大精深,空有理论于事无补,小子唯恐教出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反而贻害无穷。故而冒昧前来,恳请老将军出山,为大宋留下一点种子。小子相信,不管时局如何发展,只要薪火传承不灭,大汉民心不死,未来就不至于太糟糕。” 种师道整个人都楞了,他万万想不到何远竟然提出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打算。兵法战略,不比其他学问,它是这个时代的战略资源,甚至可以列为国家机密的大事。向来都是师徒父子相传,即便是有人著书立说,一般情况下也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轻易不肯外传。野史相传,张良得黄石老人传授兵法的时候,也是没少折腾,又是到桥下捡鞋子,又是穿鞋子,又是早起,折腾了好几天才得到一本兵书。就算如此,都成了人间佳话,由此可知这兵法得来的难度。如今何远竟然想请他直接教授兵法,而还是一批少年! 这个想法简直就是破天荒! “多少绝学都因门户之见而淹没在荒烟蔓草间,老将军非常人,定然懂得小子的心意。只要老将军肯培养,若干年后,就算老将军不能再亲自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但战场上也会流传您的传说。” 何远抬起头,望着种师道有些犹豫的眼神,忽然咧嘴一笑。 “老将军不会看着我拿着这兵书去误人子弟吧?” 种师道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看何远,又看了看明显有些心动的韩世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也好,既然何小友看得起,老夫答应,可以先去看一看。” 何远大喜,可算是找着可靠的老师了!有了种师道这种大宋最顶尖的军事家当老师,只要人不傻,能合格毕业,拉到军中历练几年,那就是一个出身的军事将领。 “多谢老将军!” 这一下何远一点忽悠的心思也没了,真是诚心诚意的,能答应这种事情,那胸襟气度绝对是没得说,就凭这个,何远感觉就得给老人家行个大礼。 “你也不用忙着谢,我还没答应教呢。教与不教,我还得先看看人再说。如果老夫看着可以,绝对不会藏私,如果看着不行,你就是刀子架到老夫脖子上也是没用。” 种师道一侧身,让开了何远这一礼。但何远一点也不作恼,反而有了喜色。这说明老将军是真的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了。而且这种考察很有必要,兵法不同其他,如果所教非人,简直就是养虎为患,贻害无穷。最为关键的是,凭老将军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帮自己再把一次关,自己就更放心了。 和种师道约好了去自家的考察的时间,何远就起身告辞回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就得动身赴京了,还有些事情要忙呢。韩世忠和种师道一直送到大门口,才与何远作别。不过韩世忠留下了,一老一少,师兄弟俩,蹲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军事推演。 一边推演,种师道一边好奇的问韩世忠。 “这戚继光是何方高人,你可曾听何远说起过?他这兵法论证详实,实在堪称练兵宝典,就算平常庸人,照本宣科,都足以练出一支中规中矩的强兵啊。从书可以观人,这戚继光定然是常见带兵的军中大将,超级统率啊,不过我怎么就没听人说起过这么个人呢……” 一大一小,师兄弟俩纳闷的在院子里只拍脑门。何远哪里知道,自己凭空拎出来的一个师叔,把这么两位实诚人给纳闷成这个样子。他此时正在考虑给孩子找老师的事呢,教武术和兵法的有了,这文化课的人手还没定下来呢。 咱就是个操心的命啊!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想着要不回去抓阄决定?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只是还在犹豫,定不下来。邱千里刘志远几位相熟的老先生人品学问都是上佳之选,自己开口估摸着也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别的不说,自己前前后后往他们助学基金里面投了好几千两银子了,这点小忙,他们怎么也得帮啊。不过就算人家肯来,他们过来也不方便,这样算起来,自己不在家,家里全是女眷,好说不好听啊…… 还没进家门,他就在自家门口遇到了一位熟人。 峨眉淡扫,素色长裙,虽然脸上遮着一袭轻纱,但那一汪盈盈的秋水,却是像会说话一般,瞧一眼,就让你小心肝蹦蹦跳,心中宛如腾起一团火焰一般,何远有些忘神地往前走了一步,恨不得当众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清流突然间从心间滑过,他这才恍然醒过神来,让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女人太邪门了,自己每次看到她都会把持不住,简直就是人间妖物。 “素琴姑娘?这么巧,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何远故意做出一副色授神予的样子,眼睛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乱瞄。 “明知故问,你没看到是从你家大门刚出来吗!” 色令智昏,无耻之徒!素心后面的一个小丫头瞧着何远这色眯眯的小样,冷哼一声,有些鄙夷地顶了他一句。 “兰儿,不得无礼!” 素琴眉头微蹙,轻斥了一句。身后的小丫头顿时就不出声了,不过看何远那眼神,跟看色狼没什么两样了。何远感觉自己挺冤枉的,咱这叫配合,有眼神劲儿,你丫的懂个屁! “小丫头年幼无知,还请何公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无妨无妨,不一般见识。” 何远吞了口唾沫,眼神只顾放肆地在她身上溜达。 “素琴姑娘可是来找在下的?哎呀,这就太客气了啊,你如果想找在下,又何必亲自到家里来呢?你只要遣一小厮,捎一句话来,就算是大半夜的,我也一定爬起来赶过去。” 236.第236章 这个女人有古怪 我呸! 素琴身后的小丫头,偷偷地冲他做了个唾弃的表情,何远直接当没看见,一双眼睛,望着素琴,那真是说不出的真诚啊。 “何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哪里敢打扰何公子的清净。此次到府上来,是向素心王妃辞行,想不到竟然有幸在这里遇到了大名鼎鼎的何公子。” 素心装着没听到这厮话里的调戏,神色自然地冲何远浅浅一礼。 这素琴果然和素心有关系! 何远心中一动,面上却是露出一丝沉迷的神色。 “素琴姑娘这是要出远门?” “也说不上出远门,只是回一趟老家。” 素琴似乎不欲多谈,说完就带着兰儿登上了马车,轻轻地放下了车帘。 还挺傲娇! 何远有些无趣地啧啧嘴,直接进府了。一边走,一边还挺纳闷,这金陵的青楼还蛮仁义,竟然允许当红的头牌回老家! 铁牛正拎着个大斧子在院子里打熬力气,三娘则拎着两把大刀在旁边看,看那架势有想上去试试的意思,估摸着身体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啧啧,这女人,不爱红妆爱武装,价值观很有问题啊,还得需要深入的交流矫正啊。 这厮非常狗腿地给人家打招呼,可惜三娘没搭理他的意思,只得悻悻地道后院去了。在老娘跟前打了个圈,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机会难得啊,三娘同志终于肯给机会了,此时不去陪老婆腻歪更待何时! “相公回来了!” 见他进来,陈娴脸上一喜,赶紧放下手中正在做的袍子,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把这厮得意地尾巴快翘起来了,后世能有几个男人能得到自己这待遇…… “相公你来的正好,你试试我刚给你做的这件袍子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改改。” 自家便宜老婆在给自己做衣服! 不容易啊,活了两辈子了才熬到这一步。这厮乐滋滋地起身把袍子套上了,然后活动了下手臂,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感觉格外的好。 “不错,不错,挺好,娘子好手艺!” 陈娴见他喜欢,嘴角便有了一丝浅浅地笑意。上前帮他扯了扯衣襟,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又帮他脱下来。下摆还有点小问题,妾身在帮你改改。听说汴京那边冬天很冷,你正好带上。” 把这厮感动的,差点眼泪都流下来。谗着脸跟人家腻歪了好一会,才被脸色潮红地陈娴给推出去了。望着慌乱地关门的陈娴,这厮笑得一脸的荡漾,背着手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何远,你这个大坏蛋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这厮正一脸回味地嘿嘿笑呢,冷不丁小玲儿就从身后蹿出来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何远有些气急败坏啊,这丫头简直就是属猫的,走路都不带声响的。弄得自己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每次左右开弓地给素心王妃治疗的时候,都得疑神疑鬼地往身后看,这都严重影响快感——不对,是影响治疗效果了! 小玲儿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你一定是做什么坏事了。何远傲娇地背起小手,直接就往素心房间里走,这种毫无根据的诬陷,坚决不能搭理。 “喂,喂,喂——你是不是又想去沾我家小娘的便宜?” 小丫头一脸不甘地在后面追了上来。 “我那是治疗,治疗,懂不懂?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何远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见人听见,才一脸正色地向小玲儿纠正这个严肃的问题。小萝莉的思想实在是太龌龊了,都想什么呢,这样的观念要不得啊…… “哼,我哪里小了?” 小玲儿非常不服气地挡住他的去路,气哼哼地挺了挺胸脯。咕咚,这厮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这不科学啊,这么小的年龄,怎么可以这么大…… “不小了,不小了……” 这厮望望小玲儿还带着几分童稚的脸庞,再看看那几乎要爆裂出来的流线型,感觉自己前世的生理知识全被颠覆了……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素琴姑娘吗?她今天来看小娘了,说是要回汴京老家祭祖,小娘还哭了一会。” 小丫头见何远承认自己“不小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背着小手在何远前面摇来摇去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停下来。何远一个收脚不住,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啧啧,后面也很有弹性…… 这都是不小心,反正,何远认为自己不是故意的。 “素琴姑娘,她不是四大行首吗?怎么还能回汴京祭祖?” “哼,孤陋寡闻!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素琴姑娘只是挂靠在偎红楼,是自由之身,跟那些胭脂粉黛并不一样。” 小玲儿见这厮竟然问了一个这么幼稚的问题,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连找他算账都给忘了。何远当然不会相信,这年头就有愿意投奔“投奔青楼界”搞艺术事业的,但还是露出一丝非常感兴趣的表情。 “竟然还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奇女子?” “什么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别瞎说,素琴姑娘也是个苦命的人。” 小玲儿听出了何远口中的戏谑,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当年素琴姑娘跟小娘流落到金陵的时候,小娘正好心疾发作,她无钱治病,不得已才挂靠在偎红楼卖艺的。后来,父王遇到了小娘,把她娶回了王府。当时父王和小娘都想把素琴姑娘接过来一起住,但是被素琴姑娘给拒绝了。那时候,她已经名声很大了,干脆就继续留在了偎红楼,好方便跟小娘相见。 何远不由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女人漂亮成这样,都没被人强行娶回去,感情跟宁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虽然知道了一些素琴的情况,但何远心里的一团却不由更大了。 那素琴实在是太过古怪。白纱遮面,一个眼神,一句话音,就能令自己失神,这是在太不正常了。何远相信这绝对不是无意的,这极有可能是有意识的试探!自己和他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屡屡试探自己? 237.第237章 素心很内疚 真是迷一般的女人! 他有些纠结地摸了一把脸,决定立马去找另一个迷一般的女人。 “你果然是又想沾我家小娘的便宜!” 见何远真的去推素心的房门,小玲儿在他背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何远全当没听见,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小丫头哼了一声,有些赌气地绞着小手跟进去了。素心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两人,轻轻地起身给何远倒了一杯茶。 “听玲儿说,何公子很快就要动身去京城了?” “是啊,不过你放心,走之前我一定帮你把病情稳定住。” 何远下意识地望她胸前瞄了一眼,虽然此时已经穿上了冬装,依然掩饰不住傲人的身材。素心俊脸不由微微一红,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秋波潋滟,妩媚横生,真是要了老命了,何远很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这女人就是个妖精。看着纤弱苗条,却偏偏身材火爆,明明娴静如水,清纯秀美,却又偏偏在不经意间透着惊心动魄的妩媚。 这种妩媚,偏偏又不是素琴那种让人感觉妖异突兀的魅惑,让你稍一感觉便轻轻收起,不着半点烟火气息。何远想了半天,只想起一个词,那就是媚骨天生,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妖精! “妾身这病情心中有数,早就看开了。” 素心语气很平淡,就想在说着别人的病情一般。何远不由心中尴尬,这说明啥,这说明人家早就知道自己这一套“按摩”手法没用,但人家就是不说…… “那你的意思是?” 便宜不能白沾,能帮忙的话,何远一点都不介意出手。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天天溜达过来给人家“治疗”,对着这么一位任君采撷的大美人儿,这按摩来按摩去的,他都弄不清对这个女人自己到底是想沾便宜,还是有些喜欢了。 “妾身有一位妹妹,近日也恰好要回汴京祭祖。妾身想托公子在路上照顾一二,不知道何公子方不方便?” 要不要这么巧! “素琴姑娘?” 何远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素心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何远知道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和素琴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根本瞒不住人。 “如果公子感觉不方便的话,就让她在你的车队后面远远跟着就好。” 用不着说这么委屈吧?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位绝色的大美女! 何远非常爽快地一摆手。 “方便的很,不过是顺道的事,正好路上还能说说话,免去了旅途的寂寞。” “不许你在路上偷偷地欺负素琴姑娘!” 一见何远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小玲儿顿时凶巴巴地凑了过来。何远不由老脸一红,大感尴尬,这像什么话啊,说的跟哥真是那种人似的!再说,哥就算想欺负,人家也得让啊……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大人说话别乱插嘴。” 何远伸手就把她的小脑袋瓜子给扒拉开了,没事别往哥跟前凑,哥担心犯罪!好好的一个小萝莉,非长得这么妖孽,真是没天理啊。 “我都十六了,不小了!” 小玲儿有些气恼地张牙舞爪,就在她即将爆发的前一刻,何远非常干脆地往外一指。 “我要开始治疗了,你出去看着点,别让人进来打扰。” 这一招果然有效,小丫头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 “凭什么要我出去!我偏不出去,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你这个大坏蛋,省得你偷偷地占我家小娘的便宜!” 这丫头气呼呼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转过头不去看他。 “今天可是治疗的关键时期,如果被人打扰了,后果你来负责啊。” 何远也管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一挽袖子,站起身来。小玲儿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何远,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起身出去了。何远扭过头,看着小丫头不甘心地带过了门,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小丫头片子,还治不了你! 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睛差点瞪出来。 回坐到床榻上的素心,竟然直接一扯胸前的丝带,解开了衣襟! “软温新剥鸡头肉,润滑初来塞上酥!” 精心动魄的雪白,让人惊叹的浑圆,半掩在粉红的胸衣之下,何远险些流出鼻血来。咱是老实人,这么直接不太好吧?这厮感觉这事自己做得太没面子了,怎么可以让人家一个女人这么主动!为了挽回自己大男子的自尊心,他非常果断地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咱不是好色,咱是争一口气! “公子只管放手施为,素心,素心此生无憾了……” 一接触到那双有力的大手,素心身子不由微微一颤,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何远人都有些发飘,嗓子有些发干。前世阅片再多,不如眼前美女一枚啊,对着电脑屏幕的感觉,完全没法和现在相比啊。 “素心大限将至,等不到公子回来了,还请公子怜惜……” 素心嘤咛一声,顺着何远的动作,斜斜地躺倒了床上。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个时候给哥说这个,简直就是在把哥往禽兽不如上逼啊! 何远有些苦恼地低喝了一声。 “有哥在,你死不了,最多是********。” 这厮说着,有些不舍地打开了天眼。以天眼为引导天地灵气,疏通心脉,滋润受损的部位。也得多亏这厮坐忘心斋的功夫了的,天眼一看,心中纷杂的念头顿时消退,眼前只剩下素心那条已经萎缩破败的心脉。换了其他修道者这么玩,非得走火入魔了不可。无知者无畏,说得就是这种半瓶子醋的愣头青啊。 清凉温润,暖洋洋的感觉直上心头,胸间从来未曾有过的舒服感让素心不由诧异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了何远目光湛然地望着自己的胸间,一双大手尽情地揉搓着自己的双峰。 “这厮按摩的手法竟然真的能治病?他以前竟然不是在占自己便宜,自己竟然误会了他!” 素心忽然感觉自己很内疚,自己竟然误会了一位君子…… 238.第238章 大坏蛋,真奇怪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胸间的暖流终止。 然后她就感到自己何远那两只大手的力度变得不规律了,左揉右搓了一阵,竟然开始尝试着渐渐下滑,鼻息开始变得粗重,力道开始变强。 这次治疗竟然这么辛苦! 她有些感动地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了何远垂涎三尺恨不得把自己吞到肚子里的猪哥相。心脉上暖洋洋的感觉虽然没了,却有一种让人酥软的感觉直接从那双作怪的大手上直往心里钻,比隔着衣服的时候感觉更甚,更可怕的是那双大手竟然已经滑向了腰间…… 从来未有过的心慌意乱! 她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推开何远作怪的大手,一把拉上半开的衣襟。时刻警惕着的小玲儿咣当一声就把房门给推开了,然后她就看到了神色有些慌张地素心和一脸严肃的何远。 “冒冒失失,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这幸亏是治疗结束了,要是打扰了治疗,你岂不是害了素心姑娘!” 小丫头只顾着探查何远有没有沾自家小娘的便宜,根本没听到何远连称呼都给改了。她防贼一般围着何远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一脸关切的转过头来。 “小娘,你感觉在怎么样?” “很,很好,很好……” 素心王妃有些心虚地紧了紧前襟,偷偷地打量了一眼何远。当然得很好!何远颇为得意地看了看自己修长有力的双手,这手法是越来越好了!他这个动作正好落到了素心的眼中,顿时心中一阵羞恼,暗暗地唾了一口,这个占了便宜卖乖的小贼! 小玲儿见自家小娘安然无恙,这才凶巴巴地一推何远。 “大坏蛋,治疗完了还不赶紧走!” 何远脸色有些垮,只得苦恼地弓起腰,跟只大虾米似的,撩起袍子的下摆出去了。望着走路有些奇怪的何远,小玲儿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有些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真奇怪,这个大坏蛋难道刚才累坏了,怎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素心王妃整个脸蛋已经变成了一片火烧云,小丫头还以为她忽然发烧,差点追出去把何远再给揪回来,好在素心一把拉住了她…… 这种事实在是太伤元气! 何远果断地把自己关到自己的小屋里看了半个时辰的《大衍真解》,才算是解除了战备状态。 天眼治疗心脉真的有用! 而且效果还相当好,这让他不由信心大定,看看天色尚早,直接去了芸娘的房间。让他没想到的是,芸娘正半靠在床头跟陈娴有说有笑地聊天。他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暖意,冲陈娴点了点头,径直坐到芸娘的床边。 “今天感觉怎么样?” “哥,你看嫂子帮我做的这件衣服。” 芸娘开心地拎起一件碎花棉袍,让何远看。虽然整个人还很虚弱,不过精气神却是好了不少,看得出,这段时间她过得非常开心。何远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乐呵呵地陪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才转身出去。事情有些多,得趁着有时间抓紧安排一下。 那些即将到来的孩子,他准备安排在东跨院。一来这里邻近前面的练武场,方便操练,另一方面,也免得惊扰后院的母亲和芸娘。他背着手溜达了一圈,见小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每个房间都按照他的要求,放置了四张床铺,两张书桌,看上去十分规整,跟前世的宿舍似的。 他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不错,等明天孩子们一到就可以直接入住了。院子的西南角原本就有一个单独设计出来的厨房,何远也准备利用上,毕竟人多了,不可能都跟自己母亲她们吃一个灶。厨房的北面并排的两间厢房,他直接让人打通,弄了个澡堂,他可不想自己带一群腌臜的学生。 这样一来,那些男孩子们住的地方就算是解决了,至于那几天女孩子,他的计划是安排到后院,反正后院挺大,自己走了之后,只有母亲芸娘和陈娴三个人住,挺空荡的,住进去几个孩子,还能给院子里增加点人气,起码也能给芸娘找几个玩伴。 如今就差个能教文化课的老师了,让谁来呢,纠结啊。这厮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到外面聘请两个教书的先生,大不了先按照这里的模式,先教他们认上半年的字,就当打基础了。 素心的身份是宁王侧妃,玲儿也是郡主的身份,晚饭都是单独准备的,宁王府那边也派来了专门伺候的丫鬟婆子。张三和黄四算是何母和芸娘的救命恩人,虽然如今明确表示投靠了何远,但何母却从不把两人看成下人。在何母的坚持下,除了那些丫鬟仆人之外,大家干脆都挤在一张大桌子上吃,倒显得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何母坐在最上首,左边是何远、张三、黄四和铁牛,右是陈娴、三娘、芸娘和柳月儿。知道这柳月儿前来只是“报恩”,但何母反而更客气了,丝毫不肯把这女人当下人使唤,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让何远把这女人给叫上来。何远也是有苦难言,这次赴京,他甚至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这女人带着,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 芸娘如今已经自己能动了,说什么也不肯在坐在床上让人喂了。不过陈娴还是非常细心地帮她布菜端粥,芸娘也极为亲密地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看的何母很是满意。 “娴儿,等远儿从春闱之后,为娘就为你们正式举办婚礼,把你们的喜事办了,你看如何?” 这个媳妇家庭人品都没得说,为了自己儿子更是不惜被父亲赶出家门,不能这么委屈了人家。要不是出于这个考虑,照着她那急着抱孙子的心态,估摸着早给扈三娘安排客房,让何远和陈娴两人圆房了。正在忙着不菜的陈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头都快贴到自己胸上去了。 芸娘一听这话,顿时鼓掌叫好,对这个嫂子,她是一百个的满意啊。何远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扈三娘,见三娘脸色淡然,没啥反应,不由心里有些发虚。 239.第239章 俺也想娶媳妇 这得算是他穿越过来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明明两个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了,这忽然就插进来一个陈娴,偏偏还阴差阳错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竟然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真是蛋疼啊! 女人多了好麻烦啊! 他这里有些苦恼地扒拉了一口饭,然后他就发现柳月儿目光有些幽怨。你一个***幽怨个屁,再说,这炮自己还想还没打过呢,何远心里很委屈啊…… 瞧了瞧这一桌子的女人,张三黄四很识趣地低头扒拉饭。倒是铁牛伸了伸脖子,把嘴里的大饼给吞下去,愣头愣脑地嚷了一句。 “何远,你要娶媳妇了啊,俺也想娶媳妇——” 一桌子的人顿时就被这孩子给逗乐了。 “好,好,好,铁牛你给婶娘说说,到底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了,婶娘帮你提亲去!” “真的!” 铁牛一听,顿时大乐,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俺就喜欢环儿!” 环儿? 何母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何远,这铁牛天天跟着何远跑,这环儿到底是谁家姑娘啊。 “噗——” 何远差点没被这楞孩子给呛着。这厮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刁蛮泼辣的丫头!他顿时感觉头上有无数字乌鸦嘎嘎飞过…… 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语重心长的拍着铁牛的肩膀。 “我说牛啊,你没发癔症吧?” “俺不是牛,俺是铁牛!” 铁牛扒拉开何远的手,一脸认真地纠正道。 “对,是铁牛,铁牛啊,你没发癔症吧?” 见他拿着铁牛这个老实孩子搞怪,其余人都不由吃吃之笑,扈三娘更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人就爱拿老实人开涮。何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变得越来越没个正行了。 “铁牛,你别听他瞎胡闹,告诉婶娘,环儿是谁家的姑娘,婶娘帮你去提亲。” 何母对铁牛是真的喜欢,虽然这孩子平时有点楞,但心眼实,从里到外地透着一股子朴实劲儿,对这事,她是真的上心了。 “环儿,俺也不知道环儿是谁家姑娘——” 铁牛摸了摸脑袋,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一桌子的人再也憋不住了,当场笑成了一团。只有铁牛摸了摸脑袋,有些摸不清情况,难不成他们都傻了?自己明明说的是大实话,有啥好笑的? 何远瞧着这孩子那副迷茫的样儿,都不忍心逗他了。赶紧把这环儿的来历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何母眉头不由就蹙了起来。她虽然不介意花钱帮铁牛娶个媳妇回来,但却很介意帮他娶个花船上的姑娘,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也得帮他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啊…… “铁牛,这个环儿好像不太合适,要不婶娘帮你找个好的,好不好?” “不好!” 铁牛想都不想,直接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俺娘说了,男人不能太花心!” 何远顿时就觉得有几道颇不友善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躺枪!可哥那怎么能叫花心?咱那是博爱…… 何远赶紧干笑几声把这孩子给摁到座位上了,再说下去,这厮还不知道会憋出啥来呢,自己那点事,这小子门清! “如果真的是红玉姑娘随身侍女的话,倒有也没什么。” 看出了何母心中的担忧,陈娴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补充了一句。 “这红玉姑娘虽然是贱籍中人,在花船上谋生,却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原本就是将门之后,素有奇志,只是后来因父兄被朱勔所害获罪,迫不得已才沦落风尘之中。但她身处逆境,却洁身自好,对那些轻浮浪子从不肯假以辞色。更是靠着一手过硬的武艺,闯下了金陵四大金钗的名头。” 陈娴家住金陵,对这梁红玉的事迹倒是耳熟能详。何母的面色这才稍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要人品好,贱籍也不算啥,大不了出一部分钱到衙门里帮她赎身放良便是。 “远儿,这事交给你,打听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人给铁牛买回来。” 一想到环儿每次见到自己,都跟炸毛的小猫似的,何远就不由一头汗啊,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女人,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先应承下来。 见大家都在忙着讨论给自己娶媳妇的事,铁牛一开心,又多吃了三张牛肉卷大饼! 到了半夜,见大家都睡下了,何远才悄悄地起身。以前自己是没有办法,只能靠着便宜老舅慢慢治疗,如今自己的天眼有了修复治疗的功效,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受这病痛的折磨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母亲和芸娘知道自己会法术的事,这份亲情来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很享受眼前的这一切,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成为家人眼中的另类,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担心很可能是多余的,但哪怕有一丝丝可能他都不愿意,为此他还特意叮嘱了大嘴巴的铁牛和玲儿。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还没出房门,他就直接打开了天眼。整个后院已经是一片寂然,东厢房,三娘和陈娴已经睡着,堂屋里母亲也睡得正香,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芸娘房间里的时候,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冷汗,唰地一下子就打湿了后背。 一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正抬着芸娘的脖子,给她喂食着一颗黑漆漆地药丸! 他想大声喊人,却又不敢!他唯恐惊动了这男子,对芸娘直接吓辣手。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得把铁牛安排到后院来住,那孩子的鼻子比狗都灵!在预防刺客方面,就算张三黄四和三娘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他。 他这里虽然冷汗湿衣,但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但好在那中年男子喂完药丸,也就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芸娘床头看着芸娘。而芸娘看上去气息和面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这才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240.第240章 我家夫君是神医 过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好像还给芸娘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而去,如轻烟一般从窗口飘了出去。人出窗口的那一瞬间,他大袖轻挥,开启的窗户再次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如果不是何远的天眼亲见,一切就想没有发生过一样! 何远脚下就跟安了弹簧似的,噌地一声就窜出去了。快步走到芸娘的房前,推门就进去了。这厮动作有些过大,在寂静的夜里动静不小。三娘那边一个鱼跃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一把拎起床头的双刀就窜了出来。 “何远?” 一看后影,扈三娘就不由松了一口气,是何远!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闯进芸娘的房间做什么?三娘刚才出去的动作有点大,被子都给掀到床那头去了,陈娴想不醒都不行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三娘穿着小衣拎着双刀从外面进来了,不由吓了一跳,连困头都给惊跑了。 “三娘,你这是从哪里来?” “没事,刚才我听着外面有动静,还以为家里进了贼,谁知道是何远大半夜的不睡觉,闯芸娘房间去了。” 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放下双刀,拿起外套披了起来。陈娴干脆爬起来,点上灯也开始找衣服。如今芸娘可是家里的病号,正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何远怎么可能这大半夜的闯进去? “别是芸娘出了什么事吧,我也去看看。” 两个女人结伴而出,走到芸娘房间里的时候,何远正望着熟睡的芸娘发呆。虽然没有点灯,但是在他的天眼之下,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纤毫毕现。 芸娘睡的很沉,睡的也很甜,就连呼吸都比平时缓和了许多,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比白天的时候气息更强了。 难不成那位中年道人是在给芸娘治病?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就感觉到了几分荒谬,有些不敢相信。但仔细想想,那道人似乎真的没有多少敌意。正常人哪里有害了人,临走还给掖被子角的?那动作更像是一个长辈,但自家哪里来的什么长辈,尤其是这么牛逼的长辈?无论是那颗黑漆漆的药丸,还是人家临走时那不带半分烟火气的功夫,都透着一股子不简单啊。至少他见过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做到的。 “何远,没事吧?” 见何远发呆,三娘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们怎么也起来了?没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个医治芸娘的办法,想过来看看。” 两个女人不疑有他,不由的齐齐松了一口气,三娘更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大半夜的,一惊一乍的,你不怕吓到芸娘啊,亏你还是一府的解元,一点稳当劲都没有。” 何远只能摸着鼻子干笑,他决定刚才那发现还是先不说的好,免得弄得家里风声鹤唳的。于是这厮,连推加拥地把两位美女给推出去了。当然至于把两位美女往外推的时候,不小心摸,不对,是碰到了谁哪里这样的偶发事件,那绝对是纯属意外,天这么黑,谁能看得清呢?让他心情荡漾的是,两位美女虽然都暗暗地拧了他一把,但都紧绷着脸一声没吭…… 打发走了两位闻讯起来的女人,何远才脸色凝重地转过身来。自己刚才一时情急,没有意识到自己开门的声音有多大,但就连东厢房里的两人都惊动了,没道理芸娘会毫无所觉。那个药,恐怕是有问题! 他脸色凝重地坐在芸娘的床头,必须马上给芸娘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以确定那颗药丸的功效。虽然最好的办法是立马请王御医或者是便宜舅舅过来,但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一是因为芸娘目前除了熟睡并无异状,二是因为那位神秘的中年道人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别说扈三娘,就连身怀异术的张三黄四都没能发现人家,甚至在自己的天眼开启之下,都没看清楚人家到底是怎么离开的,这实力就有些恐怖了。他样的人,如果要动芸娘,恐怕不需要这么麻烦。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好在如今天眼突破,能引导天地灵气滋润心脉,自然也能利用天地灵气来探查身体的情况。他屏气凝神,利用天眼仔细地帮芸娘探查了一遍身体,当检查到心脉的时候,他顿时发现了异常! 一团温润的灵气正紧紧地包裹着芸娘受损的心脉,在天眼之下,他甚至可以看到灵气对芸娘受损心脉缓缓修补的过程! 灵药! 那位中年道人竟然是偷偷地给芸娘喂食了一颗极为珍贵的灵药! 在张三黄四的普及之下,他目前对所谓的古代练气士已经有了一定的常识,知道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被喂下了在修炼界都极为珍贵的灵药。芸娘此时的熟睡是灵药的保护作用,便于灵药的挥发,以达到最大的效果。 自家妹子竟然跟这么一位奇人扯上了关系,真是奇哉怪也! 但,这是好事! 本来何远是想今天晚上利用天眼偷偷给芸娘治疗的,现在来看基本不用了,有这颗灵药在,芸娘不日就能康复了!于是这厮直接给芸娘带上门,回去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这厮有点受刺激,还以为自己这有多牛了,弄了半天连人家边也沾不上啊。加油读书啊,希望能尽早开启第二个技能,希望来个狂拽霸气的—— 不过这厮没敢开灯看,直接开着天眼在自己床上看的。怕老娘和媳妇(他其实很想在后面加个“们”)发现,恐怕又是一阵唠叨。不爱读书被唠叨,爱读书也被唠叨,何远感觉做一个爱读书的人好难啊。 第二天,一大早,芸娘就起床了。神清气爽,精神前所未有的好!把何母乐得抓住芸娘的手,一个劲地流眼泪。 扈三娘望着何远的眼神全是惊叹,这小贼昨天说想到了治疗办法,竟然真的有办法,而且这办法还这么好,就这手段,恐怕是连有神医之称的安道全哥哥也比不了啊!至于陈娴,眼睛里已经全是小星星了,我家夫君是神医啊! 241.第241章 青楼抓人 何远非常风骚地冲两个人挤了挤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姑娘顿时心领神会,非常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昨天晚上——那就是一个甜蜜的小秘密! “想不到祯儿的医术已经高超到了如此地步,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没辜负祖父当年的栽培……” 有些欣慰又有些自豪地地赞叹了一句,何母这才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陈娴赶紧递上一块手帕。 这眼神劲儿! 何远给了她一个大拇指,怪不得这个便宜老婆没几天就把老娘给拿下了,这太会找机会了。 祯儿是谁? 扈三娘和陈娴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头的雾水,心说莫非是何远的小名…… 一想到自家母亲这么称呼那位板着一张老干部脸的便宜老舅,何远就感觉画面特有喜感,只好拼命地低下头,唯恐笑出声。 “远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母觉得身旁有异,扭头一看,就发现了何远低着头,肩膀一个劲抖。 “芸娘大病得愈,孩儿这是高兴的!” 何远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赶紧捂住了脸。何母很欣慰啊,妹妹病好了,这哥哥高兴的都哭了,兄妹情深,好啊,好! “是该高兴,不过饮水思源啊,芸娘这次能够康复,都是多亏了你舅舅,如果不是他妙手回春,芸娘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你们两个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舅舅。” 这还没认亲呢,就孝敬上了…… 不过何远很乖巧地赶紧点头,芸娘更是一脸的兴奋,拉着何母的手。 “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舅舅家?” 这话一出,何远就不由偷偷地拿眼睛瞄自己老娘,然后就被何母兜头给了一巴掌。 “你这孩子,啥时候学的这坏毛病!贼头贼脑,成什么体统?到了你姥姥家千万别这个样子,否则被人笑了去,显得为娘没有家教。” 何远赶紧没口子的点头,惹得一屋子的女人一阵嗤嗤的娇笑。被何远这么一打岔,何母最后的一点小纠结都消失了。如今儿子出息了,闺女康复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还有什么看不开迈不过去的? “那就明日吧,毕竟是第一次回去,不能失了礼数,远儿,你回头给你准备点礼物,明天一块带过去。” 这个必须的! 何远准备好好地准备几件,怎么说也是亲老舅。再说母亲这回家认亲,老舅这一关至关重要啊。这个时代,私奔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如果这王祯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弄不好就得闹出乱子来。 别看他前几天,抽空就往家里跑,不仅亲自给芸娘治病,还一口一个小兄弟地叫着,姿态放的很低,看上去谦和有礼,这要是知道当初私奔的姐姐就是自己老娘,还不知道是啥态度呢,这万一一顿乱棍给打出来…… 自己到没啥事,大不了扭头就走,老死不相往来,怕得是老娘受不了那刺激啊。这事得想办法试探一下这便宜老舅的态度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好像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这位便宜老舅的影子了,难不成出差了? 这顿早饭,他吃的有些魂不守舍。好在何母今天被芸娘康复这件事情牵扯了所有精力,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倒是陈娴、三娘和柳月儿一个劲地望他这里瞟,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何远啥时候冒出来一个舅舅啊…… 对三位好奇宝宝附体的女人,何远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 “有个舅舅很奇怪吗?我姥姥还不能多生几个孩子了?” 三个女人呸了一口就走了,这小贼就是狗贼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生孩子,生孩子的,多羞人…… 好吧,三位女人好像都想多了。 虽然何母一再邀请铁牛和张三黄四一起用餐,但铁牛和张三黄四平日里还是很不习惯,张三黄四现在是死心塌地地追随何远,以下人自居,铁牛是嫌跟女人一起吃饭麻烦,慢慢腾腾的让人心焦,还是跟男人挤在一起吃痛快。 何远找到三个人的时候,三个人吃完早饭,正凑在一起逗乐子呢,张三黄四展开潜行术,绕着铁牛转。但他们这一套在铁牛面前直接无效,这孩子都不用看的,直接凭直觉,就让两人无所遁形,一伸手就能给把人揪出来,让他们郁闷的都快怀疑人生了。瞒不过何远的天眼也就算了,如今连这个夯货都瞒不住,这找谁说理去。 何远没管这俩货受伤的心,直接拉着铁牛出门了,赶车还是铁牛好啊,那技术相当过硬。这次出去,他其实是想找邱千里老先生。自己收的那一群徒弟,差不多今天中午左右就该到了,自己这文化课的老师还没找好呢,必须让他们给介绍几位,实在不行就自己就以助学基金会名义号召一下,弄几个免费代课的…… 他这里正想的出身呢,就听铁牛猛地一下子把马车给勒住了,害的他差点一头栽倒车厢的那头去。 “干嘛呢,铁牛!” “嘿嘿——前面官府抓人呢,抓了好多人啊,这路都给堵住了。” “少见多怪,抓人有什么可看的,赶紧地绕路,我们还有正事呢,今天中午之前必须回来。” 何远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坐了回去。铁牛啧啧地赞叹了几句,也不知道他赞叹的啥,就听这厮非常熟练地一挥鞭子,马车就调了回去。虽然骂了铁牛,不过这厮还是好奇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怪不得抓个人把路都给堵住了,是抓人的地方太有看点,看热闹的人多啊! 绣春坊! 金陵城四大青楼之一的绣春坊! 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正从绣春坊里往外抓人呢,最热闹的是,抓的人一个个都是身穿天青色长袍,头戴四角方巾的学生。何远差点乐出声来,活该,让你们没事就逛青楼,老子来这么久了都没捞到一次机会,你们竟然天天逛…… “何远,这金陵的读书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竟然逛青楼都不掏钱!” 他这里正幸灾乐祸呢,就听前面铁牛鄙夷地吐了口吐沫。 “你怎么知道人家逛青楼不掏钱?” 何远不由大奇,还以为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要是掏钱了,人家那些妓女还能报官啊?真笨!” 何远绝倒,果然聪明! 242.第242章 借钱的韩世忠 不过一大清早的,这么多读书人被人从青楼里揪出来,也算是一大奇闻。逛青楼是一回事,被人从青楼里抓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必不用多久,这件事就会轰动全城,成为本年度最火爆的笑话之一。 现在他很好奇,被抓的都有哪些倒霉蛋。更令他好奇的是,他们到底在青楼里面怎么花样作死的,弄到惊动了巡查兵马司,被人大清早的就从青楼里面给揪走,不知道他们学院的山长听到后是什么表情…… 因为助学基金的关系,何远在金陵几家书院里人气都很高,受到了许多读书人,尤其是寒门学子的大力拥护。如今他何远的大名,连看书院看大门的都知道了,带来的好处就是他到了大门口连盘问都没盘问,就直接放行了。 他的马车,大摇大摆地一直赶到了邱千里老先生的小院门口。铁牛非常熟练的靠边停车,他打开车门跳下来,正寻思着该怎么忽悠邱千里老爷子,就看到小院的大门猛地打开,一个干瘦老爷子撅着山羊胡,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嘿——这不正是邱老爷子嘛! “老爷子,今儿个这是谁惹你了,瞧把您给气的。” 何远赶紧把老爷子给拦下来。老爷子扭头一看,见是何远,脸色变得更黑了。 “小友今天莫不是来看老夫笑话的?” “怎么会,你瞧小子是哪种幸灾乐祸的人?不过,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何远被老头给呛得一头雾水,这老爷子今天吃了枪药了? 老爷子仔细地看了看何远,见确实不太想来瞧笑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不过也没有挽留和解释的意思,有些歉然地拱了拱手。 “老夫今日有事在身,没法招待小友了,回头老夫再请小友小酌谢罪。” 老爷子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何远不由无语,连书院的山长都走了,自己还玩个屁啊。不过话说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给气成这个德性了? 正纳闷呢,就看到几个书院的学生,急冲冲地往这边走来。 “哟,何公子?您可是来找山长的?” 何远回头一看乐了,怪不得认识自己,老战友啊。话说来的这位身材瘦高的仁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夫子庙前大战巡城兵马司的时候,想学他下黑脚的那位,可惜战友一场,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叫啥啊…… “正是,不过邱山长好像没空。刚才我看他气呼呼出去了,敢问几位仁兄可知发生了何事?” 何远一边亲切地给几位仁兄见礼,一边打探消息。见何远问,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瘦高的这位老兄才有些讪讪地说出了原委。怪不得邱千里老爷子连解释都没给解释,原来是怕丢人啊。 原来,今天一大早,被人从绣春坊抓走的学子中,有四五个就是文正书院的。 斯文扫地! 简直是文正书院的耻辱! 至于抓人的原因,据说是绣春坊出了人命,而且死的是绣春坊当红头牌水红袖。说起来他们也够倒霉的,留宿青楼竟然遇上了人命官司。 不过昨天留宿绣春坊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读书人吧,就算是要带回去协助调查,也不应该只抓书生啊?不过可惜,眼前的这几位老兄也是所知有限。何远干脆也不问了,直接告辞就出来了。看这情况,今天从这里挖几个免费老师的希望不大了。 从文正书院出来,这厮决定直接回家,今天中午前后,自己收的那批孩子就该到了,得回去安排一下。 绣春坊头牌水红袖惨死房中,十数个书院学子被抓的消息已经开始席卷全城。坐在马车里就能听到各种议论,这些零零碎碎的议论一整合起来,何远才算明白,为啥这些书生被抓了。 因为就在昨天夜里,两伙喝高了的家伙竟然在绣春坊上演了一出争夺美人的戏码。结果就是他们这些穷书生被对方用银子给砸晕了,眼睁睁看着人家趾高气扬地去了水红袖的阁楼。 这种戏码在青楼这种地方并不罕见,甚至是喜闻乐见。老鸨偷着乐都来不及,不过来的都是金主,再说,这群人里面还有几个贵家的公子哥儿,她也不敢得罪,还是站出来虚情假意地安抚了一番,亲自给安排了几位漂亮的姑娘。老鸨走后,几个喝高了的家伙大概自己感觉落了面子,竟然说起了狠话,大概是说了什么要生杀之之类的怪话。 这原本没什么,但可巧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水红袖被人发现惨死屋中。于是,这群人一个不拉的被人带走了…… 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吹的牛,估计跪着都吹不下去了…… 何远回到家的时候,韩世忠正在家里等他。 “说吧,你到底有啥事?” 瞧着韩世忠挺大个人了,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地只挠后脑勺,何远都有些不忍心了。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话一出口,韩世忠那张微黑的脸膛就涨成了红紫色了。何远不由哈哈大笑,还以为啥事呢,这孩子怎么成长为超级统帅的,就这点事竟然难为情成这个样子。 “行了,什么还不还的,就我们这关系,提这个就见外了。需要多少,你说,不够我给你想办法!” 韩世忠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感激,不过却没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给何远伸出了一个巴掌。 “白银五千两!” 何远差点一个头栽到地上去,怪不得这厮在自己面前这么一副表情,敢情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刀下的有点狠。 “要是没有,没有就算了,你别为难,我再想想办法……” 韩世忠一见何远这表情,眼神不由一黯,有些失落地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就想往外走。 “回来!” 何远没好气地喊了他一句,这熊孩子还挺傲娇,借个钱都这么拽。 “你想个屁的办法,难不成你去打劫!回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需要这么一大笔钱?” 这还真是一大笔钱啊,五千两真不是小数目,别说是何远,就算是放到整个金陵城,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一口气拿出五千两现银来。 243.第243章 绝对的忠诚 “我,我想给红玉姑娘赎身。” 韩世忠转过身来,虽然脸色涨红,但是目光变得很坚定。 “梁红玉?” 韩世忠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厉害了我的哥! 何远差点就给跪了,要不要这么强大啊?话说自己和赵桓可是在她船上待了好几天,天天四目相对的都没撞出火花来,这厮才跟人家见了几面?这都到了要给人家赎身的地步了? “红玉姑娘知道不?” 他虽然知道两人前世就是夫妻,但这速度毕竟是太快了,他担心这熊孩子一厢情愿啊。 “知道。而且,而且她知道我没钱,让我来找你想办法,她说,她说……” 韩世忠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几分,不过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扭捏。遇到困难能想起自己,何远心中很满意,不过他心里也好奇的跟猫挠似的,非常想知道梁红玉是怎么说自己的。 “她说你,说你,总之就是你很有办法……” 韩世忠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何远不由脸色一黑,这都不用问了,梁红玉一准没什么好话,不过这事得帮啊。 “算她有眼光,这事交给我,你就安心地在家里等着当新郎官吧!” 见何远大包大揽,韩世忠反而有些不放心起来。 “你手里没这么多钱吧?” “废话!我当然没这么多钱了!不过,我何远赎个人还需要钱吗?” 何远有些鄙夷的横了他一眼,他这表情可把韩世忠给吓了一大跳,他有些紧张地拉住何远。 “你不会准备让我直接带着红玉私奔吧。” 这些入了籍的青楼女子,如果不能交代赎金直接跑路,就等于是逃犯,那就别想再公开露面了。大宋官府,对这方面控制的很严。 “我何远像能这么干的人吗?” 不过当他看到韩世忠眼神的时候,直接就不说话了,这太伤人了! “事情交给我,明天我就给你把人和放良文书一起带回来,让你做个放心大胆的新郎官!” 韩世忠挠了挠后脑勺,耷拉个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瞧得何远一阵无语,这会儿又在自己面前装羞涩了,勾搭人家梁红玉的时候,那干脆利落劲儿跑哪里去了? 得了何远的许诺,韩世忠兴冲冲地出去找梁红玉报喜去了。何远也没留他,耽误一对热恋情人的约会,是不道德的…… 韩世忠走了不大一会,何远招的那群孩子便到了。人是张俊派人给送回来的,还给捎来一封信。原来这厮跟着何远救了一回人,被朝廷奖赏了。因为这次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出的兵,所以被朝廷直接封了一个太子卫率的官职,算是把人给划给了太子。虽然品阶只提升了半级,但直接从地方给调回了京城。最关键的是,这算是太子的近臣,太子等级之后,他就算是潜邸之臣,前途不可限量了。 但这厮措辞非常客气,姿态摆的很低,俨然以下属自居。何远看了看就扔一旁了,这信看看就行,坚决不能信。跟这种属性有些阴暗的家伙打交道,一定得小心,这可是曾经做过大宋枢密使,武功大夫,清河郡王,死后被追封为循王的超级大boss,连岳飞都栽他手里了,他哪里敢拿人家当乖宝宝。 不过想到这里,他才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像这么一弄,自己已经提前把秦桧和张俊凑到一起去了,跟前世的历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意外的是,张俊直接让人给他带来了三十六位孩子的卖身文书。他一时兴起招的这些徒弟,已经从法理上变成了自家的仆人。 这显然是张俊的一种示好,他微一沉吟,就决定接受这份好意。自己所传授的知识,包括兵法在内,都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东西。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这将是一份极为可怕的力量,只有完全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更安全一些。再说,如果以后有需要,自己大可以再给他们方良就是。 按下纷乱的心思,何远招呼着把人都安排住下,安排好衣食住行,何远才把这群神色有些忐忑的孩子给召集起来。 “在你们正式成为我弟子,接受我所传授的知识之前,你们将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不愿意跟着我的,我将直接给你们发放放良文书,给你们盘缠,让人送你们回家。愿意跟着我的,就必须严格的恪守一条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绝对的忠诚!” 何远神色严肃,目光冷峻,一一从这些孩子脸上扫过。这群孩子年龄最大的十五六,最小的也有十二三了,已经能明白自己的选择。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能卖身给有钱人家,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奴仆也算是相当不错的出路,总好过吃不饱穿不暖地在家里苦挨。所以张俊让他们签订卖身文书的时候,其实并没受到多大的阻碍。 做人家的奴仆,自然就得忠诚,这是基本的原则,所以何远说这些的时候,这些孩子一点都没感觉意外。 “愿意誓死追随公子!” 武侯单膝跪地,目光坚定地望着何远。对这个救命恩人,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完全信任。虽然当初说的是签订用人合同,如今变成了卖身文书,但这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公子,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做人得知恩图报。 武侯这么一跪,其他孩子也反应过来,顿时乱哄哄地跪了一地。何远上前把他们一一的拉起来,脸色变得亲热了许多。 “既然你们愿意跟着我,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算是我何远的正式弟子了。虽然你们签下了卖身文书,但这不会改变我们直接的关系。你们无须忐忑,更不用担心,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会根据你们的资质,传授给你们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让你们掌握强大的力量,合适的机会,我会直接给你们放良文书,换你们自由。” 何远一边说着,一边一一打量着这群孩子,真的不愧是至阴至阳的资质,确实是天地所中,一个个透着一股子灵气。 ps:周一了,求推荐票! 244.第244章 何家班的老师们 “只要你们努力,你们的未来,将会超出你们的想象。你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可以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绝对的忠诚,一旦出现背叛的情况,我绝不会姑息迁就。” 这群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何远也不再多做解释。他反复地强调忠诚,倒不是他想要控制这些孩子们的思想,而是他担心自己从前世带来的这些知识失控。如今他记忆得到空空前的强化,前世所读过的书都历历在目,那是超过这个时代近千年的知识,如果一旦失控,甚至出现了外流出境的情况,那么自己恐怕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当年儒者张元,报国无门,愤而投奔西夏,成了北宋最头疼的麻烦制造者之一,何远担心自己一个不慎,就会成为大批张元的制造者。这段时间,他都在思考忠诚度的问题,所以,他揣摩着前期只对他们进行常规的军事训练和文化基础科目的教育,重点在思想方面的改造,这一关必须放在首位。 家里忽然来了这么多的孩子,何母等人都很好奇,尤其是芸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兴奋的不得了,如果不是何母拦着,她都想搬过来,跟这些年龄相当的小朋友一起住。 “你们且安心的在这里住下,不要拘束,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张叔和铁蛋,他们会帮你们安排解决。” 前两天,张叔和铁蛋处理完清远那边的事务之后,就动身赶了过来。何远再三的许诺,要让铁蛋读书,他这当爹的还有啥可犹豫的。如今他们爷俩就住在西跨院的厢房里,何远更是直接请张叔做了自己家里的总管,就连铁蛋都有每个月一千文的月钱,让爷俩感动的不行,这不何远招来的这群孩子一到,爷俩就主动请缨,担负起了照顾这些孩子日常生活的重任。 铁蛋本来还要帮忙做饭,被何远给拉住了,直接把他跟这些新来的孩子安排到了一起,以后就让他们一起学习好了,感动的张叔一个劲地在那里抹眼泪,非拉着铁蛋给何远母子磕头,好歹的才算拽住了。 吃午饭的时候,何母还主动问起了这群孩子的教育问题。 “你这几日就要动身去京城了,这群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解决。我刚才仔细的看了,这群孩子资质都不错,你可别荒废了人家。” “我已经请了种师道将军来做他们的总教官,种老将军文武全才,这段时间先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和教育。” 何远停下筷子,解释了一句,这事自己得提前跟母亲打好招声,毕竟以后种师道将军需要天天到这里来,甚至有可能会住在这里, “种老将军要来做他们的老师?这群孩子真是有福气!” 也怪不得何母这样说,虽然这几年种师道赋闲在家,但他文是大学者张载的弟子,武是众望所归的军中兵法大家。别说请到家里来当老师,多少人想投到他门下做弟子都不可得啊。 “哥哥,我也要跟着种老将军学兵法,我要当一个像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 芸娘一脸期待地望着何远,何远笑着给她添了一筷子菜。 “好,我们未来的女将军。只要你愿意学,就跟着去,我跟老将军说一下。不过你要想学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学,不许偷懒磨滑。” “你就会惯着她,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兵法武艺!” 何母没好气地瞪了何远一眼,何远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 “学了也不见得就要上战场,就算用不到也算是多了个自保的本领,最起码能强身健体。她既然愿意去学,就让她去就好了。再说那些孩子我并不仅仅教他们这些,我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老师当年传下来的学问,让芸娘跟着一起学学也好。” “你这样做,你老师会不会不高兴?” 何母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当时老师走的时候,曾经交代过我,让我把他的学问发扬光大。我收这些徒弟,也算是完成师名。” 何母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她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冒冒失失地,考虑不周全,违背了师命。 “那就好,不过孩子其他方面的教育也不能耽误了,种老将军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你看为娘也去前面帮忙好不好?” 一听何母这么问,陈娴顿时就竖起了耳朵,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何远。说实话,母亲这个提议,让何远很动心。首先,自家母亲自身的学问足以作为他们的老师,其次,如果是自己的母亲出面做老师的话,就完全没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那些学问会被人传出去了。 “这样,娘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不辛苦,反正为娘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当时打发时间好了。” 何远想了一下,感觉母亲说的也对。自家母亲还不到四十岁,有点事做反而会更好些。 “既然如此,那我回头就把资料给母亲送过来,你就负责他们的读书和算学了,这样种老将军就可以专心教习他们武艺和兵法了。” 何远稍一犹豫就同意了母亲的提议,芸娘不有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自家老娘的严格她可是心知肚明,让老娘负责教自己,恐怕一点懒也被想偷了。 “母亲,相公,你们看妾身能不能也到前面做点事?妾身别的学问不敢说,在算学一道上也算是略有心得,或许可以帮母亲分担一点辛劳。” 何远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这个便宜媳妇,见她眼神之中很是期待,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这个时代的女人,除了在家相夫教子,还真是没啥事可做,有点事做也好,省得整天无所事事,想东想起的。前世他看了不少宫斗或者是宅斗的戏码,得出的一个结论,那就是闲的!既然她愿意分担,就让她去做好了。 前脚还发愁这老师的问题,没想到门都没出,在自家就解决问题了。目前,对这些孩子的心性还不够了解,他并不准备开设物理化学这种格物之学,这样的话,有种师道、母亲和便宜老婆陈娴三个,教育三十八个孩子,也就差不多了。 245.第245章 致命陷阱 芸娘如愿以偿,被允许跟着前面的孩子一起学习训练,何母和陈娴也给自己找到了一份事做,何远则意外的解决了孩子们的老师问题,一家子可谓皆大欢喜,再加上何远马上就要赴京,而且十有八九会有赏赐下来,一家子人兴致很高,这顿饭吃的非常惬意,欢声笑语不断。 王大通判府上气氛却是有些愁云惨淡的意思,就连丫鬟仆人说话都有些屏气敛声,脚步匆匆地,不敢弄出动静。 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了,一向作息规律注重养生的王祯,却有些吃不下去。他坐在书房里,紧锁着眉头,有些失神地用手指一下一下轻叩击着桌面。 “老爷,你到底说句话啊,佑儿可怎么办?” 王夫人说着就开始在一旁抹眼泪。 “佑儿从小就那么乖巧,连只鸡都不敢杀,他怎么会杀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老爷您是一府的通判,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他有今日还不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王祯有些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王夫人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抹泪的大哭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天天在外面不着家,什么时候管过孩子?到了现在了,你却怪在我的头上,真是没法活了啊——” 王祯整个头都大了,这老娘们自从早上出事到现在,在自己耳朵边上唠叨了一上午了,就没让耳根清净一会。别说想办法了,没被烦死都是自己命硬。 “你还嫌不够烦是不是?佑儿是什么样的孩子难道我还不知道?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一个连环局啊!你在这里哭哭哭,中个屁用!一个不慎,别说救不出佑儿,连我们两个都要栽进去!” 王祯忍不住都爆了粗口,但他也没辙,呼延家出来的女人都这德性,当初如果不是家族安排,打死自己都不会娶这么一个蠢货。 一听王祯这话,呼延氏也顾不上撒泼顶嘴了,蹭地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抹着哭得跟两只大桃子似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你是说佑儿这事跟姚管事失踪那件事都是别人设得局?哪个天杀的跟坑我们?老娘要锤杀了他!” 呼延氏说着,一挽袖子就往外走。王祯有些无奈地捏着自己的眉头,声音都有些幽怨了。 “你去杀谁?” 呼延氏一拍大腿,忽地转过身来。 “对了,你说,是谁坑我们!” “老夫也想不明白啊,这些年来,我在金陵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从不结怨于人,实在想不明白是谁要对我们下此死手。” 王祯彻底被这个蠢婆娘给打败了,他感觉自己给她解释不清楚,就别想安静一会了,弄不好她还得再给惹出点新乱子出来。 “姚忠也跟了我们七八年了,也不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从来没在外面给我们招惹过麻烦,为人做事还让人放心的。这忽然有人跳出来告他为了讨还高利贷,做出强夺田产逼良为娼的,使一家老小五口上吊自杀的事情,岂不是有些奇怪?更奇怪的事,这都三四天了,我们的人和衙门派出去的人愣是没在找到姚忠的半点影子,就连他的家人也齐齐的消失不见了。如果说没有预谋,怎么可能?”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这姚忠肯定是故意在坑我们!” 呼延氏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王祯没搭理他,继续陷入到自己的推理当中。 “只要姚忠一天不出来,我们就必须背负一个纵奴行凶,强夺民财的恶名,就得等着朝廷的处置。但就算如此,有王家和呼延家在,这些许罪名最多让我们灰头土脸,甚至是弃官回家,并不致命。致命的是佑儿竟然就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陷入了青楼杀人案!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我们的清白,那么纵奴行凶和纵子行凶一旦确立,我们恐怕就万劫不复了,就算家族也救不了我们。” 王祯越说思路越清晰,反而渐渐理出了一点头绪。 “不对,我们家佑儿从来不在外面留宿,怎么可能留宿在绣春坊,而且还杀了人?” 一说到自己儿子身上,呼延氏忽然变得明白起来。 “不错,我们王家家教甚严,佑儿平日里从来不在外留宿,更何况这几天家里还出了这么大的事?但这事谁能证明?我们总不能自说自证?” 王祯不由苦笑,望着自家婆娘摇了摇头。 “佑儿偏偏就是不合情理的去了绣春坊,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人大闹一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佑儿出现在了绣春坊。然后他还偏偏就醉了酒,留宿在了水红袖的房间,更凑巧的是,水红袖偏偏当晚就惨死了房间里,我们的佑儿被人人赃并获,据巡城兵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们进去的时候,佑儿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刀……” “放他娘的狗臭屁!就算是佑儿杀了人,他难道还不知道跑吗?还傻乎乎地睡在杀人现场!” 呼延氏当场就蹦了,栽赃不要太拙劣。 “你看,连你都发现事情有古怪了,沈大人他们岂能看不出端倪,但这又怎么样?谁能证明佑儿不是凶手?如果我们找不到真凶,那么按照现在的局面,佑儿逃无可逃,就算为夫也难逃过那些对手的弹劾。” “谁敢动我儿子,老娘跟他们拼命!不对,姓王的,你什么意思,你说老娘蠢?你别走,今天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 呼延氏顿时抓狂,王祯调头就走,直接不愿意再搭理她。 当务之急,是请求沈德义宽缓几天,给自己找到姚忠或者是凶手的机会,哪里有时间跟这蠢婆娘扯淡。只是如今,自己已经被勒令在家候审,恐怕一举一动都有不少有心人盯着呢,金陵水深,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踩自己一脚,这个时候出去办事很不方便。 怎么办? 王祯苦恼地挠了挠头,只觉束手束脚,竟是无处下手。 246.第246章 河东狮吼 如今张三黄四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平日里轻易不肯出来,何远也不愿意这个时候把他们拉出来。所以,吃过午饭之后,直接带着铁牛就出门了。 明天母亲就要去王府认亲,他可不想母亲到哪里碰一鼻子灰,惹得心灰意冷。他决定自己去趟趟水,他们愿意认,就让母亲过去,不能认,干脆就劝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到了半路上,他顺手从路边的买了四色点心,让铁牛在后面拎着。铁牛一边走,一边嘟囔。 “何远,你这是要去串门啊,怎么就拿这么一点,小气巴拉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的牙缝有这么大?” 铁牛摸了摸脑袋,老实地回了一句。 “没有——” 何远小手一背,喊了句,跟上,这孩子就一脸懵逼的跟上了。他有些想不明白,为啥说着说着礼品,问题就转到了自己的牙缝上了呢…… 对于何远的忽然到访,王祯感觉非常意外。但还是赶紧收拾了一下心情,迎了出来,这何远虽然还是白身,但他一方面写了几篇传唱一时的诗文,另一方又扎扎实实地做了几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如今在金陵也属于名士一流了,到了谁府上,也不能轻易慢待了。 “何远见过王大人!” 还没等王祯开口,何远就赶紧上前行礼。虽然还没认亲,但这也是便宜老舅,他一直都很注意礼貌——这厮怕以后被算总账…… “何公子,不要客气,里面请——” 王祯强挤出几分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客厅里让。等何远和铁牛坐下,吩咐下人上茶。不过这边茶还没上来,就听后面传来了愤怒的咆哮声。 “姓王的,这事咱没完,你给我说清楚——” 声音由远而近,听着正冲着这大厅而来,何远心中不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心说这是谁,这么牛逼!王祯不由脸色一变,望着何远和铁牛,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见笑了,见笑了。” 这厮说着冲着正伺候的丫鬟一瞪眼。 “有客人在这里,还不赶紧把那个疯婆子给我拉回去。” 丫鬟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二话不说,拨头就出去了,脚下走的飞快。但这次王祯和小丫鬟显然低估了呼延氏心中的愤怒.小丫鬟刚走到大厅门口,还没解释两句,就被她给一巴掌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姓王的,你这招不鲜了!别以为你躲到大厅里来,说家里有客人,我就不敢过来收拾你!” 王祯一捂脸,尴尬地差点钻地缝里去,一张老脸都红到脖子里去了,这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何远也不由一头暴汗啊,这都不用介绍了,铁定是自家那便宜大舅妈,真是,真是好彪悍啊! 这边话音未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汉子。说实话,长得真不懒,柳叶眉,丹凤眼,琼鼻杏口,风韵犹存,就连身段都没怎么走型。就是挽着袖子,气势汹汹,忒厉害了点,他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便宜老舅,家有河东狮,生活多酸爽啊…… 铁牛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在挠头皮,这时候一见来人,一双大牛眼顿时瞪得提溜圆,腾地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把何远给吓了一大跳,这个死孩子,这是想干啥?他这里还纳闷着呢,就见铁牛蹭蹭就冲出去了,吓得他赶紧伸手捞,他生怕铁牛一激动冲出去,给自己这便宜大舅妈来上一脚,可惜没拉住…… “铁牛,住手——” 他急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这里正急得额头冒汗呢,就见铁牛身子一矮,噗通一声就给人家跪下了,抱着人家大腿死活就不撒开了。何远都看傻眼了,王祯这会儿都顾不得捂脸了,在那里捏着胡子一脸不善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家媳妇大腿的愣货,瞧那架势,这都要翻脸喊人了。 “牛牛?” 呼延氏也没想到,这大厅里真客人,这一愣神,还没适应大厅里的光线呢,大腿就被人给抱住了,急得她柳眉一竖,捏起拳头往下就砸,眼看就要砸到铁牛脸上的时候,硬生生就给停下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嗯,牛牛见过小姨娘——” 姨娘? 我勒个去,自己这里还没认亲呢,那里先认上了。何远瞧着跪在地上跟半截铁塔似的唐铁牛,一副乖宝宝样地自称牛牛,就不由一头汗,大兄弟,咱都长成这样了,叫这么萌的名字真的好吗…… 王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感情是自家外甥,这就好,起码头上没绿。 “牛牛,你爹和你娘还好吗?你怎么来这里了?专程来看姨娘的吗?吃饭了吗?姨娘给你去准备饭去……” 可怜的孩子被自家小姨给问的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先回答那个问题好了,最后还是王祯帮他解了围。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抓紧让孩子坐下说话。” 呼延氏这才醒过身来,抹着眼泪从把铁牛从地上拉起来。 “瞧把小姨给高兴的。来,牛牛,快坐下。让小姨看看,这才几年没见就长这么大个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说着往自己额头一比,想了想,又往上抬了抬。何远不由无语,怪不得这孩子心眼实诚成这样,感情前几年长得有点着急,没来得及长心眼…… 这一认亲戚,铁牛又上前给自家姨夫见礼。家里来了亲戚,还有何远这么个客人,呼延氏倒是不闹腾了,还别说,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一边给何远打招呼,一边拉着铁牛叙家常,温声细语的,看着也蛮温柔的,如果不是看到开头那一幕,你真看不出来是一位威风凛凛的河东狮。 这时,客厅里的气氛才算好了点,王祯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点正常,只是神色之间还是有些尴尬,坐在那里很不自在,瞧的何远都有些不大忍心了。倒是呼延氏就跟忘了开始的尴尬一样,神色自若地拉着铁牛问东问西,亲热的不得了。 ps:感谢好友直客的打赏支持,感谢起点端口书友袋鼠12和创世端口书友烂梨的月票支持! 247.第247章 蹚水的外甥 今天何远到王祯这里来,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看人家夫妻吵架逗牛牛,是来替老娘蹚水的,哪里有心情看他们夫妻这么别扭地在自己面前硬撑?他跟王祯寒暄了几句,就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 说实话,他这茶虽然端了几次,但一点他也没敢喝,宋朝的茶水和我们今天的不同,他们流行的是点茶法。就是将茶叶碾成碎末末,再放到茶碗里,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然后再注入沸水,或者直接向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茶筅搅动,等茶叶末子上浮,形成粥面。喝一口,一个不小心,就是满口茶末子,他还是喜欢大碗茶,解渴…… “我这里有一件小玩意,想请王大人给过过目。” 王祯有些奇怪地望了何远一眼,找自己过目?莫非是想找自己送礼,想让自己在京师那边帮他找点门路?宋朝科举,虽然实行涂名制度,但行卷的风俗并未断绝,很多年轻的举人考试之前四处投卷,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名声,是惯常的做法。以前也有不少人来给自己送礼,希望自己能动用王家的关系,拉他们一把。 何远无论才学人品都是上上之选,要是换在以前,对这种优秀的好苗子,他一点都不介意助推一把。不过如今自己深陷泥潭,恐怕自身都将不保,哪里还能帮得上他。何远没说,他也不好先行挑明。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冲何远点了点头。 “老夫对金银古物并我研究,恐怕要让何公子失望了。” “王大人谦虚了,不看看怎么会知道呢,说不准王大人就认识呢。” 虽然被王祯这莫名其妙的叹气弄得有点摸不清头脑,但他还是按照计划,从怀里取出一件用红绸包裹的小件,轻轻地放到了桌子。里面是他从母亲房间偷偷拿出来的一件信物,一件墨绿色的手镯。 当初生活拮据,为了给何远筹集赴考的资金,何母曾想着拿去当铺的换钱。那时候她曾经给他解释过每一件首饰的来由,其中就重点说过这只墨绿手镯。这是当年,他外祖母出嫁时,他曾外祖母传下来的嫁妆。一直以来都是外祖母的心爱之物,每日里戴在手腕上,从不离身,他相信,王祯应该对这只手镯有印象。他轻轻地掀开红绸,往王祯面前一推。 王祯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出于礼数,他还伸手拿了起来。这手镯一入手,他就不由发出一声轻咦,这分明是极为上等的和田美玉,价值不菲啊。他再凝神一看,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一双眉毛不由的轻轻蹙起来。 “相公,莫非有什么不妥?” 呼延氏虽然性格强悍,但对自家丈夫却是相当了解,一看自家丈夫这个表情,就知道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其实像王祯这种,经过王家严格家教出来的,个人素养都很高,轻易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显露在脸上,尤其是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这只手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真是奇哉怪也——” 王祯没有回头,皱着眉头,反复地打量着手中的镯子。忽然他心中一动,急忙把手镯高高地举了起来,迎着光线一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蹭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这只手镯?这手镯哪里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祯激动的连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手拿着手镯,一手按照桌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何远。这个何远,手中竟然有母亲珍若性命的手镯! 一家王祯这样,呼延氏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一个闪身就护到了王祯的身前,眼神不善地盯着何远。 “相公,可是有什么不妥?放心,有妾身在,他一个小毛蛋孩子翻不了天!” “小姨,别揍他,他是个好人!” 铁牛一脸紧张地站起来,自家这个小姨有多猛他可是知道,小的时候没少挨揍了…… 虽然被铁牛给发了张好人卡,但何远还是很欣慰啊,这么老实的孩子都看出咱是好人来了。不过,请告诉我,为什么女汉子那么多!不是说大宋的女人都是温柔娴淑的好女人吗? 何远有些无奈地冲王夫人摊了摊手。 “夫人,您看我想能把王大人怎么样的人吗?” 呼延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小胳膊小腿,跟只小鸡仔似的,确实不像……” 何远想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泼她一脸! 好吧,好男不跟女斗,好外甥不跟舅母斗,我忍! “王大人可是认识这只手镯?” 何远实在懒得搭理这只护犊子,不对,是护老公的舅母,只得干笑着冲王祯拱了拱手。王祯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知道何远恐怕是还有后话要说。不由有些尴尬地把自家老婆给扒拉开,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呼延氏这次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坐了,挽着袖子,威风凛凛地站到了他的身后,充当起了保护神。 王祯知道自家老婆的脾气,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冲何远点了点头。 “这只玉镯粗看与其他玉镯区别不大,但是对着光线,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墨色的彩凤,乃是昔年家母之物。只是十几年前家中出现了一点变故,这只手镯也因故离开了家母,我想知道何公子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只手镯,可曾见过这手镯的主人?” 王祯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有些紧张地望着何远。这么多年了,再次见到这只手镯,他心中百味杂陈。当年妹妹离家之时,他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这一晃眼就到了不惑之年,当年种种他已经不想再提,但当年妹妹带走的这手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怎么可能视若不见? “这手镯的主人就在金陵,我想知道,如果她肯前来,王大人这里能不能容得下她?”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何远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他一边说,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248.第248章 我有办法 “什么,她在金陵!” 王祯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复杂,一眼不发地在大厅里转了一个圈。 “什么意思?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润娘妹妹?润娘妹妹就在金陵?那你瞎转悠啥,还不赶紧的去把妹妹给接回来!” 当年何母离家的时候,呼延氏已经进了门,对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私奔戏码并不陌生,此时听了两人的对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父亲和母亲年龄也大了,他们虽然口头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心中还是牵挂着润娘的。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做哥哥的,又何曾不想把润娘接回来?” 王祯神色复杂地望着手中的玉镯,冲自家老婆摇了摇头。 “当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三槐王氏几乎成了京城的笑话,家主更是震怒非常,至今无法对曾家交代。如果我贸贸然地把她接回家里,怎么给家里交代?尤其是现在我们……” 王祯不由露出一丝苦涩,如果换了以前,自己哪怕被家族责骂一顿,甚至被剥夺家族的一些资源,也得把自家妹妹给接回来。但如今自家深陷困境,尤其是儿子王佑还被人以杀人罪抓入大牢,如果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凭什么给他们交代?妹妹是我们的,凭什么得看他们脸色!润娘妹妹被他们逼得这么多年无家可归,他们还想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还没完没了是吧?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们怎么地!还真当我们好欺负是吧!去,跟着这小子去把妹妹接回来去,谁敢出幺蛾子,老娘大耳光子扇他!” 这舅母真是太爷们了! 何远佩服地都不行了,这话说得硬气,事做得敞亮,不愧是女汉子啊! 王祯苦恼地拍了拍额头,对自家媳妇这些话是又感动又无奈啊。 “得罪了家里,我们还无所谓,大不了这官不做了,我们一起老家种地,但佑儿怎么办?如果他们撒手不管,凭我们怎么救出佑儿?别忘了,如今我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难不成你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呼延氏顿时哑火了,谁她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儿子不行,这就是她的逆鳞软肋。 “佑哥儿怎么了?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莫非是谁敢害他!” 一听王祯这话,铁牛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了,一挽袖子。 “小姨,你说,到底是谁想害佑哥儿,我去劈了他,把佑哥儿给救回来!” “铁牛,休得鲁莽!这事你们插不上手,这次佑儿沾惹的是人命官司,已经被官府带了回去,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你们谁也救不了他。” 王祯急忙喝止了铁牛,他还真怕这个楞乎乎的桥外甥拎着一把斧子给冲到大牢里救人,到时候,那才是真的没救了。铁牛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姨夫,再看看垂头丧气的小姨,顿时就有些泄气,摸了摸脑袋不吱声了。 “这样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些?要不我们偷偷地去给润娘送点吃用的物品,等佑儿平安出来了再说?” 呼延氏纠结了一会,有些讪讪地补充了一句,说得很没底气。不过这话一入耳,王祯不由有些意动,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何远。 只要自家舅舅肯认就够了! 只要舅舅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认了,母亲就算是有了娘家。至于王家的人认不认,何远还真没考虑这事。三槐堂王家怎么了,自己又没打算到他们门上去讨饭。想到这里,何远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冠,认认真真地给王祯两口子跪下了。 “外甥何远,见过舅父舅母。” “什么!你竟然是润娘的孩子……” 王祯差点被这一声舅舅给吓着,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何远。这会儿他才算明白了,为啥自己一看到何远就感觉那么面善,感情是自家亲外甥!接着他就想起了另一个让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的事情——那个自己施针诊治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外甥女,而那个从来未曾露面的何母,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失之交臂! 一想到自己已经去了妹妹家好几次,妹妹都没敢出来认自己,王祯就不由五味杂陈,眼眶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你是润娘妹妹的孩子!我说怎么长得这么俊呢!” 王祯这里还没醒过神来呢,呼延氏蹭的一下就蹿到何远跟前去了,一把把何远从地上拉起来,上上下下就是一顿猛瞅。 “啧啧,长得真俊俏,跟佑儿得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陈家老大死活要嫁给你呢!哎呀,都这么大了,对了,还是个大才子,了不得,快来让舅妈看看,哎哟哟,真是个好孩子!” 何远总算见识到了自家这个舅母的热情,怪不得刚才铁牛被他折腾的一个劲地流汗,这一会儿,自己头上的汗也快下来了。不过,你夸人都不忘表扬你自家的儿子,这样真的好吗? “行了,你待会再跟孩子亲热,马上跟我过去看看润娘去。对了,带上那根老山参,那东西是大补之物,正好给芸娘补补身子。” 王祯对自家这婆娘脾性知之甚深,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到后院去了。何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舅母的热情真是让人受不了啊。此时他再看自家这位便宜老舅,都快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了,这得多么坚韧的神经,才能受得了这么多年的摧残,不对,是关爱啊…… 趁着这个空档,何远才仔细地向王祯打听王佑的事情。如今两人已经变成了舅舅与外甥的关系,那倒霉孩子也变成了自己的表哥,于情于理得关心一下,看看能不能搭上把手。 王祯不由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简单地给何远说了一遍。何远这才明白,感情绣春坊那边的案子,自家这便宜大表哥还是一个主角,就是这主角忒悲催了点,明显就是被人坑了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有办法找到凶手。” 何远这话一出,王祯的眼睛刷地一下子就瞪大了。 “什么,你可以找到凶手!” 他这一激动,几十年的静气功夫都白费了,声音变得都有些发颤。 249.第249章 皇室密令 何远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觉得眼前光线一暗,一阵旋风夹杂着香气扑到了自己面前,两只肩膀嘭地一声被一双铁钳一般的手掌给抓住了。 “你有办法!” 呼延氏兴奋地一阵猛摇,这兴奋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前脚还束手无策,这后脚就来俩外甥给解决了。不过心里好紧张啊,她现在一颗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唯恐这何远说出一个“不”字来。 何远没说“不”字,他说的是“哎哟!” 何远脸都给疼白了,人也快给晃荡散架了,他目光涣散地望着自己这位漂亮与彪悍共存的便宜舅妈,欲哭无泪,只想高喊一句,女英雄饶命啊! “你快放手!” 王祯一看何远在自家老婆手里,跟只可怜的鸡仔似的,赶紧喊停。呼延氏这才醒过神来,一脸歉然地松开了自己的小手。 “对不住,对不住,都怪舅妈,一时没留住劲儿,你没事吧?” 何远想翻白眼,你看我这像没事的样子吗?两只肩膀火辣辣地疼,他估摸着十有八九得给捏出淤血了。 “这小身子骨也太弱了,你看牛牛这孩子长得多敦实,一看就是我们老呼延家的种!” 呼延氏一边歉然地给何远扯着被自己抓的皱起来的衣服,一边念叨。何远很想告诉她,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呼延家的种,我爹姓何,我们姓王,跟你们家没关系!不对,也有关系,你是我亲舅妈!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吧。” 何远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已经偷偷地把这位彪悍的大舅妈标注上了危险勿近的标签。 “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救你表哥?” 呼延氏也知道自己刚才鲁莽了,这会儿笑得都有了几分讨好的意思了。何远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一边点了点头。 “恩师曾经传下一门寻人之法,只是需要到事发现场去看看才行。舅舅能安排吗?” 不能也得能啊! 虽然自己也是官司缠身,嫌犯又是自家亲儿子,必须避嫌,但安排个人到现场去看看这点情面还是有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毕竟王祯背后还站着一个三槐堂王家呢。虽然这几年三槐堂王家不如前几年威风了,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好,这事我来安排!” 说干就干,王祯稍一沉吟,挽起袖子刷刷刷就给沈德义写了一封私信。吹干笔墨,就给放到了信封里,也没有封口,直接就递给了何远。 “我向沈知府举荐了,他会暂时先安排你个临时的职务,方便你参与到这件案子中来。不过你如果没有把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人要对我们下手,但此人恐怕很不简单。整个案子安排的几乎是滴水不漏,佑儿被人当场抓获,人赃并获,根本没给我们留下转圜的余地。如果一旦打草惊蛇,对方恐怕就会立马远遁,我们再想抓住对方,那就千难万难了。” 王祯一脸认真地望着何远,沉声嘱咐,事关儿子的生死,他不敢不谨慎。何远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招呼着铁牛,转身告辞而去。望着转身而去的何远,王祯张了张嘴,但终于还是没再说话,当务之急,是先把儿子救出来,至于姚忠那件案子,稍后再处理不迟。 “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看看润娘。” 王祯揉了一把脸,强行收拾了一下心情,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妹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谁知道他们这边还没出门,门外就有一个小孩子送来了一份没有署名的信。王祯有些纳闷地打开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子就变了,一言不发地把信笺递给妻子。呼延氏看完之后,狠狠地一捏拳头,骂了一声狗贼,不过罕见的没有冲动,只是柳眉早就拧成了一个,脸色很凝重。 “这是我们大宋皇室最高机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王祯脸色沉重地把信笺接过来,自信地投到一旁的火盆里,只到信笺慢慢地化为灰烬,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无论他们是什么人,都所图非小。这件事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公之于众,必然天下哗然,甚至会动摇大宋江山的根基。此事别说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主持,就算知道,也万万不能作为交换的砝码。” 木炭的火光,让他的脸色显得明暗不定,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可他们说能交出杀害红水袖的凶手,还佑儿清白……” 这次呼延氏的底气有些不足,怯怯地低声说了一句。王祯仰天长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我连累了佑儿……对不起!” 呼延氏轻轻地给丈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 “这事我不怪你,只是皇家怎么可以下如此荒唐的命令,那些婴儿能有什么罪过……” 呼延氏话音未落,就迎来了王祯凌厉的目光,吓得赶紧闭上了嘴,蹲到火盆前,一声不吭地扒拉炭火,书房里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良久,王祯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荒唐不荒唐已经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此事决不能透漏出去,更不能让人抓到证据,否则内乱必起,到时候我们就是国家和百姓的罪人。佑儿的事,就看何远的了,如果他也不行,我们就认命吧……” 呼延氏眼圈一红,一头扑到王祯怀里,久久不肯抬头,书房里响起轻轻的啜泣声…… 从王祯府上出来,何远并没有急着去知府衙门,而是带着铁牛直接回了自己家。自家老舅说的很对,对方绝对不简单,决不能傻乎乎一头撞上去,别凶手没抓到,自己却搭进去了。他感觉干这种事,必须先保护好自己,除了三娘必须在家里坐镇保护,张三黄四必须跟着去啊,万一出点事,好能保护自己,最起码能背着自己跑路…… 一进自家大门,就看到种师道和韩世忠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捯饬自己刚收的那群小徒弟,包括芸娘和铁蛋。 ps:对本章情节感觉有些迷糊的,请回头参照本书第一章。 250.第250章 暗探的疯狂 “这群孩子真不错!” 种师道看着眼前这三十多个孩子,两只眼睛笑眯眯地,跟看着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似的。 “宁缺毋滥,这些孩子培养的好了,就是未来的希望,有劳老将军费心了。我这里别的没有,就饭食还行,老将军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下好了,省得两头跑。” 何远赶紧趁热打铁,鼓动种师道留下来。有这么一位重量级的人士坐镇,自己走好,家里就放心对了。 “何远手艺确实不错,比宁王府里的厨子做的都好吃!” 一提吃的,韩世忠很实在地在一旁表扬了何远一句。表扬的何远直翻白眼,这话说的!种师道看了一眼前面正认真操练的这群孩子,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反正回去之后,也是一个人,在这里跟孩子们在一起,还热闹些。 “我也不用到后面吃了,我就在这边跟孩子们一起吃住得了,也还热闹些。” 何远也不矫情,直接点头同意了。一是去后院确实不太方便,都是女眷,第二着老爷子这几年一个人漂在外面,估摸着也是寂寞了,有这些小孩子在眼前乱哄着,也能心里快活些。 “行了,这里有我看着,你有事就先去忙。” 种师道人老成精,一看何远神色就知道还有事,也不忙着跟何远交流,一挥手就把何远打发了。 “那行,晚上我回来再下厨给来将军弄两个小菜,一起喝一杯。” 何远也不客套,带着铁牛直接到了后院把张三黄四拽了出来,简单的给家里交代了一句,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估摸着自己在金陵也没几天可待的了,必须在临走之前把这事给解决了。 张三和黄四还不太习惯在人前现身,一出大门,就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周围的人群里不见了,引得铁牛频频地往他们躲得地方看。何远赶紧拉了他一把,再看下去,还不如让他们直接跟在明处了…… 沈德义对何远并不陌生,而且印象还不错。看完王祯的介绍信后,非常干脆地给何远弄了个参赞的名头,吩咐知府衙门的总捕头马龙先带何远去现场看看。 何远这边一出门,沈德义的师爷就低声的问了一句。 “大人莫非真的相信这何远能找到真凶?” “总不会更坏。” 沈德义展颜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何远等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以他为官多年的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王佑这件案子的可疑之处,但这事高明就高明在,你明知道对方可能是冤枉的,却无计可施。 当晚走进水红袖房间的只有王佑一人,而被发现的时候,王佑胸前溅得全是血迹,而且正失魂落魄地蹲在水红袖的身前,手中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虽然他对水红袖之死一问三不知,但有了人证物证,这差不多就是铁案了,甚至他都不能拖延太久,否则很快就得有弹劾他官官相护的奏折报上去。 这何远真的行? 绣春坊。 后院地下室,老鸨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位清须老者的身后。 “大人,像水红袖这么出色的暗子不可多得,老身可是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才培养出这么一位。这一次,如果姓王的不肯屈服,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没有了水红袖,我们绣春坊在消息的获取能力上必然大打折扣?” “怎么,你在质疑老夫的决定!” 清须老者冷哼了一句,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一丝寒芒一闪而过。老鸨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汗水马上就下来了。 “属下不敢。” “那王佑明明已经深陷情网,水红袖竟然不肯诱他来投,分明是为了私情不顾大义,这样的属下要来何用,等着她叛变投敌出卖我们吗?” 清须老者横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老鸨,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无论如何,这都是他手下得力的干将,面子还是要给几分,虽然有些不快,还是稍稍的解释了一句。 “如今大宋朝蠢蠢欲动,有和金狗联盟之势,我们大辽国形势变得非常危急,我们如果再畏首畏尾,不能做出一番拿的出手的成绩,朝廷养我们何用?所幸苍天不负苦心人,让老夫无意中发现了大宋皇室的一丝异动,根据那边的线报,老夫怀疑今年七月大宋皇室曾发出一道屠婴密令。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我们手上能掌握到确凿的证据,一旦暴露出去,你能想象得到会是什么结果吗?” “大宋皇室会千夫所指,威望丧尽?” 老鸨神色一震,眼中露出一丝狂热。 “不止!如果到了那一步,正在造反的梁山贼寇定然会声势大振,成为大宋王朝的心腹大患!说不准还会有其他的野心家跳出来造反,到时候大宋王朝内乱四起,他们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何精力与金狗联合?到时候,我们就是大辽国最大的功臣!为了大辽,区区一个水红袖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个违背了密探誓言,对宋人动了真情的密探?” 清须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像极了一位疯狂的赌徒。 “如果姓王的肯投靠,那我们难道真的要把……” 老鸨望着神色有些狰狞的统领,欲言又止。 “为大辽牺牲,是他的荣幸,老夫回去之后,一定会表彰他的功绩,善待他的家人!” 老鸨一想到老伙计可能的下场,她便不由心中一寒,下意识地悄悄后退了一步,头低得更低了。清须老者没有注意到这位手下的异状,他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这几天,他就交给你了。不要亏待他,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他,不过如果他不见了,你知道后果。” 清须老者语气淡淡的,老鸨却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作为统领手下的心腹干将,她自然知道,自家统领这句话里面潜藏的杀机。 就在这时,密室外响起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老鸨冲清须老者深施一礼,匆匆地赶了出去。刚才的暗号通知,大宋的官差又来了,作为老鸨,她必须出去应付,也顺带探查一下虚实。 251.第251章 老坑人也不好 望着传说中的青楼,何远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东瞧瞧,西望望,眼睛都快不够用的了。可惜的是,如今绣春坊刚刚发生了凶杀案,还处于封禁状态,他一心想见识的莺歌燕舞,红袖招摇的景象,一点也没看到。 过道和大厅里都空荡荡的,姑娘们一个也没见着,就剩下两只大茶壶在院子里无聊地晒太阳。人生地一次上青楼,就弄得这么凄凉,何远感觉很晦气啊。如今官差上门,就算不正常营业,也得安排几个漂亮的姐儿伺候着呀,没个眼色劲儿! 何远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四处寻摸,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何远嘴里念叨什么,但就那份认真劲儿,就瞧得马龙肃然起敬,心中那点不屑彻底的不见了,脸色都恭敬了几分。这个传说中的大才子,跟外面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啊,你看人家这现场观察的,那叫一个细致认真! “哟——几位官爷来了,妾身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呀。” 老鸨踩着小碎步,丰硕的******扭得跟花鼓似的,远远地还冲着马龙抛了个大媚眼。瞧着这个风韵犹存,成熟的跟只大蜜桃似的老板娘,何远干咳了一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老鸨马上就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吧,长得真是俊俏。马爷,你朋友吧?” 一边说着,一边凑上来,还有意无意地用胸脯在何远的肩膀上蹭了一下。这样不好吧,咱是正经人,不过这女人好像还蛮有料…… 他这里还没回味过来呢,就听得铁牛恶狠狠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吓得老鸨差点扑到何远怀里去。 “你这女人走远点,这味也忒大了!” 铁牛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眉毛都拧成一个了。瞧得马龙不由哈哈大笑,起身在老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少在这里卖骚,赶紧地带爷几个上去看看,今天还有正事!” “哎哟,几位爷,可一定要替奴家做主啊,袖儿可是我们绣春坊的台柱子,奴家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大头牌啊,她这么一去,奴家可怎么活啊——” 老鸨一听这话,顿时就开始摸眼泪。瞧得何远都有些接不住,这眼泪来的太及时了,让后世那些影帝们怎么活? 老鸨一边在前面哭哭啼啼的引路,一边在前面哭诉,还别说,马龙还真挺吃这一套,何远看着,这厮一路上在老鸨******蛋子上拧了不下七八次…… “就是这里,往日里,这楼都是袖儿和春红两个人在这楼上,从来不曾留客的。昨天晚上王公子醉了酒,加上和袖儿又是旧相识,就破例留了下来,谁曾想就出了这种事!奴家真是命苦啊,就这么一位好女儿,还这么早的就去了……” 不管忙着安慰老鸨的马龙,何远悄悄地打开了天眼。果然,红水袖的魂魄还在,长得烟视媚行,果然是绝代妖娆,只是神色之中充满了惊慌,怯怯地萎缩在自己的床头。何远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仔细地看了看,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 作为当红的头牌,水红袖住得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子,一栋三层的小楼。水袖红袖的卧室在三楼,分成里外两个套间,案发当晚春红被留在了二楼,王佑被水红袖安排在了三楼自己的床铺上,而她住在了原本春红的床铺上。当时房门从里面反锁,外人根本进不来。何远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在下也曾仔细地察验过此处,但这窗子临湖而立,就算是江湖上的高手,也很难进来,而且这窗口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基本上可以排除外人杀人的可能。” 马龙见何远在观察窗子,打量窗子外面,忍不住插了一句。何远打了个哈哈,暗中用天眼沟通了水红袖的魂魄。经过这段时间不曾间断的读书修行,他的天眼越发实用,已经可以给魂魄发出一些简单的意念。这是想让自己天天讲鬼话的节奏啊,当时他感觉挺蛋疼,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眼看着水红袖的魂魄从窗口飘了出去,何远不动神色地冲暗处的张三黄四比了个手势,张三黄四对视一眼,顺着何远指的放行就潜伏过去。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何远背着小手,当先走了。马龙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作为知府衙门的总捕头,他虽然说不上嫉贤妒能,但真要是被这么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刑侦的毛头小伙子给盖过去,那老脸也是不好看。这会儿他既有些失望,又有些轻松,连吃老鸨的豆腐都吃的有心情了。 水红袖的魂魄飞的并不快,好像在等着何远一般。见何远下了楼,才继续往前飘。何远状若无意地往前跟,他没有发现,身后的老鸨脸色不由微变。 “这位爷,前面就是一些下人住的地方了,地方脏乱,没得污了您的眼睛,不如到前面大厅里坐坐,我叫几个姑娘过来陪你和马爷喝上一杯。” 何远闻言听了下来,望着老鸨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往前走,此时他发现水红袖的魂魄已经停了下来,眼神有些仇恨地盯着一个缩着脖子晒太阳的大茶壶。老鸨这次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太吓人了,还以为这个笑眯眯的家伙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何远自然没什么心情留下来在这里喝花酒,他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就算自己用天眼找到真凶又能如何,没有证据,卵用没有!难不成自己给沈德义说,是水红袖的魂魄给自己指出了真凶? 理由不要太扯淡! 他忽然感觉很牙疼,感觉这事怎么这么考验人品呢,老坑人好像也不好啊…… 张三留下盯人,跟自己回去,有些事指望铁牛不管用,还就得需要这么两位身怀异术的家伙。 “何公子,如何,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沈德义望着愁眉苦脸的何远,知道恐怕没什么结果,不过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还行吧,明天吧,明天差不多就能抓到了。” 何远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是得说得保守点,话太满了,万一出点意外,岂不是挺丢面子?沈德义腾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还真发现了! 252.第252章 有古怪啊 “真凶在哪里?” 眼看到了年终,治下却发生了这种影响恶劣的命案,尤其是其中还牵扯到一位通判的公子,沈德义相当的头疼。疑点重重,草率结案显然不行,就算王家那边不插手,光王祯这一关就绕不过去,那毕竟是官家钦点的通判,官家的亲信。 但王佑偏偏还抓了个人赃俱获,连给他拖延的机会都没给留。这明显就是有人在给王家下套,如果不尽快结案,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官官相护的流言传开,到时候光御史台帮人的口水就能把人淹死,至于政绩的考核,那都不用想了。 脑仁都疼了一天了! 何远这话简直就是寒冬里忽然吹来的一缕春风啊,沈德义眼泪都快出来,抓住何远的手,小眼神那叫一个期待。 “何公子啊,辛苦了,辛苦了。” 沈德义殷切有加,亲自给何远倒了一杯茶。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沈德义都想抱住何远啃几口啊,这简直太及时雨了!何远差点被沈德义的热情给吓住,干笑着谦虚了两句。 “何公子果然是大才,慧眼如炬,不知道是如何发现端倪的,可否给老夫说说?” 沈德义真心好奇啊,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一位当红的头牌,还牵扯到一位通判的公子,现场他可是亲自查勘过的,只是没能找到半点端倪,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王佑,他非常想知道何远怎么就发现新线索的。 鬼说的,你信不? 不是咱不说,是说出来你更不信。何远很为难,脸色有些不好看啊。 一看何远的脸色,沈德义顿时就“明白”了,这师门绝技不能外传啊,自己还是太激动了,都忘了这个茬,他不由有些尴尬地一拍脑门,打了个哈哈。 “不好意思,老夫冒昧了,冒昧了,这事老夫就不过问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府衙之中,自老夫以下,一定全力支持你!” 这个可以有啊! “我要巡城兵马司的临时指挥权,明天辰时,巡城兵马除了值守人员,其他人在府衙之前集合待命。如果不方便的话,最起码也得把弓箭手给弄齐了。” 沈德义身为知府,手下只有两只武装力量。第一是金陵的左右厢军,这是最主要的力量,平时都是宁远将军孙长臣和靖远将军谭纪元在负责,他只是挂名,平时连军营都很少去。第二股武装力量就是这巡城兵马司,这也是维持金陵治安和防守的主要力量,由张程负责。没想到何远一张嘴就全给要过去了,这要是趁机乱来,可真是会出大事。 沈德义不由得楞了楞,不过旋即就点头应了下来。其他或许还得考虑一下,像何远这么高风亮节的年轻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只给几个衙役捕快,明天的事还真不一定能行。但就看那现场,就知道凶手一定是一个高来高去的江湖异人,弄不好就是张三黄四这种家伙,人少了不一定能搞定,小心无大错,反正不用白不用。 年关将近,衙门里的事情很多,沈德义端茶示意了好几次,可惜何远就是不说起身告辞,沈德义也不好直接撵人,脑仁更疼了,这孩子做起事来蛮有一套,咱就这么不会看眼色呢。谁也没发现,有一个人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在知府衙门前前后后的逛了一个遍…… 见黄四给自己示意完工,何远才笑眯眯地起身告辞。沈德义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厮总算是打发走了,这一会让这厮侃得有些头晕,这哪有大才子见面不谈学问诗词,却天南地北聊天打屁吹牛皮的…… 从知府衙门出来,何远带着铁牛直接去了王祯家,黄四习惯性地潜伏了。 “我们家可是有什么仇家?” 何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目前自己除了知道凶手在哪里,其他一无所知,操作起来很麻烦。 “没有。” 王祯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过何远还是发现了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迟疑,知道自家老舅一定是有什么在隐瞒着自己。 “目前形势对表哥非常不利,人赃并获,几乎成了铁案,就算表哥不肯承认,也于事无补,一旦定罪,恐怕凶多吉少……” “相公——” 呼延氏忍不住悲呼一声,但随即便被王祯冷厉的眼神制止。 “老夫一生从无私敌,实在不知道何人要对佑儿下手。” 王祯说着,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眼神。事关皇室密辛,一旦泄露,必成轩然大波,这事说不得啊。 有古怪! 何远狐疑地瞧了瞧老两口,这得是什么事,才能让老两口宁肯背上杀人的罪名也不肯吐口? 栽赃陷害总得有个动机,不然谁这么闲的没事干去陷害别人啊。但自家老舅不说,自己也没辙。他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 “但凡栽赃陷害总得有所图,为财也好,为仇也好,哪怕是为了女人,总得有个由头,如今一点头绪也没有,看起来表哥这事悬了啊。可怜表哥青春年少,连个媳妇都没娶,就这么……” 这厮说着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甩甩袖子走了。老两口面面相觑,悲苦莫名,哪里注意到何远一出门就挤眉弄眼的手势。 “你这个杀千刀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盯上佑儿?” 何远这边一走,呼延氏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是我对不起佑儿!” 王祯任凭妻子捶打自己,一动不动。 “但如今国家危机,我王祯怎么能做对不起官家,对不起百姓?那件事情一旦泄露,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果,你难道忍心看天下荼毒?我只是恨,恨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让他们嗅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你放心吧,他们这次不能得手,一定会再次出手的,到时候他们除了和我们直接交锋,别无他途。到时候,哪怕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佑儿报仇雪恨!” 呼延氏悲呼一声,扑倒王祯怀里,泪如雨下。他们没有注意,窗外有一处微不可查的阴影,一晃而逝…… 253.第253章 真正的美酒 何远听完,不由皱了皱眉,懊恼地直拍脑门。自己怎么就这么背呢,出面帮老舅解决点小问题,都能牵扯到朝廷秘辛上去…… 看起来,自己跟皇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算是扯不清了。何远有些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反正前面都有个赵桓了,后头也不差这些。 其他咱啥也不知道,咱就是个抓人的! 这厮立马就给自己定位了。 回家之后,何远亲自下厨,认认真真地炒了几个小菜,跟韩世忠和铁牛陪着种师道好好地喝了一杯。老将军酒没喝多少,菜真没少吃。 “瞧不出来,小友还会这么一手!你这手艺,连官家的御厨都比不了啊,怪不得小师弟天天念叨你家的伙食呢。” 种师道哈哈一笑,举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惜这酒太过寡淡,有些配不上你的美食呀。” 宋朝的酒水,由于在酿酒技术存在缺陷,酒的度数一般不高,据说《水浒传》中武松在景阳冈喝的“三碗不过岗”只有十度左右,跟现在的黄酒差不多。有些酒由于发酵不足,或者是灭菌的技术不过关,还带着一股子酸味儿。何远今天准备的酒倒是不酸,不过度数也是不高。 种师道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何远却不由眼前一亮,忘形地一拍桌子,不由哈哈大笑,自己简直就是守着金山哭穷啊。自己带来的许多黑科技虽然不能用,但这酿酒能用啊,它不比其他工艺,还得需要一些现代的设施配套,只要有了工序和配方,立马就能上项目。 何远这么一笑,把种师道等人给吓了一跳。铁牛伸了伸脖子,用力吞下手中的牛肉卷大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撒酒疯,真丢人,没酒量就别喝!” 种师道也一脸的纳闷,看着也不像喝多的样子啊。何远这会儿就跟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似的,哪里管铁牛念叨啥。 “想喝美酒还不简单?我师父当年就曾传下来一门酿酒的手艺,我曾经尝过,绝对比眼前这酒好出十八条街,回头我弄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美酒。” 种师道闻言,不以为意,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 “既然是令师传下来的,定然不是凡物,老夫就等着小友的美酒了。” 何远嘿嘿一笑,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种事情,还得拿出来证据才有说服力。其实在前世,酿酒并不是一门多么高深的手艺,很多百姓自己就会酿酒,什么糯米酒啊,高粱酒啊什么的,讲起来都比现在的酒要好喝。 不过何远也没准备弄那些酒,他现在赴京在即,没那么多时间,他想先简单地弄出一批白酒来,哪怕只有一个样品,就足以解决梁红玉赎身的费用。他原本计划是拿出一套现代娱乐场所的经营模板来,来换取梁红玉的赎身费用。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从王府那里临时借用了一处酒楼的地契。那处酒楼就在梁红玉所属的青楼附近,他准备告诉对方的老板,如果你不同意换人,那老子就在你对面照着这个模式开一家,他这是做好了耍流氓的准备了…… 不过现在种师道这么一提醒,他忽然发现,卖酒比这个好看多了。只需要自己开发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白酒来,别说给梁红玉赎身,就是把整个青楼买下来都不是不可以。最关键的是,卖酒比经营娱乐场所体面多了,一个卖酒的总比一个“卖肉”的好听点,虽然不是自己卖…… 说干就干,反正现在自己也不需要大规模生产,只需要一个样品而已。他按照前世农家蒸馏白酒的记忆,写了一张单子,直接交给张叔,让他连夜去准备了。 “等着吧,今天就让大家喝上新鲜的美酒。” 何远兴奋的哈哈一笑,然后有些嫌弃地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给倒了。没想起白酒来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再看这买来的酒,简直是索然寡味,如同漕水啊。 “好啊,那老夫就等着喝你的美酒了。” 见何远好像要来真的,种师道立马来了精神,索性也不喝了,直接把面前的酒杯往旁边一放,一边聊天,一边等了起来。 其实都是一些常见的器皿,锅、甑、钵等一些常见的器皿,外加一根竹子,暂时先用竹子来替代导管,张叔一会就带着人买回来了。 “公子,东西放哪里?” 自从到了金陵之后,别管何母跟何远怎么说,他非坚持改口喊公子不可,说是怕乱了规矩让人笑话。何远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也只得随他。 “放厨房里吧!” 如今其他地方也没灶台,何远直接借用了前院的厨房。东西搬进去之后,为了避嫌,种师道和韩世忠拉着一脸好奇的铁牛就出去了。何远笑了笑,知道他们的意思,也没叫住他们,毕竟这是自己准备赚钱的手艺,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不宜轻易泄露。见状,张叔也要出去,被何远叫住了。 “张叔,你留下搭把手,以后这事真要做起来的话,还得麻烦你来操心。” 张叔一张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地点头,啥也不说了,这说明远哥儿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啊。 何远按照记忆,把架子一会就给支起来了。他这次连酒糟都不准备用,准备直接把家里的酒来个二次加工,反正这个时代都是粮食酒,很容易就能通过蒸馏,弄出二锅头来。 锅里的水不一会就开了,然后慢慢就有酒香传了出去。正坐在屋里啃牛肉卷大饼的铁牛最先反应过来,这厮一抽鼻子就站了起来。 “好香的酒气!” 他这么一说的功夫,韩世忠和种师道也闻到了香气,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酒味越来越弄,闻着就有股子醇厚绵软的味道!几个人干脆也不吃了,直接坐下等。 通过这种简单加工出来的白酒,虽然比不得前世的二锅头,但是起码看上去清澈透明,闻起来酒香扑鼻,何远尝试着喝了一口,估摸着差不多得有五十多度,入口之后有些辛辣,但后劲还算醇厚绵软,跟这个时代的酒比起来,那绝对是算得上琼浆玉液了。 ps:感谢书友须须的打赏支持!感谢书友63244781的月票支持!(请原谅,我没能找到你的昵称) 254.第254章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 千呼万唤始出来!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被这酒香给勾的酒虫都快从肚子里爬出来了,何远才抱着一个酒坛子过来。 “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调试,这酒还是有些粗糙,先凑合着喝吧。” 他这里还没说完,铁牛一把就把酒坛子给抢过去了。 “俺来,俺来!”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给种师道倒了一大碗。这碗可真是碗啊,不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小碟子,是大瓷碗,一碗足足有半斤多! “哎哟,这酒可不能这么喝!” 何远瞧得不由牙根疼啊,这不是啤酒,这是五六十度的二锅头,一口气闷半斤,他想想头皮都发麻。 “平时你也没这么小气啊?不就是一点酒嘛!” 铁牛倒得更欢实了,直接给自己和韩世忠倒了满满一大碗,看着都端不起来了。种师道闻着浓郁的酒香,也不由眉色飞舞了,忘形地趴在酒碗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感叹地给何远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令师传下来的秘方,酒香馥郁,醇厚悠远,酒色清澈,宛如琥珀,当得起绝世佳品!” 种家算得上是军功世家,家世显赫,关键是人家从底子上讲还是个文人,无论这眼界还是见识都是很高的。见他还没喝呢,就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何远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再看铁牛手中的酒坛子就跟看一座金山似的。 “来,来,来,别客气,大家都尝尝,看看怎么样。” 何远这边话音未落,铁牛就端起酒碗,恶狠狠地干了一大口。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感觉跟吞下一口火似的,想吐又不舍得,憋得脸上汗都出来了,才给咽下去。瞧得种师道跟韩世忠都快不敢喝了。 说起来,五六十度的白酒,也不算太夸张,但大家别忘了他们平日里喝的酒都只有十几度,猛然一接触这种高度酒,对比忒明显了些。 “这酒比较烈,不能这么喝,要小口小口的来。” 望着辣得满脸通红的铁牛,何远笑得格外的开心。 “铁牛,要不要再来一碗?” 铁牛心有余悸地看着酒碗,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这酒烈是烈了些,但咋就这么好喝呢! 好吧,这属于死不悔改型的,何远直接不去管他了。而是把目光望向种师道跟韩世忠,这酒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宋的土地上,这里的人习惯不习惯,这很重要,关系到以后的钱袋子。 有了铁牛的前车之鉴,种师道和韩世忠可不敢像平时喝酒那样,直接端碗就倒了,而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酒一入口,种师道眉毛便是一动,眼神变得越来越亮,微微回味了一下,就又深深地喝了一口,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果然好酒!清冽甘醇,口齿留香,余味绵绵,说句大不敬的话,这酒恐怕连宫中的贡酒都有所不如。如果少量饮食,说不准会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何远二话不说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人家这就叫水平。 “我如果拿出这种酒来贩卖的话,老将军认为能不能有市场?” 虽然知道自己这酒不错,但这种酒对于喝惯了低度酒的宋朝人来说能不能接受,他心里是真没底。 “你想做这种酒的生意?” 种师道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释然了,他们种家门下也有酒水的生意,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的多大,何远身怀这种秘法,想做酒水的生意,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酒,市场自然不成问题,但如今朝廷酒水专卖,酿酒卖酒的批文并不好弄,而且你没有自己的正店和脚店,想要打开销路也不容易。” “那就妥了!” 何远非常兴奋地一拍手,坐了下来。他来到大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他自然知道,但他也没准备自己单干。像酒水这种生意,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谁想贸贸然地插一脚进来,铁定会被人吃的连点渣滓都不剩。 “有财一起发!晚辈想邀请几位股东一起来做这项生意,不知道种老将军有没有兴趣?” 种师道楞了一下,看了看何远,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望着何远的目光就多了一份赞赏。如今聪明有才华有想法的年轻人不少,但舍得付出,懂得合作共赢的并不多。这何远不仅有才华,还懂做人,难得啊!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虚套了,你这生意如果要做的话,老夫出本金三千两,同时种家所有的正店脚店和销路都与你共享,占你两股如何?” 种师道的条件其实非常公道,尤其是对现在的何远来说,甚至还算沾了便宜。有了种家这一部分本金,他就能把酒场初步启动起来,更关键的是,有了种家的销路,这酒水就算直接打开了市场,说起来,这比种师道出的那三千两本金更为重要。 “可以!稍后晚辈就拟出一份合同送过来。” 何远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知道种师道其实有帮自己一把的意思。但他也不拒绝,毕竟以这酒的前景来讲,种师道这份投入很快就会收获巨大的回报。 “什么合同不合同的,没那个必要,老夫相信你的人品!” “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晚辈在这里交个底,这笔生意太大,单只我们两家恐怕也啃不下这块肥肉,晚辈随后还会再邀请几家参与进来,所以这规矩不能坏了。” 何远非常认真地谢绝了种师道的好意,朋友归朋友,利益归利益,啥事只要一掺进利益这东西就得变味,尤其是这酒水的生意做开之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备不住就会有人眼红。他虽然相信种师道的为人,但种师道也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庞大的家族,而且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伙伴进来,要想形成一个良性的利益关系网,很多事就必须防患于未然。 种师道有些意外地楞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过来,不由在心中暗暗地给他挑起了大拇指。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 255.第255章 看脚印啊 第二天一大早,出门的时候,何远塞给韩世忠一坛子白酒,交代他给送到宁王府去,要想做酒水生意,宁王这条大腿必须抱住了。韩世忠别别扭扭地出了,这孩子对给人送礼这件事,还有些抹不开脸。 何远没心情搭理他这点小傲娇,直接带着铁牛和张三出发了。昨天晚上黄四按照何远的吩咐,出去办事的时候,顺便把他给替回来了。 辰时已到! 知府衙门前早早的就聚齐了人马,总捕快马龙和巡城兵马司的人手一大早就集合好了。不过张程同学一听说要跟着何远行动,非常果断的就病倒了。 不来更好! 何远乐得清静。 望着这群盔明甲亮的家伙,何远感觉很满意,尤其是看到后面那群提着弓箭的士兵,足足有二百多人,心里就更满意了,对付这种江湖宵小,最有效的武器就是这个家伙,不管再**,一箭射倒,如果敢反抗,直接给他来一通乱箭! “何公子,这事就拜托给你了!” 沈德义一脸严肃地说完,心里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一跺脚。 “算了,事关重大,本官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把几百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交给一个全然没带兵经验的家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怕何远不知道轻重,惹出乱子来。 “有大人亲自坐镇指挥,那再好不过!” 何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望衙门里面张望,磨磨蹭蹭地在那里不肯动身。黄四昨天晚上到底弄妥了没,怎么到了现在都还没动静呢?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地从衙门里往外跑,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一挺身,冲着沈德义一抱拳。 “时辰已到,大人我们出发如何?” 沈德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的跟我不想出发似的,刚才是谁在磨蹭…… 他没好气地冲身后挥了挥手,高喝一声:“出发!” “大人,大人,不好了!” 这边大军还没启动起来呢,衙门里就连滚带爬地蹿出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扯着嗓子就叫上了。沈德义眉头接着就皱起来了,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贴身小厮,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一提马缰,停了下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起拉着了沈德义的马缰绳,一个劲地示意他下马。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什么事快说!” 沈德义神色之中就有了几分不耐烦,关键时候拉住自己不说,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瞧着就让人上火。 “大人,你的官印不见了——” 沈德义不肯下马,小厮只能踮着脚尖,压低嗓门语气急促地报告了一句。 “什么,官印不——” 沈德义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赶紧住了口。不过神色之间已经慌张的不行了,丢失官印这可是重罪,不过这官印平时都放的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这会儿他再也顾不得抓什么真凶了,蹭地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了,真凶抓不到死得是别人,官印找不到,倒霉的是自己啊。 “怎么会找不到,昨晚不是让你们收的好好的吗?” 沈德义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衣小厮,只盼着是他们疏忽,放错了地方。 “昨日小的明明和廖师爷一起封的大印,可刚才小的却发现大印不翼而飞了!” 官印在自己手上出了这等事,小厮吓得脸都白了。沈德义的脸色也接着白了,大冬天的,额头一会就见了汗珠子,很明显,这是被人偷了! 没了大印的官员还能算官员吗? 一个堂堂的知府,连官印都丢了,传出去就是个大笑话啊。 “可有什么痕迹?”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小厮都快哭了,这事谁知道呢,官印必须马上找回来啊。 “不知道,不知道,除了不知道你还知道个什么!” 沈德义低声地咆哮了一句,扔下马缰就往回走。 “大人何必惊慌,官印好好地放在那里,总不会不翼而飞。只要是人做的,现场必然就会留下许多的蛛丝马迹,只要我们顺藤摸瓜,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沈德义的脚步嘎吱一下就停下来,懊恼地一拍自己脑门,自己还真是急糊涂了,眼前还放着一会神奇的刑侦高手呢!绣春坊那么难的案子,人家转悠了一群就发现了凶手,区区一个小偷恐怕更是不在话下啊! “何公子,请务必帮忙啊!” 沈德义跪下的心都有了,蹭蹭地跑到何远的马前,一把就拉着何远的手,死活不肯撒开啊。何远抖擞了好几下没给抖擞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被一个大老爷们拉住手,哥真的是很不适应啊! “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何远干笑几声,示意自己得下马,沈德义才算把他的手给松来了。何远背着小手,挺着胸脯,煞有介事地跟着前来报信的青衣小厮和沈德义进去了。马龙一看,赶紧跟过去了,机会难得啊,得好好学习学习这门神奇的学问啊! 可惜,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何远看的啥。他就看着何远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了几圈,看了看装官印的匣子,就背着手溜达到了天井里,负手望天。 高深莫测啊! 马龙想献出自己的膝盖,但是怕人家不收。 沈德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地盯着何远脸色的神色,连大气都不敢出。等了半天,见何远只是抬头望天,一声不吭,沈德义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何公子,如何,可发现什么线索?” 何远这才干咳一声,梗着脖子转过身来。装逼后遗症,脖子抬太久了,酸! “线索很明显啊!盗取大印者应该是一位年纪在三十几许的男子,个子不高,身材微瘦。” 马龙佩服的当场就跪了! 沈德义和他的师爷也差点给跪了,这是什么手段,只是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连偷盗者的模样都看出来了? 神乎其技! “小的冒昧的问一句,您老人家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256.第256章 何大神捕 闻所未闻! 这种查案的手段几乎可以用神技来形容了,作为一名资深的总捕头,一辈子都浸淫在这破案抓人上了,今日算是开了眼啊! 上一次何远虽然说找到了真凶,马龙真是有些不信。但今天连罪犯的体貌特征都给说出来了,这实在不像瞎蒙啊。他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为了知道究竟,连“老人家”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 被人膜拜的感觉真的是很爽啊! 何远干咳一声,悠然地背起小手。 “这事说难挺难,但说简单也是简单之极,说到底不过是格物之学罢了。这事件万物,看似纷繁复杂,但仔细研究,便可发现,一切皆有规律可循。比如这树叶,看似一片片极为相似,但你要想找到两片完全相似的叶子却是绝不可能。” 何远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了院子里众人的好奇心。都不用沈德义发话,就有人自发地去找叶子了。靠近院墙的一颗垂柳,本来向阳的部分还残余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这会儿算是倒了血霉了,被这群人极其野蛮地给撸下来了。几个人凑到那里,仔细的研究起来。为了增加自己言辞的可信性,何远非常淡定的等着他们查验。 “果然没有完全相同的叶子!” 青衣小厮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妙哉!世间万物果然其妙非常!” 沈德义的师爷摇着个脑袋,一个劲地扯自己的小胡子,看那神情,是被震慑的不轻。本来嘛,这柳树的叶子每一片看上去都极为相似,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没有完全相似的叶子,别说大小,就连纹理都不太一样。 虽然此时已是冬天,叶子太少,无法仔细验证,但凭着多年的经验,马龙下意识的就认可了何远这种说法。沈德义虽然心中没有完全相信,但此时也不愿意多说,唯恐招惹到了这位神奇的何神探。 “那您到底是怎么看出对方的体貌的呢?” 虽然叶子果然不一样,但跟着抓贼好像关联不大啊,马龙感觉只差一步,自己就能见识到一个崭新的侦破世界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我们以手触物,会留下掌印,以足行走会留下足印。这些痕迹跟树叶一样,人与人之间绝不相同,都有着个人的特点,这就是我们破案的线索和依据。” 瞧着院子里一群人伸着脖子,聚精会神的样子,何远忽悠的更带劲了。哥虽然不是神探,但咱看过侦探小说啊,真要破案虽然不会,但忽悠人绝对没问题啊。 “比如马捕头,你身居总捕头之职,平日走路挺胸抬头,颇注威仪形象,所以走起路来就慷锵有力,脚印之间的距离就比较均衡,脚印的痕迹就相对完整有力,深浅变化不大。再加上你身材高大魁伟,步子稳重,两脚微分,成外八字,重心在脚掌的中后部分,这脚印就跟一般的百姓不同。” 何远说着,用手一指青衣小厮。 “比如这位青衣的小哥,长得就相对瘦弱,而且由于他长期服侍于人,身子习惯性的前倾,走路惯常走小碎步,所以脚步轻快,重心就在脚掌的前半部,脚印浅、小、轻,而且留在地上的印痕就不会那么明显。所以讲,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修养、身高、体重、体貌特征不同,他留下的脚印就会不同,只要仔细研究,我们就能发现其中细微的区别偷盗者自然……” 其他人听起来,直觉神奇不已,但在马龙这种长期浸淫在刑侦第一线上的老捕头来讲就完全不同了,他感觉就像自己忽然间闯入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一般,有了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于是,他咕咚一声就给跪地上了,抱着何远一个劲地要拜师啊。本来还有些怀疑的人一见马龙都这样了,非常果断的就相信了。 跪着的是谁? 金陵知府衙门总捕头马龙! 江南道上赫赫有名的神捕! 他的话还能有假! 再看何远那背着小手,从容淡定的神态,那真是就有些高山仰止的味道了。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啊,人家何大才子不仅诗词学问高明,就连破案也高明啊。按照何公子的说法这叫啥学问,对,叫格物之学! 院子里的下人感觉自己都明白了! 其实何远这都是在瞎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别的不说,就算是让他弄下个脚印和指纹,他都不知道怎么弄,至于辨识其中的区别,那就更呵呵了。但谁让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呢!何远一点都不担心被人拆穿,反正问急眼了就说是师门秘传! 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 一句师门秘传就可以封住一切好奇人的嘴巴。 “而且以我的观察,这个小贼的脚印跟那位杀手的脚印极为相似,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何远非常果断的就开始泼脏水了! 为了弄个比较像样的证据,哥容易吗? “真是可恶!” 何远这话一出,沈德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看起来这些人胃口很大啊,不仅要收拾下王祯,还想把自己也拉下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不宜迟,一切就拜托何公子了。” 沈德义这会儿一刻也不想等了,他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想一举把知府和通判同时拉下台。 效果很完美! 何远非常果断地带着一群人杀出去了。 由于那杀人凶手连知府大人的官印都给盗了,这群人自总捕头一下,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拎着刀,瞪着眼,斗志昂扬,嗷嗷直叫。这机会多难得啊,得给知府大人留个好印象,万一要是知府大人记住了呢…… 走出没多远,马龙和沈德义就感觉有些怪异。 “何公子,你这是去……” “没错,就是去绣春坊,那贼子这会儿还在绣春坊待着呢!” 何远说着,用力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手臂。 “歹徒身手不凡,大家一会小心,千万别让他近身,一会他要是敢反抗,都给我射他娘的!” 257.第257章 给我往死里揍 带着这么一群人打群架,感觉真爽啊! 何远真是有些小兴奋,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不过这话倒是真对了身后这群兵痞的胃口,顿时响起一片轰然的叫好声。连一部分曾经跟着张程吃过他亏的,都想跟着他大干一场了。瞧了瞧身后群情激奋的兵马,沈德义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带头的何远,开始有些明白张叔夜为啥这么重视他的原因了。 宋朝的人,尤其是宋朝的城里人,其实很少自己做早饭的,一般都要出来到外面吃。这个时候已经是辰时将半,大概就是后世早晨八点多左右了,外面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少了。此时看着一大群士兵,杀气腾腾地跑过去,一个个心惊胆战地望了过去,难不成又出什么大事了? 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带队的沈德义,不由偷偷吸了口冷气。这是干啥呢,连知府大人都亲自上阵了! 这倒不是金陵的百姓胆子小,关键是这段时间被官兵给折腾怕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啊,基本上过个十天半夜的就到家里翻腾一次。至于那些在街上混饭吃的地痞流氓,更是心惊胆战,连哭的心都有了。 烟雨楼的首领也是眼皮只跳,他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总部换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忒不安全了。西夏的暗探首领也不由暗中抹了一把汗,幸好还没开始恢复行动,不然还得被割一茬啊。 这边兵马一集合,绣春坊后院的清须老者就得到了消息。他不由有些烦躁地直揪胡子,金陵的这群人难道是吃错药了不成,一天天瞎折腾啊。弄得啥事都不好开展了,这不刚弄了点事,还没结果呢,他们就又折腾上了,真是坑爹啊! 现在干点事咋就这么难了呢,他苦恼地想骂娘。 “派个人去看看,他们这回又想折腾啥?” 一个灰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就退出去了。 青袍老者莫名的就有些不安,沉吟了片刻,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所以这命令虽然下的突然,但这群人是他这些年培养出来的精英,不少都是从辽国军中选拔出来的高手,执行力很强,连理由都没问,直接就去准备了。 “出动了这么多人,难不成真是我们哪里露出了马脚?” 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要不是怕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他都想自己跑到前院去看看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不行,不能等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先撤离这里比较保险。想到就做,他直接回房间把几封机密的文件给扔到了火盆里,然后带着一位青衣小厮从后门悄然而去。 至于其他人,不到万一关头,还不能撤啊,这都是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结果,不能毫无证据的就毁了。 等出去打探的人回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已经看不到他影子了,只看到了留下的暗语:暂留待命,随机而动。 心中不由恨恨地骂了句老狐狸,但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得一溜烟似的跑到前面去找老鸨了。 “三姐,大事不好,有大队的官兵冲着这边过来了!” “官兵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还不是天天瞎折腾?放心好了,老娘衙门里有人,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鸨不以为意地扬了扬手帕,然后轻轻地在他胸前捶了一拳。 “是不是又想老娘了,还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老鸨说着,不由掩嘴嗤嗤发笑,这个汉子急得汗都快下来了。 “三姐,不开玩笑,这次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带队的是沈德义、马龙和昨天来的那个小书生,而且他们好像就是直接奔这里来的,看着有些不善。” 老鸨的这才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确认是奔着我们这边来的?” 见汉子点头,老鸨不由神色变了几变。 “你通知后面,让他们赶紧藏到密室里去,不可轻举妄动,这边我来对付。” 灰衣男子步伐匆匆地直奔后院去了,老鸨整理了下并不散乱的鬓发,扯了扯衣襟,直接在前厅里坐下。跟这些官差打了也不是一天的交道了,她并不怎么怯场。 “给我包围起来!胆敢往外闯的,直接给我往死里揍!实在不行就射,总之第一要务是不能让他没跑了,听明白了没!” 何远站在台阶上,振臂高呼。下面一声呐喊,唰地左右分开,把整个绣春坊给包围起来。吓得绣春坊相邻的店铺二话不说就关门了,这是要出大事啊。 “剩下的兄弟,跟我往里冲!” 何远果断的一挥手,虽然喊着跟我往里冲,他脚下却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安全第一啊,这种跟江湖高手打打杀杀地事,还是让给别人来吧。 “沈大人,我来保护你!“ 见前面马龙已经带着人冲进去了,何远赶紧凑到了沈德义的身边。这种场合,还是跟领导站在一起比较好,可以随身保护领导…… 沈德义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和沈德义身前身后的围了一群人,何远心里才淡定起来,背着小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包括老鸨和两位大茶壶都已经被官兵给控制了起来。 “哎哟,沈大人,这是干什么,这么杀气腾腾的,可别吓坏了姑娘们。”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招呼。 “姑娘们,没看到官爷们来了,还不赶紧的出来上茶——” “废话少说!” 沈德义神色阴冷地一摆手,然后回过头来望着何远。何远干咳一声,把手往后院一指。 “就在后面,兄弟们赶紧上!” 老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瞧着杀气腾腾直扑后院的官兵,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哭天抹地起来。声音三长两短,哭地跟唱大戏一般,听着还蛮有韵律…… 后院的人一听到这哭声,脸色顿时就变了,一个个躲在密室里,大气都不敢出。反倒是灰衣男子,直接扯出了钢刀,脸上闪过一丝狠戾,沉声吩咐了一句。 “如果一旦事情有变,大家记得合力从东面杀出去。我已经给那边发出了暗号,只要我们能突出包围,前面不远就有我们的船只接应。” 258.第258章 被坑了 “就是前面!” 何远非常狗腿的往前一指,然后非常利索地就躲到了沈德义的后面,江湖匪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小心为上。 “全部给本官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沈德义杀气腾腾,眼睛都红了,这圈狗胆包天的东西,竟然敢偷走自己的官印,真是翻了天了! 见自家大人发了狠,马龙带着队伍嗷嗷叫着就冲出去了。机会太难得,平日里,像这种牵扯到江湖亡命的凶杀大案都是由张程那厮带人追捕,这会儿终于轮到自己了。铁牛也想跟着上,被何远一把给拉住了,开玩笑,万一要人歹人冲过来玩个斩首行动呢…… 小心为妙! 何远非常本分地躲在沈德义的后面,咱一个小小的临时工,怎么能抢领导的风头呢? 后院原本就是绣春坊给那些年龄老迈无处可去的妓女养老的地方,这群可怜的女人抱团取暖,不仅一起吃住,有的干脆还在院子里养了鸡鸭。这群大兵凶神恶煞般拎着兵器冲进去,顿时鸡飞狗跳,不时还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估摸着是哪位重口味的老兄在趁机占便宜。 没过一会,马龙就押着一群老妓女从院子里出来了,脸色相当的难看。狗屁的江洋大盗杀人匪类啊,就一群年老色衰的老妓女! 没别的想法,他现在就想逮住何远踹一脚! 果然书生的话不能听啊,什么狗屁的脚印指纹的,纯属瞎忽悠,自己竟然还相信了!一想到自己抱着大腿求拜师的场面,马龙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丢死人啊,自己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到了一个小书生的手里。 “咦——马老哥,歹徒呢,你怎么抓了一群老女人回来了?” 何远一脸无语地望着马龙。瞧着何远这一脸无辜的德性,马龙这火蹭地就上来了,脸差点给气歪歪,如果不是瞧着这小子站在沈德义的后面,真想给他一个窝心脚!瞧着沈德义一脸不善地望着自己,马龙只得强压着火气,冷哼了一声,不去看他,径直走到沈德义的面前抱拳施礼。 “启禀大人,卑职搜遍整个院子,除了这些老弱的女人之外,一无所得!” 这厮说完,目光不善地瞟了一眼沈德义身后的何远,心里满满的怨念。这个坑货,看看你怎么收场!如果不是对何远有些了解,沈德义估摸着跟马龙心情得差不多,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何远。搞这么大阵仗,如果最后告诉自己,只是一场闹剧,那真是…… 何远感觉自己眼下缺一把羽扇! 再给自己一把羽扇,那简直就有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郎范了。他有些遗憾地背起了小手,挺起胸脯,干咳了一声,冲着马龙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啊。 “马大人,这刑侦之学博大精深,处处都是学问,处处都是线索,作为一个优秀的捕快,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你还需要细心和耐心啊。” 马龙现在就想吐他一脸吐沫!这个时候还装大尾巴狼! “不要高估自己的智慧,也不要低估敌人的智商,兔子遇到捕猎都知道躲起来,更何况这些穷凶极恶的歹人?” 何远一早就看到了黄四蹲在院子里给自己比划的手势,心中笃定,把世外高人的范儿端了个十成十。 “本官从捕快做起,到今天的总捕头,在府衙做了整整三十多年,这些浅显的道理如何不知?刚才我曾亲自带人仔细的搜查过所有的地方,就连水缸都让人搬开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密室暗门。除了眼前这些老女人外,一根歹徒的毛都没看到,莫非何公子还能把他们凭空变出来不成?” 马龙的语气已经非常冲了,关键是这厮太会装大尾巴狼了,把人给气得。何远语重心长的拍拍马龙的肩膀,然后扯着嗓子冲着院子大喊。 “马大人,手下留情啊。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一放火,这是要把人活生生烤死、熏死啊!” 马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放火了?咱是官兵,不是土匪!这脏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眉毛一竖,就想绕过去给何远一个窝心脚。就在这时,听得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横竖是死,兄弟们,跟这些汉狗拼了!” 然后,就看到院子的西边的厨房,忽然冲出来一群拎着钢刀的青衣男子。马龙的都快傻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歹徒?那厨房自己分明查了个底朝天! 马龙傻眼,为首的灰衣男子更傻眼! 这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哪里有半天要放火的意思? 被坑了! 但这个时候,外面的官兵已经发现了他们,想撤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这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前面的沈德义和马龙,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 “兄弟们,随我抓住狗官!” 这厮说着,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如电闪,跨步就冲出十几步远,拎着钢刀就冲过来了。这么生猛!何远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小手往前一指。 “放箭,放箭!” 何远这一提醒,这群大头兵终于反应过来,唰唰就是一通猛射。灰衣男子一把钢刀使得跟风火轮似的,把箭雨尽数拨开,但何远这次带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弓箭手太多,这厮冲了一阵冲不过来,只得恨恨不已地退了回去。 沈德义也被这灰衣男子给吓了一大跳,这也太凶悍了,差点就让他给冲过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跟何远一起躲到了人群里。见自身安全了,才不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恶狠狠地发布着命令! “诛杀一人,赏银五十两,活捉一人,赏银百两!” 然后,就听身后的士兵发一声呐喊,一大片黑压压的箭雨就射了过去! 愣是一个往前冲的也没有,果然都是聪明人啊! 瞧着箭矢如雨一般从自己眼前射过去,灰衣男子猫在墙根处,给憋屈的想撞墙,什么时候官兵变得这么狡猾了,不是应该发一声呐喊一起往前冲的吗?他是躲开了,他身后那群青衣的汉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射倒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直接拉起同伴的尸体当挡箭牌,退回了屋子里。 ps:不好意思,前几天身体出了问题,今天恢复更新,身体好些了加更补回来。多谢大家这几天的支持! 259.第259章 诛绝 “何公子,我们好像逮住了大鱼啊!” 沈德义有些兴奋地拉着何远的手臂,刚才那群歹徒喊的,他听的很清楚。“汉狗”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眼前这些贼人极有可能是辽国或者是西夏的探子啊。一想到自己在金陵这个地方都能抓到敌国的探子,沈德义就恨不得抱住何远亲两口啊,这得多大的功劳!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何远差点被沈德义的热情给吓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干笑着冲沈德义拱手祝贺。大宋朝的男人就这一样不好啊,动不动就拉拉扯扯的…… 何远这次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弓箭手太多了。灰衣男子虽然凶悍了得,那些青衣男子一个个也悍不畏死,但终究抵不过想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他们冲了几次没有冲出来,反而被射倒了好几个青衣汉子,不得已,只得龟缩在院子里躲避。 “你们这些没卵子的汉狗,一个个都是只会放冷箭的孬种!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枪的战上几个回合,老子保证打的妈都不认识你!” 灰衣男子眼珠子都红了,这仗打得忒憋屈了,空有一身本领使不上,气得在哪里嗷嗷大骂。迎接他的是一通更急的箭雨! “有本事你出来啊,小爷单挑你们一群!” 何远见对方确实冲不出来,顿时放下心来,颇为风骚地插着腰,直接就骂了回去。沈德义和拎着刀的马龙,瞬间就刷新了对何远的认识。 真是太无耻了,不过我们喜欢啊! 身后那群大头兵,这会儿瞧着何远,感觉怎么就那么顺眼呢!更是有几个活跃的,直接站到何远的身后,跟着嗷嗷喊。 “有本事你出来,不敢出来的是孙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瞧着耀武扬威翘尾巴的何远,灰衣男子肺都给气炸了,从院子里蹭地一下就蹿出来了,何远嗖地一下就缩回去了。 “兄弟们,给我射!” 箭如雨下! 但这次灰衣男子心中恨极,再也不肯回去,一把钢刀使得水泼不进,往前疾扑。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团滚动的寒光!这群巡城兵马司的兵痞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人物,一个个心中大惊,吓得连连后退! 队伍顿时就有些乱了! 沈德义也不由脸色发白,他没有想到这歹徒竟然如此凶悍!一个人,竟然敢过来单挑自己一大群,真他娘的嚣张啊! 何远被这厮给激起了性子! 伸手夺过一把钢刀,直接冲到了队伍的前列! “后退者军法处置!所有人给我攒射,攒射!” 实在是刚才射箭射顺溜了,何远这么一喊,这群纷乱的兵痞下意识就来了一轮攒射!这下跟刚才又不一样了,现在是几百只箭对着一个人射!从何远这个角度看,都有些头皮发麻,黑压压一片! 等视线清晰的时候,灰衣男子已经看不到了,地上剩下一只大号的“刺猬”! “有种的爬起来跟我单挑!” 地上的大刺猬距离何远不足二十步,眼看着就要冲过来了,何远不有后怕地抹了把冷汗。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不过见这厮趴在地上真的没动静了,顿时心中大定,用刀尖指着已经变成死刺猬的灰衣男子,大声的挑战! “为大人报仇!” 他这里正嚣张的时候,院子里的青衣男子,发一声喊,呼啦就冲出来了。何远嗖地一声就缩回去了。 “兄弟们,射他丫的!” 这群青衣男子,自知逃跑无望,已经拼了性命,再也不肯回去,一个个前扑后拥的往前冲,有的更是发了凶性,直接拉起自己同伴的做为盾牌,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这么猛! “保护大人!” 何远大喊一身,护住沈德义,往后就躲!感动的沈德义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孩子真是太好了! “保护大人!” 马龙也跟着大喊一声,领着人就冲了过去。这群人,虽然凶悍,但这一顿箭雨已经是人人受伤,再加上巡城兵马司的这群人实在是太多了,马龙的武功也真的挺不错,在付出了十几个轻伤,三个重伤的情况下,马龙终于结束了战斗。 望着地上被砍翻的敌人,巡城兵马司的这群兵痞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眼中有了一丝凶悍的意思。真刀真枪的实战,永远是训练士兵最好的方法。 对付几个一盘散沙的流贼,人数占绝对优势,武器占绝对优势,竟然差点被人冲散了,最后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受伤,而且还有三个受了重伤,以何远的眼光看,那几个重伤的,就算是救过来,人也废了。他这会儿终于对大宋朝士兵的战斗力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怪不得被异族欺凌,就这么个素质,多少兵也没用…… 马龙带着人手,冲进去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再没有一个歹徒,何远才躲在,不对,是跟在沈德义的身后,走了进去。惹得铁牛一个劲地直撇嘴,深以为耻。不过好在这厮这次还比较给面子,没有当众嚷嚷。 场面有些惨烈,地上各处是斑斑的血迹,瞧得何远有些头皮发麻。巡城兵马司的这群兵痞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杀人,这会儿看到这种画面,不少人直接就吐了。沈德义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手下这群兵,都不如人家何远一个小书生,这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打赢了。 “何公子,您是怎么知道,这群歹徒藏在此处的?” 指着厨房里被掀起的铁锅,马龙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己查了一圈没发现,人家何公子院子门都没进,就能断定敌人藏在这里,这水平,神乎其神啊。 怎么知道的? 看过地道战的都知道,哥能告诉你吗? 其实从黄四给自己往厨房比划手势的时候,他心里就差不多有了猜测了。毕竟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不往地道里藏还能藏哪里? “一切案件,都有踪迹可寻,唯用心二字而已。” 马龙感觉好深奥…… 260.第260章 三娘,你学坏了 沈大人的官印找到了,就藏在密室里。 连何远都惊呆了,向不明白张三这是怎么放进去的。他偷偷地看看张三,张三非常傲娇地抱着肩膀,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 望着马龙递过来的官印,沈德义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雨散,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 “立刻封锁绣春坊,所有人押会府衙,仔细审问,其余人等,给我仔细的搜!” 沈德义望着地上的这一地尸体,有些不甘心的喝令。没有活口,如果再没有证据的话,很难说自己抓到的是奸细啊,这功劳报上去,肯定要大打折扣。 马龙带着人手,把几乎把整个绣春坊都给翻过来了,除了发现了几处空着的暗格,一无所获。沈德义很失望,到手的功劳少了一大截,刚才自己忘了喊抓活的了…… “大人,据学生所知,那些番邦异族都有纹身的喜好……“ 何远非常及时的补充了一句,沈德义闻言,不由眼前一亮。真是急糊涂了,怎么忘了这个茬! 有了沈大人的命令,马龙毫不避嫌地蹲下身子,翻查尸体的。不过一会就翻完了,没有任何标志。沈德义眼神顿时暗了下来,看起来是没啥希望了。不过官印找到了,绣春坊的凶杀案也算有了着落,人都死了,不是他们做的也是了,更何况还有何大公子一早的判断…… “今日真是多亏了何公子啊,本官一定会据实向朝廷禀报,为你请功的!” 沈德义收拾下心情,非常热情地拉起了何远的手。何远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开,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被一个大老爷们拉着手,真是好不适应啊…… “学生何功之有?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何远拱手逊谢,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何公子,你不必谦虚。绣春坊凶杀案告破,本官的官印寻回,捣毁了一处奸细的场所,这多亏了你啊!” 沈德义今天心情真是非常的好啊,这两天压在头上的麻烦,一天就被解决了。 “咦,大人的官印何曾被偷过?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何远非常严肃地冲沈德义拱了拱手,沈德义顿时醒悟过来,望着何远的眼神,那叫一个赞赏,那叫一个亲切!就算官印失而复得,那也是一件非常失职和丢人的事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呢。沈德义一脸严肃地看了一眼马龙,马龙顿时醒过神来,非常严肃地一抱拳。 “大人,这个玩笑开不得!” 沈德义很满意,非常欣慰地拍了拍马龙的肩膀。 “马捕头好样的,这次答案及时告破,你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幸福来得不要太突然! 马龙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直接扑上去就给何远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勒得何远脸都红了,使劲扒拉了半天才挣脱马龙的魔掌,何远欲哭无泪,我恨男人的拥抱! 这里正庆祝胜利呢,一个士兵一脸惊喜的过来禀报了。 “大人,发现了纹身!” 沈德义眼前一亮,不由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带本官去看看!” 何远也不由心中好奇,跟了过去。纹身是灰衣男子的,一只狼头,纹在了胸前。 “契丹!” 沈德义脸色不由一变,胸前纹狼,是辽国萧氏一族的传统,这个狼头还带着一圈金边,分明就是萧氏族中比较重要的人员。有了这个,差不多他们奸细的名分就能落实了。但如今辽国和本朝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一方面是缔结盟约,和平相处了几十年的兄弟之国,另一方面朝廷又有了想要联合金国夺去燕云的打算,这个时候杀了辽国的重要人员,一旦报上去,真是不一定会引起什么风暴。 何远则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就是明年,也就是宣和二年,大宋使臣赵良嗣等人与阿骨打达成了联兵攻打辽国的协议,也就是历史上所谓的海上之盟。 协议约定,女真人从平州松林攻打古北口,大宋从雄州出兵白沟,对辽国前后夹击。宋朝攻取辽国的南京,也就是后来的燕京,金国攻取辽国的中京,也就是大定府,胜利之后,宋把原本辽国的岁币给金国,然后宋朝收回燕云十六周。 虽然大宋一场胜仗也没打出来,但也确实牵制了辽国的兵力,从而导致了辽国的灭亡,于是大宋迎来了一个更加凶残的敌人,很快就尝到了苦果,发生了靖康之难。如果这件事情被报上去,会不会促使朝廷个更快地倒向金国? 嘴贱真是病啊! 何远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但这事已经到了这一步,想盖也来不及了,爱咋咋地吧,反正这事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不过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坚决地推辞了沈德义庆功宴的邀请,回家了。 马龙送出了好远啊,最后又给他了个热情的拥抱,这老小子兴奋啊,在府衙捕头上熬了大半辈子了,终于立了大功要高升了,这都是何大公子神乎其神的手段带来的啊。何远想给他一记窝心脚,我恨男人的拥抱。 但今天他今天跟男人好像特别有缘。这边跟铁牛这边刚进家门,就被另一个男人给热情的拥抱了。 “何兄你终于回来了,让为兄好等啊!” 赵机热情洋溢,笑得跟一朵盛开的大菊花似的。好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何远使劲扒拉了好几扒拉,才把赵机给扒拉开。这都啥毛病啊,换你家妹子还差不多!何远神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看到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天香郡主。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身体欣长,一身男式的天青色长袍,愣是让她给穿出了几分别样的妩媚。难道出现了幻觉,这胸怎么越来越大了啊。何远没出息地咽了口吐沫,瞧得眼都直了。 “好看不?” “好看!” 何远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他觉得好像有些不对,猛一抬头,就看到了扈三娘似笑非笑的俏脸和天香郡主羞愤交加的囧样。 “三娘,你学坏了!” 261.第261章 合作 望着眼看就要恼羞成怒进入暴走状态的天香郡主,何远有些幽怨地瞥了三娘一眼,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又给了赵机一个大大的熊抱! “赵兄,几天不见,你变得更加英俊了!” 这厮搂着赵机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那叫一个热情洋溢,浑然忘了刚才自己是如何扒拉人家的了。赵机也不戳穿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对于这种饱含深意的小眼神,何远直接无视了。 当着自家兄长的面,真的不好发飙啊。天香郡主直接无视了这厮偷偷摸摸的眼神,索性傲娇地一抬小下巴,拉着三娘去看素心和玲儿了。 瞧着天香郡主娉娉婷婷地消失在小院的门口,何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有些遗憾地砸了砸嘴,这女人不凶的时候,也蛮漂亮的,妥妥的天使容貌,魔鬼身材,为啥偏偏就这么暴力呢…… “赵兄来的好快,我还以为要等段时间呢。” 天香郡主一走,何远的魂终于回来了,见赵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顿时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何兄弟都把酒给送家里去了,我哪里敢不来啊?兄弟最近可是穷的厉害。” 赵机哈哈一笑,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何远对赵机的态度很满意,这说明宁王府上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有了合作的意向。 “赵兄谦虚了,不过小弟这里确实有一条生财之道,想要与赵兄共享,不知道赵兄有没有兴趣?” “你真的愿意把这条财路拿出来共享?” 虽然早就有了预料,赵机还是很兴奋,韩世忠带过去的那酒实在是太好了,清澈甘冽,醇厚绵远,绝对是酒中珍品。最关键的是,这酒竟然还是何远亲自酿造的,他感觉这里面的商机实在是太大了。 “实不相瞒,这酒虽然是家师所传,但这里面的利润太大,我一个人还吞不下,想找几个可靠的朋友一起来,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兄,不知道赵兄有没有兴趣?” 这个太有兴趣了! 何远干脆出去把种师道请过来,三个人直接在大厅里商量起来。最终商定,由宁王府在城东划出一块地来,建立作坊,申办酿酒批文,同时提供前期的运行资金五千两,占三成股份。种家提供白银五千两,并利用自家商队的销售渠道,推销白酒,占三层股份,何远提供秘方和后继产品的开发,占四成股份。 事情商定,三个人不由对视大笑,顿时感觉亲近了许多。赵机中午也不回去了,何远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跟种师道、韩世忠、铁牛在前院喝了起来。何远本来还想着把张三黄四一起叫着,但这两人不愿意露面,从厨房里端两个菜,自己回房间喝去了。天香郡主不知怎么想的,也没回去,拉着素心玲儿,跟何母三娘等人直接在后院也开了一桌…… 赵机是被人抬着走的,这孩子第一次喝高度酒,直接干了两大碗,半个时辰都没撑住就爬桌子底下去了。种师道年龄虽大,但酒量真是不小,拉着韩世忠和铁牛,愣是一个人干下去一斤多! 韩世忠脸红的跟大虾米似的,铁牛直接光着膀子到演武场去练斧子了,一边练还一边哇哇大叫,看得一群小孩子一个劲地叫好。种师道敞开衣襟,敲着酒碗,大声高歌破阵子!老将军须发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天地苍茫的战场上,可唱着唱着眼睛就红了,到最后一个劲地揉眼睛,埋怨何远家里不干净,沙子都吹眼睛里去了。 何远喝得也有些大,有些忘形地把手搭到种师道的脖子上,拍着胸脯一个劲地要去参军,当个种老将军一般的大英雄,最后哭着闹着管种师道和韩世忠要签名,结果被前来查看的扈三娘,直接揪着耳朵给扯回去了…… 何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他刚揉着眉头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一个柔媚软糯的声音。 “何公子,你醒了?奴家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醒酒汤,这会温度刚刚好。” 何远这才发现,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呢,正是被何母当丫鬟给安排过来的柳月儿!瞧着柳月儿那副任君采劼的小样儿,何远端起碗三口两口就给喝干净了,然后轻车熟路地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柳月儿赶紧地就往他怀里蹭,惹得何远心里只冒火,一把就把她给推到床上去了。这段时间这娘们天天撩自己,还真当自己吃素的了?不给她点厉害,她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虽然对这娘们的来意十分怀疑,但何远手底下一点都不客气,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娘们凑到自己身边来,一准没好事,就当收利息了…… 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他这里真荡漾着呢,就听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吓得他一个劲激灵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何远——” 玲儿郡主一脚就把房门踹开了。何远很庆幸,刚才还没来得及脱衣服…… “小郡主,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何远弓着腰,干笑几声。玲儿郡主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柳月儿,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赶紧出去,我找你们家公子有事!” 我勒个去,你还不如让我出去!何远赶紧拉过椅子坐下了,下面撑着个大帐篷,再站着非被这倒霉孩子给发现端倪不可。 “你以后离这个狐狸精远点,我感觉她不像个好人!” 瞧着柳月儿远去的背影,玲儿郡主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何远还以为这丫头知道了点什么,不由弄了一头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误会啊。” “没误会,反正就是不喜欢,天天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玲儿郡主说完,直接就把何远给拉起来了。 “行了,不说了,你今天还没跟小娘治病呢,干脆跟我们一起吃好了,吃完饭接着给小娘治病。你不知道,小娘说她今天感觉好了很多呢” 这丫头说完,兴冲冲地拉着何远就跑。何远人都快给她折腾哭了,只得弯着腰,撅着腚,跟只大虾米似的过去了…… 262.第262章 素心的谢意 “何远,你今天走路的样子好怪……” 玲儿停下脚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的懵懂。何远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小萝莉的问题太考验人性了。 “额——没事,我就肚子有点不舒服……” 何远走地很狼狈,很担心这小萝莉再问出点什么奇葩呆萌的问题。不过今天小姑娘情绪明显有些亢奋,根本没管他那一套,才让他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在走近素心所在的院子之前终于解除了战备状态。 “何公子酒醒了?” 素心的声音很有特点,清冷中带点软糯,让人一听到就不由的升起一股保护欲。听的何远小心肝都颤悠悠的,恨不得立刻关上房门,开始自己的“治疗”大计。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那啥,我们赶紧地开始治疗吧。” 何远搓着双手,打量着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的素心,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真要命啊,这女人看着冷冷清清的,连一丝笑容都少见,但偏偏就有着一种让男人发狂的魅力。何远心中不由暗道厉害,真不是不愧素琴姑娘的姐姐,比素琴姑娘厉害多了! “那啥,玲儿郡主,你先出去,我要给素心姑娘治疗了。” 何远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往外指了指。有个小萝莉旁观,心里压力有点大啊。 “哼,休想!我姐姐说了,以后你这个大坏蛋给小娘治疗的时候,我必须在旁边看着!” 何远不由心里哀嚎一声,这个可恶的疯婆子,八成是跟自己八字犯冲,这事做得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分明是不相信哥哥我的人品啊!他眼珠转悠着,正在琢磨怎么把小玲儿给忽悠出去的时候,素心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算了,玲儿向来好奇心强,既然想看看,就让她看看好了。” 见素心都发了话,何远也不好在往外撵人,只得苦着脸点了点头。见何远答应,小玲儿不由欢呼一声,转身就关上了房门。然后拍着小手,饶有兴趣地绕着何远转了两圈。 “好了,开始吧,治疗完了我们一起吃饭!” 还以为临走之前,还能再来一次香艳的治疗,看这架势是别想了。在玲儿这小丫头的密切关注下,何远连大动作都不敢做,规规矩矩地来了一次****推拿。不过当他用天眼引导着天地灵气,帮助素心疏通心脉,滋润受损的部位的时候,不由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一眼素心。 素心的体内竟然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悄悄地滋补温养着那条已经被自己疏通的心脉,那股力量丝毫不比自己的力量逊色,甚至都要强过自己一筹。如今他有着张三黄四的启蒙,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白,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女人,十有八九也是一位传说中的修道者!一想到自己多次接着治病的借口,在一位修道者身上大肆揩油,这小子就有些心虚,连带着天眼引导的天地灵气都有些紊乱。素心不由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何远不由干笑两声,趁机紧了紧手掌,素心脸上忽然升起一抹潮红,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的玲儿,偷偷地横了何远一眼,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这一眼,差点把何远的魂给勾出来。 这也太煎熬了。不过素心的病恢复的很快,何远估摸着,以后就算自己不再帮忙,有她自己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也足以恢复了。这让他在遗憾之后,又有了一丝欣慰,别管怎么说,这个让人看一眼就心里发痒的女人总算夺回了一条命。 “素心多谢何公子仗义相救,如果没有公子,素心这条命早就没了。” 素心说着盈盈下拜。何远不由老脸一红,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帮人治病的动机好像不那么纯,当初好像就只会一个急救术……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能为美女效劳,我乐意之至,乐意之至!”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又偷偷地往素心胸前溜了一眼。经过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大力开发,好像又大了一圈,更加丰润坚挺了! “公子之恩,素心无以报之,这条吊坠乃是妾身随身之外,就送给公子,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素心说完,当着玲儿的面,分开自己的衣领,一低头,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吊坠,抓起何远的手,轻轻地放到何远的手里。吊坠温润细腻,还带着美人儿身上微微的体香,何远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乖乖不得了,雪白细腻,沟壑深深啊。望着何远发呆的样子,素心忽然展颜一笑,整个房间都似乎变得明亮起来。 “这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快活的日子,我会一直记得。人海茫茫,我们有缘再会吧。” 素心说着,衣袖一甩,整个人宛如仙子一般,从床头上直接飞身而起,如同一朵白云一般直接从窗户飘走了。何远这次是真呆了,自己病确实是给人家治好了,但人也确实是给人家治跑了! 真坑啊,回头宁王要媳妇的时候自己怎么交代? “小娘,小娘——” 玲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冲着天空大喊。 “玲儿,回去告诉宁王,他的大恩大德,素心必有回报。素心福薄,无法接受他的深情厚谊,还请他忘了我这个苦命这人吧。” 声音袅袅,如在耳畔,但佳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这边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宁王留下的侍卫呼呼啦啦的就冲了进来,但他们马上就傻眼了——守护的素心王妃不见了! 玲儿小丫头情绪很低沉,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带着王府的侍卫回去了。何远不由苦笑着看着手中的吊坠,银质的链条,心形的吊坠,吊坠中间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十分逼真,看上去跟真的一般。、 玲儿小丫头情绪很低沉,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带着王府的侍卫回去了。何远不由苦笑着看着手中的吊坠,银质的链条,心形的吊坠,吊坠中间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十分逼真,看上去跟真的一般。 263.第263章 奇怪的书信 这厮长吁短叹了一会,垂头丧气地去吃晚饭了,这事有些大条,一会还得给家里人解释这人怎么就好好的给看没了…… 何远这里头疼的时候,王祯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 “那孽障回来了没有?” “回老爷,下面的人说衙门里正在让公子协助整理口供,估摸着这个点差不多应该要回来了。” 这个问题,从中午到现在,自家老爷已经问了不下数十遍,但王恺还是不厌其烦地轻声回了一句。 “火盆和热水可准备好了?佑儿喜欢的精肉羹可准备好了?” 呼延氏激动地搓着手,不是地起身往门外望,王祯气得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你哼什么哼?脑袋被驴踢了?孩子蒙冤得雪平安回来了,你难道还不高兴!” 呼延氏神色不善地瞪了王祯一眼,王祯用手指着自家婆娘,气得说不出话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这孽障走到今天,都是被你惯出来的!” 瞧着眉毛渐竖的老婆,王祯哀叹一声,直接抱头不说话了。从来没见过老伴这么副模样,呼延氏不由心中一软,凑过去轻轻给老伴捏起了肩膀。 “这孩子这次能大难不死,那是他遇到了贵人,有何远出来帮他抓住了凶手。如果没有何远,你以为他还能回来?你以为我们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孩子大了,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事,如果他不能吸取教训,你能担保他下次还能遇到贵人?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见老伴服软,王祯也不由语重心长地给老伴讲起了这里面的厉害。呼延氏虽然性子急躁,有些莽撞,但人并不笨,知道老伴这话说的在理,嘴上却是不肯服软。 “好了,好了,你总是有道理,啥都依你好不好?我都啥都不管了。” 呼延氏说完,轻轻地在王祯头上拍了一巴掌,转身招呼王恺出去了。前脚刚一出门,就拉着王恺去看火盆和热水去了,这教训儿子的事情自己可以不管,但这去晦气的事情可不能轻慢了。听着自家老婆在外面风风火火地指挥着管家仆人,张罗儿子回家的事,王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拦她,只是冲外面喊了一句。 “那孽障回来之后,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行了,行了,知道了,安心看你的书吧!” 呼延氏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王祯不由苦笑,现在自己哪里有什么心情看书! 公子爷蒙冤得雪,平安归来,王家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里里外外地都透着一股子欢喜劲儿。火盆烧的旺旺的,热水也提前兑的足足的,得把晦气都给祛除了去。 王佑脸色憔悴,目光呆滞,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个噩梦。先是心爱的女子,莫名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接着就是自己被忽然闯入的士兵给抓进了大牢,再接着就是各种的讯问,所以,一直到被家里的仆人扶着走上马车,再到下车,看到家里奴仆上下一片欢庆的景象,他都有种做梦的感觉,脚下轻飘飘的。 “佑儿,佑儿到娘这边来,让为娘看看,他们有没有欺负呢。” 呼延氏一见儿子,哪里还记得自家老伴的嘱咐,径直上前,拉着儿子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王佑这才稍稍定下神来,强打起几分精神,有些机械地跨过火盆。四下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王佑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这才强打起几分精神,在人群中找了一圈。 “别找了,在书房呢。” 一看自家儿子这神情,呼延氏就知道儿子在找老伴,不由有些心疼,用手指偷偷地指了指书房。王佑的脸色一变,但随即就松开了眉头,眼睛反而变得有神起来。瞧着儿子大步的往书房赶,呼延氏有些心疼地在后面给儿子鼓劲。 “佑儿,别怕他!你是他亲儿子,他还能吃了呢?再说,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在绣春坊住了一宿吗?没啥大不了的,跟你那些表兄弟比起来差远了,跟他们比,你那都不叫事——” 王佑脚下一顿,险些栽个跟头,不过心中却是没由来的一暖。回过头来,冲母亲笑了笑。 “娘,你回去吧,没事。” 呼延氏站着没动,在那里一个劲的冲他摆手。 “赶紧去吧,忙完了赶紧去洗澡吃饭,我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呼延氏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王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迈进西厢的院子。 “父亲大人,孩儿回来了?” “回来了,还不赶紧滚进来,难道还要老子请你不成!” 虽然鼓了好几次勇气,一听老爹的吼声,王佑还是不由有些怵头,佑腿一软,好悬直接给跪门外。不过人一进门,就直接乖乖地给跪了。 “你还有脸回来?老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留宿青楼,你行啊,长出息了!你还是不是我们王家的子孙?我们老王家的脸都快给你丢尽了!” “父亲大人息怒,孩儿知错,但孩子那天只所以去绣春坊,实在是事出有因。” 王佑磕了一个头,仰起头,望着脸色铁青的父亲,目光坦荡,透着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坚毅。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个样子,王祯不由神色一动,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冷冷地说了一句。 “说吧,什么理由,能让你在我们王家内忧外患,需要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去青楼招摇?” “儿子那天出门,原想是去城西宋庄调查姚忠失踪一事,不过刚出门没多久就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书信。信是由一个乞儿送来的,上面说他有姚忠的消息,要孩儿去绣春坊等候。孩儿当时虽然也将信将疑,但找人心切也就去了。” 王佑说到这里,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刻骨的仇恨。 “到了绣春坊后,我又接到了他们的第二封信,而且附带着姚忠的亲笔求救信。这个时候,他们说需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如果我有诚意的话,就帮他们教训一下温大亮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假借醉酒,在绣春坊跟温大亮起了冲突?” 264.第264章 成人之美 虽然对儿子在青楼闹事,并被人算计的事情颇为恼火,但事出有因,王祯心中的对儿子的气恼已经消了大半。 王佑口中的温大亮他也认识,乃是是金陵同知温同家二子,平日里斗鸡走狗,招摇过市,没少惹出乱子来,也算是金陵城中的一个极品,想要收拾他的人估计不少。如果真有人拿这个提要求,别说是二子,就算是自己估计都不怎么会怀疑。 “是,孩儿当时也是找人心切,乱了方寸,再加上那温见对水姑娘当场用强,我一时气不过,所以……” 王佑说到这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王祯本来想说什么,不过瞧着儿子憔悴的神色,终于还是没有忍心开口。儿子和水红袖之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耳闻,但三槐堂王家的公子,怎么可能迎娶一位青楼的女子为妻?但时至今日,水红袖已死,一切都已成过往,他也就不再忍心苛责儿子了。 “如今想来,应该是那姚忠与人合伙哄骗了孩儿,那日因为心中有事,我原本并没有饮用多少酒水,但却不知为何就醉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水姑娘已经被人杀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府衙的捕快和巡城兵马司的人就到了……” 听着儿子这么一说,王祯心中变得更加笃定,姚忠逼人致死事件和绣春坊的杀人案十有八九出自一人之手。如今虽然破获了绣春坊杀人一案,但这找不到这姚忠,事情终归还是有些隐患啊。 “来人,备马,我要立刻面见知府大人。” 王祯挥手示意儿子出去洗浴更衣,自己就快步走出了家门。如今之计,必须尽快提请知府大人发下海捕文书,捉拿姚忠! 何远担心了一晚上显然是白担心了,宁王府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谢礼,对他救治素心王妃一事表示感谢,至于素心王妃不辞而别之事只字未提。礼物只是一些四时果蔬和几匹上等的绸缎,见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何远简单的谢过也就收下了。 “临行之前,世子托老朽捎来一件东西,说是公子昨天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这次前来送礼的是何远的老熟人,宁王府外管事赵德广。见何远收下礼物,赵德广才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一听这话,何远接过信封,当着赵德广的面就打开了。简单的瞄了一眼,何远心中就不由大喜。 “想不到世子动作如此快捷,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定有厚报!” “公子真是客气了,世子说,他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交一个朋友,区区小事,公子不必介怀。” 何远也不客套,哈哈一笑,把信封塞到怀里,给赵德广续起了茶水。赵德广这次前来,可不仅仅是送礼,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负责合作酿酒的具体事宜。何远也不虚套,直接拿出了一份早拟定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不是我不相信宁王府的信誉,只是我们这营生由几家合作,而且还牵扯到了太子殿下,总得有个章程明星,立下规矩,下面的人才好做事,再说做生意不比其他,最讲求一个利益分明,唐突之处还请见谅。具体的条款,我已经大致地写在了上面,您可以先看看,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再具体商量。” 宁王府做生意,向来不需要什么条款协议,宁王府三个字本身就是块金字招牌。再说一个从来没做过生意的小书生,就算手中有个秘方,又能懂得什么做生意? 虽然不以为意,但出于礼节,赵德广呵呵一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不过随手一翻,就不由端正了脸色。这上面的条条款款,细致周全,老道之极,分明就像一个浸淫商道多年的老狐狸! “此协议真的出自公子之手?” 赵德广不可思议地望着何远。 “莫非是有什么不妥?” 何远见赵德广这幅表情,不由心中发虚,自己前世哪里做过生意,这协议根本就是根据前世见过的一份合同修改的。 “没有,非常好!” 赵德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脸的赞叹。 “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想不到公子不仅才华横溢,在诗词文章上惊才艳艳,在这商业之道上也是如此的精通!在下现在对这酿酒生意的前景,是越发的看好了。” 少见多怪,一惊一乍的,吓哥一跳! 这合同我都精简了许多了,你要是看到前世那些商业合同,估计能吓傻你,吓不傻你也能看傻你! 圈地建厂,投注资金自然有宁王府和种家负责,送走被合同给震撼了一把的赵德广,何远直接叫过张叔,把一些章程交代了下去,准备当自己的甩手大掌柜。没办法,虽然他也很想体验一把公司大股东的生活,但如今身不由己,皇帝老子相召,他必须尽快动身了。 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了。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信封,哈哈一笑,起身往东跨院走去。 种师道显然对这群孩子非常上心,虽然昨天晚上喝了不少,今天一大早就准时起来了,正拉着韩世忠和铁牛在院子里督促那群孩子进行日常的操练。何远知道老爷子的脾性,也不跟他客气,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笑嘻嘻地把韩世忠给叫了过来。 “小韩呢,怎么没去找你的红玉姑娘啊?” 没想到这厮一大早的就过来开自己玩笑,韩世忠顿时弄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他这里正不知如何应对何远的调笑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 “是啊,老韩,啥时候去找红玉姑娘啊,俺陪你一块去!” 望着忽然冒出来的铁牛,何远不由哈哈大笑。 “小韩,看到没有,你就得像人家铁牛学习,这才是真汉子,纯爷们!” 铁牛挠了挠脑袋,闷声闷气地接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俺一直就是纯爷们!” 这下连韩世忠都不由被这厮给逗乐了。笑闹过一阵,何远也不再逗他,直接从怀里扯出那份信封,笑呵呵地塞到韩世忠的手里。 “去接你的红玉姑娘吧,记得你欠我一场好酒!” ps:这几天的更新,我自己感觉都挺惭愧,对不住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啥也不说了,感谢!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一定加更补上! 265.第265章 惊变 一听此言,韩世忠豁然抬起头来,再也不上何远的打趣,三下两下就打开了信封,待取出里面的纸张一看,微黑的脸膛顿时涨得通红,二话不说,冲着何远一揖到地。 “大恩不言谢!何兄弟这份情谊,世忠不敢或忘!” 何远不由一愣,瞬间脸上浮起一层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拉他,只是笑嘻嘻地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去你们两个,告诉嫂夫人,如果不哄好我这个大媒人,小心我闹得你们入不了洞房。” 韩世忠直起腰版,又是重重的一抱拳。 “我稍后就带红玉亲自前来致谢!” 何远不由有些啧了啧嘴,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这人,就是这般无趣。赶紧地去把红玉姑娘接回来吧,我已经让人给你们收拾好了院子,回头就先在家里住下,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 见韩世忠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何远一瞪眼。 “男子汉大丈夫,被这么婆婆妈妈,真不知道红玉姑娘是怎么看上你的,赶紧地去吧,你再不去铁牛都要等不及了。” “谁说俺等不及了,俺等得及,环儿说了,会等俺的——” 韩世忠和何远不由相顾大笑,气氛反而轻松起来。韩世忠也不再客套,直接带着铁牛直奔秦淮河去了。有了这份方良文书,和那张沉甸甸的银票,自己终于可以把红玉带回家了。 望着兴冲冲的出去的韩世忠和唐铁牛,何远忽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里的大宋和前世的大宋并不相同,但一想到,韩世忠和梁红玉竟然是在自己的帮助下走到一起的,就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荒诞感。 “小师弟,交了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啊。” 何远一回头,发现种师道正捋着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这厮不由干笑几声。 “老将军不会怨我越俎代庖吧?” “老夫巴不得你越俎代庖呢,你以为我出得起那五千两白银?” 种师道说的倒不是虚话,他家族中虽然有钱,但五千两决计不是小数,断然不会允许他为了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的野小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尤其是这笔钱还是用来赎娶一个青楼的女子…… 跟种师道在院子里说笑了一阵,看看天色,亥时刚刚过半,他才笑着跟种师道告辞,回到后院。前几天母亲就说要去王府认亲,这两天自己被事情给缠住了,今日里决计不能再拖了。毕竟那边天子的诏书已经下来了,那小五子虽然直接催促着要求动身,但这每天过来看一趟,也让人压力挺大的。毕竟这小子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代表了太子,还代表了宋徽宗这老东西。 由于昨日就已经和何远说好,今日一早何母就开始收拾了,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那件首饰匣,在梳妆台前一个劲地比划。就连芸娘都被特意叫了过去,由陈娴和柳月儿两个人在那里帮忙参谋。反正离着王祯家也不远,何远也不心急,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母亲和芸娘忙活,还时不时地给提点建议。 “远儿,东西可曾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我都一样一样的亲自验看过了,绝不会出错的,您就放心吧。” 何远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母亲,这个自从自己进来,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不下七八遍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患得患失。一家人正准备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听那声音竟然是直奔后堂来了。何远不由眉头一皱,起身走了出去。 来的是当初找赵桓给留下的一个侍者赵循,因为处事老练,熟悉这些官面上的往来,被何远直接安排在了前院,协助张叔,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往日里还算得体,今日里怎么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后院来了。何远刚想训斥,就见赵循远远地就是躬身一礼。 “公子,王通判的公子王佑来访,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马上见你,小人阻拦不住,已经闯进来了!” 这边赵循话还没有说完,何远就已经听到了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由眉头微蹙,挥手示意赵循退下。自己已经在王祯那里挑明了身份,约好了今日前去认亲,这王佑就算亲自上门来迎,也断然没有直接闯入后堂的道理。 等他看到王佑本人的时候,不由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因为此时王佑不仅气喘吁吁,而且双眼红肿,隐约还挂着一些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联想到刚才赵循的禀报,何远心中不由一沉。 “前面可是远哥儿,我是王佑,姑母可在里面?” 说完不待何远见礼,就一把拽住了何远的手臂,悲声说道:“家祖母病危,父亲大人请姑母即刻起身赶回京师!” 何远不由一愣,还未等回答,就听屋里猛然传出物品坠地的轻响,接着就听到芸娘和陈娴的惊呼。 “娘,娘,你怎么了!” 何远不由一个激灵,顾不上跟王佑说话,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进屋就看母亲一向珍若性命的几件首饰散乱地滚落在梳妆台上,而玉娘和陈娴正一脸惶然地扶着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母亲。 “娘!” 何远一把扶住母亲,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何母的身子晃了晃,忽然挣扎着摆脱了何远和芸娘的扶持,抬起头望向门外。 “外面的可是佑儿?” 这时王佑听到屋里的动静,也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见何母这副模样,不由眼睛一红,抢上一步,跪倒地上,喊了一声姑母,眼泪就下来了。 “昔日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想不到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何母上前一步,直接把王佑拉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流起了眼泪。何远一看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哭出来就没事了。 “你们何时得到的消息,你父亲他们准备何时动身?” 擦了一把眼泪,何母强自收敛了心神问道。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我来的时候,父亲和母子已经在准备车门,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朝这边赶来。如果姑母这边方便的话,父亲说,他想亲自带你回家……” 266.第266章 两本教材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直接打乱了何远以前的计划和安排。但这个当口什么事情都得放一放,先护送母亲回京探亲才是当务之急。见母亲泪眼婆娑,显然方寸已乱。何远索性打发王佑在这里暂时陪母亲说话,转身把芸娘和陈娴两个人叫了出来。 等两个人都跟出来,何远示意芸娘到前面院里去叫三娘,顺便看看铁牛回来了没。这两个人必须都带着,铁牛这性子,自己不在家,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再说如今这路上也不太平,路上也能有个帮手,至于三娘,他是担心梁山上来人把人带回去,尤其是对宋江和王英这俩货不放心。芸娘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去了。等芸娘走开,何远才一脸歉然地望着陈娴。 “对不起,完整的婚礼暂时给不了你了……” 本来按照何母的安排,跟王祯认亲之后,就接着给陈娴和何远补办一个像样的婚礼,毕竟人家姑娘家就这么住过来,实在是委屈了人家。但现在来看,显然是不行了。何远话一出口,就被陈娴一脸嗔怒地给打住了。 “眼下那是说这个的时候,老人的病情要紧。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从这里到汴京,路途遥远,你要照顾好芸娘和母亲。” 陈娴语气顿了顿,低低地补了一句。 “也照顾好你自己。” 话未说完,一张粉脸已经变得通红。何远心中一暖,张开双臂一把给搂到怀里,狠狠地在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下完全出乎了陈娴的预料,不由心中又羞又急,死命的推开何远,偷偷地望后堂的房门看了一眼,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这死人,竟然在这个地方就做这么,这么羞人的事! 瞧着陈娴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慌得连脚下都顾不得,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不由哑然失笑,连带着连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行了,别躲躲闪闪地看了,你们俩个爷回去准备一下,跟我一块过去,你们跟着张大人那么长时间了,京城那块你们熟悉。” 何远撇了一眼猫在大树后面的张三黄四,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这人都成毛病了,自己又不是看不到他们,还非得躲躲闪闪地搞得跟两只大耗子似的。 自己的行李,这几天早已经准备妥当。母亲和芸娘的行李,有陈娴照看着用不到自己操心,何远想了一下,转身到自己房间里摸出两本书,然后往前院走去。到了半路就看到芸娘带着三娘和铁牛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两个人已经知道了王家老夫人病危的消息,人还没到跟前,三娘就抢先问道。 “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稍后我们就动身。” 何远说完,直接拔腿往外就走。虽然他对铁牛和韩世忠两人此行的过程和结果都非常好奇,但是此时一点想问的意思也没有。 “我们?” 虽然这几天何远一直在准备赴京的事情,但从来没说过要带自己过去的事,而且如今何远家中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带着自己赴京算怎么回事?三娘闻听不由一愣,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何远的背影,张口欲语。 “当然是我们!嘿嘿,俺就说嘛,何远要走,一定会带着咱们滴!走,回去拿东西去!” 铁牛用一种你傻呀,这种问题都要问的眼神瞥了一眼扈三娘。然后就挥舞着拳头,唧呱唧呱拉着三娘聊了起来,这厮一边说,还一边傻乐,一张大嘴咧得跟瓢似的! “实在是太好了,俺还没去过京城呢,听俺小姨说,京城里有很多好吃的!” 瞧着三娘的话硬生生被铁牛这货给截住了,何远才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在心里直接给铁牛点了一百二十个赞。他刚才还真怕三娘开口拒绝,如果三娘真要是开口拒绝,自己还真是没啥理直气壮的理由可以邀请。以前还可以死皮赖脸的硬磨,但如今,自己无论如何说,都算是有了家室的人了,虽然这家室来的过程奇葩了些。 “小友这是要马上动身?” 见何远匆匆的从后院走了过来,种师道一边示意小家伙们继续操练,一边迎了过来。 “没办法,形势不等人,我稍后就得动身了,这里的事情就得麻烦老将军了。” 何远有些歉然地冲种师道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办的,自己弄来的学生,结果自己一抖手就把包袱全扔给人家了。 “小友这话就客气了,你只管放心的去,这里就交给老夫,保管回来之后,让你大吃一惊。” 种师道呵呵一笑,亲切地拍了拍何远的肩膀。反正自己原本的计划就是把人暂时交托给老将军,只不过不是这么彻底而已,何远哈哈一笑,也不再客套,伸手从怀里取出两本书交到种师道的手里。 “初级数学?初级语文?” 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新鲜,种师道眉头微蹙,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不错,这是晚辈这段时间来,断断续续整理出来的初级教程,就暂时作为他们的启蒙之用。原本晚辈还想着再找几个人一起来,但如今就只能都拜托给老将军了。” “放心吧,我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拉得了强弓,骑得了骏马,别说就这么一群小毛蛋孩子,就算再多几倍也不在话下。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世忠和红玉给我搭手呢。” 种师道虽然对书中的内容非常好奇,但也没有马上翻看,而是把书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非常大气的给何远吃着放心丸。见种师道这么个态度,何远也不再客套。回头又叫过铁蛋和张叔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在自己走后,凡事多请教种师道,务必做好后勤保障,这才站起来,往侧门走去。 虽然说人家小五子跟自己客气,说什么时候启程听自己的,但自己也不能真的就端着一个爷的架子,毕竟人家身上还如今毕竟人家还兼着钦差的差事呢,这们仓促的启程,怎么也得亲自过去告诉一声。 ps: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再加上正好过年,中断了一段时间,在此向大家道歉,同时对大家这段时间对本书的支持表示诚挚的谢意!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今天先更一章,找找状态,明天开始,保底两更,恳请大家继续支持! 267.第267章 种师道的请求 赵桓不在,他的别院里面戒备一点都没见放松,何远这边一打开侧门,就有侍卫从旁边的树丛里站了出来。不过好在他们知道何远的身份,态度上倒是非常恭敬。大概是得到过吩咐,一听何远要见陈静和小五子,直接就把人带了过去。 何远进去的时候,小五子正在小意地陪着陈静说话。一见陈静也在,何远不由发憷,但这个时候已经躲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听说了何远的来意之后,小五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即便满脸笑容地应了下来。 “事发突然,让王公公委屈了。” 原本以为会有些麻烦的何远,见小五子答应的痛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脸认真地给小五子行了一礼。自己虽然话上说得客气,但到底是奉了皇家的差事,这何远说走就走,一点缓冲的时间都给给留,小五子原本心中还有些恼怒,但见何远目光澄澈真诚,浑然半点把自己当成下人的意思,跟往日里那些自命清高,表面恭敬却从骨子里看不起自己这些內侍的读书人不同。心中那点小情绪顿时烟消云散,赶紧乐呵呵地上前拉住了何远。 “何公子,你跟殿下乃是结义的兄弟,这可使不得,实在是折煞咱家了。我朝以孝治天下,公子孝心可嘉,急于探亲自然是应有之义,咱家自然没有阻挠的道理。公子自管先去准备,咱家随后就到。” “何公子,且慢!” 何远刚想起身告辞,陈静秀眉一挑,神色不善地叫住了他。瞧着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小姨子,何远不由头皮一紧,立马回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嫂夫人有何吩咐?” 陈静不由粉脸一红,轻唾了一口。不过被这厮一声嫂子的称呼打岔,原本的气势给消除了大半。只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这次去京城,带不带着我姐姐?” 何远不由苦笑,到底是没躲过这一关。自己这小姨子不仅武力值高,而且一张嘴特别敢说,直比后世的小姑娘,比如上次过来的时候,这疯丫头竟然直接问自己为啥不跟她姐姐圆房……害得他现在看到她就有些发憷,轻易不敢在她面前露头,没想到这次过来还是没绕过这个问题,不过好在有小五子在,这次听起来婉约多了…… “你姐姐自然要留下来陪你……” 何远陈静柳眉开始倒竖,有暴走的趋势,赶紧补了一句。 “你姐姐贤良淑德,乃世家贵女,自然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了我,再说你姐姐一片真心对我,我何远怎么能让她这么委屈?自然得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家门,然后再带她去见亲戚……” 见何远这么分说,陈静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但好在没有继续穷根究底,何远赶紧溜之大吉。小五子见状,只当自己没看见,也赶紧起身,借机告退了。这次来金陵,既安抚了自家主子的后院,又带回了何远,总算是大功告成了。作为钦差,他这几天早就做好了返程的准备,说要走,自然也简单,很快就叫来了随行的侍卫,准备好车马,径直到何远门口集合了。 出来赵桓的别院,就是何远家的大门。等小五子的队伍赶过来的时候,何远也带着人走出了家门。芸娘和母亲坐那辆豪华的马车,铁牛则理所当然地当起了自己的老司机,他自己和三娘则是骑马。 “老将军,一切拜托了!” 何远见人已经到齐,这才冲着种师道拱手道别。种师道犹豫了一下,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何远不由心中一动,非常诚恳地问道。 “老将军有话尽管明言。” “既然如此,老夫就厚颜问一句,你交给我的那套教材,能不能也让我族中那些后生晚辈们学一学?” 虽然感觉自己这个要求非常唐突,种师道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望着老将军那难为情的样子,何远不由哑然失笑,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原来是这个。 “老将军只要不嫌孤陋,只管拿去用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种师道闻言神色一松,脸上露出一丝感激,倒退两步,冲着何远恭恭敬敬地一礼到地。 “如此,老朽代族中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多谢小友的深情厚谊!” 何远被种师道这一礼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他拉起来。 “老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晚辈了!” 谁知种师道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小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等高明的学问岂能等闲视之?别说这区区一礼,就算是再重的礼节你也当的起。小友尽管放心,我族中子弟但有修习公子学问者,我必然会让他们以师礼侍之。” 不过就是前世一套精简版的小学到初中的数学课本和改变自民国初期的语文教材而已,什么学问不学问的!但此时见老人家认真劲上来了,何远也不跟他争论这个,索性一笑置之。不过在一旁静眼旁观的小五子却不由目光闪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将军不必介怀,不过我这一走,世忠和红玉姑娘的喜酒恐怕是赶不上了,记得代我向他们两个讨一杯水酒!” 何远说着哈哈一笑,直接拱手告辞。然后又转过身来,冲着送出门外的陈娴和张叔等人挥手告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娴虽然目光不舍,但还是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只是嘱咐了一声一路珍重。 何远点了点头,这才搬鞍上马,由王佑领着,和小五子二人带着人马直奔北门。刚才王祯又派人过来通知,因为有些得到消息的同僚在北门外相送,已经提前赶去北门了。等他们赶到北门外的时候,王祯早已经告别了一众同僚,在路边等候了。 何母和王祯夫妇相见,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抱头痛哭的场面。但好在这是在外面,大家急赶着上路,王祯和何母又素来是性子刚强的人,在何远和呼延氏的劝解下,这才勉强制住了悲声,不过呼延氏还是非常热情地把何母拉到了自己那辆车上,自顾说话去了。 ps:总算把过渡章节快弄完了,因为忙着对金陵的故事各种收尾回顾,写得慢了些,今天就一章,欠的一章,周末补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