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不承欢:暴王轻点爱》 1.第1章 扎晕暴王(1)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爷,新娘子来了,恭请王爷踢轿。” 媒婆的语声里透着难掩的喜气。 与笑得花枝招展的媒婆相比,她身前的新郎官,就显得严肃多了。 今日是慕容厉的大喜之日,他身上自然穿着喜庆的红袍。 然而这热情而温暖的颜色,并未能柔化他身上凛冽暴戾的气息。 那伟岸的身形,绷紧的下颚,紧抿的薄唇,还有那盯视着花轿的锐利眼神,以及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金色面具,无时无刻不张扬着危险的信号。 这人就似一头凶兽,此刻虽收起了利爪,但危险仍在。 不单是新郎官,就连府门前伫立的官员们,脸上的神色也可谓不轻松。 虽说脸上带着贺喜的笑意,但那笑意背后,分明藏着几分忐忑。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恭王之前娶的四个王妃,都没能撑到拜堂。 命最长的那一个,下花轿后走了两步就嗝屁了。 恭王的新婚大喜,接连四次都由红事变成了白事。 而每一次恭王娶妻失败,他们都要跟着倒至少半个月的霉。 看着眼前周身包裹着肃杀之气的人,他们只希望这一回,这位新娶的恭王妃命能长一些。 好歹要撑过今晚,让恭王尝尝女人的滋味儿才是。 “咚!” 见慕容厉稳步走下石阶,象征性地朝轿门踢了一脚,官员们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媒婆说着说词儿将花轿里的新娘扶了下来,官员们的心不由往上提了提,心底一阵庆幸。 还好,还是活的! 待媒婆扶着新娘跨过火盆,将新娘扶上慕容厉的后背,到最后慕容厉和新娘拜完了堂,官员们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好歹撑过了拜堂。 这新王妃瞧着是个有福气的,想必能撑过洞房。 官员们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头一回在恭王的婚宴上敞开肚腹吃喝起来,直到夜色降临才散场。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 恭王府后院深处,一身酒气的慕容厉屏退了近身随从后,独自一人来到新房门外。 “恭贺王爷新婚大喜,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嗯,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待到侍女走远,慕容厉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新房的门。 瞧见喜床上端端正正坐着的新王妃,那双幽黑的鹰眸深处,有亮光一闪。 关上门后,他一步步来到床边,步伐稳而慢,似怕走太急会惊吓到床上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他每靠近一步,盖着盖头的沈静书,眸中的光就深沉一分…… 终于,他在床前停了下来。 床上的沈静书,双手紧紧地抓着膝上的衣摆,瞧着很紧张的模样。 新房里很安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火烛燃烧的声响。 沈静书凝着视野里的黑缎绣金靴履,凤眸深处光芒沉沉。 这人在搞什么? 怎么不吭声? 难道发现她不是他相中的沈妙珠了? 这不应该啊。 她跟沈妙珠容貌和身形都很相似,何况她这会儿还盖着盖头呢。 难不成这人长了双透视眼? “本王,会对你好的。” 倏尔,慕容厉开口,语声黯哑如夜色里飘荡的大提琴琴声。 沈静书胸口一跳,有些意外慕容厉的声音这么好听。 想到此时的处境,她忙羞涩地点了点头。 视野逐渐变亮,她头上的盖头被揭了开去。 她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她的便宜夫君到底长什么样。 2.第2章 扎晕暴王(2) 虽说她不会跟这位恭王爷成为实质夫妻,但上辈子加这辈子,她好歹是第一回结婚嫁人,看看自己老公的相貌无可厚非。 当看清慕容厉长相的那一刻,沈静书不由呆了呆。 这人……瞧轮廓貌似还挺帅的。 只不过,那个金色的面具有些扎眼。 成亲还戴着面具,到底是长太帅怕闪瞎新娘的眼,还是面具下的脸丑得比鬼恐怖? 沈静书觉得十有八九是后面一种。 不过这不是她目前应该关心的事儿。 眼看慕容厉转身走远,最后又端着两个酒杯回来,她红着一张俏脸接过杯子,与慕容厉手臂相交,象征性地抿了一下所谓的交杯酒。 她正准备放下杯子,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 男人的掌心有些粗粝,磨得她娇嫩的肌肤发痒。 那麻酥酥的痒意,似插了翅膀长了脚,哧溜一蹿,就蹿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下意识想要甩开握着她的手。 但她不敢,只能忍着。 “王爷,你这是……” “王妃。”慕容厉锁住她的眼睛,面具后的眸子黑亮似夜空中的星辰。 “这是我们的合卺酒,你应该喝完。” 沈静书眼皮儿跳了跳。 她这副身体酒量不好,喝完?她等下还怎么跑路? 这酒,是万万不可能喝的! 眼波轻动,沈静书巧笑倩兮的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了慕容厉的唇边,吐气如兰道:“王爷,妾身对酒过敏,喝多了身上会起疹子。” “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烛,这酒……不如王爷替妾身喝吧。” 诱人的香风袭来,本就已经微醺的慕容厉神智刹那飞远。 在他身体深处,更激生一股热浪,哗啦啦涌遍他的四肢百骸,直冲丹田。 他原本就未对沈静姝设防,因此也就未曾发现,他身后有一只手,正在悄然接近。 凝着眼前的如花容颜,慕容厉大掌上移接过唇边的酒杯,头一仰就饮了下去。 然后将杯子随手一丢,迫不及待就要去摘沈静书头顶的凤冠。 然而他的手才刚伸至沈静书的耳畔,就忽觉后颈一痛,随之失去了意识。 看他倒下,沈静书悠然地收起事先准备的银簪,唇边漾一抹狡黠的弧度。 “小子,遇上姑奶奶我,只能算你倒霉!” 沈静书并未多做耽搁,自编自演了一出巫山云雨戏后,在房中的柜子里寻了身衣裳将身上的喜服换下,顺便装扮了一番,就来到院子里的下人房,敲响了门。 “谁呀?” “是我。” “王妃?” “对,是我。” 几乎她话才刚落,房门就开了。 两侍女乍一见她的造型,再联想到刚才新房里的动静,脸瞬间就红了。 “王……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静书从容地越过二人走进房中,语声温婉:“我睡不着,想和你们说会儿话。” 两侍女在恭王府当差有些年了,对恭王克妻一事自是清清楚楚。 两人以为她是害怕自己也会和前面几位王妃一样,所以才睡不着,便将门关了起来,准备开解开解她。 就在两人关上门准备转身的瞬间,她迅速逼近二人,在两人后颈用力一劈,两人便晕了过去。 放倒二人后,她麻溜地剥下其中一人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然后来到梳妆镜前速度给自己化了个妆。 她双手灵巧技艺高超,不多时镜子里就出现一张和侍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来。 待一切收拾妥帖,她离开下人房,装作要去给新王妃拿东西,绕到王府外围成功爬墙逃离。 3.第3章 暴王震怒 第二日,慕容厉醒来时已是天明。 睁开眼的第一刻,他还有些懵懂。 然而下一刻,他就像突然觉醒的猛兽,霍然站起。 “来人!” 一声怒喝,吓了刚到院门外站岗的侍卫一跳。 待一群人匆忙赶到新房,准备像往常一样默默撤走房中的一切喜庆物件,却发现床上没人。 不对,应该是没有新娘的尸体才对! 众人惊住,一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他们想明白,慕容厉已经一脚将离他最近的侍卫踢飞了出去,“嘭”一声撞上房中的桌子。 “混账!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本王的王妃呢!” 众侍卫“唰”一下全跪到了地上,背心里飕飕地蹿着凉气儿。 昨晚见沈静书成功撑到洞房时刻,他们都以为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新娘暴毙事件,结果一开心就全体喝醉了,天大亮了才爬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新王妃还是命浅福薄,最后还是死了。 更糟糕的是,竟然有贼在他们王爷大婚之夜擅闯王府,还趁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将王妃的尸体给偷了出去。 这下可好了,弄丢了王妃的尸体,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本王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说话?全都哑巴了?” 见侍卫个个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慕容厉的怒火就止不住的往上飙,几乎掀翻屋顶。 众侍卫默,没人敢接话。 他们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谁接话谁找死! 慕容厉越看越气,抬脚就将跟前另一个侍卫踹到了院子里。 恭王府的管家雷仁正好过来看看情况,见状不由一愣,随之加快脚步朝侍卫走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侍卫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站起身道:“王妃不见了。” 雷仁一怔后面色大惊。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大概是昨晚贼人趁王府守卫松懈,将王妃的尸体偷了出去。” 雷仁眉宇凝了凝,肚腹里满是疑惑。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恭王府偷尸体? 尸体偷去后又打算做什么用? 他想不明白,想到昨晚慕容厉就在新房,慕容厉必定和偷尸贼打过照面,他转身快步进了屋子。 迅速瞄了眼房中的情形,雷仁来到慕容厉身侧。 “王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可是和偷尸贼交过手?可曾看见偷尸贼长什么样?” 接连踢了两个人,慕容厉胸中的怒火已没开始那么旺盛,不过周身的煞气还是慑人心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谁告诉你本王的王妃死了?” 慕容厉盯着雷仁,目光凌厉似要将他撕碎一般。 雷仁微怔,“不是他们……” 后面的话,被慕容厉凶悍的眼神给生生逼回了腹中。 慕容厉没有和雷仁多费唇舌,目光缓缓移动扫过房中的侍卫,声音冷冽似冬日里最凉的寒风。 “雷仁,你速速带人去沈家,把沈妙珠给本王抓回来!” “记住,不许伤她分毫,本王要亲自审她!” 敢刺伤他逃跑,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吃了什么胆! 雷仁心头的震惊不亚于突然听说某位王爷篡权夺位。 然纵使再难以置信,他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调兵遣将,速度杀往沈府。 4.第4章 无耻渣爹 雷仁带着人马杀去沈家的时候,沈静书正悠闲的在街上游荡,琢磨着她该吃什么早餐。 作为一枚吃货,她是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胃的,哪怕是穿到了古代也一样。 左挑右选,沈静书最后选了一家人不少的饺子馆走了进去,给自己点了碗水饺。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对自己的未来做了一番详尽的规划。 她首先要解决的,是生计问题。 昨晚她从恭王府带走的首饰虽然当了不少银子,但总有用完的一日,她不能坐吃山空,她得找份活干。 等挣了足够的银两,她就离开京城,找个环境清幽的小镇,开家医馆,泡泡美男。 等遇到合适的人,就把自己嫁了,生一两个孩子什么的。 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完美! 等她吃完水饺从馆子里出来,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聚集了很多人。 她仔细一看,众人围着的不是沈家又是哪里? 摸了摸脸上昨晚连夜赶制的面具,沈静书笑着来到了人群中央…… “怎么回事?沈家犯事儿了?” “我听人说,好像是恭王新娶的王妃逃回了娘家,恭王差人来将人给抓回去。” “嘶!那沈家小姐没被暴王给克死?” “要是被克死了,会有现在这么一出吗?” “啧啧!沈家小姐胆子还真大,居然敢逃跑,她不知道暴王是什么人吗?” “依我猜,她大概是被暴王的脸给吓到了。” “唉,那沈小姐也真是可怜,长得如花似玉,却不得不嫁给暴王,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见沈府里有人出来,悄声议论的人们赶紧住了嘴。 沈静书就站在人群之中,笑睇着那对骗沈良媛代嫁的小丑夫妻。 “安明,你赶快回去报告王爷,王妃不在沈府。” “是。” 名唤安明的侍卫离开后,雷仁安排人将沈府的前门和后门都看管起来,就准备回恭王府,袖子却忽然被人拉住。 雷仁回身一看,拉住他袖子的人,正是沈府的主人,也是他们王爷的新岳父。 “沈大人还有什么事?” 雷仁态度淡淡,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没心思和沈智勇废话。 “雷管家。”沈智勇悄悄往雷仁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还望你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务必让王爷知道,小人断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若是小人的女儿回来,小人必定亲自将女儿送回王府请罪。” 雷仁瞟了眼手里的银票,很是自然的将银票放进了怀里。 “沈大人放心,既然王妃没有回沈府,本管家自然如实禀报,不会在王爷跟前妄言是沈大人将王妃藏了起来。” “如此就有劳雷管家了,雷管家慢走。” 雷仁带人离开后,围观的人潮也慢慢散去。 沈静书站在原地,望着转身回府的夫妻二人,嘴角的弧度充满嘲弄。 她本是唐门后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不知怎的就穿到这没电没车没手机的破古代,穿到了一个代嫁新娘身上。 代嫁新娘名叫沈良媛,就是眼前这个无耻渣爹沈智勇的女儿。 5.第5章 俊俏郎中 在一次宫宴上,恭王慕容厉相中了沈智勇的另一个女儿,宫宴没过多久就向圣上请旨赐婚。 圣旨下来后,沈家不舍让宝贝嫡女下嫁已克死四个王妃的恭王,又不敢抗旨,最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庶女沈良媛的头上。 沈良媛心地善良,又不曾听闻恭王克妻的传闻,听沈家人说沈妙珠已和青梅竹马互许终身后,终在沈家人各种巧言诱哄下同意代嫁。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良媛在出嫁的路上死在了花轿里,迎来了现代的她。 换言之,沈良媛就是被恶心的沈家人给害死的。 她既然代替沈良媛活了下来,那这笔账,自然也该由她代替沈良媛讨回来! “目送”沈氏夫妻消失后,沈静书瞟了眼沈府的门匾,才转身离开。 讨债的事不急一时。 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她会慢慢找他们讨! …… 恭王妃大婚之夜逃离王府的事很快传开,惊动京城里的无数权贵。 当满城的人都在好奇恭王妃到底藏哪里去了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欢快地调戏着少女少妇。 “公子,我这心口好生难受,你快帮我看看。” “好嘞!马上啊!我这就看看你这心口到底生了什么毛病,是要扎针还是吃药。” “公子,奴家的手被针扎伤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快让我瞧瞧你那如玉小手,可千万不能留疤。” 济世医馆的老掌柜瞧着围着女人忙个不停的人,不时摇头叹息。 “唉,真是世风日下有伤风化啊……” “你管他伤不伤风化,只要能给咱们医馆带来生意就好。”掌柜的老伴儿从旁边凑过来。 “何况依我看啊,这小书根本不像你所想的那样。” “虽然看起来他是在占那些姑娘的便宜,但你看他的手,根本就没有往不该放的地方放,这只是他招揽客人的方式而已。” “再说了,你以为全京城的姑娘都傻啊,送上门让人家轻薄?” “她们之所以喜欢来咱们医馆,还不是因为小书医术精湛,人又可靠。” “好了,我去做饭了,你就不要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了,影响生意。” 拍了拍老掌柜的肩,掌柜夫人就绕去后堂给几人做饭去了。 老掌柜仔细盯着沈静书的脸和手看了会儿,又是一阵摇头。 脸长得好看也就算了,手竟然也这么秀气漂亮,这让其他男人可怎么活哦…… 沈静书抓好药送看诊的姑娘出来,就听街上一阵惊呼。 沈静书扭头看去,只见街上的行人在匆忙往两旁避让。 而在远处,有一匹骏马横冲直撞地疾驰而来,几度险些撞上反应稍慢的百姓。 “小俊,快跑!快让开!” 蓦然,女人刺耳的喊声闯入沈静书的耳膜。 她转眼看去,就见一个幼童拿着拨浪鼓站在路的中央,似乎已被飞速驶来的黑马吓傻,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骏马在逼近。 幼童的父母离幼童有一定距离。 沈静书顾不得多想,快速朝幼童奔了过去,在骏马高高扬起前蹄那一刻奔至幼童身边。 6.第6章 狭路相逢 “嘶——” 骏马的嘶鸣声响彻长街。 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吸气声和尖叫声。 然而所有人害怕看见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在马蹄落下之前,沈静书及时抱起幼童跑了开去。 “小俊,你没事吧?” 幼童的娘亲冲了过来,拉着被救的幼童一阵细看。 “刚刚吓死娘了,娘让你跑,你怎么不跑呢?” 沈静书正想叮嘱少妇以后一定要看好孩子,别让今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忽然“啪”一声响,一条鞭子抽在她脚边。 她抬头看去,就撞见一张熟悉的金色面具。 沈静书眯起凤眸。 恭王! 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他! 这人还真是没品,虽说是个王爷,但这素质,也就算得上市井流氓! 沈静书盯着慕容厉看的时候,慕容厉也在打量她。 那双幽邃的鹰眸深处,翻涌着危险,还有审视。 四周所有的喧嚣在鞭响的那一刻都已戛然而止。 整条街安静极了,似死一般沉寂。 这样的极度安静,让空气逐渐多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似有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箍住周围百姓的心。 人人盯着对视的二人,心里无不为刚才马下救人的沈静书捏一把汗。 这位少年,怕是要倒大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觉得呼吸都很困难时,慕容厉终于开口,打破这让人倍感压抑的寂静。 “你是何人?” 慕容厉怒声而问,声音里难掩狂暴。 众人的心不由紧了紧。 沈静书却是淡定得很,神色里不见丝毫的紧张或者害怕。 “沈静书。静是安静的静,书是知书达理的书。”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在沈静书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慕容厉身上的煞气明显比方才更慑人。 “你和沈智勇是什么关系?” 沈静书答得简洁:“非亲非故,不曾听说过此人。” “那你可认识沈妙珠?”慕容厉步步紧逼。 “不认识。”沈静书语气平淡。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只知道她是王爷新娶的王妃,后来跑了。” 所有人看见,慕容厉眸子陡然一沉,然后身形一跃,就来到沈静书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慕容厉的另一只手,随之袭向沈静书的脖子。 众人呼吸一滞,恭王这是要怒起杀人啊! 然而下一刻,他们发现,慕容厉并没有打算杀人,而是手指在沈静书的颈间一阵摸索。 众人不自觉瞪圆了眼。 恭王这是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下吃少年的豆腐? 还是怀疑少年的性别? 想到前一种可能,众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对沈静书分外同情起来。 小伙子,招惹了恭王,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慕容厉逼近得突然,沈静书来不及躲闪。 慕容厉的手摸上她脖子的时候,她凤眸一冷,手悄无声息摸向袖子里藏着的毒针。 她想好了,若真被慕容厉识破她的身份,她就一毒针将慕容厉给扎晕,然后换个地方再换张脸就成。 总之一句话,要她嫁给眼前这只没品的暴王,那是不可能的! 穿越过来那天不可能,今后更不可能! 手摸完沈静书的颈子,没有发现面具的接痕,甚至连喉结也没有任何破绽,慕容厉的手随即往下移,来到她的胸前,用力一抓! 7.第7章 激怒暴王 “吓!” 众人的眼珠都险些掉到地上,因为慕容厉的惊人举动。 这恭王,也太夸张了吧? 少年被他这般羞辱,以后还怎么活? 若少年真是个女人,被他这般轻薄,就更得自寻短见了。 沈静书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似镀了一层冰雪寒霜。 她并不担心慕容厉因为胸部认出她是女人。 她早就料想过类似的情况,将胸束了起来。 且在胸前特地绑了特制的“胸肌”,保准她的胸摸起来和男人一样结实坚硬。 让她气愤的是,某人的人品真的是一再刷新她的下限。 她长这么大,还真就没遇到过这么让人火大的流氓,让她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几百个窟窿! 一把挥开慕容厉的狼爪,沈静书速度往后退开两步,盯着慕容厉的眸子冷利如刀。 “原以为恭王殿下是铁骨铮铮的好汉,是我西凤的盖世英雄,保我西凤疆土不为外敌所侵,西凤子民不为外贼所害,不想今日一见,竟是这般无耻之徒!” “你说什么?本王无耻?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无耻”二字深深刺激了慕容厉暴戾的神经,更点燃了他体内的嗜血因子。 “呵!”沈静书冷笑了一声,“恭王殿下要是没听清楚,草民很乐意再说一遍。” “你!”慕容厉双目一凛,一个箭步重新来到沈静书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得出他正在极力克制胸腔里的怒火。 沈静书直视着慕容厉几乎能喷出火的双眼,笑得风轻云淡,似乎此刻受到威胁的,不是她的性命。 “怎么?恭王殿下这是想杀人灭口?” 慕容厉腮帮咬紧,牙齿磨得嚯嚯生响。 附近的人毫不怀疑,倘若此刻沈静书将脖子凑到他的唇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 沈静书瞟他一眼,笑盈盈扫过四周的百姓。 “容草民提醒恭王殿下一句,此时此地,可不止你我二人。” “恭王殿下若是想要灭口,恐怕不单要杀草民一人,而是需要屠城,如此才能彻底堵住悠悠之口。” 慕容厉眸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似要将沈静书化为灰烬。 沈静书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那模样似乎笃定,慕容厉不敢拿她怎么样。 至少,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敢真拿她怎样。 看出沈静书眸中的深意,慕容厉双眸一暗,抓着她衣襟的手倏然收紧,然后用力一提,将她直接扔了出去。 沈静书只惊讶了一瞬。 像慕容厉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兽,她觉得他也就只干得出扔人这种低端的事儿。 随即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努力调整被扔飞的身形,以免自己在众多人面前摔个四仰八叉。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在半空中的身体,根本不容易控制。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定会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阵风从她身后拂过,稳稳拖住她下坠的身体,将她扶正站好。 沈静书心头奇异极了。 她知道这风必定是人为所生,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出手救了她,顺道道一句谢,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生生定住。 8.第8章 高冷男神(1)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芝兰玉树?清贵无双? 沈静书觉得,这些词通通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俊美容颜。 大抵只有“雪颜玉华”四个字,才配得上那张找不到一点瑕疵的精致脸庞。 她以前见过的那些老鲜肉和小鲜肉,各式各样让无数少女少妇倾倒的古装男神,跟眼前这人比起来,统统不值一提。 若非场合不对,若非男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冷禁欲的气息,沈静书一定会立马凑上去,盘问男神的各种私人信息,并趁机将自己推销出去。 正好她现在单身。 她也有心在这破古代好生过日子。 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位颜值逆天的男神,无疑都是夫君的最佳人选。 若将来她和男神生下孩子,不用说,绝对是绝世帅哥和绝世美人…… “这位公子,请您不要盯着我家公子看!” 清朗而夹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成功打断沈静书脑海里的各种歪歪。 她偏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男神身边还站着个人。 那人和男神差不多高,年纪看起来比男神大上几岁,长相属于中上等之列,凝着她的眼神透着很浓的不满。 沈静书咯噔了一下。 她刚才貌似没有盯着男神流口水,她的眼神好像也不是很火热很饥渴,这位兄台用得着这么生气? 她还来不及多想,便感觉有两道视线在盯着她。 一道来自她身后的慕容厉,凌厉而富有杀伤力,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 另一道,则来自身前,淡若烟雨,却让人不由浑身一冷,似在大热天被人浇了盆冷水。 在两道视线的双重夹攻下,沈静书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突然生出溜走的念头。 若说慕容厉是凶猛危险的虎豹豺狼,那男神给她的感觉,便是深藏不露的雪貂,看似高贵无害,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猎物的脖子上狠咬一口。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尽可能离男神远些,不要和男神扯上任何瓜葛。 可惜她不会闪瞎人眼球的轻功,更不会神奇的遁地术,溜走一事,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好在男神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只淡淡一扫,便越过她的肩头,落向她身后的慕容厉,她登时如蒙大赦。 “恭王殿下,别来无恙。” 男神的声音和沈静书想象中的一样,好听到让人心头发颤。 不过她这会儿可没功夫发花痴,她注意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男神和没品男认识! 慕容厉瞟了眼脊背绷得笔直,似乎终于想起来畏惧他的沈静书,就又对上了那双碧水般清凉的眸子。 “真巧,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三公子。怎么?三公子这是刚刚回京?” “确是今日回京,没想到……”谢暮寒瞥了沈静书一眼,脸上神情很淡。 “谢某才刚回京,就收到恭王殿下送上的迎接大礼,真是让谢某受宠若惊。” 慕容厉眯了眯眸。 他是不知道这个三公子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凭什么这么嚣张,不过,他的皇兄十分看重此人,看在他皇兄的面子上,他倒是愿意对这人礼遇三分。 “三公子想必是误会了。”慕容厉负手而立。 9.第9章 高冷男神(2) 明明他站的位置比谢暮寒矮了好几个台阶,但看他身上的气势,倒似比谢暮寒站得还高。 “本王只是在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民,并不知道三公子在这家布庄。”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不知道他在里面,更不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险些砸到他,那完全是意外。 或者说,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没人让他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哦?是吗?” 谢暮寒语声幽幽,很是耐人寻味。 沈静书默默听着两人对话,很是好奇男神的来历。 就她所知,在这京中,普通人见了暴王,哪个不是能避则避,有时甚至恨不得挖个地洞消失。 敢这么和暴王说话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她偷偷抬眼,想要再欣赏一下男神的绝世风采,不想和谢暮寒斜射而来的眼光撞个正着。 她心头一跳,赶紧收回眼神儿,低着头一阵嘀咕。 看什么看?又没你长得好看! 她不知道的是,她嘀咕时虽是无声,双唇的动作却是悉数落入谢暮寒的眼中。 而谢暮寒,擅读唇语! 谢暮寒眼波动了动,眼光轻然越过她的肩头,对慕容厉道:“看来,还真是误会。” “三公子明白就好。”慕容厉干巴巴应和。 谢暮寒别开眼,语声清冽:“谢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恭王殿下请便。” 谢暮寒说走就走,沈静书见状,不由眼皮儿一跳。 这就准备走了? 男神要是走了,那暴王还不得找她继续算账? 她是手有毒针可以放倒暴王不错,然后再换个地方,但那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动用的办法。 如果能够不这么做,她坚决不走这一步。 一来京城繁华,百姓富庶,她能尽快积攒银两。 二来济世医馆的掌柜夫妇待她如亲人,她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们,更不想连累他们。 脑中思绪如电般闪过,沈静书果断挪动步子,挡住了谢暮寒的去路。 依眼下的情形来看,她要想留在京城,就得为自己找一顶保护伞,一座强有力的靠山,让暴王不敢轻易动她。 而此时此地,这座靠山,非眼前的冰山男神莫属! 不管怎么看,男神在这京城,绝对是有些分量的大人物,不然就凭他刚才说话的态度,暴王早就和他干起来了! “公子请留步。”她学着当代人的模样朝谢暮寒拱手作揖。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改日在下好登门答谢公子方才的援手之恩。” 不远处,慕容厉危险地眯起眸子,眸里暗光涌动…… 谢暮寒淡淡扫她一眼,那眼神儿冷漠得就似高居神位的天神在藐视人间卑微如尘的万物生灵。 “谢某出手并非是为了救公子,只是不想有人砸到自己。” 靠!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装逼啊! 沈静书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然,心里纵有不满,她脸上却堆着笑。 “不管公子出手是为了什么,对在下而言,公子都是在下的大恩人。” “若刚才公子没有施以援手,此刻在下怕是已经摔断了一条胳膊。” “弄不好,一辈子都会是个残废。” 10.第10章 傍上大神 她的笑容很轻,嘴角一弯浅淡的弧,眼中几星闪烁的碎光。 她心里明白,她现在这张假脸,配上这样的笑最是亲切无害,正常人都舍不得看她被强权欺凌的。 谢暮寒没有接话。 就那么淡漠地凝着她。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感觉他是在看死人,就好像她已经死了一样。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谢暮寒会高逼格地无视她之际,谢暮寒开口了。 “谢,谢暮寒。” 她怔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心头涌上狂喜,赶紧朝谢暮寒拱手躬身。 “谢公子慢走,改日在下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笑话! 女丈夫能屈能伸,该狗腿时就得狗腿! “嗯。”谢暮寒淡淡应了声,就带着随从绕过她登上马车离开。 马车慢慢驶远。 慕容厉凝着姿态从容的沈静书,目光凛冽似刀。 谢暮寒明知道他与此人有过节,却答允此人他日登门造访,这是什么意思? 摆明了要保这人,不许他动? 他凭什么认定他会买他的账? 有人凶狠地盯着自己,沈静书不可能感觉不到。 偏头看了慕容厉一眼,她若无其事走向那对还站在原地的母子,全然将慕容厉视作了空气。 摸了摸幼童的脑袋,她看着少妇道:“这位大姐,往后你可一定要看好孩子,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粗心。” “不然,下回可不一定有人能及时救走你的孩子。” 她听说过太多因为父母的粗心而酿成的悲剧。 今日被她碰上这样的事,她忍不住就想多嘴几句,希望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妇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并引以为戒。 “谢……谢谢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 慕容厉的目光太过逼人,像是要吃人一般,少妇害怕得舌头都有些打结。 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少妇将跟前的孩子往前推了推。 “小俊,快跪下,给你的救命恩公磕个头。” 幼童刚开始确实受了惊吓,但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很是听话地曲下膝盖就要给沈静书磕头。 沈静书一把捞住他的小胳膊,笑了笑。 “磕头就不必了。不过以后千万记住,遇上危险一定要往安全的地方跑,不要再傻站在路中间。” 幼童猛点他的小脑袋瓜子,一副萌态。 “嗯,小俊记住了,谢谢叔叔。” 与母子告别后,沈静书转身就往医馆走,慕容厉狠狠地盯着她的后背,琢磨着要如何与她清算方才的账,却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逼来。 慕容厉转头看去,就见王府侍卫策马奔近。 “属下见过王爷!”马儿停下后,侍卫下马请安。 “起来吧!”慕容厉沉声道,藏在面具后的双眸如墨浓稠,“何事?” “禀王爷,属下们刚刚在城西的祥福客栈发现一套女子的衣物,经明月本人确认,那套衣服就是王爷大婚那晚王妃从她身上扒走的!” “祥福客栈?”慕容厉眉宇一凛,“快带路!” “是!” 慕容厉跟他的侍卫走了。 整条街的空气终于变得轻松活络起来。 11.第11章 她出名了 听到动静从后堂出来就一直站在医馆门前的掌柜夫人,风一样地来到沈静书跟前,拉着她左看右看,嘴上虽然在数落,神色里却难掩紧张和关心。 “小书啊,你怎么这么不长心?那恭王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敢跟他作对?” “快和婶儿说说,有没有伤到哪儿?回头婶儿让老头子给你抓点药!” 沈静书拉住刘氏的手,嘴角笑意柔软。 “婶婶放心,我没伤着。” “真的?”刘氏的眼神充满怀疑。 “真的。婶婶难道没看见吗?刚才有人救了我。” 街上响起惊呼时刘氏就从后堂走了出来,自然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谢暮寒,刘氏的眉宇微微舒朗。 “多亏了那位谢公子,不然,你今日摔断一条胳膊都是轻的,回头你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就带上咱店里最好的那棵人参去!” 站在门口的掌柜张了张嘴,本想说那棵人参是他们医馆的镇店之宝。 可一想到他和刘氏无儿无女,难得刘氏这般喜欢沈静书,把她当亲儿子看待,他便悄悄住了嘴。 安抚完刘氏,沈静书扶着刘氏进屋。 想着慕容厉与侍卫的对话,沈静书眼底笑意幽凉。 那套衣服是她故意留在祥福客栈的,以便慕容厉发现她的踪迹,再顺着她留下的线索找她。 她现在就等着看慕容厉火冒三丈怒火攻心,将西凤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到她! …… 沈静书出名了。 自打她马下救人的故事传开后,每日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医馆,只为一睹她的英勇风采。 “沈兄弟,你可真牛啊!居然敢和恭王对着干!”客人对她竖起大拇指。 “兄台过奖了。”她笑笑,“不知兄台哪里不舒服?” 一开始的时候她不习惯,会面红耳热。 但现在,面对大家的夸赞,她内心很平静。 “哎!我没病!我就是特地来看你的!”客人笑容豪爽。 “你不知道,你现在都成京里的名人了,你可是第一个敢和恭王作对的人!” “呵!我可不是第一个和恭王对着干的人。”她笑着摇头。 “不是你是谁?”客人皱眉问,一脸虚心求教的虔诚姿态。 “当今圣上啊。我敢打赌,这世上第一个让恭王服服帖帖的人,非圣上莫属。” “得了!你这不是废话嘛!”客人求教的表情立收。 “皇上是恭王他老爹,当然能将恭王治得服服帖帖的,我说的可是平民百姓!” 她抬眼瞄了眼医馆外等着看病的长龙,笑容温和。 “这位兄台,你我相识便是有缘,改日找个机会喝茶如何?” “今日外面有很多乡亲等着看诊,我便不陪兄台闲话家常了。” 那客人是个爽朗耿直的汉子,原本就是冲着结交她而来。 眼下得了她的话,自是欢喜起身。 “沈兄弟慢慢给乡亲们看病,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找沈兄弟喝茶!” “好嘞!兄台慢走!” 送走了豪爽的汉子,沈静书继续替前来问诊的百姓看病,一个接一个的,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歇。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一位少年郎忽然风风火火地奔进医馆,喘着气儿道:“请问……哪位是沈大夫?” 12.第12章 再遇暴王(1) 沈静书抬头看了一眼,迅速写完药方仅剩的两味药,放下毛笔。 “我就是。” 那少年疾步向她走来,一脸忧急神色。 “还请沈大夫随我走一趟,我兄弟他得了急症,全身皮肤溃烂流脓,全京城的大夫都瞧过了,却是素手无策,还请你救救他。” “吓!”医馆里响起抽气声。 全身溃烂,这是什么怪病? 沈静书凝了凝眉,站起身刚想去后堂请老掌柜出来接诊剩下的病人,老掌柜就撩起帘子走了出来。 “小书,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那这里就交给张叔了,我出去一趟。” 沈静书带上药箱就随少年出了医馆,搭乘马车一同离开。 抵达目的地后,望着前方门楣上有些扎眼的字,她皱了皱眉。 恭王府? 那只暴王的家? 她可不可以反悔不接诊这个病人? 见沈静书突然站着不动,少年回身催促:“沈大夫,快随我进去吧!” 沈静书看了看少年,试探地问:“那个,你们王爷……可在府中?” 不是她怂,而是她实在讨厌那只暴躁又嚣张的暴王,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暴王若在府中,那她只能回去了。 少年却道:“沈大夫放心,王爷出去了,要过几日才会回来的。” 沈静书和慕容厉的过节,少年是知道的。 少年原本没想找她,可全京城的大夫包括宫里的御医都来看过了,也没个人有办法。 少年不想就这么放弃,恰好前日慕容厉外出,短时间又不会回来,这才将她请了来。 得言,沈静书眉目一展,不再迟疑。 “那好,烦劳前面带路。” 恭王府很大。 两个人绕了很久,才抵达此行的终点。 沈静书随少年进了一间下人房,刚跨进房门,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怪味。 她抬眼一看,脸色立即就变了。 “快把所有窗户都打开!” 少年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之前来看过的大夫可是都叮嘱要关好门窗,以免见风情况愈发严重。” “哪个蠢货这么说的?那根本就是在害人性命!” 沈静书面色沉沉,走过去“哐啷”几声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 现在这种天气,紧闭门窗密不透风,完全就是在培养病菌,她真不知道之前的那些大夫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开完窗她快步来到床边,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金线,小心翼翼地绕在病患的手腕上,手指搭在金线上仔细号脉。 诊完脉,她眉心跳了跳,一边用金针检查病患身上的脓疮,一边询问。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溃烂症状的?” “在此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可是有被什么毒虫叮咬?” 少年看她的架势就莫名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医治好床上的人,连日来的不安稍稍归位。 “这些日子我跟安泰哪里也没去,都在王府里,他大概是五天前开始这样的。”少年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只有手臂上有个小小的水泡,像绿豆那么大小,很痒。” “最初他还能忍住不挠,后来就忍不住了。水泡被他挠破皮后,就跟蚂蚁下蛋似的,很快遍布全身,最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毒虫咬了,不过看他这情形,我觉得很像。” “但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整个王府只有他被咬,我们都没有被咬?” 13.第13章 再遇暴王(2) 蚂蚁下蛋? 沈静书觉得这形容真新奇。 不过倒是很贴切。 蚁后下蛋,确实真的很快。 将病患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番,沈静书站直身,道:“去准备纸和笔来,我要开方子。” “还有,马上让厨房烧一大锅热水,将他床上的床单和被褥全都拿去煮一遍。” “好好好,我这就去办!” 少年连声应和,飞快地跑了出去。 沈静书瞄一眼床上光溜溜的人,或者可以直接叫人形物体,凤眸深处光芒沉沉。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大夫昏庸无能,诊断不出这人到底得了什么急症,这根本不是他们擅长的领域。 只是,雁回沙这么霸道的毒,怎么会出现在气候温暖湿润的西凤帝都? 此毒的毒虫,原本可是生活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 是有人故意将毒虫放进恭王府? 那人的目标,究竟是这个此刻面目全非的侍卫,还是……另有其人? 沈静书横在腰间的左手攥紧,觉着不经意间,她似乎卷入了不得了的阴谋。 少年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带着文房四宝回来了。 沈静书动作麻利地磨好墨,随即迅速写下方子。 “你多带些人去药铺抓药,这些药不一定能在一家药铺抓齐,你最好多跑几家,一次多买几服。” “药买回来后,就放锅里煮一大锅,等凉了后给他泡药浴。” “是是是。”少年连连点头,“沈大夫可还有其他吩咐?” “暂时没了,你先去忙吧。” “好。” “等等,你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人送壶热水来,外带两个干净的杯子,我有些口渴。” “好,沈大夫稍等。” 少年走后,沈静书迈步来到室外,在回廊下的护栏上坐下,静静地吹着凉风。 虽说救人可能会将她置于险境,但见死不救,还是个无辜的人,这不是她的作风。 将双腿都搭上栏杆,沈静书抱着膝盖倚着廊柱,在心底暗暗寻思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慕容厉那只暴王。 能远赴千里找来毒虫,还能在恭王府里安插线人伺机而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仇家寻仇。 如果是皇子之间的夺嫡谋害,那么,这幕后黑手,又究竟会是哪位皇子? 想着想着沈静书摇了摇头。 谁要害暴王关她什么事? 她在这儿瞎操个什么心? 她顶多救了人再装疯卖傻说床上的人是得了罕见的皮肤病,而她的专长恰好是治皮肤病不就得了? 她正摇着头,余光忽然捕捉到有团黑影飘过来,似乎还带着浓烈杀气。 她想都没想,立即放下双腿,往最近的柱子后面躲,同时袖子里的暗器瞄向来人,手摸上机关,标准的防备架势。 待看清来人是谁的那一刻,她双眼一瞪,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勒个去! 不是说他要过几日才会回来的吗?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少年骗她?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慕容厉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沈静书跟前,右手不客气地抓起她的衣襟,将她提起,双脚离地。 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慕容厉的戾气之下,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雏鸟,被凶悍的雄鹰擒获。 14.第14章 天价收费 对于这等屈辱的姿势,她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 擦! 欺负她没他高是吧? 等哪天她弄个药将他的大长腿给化成水,她看他还怎么玩身高欺压! 慕容厉将沈静书的白眼收于眼底,鹰眸沉了沉。 “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你才送上门! 你全家都送上门给别人糟践! 肚子里骂着,沈静书冷着脸喝道:“放手!” 慕容厉鹰眸眯了眯,拽着她的手不松反紧。 “你来本王的府邸做什么?行窃?还是意欲谋害本王?” 谋害你个大头鬼! 你丫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沈静书简直无语望天,很想赏某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一个超级大白眼。 不过碍于某蠢货位高权重又有暴力倾向,她忍了! “王爷,那屋里躺着个病人,而我恰巧是个大夫,你说我来你府上做什么?”沈静书面无表情地道。 慕容厉往那间门窗大开的屋子瞟了一眼,鹰眸里光芒明明暗暗交替了几回,手终于松开,放她落地。 不过与其说放,还不如说是扔。 若非她身形还算灵活,差点就栽到地上。 真是没品没素质的渣男! 心里骂了句,沈静书快速整理好自己被抓乱的衣襟,然后站直。 虽然她身高没暴王高,但气势上,怎么也不能输! 慕容厉冷睨她一眼,那眼神儿怎么看都似带着嘲讽带着不屑,就像在说你再怎么抬头挺胸还是差本王一大截。 她挑挑眉,心道姑奶奶是女的用不着比你高,气势上压过你那就是完胜! 慕容厉自然不可能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只当她不畏强权的毛病又犯了,转身就往病房走。 “你已经替安泰看过了是吗?” 慕容厉边走边道,在看清床上全身无一片完好肌肤的人时,顿住了脚,周身的气息愈发森沉。 “如何?可有把握治好?” 哟!真没看出来还是个重情义的。 沈静书腹诽着,漫步来到门边,斜倚着门框,睨着慕容厉的眼神儿颇为放肆。 “当然能治,不过还得要看王爷的意思。” “什么意思?”慕容厉偏头看她,目光沉冷似冬夜飘飞的雪。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静书双臂抱胸,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怕慕容厉。 俗话说有实力就可以狂拽酷,她此时不拽更待何时? “那么多大夫看了都治不了的病,王爷以为费用和普通的疑难杂症有得比?”沈静书悠悠道。 “这病吧,我能治,药我也有现成的,但关键要看王爷出不出得起银子。” “王爷若是觉得我的药贵,不愿意出价,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你还是准备准备替你这属下收尸吧。” 慕容厉危险地眯起眸子,目光阴鸷如刀,沈静书一点也不怀疑,他这会儿绝对很想把她给生吞活剥或者扔油锅里给炸了。 “多少?”须臾,慕容厉冷冷地从齿缝里挤出两字儿。 “不多!”沈静书气定神闲,“我这药也就五百两一颗而已,他大概要吃五颗才会好,统共也就是两千五百两。” 15.第15章 来日再和她算账 “吓!”随慕容厉一起来的侍卫吓得吸气。 “两千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沈静书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眼神轻漫跟看白痴似的。 “你觉得很贵是吗?那我问你,上好的人参一千两一株你觉得贵不贵?” 那人不接话,显然觉得人参一千两一株不贵。 沈静书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一千两一株的人参都救不了他的命,而我的药能救,我的药是不是应该比人参更贵才对?” 那人哑言,觉得好像是该这么个理儿。 沈静书懒得再与那人理论,回头看向慕容厉。 “王爷,我的药就是这么个价,一两银子也不能少,救与不救,你自己考虑看吧。” “不过容我提醒王爷一句,要救便要趁早,再过两日,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你那属下也是回天乏术。” 沈静书刚才开的用来泡药浴的药,是促进脓液排出皮肤结痂的,只治标不治本。 床上的人要想活命,还得服用她提炼的百草丸,清除体内的毒素。 慕容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沉声吩咐:“安明,去找管家,让他拿两千五百两过来!” “是!” 侍卫跑开了。 慕容厉转过身摊开手,语声冷硬:“药呢?拿来!” 沈静书瞟一眼宽厚粗粝的大掌,鬼使神差便想起大婚那晚,也是这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温暖而坚定,磨得她肌肤发痒…… 沈静书恶寒地抖了抖,赶忙甩去脑海里旖旎暧昧的画面,慕容厉瞅见她的反应,眉宇拧起,眸里暗光汹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静书眸光一闪,抬头“呵呵”干笑两声。 “没什么,我刚刚走神了,王爷稍等啊,我这就去给王爷拿药。” 说完沈静书就越过慕容厉进了屋,与慕容厉错身时离他远远的,好似他身上带了病毒一般。 慕容厉瞧着她那如避瘟疫的模样,掩在面具后的脸无声地阴沉起来。 这人,当真是胆大放肆,今日安泰有恙,他姑且放他一马! 等来日,他势必要跟他好好算算那日的账! “王爷,这药金贵得很,你可要好生收着,从明儿个早上起,每日用温水喂他服下。记住,一定要用温水,每日一颗。” 沈静书并未注意到慕容厉的气息变化,一边用干净的瓷瓶装药一边叮嘱。 慕容厉迈步来到她身侧,很不耐烦地接过装好药的瓶子。 “麻烦!” 沈静书秀眉一挑,“这就嫌麻烦了?你可知他可是为了……” 话到这里,沈静书猛然醒过神来,赶紧闭嘴。 然而已经迟了。 慕容厉清楚听见了她前面的话。 “为了什么?怎么不把后面的话说完?”慕容厉眼神犀利地锁着她。 “呃……”沈静书双眸眨啊眨,脑里灵光一闪,机灵地改口:“其实也没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这属下好歹跟在你身边多年,就算没有立过大功,这些年为了守护王府想必也是尽职尽责。” “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值得王爷你救他的命,也值得王爷你为他多操点心。” 16.第16章 他真想捏死她 慕容厉没接话。 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沈静书,双眸幽深得跟无底洞似的。 沈静书虽然不畏惧慕容厉的盯视,但被人这么近距离地盯着,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自在。 正巧有人过来,沈静书偏头看了眼,赶忙迎上去,逃离慕容厉的气场范围。 “哎!水可算送来了。”沈静书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 “再不来,我就得渴死在这恭王府了。在水源充沛的年头渴死,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得笑掉大牙。” 待来人放下水后,沈静书接连倒了两杯咕噜噜灌进肚子,然后用另外一个杯子,装了半杯水来到床边。 “这位兄弟,你要是想活命,等会儿就把药给吃下去。就算没力气咽,也要拼命咽,最好把吃奶的劲都用上。” 床上的人一直闭着眼,但沈静书知道,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没力气睁眼和做出回应而已。 刚才她给他检查的时候,他的眼珠和手指可是都有反应。 说完这些,沈静书看向慕容厉,手往前一伸。 “王爷,烦劳拿颗药过来。” 慕容厉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吩咐他做什么事。 唯独眼前的沈静书,是个特别的例外,不单敢和他正面叫板,今日竟吩咐他做起事来。 他真的有将沈静书捏死的冲动! 可惜,他戴着面具,沈静书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生气。 他的眼神他身上的气息,在沈静书看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打从沈静书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这个人无时无刻不是气势凌人眼神凌厉得跟要吃人一般。 沈静书就那么摊着手,一脸坦荡地等着他将药送到她手中。 他盯着沈静书,气息深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会儿,慕容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迈开双脚,朝沈静书走了过去。 “给你!”他将药塞到沈静书的掌心里,动作很是粗鲁。 沈静书瞥一眼掌心里的药瓶,挑了挑眉。 “王爷,我没有第三只手。” 慕容厉低眼扫了扫,咬了咬牙,一把抓过沈静书手心里的药瓶,拔开瓶塞倒了一颗出来。 白色的小药丸滚入沈静书白嫩细腻的掌心,慕容厉的视线也跟着药丸滚了滚。 这手,未免也太纤小,感觉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大。 这皮肤,未免也太白太细嫩,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手? 慕容厉盯视的眼神太有力度,沈静书眉心跳了跳,却是很自然地收回手,然后转身。 “我虽然手小个子也矮小,但这并不表示我就不是男人。” 沈静书一边喂药一边道,语气平静仿似自言自语。 “所以,尊贵的王爷殿下,能否请你收起你那轻蔑的眼神,你该知道,你这种眼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伤自尊。” 亲自验证过沈静书的性别,慕容厉立马打住脑海里的各种“胡思乱想”。 心里暗道了声“矫情!”,他转过身去,大步来到房中的圆桌前,执起水壶拿起杯子就准备倒水喝。 杯子刚递到唇边,猛然想起这是沈静书刚刚喝过的杯子,他脸色难看地将杯子重重地搁回桌面,直接就着水壶喝,咕噜咕噜灌了半壶。 17.第17章 傻叉,我就在你面前 那日在街头收到他那逃婚王妃的消息,他立即带着人马赶去了祥福客栈。 一番细细探查,却是发现他的王妃早已逃出了城,他随即带人追出城。 孰料几天过去,他的王妃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 追查无果,他只能暂时打道回府,不料刚回府就撞上府中的人外出抓药。 得知安泰得了急症病情凶险,他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赶了过来,怎料一进院子,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日街头对峙的记忆哗啦啦涌上心头,怒火骤燃,他是真的想好好将不知天高地厚的沈静书给收拾一番的。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他只能等到日后再和沈静书算账了。 屋里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侍卫们,内心里却是奔腾汹涌,就跟有一万匹骏马刚狂奔过似的。 虽然看不见屋里的二人,但仅凭想象,他们也能幻想出慕容厉递药的画面,真是太特么震撼太特么违和了! 他们牛叉哄哄脾气暴躁的王爷,居然会给人递药? 快来道惊雷劈醒他们吧,他们一定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在做梦! 院门处有人走来,是收到消息拿着银票过来的雷仁。 众侍卫见管家来了,立即往边上让开道,让管家通过。 雷仁跨进病房,一眼瞧见正在给安泰喂水的沈静书,皱了皱眉,来到慕容厉跟前。 “王爷,银票拿来了。只是,什么药这么贵,竟然要两千五百两?” 慕容厉没答话,只是伸手接过银票,待沈静书喂完药走过来,将银票递给她。 “你的银票!” 沈静书表情淡淡地接过,顺手就揣进了怀里。 雷仁的眼神很扎人,她抬眸看了眼,就面无表情地越过雷仁,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这人她记得,那日在沈家见过的。 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但她对这人是真没好感,整一个吝啬贪财还爱背着家主搞小动作的渣奴。 嫌她的药贵? 也不想想那么多人看了都束手无策,她的药又岂是普通的治疗感冒伤风的药可以比的? 她没收他们一千两一颗已经算她仁义了。 见慕容厉不准备回答自己,雷仁也不继续纠缠钱的问题,而是问:“如何?王爷可有打探到王妃的下落?” 整理药箱的沈静书竖起耳朵,原来某只刚找她回来,看来那少年并未骗她。 “没有!”慕容厉声音沉沉,“不知道她躲哪里去了!” 沈静书撅嘴扮鬼脸。 我就在你面前啊暴王殿下,不过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怎么会?不是说有人看见王妃出城了吗?” 沈静书偷笑。 傻叉!那是我故意往城门那里走一遭,把你们的注意力引到京城外的! “谁知道怎么回事。”慕容厉语声里难掩急躁和火大,“也许是那人看花眼了,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沈妙珠藏了起来。” “王爷是指沈大人?依属下看,这倒不大可能。那沈大人就不是个有胆子的,他不敢跟王爷耍这些心思。” 阖上药箱盖子的沈静书冷笑。 不敢? 只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可没有那些人不敢做的! 还有你雷大管家,你确信你不是因为私下收了人家的银子,所以才替那沈智勇说话? 18.第18章 发现细作 “是与不是,将那沈智勇抓回来,本王拷问过后便知!” 沈静书扬眉,这个决定她是无比赞同。 最好将那家人全都抓来严刑拷打一顿。 最好问出代嫁的事。 再把那真正的沈妙珠娶回来克死。 她真想看看那家子痛不欲生的场景。 想来一定大快人心! 雷仁没了下文。 沈静书背好药箱,就准备打道回府。 “王爷,既然已没草民什么事,草民就先告辞了。” 慕容厉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笑笑,步态悠闲地越过二人,来到屋外。 院门处的回廊下站了一堆侍卫,个个都眼神惊奇地看了看她,似乎很意外她居然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沈静书神色淡淡地扫过众人,在瞥见门口不时往病房里张望一身家仆打扮的身影时,眼神暗了暗。 同在恭王府当差,在朋友病重时,到场表示关心这很正常。 但是,在她到来之前,床上的人已经去了大半条命,这人眸中不见焦急不见紧张担忧之色,相反探究的意味很重,在与她的目光相撞时更是慌忙调开视线,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或许这人就是那幕后之人安插在恭王府的眼线? 她要不要提醒暴王他府里有细作呢? 沈静书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一来暴王未必相信。 就算他信了,以他的脾气,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到时说不定会将她和张叔他们牵连其中。 她自己倒是随时可以跑路,但张叔他们在邯郸生活了大半辈子,想来是不愿轻易离开的。 而且他们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 二来,她与暴王非亲非故,暴王会不会有危险,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提醒他? 他能躲过灾祸,那是他福大命大。 他要是不小心中了贼人的招,抱歉,那是他活该! 抬手挡在额前,沈静书抬头看了看天,嘀咕了句“今天的阳光真是不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从容的从侍卫中间走过。 在经过那个可疑的人时,那人叫住了她,眉眼间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 “沈大夫,安泰他怎么样了?” 沈静书眨眨眼,微笑着转过身去,心想这演技也是杠杠的,瞧这担忧的小眼神儿,说来就来。 “你放心吧,他没事的,他那就只是普通的小病,吃几颗药泡几回药浴就好了。”沈静书道。 “以前在我老家,夏天的时候人们到田里干活,被那些虫子叮了水蛭咬了之后,也是像他这样皮肤大片大片的溃烂,都是被我给治好的。” 她坚信,她把病情说得越寻常,越吹嘘自己的本事,这人就越不会生疑。 保不准心里在想她这个庸医没能耐就不要装了,都诊断不出来是中了毒,还在这儿说什么大话。 果然,在她说了之后,那人神情明显一松,脸上的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真诚。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准他过两日就活蹦乱跳的。” 她对那人投了一记宽心的笑,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19.第19章 小帅哥要报恩 接下来的几日很平静。 沈静书在给上门求诊的病人诊断时,都会偷偷关注医馆外面的动静,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在医馆附近监视她。 不过她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 一旦那个叫安泰的身体康复,她的麻烦应该也就来了。 这日,沈静书正给病人抓药,医馆门口突然传来马儿嘶鸣声。 沈静书抬眼看去,只见两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大步走了进来。 “沈大夫,多谢你治好了我的病,我今日特地与家兄一道前来道谢,请你受我一拜!” 当先那人说着就抱拳躬身要拜她,沈静书眸光一闪,赶紧出了柜台,扶住那人胳膊。 “兄台言重了。”沈静书微笑着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何况我还收了你家王爷的医药费,你不必谢我的。” 那日安泰脸上全是脓疮,一张脸烂得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样。 今日仔细一看,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帅哥,只是脸上还有些尚未完全恢复的印记,有碍美观。 “沈大夫,不管怎么说,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安泰一脸认真。 “从今往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安泰一定竭尽所能!” “呵呵!安公子太客气了。”沈静书笑。 “沈大夫,我们兄弟二人是认真的,你切莫以为是玩笑话。”一旁的安睦插话。 “你救了我弟弟的命,也就等于是救了我的命,今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只要不是违背天理伦常仁义道德的事,你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竭力办到!” 沈静书瞟了安睦一眼。 他特意加个限定,是怕她会让他们去杀慕容厉吗? 她虽然不喜欢慕容厉这个人,但慕容厉又不是大奸大恶之流,还是守护西凤黎民百姓的战神,她是不可能要他性命的,他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你们的好意了。”沈静书不再矫情,“如果他日真有需要,我会找你们帮忙的。” “如此甚好!”安泰道。 兄弟二人并未久留,很快告辞。 二人临走之前,沈静书免费赠送了安泰一瓶修护肌肤的膏药。 相貌清秀的小帅哥,她觉着不该被一脸的坑洞给毁了。 那张小帅脸,能养很多妹纸的眼呢。 送走了兄弟两,沈静书不由思考,那位幕后之人应该暂时不会动她,她该趁这段时间想办法多存点银子,为自己和张叔他们留条后路。 万一将来情况变得难以控制,她不得不带张叔他们跑路,有了钱,才能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用为生计担忧。 想到就办。 她当即就拟定发财大计,准备发展女性高端护肤品市场。 她坚信一条真理,无论在任何年代,女人这种神奇物种,绝对都是爱美的。 要想挣钱多挣钱快,当然得从家境宽裕的爱美女士身上下手。 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正室夫人们,要对付那么多的小三小四小五,自然不会吝啬腰包来养护自己的容颜。 而那些小三小四小五,更想永葆青春貌美以长久留住自家老爷的宠爱。 20.第20章 一炮而火 她将自己的发财计划告诉张叔和刘氏之后,刘氏很是激动地表示绝对支持她的宏图大业。 且身体力行成为她最得力的小帮手,帮她搜罗各种她需要的材料,还帮她洗花瓣磨药粉。 没几天,她的第一批高端护肤产品就正式上线了。 总共十二套,取月月红的意思。 别问她数量为什么这么少。 物以稀为贵。 越少,才会越显得她的东西珍贵难求。 她并未在宣传上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 她早前俘获了一大批忠实女粉丝,送了一套给其中一人,那人用过之后,肌肤细滑明艳生光。 很快,邯郸城中的贵妇们,都知道济世医馆在卖叫“天姿国色”的胭脂香膏,纷纷赶来抢购,她的护肤品一炮而红。 “啊!怎么就没有了呀?王夫人不是昨儿才买了一套吗?” 这是速度慢了些的贵妇的抱怨声。 “夫人请息怒。”她笑得那叫一个儒雅温文。 “天姿国色用的都是市面上难寻的好药材,制作过程也颇为繁琐,一回,也就只能做出十二套,昨儿个王夫人买走的恰好是最后一套。” “啊!怎么这样?我还想着用你这天姿国色来哄老爷开心呢。”贵妇一脸失望状。 “夫人莫急,沈某已经在采购新的药材了,再过几天第二批就该出来了,夫人到时早些来买便是。” “真的?”贵妇眉眼一亮。 “嗯,真的。”她语声温柔,“而且这一批相比上一批更好,会有多种香型可供选择,保管夫人喜欢。” “那好,我过几天再来。” 贵妇款款离去,走出几步后突然回头。 “沈大夫,万一我没赶在第一天来,你一定要给我留一套,我多给你银子。” “好嘞!夫人慢走,沈某记下了。” 当沈静书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时候,在一处奢华贵气的庄园内,有人正悄声谈论她。 “王爷,属下暗中观察了几日,那个姓沈的,似乎真不知道安泰是中了毒,他好像真是误打误撞治好了安泰。” “也许他确实是误打误撞,但本王的大业,容不得半分差池。” “那属下现在就去结果了他,以免他误了王爷的大事。” “暂时还不急,等时机恰当的时候再动手不迟。最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死是个意外。” “属下明白了。” 进入四月,天气渐暖。 沈静书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想古代的环境就是不错,瞧这天蓝得云白得,看着真让人舒心。 她跟随张叔和刘氏采买药材享受温馨静谧时光,为下一轮赚钱做准备,朝堂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兰陵郡丹阳一带山匪猖狂,周边百姓苦不堪言,诸位爱卿,可有人愿主动请缨,前去剿灭山匪平定一方?” 朝堂上静了一静。 一众武官恭敬地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跟石化了似的。 兰陵丹阳,谁不知道那地方偏远又荒芜? 去一趟累死累活不说,关键根本捞不到什么功劳。 反正他们是不愿意去,谁爱去谁去! 21.第21章 擦!又是他! 慕容正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掌权多年,他岂会不知道这些大臣的花花肠子? 这些个人精,有功劳能立大功的差事,绝对是争着抢着做。 一旦遇上没什么功劳,相反又很辛苦的事,就会跟这会儿一样,个个装死。 他还未扫完一圈,余光却捕捉到人影晃动,他转眼看去,只见站在队首的慕容厉出了队列。 “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前往!” 慕容正眸中闪过几丝欣慰,但转瞬便又恢复帝王威武严肃的派头。 “好!朕命你钦点一千轻骑,择日出发前往丹阳,务必将猖狂的山匪剿灭殆尽,还百姓以安宁!” “儿臣遵旨!” 散朝后,慕容厉直接回了恭王府,吩咐安泰和安睦前去钦点人马,不多时,安泰前来回禀。 “王爷,人马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老杨家中今日传来了书信,说是他老母病危,他恐怕无法随我们出行,王爷看要找谁来替代他。” 不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普通的剿匪行动,军队里都有军医随行。 老杨是个老实人,医术扎实为人稳重,最为关键的是,他见了慕容厉不会像别的军医那般抖得跟筛糠似的。 是以,自打第一次带兵,慕容厉麾下的军医就未曾换过,突然间让换人,慕容厉是真不知道要换谁。 慕容厉凝眉想了会儿,脑海里闪过某个人的脸,双眸里划过逼人亮光。 “备马!本王要出府!” 安泰不知他为何刚回来又要出府,但看他的神情,也不敢多问,当即跑去备马。 小半个时辰过后…… 沈静书与张叔他们采买归来,正准备将药材搬到后堂的库房,却忽闻马蹄声疾驰而来。 沈静书不由自主抬起头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她似乎与马特别有缘,每次有马从医馆外经过,总会在她身上发生点什么事。 她对马蹄声,已经有了警觉性。 待看清远处迅速逼近的人,沈静书眼角抽了抽,整张脸都不好看了。 暴王,又是他! 可千万别告诉她他是来找她的。 不然,她以后对马绝逼会有阴影! 少顷,骏马稳稳的在三人五尺开外的地方停下,高大威武的身影将三人笼罩,沈静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沉得像布满阴云来形容了。 擦! 还真是来找她的,真是阴魂不散! 他就不能和她保持距离,永远不出现在她眼前吗? 肚子里腹诽着,沈静书态度极差地问:“王爷是来看病的吗?” 慕容厉双手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睨着沈静书,浑身霸气四溢就跟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似的。 “本王是来通知你,明早辰时之前赶到东门,随本王一起去丹阳剿灭匪寇!” 剿匪? 沈静书愣愣地眨眼,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不过看暴王那架势那气场,她就知道,自己清醒着呢。 只是…… “王爷确定自己睡醒了,不是在梦游?”沈静书挑眉问。 她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别说霸气威风地耍大刀使长枪了,暴王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带她剿匪? 22.第22章 恶意满满 他是觉察出上回安泰病重一事有蹊跷,想带她去个安全的地方问她呢? 还是他没安好心,想在去丹阳的路上折磨死她? 沈静书觉着,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眼前的人,她感觉他的脑容量没那么大,还没聪明到能发现他的王府中有细作,不然安泰也不会中毒了。 “你觉着本王像是在梦游?” 慕容厉声音沉沉,双眸幽深折射着慑人心魄的光。 普通百姓见了他,早心肝俱颤六神慌乱了,沈静书却是镇定得很,一脸的坦荡无畏。 “王爷既然是清醒的,那草民倒是想问问,朝廷剿匪,与草民有什么关系?草民可不是你军中将士,也不是你王府兵丁。” 慕容厉就不是个有耐心与人废话的人,沉声道:“本王的军医告假,本王召你入军随行,你不想抗旨明早就准时到东门集合!” 沈静书脸色冷了冷,讥诮出声:“我还真是孤陋寡闻,竟不知现在的人都这般野蛮霸道,居然不顾他人意愿强行召人入军。” 慕容厉眸光深深地看她一眼,“沈静书,本王已经将话传到,敢不去你就试试!” 话落打马绝尘而去,与慕容厉随行的安泰脸色复杂地看了看远去的人影,又看看地上的人,驱马走近。 “沈大夫,王爷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这种性情,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没有恶意? 根本就是恶意满满好吗! 他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不顾她的意愿决定她做什么? 狂妄霸道又粗鲁无礼,她真的很想一针扎死他! 沈静书当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慕容厉既然已经将话送到,她是不可能不去的,看慕容厉那样子就不像是在说笑。 她要是敢不去,指不定那家伙会跑来医馆将她绑了押着去,她可不想被人像牲口一般绑着。 “嗯。”沈静书脸色难看地点头,“我知道了,明早我会准时赶到的。” 安泰歉意地朝她点点头,“那便好,我先告辞了。” “唔。”她轻应。 待安泰策马的身形消失不见,刘氏关切地问:“小书,你真要去?” “自然是要去的。”沈静书眸光沉沉,寻思着等会儿该去那家打铁铺拿回她上次预订的那些东西,这回去丹阳,说不定用得着。 “小书,要不你去跟恭王说说好话?你上回好歹治好了他府中的人,他应该不会这么不近人情一定要让你去。”刘氏道。 “丹阳那么远,随军又那么苦,你这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 “他一看就不是个通情达理的,求他不会有用。”就慕容厉那说话待人的态度,沈静书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 刘氏哑言,慕容厉瞧着确实不像个好说话的,这可怎么办? 几人心思各异地搬完草药,沈静书就出了医馆,径直去往临安街的一家打铁铺。 “赵成兄,在吗?” 她撩起帘子进了铁器铺,却没看到人影。 琢磨着赵成有可能是上茅房去了,她在铺子里闲逛起来。 23.第23章 长得跟女人似的 说来也巧,沈静书和赵成是在医馆里认识的。 就那回她从慕容厉的马下救下小俊后,慕名去医馆见她老夸她厉害的那人。 那天她不过是敷衍他说改日再请他喝茶,不料在恭王府发现雁回沙后她想打造一副精巧的暗器,随便挑了家铁器铺,就正好挑中他家。 后来她真请赵成喝了茶,两人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聊着聊着便成了朋友。 沈静书走到摆着鞭子的铺板前,随手拿起一条鞭子试了试,摇头放下。 鞭子这东西,还是适合会武功有内力能将鞭子抽得啪啪作响的人用,在她手中软得就跟麻绳似的,没用! 她踱步来到摆放长刀的铺板前,正欲拿起大刀耍来试试,通往后堂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 “咦!沈兄弟你来了!”赵成的声音里满是惊奇。 她转过身去,扬唇微笑。 “嗯,我来拿上回定的那些东西,都做好了吗?” “早做好了,就等着你来拿呢!” “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拿出来!” 男人声音爽朗,大步去了一边的库房,不多时就捧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出来。 “你这东西可真是精巧,可花了我不少心思才打造出来,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暗器精细多了!” “真不知道你那些图纸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到底是什么高人研制出这么复杂的机关!” 她笑笑,“如果我说我是不小心捡到了那些图纸,然后觉着价值不菲就留了下来,你信不信?” “当然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赵成说得眉飞色舞,“你瞧着就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哈哈!”她朗声大笑,“赵成兄,你这性子可是不大好,往后指不定要被多少女人骗。” “要是有女人愿意骗我那倒不错,可惜就是没有女人愿意骗我!” 赵成自我打趣,来到她跟前将盒子放在了铺板上,将东西拿了出来。 “你戴上试试看!之前忘了量你手腕的尺寸,怕你戴着不合适,我特意用牛皮做的腕带,在牛皮上打了很多小孔,可以调节腕带大小!” “好,我试试。” 沈静书接过毒针盒,也没设防,当着赵成的面就撩起袖子,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臂。 赵成一眼瞧见那晃眼的白色,两道粗黑的浓眉皱了皱。 “你说你吧,身形瘦小也就罢了。皮肤竟也这么白这么细,要说你是个女人,我看都没人怀疑!” “你确定?” 沈静书瞟了赵成一眼,眸中满是玩味。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试试,你随便逮个人告诉那人我是女人,我看有没有人相信。” 赵成想了想,果断摇头。 他们要真这么干,不消半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得认为他脑子有病! 沈静书瞧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从脑海里彻底抹去她像女人的念头,安安心心地继续试戴。 她的手很灵活,即使自己一只手戴,也很快就戴好。 放下袖子试着活动了一下,很是自在,一点也不会觉得手上绑了东西活动不便。 转身面向无人的方向,她抬起左手瞄准墙上的一块兽皮,右手触动暗器机关。 只听“嗖”的一声,她刚刚放进去的银针破空而出,准而又准地钉入兽皮上方的一个黑色小点。 24.第24章 买个匕首来防身 “唔,不错,做得很好。” 放下手臂,沈静书毫不吝啬地夸赞。 赵成瞅了瞅钉入墙上的银针,眸中划过惊讶。 虽然在做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不起眼的毒针盒应该挺厉害的,但直到沈静书这会儿试用,他才知道,他之前还是小看了它的威力。 最最重要的是,看沈静书那熟练的动作和姿势,他心里明白,她根本不是第一次玩儿这东西,她以前绝对经常接触。 赵成头一回用审视的眼光将沈静书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我真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该不会是身怀绝世武艺的江湖大侠吧?” “你瞧我这模样像是怀有绝技的大侠吗?”沈静书觉着好笑。 “我不过是刚巧拜了个喜欢摆弄各种机关的神医为师而已,这机关,就是我那师父设计的。” “那你师父呢?现在在哪里?” “云游四海去了,他老人家生性逍遥,喜欢游历四方,在一个地方待不久的。” 沈静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对了,上回我与你道别之后,可有人来你店里问我到你这铁器铺做什么?” “有。不过你放心,我按照你交代的话和那人说了,你就是来找挖草药的刀而已。” 提起这事,赵成也严肃起来,眸光深深地盯着沈静书。 “沈兄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是恭王吗?” 沈静书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除了他你还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虽然那日到铁器铺来的人并未泄露身份,但赵成还是觉察得出来,隐藏在幕后的人身份不简单。 “这个,赵成兄就不必操心了。”沈静书弯唇轻笑,“我应付得来的。” 赵成皱眉,虽说他与沈静书相交的时日尚浅,但沈静书的性情,他心里清楚得很,她要是不愿意说,他就算再逼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那些大人物个个都不简单,据我所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当心点。” “嗯,我知道的。”沈静书看看周围的铺板,问:“你这里可有匕首?锋利无比的那种。” 鞭子耍不来,大刀耍不动,她觉着她还是再佩一把匕首防身比较好。 毒针暗器固然好,但难保毒针盒不会突然出现故障。 万一在剿匪的时候遇上危险,毒针盒又恰巧失灵了,匕首会成为她保命的绝密武器。 赵成睇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去了库房,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过后,拿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出来。 赵成边走边用袖子擦去盒子周身的灰,边道:“这匕首还是我爹生前打造的,他老说要将这匕首送给喜欢它的有缘人,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人看中这把匕首。” “我担心摆在外面平白蒙了灰尘,不久前才收到后面放起来,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 来到她身前后,赵成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把纹理十分精致的匕首。 刀鞘上的图案很特别,像是某种古老民族祭祀的符号,透着古朴和神秘的气息。 只一眼,她便深深地喜欢上了。 25.第25章 特么的渣男(1) “真好看。” 她拿着匕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阵,又放回了盒子里。 “这匕首多少银子?我要了。” “都说了,送你!”赵成语声豪爽。 沈静书眨眨眼,抬起头来。 “送我?这怎么成?你要是白送我的话,我就不要了。” 她人生里第一信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但凡她喜欢的东西,有能力就买,没能力就努力赚钱买。 她从不白拿别人东西。 至于她从恭王府顺手牵羊那次,她拿的都是沈良媛的陪嫁品,换句话说,也就是拿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算不得白拿。 “有什么成不成的,我爹当年打造这把匕首时便说了要送人!” 赵成利索地将盒子收起来,扔到一旁的架子上。 “如今你看上眼了,正好成全了我爹的初衷。你要是不收,这东西搁在那儿,再过几年顶多就是一滩烂泥!” 沈静书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吧,你算我便宜一些,我不喜欢白拿别人东西。” 赵成瞅她一眼,浓眉高挑表情那叫一个生动。 “你这叫白拿吗?分明是我送你的好吧,或者该说是我爹送你的!” “……” 沈静书哑言,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然也能这么能说会道,说得她完全接不上话来。 赵成看出她心里还想拒绝,双臂抱胸挑眉觑着她。 “怎么,你是看不上我这个朋友不想收我的东西呢?还是你觉得我很穷一旦送了你匕首明儿个我就得喝稀粥米羹?”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这人……她怎么不知道他说起话来也能一套一套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实憨厚耿直爽朗的赵成? 不是被开心鬼什么的给附体了? “赵成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把匕首收下。”赵成一脸的不容商量。 沈静书看他那神情就知道多说无益,便也决定不再说了。 匕首她是真的喜爱,她实在不想错过,所以她决定收下。 不过作为交换,她会在将来恰当的时机,还赵成一份大礼。 “好,我收下。”沈静书道。 赵成登时眉目一展,嘴角一咧露出六颗晃眼的小白牙。 “这才对嘛!都是自家兄弟,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沈静书没有与赵成闲聊太久,说了会儿话后就径直回了医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翌日…… “小书,婶儿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些个山贼凶恶得紧,你记得要离他们远远的,万一碰上,可千万别和他们硬来。” 刘氏拉着沈静书的手殷切地叮嘱,满脸的不舍和担心。 沈静书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婶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和张叔,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不能瘦了,我回来后可是要检查的。” “嗯。”刘氏用力地点头,眼中瞬间噙满了泪花儿,她喉咙紧得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 沈静书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宽心,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张叔,朝张叔点了点头。 “张叔,我走了,你和婶婶保重。” 26.第26章 特么的渣男(2) 张叔微微颔首,起了褶子的双唇抿得老紧。 待沈静书走后,他来到刘氏身侧,手搭上刘氏的肩。 “别担心,小书很快就会回来的。” “老头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刘氏语声微颤,已然带了细微的哭腔。 “那恭王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让小书随他去剿匪,根本就是安了坏心的……” 张叔沉默,他确实清楚慕容厉是什么人,但他更愿意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沈静书那般好的一个人,不会遇上什么不测的…… 沈静书挎着包袱慢悠悠来到东门。 她是掐好了时间的,不会晚到,但也绝不会早到一刻。 慕容厉可是说了,在辰时之前赶到就行,只要她没迟到,他就不能拿她怎样。 她到的时候,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就要出发。 慕容厉发觉士兵的视线都不约而同投向城门,转头向她看来。 城楼下,她一身宽松的青衫,周身沐着淡金色的晨光,一张脸如玉也如脂,神色淡然似胸怀乾坤,乍一看,倒似仙君座下的妙颜童子,俊秀得不得了。 慕容厉眯了眯眼,声音冷冽:“本王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正准备差人去请你!” “请”字儿咬得颇重,一听就不是请字正常时候该有的意思。 沈静书抬眼瞅了瞅慕容厉,淡定抬脚往前。 “这辆马车是给草民准备的吧?多谢王爷体谅。” 她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身上的尖刺儿。 此行去丹阳路途遥远,她不会傻兮兮的时时刻刻与慕容厉作对,这样后面的路上,她一准没好日子过。 而要避免和慕容厉发生冲突,最最基本的,就是不论慕容厉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要往心里去,当他纯粹是在放屁! 见她不像以往那般跟个刺猬似的胡乱扎人,慕容厉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人是脑子忽然灵光了识相了,知道畏惧他了? 还是只是在假装乖顺,想在适当的时候偷偷跑路? 哼!不管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这一路上,他注定攥在他手里! 逃跑的事想都别想! 慕容厉眸光沉沉地收紧缰绳,一声高喝:“出发!” 队伍立即开始动起来。 在马蹄的踢踏声和车轮的轱辘声的包围里,沈静书闭着双眼靠着车壁坐着,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坐得越久,她心里越发烦躁憋闷。 忍了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来,一拳砸在坐垫上。 坐垫太特么硬了! 车厢太特么窄了! 这特么是给大活人坐的马车么? 慕容厉那混蛋分明是存心整她的!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马车瞧着有那么一些些小,她也没甚在意,想着不过是她一个人坐而已,她身材又苗条,不会挤的。 待她上车后一看,嘿!好家伙!车壁两边居然镶着柜子! 她能坐的地方,夹在柜子中间,依她目测,能有四十厘米就算不错了! 她当时就想发飙来着,这玩意儿是马车吗?谁家的马车是这造型? 别欺负她来自现代很少坐马车就不知道马车长啥样! 可转念一想,慕容厉那贱人既然故意让人这么安排,她发火,一定正中慕容厉下怀,她硬生生将肚里翻腾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27.第27章 特么的渣男(3) 但这会儿她不想忍了。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坐一天她倒是能挨得住。 但丹阳那么远,指不定得走半个月,让她窝在这么窄的地方待半月? 特么的她会发疯的! 沈静书“哗”一下撩起帘子,想找之前她救过的那个安泰,让他想办法给换辆马车,实在不行,给弄床被子铺在车里让她躺着也行。 座椅的地方因为有柜子“夹攻”,确实很窄,但其他地方还是很宽敞的,足够她躺里面翻身打滚了。 可是,孰料她一掀起帘子,安泰没看见,倒撞见某张刺眼的面具,还有面具后那双幽深的难以捉摸的黑眸。 “沈大夫这是有吩咐?” 还是那副盛气凌人高人几等的语调,但这会儿更让人抓狂。 他这是特意守在马车外等着她发飙呢? 还是他刚巧就打马走到这个位置? 沈静书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前面一种。 盯着面具后的眼睛看了会儿,沈静书咬咬牙,“唰”一声又放下了帘子。 算了! 她还是忍吧! 要是逞一时之快,只怕还没到丹阳,她就被厉渣渣给折磨死了。 她可不想死! 慕容厉盯着放下的帘子看了会儿,才转回眼光望着前方,那双素来冷冽的眸子,似有一丝笑意闪过,快得其他人根本没机会发现。 这一走就是一整天。 到了夜里,队伍才停下来安营扎寨。 沈静书掀开帐篷的帘布出来,瞟一眼旁边慕容厉的帐篷,无声咒骂了几句,就寻了个人少的清净地儿坐了下来。 白日里她就啃了几个又干又硬的馒头,这会儿肚子已经是饿得咕咕直叫。 可惜火头军的炉灶才刚刚搭好,晚饭注定还要等很久,她只能挨着。 她背靠树干望着天,心想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为什么别人穿越都能过个正常生活,一到她这里,就遇上慕容厉这么个煞神。 这才没多久,竟然就被逼跟着剿匪,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了。 她平时作孽了吗? 没有啊,她可是用她的精湛医术救治了不少人。 那些个天上的神灵一定是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才故意整她找点乐子。 “沈大夫……” 有人唤她,她偏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救过的安泰。 “沈大夫,你饿了吧,我这里有个果子,你吃吧。” 她低眼瞅了瞅安泰手中的果子,是个桃子,半红半绿的色泽,在橙黄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诱人。 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却没伸手接。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眼下这月份,还没到水果成熟的时节。 这果子,想必是慕容厉他老爹平日享用的圣品,打赏给了慕容厉,慕容厉又赏给了他们,分量不可能多的,他自己都可能没吃。 安泰却笑。 “沈大夫,你是不是担心我自己都没有吃?你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的。” 安泰伸手入怀,变戏法儿似的又摸出一个来,沈静书眨眨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情绪。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的么?居然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28.第28章 这人不会也是细作吧 安泰将桃子塞进沈静书掌心里,在距离她大约三尺的地方坐下。 “沈大夫,你以前是在哪儿学的医啊?你不是京城人士对吧?” 桃子都在手里了,沈静书也不再客气,用袖子擦了擦就递到唇边,“嘎嘣”一口。 真特么甜! “对啊,我不是本地人。”她口齿不清地回。 “那你老家在哪儿?” “在武陵呈安。” 武陵和兰陵一样,也是个郡,呈安则是隶属武陵的县,沈静书早就将自己的身世编排好了,只要有人问,她随口就能答上来。 她也不怕谁去查,武陵比兰陵距离邯郸更远,谁要有那么个闲工夫,就去查呗。 反正她是个孤儿。 反正她师父喜欢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所有这一切都是假的,谁查得到谁查去。 反正她自己是查不到。 “呈安?还挺远的。” “是很远。”她随口附和。 “那你怎么想着到京城来?家中父母还在吗?” 沈静书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别有深意地看向一旁的人。 “怎么?你这是在探查我的身家背景吗?问这么清楚。” 这小子该不会是潜藏在厉渣渣身边的高级卧底吧? 安泰的笑却很干净坦荡。 “就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 沈静书挑着眉将安泰上下打量了几眼,收回眼光望着黑漆的远方,继续嘎嘣脆。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所以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大概早死了吧。”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尔后道:“抱歉,我不知道……” “有什么好抱歉的。”她截断安泰的话,“生了我又遗弃我的又不是你,你又没错。” “其实,我……” 安泰还想说什么,沈静书却眼尖地发现慕容厉那个帐篷的帘子掀动,注意力瞬时被吸引了过去。 慕容厉掀帘而出,一抬眼就看见她和自家护卫“亲密”地坐在一起,眼神暗了暗。 哼!倒是会收买人心,居然和他的护卫混得这么熟。 “安泰,你过来,本王有事情交待你!” 慕容厉声音沉沉,末了冷睇沈静书一眼,又转身进了帐篷。 “沈大夫,我先过去了。”安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就跑了过去。 沈静书“咔吧”一声将最后一口桃肉咬入口中,顺手将手中的桃胡往边上一扔,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围着火堆谈笑的汉子,心中却是在思量。 是了,也许安泰不是细作,但上次意图毒害慕容厉的那人,却指不定是个阴狠毒辣的人。 即便她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根本就没有觉察出其中的猫腻,却还是宁愿错杀三千灭了她的口,以防她告密。 看来,这一路上,她都得小心提防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晚饭终于做好。 沈静书看着安泰送来的和猪食差不多的大锅菜,再瞄一眼不远处安睦正要拿去给慕容厉吃的可口饭菜,脸拉得好长好长。 他们吃大锅饭,他却另开小灶吃香的喝辣的,她诅咒他喝汤被呛吃饭被噎! 当晚,吃饭素来利索的恭王殿下,头一回喝汤被呛。 不过不是因为沈静书的诅咒应验,而是火头军在给他煮汤时,不小心放了两回胡椒粉…… 29.第29章 她真想扎死他(1) 沈静书很勤快,每晚都会在帐篷的各个角落布置上她特制的毒药。 尤其是床榻的四周,毒物更是成倍的增加。 只是,她貌似每天都是白忙活。 因为直到进入兰陵郡的地界,刺客是一次也没出现过。 每天早上醒来,她头天夜里埋在地上的毒针毒刺,都完好无损地躺在原处,没有沾上任何疑似血迹的东西。 右手摩挲着下巴,沈静书忍不住想,那个意欲毒害慕容厉的幕后黑手,难道真的信了她编排的那一套? “揍他!快揍他!用力揍!” “噢!好!” 欢呼声和鼓掌声震耳,是兵士们在玩摔跤。 沈静书眼光轻轻荡过去,肆无忌惮地打量那些裸露的健硕的身躯。 心想她此行剿匪,唯一的一点好处,大抵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欣赏这些年轻的喷薄着力量和雄性荷尔蒙的男性肌体。 瞧那些胸肌腹肌,一块块儿结实的。 还有那迷人的人鱼线,嗯,看得她都有些春心荡漾了。 她好想走过去摸一把啊摸一把,那些麦色的泛着健康光泽的肌肤,想来一定很有弹性…… 她还没将自己的幻想付诸行动,一道身影却闯入她的视野,她欣赏美景的兴致顿时一落千丈。 特么的渣男,看到他就倒胃口! 没事儿出来瞎晃荡什么? 待他那破帐篷里生根发芽不好么? 慕容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影响了某人的心情。 他是被兵士们闹腾的声音吸引出来的。 他十五岁便离开皇城远赴边疆带军打仗,五年戎马生涯,他与边关将士出生入死,没有战事的时候,便是与将士们一起操练,一起玩摔跤玩骑射。 可以说,军营生活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 此次回京,他没有带自己的亲兵,这些随他剿匪的士兵,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这并不影响他体内的荷尔蒙被勾起和燃烧。 赶了这一路,他突然也很想活动活动筋骨,和轻骑兵切磋切磋。 “王爷,要不要来一回合?” 士兵们发现了他,很坦荡地问,一点也不惧怕他的样子。 “嗯。”他简短有力地应了声,就麻溜地脱下自己的外衫,随后又将内衫也褪下,在腰间挂着。 沈静书瞅着他那戴着面具的侧脸和他脱衣的动作,眼角止不住一阵狂抽。 他丫的这是早就想来一发了是吧? 瞧他那迫不及待的猴样,就跟饥渴了八百年突然间遇上一个心爱的姑娘要睡了人家似的。 想到这儿,沈静书活络的思绪天马行空地开起小差来。 暴王那瓜娃子,到底跟女人睡过没有? 他接连娶了四个王妃都被克死,到了她这里是第五个。 虽然她被他克死后又活过来了,但在他睡她之前,她就将他给扎晕了,他丫不会到现在还是个雏吧? 沈静书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惊了惊,然后猛地醒过神来,摇了摇头。 妈蛋! 他是雏还是种马跟她有毛线关系? 她又不是他妈,不需要为他的性福大业操心!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为嘛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照这个时代的风气,像他这般年纪又出生皇家的人,早已妻妾成群,孩子都好几个了,他居然还没开过荤,仔细想来当真凄惨。 30.第30章 她真想扎死他(2) 沈静书还没可怜完威名赫赫的暴王,那边厢的喝彩声,将她的神思给拉了过去。 “小强!你快使劲啊!用力啊!” “快把王爷撂倒!别给咱们丢脸!” “加油!加油!抓住王爷的腰带,往右拽!” “对!就是这样!用力!”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力量的搏击中,早忘了慕容厉是个王爷,还是叱咤沙场的铁血暴王。 在他们眼中,此刻只燃烧着激动和兴奋,一个个眼睛亮得跟灯塔似的。 沈静书视线飘过那只没被打死的小强,最后定格在慕容厉身上。 那张遮丑的面具还是牢牢地挂在他的脸上,只余一双眼睛明亮幽深,折射着沉定而不可撼动的光。 往下…… 沈静书的眸子里不觉间染上了几丝热度。 擦! 这身材未免也太好了吧! 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他那体魄她就知道这身板绝对差不了,没想到脱了衣服,身材简直好到让人想喷鼻血。 瞧那皮肤,正宗的古铜色。 瞧那身肌肉,结实喷薄,每一寸的线条却都流畅完美,不会让人觉得肉太多就跟一坨移动的肉鸡似的。 这丫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量与张狂的美,整一活动的雄性荷尔蒙携带体! 鼻腔里似有热热的东西顺流而下,沈静书顺手一抹,没管。 好身材是不多见的,有得看时就得多看两眼,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 甭管那身古铜色的肉是谁的! 不看白不看! “咦!沈大夫,你怎么流鼻血了?” 安泰惊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静书眸光一闪,淡定地收回视线。 尼妹! 居然忘了边上还有个人! “哦,大概是最近有些上火。”她随口道。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看男体看得流鼻血的。 安泰一准得认定她有龙阳之好。 她很自然地伸手入怀,掏出随身携带的汗巾,擦掉鼻端的血迹。 为了让自己像个合格的有品味的男人,她身上总是带着样式别致的汗巾的。 “噢!好!王爷威武!”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来,是慕容厉赢了比试。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静书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看他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就知道他心里早已是胜券在握。 “沈大夫,你要不要也上去试试?” 沈静书擦鼻血的动作一顿,扭头盯着安泰愣愣地眨眼。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上去试试。”安泰微笑,“我看你好像很感兴趣。” 沈静书吸气,“你确定你不是想让我去送死?” 让她上场和慕容厉比? 这孩子确定智商没问题? “沈大夫说笑了。摔跤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怎么会有性命之虞?至于我家王爷……” 安泰瞅了瞅不远处刚投入第二场比试的人。 “他这人看起来是比较凶悍,但人其实并不坏,这一点,从他这些年南征北战毫无怨怼地保卫西凤疆土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你不用怕他的。” 沈静书没接话。 慕容厉是不是好人她不敢妄下定论。 但慕容厉是存了心要整她,这一点她倒是确认无误。 她要是上场和慕容厉比试,她不敢保证自己下半辈子不会是个残疾。 场上的比试越来越激烈,队伍驻扎的营地外,却有一小拨人马快速接近…… 31.第31章 她真想扎死他(3) 丹阳县令到了。 慕容厉当即就结束了比试,一头扎进了帐篷。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他那座帐篷的帘布掀起又放下无数次。 待到天黑时,那些先后进去的人,才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 安泰朝沈静书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静书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大夫,王爷让你去他的帐篷。” 沈静书心头沉了沉。 果然啊,暴王叫她一准没有好事。 “知道是什么事吗?”她婉转打探。 安泰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这个……等你见了王爷就知道了。” 沈静书愈发肯定心里的预感,若是好事,安泰不会瞒着她的。 又不能不去,沈静书干脆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着的泥土和草屑,大步走向慕容厉的帐篷。 “不知王爷叫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帐篷里还有人,是之前奉命去请丹阳县令的安明和安睦。 两人见她进来,朝慕容厉躬了躬身,就退了出去。 慕容厉瞟她一眼,巴拉巴拉将桌案上的图纸卷起,道:“本王有事情要交代你做。” 她挑了挑眉,“什么事?” “本王想让你男扮女装,混进那群山匪的山寨里。” 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像里面的活物突然间全都死了似的。 沈静书定定地盯着慕容厉看了许久,才消化过来他刚刚说的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像忽的被惊雷砸中,意识都险些被震得溃散。 “本王让你扮作女人混进山寨。”慕容厉言简意赅地重复,沈静书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静书双唇微张,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扮!要扮你自己扮!王爷你气质独特扮成女人想来一定颠倒众生!” 男扮女装? 他怎么不去死? 她现在可是个男人,扮女人? 他根本就是在羞辱她好吗! 她现在真想一毒针扎死他! 不!一毒针扎死他太便宜他了! 当真要修理他,她会用这世上最霸道最折磨人的毒慢慢折磨他至死,让他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陡然阴沉下来。 “这是军令!” “去你个叉的军令!”沈静书脱口而出。 “我又没入你的军籍,你要人服从军令就找你麾下的将士!” “我告诉你,这破军医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这些日子的窝囊气她是真的受够了,她再也不想忍了。 她就不信了,等她离开这里再换张面具,慕容厉还能找到她。 等回了邯郸,她就悄悄潜回医馆,带上张叔他们远走高飞。 反正那批天姿国色攒的钱已经不少,够他们三人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想见到慕容厉,再也不想受谁刁难! 她离开的背影很是潇洒帅气,只可惜才走了几步路,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 她像是被磁铁所控的铁块,向后飞了出去。 她瞪大眼,喉咙里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吼出,人就已经落入慕容厉的手中。 32.第32章 怎么不跑了? 她瞪大眼,喉咙里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吼出,人就已经落入慕容厉的手中。 低头看了眼勒住脖子的衣襟,她胸口一噎,差点没气晕过去。 擦!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不就是会武功比她高力气又比她大吗? 至于每回都用这种姿势欺辱她? 背对着面不方便说话,慕容厉拎着沈静书的衣裳后领,在手中转了个圈,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沈静书任由慕容厉提着,脸色阴沉沉的,骂人的词儿已经在脑海中不重样地闪过了上百个,将慕容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但她没有挣扎,因为她心里明白,面对跟前的人,挣扎反抗没用,只会白白浪费力气而已。 慕容厉眼光深沉的在她脸上遛了一圈,声音沉沉。 “怎么不跑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容厉,心里暗骂:“白痴!你抓着我我怎么跑?你丫智商难道还比不上三岁小孩?” 慕容厉看她神情就知道她一准又在心里骂自己,也懒得再与她废话。 “沈静书,本王通知你随军的那天,就让人替你入了军籍,你现在已经是个有正规编制的军人。”慕容厉语声严肃。 “从今往后,你必须服从本王的命令,你若胆敢违抗或者逃跑……” 慕容厉故意顿了顿,续道:“那些与你有关的人,全都得跟着你遭殃!” 沈静书抽了一口冷气,卡在胸口,堵得她胸口生疼浑身发寒。 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慕容厉,似是忽然间傻了似的,连眼睛也不知道眨一下。 慕容厉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心头直觉不喜。 她平时张牙舞爪和慕容厉针锋相对的样子,虽然慕容厉也不喜欢,但相比起此刻呆傻而毫无生气的模样,慕容厉倒更喜欢那些时候的她。 皱了皱眉,慕容厉将沈静书放回了地面。 “好了,你先回去,今晚就早些休息,明日会有人将女装送到你的帐篷。” “别妄图逃跑,离京那日本王在医馆外安排了人,一旦你不见了,本王的人会立即将医馆的两位掌柜抓起来。” 慕容厉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冷硬,但相比以往,却是有史以来最柔和的一次。 而他自己,对这一点毫不自知。 沈静书机械地转过身去,动作僵硬地往外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被吓傻了什么的。 相反,她的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清醒,她只是无语到了极点而已。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知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外人,竟然可以这般操控她的人生剥夺她的权利。 若非刚才的那番闹腾,她真不知道慕容厉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她替她入了军籍的事。 是不是计划着等到剿完山匪回了京城,她欢天喜地庆贺终于摆脱他时,就给她来个晴天霹雳? 她也从来不知,慕容厉竟然这么卑鄙无耻,居然早早的就安排了人,以此来牵制她控制她。 如果跳崖能回到现代,她一定立马找个最高的山崖跳下去。 她若死了,她看慕容厉还怎么掌控她。 慕容厉瞧着沈静书失魂落魄的背影,此生头一回扪心自问。 他刚才有很过分吗? 好像没有…… 33.第33章 谁家女娇娥(1) 沈静书觉得这个世界很黑暗。 自打离开慕容厉的帐篷,她便再也没有给过任何人好脸色。 安泰来看她,她也不理,直接当他空气。 她心里是生气的,但并不是气安泰隐瞒慕容厉要她扮女人的事。 她生气是因为她冒着危险救了他,他竟然不告诉她慕容厉擅做主张替她入了军籍。 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她? 他就是这么对待她这个恩人的?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进县城去替她买女装的安睦回来了。 她瞟了眼衣服,说衣服颜色太土款式太丑,胭脂水粉一看就是劣质货抹脸上一定很难看,她拒绝扮丑女人。 慕容厉只眯了眯眼,就下令让安睦再去县城一趟。 待到傍晚时分,安睦再一次回来了。 与他一起回来的,是一大箱子衣服,还有一小箱子各式胭脂水粉和配饰。 箱子送到她的帐篷后,安睦说:“沈大夫,这是王爷吩咐我为你准备的。王爷说了,这些衣服随你挑选。若是不满意,我再去县城帮你买别的。” 她点了点头,示意安睦可以出去了。 待帐篷里只剩她一人,她施施然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两个箱子旁边,手指轻轻一勾,揭开了盖子。 看着箱子里琳琅满目的衣服和朱钗,她挑了挑眉。 她就是故意作的,她就是要浪费厉渣渣那个大财主的钱。 浪费得越多,她心里就越痛快! 当然,她也没有太作,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第二天早晨洗漱过后,她很自觉地换上慕容厉让人为她买来的女装,自然是箱子里最是让她明艳动人的那一套。 换上裙襦后,她又从小箱子里挑选出最是适合她今天衣着的一套化妆品和配饰,描眉梳髻淡妆浓抹。 两刻钟后,安泰来给她送早食。 掀开帘布后,瞅见桌前明艳动人眼似秋水的女子,安泰蓦地怔住,手中的托盘“哐啷”一声砸落在地。 响动很大,自然惊动了在附近活动筋骨的轻骑兵,还有隔壁帐篷的慕容厉。 一大群人本持着看热闹的心态凑到她的帐篷前,在看到女装的她之后,如同安泰一般立即呆住。 这是谁家的女娇娥,娉婷袅娜娇艳若花? 瞧那张标致的小脸儿,娇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沈大夫吗? 确定不是换了人? 帐篷前围满了人,沈静书却连眼皮儿都不曾抬一下,依然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收拾包袱。 昨儿个安泰来和她说了,慕容厉打算让她扮作从外地省亲回来的富家千金。 既然是探亲回来,那她身边自然得有行李,所以她得准备个包裹,让自己像个出远门归家的人。 这并不是她尽职尽责或者迫于某只暴王的淫威,而是她明白一个理儿,她要想成功混进山寨,就得毫无破绽。 若是敷衍了事,被那些山匪觉察出她是朝廷的人,她可能很快就会没了小命儿。 虽然她有毒针有匕首防身,但如果一大群山贼扑上来,她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而她不想死。 34.第34章 谁家女娇娥(2) 打好包袱,沈静书起身过去倒水。 这一动,门口那些很久没有见过美人的兵士眼神立即直了。 操! 太美了! 这特么哪里是男人扮的女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女人嘛! 比真的女人还美! 不行了不行了,要弯了要弯了,谁来救救他们的小心脏? 有那些个单纯的不曾牵过姑娘小手的小处男,已经脸颊发红呼吸急促脑袋晕得快要站不稳。 觉察到外面的气氛不对劲,慕容厉走出帐篷一探究竟。 瞧见隔壁帐篷的阵势,他大步走过去推开人群来到最前,在看清沈静书的那一刹,呼吸一滞。 这……这人是沈静书? 他这人走哪儿存在感都很强烈,哪怕他不说话。 沈静书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放下喝水的杯子,语气冷淡:“王爷,草民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动身?” 大婚夜逃出恭王府后,沈静书吃了变声药改变了嗓音,声音完完全全就是个男人。 而在今早,她服下了解药,所以她现在恢复了这具身体原本的声音。 门口的众人愣了愣,然后集体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卧槽! 这声音不要太好听! 简直就是逼他们马上变弯的节奏! 慕容厉心头跳了跳,这一刻是真的有些怀疑沈静书其实是个女人这些日子她根本就是女扮男装。 只是,怀疑的念头才刚蹦出来,他不免想起那日街头袭胸的情形。 他摸过沈静书的胸,他可以肯定,沈静书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甩去心头那些奇怪的想法,慕容厉凝了凝眉。 “你这声音……” “哦,我吃了变声的药。”沈静书表情冷漠。 变声药? 太神奇啊喂! 能不能给他们也来点儿试试? 一众轻骑兵如是想。 沈静书态度冷淡,慕容厉心里有那么些些不舒服。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可以迫使别人转变态度,但沈静书,他表示怀疑。 “先用早膳,等用了早膳你们就出发。” 慕容厉没有多作停留,说完就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帐篷。 一抬眼瞥见门口那一张张跟发了春似的脸,他眸色一冷。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只一句,刚刚还看美人看得灵魂出窍的人们,眨眼间做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 半个时辰后,载着探亲回家的沈静书的马车上路了。 这并不是沈静书从邯郸到兰陵一路上坐的那辆马车,而是慕容厉让人特地准备的。 上等的红木,还有质地凉滑的车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座驾。 马车慢悠悠往牛闸山的方向驶去,由安泰和安睦负责扮演车夫。 两人都换上了大户人家杂役惯常的装扮,收敛了身上军人特有的精气神儿,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 马车行了半天,进入山匪经常作案的地界,扮演千金小姐的沈静书开始施展她的演技。 “停车,先歇一会儿,容我喝口水再吃点东西。” “吁……”安泰收紧缰绳让马停下,神色颇为担忧地转身。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一段时常有山贼出没,不太平。” 35.第35章 猥琐山贼 “哪儿来的那么多山贼?”沈静书一副不在意的口吻,“传言总是过于夸张的。” “小姐,这事儿可不尽是传言。咱城里面打这里路过的商户,不知道有多少都被抢了,小的还听说……” “唉,得了得了,我不吃东西了。”沈静书不耐烦地打断安泰,“我就喝口水行了吧?” 她确实渴了,拔开水囊的盖子喝了口水,末了道:“好了,走吧。” 山道两边草丛茂密地形复杂,安泰他们也没法确定山贼是不是藏匿在附近,所以,该演的戏都得演到位。 “好嘞,小姐坐稳了。” 马车再次驶动起来。 沈静书撩起车窗帘,拿着手绢儿在那儿扇啊扇摇啊摇,只希望那些个山贼在看到她这个精心装扮的美人过后,能快些来将她掳走。 不是她犯傻,竟然盼着快些被掳进山寨受罪。 而是她今天如果没能成功混入山寨,往后天天都得这么演,那才叫真的累。 与其天天遭罪,还不如一次搞定快些灭了山贼然后回邯郸,她还等着带张叔他们远走高飞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慕容厉远离阴谋纷争。 她一边扇一边仔细观察周遭的风吹草动,瞧着就像在漫不经心地走神一样。 过了会儿,发现远处有个草垛后似有刀光在闪,凤眸闪了闪,她放下窗帘,道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座山头啊,颠得我都想吐了。” “小姐,快了,你且忍一忍吧。” 安泰应和,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借着袖子的遮挡和安睦交换了眼神。 两人都一副谨慎模样提防地看着周遭,马车往前行进了没多远,那些藏在草丛后的山贼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存在,站了起来。 “兄弟们,冲啊!” “啊!是山贼!快!快走!快离开此地!” 沈静书立即配合地惊声尖叫,听起来似乎真的吓坏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钻进车厢,就会发现她脸上一点惊慌害怕的表情也没有,淡定得很,嘴角似乎还噙着笑意。 山贼们冲了过来。 安泰和安睦脸色惊惧地看着奔近的人们,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甩鞭子抽马屁股。 马儿吃痛跑了起来,然而却是已经晚了。 那些凶神恶煞的山贼已经冲到近前。 几个人围上来,三两下就将狂奔的马儿给制住。 马车由于惯性往前一记猛冲,柔弱家丁安泰和安睦都被惯性给掼了出去,“砰”一声砸在地上。 这声音沈静书听着就肉疼。 但此刻她可顾不上去担心那两人摔得惨不惨,赶紧换上受到惊吓的脸孔,整个人哆嗦着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眼神惊恐地盯着帘子的方向。 “唰”一声,帘子被掀了起来,探进来一张满满写着猥琐奸猾的脸。 “嘶!” 山贼猛吸了一口气。 这娘们儿也太美了吧! 刚才在远处就觉得好看,近看更是美得跟仙女儿似的! “头儿……” 另一个山贼将脑袋凑过来,在看到马车里的人时愣了愣。 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先前的山贼已经探过来一只手,很坚决地将他的脑袋推了开去。 36.第36章 山贼很粗暴 “把那两个家丁给老子宰了!” 山贼头目第一句话就是杀人绝后患。 沈静书觉着,除开身形差了些气质差了些,这人和慕容厉那厮还真是像得厉害。 简直就是一个类别的,都特么暴力! “不要!大爷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给你磕头了!”安泰和安睦立即爬起来磕头。 沈静书在那儿哆嗦地瞧着,暗想她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两兄弟竟然也是影帝啊,这演技杠杠的,演什么像什么。 山贼可不是你求饶就会饶过你的,两人手腕翻转刀架上安泰和安睦的脖子就要将人给咔嚓了,沈静书连忙出声。 “啊!不要杀人!求你放过他们两个吧,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们家里就他兄弟两,你杀了他们,他们的娘可就没人管了。” 喝!美人还挺有义气的! 山贼头目眼珠子转了转,美人是难得一见的,他是要娶美人做压寨夫人的,他今儿个要是把这两个家丁给杀了,保不准美人心里一辈子都记恨惧怕着他。 这样可是不好。 山贼头目抬了抬手,等着他发落的两个山贼立即收了架在安泰和安睦脖子上的利刃。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两人连忙磕头道谢。 “不用谢老子,要谢就谢谢你们家小姐!” 山贼头目声线很粗很低哑,就像扁桃体发炎了喉咙哑了硬逼着说话那般,难听得沈静书都想往他嘴里扔颗毒药,让他就此哑了才好。 关键还是他那双眼睛,一直在沈静书身上瞄啊瞄,她真想将他色色的眼珠子给挖出来捏爆! 安泰和安睦得令,赶紧给沈静书磕头,十足十被吓坏的模样,沈静书皱了皱眉,制止了他们。 “那个……这位侠士,我知道你们拦路是为了钱财……” 沈静书控制着心里的反感,抖着身子对山贼头目道,一双水灵的眸子在车厢里闪啊闪,闪得那人心头就跟有猫爪在挠似的。 “我爹是做生意的,你看……你能不能放了我的家丁,让他们回去给我爹通风报信,好让我爹捎钱过来,然后你再放了我?” “呵呵!”山贼头目桀桀怪笑一声,露出他那口泛黄的牙齿。 沈静书只觉着迎面似乎扑来一股腥臭的风,搅得她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马上吐出来。 “老子今天不劫财,老子今天劫色!老子要让你做老子的压寨夫人!” 沈静书小脸儿立即一白。 山贼头目却是不会理会她的意愿。 当即让人将安泰和安睦都给放了,让他们回去通知她老爹他要娶她,然后就一步跨上马车,钻进车厢右手一抄,就把她夹在了胳肢窝下。 一阵天旋地转,沈静书翻个白眼差点爆粗口。 你妹! 要劫人就劫人呗,能不能不要把她当成货物一样夹在腋窝? 重点是狐臭熏死人啊喂! 沈静书偏过头去,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像所有正常女子那般开始挣扎,用力踢腿。 “啊你放开我!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山寨!”山贼头目答得干脆。 “什么?!你快放了我!我不要……” 沈静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山贼头目很不喜欢女子叽叽喳喳吵闹,在她后颈劈了一记手刀…… 37.第37章 暴王相信她 “大爷,你让我一起上山伺候我家小姐吧,小姐她素来体弱,需要人好生照应。” 安泰不放心,想跟着上山保护沈静书,可惜山贼头目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外人,断然拒绝了。 慕容厉和安明一直在马车后方远远地跟着,二人看着发生的一切,安明不禁也有些担忧。 “王爷,沈大夫不会有危险吧?” 上来就给人一记手刀,谁知道那山贼发现如花美眷其实是男人后会不会愤怒地把人给撕了。 慕容厉眯了眯眸,声音低沉。 “放心,他应付得来。” 安明还是有些担心,可撞见慕容厉格外坚定的眼神,他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沈静书苏醒过来时,只觉得脖子好痛。 摸着脖子坐起身,迷蒙地睁开眼,望着视线里陌生的一切,失去意识前的画面迅速涌入脑海,她银牙一咬,脱口骂道:“你妹!” 竟然敢劈晕她,那死山贼以后最好不要落到她手里,不然她一定让他死无全尸! 揉了揉生疼的后颈,沈静书悄悄地下床,轻脚来到门边,透过门缝打量外面的环境。 这会儿应该是下午,门外和院子里立着许多守卫,个个腰间都配着大刀,神情肃穆,看样子戒备很森严。 沈静书站直身,陷入思量。 她要怎么才能弄清楚这山寨里到底有多少人?又要如何接近厨房在山贼的饭菜里下料? 这牛闸山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唯有一条路能够上山下山,典型的易守难攻。 若正面强攻,很难讨到便宜,所以慕容厉才让她混进山寨,伺机放倒里面的山贼,再打开寨门放众人进来。 可看外面的情形,显然很难,她得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听说二当家今儿个掳回来一个大美人,咱去好生瞧瞧去,看看到底有多美。” “据说白得跟豆腐块儿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美人这些年我见得多了,还真就没见过白得像豆腐的。” “哟!你这是嫉妒了,怕二当家有了新美人就冷落了你?” “嗤!我嫉妒什么?长得美躺床上也不一定就会动,二当家最不喜欢的可就是死鱼了。” “哈哈!你这张嘴可真毒,不过我喜欢。” 三道女人的声音传来,沈静书凤眸沉了沉,忙返身回到床上继续装睡。 三人很快来到屋外,被门外的守卫拦住。 “三位夫人且留步,二当家交代了,这地方你们不能来。” 方才说死鱼的女子嗤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地方我们不能来?” “邓全,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么?居然敢拦你姑奶奶我!”另一女子娇喝。 “呵呵!姑奶奶说笑了,我哪里敢拦你们啊。”邓全赔笑道。 “只是二当家之前格外交代,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房中的姑娘,不然他就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三人却不买账。 “那你就把你的脖子洗干净等着吧,这门今天我是进定了!” 死鱼女子说着就要强闯,院里却突然响起一声呵斥。 “闹什么?你们这是集体要造反吗?” 38.第38章 口味真特么重 “闹什么?你们这是集体要造反吗?” 听声音,沈静书便知道是那个掳她回来的人来了。 而刚才吵着要进来的三个女人,画风骤变。 “爷,你回来了,我们正在找你呢。” “爷,你刚才去哪儿了,奴家好想你。” “爷,你没受伤吧?” 三人的声音要多嗲有多嗲,躺在床上的沈静书恶寒地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勒个去! 说话就不能正常点儿? 她都想吐了好吗! “找老子做什么,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可是……” “可是什么?老子现在数十声,十声之后谁要是还留在这儿婆妈,老子就把她送给看寨门的阿驼!” 沈静书不知道阿驼是谁。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二当家的威慑力不俗。 那三个吵着要看她的女人,很快就溜了没影儿,院子又恢复清静。 有脚步声来到屋外,沈静书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二当家的来了。 眉头蹙了蹙,她闭上眼睛装睡,脑中思绪却如奔流飞瀑,琢磨着等会儿她到底该如何应对那只獐头鼠目让人反胃的色狼。 她既不能让那人碰她,也不能随心所欲伤他,这事儿可不是很好办。 “嘎吱!” 门开了,那人径直来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沈静书还未琢磨完计策,就感觉有手在向自己伸来。 几乎是瞬间,她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心里恶心的。 不想被咸猪手碰,她霍然睁开眼,如众多影视剧里的良家少女面对坏人时那般抱着被子惊恐地缩到床角,浑身瑟瑟发抖。 “你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想颁给自己一个演技大奖。 演得太特么像了! “小美人儿,你躲我干嘛。”二当家笑容猥琐语气轻浮,“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你不会把人像鸡鸭牛羊那般煮熟了吃了。 但如果要被你的咸猪手摸,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水灵灵的凤眸慌乱地闪着,脑里灵机一动,沈静书一把扯下头顶的朱钗,抵上自己的喉咙。 “你别过来啊!” “你要是过来,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她自己都被这狗血的桥段给恶心到了。 早知道她就和慕容厉据理力争,坚决反对扮演遇上坏人就只能以死来自保清白的良家少女了。 什么妖娆撩人难以掌控的御姐,风姿百变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王,可是会比眼下好发挥许多。 “小美人儿,你这是做什么?金钗无眼,小心伤到自己,你要是伤到自己,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丑山贼装模作样地摆出心疼的表情,手朝沈静书伸过去。 他身上有股很浓的怪味儿,不单单是狐臭,还夹杂着口臭和别的臭味儿。 他不动的时候还好,一旦有所动作,那臭味简直能熏死人! 强忍住胃里的恶心感,沈静书是真心佩服刚才那几个女人,居然能忍受这么浓烈独特的臭味。 就这么远远地闻着她已经受不了了,她们竟然还和这人亲热? 口味真特么重! 39.第39章 还不如嫁给暴王 正了正脸色,沈静书手中的金钗毫不含糊地又往前递进了一分,厉声威胁。 “不许过来!” “你要是再往前,我马上自裁!” “我若是死了,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沈静书是真的用了力的。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珠在往外冒。 咬了咬牙,她决定将今天的一切全部记在慕容厉头上。 她发誓,等来日,她一定会找慕容厉加倍讨回来! 山贼的脸色变了变,手在半空停住。 以前在他面前寻死觅活的女人多了去了。 有些个人在被他以暴力制服后,乖乖地做了他的女人。 但有那么些个性子倔的,在清白被毁之后,则是选了牛闸山最高的山头,纵身一跃,化作了牛闸山最靓丽的风景。 他不缺女人,死那么几个根本没什么。 但眼前的小鲜花儿,如果也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就有些可惜了。 这姿色,可是一等一的,说是倾城绝色也不为过。 他还指望多玩一阵子呐。 少说也得玩个十年八载的再扔吧? 心思一转,山贼将手缩了回去。 “小美人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跟了我,保管你从今往后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岂不比你将来嫁个无趣的相公美哉?” 啊呸! 就你丫这龌龊样,我还不如嫁给慕容厉那只惹人厌的暴王呢! 沈静书心里冷嗤,金钗依旧抵着喉咙,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屋外有人叩门,守卫通报厨房送吃的来了,山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站起身来。 “小美人儿,你睡了整整半日,想必也该饿了。” “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先填饱肚子。” 沈静书露出警惕的神情。 山贼瞅她一眼,笑容银荡放肆。 “哈哈!小美人儿你放心,我是不会在饭菜里下药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压寨夫人。”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山贼大笑着走了出去,对征服她的事,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沈静书安安静静地看着守卫将饭菜送进来再退出去,不露声色地将饭菜和碗筷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加料,就敞开胸怀狼吞虎咽。 山贼说得没错,她是真的饿极了。 她就早晨出发的时候喝了点清粥啃了两个馒头,睡了大半日,胃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没有一点存货。 门外有人在透过门缝偷窥,她知道不是那二当家就是守卫,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这副努力求生的模样,更能让二当家看到征服她的希望。 往后,她在山寨里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屋外,如沈静书所料,二当家嘴角的笑意无限扩大。 满意地点点头,二当家站直身乐呵呵地往院外走,吩咐守卫:“好生伺候屋里的姑娘,爷去和你们大当家商量大计去!” “听说那什么丑暴王要来讨伐咱们,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笑声渐远。 沈静书一口咬掉手里的糕点,直把糕点当慕容厉的肉来啃。 脖子还一下下地刺痛,有血在顺着脖子往下流。 她伸手抹了一把,淡淡瞥了眼掌心沾染的血迹,掏出手绢不甚在意地擦干净,在心里默默将慕容厉和二当家都诅咒了一遍。 他奶奶的,竟然逼得她自残! 这笔账,她早晚得找他们讨回来! 都给她洗干净脖子等着! 40.第40章 碧池爱找茬 慕容厉和二当家当然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沈静书来找他们算账。 二当家忙着与自己的兄长商量对付慕容厉的大计时,慕容厉正在帐篷里悠闲纳凉。 慕容厉正在翻阅兵书,手边就是茶盏和点心。 安明刚往茶盏里添过热水,翠绿的毛尖儿在杯底优雅地旋着圈儿,瞧着煞是好看。 有人掀帘而入,是打探消息归来的安睦。 二当家和山贼将沈静书掳上山后,慕容厉和安明先一步回了营地。 他和安泰则是悄悄尾随一行人到了山寨外,藏匿于附近的山林中探听山寨里的动静。 “王爷,山贼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您要来,寨里已经全面戒备。” 慕容厉连头也未抬,语声淡淡:“唔,那沈静书呢?可是还活着?” “暂时无恙,山贼暂时还不知晓他是男人。” 安睦其实也有疑问,不明白慕容厉究竟是怎么盘算的。 沈静书即便再机灵,男扮女装潜进山寨依旧危机重重。 万一被人发现他是男人了,死还不是可怕的,最怕的就是被折磨致死。 在安睦心里,他家王爷在战场上确实勇猛威武对敌人睚眦必报,但平素里,却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 沈静书即便与他有过节,他也不可能为了私人恩怨,而将沈静书置于险境。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你和安泰继续盯着。”慕容厉无波无澜地应和,“有异动再来向本王禀报。” “是!”不解地看了慕容厉一眼,安睦就转身离开了帐篷。 山顶,威武寨。 沈静书刚从守卫的口中打探到山寨的名字,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威武寨? 那两个当家的脑子有病吧,居然起这么个鬼名字。 难道那两人也听过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沈静书说要在山寨里走走,散散心,守卫迟疑了片刻,竟也欣然同意了。 她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地球人果然都是看脸的,走哪儿都特么一样! 她这张脸要是丑些再丑些,哪儿能有这等待遇? 沈静书一边闲逛一边偷偷探查山寨的地形和守卫分布,那两个山贼头目的确不是一般的鼠辈。 山寨里的布防很是严密,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看这寨子的面积,少说也得有上千贼寇。 真要是两个窝囊废,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能安排这样的防守? 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沈静书也不敢疏忽大意,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寻了处栏杆坐下,一边喘气儿一边双手捶腿。 千金小姐嘛,自然都是身娇体弱的,走几步就该累得气喘吁吁。 她若是表现得太强壮太健康,反倒惹人怀疑。 只是她还没歇多大会儿,找茬儿的碧池就来了。 “哟!这就是二当家今儿个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瞧着可真嫩哪!” 沈静书心里冷笑。 就是比你年轻比你嫩了怎么着? 有本事你就脱层皮变得比我年轻呀! 不过她脸上可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就那么低着头专注地捶着腿。 仿似只要她一心一意捶腿,天上就能掉下来一座金山银山似的。 41.第41章 保管拉得酸爽 她没兴趣理会那几个女人,那几个女人却是很有兴趣理会她。 “啧啧!还是个高傲的哪!”绿衣女子满嘴讥讽的语气。 “呵呵!你懂什么?”粉裙女子娇笑。“这叫与众不同知道吗?越是和我们不一样,才越能俘获两位当家的心。” “啧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这要再过几年那还了得?岂不是会把我们给踩到脚底下去?” “噗!”从瞥见沈静书的第一眼就一直在默默打量沈静书的女人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儿,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胸平臀扁,除了一张脸好看点儿,其他地方没一处可取。” “柳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毒?”绿衣女子掩唇轻笑。 “人家可是小姑娘哪,还没到发育的年纪。” “真要长起来,这身段指不定比你还火辣惹眼。” 毒舌女轻“哼”了声。 “等到长起来再说。” 沈静书捶腿的动作顿了那么一顿,眸中有杀气一闪而逝。 人人都说,被山贼掳上山的女人是可怜又可怜。 但在她看来,这三个女人却是活得别样滋润。 瞧她们那副张牙舞爪得寸进尺的嘴脸,不就是平日太过安逸舒坦闲得发慌么? 她要是一直不理她们,那三张臭嘴里,指不定喷出更多的臭粪来。 而她这人,不喜欢臭粪味! 双手抓紧膝上的裙摆再松开,沈静书缓缓站起身来。 “见过三位夫人。” 她头垂得低低的,声音柔柔的,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模样。 说她胸平臀扁的毒舌女子轻嗤了一声,扭着柳腰从她跟前走过。 “走啦,去风亭赏月去,再拖拖拉拉的,小荷温的酒都该凉了。” 这话自然是对另外两人说的。 沈静书勾了勾唇,手悄无声息地缩进袖子,从暗袋里取了颗小药丸出来。 她挪动步子,看样子是要恭送三人离开,却突然身子一歪,人直直地朝毒舌女子撞了过去。 “哎呀!” 她惊呼一声,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 毒舌女子听到动静,下意识就要避开。 她的动作却更快,在毒舌女避开之前,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 同时捏碎手中的小药丸,往毒舌女手腕上一抹。 这是她特制的毒丸,无色无味,用力捏碎后瞬间能化成水,浸入肌肤。 她给毒丸起了个很文雅的名儿,叫泻酸爽。 顾名思义,中了泻酸爽的人会拉一整晚肚子,保管拉得那人两眼发晕全身酸爽。 抹完她就连忙站稳,在毒舌女甩开她的手之前将其放开,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眼神诚恳地看向毒舌女。 “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我指不定会摔成什么样。” “你!……” 毒舌女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副想发火却又不知该怎么发火的窝火样。 毒舌女直觉她是故意的,可惜没有证据。 瞪了她一会儿,毒舌女气愤地拍了拍衣袖,道:“走啦!再不走天都该亮啦!” 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去,另外两人见状连忙跟上。 42.第42章 危险的主儿 沈静书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待三人走远才转回身,准备继续熟悉山寨。 她人生里第一信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第二信条,则是谁要是不长眼敢欺负她,她绝对会让对方吃够苦头。 像沈家和暴王那样的,那是情况特殊,她会晚一点报仇。 但如果对方是像刚才那三个压寨夫人一样的普通人,她通常当场就会把仇给报了。 才走出没多远,沈静书又停了下来,抬眸往四周看去。 从方才起,她便感觉附近有人在盯着她看。 那样的目光,不似慕容厉凛冽有力。 也不似寻常人看见熟人或者陌生人那般柔和或者淡漠。 而是带着深深的审视和探究,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那三个女人在的时候,她以为是她神经太敏感了。 但这会儿,被人窥视的感觉却是愈发强烈。 她敢肯定,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仔细寻找了一圈,她终于在西北方回廊的尽头处,发现了一个人。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灯笼的光线又很昏暗。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那人的眼神,却穿透曲折绵长的回廊,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幽凉阴冷,似带着地狱鬼魅的邪佞之气,几乎是瞬间,她便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她敢笃定,这人就是威武寨的大当家,安泰嘱咐她要小心的那个人。 上山之前,安泰告诉过她,这威武寨的主事人是两个兄弟。 据丹阳县令所言,这兄弟二人皆是凶残好色之徒。 两人当中,尤其要小心老大,这人最是毒辣阴险,危险得紧。 碰上他,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要小心应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沈静书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不是她胆小或者怂,而是这个时空的人和现代的普通人不一样,很多都是有内力的怪物,不但武力惊人,视力更是好得逆天。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看见她刚才从袖子里掏毒药。 如果看见了,这人铁定已经怀疑她的来历,她怕她袖子里的暗器快不过这人。 毕竟这人功夫不差,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有点远,第一次偷袭如果失败,后面再想成功过可就难了。 对视经常会透露一个人的内心,为免泄露情绪,沈静书垂下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她已经在一秒之内想好了如果大当家冲过来,她该用哪种毒药将其制服,并且要怎么脱身。 夜风忽起,卷来那人逼近的脚步声。 沈静书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寒光乍起。 就在她十指微动准备摸上暗器的时候,那道难听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此刻让人紧张的气氛。 “呀!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老半天了!” 脚步声骤停,沈静书的心跳也跟着停了停。 “嗯,你找我什么事?”大当家语调沉沉地应和。 与二当家晦涩难听的嗓音不同,他的声音属于好听之列。 二当家瞟了沈静书一眼,笑道:“我刚想到一个对付丑暴王的妙计,想和你商量来着。” 43.第43章 混进厨房 “哦?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语调依旧低低的,即便低着头,沈静书依然能感觉到,大当家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甚至比刚才更冷厉逼人。 “我已经让人在大厅备好了酒菜,我们到那里去说吧。”二当家兴冲冲道。 大当家没吭声,凝着沈静书的眸里闪着幽暗不明的光。 过了会儿,他深深地看了二当家一眼,才迈开步子转身。 “走吧,去前厅。” 沈静书看见二当家对她身后跟着的尾巴比划了一阵,然后快步离开。 她抿了抿唇,琢磨着她得尽快混进厨房了。 拖得越久,她的小命可就越危险。 这个大当家,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姑娘,时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吧。”跟着她的守卫道。 “好。”她微微颔首,转身按原路返回。 这一晚,二当家去了前厅就没再回来,她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没多久,就有人送来早点。 瞅着桌上与色香味俱全毫不沾边的食物,凤眸里幽光荡啊荡,她很快有了主意。 过了会儿,有人照例来收拾碗筷。 她拿着双筷子在碗里搅啊搅,一副没食欲蔫嗒嗒的样子。 “姑娘,还吃吗?”那人问。 “唉!”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都收走吧,这些东西太难吃了。” “那……要不然让厨房另外给姑娘做些吃的来?” 她摇了摇头。 “不用了,再怎么做,也不是家里的味道。” 那人动作麻溜地收拾完就要离开,她忽然伸手搭上那人胳膊。 那人吓得浑身一震,托盘都险些掉地上去,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姑……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在威武寨,所有人都知道当家的女人摸不得碰不得,谁要敢有半分越矩,那绝对是拿自己的命在玩儿。 曾经有被掳上山的姑娘试图向看守的守卫求救,两人不可避免的有了肢体上的接触,结果恰巧被大当家给撞见了。 大当家二话不说,提刀就将那守卫的双手给砍了下来,理由就是碰了不该碰的人。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随意靠近那些被掳上山的姑娘,更别提有非分之想了。 沈静书眨眨眼,一脸善良无害的表情。 “小哥,你能带我去厨房吗?我想自己做点吃的。” 守卫紧张地往外面扫了一眼,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姑娘,你先放手成吗?” “好。” 沈静书很是乖顺地收回手,守卫连忙端稳托盘,又小心地看了看外面。 想着之前二当家的交代,可以带她多在寨里转一转,快些融入山寨,守卫深吸口气平复心里的慌乱,道:“姑娘随我来吧。” 沈静书扯出一抹温婉的笑意,跟在守卫身后出了门。 厨房并不是很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守卫把她带到厨房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在一旁等她,且让厨房的老妈子将所有能伤人或者自伤的利器全都收了起来。 她心里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找老妈子要了点新鲜的鸡肉,就做起鸡肉粥来。 她是个对食物要求很高的吃货,在现代的时候没少做美食,做饭根本难不倒她。 在取水时,她顺手往缸里扔了粒药丸儿,谁也没有发现…… 44.第44章 暴王出动 午后,太阳逐渐西斜。 在距离牛闸山三里地的扎那山山坳,慕容厉瞅着帐篷里的计时沙漏,在指针指向申字时,霍然扬声:“安明,召集所有人马,向牛闸山进发!”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 收到指令的那一刻,一众轻骑兵都很意外。 怎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兵? 等赶到牛闸山,天都该黑了吧? 到时还怎么攻打山贼? 只是他们没人敢问,慕容厉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慕容厉换好衣服来到帐外,扫一眼整齐的队伍,就翻身上马。 一身黑色戎装的他,在烈日下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煞气,再配上他脸上那张耀目的金色面具,俨然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 一众轻骑兵仰望着他的飒爽身姿,这一刻心底自生敬畏。 有生之年能跟随威名赫赫的恭王大干一场,他们也不枉此生了。 安明收到慕容厉的示意,右手竖起。 “出发!” 大队人马朝着牛闸山缓缓进发的时候,威武寨里,也是一派紧张气氛。 在高高的防护墙上,有人在悄声议论。 “我听人说,这回负责讨伐我们的恭王,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不是个好对付的。” “我也听说了,他曾经带领十万大军和南月的三十万大军对战,将南月打得屁滚尿流,从此再也不敢进犯西凤边境。” “那我们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唉!听天由命吧。如果这回能大难不死,我一定去城里快活一晚,好久都没玩过女人了。” “我也是。我一定要找醉香楼最漂亮的姑娘,大战个三百回合。” “呵呵!就你那身板,大战三百回合?我看来个三回就顶天了。” “三回?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之前可是和春红姑娘一夜来了七回。” “哟!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一夜七次郎。” 防护墙上的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在山寨深处,沈静书惬意地躺在贵妃榻里,瞅一眼外面的天色,唇边漾一抹明媚潋滟的弧。 她早上往厨房水缸里投的那颗药丸,是浓缩型的特级软经散。 就是各种影视剧里能让人全身筋骨酸软的那种毒药。 尤其是内力深厚者,会在药力发作的半个时辰内,无法施展内力。 算一算时辰,再过三刻钟,这山寨里的人就该倒下了。 她正笑着,门外突然来了个人。 “姑娘,二当家让我来请你过去前厅。” 沈静书脸上的笑意瞬时散去,心底狐疑骤生。 这个时候唤她去前厅,会有什么事? 眼珠子转了会儿,她站起身来。 “你等一下,我收拾收拾就随你过去。” 她当然不是真的要梳洗打扮什么的,而是在房中悠闲漫步,故意拖延时间。 过了会儿,她拉开房门,朝那人笑了笑。 “走吧。” 前厅里,弦音袅袅,一派歌舞升平景象,与寨门处的紧张气氛截然相反。 “大当家,这杯酒妾身敬您,祝您一举击退恭王,保我威武寨太平。” 大当家什么也没说,执起身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动作颇为潇洒。 沈静书来到前厅时,就看见之前找她麻烦的那三个女人一个在抚琴,另外两人则是依偎在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怀里,姿势十分亲昵暧昧。 45.第45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1) 沈静书胃里抽了抽,是真没想到古代的人思想竟然这么开放。 兄弟两共享女人? 这几个女人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应该管谁叫爹? 二当家发现她来了,立即将怀里的人给推了开去,起身朝她走来。 “你可算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了。” 沈静书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退。 二当家瞥见她的动作,倒也没再往前,搓着手笑。 “呵呵!你别躲,我不会再上前的。” “来,你坐这边,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沈静书顺着二当家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避开他慢步走过去,十足十害怕山贼的良家淑女模样。 二当家瞧着她温顺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大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没再将刚才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搂进怀中,似乎想告诉沈静书,看他多专一,有美人在侧依然坐怀不乱,他最喜欢的是她。 沈静书坐下后就低眉顺目地瞅着自己跟前的一尺三寸地儿,大当家喝了会儿酒,突然沉沉出声:“你姓什么?” 沈静书明白这人是在问她,却依旧低着头不动,佯装没有听见。 她深谙一个道理,有时候人不能表现得太机灵。 如果太机灵,就不像寻常县城里娇弱的千金小姐了。 “小美人儿,我大哥是在问你话哪,你快回答呀。”二当家怕她不知连忙提醒。 她瑟缩地抖了抖,声音低如蚊蚋:“我姓林。” 慕容厉看似粗心大意,实则也是个心细的人,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包括她要扮演的人的身份和来历。 在上山前,安泰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怕的就是这个大当家的起疑,她好应对。 “那林睿风是你什么人?”大当家又问。 “回禀大人,正是家父。” 大当家没了后文,她猜不着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便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大厅里琴音不断。 “咻!” 突然,一道焰火直冲天际,在墨蓝色的天空里绽放出一朵瑰丽的蓝色花朵。 沈静书心头咯噔了一下。 这是有人在放烟花玩儿呢? 还是有人在发射信号? 只是,安泰给她的信号弹明明在她的袖子里,这枚信号会是谁发射的? 烟花一炸,琴声骤歇,大当家和二当家瞬即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二当家话音才刚落,就有人慌忙跑去探查情况。 不多时,那人回来了,神色很是慌张。 “启禀两位当家的,那个丑暴王攻上山来了!” 二当家霍然站起,“他带了多少人?” “据目测,大概有千人左右。” 二当家眉目一凛,道:“你通传下去,所有人前往寨门集合,随老子一起去教训那个丑暴王!” 二当家风风火火地杀了出去,沈静书心里冷嗤了声。 虽然她不曾真正见过慕容厉出手,虽然她不喜欢慕容厉这个人,但就客观而言,若论本事,慕容厉绝对甩二当家和他大哥几百条街。 就二当家那怂样,也敢谈教训慕容厉? 真是痴人说梦! 46.第46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2) 随即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怎么和事前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让她想办法在山贼的饮食里下料,等山贼倒下后,她再发射信号通知他们动手吗? 慕容厉怎么现在就动手了? 难道是大当家安排的测试她的戏码? 沈静书心头沉了沉,端起身前的茶盏准备喝水,以便等会儿好假装尿急尿遁,等到山贼们毒发了,再出来把真正的信号弹给发了。 却在杯子递近唇边的那一刻,闻到杯子里有一股不属于茶水的味道。 在茶香的掩盖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闻见里面夹杂了药物。 但对于她这个长期浸淫于各种毒物和药物中的人而言,那股味道却是再清晰不过。 咬了咬唇,她放下杯子,紧张地往厅外张望,一副很是期盼慕容厉能攻进山寨她能顺利回家的模样。 有目光一直在盯着她,锐利森冷似洞穴深处蛰伏的凶兽,她知道那人是大当家。 她两只手在桌下搅啊搅,一会儿闭眼假装祈祷,一会儿眼巴巴地瞅着外面。 然后她忽然捂住肚子,手在肚子上摸了摸,一副内急的表情。 她假装忍了会儿,就站起身来,急切地往外走。 身后风声乍起。 她全身的汗毛“唰”一下倒竖,连头皮都紧绷起来。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大当家按捺不住出手了。 他果真怀疑她! 不过她没有慌。 手悄然摸上袖中暗器,在风声逼近时迅速往旁侧一闪,同时转身发动毒针。 “嗖嗖!” 毒针破空,带着冷冽的杀意射向空中的人。 大当家冷眸一沉,在半空里身形一扭,就避让了开去。 待落地后,他瞬即起身,挥舞着大刀再度朝沈静书扑来。 他手中的刀极为特别,刀身似月虹似镰斧,尖端弯一弧冷钩。 冷钩在灯火下闪烁着冷辉,似冻结的冰湖上,一弯冷月照得人心底生寒。 沈静书瞬间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血淋淋的图,图中有人被这冷刀刺中血流不止,在血泊中,还掺杂着被冷钩勾出来的五脏六腑……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难怪丹阳县令会说此人极为阴毒,连杀人都喜欢用这么变态的工具,这人的心思又岂会正常? 所有思绪一闪便过,沈静书一边躲闪,手不停触动毒针盒的机关。 她早在暗器的暗盒里放满了毒针,不下百余枚,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毒针会发着发着突然之间就没了。 倏地,在一旁看戏的三个女人接连倒地,沈静书眼尖地发现,大当家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闪躲的动作忽的就不似刚才那么灵活了。 嘴角上扬,她轻轻地笑起来。 “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手脚不太灵光身体不太听你的话?” 大当家脸上杀意一闪,咬牙:“你做了什么?” “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她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就只是在你们的饭菜里加了点特别的调味料而已。” “你下毒?”大当家语声沉沉。 “嗯,就下了一点点而已,黄豆那般大小。”她很老实地承认。 47.第47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3) 大当家眼神阴鸷似要吃人,猛然一声暴喝:“你受死吧!” 话落便飞身而起朝沈静书杀来,手中大刀杀气凛凛。 沈静书却不似刚才那般着急避让。 对自己的毒药,她向来很有信心。 慢悠悠放下双臂,她气定神闲地看着大当家飞近,最终在距离她大约六尺的地方身体蓦地一僵,然后呈直线从半空自由落体,“咚”一声砸在地上。 她满意地勾勾唇,动作优雅地掸了掸刚才被抓皱的衣袖,笑盈盈道:“哦,忘了告诉你,我那颗黄豆粒大小的软筋散,是下在水缸里的。” “也就是说,你寨中所有的手下,中了和你一样的毒,包括你那弟弟。” 对于妄图加害自己的人,沈静书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她只会在捅对方一刀后,再往对方伤口上撒一把盐。 这大当家平素里就作恶多端为祸一方,刚才又是真的要对她下杀手,在毒倒大当家后,她自然不忘狠狠打击他一番。 大当家脸色黑沉似布满阴云,他咬了咬牙,作势要强行站起,却突觉五脏六腑似被人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他冷汗如瀑。 “你……”大当家抬眸恶狠狠瞪着沈静书,恨不得将她撕碎,可惜力不从心。 沈静书淡淡瞥他一眼,已经懒得再告诉他,他身上中的可不止让人身体无力的软筋散。 为了保自身安然,方才在来大厅之前,沈静书特意在自己身上撒了毒粉。 毒粉遇上软筋散,便是催命剧毒,他们两人纠缠了这么久,毒素早已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他离死神,仅有一步之遥。 沈静书缓缓来到大当家跟前,在他愤恨不甘的目光下,轻抬右脚,踩上他的后颈,送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步。 他到死,双眸都是瞪着的,大如铜铃,死不瞑目。 杀了人,沈静书淡定地收回脚,扫一眼瘫软在地的三个女人,面无表情地转身。 这三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会动手结果她们性命,却也不会出手救她们。 中了她的毒,能不能活命,全看她们自个儿的造化。 若上天让她们活了下来,那是她们命大。 若是死了,正好,这世上又少了几个兴风作浪的人。 沈静书刚走到厅门,正欲抬脚跨出去,就有身影从远处飞来,看衣着,是慕容厉此次带来的轻骑兵。 眸光闪了闪,她停了下来。 “沈大夫,你没事吧?”来人落地后问,语声微露关切。 “嗯,我没事。”她淡淡应和,“你们王爷呢?” 有些事,她要跟慕容厉好好谈谈。 问问他今晚的行动为什么与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他知不知道,他这般擅作主张,很可能扰乱她的计划,让她身陷险境? “王爷正在山门处清缴山贼,他让我先来一步,确保你的安危。” 来人往她身后瞅了一眼,瞥见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人,问:“这位就是威武寨的大当家?他死了吗?” “嗯。”她点点头,完全没有去想,她此前从未与此人打过照面,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与她说,还一副老朋友间相熟的语气。 48.第48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4) “嗯。”她点点头,完全没有去想,她此前从未与此人打过照面,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与她说,还一副老朋友间相熟的语气。 “走吧,我们去找你家王爷。” 她走在前头,那人紧跟在后。 她心中毫无设防,眼光悠闲地四处乱飘,飘过远处屋宇回廊,飘过近处月影斑驳的地面。 蓦然,她凤眸眯起,眸底冷光沉沉。 地面上,有两道人影。 一道是她的,另一道,则是她身后的轻骑兵的。 只见她身后的那道影子,手中冷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正比着一个要砍杀她的动作。 是慕容厉让他来杀她的? 还是……是那位她不曾谋面,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神秘人? 沈静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直觉告诉她事实就是这样。 然后她什么也顾不得多想,在那人手中的长剑砍下来时,两腿一蹬撒丫子跑了出去,真正有史以来最快的奔跑速度。 那人没料到她会突然跑开,愣了那么一愣。 随即就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眼中杀气弥漫,飞身朝她逼近。 身后有风声鼓荡,似大旗在高空迎风飞展,沈静书片刻也不敢停歇,一边逃命一边回身。 “嗖!” 银针飞射,那人眸中冷光一闪,一个侧身轻轻巧巧便避让了开去。 沈静书因此更加确信,这人就是那幕后黑手派来灭她这个活口的。 这身手,比起那个大当家,可是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像极了传说中的死士呀暗卫呀神马的。 慕容厉要想杀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 在来丹阳的途中随便将她往某个深山老林里一扔,不就完事儿了? 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脑中思绪如电光飞闪,沈静书伸手往里一掏,然后手一扬,一包毒粉在空中散开。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做的准备可是不少。 在上山前,她在身上贴身藏匿了不少毒药,今晚她几乎全身上下都藏着毒。 毒粉成功让杀手的动作有了停顿,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下。 将周身的毒粉挥散后,杀手便又朝她杀来,真正的不惧死亡。 “你难道不想活命了吗?” 她一边跑一边狂吼。 “我刚刚撒的毒粉可是我独家秘制,除了我,这世上再无人能解此毒!” 身后风声不停…… “你脑子真蠢,让你杀我的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连命都搭上?” 身后风声仍在…… “我们做个交易怎样?” “我给你解药给你钱财,再给你做一张精良面具,从今往后天地任你逍遥你不再受制于任何人,条件是你放了我!” 她嘴唇掀动说得溜快,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那人却像没听见她的话,态度十分坚决地要杀她。 妈个鸡! 死士神马的果真让人讨厌!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双手不停挥洒毒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扔出第六包毒粉后,身后的人总算动作慢了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但她犹自不敢掉以轻心,又跑出十来米后才停下来休息。 49.第49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5) 但她犹自不敢掉以轻心,又跑出十来米后才停下来休息。 呼—— 连喘了几口气,她回身查看杀手的情况。 杀手的双唇已经泛黑,明显中毒已深的症状。 但那双眼睛,却仍旧死死地盯着她,始终没有放弃要杀她的念头。 她忽然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人,何尝又不可悲? 短短一生,有的只是训练、执行命令,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灰色。 杀手已经开始吐血,看样子已经命不久矣。 她的毒她心里有数,也不打算再上前补上最后一刀,直起身来就转身离开。 今晚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慕容厉,她需要好好思索之后再做决定。 身后忽然又有风声起,带着种誓要同归于尽的决绝气息。 她无奈一叹,迅速挪动身形闪躲。 那人却似回光返照,身体竟突然变得很灵活,在她躲开他拼尽全力使出的一击后,竟直接将手中的刀给扔了,然后身形诡异地一扭,整个身体朝她扑来。 “嘭!” 一声闷响,她被扑倒在地,摔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近乎错位。 她都来不及缓神,扑倒她的那人,双手就似铁爪一般攀上她的颈项,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她当即就挣扎反抗起来。 奈何人在将要死亡的时候,爆发力总是惊人的。 任她推攘抓挠了半晌,甚至连毒针都用上了,就是不能撼动那人的铁爪分毫。 她很快就感觉脑袋开始缺氧意识开始抽离,在这个时候,她竟鬼使神差地想,她就要死了吗? 她穿越到这么个鬼地方,连美男都没泡过压过睡过,就要这么死了吗? 她好不甘心! 她不想死! 非常不想! 人在求生的时候,爆发力也是惊人的。 她忽然就想起来,她身上貌似还有一件法宝。 她强行将已经要飞远的意识拉回来,伸手在腿上一摸一拔,然后用力一扎! 嚯! 她霍然瞪大双眼! 她原本只是想用匕首扎杀手的手臂,让他吃痛放手,毕竟就算他意志再彪悍针扎不管用,一刀下去,总能伤他肌肉筋骨让其再也无法使力。 却不料这一扎,匕首竟直接穿透骨头,将他一条手臂都削断,黑色的血瞬时喷了她满脸,那人双眼一凸,气绝栽倒。 双手撑住压下来的尸体往旁边一推,再把被她卸下来的手臂一扔,她躺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儿,才从震惊里缓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利刃。 这匕首,居然这么锋利,传说中的削骨如泥? 赵成随便一送,竟然就送了她这么个绝世佳宝? 这份礼物也太大了好伐!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匕首有这么厉害? 接连经历了两回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沈静书身心都很疲累。 她费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连脸上的血都懒得擦了,就慢吞吞往寨门的方向走。 她决定了,等回了营地,就躺那张硬板床上睡他个昏天黑地。 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 她没精打采地往前走着,眼睛瞅着脚下的路,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前方有人走来,她抬眸看去,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安泰。 50.第50章 她的个小心脏啊(6) 她蓦地定住,心猛地往下沉了沉,这一刻身体如坠冰窖,冷得她直打哆嗦。 只见安泰手中提着刀,刀上染着血,鲜红的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在路上溅开一朵朵妖冶慑魄的花。 他的脸则掩在树荫里,神情看不真切。 “沈大夫,你没事吧?” 和方才那个杀手一模一样的开场白,沈静书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绝密武器,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不让安泰察觉到她内心的慌乱。 刚经历两场恶战,她体力上输了对方一大截,她在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些山贼全是些亡命之徒,临死了还要做那困兽之斗,难缠得要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出重围赶过来。” 沈静书咬了咬唇,眼底有冷光在流转。 杀人就痛痛快快地杀不好吗? 干嘛要说这么多废话? 煽情?渲染?让人放松警惕? 档次很低的好吗! 安泰离她越来越近,她垂下眼,手心因为紧张已经浸出了一层水,她却不敢在此刻擦干,只牢牢地攥着匕首,伺机还击。 眼看安泰走进攻击范围,她抿着唇,握紧匕首,手臂慢慢上抬…… “咦!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安泰突然惊奇出声。“你受伤了吗?伤着哪儿了?” 又来? 一个个都当她是傻子很好骗是吗? 喜欢骗人她就送他去地下骗阎罗王好了! 眸中厉色一闪,沈静书手臂猛挥手中利器对准安泰持刀的右手就招架过去。 安泰不料她突然来这么一手,吓得魂都差点飞出来,身体似弹簧一般唰一下弹出很远。 “沈大夫你做什么?”安泰炸毛了,喉咙都差点破音。 “呸!”她淬了一口,毫不掩饰心中的嘲讽,道:“死了一个又来一个,一个个都这么演戏,你们不累吗?” “你们不累老娘还累哪!要杀老娘就干干脆脆地动手!甭跟老娘来这些虚的!” “来呀!” 她气势十足地一声吼,执着匕首就朝安泰冲了过去,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架势,另一只手,却已经在悄悄地准备撒毒粉。 “沈大夫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安泰却不准备迎接她莫名其妙的杀意,身形一蹿,就蹿出老远。 “说个屁!老娘最烦你们这种装腔作势背后捅人的招数!要杀我就直接来!我等着你们来取我性命!” 安泰是彻底晕了头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两人一追一躲间,已将反抗的山贼制服的慕容厉无声到来,瞥见反应失常的沈静书,他眉宇一凝,闪身上前。 “挞!”很短促的一声响,沈静书不能动弹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使出吃奶的劲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身后有人走出来,她愤恨地瞪向来人。 当慕容厉完全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一刻,她凤眸一凛,气愤地呵斥:“快放开我!” 她最恨别人枉顾她的意愿,而慕容厉此刻便是违背她的意愿定住了她的身形。 慕容厉很是不喜她这副凌厉的模样,扭头问安泰:“你们在做什么?” 51.第51章 怎么不早说(1) 安泰摇头,满脸无辜。 “属下不知道沈大夫怎么了,属下一来,他就吼着嚷着要杀属下。” 慕容厉询问的眼神看向沈静书。 沈静书“呵呵”地笑了起来,是真心佩服安泰的演技,这要把他扔现代,影帝的奖他都不知道该拿多少回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笑声一止,凤眸冷厉地射向安泰。 “还装?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慕容厉我实话告诉你,这丫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他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 “他上回压根不是得了什么皮肤急症而是被毒虫咬了中了毒!那幕后黑手原本想毒死的是你可惜出了意外,最后就变成他中毒了!” “他们觉着我既然能治好他中的毒一定已经知晓了些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向你告密,于是就安排了人浑水摸鱼想在今晚杀了我灭口!” 沈静书一口气说完,发觉空气沉静得可怕。 慕容厉的脸她看不见,但那双原本就幽深冷冽的眸子,此刻却似染了寒冰淬了碎雪,嗖嗖地朝她甩着冰刀子。 她眨眨眼,慕容厉得知实情会震惊是人之常情,会生气会愤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生气的对象,好像不应该是她吧? 他干嘛拿这种眼神盯她? 脑里电光一闪,沈静书猛然想起来,她刚才情绪激动,好像一个心急口快就直呼了慕容厉的名字。 而这些个生长在皇室的皇子皇女们,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喊他们的名字。 她吸吸鼻子,瞬间就收敛了盛气凌人的气势,态度恳切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直呼你名讳的,我刚才太激动了。” 她虽然觉着这些王爷公主的习惯近乎病态,不过人家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自我认知里自己生来就是比别人高贵几等,她表示理解。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却还是阴沉沉的,威压强悍。 她挑挑眉,这家伙该不会是不信她说的话吧? 正了正脸色,她问得认真:“你不信我说的话?” 慕容厉目光沉沉:“你觉着本王是三岁小孩,会听信你的一派胡言?” “什么一派胡言?我说的是事实好吗?”她争辩。 “事实?”慕容厉笑了笑,不过笑声很冷。 “安泰跟了本王十来年,本王知晓他的一切不说,单说你刚才的说辞,也是漏洞百出,你以为本王有那么蠢?” “哪里有什么漏洞?” 她表示不服,她说的明明条理清晰,将整件事阐述得明了完整。 “你说安泰是细作,你说这世上有人会蠢到在投放毒物时自己被咬吗?” 她胸口一噎,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可是恭王府中细作并不只有安泰一人,别的人下了毒,安泰进到他的书房或者卧房时,不小心被毒物蜇咬不也很正常吗? “还有,你说幕后之人认为你会告密所以要杀你灭口,那你在京城的时候他怎么不动手。京城人流密杂,杀你不是更容易些?” 沈静书一怔,经慕容厉这么一说,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可是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52.第52章 怎么不早说(2) 沈静书正要继续争辩,安静了许久的安泰突然出声。 “王爷,您过来看看这个人!” 她和慕容厉的注意力瞬时都被安泰给吸引了过去。 安泰正蹲在那个想杀她最后却反被她卸了胳膊的人身边,手指勾着那人的衣领。 慕容厉迈步走过去,低眼一扫,便清楚瞟见那人颈间人皮面具的接痕,鹰眸微沉。 “王爷,看来沈大夫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人想杀他灭口,王府中确实有人安插了细作,想对您不利!”安泰道,神情异常严肃。 沈静书愣愣地眨眼,难道说,刚才是她错怪安泰这小子了?他不是细作也没有想杀她?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人往三人所在的地方赶来。 慕容厉和安泰默契地对视一眼,就都远离了地上的尸首。 慕容厉解了沈静书身上的穴道。 她今晚的精神和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方才又被定住那么久,身体突然恢复自由,她紧绷的肌肉倏地放松,整个身体竟似忽然被掏空,绵软无力地往下倒去。 她看见天在旋地在转,眼前有白光在闪。 “沈大夫!” 安泰一声惊呼,似乎在朝她冲过来。 有一双手,却更快地扶住了她,将她稳稳托住。 沈静书缓了缓神,看清扶她的人是谁后,连忙将手臂从慕容厉的掌中抽了出来。 她之所以会遭遇今晚的一切,说白了都是因为慕容厉。 这笔账她还没来得及和他算呢,她可不想受他任何恩惠,连搀扶这样的小恩小惠也不想。 “你……”慕容厉皱眉。 安泰在这时却已经奔到她身边,比慕容厉更快一步开口。 “沈大夫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我刚才就看见你满脸都是血。” 她虚浮地笑了笑,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 “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那你伤着哪儿了吗?”安泰神情关切。 “没有,就只是累了而已。”她说的是大实话。 接连应对大当家和杀手,她就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后来又碰上安泰,她的精神更是处于高度紧张。 她现在只想找张床躺上去,睡上三天三夜。 “王爷,山贼已全部降服。”安睦带着大队轻骑兵到了。 “唔。”慕容厉微微颔首,“大当家已经伏法,你跟安明清点一下寨里有多少人是被强行掳上山的,询问无误后,就放他们归家吧。” “是。”安睦一挥手,身后的轻骑兵便散了开去。 安泰扶着沈静书,见她连走路都很艰难,不由提议:“沈大夫,要不我背你下山吧?” 沈静书眼睛眨啊眨,她现在胸前可是完全解放,没穿特制的胸肌,这么一背,搞不好会马上穿帮。 她当即就摇头谢绝,安泰却很是麻溜,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上来吧,山路遥远,你这样走,天亮也到不了营地。” 沈静书抬眼望了眼远方,这山路确实很远,照她现在的体力,当真是走到天亮也回不了营地。 而这山寨现下全是血腥味,她也没法在山寨里歇一晚再走。 犹豫再三,她趴上了安泰的后背。 53.第53章 怎么不早说(3) 有风在吹。 有鸟在低唱。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会儿,沈静书霍然从床上坐起,望着眼前熟悉的格局怔愣出神。 她回来了? 她昨晚什么时候回到营地的? 她怎么都没印象了? 她捂着脑袋仔细回想,昨夜的画面如流水般从脑海里闪过。 昨晚她趴上安泰的背后,安泰就背着她离开了威武寨。 下山的途中,她在安泰的背上摇摇晃晃,很快就困意来袭睡了过去,后来就没再醒过。 沈静书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套女装,安泰为人老实,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沈静书穿鞋起身,正准备洗漱,帐篷的帘布就给人掀开了。 “沈大夫,你醒了?王爷让我给你送些粥来,你快趁热吃吧。” 她瞥了瞥安泰端着的粥,不是以往早饭时喝的白米粥,而是香浓的鸡肉粥。 碗里有好多大块大块的鸡肉,瞧着煞是诱人。 她挑挑眉,那只暴王居然会叫人给她送吃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他心里觉得歉疚,所以想用食物来作为补偿? 如果他认为这样她就会原谅他,那他就想得太美了! 沈静书别过脸,淡淡道:“你先搁桌上吧,我等会儿再吃。” “好,我先搁这儿,你记得洗完脸就马上吃,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安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就要退出去,她掬着盆里的水洗手,温声开口:“昨晚谢谢你了,背了我那么远。” 安泰有些羞赧地挠挠头,“不用这么客气,何况我也没背多远,就只是将你背到了山脚而已,下山后我们是坐马车回来的,而且你也不重。” “昨晚的事,对不住了,当时是我太武断,竟误以为你是细作,奉命前来取我性命。” 此刻仔细想来,沈静书真心觉得她昨晚脑袋一定是被门给夹了,竟然仅凭一句话,就断定安泰是细作。 哪有细作会在她动手的时候闪那么远的?早明枪暗箭地招呼她了。 “呵呵!你千万别这么说,换做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误以为来人是来取我性命的。”安泰笑道。 “不过说实话,你昨晚的模样真是吓人,差点把我魂都给吓飞了。” 沈静书笑了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恭王殿下在隔壁的吧?” “嗯,在的。王爷刚才交代了,等你吃完东西,就去他的帐篷找他。” 沈静书眸光暗了暗,“哦?巧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沈静书洗完脸换回男装,又将安泰送来的粥给吃了,就来到隔壁帐篷。 彼时,慕容厉正立在帐篷中央,面对着一副疆域图,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见身后动静,他转过身来,漆黑的瞳孔缩了缩。 他脑海里浮过沈静书着女装的模样,实在无法将脑海里的人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眼前的人儒雅俊秀风度翩翩,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脑海中的那个女人,风姿绰约,一颦一笑甚至连嗔怒撒泼都透着迷人风情。 这两人当真是同一个人? 54.第54章 怎么不早说(4) 沈静书眼光在慕容厉身上一扫,讥诮地勾了勾唇。 “听说王爷找我?” 一听沈静书这语气,慕容厉有些飞远的心思立即回笼。 “你说上回安泰是中了毒,你可是确定?” 沈静书冷笑了声,“怎么?难不成王爷认为我是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慕容厉睨她一眼,知道她还在为让她男扮女装混进山寨的事生气,也没冷脸。 “本王只是想知道,安泰当时究竟中了什么毒,你怎么就确信有人想谋害本王,还有……” 慕容厉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当时你为何隐瞒不报?” 沈静书撇了撇嘴,径自找了跟凳子坐下,二郎腿那么一翘,小腿就悠闲地晃起来。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觉得即便我说了尊敬的王爷殿下您也一定不会相信,关键是我觉着我没有义务告诉您,毕竟您的生死与我没什么关系。” 慕容厉脸色沉了沉,不过没有动怒。 沈静书看也不看他,两片儿嘴唇继续掀动。 “别人管那种毒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我师父管它叫雁回沙。” “所谓雁过无痕,中了这种毒的人却是会满身流脓生疮,一身痕迹,所以我师父给起了这么个名儿。” “此种毒是为毒虫叮咬所致,毒虫生活在黄沙遍野的沙漠,试问沙漠里的毒虫如何到得了王爷您的恭王府?不是有人暗中捣鬼是什么?” 说到这,沈静书瞥慕容厉一眼,“呵”了声。 “说实话,王爷您真得好好感谢安泰。如果不是他,中毒的可就是您本人。您现在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儿,和我喝茶谈天了。” 慕容厉眸色冷了冷。 “你这意思,如果中毒的是本王,你就不会出手救本王了是吧?” 沈静书笑得高深莫测,“王爷您觉得呢?” 慕容厉默。 看沈静书的表情,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会救。 沈静书却不管他是个什么心情,自顾自执起一旁茶几上的水壶,拿杯子倒了杯水慢慢喝下。 他要问她的事她已经说了,那么接下来,该轮到她来清算他们之间的账了。 “我记得在去牛闸山之前,王爷跟我说待我混进山寨后,就想办法接近厨房,在山贼的饮食里下毒。” “可是昨晚,我还没发信号,王爷就带领轻骑兵攻上了威武寨,怎么,王爷难不成是在耍我?” 沈静书端着杯子,眼神幽幽地瞅着杯子里余下的水,慕容厉要真敢回答“是”,她就敢给他下毒,让他生不如死! 她忽然觉着自己以前有点儿傻,早在两人第一回街头相遇时她就往慕容厉身上偷偷下毒的话,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儿。 她此刻一定陪在张叔他们身边,调戏着那些姑娘,赚着大把的银子,说不定还碰上她的真命天子了呢。 慕容厉眸色深了几分。 他凝着沈静书的头顶,本想实话实说此次让她上山确实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收收那张牙舞爪的性子,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改了口。 “本王担心你没办法瞒过那个心狠手辣的大当家,所以提早率兵上山。” 沈静书抬头,一双凤眸凌厉深幽。 “是这样吗?” 55.第55章 教训暴王(1) 慕容厉鹰眸微眯,“难不成你认为本王会说假话?” 沈静书没接话,凝着慕容厉的眼神甚是犀利,认真辨别着他话语的可信度。 看着倒不像是在说假,可若说慕容厉会在意她的生死,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信! 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她就想办法让他亲口承认! 凤眸里流光一转,沈静书忽然就收敛了身上凌厉的气势,嘴角轻轻上扬,一弯浅弧似琼花惊鸿。 “看来,是我错怪王爷了。像王爷这般光明磊落的人,怎会做那有失君子风度的事。” 慕容厉眸光闪了闪,“你明白就好。” “我当然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沈静书轻笑,“我可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王爷居然这般担心我的安危,当真让我受宠若惊。” 慕容厉觉着沈静书说话怪怪的,但若问哪里古怪,他又答不上来。 “你已归入本王麾下。”他道,“你既是本王的人,你的安危本王自当负责。” 他的人? 她什么时候成他的人了? 他不要随随便便在她身上冠上所属权好吗! 他没那个资格! 沈静书心底怒气翻涌,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未变。 放下手中的杯子,她款款站起身来,一步步来到慕容厉跟前,笑盈盈地仰视着他,眼底闪着不明的兴奋和希冀。 慕容厉不明白她意欲何为,没退没避,只凝着眉看着她。 “王爷……”她开口轻唤,声音很低很柔,带着股蛊惑人心的魅惑。 慕容厉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事,她接下来的话,却是令慕容厉脸色大变。 “您……喜欢我对不对?” “你说什么?!”慕容厉声音大得骇人,似卷了一股狂风,凛冽地朝她压来。 她却一点也不畏惧,脸颊竟升起两抹羞赧的红,娇羞地低下了头。 “王爷,我知道您是喜欢我的。您若不喜欢我,怎可能那般在意我的生死?” “你!……”慕容厉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周身冷压沉沉。 她却似不曾觉察到危险,继续在那儿自说自话。 “王爷,其实你不必隐藏自己的心意。王爷或许还不知道,我其实……也是喜欢王爷的。” “我很早便仰慕王爷的风采,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陪在王爷身边,即便是做那三千面首当中的一个,我也无怨无悔。” 三千面首? 他何曾来的三千面首? 慕容厉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咬牙猛喝:“沈静书,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王爷,您这么凶,叫奴家好伤心啊。” 沈静书作势掩面低泣,眸中却是冷光潺潺。 吼吧吼吧,最好是把所有人都招来,到时可有得你丢脸的! 帐篷里的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人都不是聋子,自然早已听见。 虽有安泰等近身护卫把守,一众轻骑兵不敢轻易接近,却是个个都把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帐篷里的一举一动。 哦?三千面首? 恭王殿下好生凶猛。 当真叫人佩服! 56.第56章 教训暴王(2) 慕容厉眸里冷光翻卷,想让沈静书闭嘴,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非但如此,他甚至全身不能动弹,就似被人点了定身穴那般。 慕容厉黑眸一沉,狠狠地盯着沈静书,眼神里意思很明显——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沈静书自然发现了慕容厉的异样,知道她下在他身上的毒已经生效,抬头冲他一笑。 不过那笑,却是冰冷的,不怀好意的。 然后,她在慕容厉几乎能杀人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双手,伸向他腰间玉带,手指轻轻一勾一扯,便轻松褪下他的外衫。 沈静书笑:“哭什么?本王最见不得别人哭了。” 慕容厉瞪大眼,眼中神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沈静书刚才是在模仿他说话,声音完全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那语气,却是在哄人,明显想让人帐篷外面的人误以为他在哄她。 慕容厉眼神凶悍得想吃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静书的报复计划却不止于此。 她已经想明白了,慕容厉压根就不需要任何人混入山寨在山贼的饮食里下料,他根本没把那些山贼放在眼里。 他只是想戏耍她羞辱她,才让她男扮女装混进去。 他既然不把她的性命当回事,害她差点死在山贼的老窝里,现在,她也要叫他尝尝被人戏耍,被人威胁生死的滋味儿! 沈静书笑意幽幽地瞅着慕容厉,继续在那儿演戏。 “可是您刚才凶我……” 楚楚可怜的语气,听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谁叫你胡言乱语的?本王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哪里来的三千面首?” “下次你若再敢乱说这样的胡话,本王就不止是凶你这么简单了。” 霸道又深情的话语,把轻骑兵对慕容厉的认知刷新了好几个度。 卧槽! 原来他们的恭王殿下这么深情专一啊,真没看出来! 不怪轻骑兵会误会,虽然慕容厉嗓门儿洪亮,可开始的时候,沈静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他们压根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他们从头到尾听见的,串起来就是沈静书说她很早就仰慕慕容厉的风采,不介意做他众多男宠当中的一个,然后慕容厉因为她这句话生气了,凶了她,随后便开始哄她。 轻骑兵们心里是震撼,安泰他们几个出身恭王府的侍卫,却是完全的风中凌乱。 他们不明白,好好的谈话,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王爷和沈大夫真是那种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怎么一点儿苗头都没看出来? 他们几个心有疑问,却是无人敢进去一探究竟,唯恐撞见某些不得了的画面。 帐篷里的精彩大戏还在继续…… “王爷,您做什么?外面好多人的,被他们听见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本王做事何人敢听!” “哎呀,王爷怜惜着点儿,奴家娇弱,可受不得……啊……” 茶杯落地的声音传来,轻骑兵们全都竖起了耳朵。 这么急? 沈大夫那小身板儿可怎么经受得了他们勇猛无敌的王爷的疼爱? 57.第57章 教训暴王(3) 茶杯落地的声音传来,轻骑兵们全都竖起了耳朵。 这么急? 沈大夫那小身板儿可怎么经受得了他们勇猛无敌的王爷的疼爱? 可不要给弄出伤来咯…… 安泰几人垂下了头,脸上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慕容厉脸色铁青地看着在那儿演得很嗨很投入的人,眸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沈静书,千万别让本王逮到你,否则定叫你生不如死! 在他实现灭了沈静书的宏图大愿之前,沈静书又笑盈盈回到了他跟前,寒光涔涔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在他的锁骨上滑来滑去滑来滑去,就像在磨刀似的。 “王爷……” 不同于刚才,沈静书声音轻轻的,只有两人能听得见。 “您说,您火气这么大,我是不是应该替您放点儿血降降火?” “长期肝火旺盛,可是会把您的五脏六腑给烧成灰。” 慕容厉目光凶狠——你敢动本王一下试试! “王爷,您觉着我不敢动您是吗?” 沈静书低笑,一双眸子似染了汨罗江的春水,闪闪发亮。 “别忘了,您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上,我想怎么折磨您都成,外面那些护卫,谁也不会冲进来救您。” 说着低下了头,甚是专注地盯着慕容厉的锁骨。 “啧啧!您这锁骨生得挺好看的,您说,如果我把您的锁骨削下来,您会不会疼得叫出声?” 慕容厉双眸阴鸷如刀——你敢! 沈静书没有什么不敢的,匕首对着慕容厉的锁骨就是一划。 不过她并未真的打算将慕容厉的锁骨给削下来,只是想让他的脖子见血,所以力道很轻。 一条细细的血线在古铜色的肌肤上盛开,竟有些说不清的妖冶魅惑感。 沈静书觉着一条血线太单一了,秀手一转,慕容厉脖子上便又多了一道口子。 慕容厉没想到她竟敢真的动手,气得浑身紧绷,同时加紧催动内力逼出体内的毒。 沈静书正玩心大起,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之前全身不能动弹的人,有几个手指已经能动了。 接连在慕容厉的脖子上划了几刀后,沈静书决定转移阵地,匕首下滑来到慕容厉的胸前。 “嗤!”一声轻响,细微到近乎不能闻,慕容厉的中衣已然破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精壮结实的肌肉。 沈静书眸色暗了暗。 尽管她对慕容厉这个人厌恶至极,但面对这样完美的身材,她还是止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她最爱欣赏的就是世间美妙的男性肌体了。 这么健硕结实的肌体,她根本下不去手。 随即她忽然想起她与慕容厉之间的种种,想起一直以来他都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心里一横,翻转手腕就要往慕容厉胸上来一刀。 然,匕首才刚贴上慕容厉胸前肌肤,她还没来得及划下去,手腕就忽然被人握住。 “玩这么久,玩得很开心是吗?” 蹿着寒气儿的声音响在头顶,沈静书知道,某人这是用内力冲散了她的特级麻药的作用。 凤眸一冷,她另一只手在袖子里一掏,手中毒针果决地往慕容厉腰上就是一扎! 58.第58章 教训暴王(4) “沈静书,你找死!” 愤怒的咆哮声从帐篷里荡漾出来,吓得外面的人全部抖了抖。 怎么回事儿? 刚才不是还热情似火情意绵绵的吗? 怎么眨眼功夫又闹起来了?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帐篷里传来“咚”一声响,还夹杂着类似床板嘎吱作响的声音。 轻骑兵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瞬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啧啧! 这战况也忒激烈了! 这般生猛,不怕把床给压塌麽? 帐篷里…… 沈静书被慕容厉给扔到了床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头晕眼花。 昨晚才被人给压到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回,今儿个又来,她心里简直郁闷得想吐血。 不过这口血当然是没有吐出来的。 她咬牙一拍床板,猛然翻身坐起,削骨如泥的利刃已经横亘在手,眼中杀气腾腾。 “你在针上下毒了?” 慕容厉扶着自己的腰,周身煞气凛冽森凉,如山一般向她压来,压得她一阵胸闷。 “呵!”她冷笑,“下了!足够让你死一百次了!” “你!”慕容厉从齿缝中挤出字来,下一瞬眸光一寒,闪身朝她扑了过来。 速度之快,身形之鬼魅,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不过她当然清楚那不是鬼。 杀气铺天盖地地涌来,如奔腾洪流欲要覆灭世间一切,她一双眸子却是异常清亮,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之意。 在黑影逼近的那一刻,她手腕一抖,匕首对准黑影毫不犹豫地砍了出去,也不管自己看见的到底是虚影还是真人。 “嚯!”匕首砍了个空,手腕随之被人擒住,传来骨头脱臼的“咔嚓”声。 她疼得嘴唇都一白,脑中思绪却因此更加清晰活络,恨意也愈发浓烈。 慕容厉,这辈子不折磨死你老娘就不姓沈! 感觉有掌风袭来,她顺势就往床上一倒然后再一滚,也不管脱臼的手腕会不会疼,又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创伤。 “慕容厉,我若是死了,半个时辰之内你必死无疑!” 她边滚边吼,吼声成功让慕容厉的大掌在半空停了一停。 趁着这一停,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卯足了劲撞向慕容厉怀里。 完好的那只手,电闪雷鸣般袭向慕容厉的手臂,刺中他的麻穴。 “嘭!” 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的慕容厉被她成功撞倒在地,闷哼了一声。 她整个人趴在慕容厉怀里,来不及感慨她今天真是跟摔跟头杠上了,迅速爬起来坐好,左手扣住慕容厉的颈间命门。 “想死的你就动一下试试!” 在慕容厉有所动作之前,她厉声呵斥。 她最后扎的那一针,算是她的珍藏级毒药,能让人瞬间全身麻痹如蚁啃噬。 这药以前从未失过手,不过慕容厉内力精深,她觉着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慕容厉是习武之人,自然知晓她左手扣着的就是自己的命门,但他这人从不接受任何人威胁,眸中杀意一闪就欲还击。 然而,他才刚想有所动作,就发觉自己又像刚才那般全身不能动弹。 59.第59章 教训暴王(5) 然而,他才刚想有所动作,就发觉自己又像刚才那般全身不能动弹。 不仅如此,有痛意自他右臂而起,以诡异的速度迅速蔓延至他全身,他整个人犹如置身火炉,身上有万千蚁虫啃噬般难受。 他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哼出声来。 帐篷里的动静这么激烈,安泰他们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待一群人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火速奔向帐篷,掀开帘布却看见慕容厉和沈静书正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躺在地上。 慕容厉外衫已退内衫凌乱,至于沈静书,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关键是,她现在整个人都骑坐在慕容厉腰间,让人不由自主便联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限制级画面。 冲进来的三人都愣了愣,神情随即严肃起来。 慕容厉和沈静书虽然姿势暧昧,但三人眼睛不是瞎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可是明显有别于情人间的你侬我侬,反倒是杀气腾腾。 安明和安睦已经拔剑出鞘,然而两人还未来得及上前一步,慕容厉和沈静书却是同时出声。 “不许过来!” “谁也不准过来!” 沈静书怔了那么一下,眼里闪过诧异。 暴王这是想以退为进不走寻常路呢? 还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现在的糗样? 慕容厉虽然全身难受,神思却很是清明,将沈静书的反应全数看在眼底。 “都退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慕容厉复道。 “王爷……”安明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刚开始的时候,知道慕容厉和沈静书关系不清,已经够颠覆他的认知了。 等他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沈静书捣的鬼,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家王爷居然就让他们不用插手两人之间的事。 他一直景仰敬重的王爷难道真是断袖? “都退出去!”慕容厉再度冷喝,“别让本王再说第四遍!” 安明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慕容厉有令他不敢不从。 瞥了沈静书一眼,叮嘱外带威胁她不准伤害慕容厉一根汗毛后,他才愤愤不甘地退了出去。 “沈大夫,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安泰也道。 “我没想伤他性命。”沈静书语声清冽,“我只想跟他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烂账。” 沈静书不蠢,慕容厉若真有个好歹,她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营地。 眼下的情形和她最初预想的有些偏差,但好在不是太糟糕,她若施展得当,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三人都退了出去。 沈静书收回目光盯着身下的人,脸色沉了沉。 “你不怕死?” 相较于一开始的暴躁愤怒,这会儿的慕容厉很是平静,就像换了一个人。 “本王知道你为何会有刚才那些举动,你无非是气本王让你男扮女装混进山寨,让你涉险险些丧命,所以才想让本王在众人面前丢丑失去威信。” “现在你该出的气都出了,你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蠢到谋害本王性命。” “呵!”沈静书冷笑了一声,知道他不能动弹,终于动手将自己脱臼的手接好,从头到尾连哼都没哼一声。 60.第60章 摘下暴王面具 慕容厉眸色深了几分。 此刻骑坐在他身上的人,看似娇小柔弱,一根手指头都能捏碎,实则外柔内刚,强韧狠绝。 算起来,从他出生至今,除却第一回上战场时失利被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将他给撂倒。 这要搁在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栽跟斗,但现在……他得改变自己的这种观点了。 沈静书接回脱臼的腕骨,又试着转动了一番,便与慕容厉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 “王爷大人,现在,我们来算算我们之间的烂账。” 慕容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吭声,但脸上神情明显已经默许她和自己算账。 沈静书“哼”了声,双手都攀回慕容厉的颈项,冷着脸问:“你老实说,你让我乔装混进山寨,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羞辱我?戏耍我?还是想借山贼之手杀了我?” “本王只是想让你收收你那张牙舞爪的性子,并不是存心整你或者羞辱你。”慕容厉老实道。 “呸!别拿这些话来忽悠我,我不相信!” 沈静书手上力道加重,慕容厉立即感觉呼吸困难。 但马上沈静书便似察觉自己力道过于太重,双手松了开来,他的呼吸又顺畅起来。 “本王可以对天发誓,本王说的是实话。”慕容厉一脸正色。 “杨大夫年事已高,已到了退休的年纪,该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而你医术精湛,又不惧怕本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你心性叛逆难以管教,待在军中难免滋生事端,所以本王才想在你正式入军营之前,多多磨练你的性子。” 呸! 你才叛逆! 你全家都叛逆! 姑奶奶才不会进你那什么破军营! “慕容厉,你少替我乱作决定!”沈静书冷斥,“我是不会进你那破军营的!” “这可由不得你!”慕容厉语声坚决。 “从你入军籍的那天起,便注定你直到老死,也只能是本王军中之人,除非本王特批,除了你的军籍!” “军籍是你替我入的,不是我自己入的!” 沈静书咬牙,真想直接掐死慕容厉这个不讲理的。 可一想到外面的千人大军,还有邯郸城里不知道是不是真被慕容厉控制的张叔他们,她就不敢下这个狠手。 “这没什么分别。” “……” 沈静书整张脸都黑了,心中的怒火沸腾翻滚。 盯着身下戴着面具的那张脸,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叫人生不如死的剧毒,是真想全都给慕容厉尝尝。 可她不能! 愤愤地盯着慕容厉的脸看了半晌,脑里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从认识至今,她还从未见过慕容厉摘下脸上的面具。 她听人说,他曾经在战场上受了伤,脸上因此落下一条狰狞无比的疤痕,所以不得不成日戴着面具。 如果……她拿他的脸作为交换,应该能让他放了张叔他们自由,还有她。 思及此,沈静书伸手,毫不犹豫地揭了慕容厉脸上的面具…… 61.第61章 暴王,我们做个交易吧 静! 整个帐篷静到极致! 沈静书感觉周遭的温度仿似突然从二十多度变到了零度以下,冷得她打了个寒噤,手臂上冒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 当然,她并不是被慕容厉脸上狰狞的刀疤给吓着了。 而是帐篷里的温度,真的下降了。 或者没下降,只是被她压着的人,气息起了变化。 那人的眼睛,似埋在极寒之地的黑曜石,折射的每一寸光,都冷得让人心惊。 一直守在外面不曾走远的安泰等人觉察到帐篷里的气氛变化,都慌张地跑了回来,就怕两人谈掰了,沈静书一个冲动就让慕容厉去陪阎王喝茶了。 三人挥开帐篷,却见沈静书手里拿着金色面具,不由一愣,随即整颗心猛地蹿到嗓子眼儿,呼吸屏住。 他居然揭了王爷的面具! 他知不知道,王爷从来不在人前摘下面具的! 更别说被别人摘下来了! 他真的是在找死造吗! 还会连累很多的人! 沈静书却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 掂了掂手里的面具,朱唇轻启:“恭王殿下,我们来做个交易怎样?” 安明他们的脸色比死灰还难看。 交易? 这种时候还敢提交易? 真是个不怕死的人才啊! 安泰心里则更多一些紧张。 明明说好了不会乱来,怎么就说话不算数呢? 慕容厉脸色冷如霜雪,挤出来的字儿更若寒冰。 “什么交易?” “我让你脸上的伤疤消失,你放了张叔他们还有我,我们之间的种种全部一笔勾销!” 鹰眸中寒光一凝,慕容厉语声沉冽:“你真能让这伤疤消失?” “自然!”沈静书回得底气十足,“不过……” 她瞥了慕容厉一眼,“王爷你得立下字据为证,等我随你回了京城,你就放了张叔他们,然后我再开始替你治脸。” “等你脸上疤痕消失的那日,便是我自由之时。从今往后你不得以任何名义或者缘由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包括让我入军营,也不能找我麻烦。” “你若背信弃义,你西凤国祚衰亡,追随你的数十万将士横死沙场!” 慕容厉鹰眸眯了眯,“如果你没能治好本王的脸呢?” 沈静书霸气地扔出六个字:“任你生杀予夺!”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甚至比刚才还多了一股紧绷窒闷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厉终于开口:“安睦,备笔墨!” 安睦还没动,安泰已经跑过去张罗,很快就在案桌上备好了文房四宝。 沈静书起身走过去,笔走龙蛇写下字据,对安泰道:“把你家王爷的印信取来,盖个章!” 安泰询问的眼神才投过去,慕容厉便出声:“给他盖!” 怎么听都有股咬牙切齿的味儿。 安泰很麻溜地取了印信给沈静书盖上,她吹吹印章上的墨迹,待干透后收好放进怀里。 “大功告成!”她笑眯眯道,“在我治好王爷的脸之前,我的安危,就交给王爷来照顾了。” “你现在该解了本王身上的毒了吧?”慕容厉语气很不友好。 “自然自然。” 她笑颜如花地跑过去,从袖子的暗袋里取了颗百草丸出来,放进慕容厉嘴里。 62.第62章 神器在手 军医与王爷的爱恨情仇大戏落下帷幕。 沈静书与慕容厉,又恢复从前无事不相扰的局面,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那般。 只是,他两之间坦荡自若,轻骑兵们看他们的眼神,却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无论是两人独自出现还是一起出现,总能在轻骑兵的眼底看到耐人寻味的深意。 不管昨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沈静书在此之前到底是不是慕容厉的面首。 在那种情形下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慕容厉的帐篷,足以证明两人之间不是单纯的王爷与军医的关系。 即便两人现在没什么,在不久的将来,也必定会发生些什么…… 剿匪的事已彻底完结,慕容厉却没急着启程回京。 那晚偷袭威武寨,心思阴沉的大当家早已命人在山寨周围布满了陷阱,不少轻骑兵都受了伤。 他下令队伍原地休整,让沈静书先给这群伤兵治伤,等伤势好差不多了再上路。 躺着一群伤兵的帐篷里,沈静书上完药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她直起身擦擦额际的汗水,心想当军医真不是一般的累。 她要真随慕容厉到了前线,天天给这么多伤患包扎上药再换药,一准得累死。 还好她和慕容厉已经达成协议,以后不用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嘱咐一群身上冒着臭汗味的糙汉子仔细养伤后,她离开帐篷,寻了处有风的高地纳凉,顺带洗洗被臭气快熏成内伤的肺。 四下无人,她忍不住掏出赵成送她的那把匕首仔细打量。 轻轻松松就能削断人的骨头,这匕首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削骨头那么厉害,那削其他的呢? 想了想,她起身就拿身后的树干试了试。 她随手那么一挥,树干立即出现一道豁口,就像刀片砍过豆腐似的柔软。 她心头惊了惊,转身在地上寻找石块儿。 好不容易寻到一块大一些的看起来硬度不差的,拿在手里掂了掂,匕首就往下那么一切。 嚓! 沈静书惊悚了。 她手里的匕首难不成是二郎神的三叉戟打造的,怎么逮什么都像切豆腐? 她不甘心,跑回营地找轻骑兵要了把大刀。 谁知大刀也不在话下,轻松就给匕首砍成了两段。 她盯着匕首半天也无法平复心里的震撼,想她现在是不是也算神器在手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来个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 她正发着愣,慕容厉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瞥见地上躺着的两截刀刃,再瞅瞅她手里举着的匕首,眸色深了深。 “你这匕首打哪儿来的?” 她猛然惊醒,下意识将匕首装回刀鞘放进怀里,防备地盯着慕容厉。 “甭管我这匕首是从哪里来的,现在都是我的,你别想打我匕首的主意!” 慕容厉见她那副防贼的神情,感觉像吞了一万只苍蝇。 “你觉着本王像是会抢别人匕首的人?”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儿冷。 沈静书想了想,也是,人家是驰骋疆场的恭王殿下,皇帝不知道赏赐了多少珍奇宝物给他,他什么宝贝没有见过,才不会稀罕她一把破匕首。 63.第63章 住回恭王府(1) 念及此,沈静书正了正脸色,问:“王爷找我是有事吗?” 慕容厉也不客气,径自寻了座椅坐下,望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 “本王的脸,大概多久能治好?” 沈静书挑了挑眉,选了个离慕容厉稍远的位置坐下,表情有些轻狂有些傲。 “王爷希望多久?” “一年?”慕容厉试探地问。 沈静书竖起手指摇了摇。 “用不了那么久。和王爷您老人家相处那么久,王爷您不发疯,我也会发疯的。” 慕容厉气息沉了沉。 “半年?” “差不多吧。” 沈静书端起茶盏,悠闲地喝起茶来。 她现在就是一普通军医,吃穿用度也是一般军医的标准,茶叶自然是差的。 她喝着茶水很涩,呷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放下茶盏。 “王爷若是觉得这时间还是太长,可以再缩短些的,只不过嘛,多受一点罪就是了。” 慕容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是深沉,她从来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便道:“王爷,您还是不要盯着我看的好,若是被人瞧了去,指不准又在背后揣测纷纷。”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慕容厉就不由想起自己被她戏耍,被她放倒压在地上的事,身上气息又冷冽了几分。 虽然两人已有协议,可若说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介怀了,那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心里忽然闪过怪异。 这些年在边关,他没少和男人接触,但时至今日,他就没遇到过比沈静书身段柔软的男人。 沈静书压着他时的触感,就像一团柔软的云压上山峦…… 慕容厉连忙打住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站起身来。 “你最好说到做到,六个月之后,本王脸上的伤疤如果还在,就休怪本王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沈静书扬了扬眉,目送慕容厉离开自己的帐篷。 这要搁在以往,若是有人敢质疑她的医术,她绝对甩脸不干。 但现在……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轻叹了一声。 她真是混得很差劲啊…… 三日后,队伍启程回京。 从坐上马车的第一刻,沈静书就开始在心底盘算,要怎么安顿张叔他们。 这次回京,慕容厉指不定就会和那个在他府中安插眼线的人杠上,她现在和慕容厉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张叔他们继续留在京里,怕是不再安全。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一行人回到邯郸。 慕容厉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复命。 沈静书下了马车就准备回医馆向张叔他们报平安,安泰却道:“沈大夫,王爷交代了,在你治好王爷的脸之前,就先住在恭王府。” 沈静书小脸一懵,旋即一脸被雷劈了的惊悚表情。 恭王府? 她好不容易逃出恭王府,现在让她住回来,帅哥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安泰倒是预料到她会有这反应,十分认真地道:“王爷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住在恭王府,你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会省掉很多麻烦。” 麻烦? 不不不! 她一点也不嫌麻烦! 沈静书还未来得及表态,安泰又道:“关键是,那个想害王爷的人,知道你没事后,一定会想办法再对你下手,你若回到医馆,怕是会有危险。” 64.第64章 住回恭王府(2) 沈静书眨眼:“你们可以派人到医馆保护我啊。” 她早就想到了,一旦回到邯郸,她势必首当其冲成为那幕后之人的目标。 上回下毒谋害慕容厉失败,那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必定会尝试第二次第三次。 而在再度投毒之前,那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先除去她这个会坏事的障碍。 她比张叔他们的处境还要危险。 所以,她都计划好了,让慕容厉派几个人贴身保护她。 要她住进恭王府,天天和慕容厉同处一个屋檐大眼瞪小眼? 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滴! “你想得太简单了。”安泰却皱眉。 “京城人龙混杂,稍有异动就会引来各方人士注目,王爷不可能安排大批人马守着医馆,这只会给你带来更多麻烦。” “人少了,就会有漏洞,随时可能被藏在暗处的人钻了空子,没人能确保你的安全。” 沈静书张张嘴,无语了。 安泰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那人夜里派一大波杀手夜袭医馆,安泰他们忙着应敌,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照应到她。 她一个不会武的,虽有毒药、暗器和匕首傍身,却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多个敌人。 但如果她住进恭王府,情况就不同了。 恭王府怎么说也是慕容厉的大本营,那人再心切,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偷袭慕容厉的府邸,因为会惊动宫里的皇上。 沈静书突然觉得心塞,为嘛她就没穿到一位女侠的身体里? 如果这具身体的原主身怀绝世武艺,她现在就不用为这种问题烦心了。 安泰看她一脸抗拒,不由道:“沈大夫,你如果担心住进王府王爷会刁难你,那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王爷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他既已与你立下字据,自然会说到做到,将你们之间的种种误会一笔勾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静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要与安泰作别,先回医馆安顿张叔他们,这时却有人急冲冲从恭王府的大门出来。 “小书?真的是你!” 沈静书转过头去,就见刘氏一脸激动地朝她跑来。 她脸上露出茫然。 这……张叔他们在恭王府? 慕容厉把他们也给弄到恭王府来了? 刘氏跑过来就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嘴里絮叨:“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如今你平安归来,我这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沈静书脑子还有些混沌。 “婶婶,你们怎么会在恭王府?” “你一走,王爷就让雷管家将我们接到恭王府来了。” 沈静书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刘氏又道:“你放心,雷管家并没有为难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和你张叔,都胖了好些。” 沈静书目光往刘氏身上一扫,还真胖了些,也就不再计较慕容厉把张叔他们作为人质要挟自己的事。 一行人进了府。 沈静书被安排在慕容厉的隔壁院子。 一路舟车劳顿,她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让安泰带人去采买药材。 不止给慕容厉治脸的,还有她的各种毒药需要的。 65.第65章 你于我们,是家人 在威武寨的时候,她费了很多包毒粉才放倒那个杀手,这让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平日随身携带的毒药,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足以致命。 但如果对方是内力修为深厚,屏气功夫很俊的人,那些毒药,就有些形同虚设了。 今后她要面对的人,不会比那个杀手弱,她自然不能再用那些寻常的毒药。 她决定配制一些新的剧毒,不需要吸入体内或者吞入腹中,皮肤接触就能丧命的那种。 午后,张叔和刘氏来看望她,三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小书,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吧?”张叔开口。 沈静书摇摇头,“我没受苦,我是以军医身份随行,恭王殿下他不可能为难我的。” “那往后呢?你有什么打算?决定留在军营当军医吗?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医馆?” 沈静书看着张叔,心底忽然生出歉意。 如果不是她,他们老两口会过着他们以往的生活,开着他们的小药铺,虽然平凡平淡,却简单幸福。 但现在…… “张叔,以后……你们可能不能再回医馆了。” 张叔和刘氏都怔了怔,沈静书将事情原委简单地细说了一遍,两人脸上的神情一直就没平复过。 “去丹阳之前,我攒了不少积蓄,你们可以现在就带着我的积蓄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一家医馆,面具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等我治好恭王的脸,到时我们再一起离开京城。” “我和恭王殿下定下了契约,在六个月之内治好他的脸,我就能重获自由,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这样的话,暂时就只能委屈你们了,待在恭王府哪里也不能去。” 张叔和刘氏一时都没有说话,沈静书看看他们,起身去将包袱里放着的银票翻找了出来,推到他们身前。 “这里是我所有的积蓄,虽然不是很多,但足保你们衣食无忧一段日子。” 她正要缩回手,刘氏蓦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语声坚定地道:“我们不走!我们会留在王府等你一起走,这些钱你收回去!” 张叔也平静地道:“小书,我们老两口到了这把年纪,有些事早已看淡。” “唯独亲情,是永远揉在骨子里的,拔也拔不掉,你于我们……便是家人啊。” 沈静书抿紧唇,眼睛有些涩。 平素里,张叔是个话不多的人,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她自是明白其中分量。 点点头,她握着刘氏的手,暗暗加重了力道。 …… 天黑时分,慕容厉才回王府。 沈静书从院子里出来散步,一抬头,正好见他从回廊尽头走过来。 她眨眨眼,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朝他打个招呼。 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把对方当空气也不是个事儿。 她慢步迎上去,刚准备开口,慕容厉就挑起了眉。 “有事?” 她一怔,竟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眨巴半天眼睛,才憋出一句:“没什么,就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66.第66章 还能不能好好做邻居了 冷冽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会儿,慕容厉竟抬脚绕过她,径直回了小院。 她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是玩高冷吗? 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做邻居了? 不过也是,他们这邻居也做不了多久,没必要搞得太熟。 心里哼哼着,沈静书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悠闲地继续散步。 翌日,尚未到午时,安泰就把沈静书需要的所有材料都给备齐了。 安泰看着沈静书忙着清洗各种草药和用具,想起他去药铺买药时,药铺掌柜和他说的话,抿了抿唇。 “这些药……都是给王爷治脸用的吗?” 沈静书很忙,没抬头看安泰。 “有些是你家王爷用的,有些是我炼毒要用的。” 安泰轻轻舒了口气,心里轻松不少。 药铺掌柜告诉他,沈静书给他的其中一张单子,上面列的全是毒物,每一种都是能要人性命的。 他本担心沈静书与慕容厉立下字据只是缓兵之计,她其实还是想置慕容厉于死地,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安泰蹲下身来想要帮忙,袖子都还没撸起来,沈静书就开始撵他。 “你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用帮忙,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手。” 沈静书说的是实话,她这人有轻微的洁癖。 无论是制药还是炼毒的器具,她从不假手他人,都是自己清洗,就怕别人洗不干净,影响她的药品的纯度。 至于草药,倒是可以让人帮忙洗晒,但安泰打架杀人或许还行,洗药嘛……她觉着还是算了。 安泰看她一眼,只得悻悻离开。 两日后…… 沈静书端着碗又黑又稠又臭的药来到隔壁院子。 慕容厉正在树下的石桌旁纳凉看书,忽然间闻着股刺鼻的臭味,抬起头来。 待沈静书走近,瞥见碗中黑乎乎像泥一样粘稠的东西,慕容厉凝了凝眉。 “你这药,是要给本王吃呢?还是要涂在本王脸上?” “当然是涂脸上的了。”沈静书应和。 心头忽然起了捉弄慕容厉的心思,她眼珠子一转,笑着将碗凑近慕容厉的鼻端。 “不过王爷若是想吃,也是可以吃的。王爷要不要尝尝看,味道还不错哦。” 慕容厉将脖子往后缩了缩,拉开自己和碗的距离,严肃地道:“沈静书,如果你是在捉弄本王的话,本王劝你适可而止。” “没劲!”沈静书噘嘴,端着碗的手缩了回来,“开个小玩笑而已,脸干嘛拉这么长。” 脸长? 慕容厉觉着,沈静书这人是真不识好歹,他这般和颜悦色,竟然还说他甩脸。 他若真生起气来,沈静书会怎么说他? 沈静书却是已经忘了这茬,动作麻溜地摘了慕容厉的面具,用特制的药勺舀起碗中的黑泥就往慕容厉脸上抹。 她涂抹的动作很轻,慕容厉直感觉似有柔软的羽毛拂过脸颊,挠得他脸痒痒的,连带心底的某个地方,也似痒痒的。 而这种感觉,此前慕容厉从未有过。 眸光闪了闪,慕容厉抬起头来,默默地打量着跟前的人。 67.第67章 女人似花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近到慕容厉能拨开那厚重的刺鼻的药味,闻见沈静书身上淡淡的香味。 那样的香味很好闻,似花香不是花香,似药香又不是药香,素雅轻渺,闻着让人莫名的觉着舒心。 连慕容厉心底素来的浮躁也似被这香气抚平,变得平和起来。 慕容厉不明白,沈静书身上为何会有这种气味,他接触的男人,身上要么是熏香的味道,要么便是汗臭味。 沈静书是大夫,又擅调制女人所用胭脂香膏,难道是他自己调制的香料? 沈静书站着,又是微微躬身的姿态,从慕容厉的角度,正好瞥见她弧度莹润的下颔。 晨间的柔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下来,正好有一束投射在她的侧脸,映得她肌肤细腻如玉,下颔线条更是柔软精致,似一朵迎风摇曳的花。 花…… 慕容厉不自觉眸色深了深,不明白他为何总能将沈静书与女人这种柔弱的角色联系起来。 明明她本人,在他面前从来不曾表现出弱不禁风的样子,相反,比他见过的很多男人都要来得果敢狠绝。 沈静书将整碗药都抹在了慕容厉脸上,直起身来。 瞧着慕容厉被她摧残的半张脸,她秀眉抖了抖,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转身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爷,要不要我去拿面镜子给你看看?” “好歹是你第一回上药,不留下点回忆岂不可惜?” 慕容厉脸色倏地一沉,凝着沈静书的眼神更是冷得像淬了雪光。 “沈、静、书!”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喊。 “在!”沈静书答得响亮,然后不管不顾跑了出去。 “王爷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找镜子!” 慕容厉真想将跑出去的人给拽回来,狠狠收拾一顿。 可惜沈静书溜得比兔子还快,而他又顶着一脸黑泥,一旦动作脸上的泥势必会掉下来。 他想了想,只能忍了。 沈静书很快去而复返,拿着面大铜镜跑了回来。 慕容厉心中有气,也没留意她刚才竟是直接跑向的卧房,而不是别的房间。 “王爷,你看吧。” 沈静书在距离慕容厉三尺以外的地方站定,将手中的镜子往前一举,与慕容厉视线平齐。 慕容厉剑眉抽了抽,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抗拒的,却是没能忍住沈静书那无声的诱惑,往镜子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他不由怔了怔。 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曾照过镜子了。 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是不是变了,脸上的疤到底有多丑陋多狰狞,只知道自己脸上有疤。 此刻的镜子里,那条疤上覆盖满黑色的泥,横穿他左脸的颧骨直到下巴,像极了负责索命的勾魂使者。 沈静书不敢玩得太大,见慕容厉已经看过自己的脸,就将镜子收到了身后。 “王爷……”她摸摸鼻,“这药需得持续敷半个时辰,我还有些事,你就自个儿在这慢慢敷吧,等时间到了洗脸就成。” 68.第68章 碰着熟人 “你打算把本王一个人扔在这里?”慕容厉眸光凛了凛,周身的气息又变得深沉凛冽起来。 “要不然呢?”沈静书眨眼,“难不成王爷还指望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每天都守着王爷?” “这难道不是你的职责?” “不不不,当然不是。”沈静书竖起手指摇了摇。 “王爷大概理解错了,我的职责,只是在六个月内治好你的脸,让你恢复从前迷倒万千少女的俊朗容颜。” “至于我,在医治你的期间,是完全自由的,而现在,我要去见见我的那些红颜知己了,王爷就慢慢看书吧啊。” 沈静书笑嘻嘻将镜子放到了慕容厉身旁的桌上,她心里总觉着,镜子留在这里,慕容厉一定用得上。 话说得这么明,慕容厉自然没再阻拦沈静书。 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自己没有女人,总不能阻止别人和女人亲近。 待沈静书走后,他盯着桌上的镜子看了许久,放在膝上的手,终是缓缓抬起,朝镜子伸了过去…… 端详着镜中的脸,慕容厉的心情有些复杂。 镜子里的人,与五年前比起来,容貌变了很多,双眸幽冽轮廓深邃,再不见年少时的稚气,只余沙场沉淀的刚毅和戾气。 他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何上至朝堂百官,下至黎民百姓,见了他会露出那般惊惶惧怕的神情,原来他真的很吓人。 放下镜子,他不免想起沈静书面对他时的种种表现,眸色深了几分。 那人,或许是这世间特别的例外…… 沈静书带着安泰安睦回到了济世医馆。 她当然不是来与红颜知己幽会的。 她想起在去兰陵之前,有好些位夫人向她下了订单,且付了全款,不管以后做不做,这些订单她是一定要做出来的。 毕竟收了银子就得办事,她不能坑别人的钱财。 收好所有的工具搬进马车,沈静书来到柜台后翻找之前记录订单的册子,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 “咦!今天开门了?是不是人回来了?” 正在翻箱倒柜的沈静书动作一顿,脸色忽的就冷了下来。 这声音她可是认得,不就是原身的姐姐,沈家的掌上明珠,暴王原本要娶的女人沈妙珠吗? 呵呵!这人若是不来,她险些忘记要替沈良媛报仇这档子事了。 既然来了,她自当好生招待不是? 心念一转,沈静书从柜台后站了起来,脸上笑意温文。 “不知姑娘需要些什么?这些日子家中有事,今儿个刚回来的。” “原来真有人。”看见她,沈妙珠脸上一喜,挽着身旁的人走向柜台。 沈静书瞥了眼沈妙珠挽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沈家如今的主母谢心怡。 沈静书眸光闪了闪,她是不知道谢心怡与沈良媛的生母有没有过节,沈良媛的生母去世时,沈良媛还很年幼,根本没什么记忆。 不过,让沈良媛代嫁,这事显然少不了谢心怡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她要替沈良媛报仇,这谢心怡,自然也是跑不了的。 69.第69章 送份见面礼 沈静书思量间,母女两已经来到柜台前。 谢心怡目光在沈静书脸上扫了扫,笑容优雅地开口:“沈大夫,我听闻你这里有卖天姿国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端的倒是举止雍容一脸良善,可是那颗心,却是不折不扣的纯黑色! 沈静书心底冷笑着,答曰:“倒是真的,不过夫人来得不凑巧,我已经不准备再做了。” “为什么?”沈妙珠破口而出,语声颇有些尖利。 意识到自己举止失度,沈妙珠忙拿手绢掩了掩唇,装出一副喉咙不适的样子,朝沈静书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嗓子不太舒服。” 沈静书“呵”了声,道:“无碍,我看姑娘气色红润,并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回去后让下人炖些冰糖雪梨,连着喝个三五日就好了。” 沈静书医术精深,沈妙珠是真不舒服还是在演戏,她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她没打算拆穿沈妙珠的小把戏,要报复一个人,她可不会选拆穿说谎这么低端的来。 即便要拆台,至少也得挑人多的时候来,人多才有意思。 医馆里现在就只有她和安泰跟安睦在,她一点也不想费这个力气。 “嗯,我记着了。”沈妙珠眉目婉转神色柔丽。 “不过我不明白,沈大夫为何不再做天姿国色了?” “沈大夫可知,城中所有的姑娘都喜欢沈大夫调制的胭脂香膏,都想买一套回去试试。” “承蒙各位姑娘喜爱,是沈某之幸。”沈静书微笑着道,“只是姑娘大概不知,沈某已入军为医,从今往后,不可能再有时间来捣腾这些脂膏。” 沈妙珠皱了皱眉,大概是想起了谁让沈静书入军为医的,不再言语,但脸上的失望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沈静书瞥她一眼,心中倒是有些好奇。 她买天姿国色,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更明艳动人,在其他世家小姐面前夺目耀眼,还是……意在某个特别的人? “倒是有些可惜了。”谢心怡感慨了一声,就与沈静书作别,挽着女儿的手往回走。 “夫人和姑娘慢走。”沈静书一边装模作样地客套,一边在怀里掏了包药粉出来,对着两人一吹…… 好不容易见了面,她怎么也得送上见面礼不是? 不过半刻钟,正驶往沈府的马车里,传来两声嚎叫。 “快!快打马!我与娘亲肚子好疼,要出恭!” 赶马的车夫不敢懈怠,当即就扬鞭策马,飞一般赶往沈府。 可惜,即便马蹄飞奔,却快不过两人肚子里的反应。 只听噼噼啪啪一阵声响,一股奇臭的臭味从车厢里飘荡出来,车夫的脸当时就绿了。 想吐不敢吐,想跳车又不敢弃车,没一会儿,车夫就憋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人来人往的街上,行人匆忙避让疯狂疾驰的马车。 有那些个动作慢一些的,与马车堪堪错身而过,猛然闻见车上飘来的异味,五官一下子扭曲,下一刻扭头就开始狂吐,吐得昏天黑地直接咒骂。 “我去他大爷!那车上居然有人拉屎!” 70.第70章 看不顺眼算理由吗? 玉林街上叫骂声和屎臭味齐飞,医馆里,沈静书终于找到了登记的册子,从柜台后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 拍拍册子上覆盖的灰尘,她笑盈盈走向大门。 安泰和安睦将她的工具搬上马车后,便一直候在门口,自然也将她方才算计谢心怡和沈妙珠的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走了,回去了。” 她语调轻快地道,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安泰垂眸,想了想,抬起头来。 “你刚才……对她们做了什么?” 沈静书脚步一顿回过身来,脸上的笑别有深意。 “没做什么,就只是下了点毒而已。看你这么紧张,怎么,你这是心疼那位姑娘了?” 安泰脸色黑了黑,道:“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心疼她。我只是不明白,你与她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她们下毒。” 沈静书想了想,眨巴着眼道:“看不顺眼,可以算作理由吗?” 安泰眼角抽了抽,如果看不顺眼就可以对别人下毒,那这世上岂不是有很多人得无辜枉死? “你给她们下了什么毒?她们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我有那么血腥暴力吗?”沈静书挑眉,“放心,你那心上人死不了,我就只是下了点让她们拉肚子的药而已。” 懒得再与安泰继续谈论沈妙珠的事,沈静书转身大步往前走,不耐地背对着二人招手。 “哎呀走了走了,快回去了,我肚子都饿了,再不吃饭我一准得饿死,我饿死了谁给你们王爷治脸?” 安泰真的有跺脚的冲动,都说了他没紧张也没心疼,怎么就成他心上人了?这都什么鬼逻辑? 知道某人越说只会越离谱,他也不想再争辩,将医馆的门锁上后,便打道回府。 …… 永秀巷,狂奔的马车在沈府的大门外稳稳停下。 马车刚一停稳,车夫就迫不及待跳下马车,跑出老远扶住树干一阵狂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马车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窸窸窣窣似提裤子的声音。 过了会儿,垂坠的帘布被人从里面掀起,下得两个人来。 谢心怡和沈妙珠都一脸菜色,刚才那一番排泄废物,排得两人双腿发软脑袋发晕,险些以为自己会死在车上。 缓了会儿神,谢心怡抬眸看向远处的车夫,黯淡的眸子里有不明的光闪了闪。 “老徐,你将这车牵到无人的地方处理了,今日的事,你若敢泄露半句,你该知道后果。” 警告完,母女两互相搀扶着进了府邸,两人走过的地方,依稀可见某些可疑的黄色印记。 老徐直起身来,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磨蹭了很久,才返回停车的地方。 一闻见车上的味儿,尤其是当他听见车厢底传来的嘀嗒嘀嗒的响声,这位自诩见惯风浪的中年男子,脸色扭曲如被厉鬼剜心。 太让人无法接受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在车上出恭? 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千金,就不知道忍一忍吗? 车不处理不行,老徐在心底做了一番建设,才鼓起勇气再度坐上那辆臭味熏天的马车,赶往邯郸的郊野。 71.第71章 她心眼儿很坏滴 从医馆回来,沈静书便全情投入慕容厉的治疗当中,暂时不去想替沈良媛报仇的事。 慕容厉脸上的伤是旧伤,自然不比新伤易治。 她首先要做的,是排出肌肤沉积的毒素,激活创面受损的皮下组织,刺激细胞再生。 她每天都会按时去慕容厉的院子给他涂抹那种又臭又黑的泥,她每次涂药,慕容厉都会望着她神游。 有时候是在她身上找寻女人的特点,有时候就只是在想她还真特别胆子真大,不怕他不说,竟然三番五次和他作对甚至还捉弄他。 她到底是无知而无畏,还是心黑胆肥仗着有人撑腰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耍横? “王爷,涂好了,你慢慢在这敷药吧,我先回隔壁了。” 涂完药,沈静书收拾好桌上的碗勺就准备回隔壁,却发现慕容厉没动静。 她皱了皱眉,回头竟见慕容厉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望着某处怔怔地出神。 叱咤疆场的恭王殿下竟然也会走神? 捉弄的心思又起,沈静书眼珠一转,手在慕容厉的眼前晃了晃。 “王爷,快醒醒,你那失踪的王妃找到了!” 她一动慕容厉的神思便已经归位,听见她的话,慕容厉脸色唰地冷了下来,一把抓住她作祟的手。 “是不是这些日子本王太好说话了,所以你才这么胆大放肆!” 慕容厉的手劲很大,抓得她腕骨发疼,她试着抽了抽,没能抽动,也不撒泼耍赖。 “王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胆大放肆了?我只是想叫醒你而已,免得你和你心爱的王妃错过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别和本王扯这些有的没的!”慕容厉冷喝,一把甩开她的手。 她撇撇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谁说我是胡扯了?我明明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慕容厉偏头,盯着她的眸子深沉冰冷。 “安泰和安睦难道没和你说吗?那日给你敷完药后,我其实是回医馆拿东西,我在医馆碰见你的王妃了。” 慕容厉鹰眸一凛,凝着她的眼神很有力度。 她知道慕容厉不信,道:“怎么?你不信我?你可以问问安泰,他那日是不是见到一个和你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本王知道你说的是谁,她不是本王的王妃,她是沈府二小姐,本王王妃的妹妹!” “哟!原来王爷知道啊,我还以为安泰没告诉你。”沈静书挑了挑眉。 “我知道王爷不信我,觉着我就是闲得发慌想掀点儿风浪,可难道王爷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王妃。她一个弱女子,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能躲到哪里去?” “难道王爷就没让人去沈府查查,沈府现在的那位二小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二小姐?” “据我所知,沈家可就只有一位嫡小姐,嫡小姐失踪,沈府的人却是个个清闲潇洒,都不派人去找,王爷就不觉得可疑?” 慕容厉鹰眸一眯,“你认为沈府现在的那位二小姐其实是本王的王妃?” 沈静书掏掏耳朵,“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是与不是,还得王爷自己去查。” 72.第72章 关注的重点偏了 沈静书掏掏耳朵,“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是与不是,还得王爷自己去查。” 沈静书现在没工夫去找沈家算账,她原本打算等慕容厉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想办法收拾那家子表里不一的讨厌鬼。 可这么一来,就表示那家人还能心安理得地风流潇洒好一阵子,她想想心里就很不舒服。 沈良媛因为他们而死,就算在他们看来沈良媛没有死,只是失踪了,他们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他们不配过得那么舒坦。 所以,她决定让慕容厉去找找沈家的麻烦。 即便慕容厉人很笨,最后没能发现沈府现在的二小姐其实就是他的王妃,经他那么一闹腾,沈府上下必定得提心吊胆好几个月。 而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慕容厉黑眸幽冽地凝着沈静书看了许久,突然开口:“为什么本王觉得,你和沈家有仇?你这是在利用本王达到你报复的目的?” 沈静书眸光一闪,“哈”地一声笑。 “王爷,你一定是家族伦理大戏听得太多了,看谁都像有家族情仇的人。” “你也姓沈。”慕容厉语调沉沉地提醒。 “我姓沈怎么了?”沈静书扬眉,“难道我姓沈就表示我和那什么沈智勇一家有干系?” “要有关系我也不是和他们家有关系好吗?这家人这么渣!” “渣?什么意思?”慕容厉很是虚心求教。 “就是人品很差的意思。”沈静书耐心解答。“王爷你说啊,这家人既然都同意把闺女嫁给你了,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 “你要反悔早说嘛,为什么要等到大婚的那晚教唆女儿逃跑?这不是成心让王爷难堪吗?”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婚那晚王爷被自己的王妃抛弃了,王爷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还有还有……” “本王发现你今日话真不是一般的多。”沈静书滔滔不绝之际,慕容厉幽幽开口打断了她。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却不打算停止煽风点火,激起慕容厉心底的怒火。 “王爷,你先别急着打岔,容我把最后一句说完。” “关键是,这家人居然把王爷当做傻子来耍,待掌上明珠逃回娘家后,竟然让人送走二小姐,然后让大小姐假扮二小姐,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很激动?”慕容厉语声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沈静书秀脸一黑,“王爷,难怪人家把你当做傻子来耍,你关注的重点为什么永远不对?” 慕容厉的脸也黑了,比沈静书还黑。 “你觉得本王是傻子?” “呸呸呸!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可一直都是沈家人居心不良。”沈静书连忙否认。 废话,暴王现在那脸色,俨然就是生气了,她才不会傻傻地往枪口上撞。 虽然她心里确实认为暴王真的有点儿傻,傻得让人有点儿同情。 慕容厉的脸更黑了,不单是因为沈静书说他傻的事,更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他关注的重点真的偏了。 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沈家是否真的有将他当做猴子来戏耍,而是沈静书为什么这般激动。 73.第73章 温润美男 慕容厉气息沉冽脸色难看,沈静书也不敢再继续胡说八道,就怕刺激得太过,这家伙一会儿把气撒到她身上来。 她可没那个兴趣成为谁的撒气包,更别提是代替沈家人做为撒气包。 两人这么僵持着,院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沈静书听着还有些陌生。 收整了一下神色,她收拾起方才放在一边的药碗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霎看见远处来人,不由一呆。 卧槽! 这人又是谁! 暴王的兄弟之一吗? 虽然相貌在她看来比她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公子差了那么几多点,但这笑容,真的是没谁了,属于看多了会怀孕那一级别的。 说是一笑秒杀芸芸众生也不为过! 很快,“一笑杀”美男来到两人近前,温润的眸光在沈静书身上扫了扫,就落在了慕容厉身上。 “七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五哥。”慕容厉站起身来,脸上的怒气自然已经不见,余下的只有惊讶,再来便是经年累月积淀的稳重自持。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回来,进宫见了父皇便来看你了。” 美男倒是个从容的人,自个儿寻了位置就坐了下来。 “自你我上回一别,快有两年了吧?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定要好好痛饮一场,喝他个不醉不归。” “安泰,快去拿酒,再让厨房做几道精致的小菜来。”吩咐完领美男过来的安泰,慕容厉就在美男对面坐下。 “七弟,你这是……”美男发现了脸上敷着的黑泥,眼里闪着疑问。 “哦,敷的药而已,这位沈大夫说能治好我的脸,这是他给我调配的药。” 与平素不同,与美男相处时,慕容厉多了一份平静随和。 沈静书看看他再看看美男,心想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谨王殿下了,当朝贤名在外的五皇子。 也是众多王爷公主里,唯一与他交好的一位皇嗣。 别问她这些消息都是打哪儿来的,自然是听别人八卦的。 慕容谨眸中闪过讶异,看向一旁的沈静书。 “真的?你当真能治好我七弟的脸?” 被美男这么近距离注视,沈静书不争气地耳朵开始发烫。 她这人对温润儒雅的美男,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 何况眼前的人颜值那么高笑容那么美,已经超过美男的平均水平线了。 “嗯。”她点点头。“王爷这脸虽然伤得极重,但好歹现在年轻,多敷些药,还是能彻底恢复的。” 慕容谨一脸的难以置信。 以往那么多大夫在给慕容厉看过之后都束手无策,到了他这里,他竟然轻轻松松地说多敷些药就能恢复? 但慕容谨随即就想,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不乏各种医术奇才,以前没碰上,那是因为这些人常常隐居避世,寻常人很难碰到。 想到这,他不由笑了起来。 那笑自他唇边飞扬,似一抹流光自天边而生,涤荡人间山河,那光照耀到哪里,哪里便春意盎然旖旎生辉。 “你这医术倒是厉害,七弟以前没少寻医问药,但没一个人能治好他脸上的伤。” 74.第74章 再哼?把你整成面瘫! 沈静书眼神立即直了,脑海里一连飘过好些个草字。 美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笑了? 你这么笑,万一我不小心喜欢上你咋办? 你是暴王兄弟,我可是不能喜欢你的。 眨眼功夫,沈静书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一桩豪门爱恨大戏。 戏里,她喜欢上了富贵人家温润如玉的少爷,结果被少爷凶残暴力的弟弟给发现了。 而她本是弟弟未过门的妻子,弟弟发现她和自己的哥哥有私情后,怒火中烧,双眼通红地嚷着要杀了她和少爷泄愤。 她幻想得太真切,以至于那双嗜血愤怒的眸子从眼前闪过时,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的从戏中惊醒。 她下意识看了慕容厉一眼,恰巧对上他幽深似海的星眸,她心中一抖,赶忙打住脑子里那些荒诞不经的构象,垂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殿下过奖了,其实我没那么厉害,只是刚好擅长各种皮肤方面的疑难杂症而已。若论其他,我这医术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呵!没想到还是个谦虚的人,你这性子真是让人喜欢得紧。”慕容谨笑着道。 沈静书眼观鼻鼻观心,直接无视慕容谨那张脸,但为了表示礼貌,她还是扯出一抹微笑挂在脸上。 她不过是个小人物,慕容谨自然不可能在她身上投放太多注意力,很快便转过头去。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退场了,毕竟人家兄弟团聚,她一个外人杵在这里像什么样。 正欲转身,却听见慕容谨提起了一个她耳熟的名字。 “我听人说,三公子也回来了,会在京中逗留些时日,改日找个机会,你与我一同去谢府拜访吧。” 沈静书心头咯噔了一下。 三公子? 难不成是那日在街头,她死皮赖脸赖着要报恩的那位? 退场的心思倏然散去,沈静书立在一旁,忍不住想听听看,眼前这两位大人物到底会谈些什么有关她家男神的话题。 她老早就打听过了,这位三公子可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而是西凤的传奇人物。 大概是在五年前还是什么时候,谢家被他大伯和他大伯的儿子败了个干干净净,是他以弱冠之躯,扛起偌大的家业,还有那让人咂舌的债务。 不过四年时间,在他的整顿之下,谢家又摇身一变,成了西凤首屈一指的富贵之家,谢家如今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沈静书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冷不丁觉着有人在盯着自己,她眨眨眼,顺着目光来源看去,不期然撞上那双冷冽的眸子。 慕容厉唇角的肌肉拉动,似乎是“哼”了声,她再眨眨眼,真的有上前抽慕容厉两耳瓜子的冲动。 你个死暴王,没事儿哼什么哼? 不知道你整张脸现在都捏在姑奶奶手里吗? 信不信姑奶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你给治成面瘫,看你到时候还能做啥表情! 慕容厉只一眼便收回,道:“五哥,你还没死心吗?之前我们不知道去了多少回,每次都被他回绝了。再去,只怕结果还是一样。” 75.第75章 拜访男神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被我的诚意打动。”慕容谨说此话时,神色里自有一种耀眼的光芒。 沈静书却在一旁皱了皱眉,谨王这是想拉拢男神? 虽然沈静书没学过多少政治和历史,但古言小说和影视剧那是看了不少,对于权势之争自然也有一定的了解。 自古上位者,尤其是皇室王子,在君王步入中年后,都会积极拓展自己的人脉,寻求各方支持,以期在后期争储斗争中能够力压劲敌。 这种支持,有时候不仅仅限于朝堂上位高权重的个别几个官员,也不限于关系错综复杂的名门望族。 某些时候,甚至连普通商贾或者江湖势力也会参与进来。 官商合作,商者通常能获得一定的好处,但大多时候,上位者功成名就时,往往也就是那些曾经的功臣身首异处之日。 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沈静书听得太多了,她不希望同样的事,将来也发生在谢暮寒身上。 尽管,他们现在不熟…… 慕容厉没再说什么,这时,安泰拿着酒回来了。 安泰默不作声替二人各自倒了一杯后,就退到了一边。 “喝吧,这还是三年前父皇赏我的紫红华英,我特地命人埋在地窖里,就等着来曰你我兄弟二人相聚时畅饮。” 沈静书瞥了眼慕容厉杯子里的琼浆玉液,紫若瑰宝,醇香扑鼻,确是上好的葡萄佳酿。 她以前最爱的就是葡萄酒了,如今只这么闻着,她就感觉自己馋虫大动,仿似醉了一样。 她很想扑上去抢过来喝个几大杯解馋,可想想慕容谨和慕容厉的身份,她觉着还是算了。 为了一口酒被人揍一顿,或者从此被人看轻,这样的事儿她可不会做。 再在这里待着只会自找折磨,她想了想,便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找沈家麻烦的事,她琢磨着只能延后了。 两日后,依旧风和日丽,谨王再度登门,邀慕容厉一同前去谢府。 沈静书不知道慕容厉安的什么心,竟然让她一道前往。 不过想到能见到男神,她倒也没什么好别扭的,欣然陪同。 去谢府的路上…… “我昨儿个听元宝说起你们相识的故事,还真让人意外。你们两人,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沈静书瞟了眼对面戴着面具的人。 不打不相识? 她那会儿压根就没打他好吧? 都是他在欺负她。 话说回来,她也没机会欺负他了,他们好不容易签了和平协定,她再揍他,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唉,可她怎么有点儿不甘心呢? 沈静书正郁闷着,谢府已经到了。 “王爷,到了,可以下车了。” 沈静书看也不看两人,当先钻出车厢跳下马车。 望着眼前和恭王府一般气派的府邸,沈静书眨了眨眼,念叨:“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像她这种贫下中农,大抵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一座园子。 按照她之前的赚钱大计,或许还买得起,但离开京城后就得低调做人,这唯一的机会,也给断绝了。 76.第76章 极品亲戚 随三人一同前来的安泰和安睦已经麻溜地跑去叩门,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开门。 谢府的小厮对两位王爷显然已经很熟,对两人施了一礼后,便引二人进府。 沈静书很是自在地跟在最后,就像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似的,左瞅瞅又瞧瞧,欣赏着谢府的景致。 不得不说,谢府的景物布置很是考究,处处都透着雅致。 连她这个外行人看了,都觉得身心舒坦,确实像谢暮寒那样的矜贵人物住的地方。 小厮领着一行人去往前厅,远远的,几人便听见前厅有说话声飘来。 沈静书扬了扬眉,看来今儿个来谢府拜访男神的不只是他们,有人比他们早到一步,男神果然很抢手。 待离得近了,沈静书才听清前厅里的谈话内容,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死老太婆,你不过是我爷爷娶的续弦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掌管整个谢家!” “你儿子和儿媳都死了,我爹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谢家家业,理应由我爹来继承才对!” 狂妄骄横的男声,沈静书即便没看见本尊,也知道这人定是谢暮寒的堂兄谢家树。 “我看在死去的父亲面上才唤你一声娘,你就真当自己是谢府的女主人了?” 谢家树的话音才刚落,另一女子冷嗤。 “你和谢暮寒霸占谢家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让出来了。” 这时另一道听起来蛮正义的声音又起:“爹去世那么多年,弟弟和弟妹也去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养大暮寒很不容易,我也不想为难你。” “这么着吧,你就把丰源街上的三间铺子,还有临安街的两间铺子给我们,其余的,还是你和暮寒的,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听到这里,沈静书差点笑出声来。 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啊。 那么冠冕堂皇,那么的臭不要脸,她以前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奇葩。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师父从孤儿院给收养到了门下。 她师父膝下原本有三个子女,各自成家后依然相亲相爱,她从来不曾见过三兄妹争夺家产。 她本来以为宅斗啊争夺家产啊极品亲戚啊这种事儿只有小言里才有,没想到现实生活里居然也有。 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你们……休想打家产的主意!”老太太似是被气着了,说话的时候有点儿气喘。 “嘿!你还给脸不要脸了!”女子也发毛了。 “我们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好言好语地让你拿一部分家产出来,你不拿,那我们就只能抢了!” 女子说完,就指挥她的男人和儿子冲去后院抢东西,老太太自然不答应,前厅里很快闹作一团。 “老夫人!老夫人!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沈静书一听情况不对,顾不得多想便越过前面的两人,快步走向前厅。 看清厅里的情形,她疾步上前,边推开老太太身边围着的人边道:“去拿一杯热水来!” 谢府的下人自然不认识她,但看她的气势显然是个大夫,一刻也不敢迟疑地飞快跑去厨房。 77.第77章 啪啪打脸 “你们都让开!” 随着沈静书一声低喝,余下的人都应声退开。 来到老太太跟前,沈静书弯身搭上老太太的腕脉,指尖点了一会儿,就站直身,从怀里掏出随身佩戴的工具袋,往旁边的茶几上一展。 工具袋里有很多精细的剪子镊子刀片,当然还有银针。 她抽出一根银针迅速在老太太头顶的几处要穴上扎了几针,又在老太太心口的位置揉了揉,老太太缓缓地睁开了眼。 “你是……”老太太神智还有些迷糊,但知道以前没见过她。 她微微一笑:“我姓沈,叫沈静书,是个大夫。” “哦,谢谢你了。”老太太应着,显然已经缓过神来,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水来了水来了,快让开!” 去取水的小厮动作很快,沈静书接过水放在桌上,掏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杯里。 几乎只是眨眼功夫,药丸便彻底融化,从杯子里散发出阵阵淡香。 沈静书端起杯子吹了吹,递给老太太。 “老夫人,喝吧,喝了这碗水,你就会舒服了。” 老太太对她自然是信任的,接过杯子便喝了下去。 众人只见老太太一碗水喝完,方才还有些苍白的脸,渐渐就恢复了气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好了?既然没事了,那咱就接着刚才的事继续说。” 从老太太出事起就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家三口又开始兴风作浪。 沈静书瞥了说话的中年妇女一眼,啧!那眼神儿那气势,真是要多傲慢有多傲慢,要多无礼有多无礼。 她都想拿银针将这人给扎成面瘫了,让她永远睁不开眼永远说不了话,看她还这么嘚瑟! “娘,你看你身子也不好,我们也不和你闹了。”男人也道,“你就大大方方地把那五间铺子的房契拿出来,这事儿就算完了,你说呢?” 沈静书眼神冷了冷,直起身走向男人抬手就是“啪啪”两耳瓜子。 男人被她抽得一懵,他身旁的女人却是个清醒的,当即就炸毛了。 “诶!你这人打哪儿来的?你做什么动手打我家老爷?” 沈静书一记冷眼射过去,同样甩手就是两巴掌。 “聒噪!” “诶!”女人一个“诶”字嚷完,突然定住了。 不是看到什么恐怖画面吓得定住了,而是全身忽然就不能动弹,甚至话也不能说。 她维持着捂脸的姿势惊恐地瞪大眼,使劲瞅沈静书,眼神里全是愤怒和质问。 你对我做什么了?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谢家树就在夫妻二人旁边,自然也发现了两人的异常,脸色一沉愤恨地瞪着沈静书斥问:“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你快放开他们,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啪!”这一声甚至比刚才的四声耳光都响。 沈静书睨一眼跟前的人,好看的唇勾起一弯冷弧。 “既然你爹娘愚蠢无知,不知道教你尊敬长辈,我今日恰好有空,便替你爹娘教教你,什么叫做为人之道!” 话落,沈静书抬手对准谢家树的脸就是一阵猛抽,直抽到谢家树半边脸都肿起来才罢手。 一家人渣趁着她男神不在家,跑来欺负一个老人,这种人,她见一次抽一次!永远都不会手软! 78.第78章 真是巧了 一屋子男女老少都被沈静书凶猛彪悍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除了老太太凝着沈静书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之外,其余人无不心中称赞打得好,打得太过瘾了。 他们老早就想收拾这三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了,可碍于奴仆的身份,一直没敢动手。 现在有人替他们出了这个手,真是大快人心! 打完人,沈静书慢条斯理地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仿似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然后才转过身去。 “抱歉,希望没有惊扰到老夫人。”她微微一笑,脸上神情很是诚恳。 虽然掌心有点疼,虽然谢府的人未必会领她的情,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动这个手。 碰上人渣不出手,她心里会窝火很久的。 老太太眸光闪了闪,招手吩咐旁边的小厮:“快给沈大夫沏茶。” 待转过头来时,脸上已挂上慈蔼的笑。 “谈何惊扰,我知道你是为何动手。过来坐吧,陪我老婆子说说话。我那孙子是个大忙人,府里时常就只有我一人,怪冷清的。” 沈静书这人是喜欢与和蔼可亲的老人亲近的,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走到一旁的座椅前坐下。 老太太瞧着她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愈发柔软慈祥。 大门旁边,慕容谨和慕容厉到了也有一会儿了,将沈静书刚才收拾极品的雷厉风行看了个清清楚楚。 见沈静书已然落座,将兄弟二人全然忘在了一边,慕容谨瞟了眼身旁的人,笑言:“你这位新招的军医倒是个有性情的。” 说完抬脚上前,来到厅中对谢老太太施了一礼。 “见过谢老夫人。” 慕容谨与慕容厉并不是第一次来谢府拜访,谢老夫人自然是认识二人的。 “谨王殿下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说着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的沈静书。 “你是随两位王爷一起来的?” 沈静书没什么可瞒的,且也不可能瞒住,点了点头。 慕容厉盯着举止自如的沈静书,心想都敢对他这个王爷下毒敢拿毒针扎他了,可不正是很有性情? 比他至今为止见过的人都有个性多了。 不过就是这样的真性情,有些时候很让人抓狂就对了。 想完,慕容厉也走进厅中,朝老太太行了个礼后,就在沈静书旁边坐了下来。 慕容谨是个健谈的人,已经与谢老夫人攀谈起来,直哄得谢老夫人开怀大笑。 沈静书在一旁听着,挑挑眉,不由自主看向身旁的人。 同是皇子,与慕容谨比起来,慕容厉简直就是个木头疙瘩。 不懂谈笑风生不说,平日里也不见有特别的爱好,他身边甚至没有女人,她都怀疑了,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院外有脚步声起,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回来了,想着有可能是自家男神,沈静书不禁往门口张望。 不多会儿,人影出现,却不是久未见面的男神,而是沈妙珠和她娘。 沈静书一怔,心底随即冷笑。 这两人是来探亲的吧? 还真是巧了。 79.第79章 暴王,你情人来了 这两人是来探亲的吧? 还真是巧了。 慕容厉也在这儿,她倒要看看,沈妙珠待会儿如何自处。 沈妙珠要直接露了馅儿,惹得慕容厉震怒,她以后连报仇都省了。 虽然她更乐意自己亲自动手,不过若能借慕容厉的权势弄垮整个沈家,她倒是愿意偷偷懒的。 沈妙珠和谢心怡没料到前厅居然有这么多人,也愣了愣。 尤其是当看见客座上坐着的某尊大佛时,沈妙珠心中一个激灵,如同被冷水当头泼下,脸当即就白了,白得跟纸似的。 谢心怡也发现了慕容厉的存在,心同样慌了慌。 不过她毕竟年长,阅历比沈妙珠丰富,很快就镇定下来。 悄悄用力握了握沈妙珠的手,谢心怡抬脚进屋。 “母亲,我今日特地带媛儿过来看望你,没想到谨王殿下和恭王殿下也在,臣妇这厢有礼了。” 沈妙珠心里还突突的跳得厉害,一点也不敢直视慕容厉的眼睛,跟着行了礼后就规规矩矩的立在谢心怡身旁,瞧着甚是乖顺。 谢老夫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虽然谢心怡与谢天青是一母同胞,可谢心怡在出嫁后还算恪守本分,并未对她这个老婆子有过无礼之处。 所以,她并未给两人脸色看,当即张罗让两人坐下。 沈静书在一旁看着,凤眸沉沉如乌云密布。 媛儿? 喊得还真顺口啊。 就不怕真正的沈良媛已经死了,化作厉鬼半夜找她们寻仇吗? 心里不爽得很,身子探过两人中间的茶几,沈静书凑近慕容厉小声道:“快看,你王妃,她心里有鬼,都不敢拿正眼看你。”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慕容厉能听得见。 慕容厉皱了皱眉,扭头睨了她一眼后,却是真的认真打量起沈妙珠来。 和他首次在宫宴上见到的人一样,大厅中央立着的人温和柔顺,容貌和气质都与那人相同。 可要说这人便是自己相中的王妃?慕容厉却是不敢确定的。 他早就听闻沈府的两个女儿,容貌相似宛若双生,而他与沈妙珠也仅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在宫宴,另一次,便是两人的大婚之喜。 私下里沈妙珠究竟是什么性情,他其实不太了解。 不过,他觉得沈静书那日说的确有道理。 女儿失踪,作为亲生父母,沈智勇和谢心怡应该很着急才对,沈府不该这么平静。 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沈妙珠如坐针毡,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她心里很乱,她和谢心怡早就商量好了今儿个来谢府窜门,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碰上慕容厉这个煞神。 这要被恭王认出来她了,可如何是好?早知道今日就不来了…… 正乱糟糟地想着,猛然想起进屋时看见的人好像有些眼熟,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去。 这一看眼珠都差点瞪出来。 “表哥!” 听到呼声,谢心怡也不由抬眼看过去,在看清三道人影后,也有片刻失神。 自打两人进门谢家树就使劲拿眼瞅二人,可惜两人一直没感觉。 这会儿见两人好不容易看向自己,谢家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眨眼,同时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表妹,快找人帮忙! 80.第80章 最爱高冷范儿 沈妙珠没有动,而是慢慢回过了头,垂下眼,专注地盯着交叠在膝盖上的手。 谢家树没想到她竟会是这种反应,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嘴里一直唔唔唔的,表达着心里的愤怒和不满。 谢心怡目光扫过姿势各异的一家三口,眸子闪了闪,也别开了视线。 早在四年前,谢天青一家便被谢暮寒逐出了谢府。 今日这一家子再次出现在谢府,谢心怡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回来争夺家产的。 虽为同胞兄妹,她对自己兄长一家却着实喜欢不起来。 这几年三人没少去沈府烦她,她碍于情面不得不理会。 可今日慕容厉和慕容谨也在场,慕容厉和沈府之间的事还没了结,倒省了她再假装热情理会三人。 谢心怡这一扭头,谢家树心头的火气更大了,使劲拿眼瞪她,他身旁的两人同是如此。 沈静书看看三人又看看对面的母女,眼珠子一转,再度凑近慕容厉。 “王爷,想知道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的王妃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答案。” 她语调暗哑微沉,透着无声的诱惑,慕容厉幽眸微闪,竟有些迟疑起来。 如果对面的人真是他逃跑的王妃,他该怎么做? 最初的时候,慕容厉在脑海里预想了很多种惩处沈家的法子,也想过抓到沈妙珠后到底该怎么对她。 可此时看着对面的人,他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好像,他突然就不在乎能不能找到沈妙珠。 慕容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他与她之间,终究感情太浅,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 沈静书瞧着慕容厉的侧脸,见他神情似有些恍惚,不禁扬了扬眉。 嘿!难不成这家伙也会退怯? 也怕沈妙珠当面拒绝他,说不愿意嫁给他? 这还是驰骋沙场勇猛无敌的暴王吗? 沈静书心中咂舌,想了想,也放弃了替谢家树解毒再趁势逼问的打算。 虽然她觉得,谢家树很可能知道斜对面的人是沈妙珠,知道当初是沈良媛代替沈妙珠嫁给了慕容厉。 被母女两刚才那么无视,谢家树很可能心中窝火不管不顾的将母女两的秘密给抖出来。 可当事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觉着还是将报仇的事暂且推一推的好。 她实在担心慕容厉等会儿承受不了心爱的人不爱自己的事实。 唉,看她多善良…… 沈静书在那儿自恋地感慨,端起茶盏优哉游哉地品起茗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厅外再度响起脚步声。 沈静书耳朵一竖,这回回来的一定是男神! 迫不及待放下杯子,沈静书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端端正正地坐好,立志要给男神一个好印象。 没准将来她可能和男神谈谈恋爱,然后顺道就把婚给结了孩子给生了,再然后一不小心就白头到老了。 高冷禁欲的男神神马的,其实才是她的最爱。 慕容厉被沈静书的动作惊醒,偏头瞥了她一眼。 瞧见她那副热切的模样,目光不由沉了沉。 “你就这么想见你的救命恩人?” 81.第81章 难不成想见他? 阴沉沉的声音飘入耳廓,沈静书怔了怔,随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她不想见男神,难不成还想见他啊? 说得那么酸溜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上她了呢,他就不怕别人说他有龙阳之好? 肚子里腹诽着,沈静书扭头给了慕容厉一记灿烂无比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三公子长得比你好看。” 沈静书清楚看见,慕容厉的眸色,在她说完之后一寸寸冷了下来,隐有狂风暴雨席卷之势。 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怕,挑了挑眉就转过眼去,继续满含期待地瞅着门口。 不一会儿,谢暮寒终于出现了,一如初见时冷若清月,皎若霜华,冲击着她的小心脏。 他往那里一站,天地便似生光,连厅里的空气都似变得明艳起来。 沈静书心里暗叹,男神就是男神,和一个多月前一样帅得没边没际,秒杀世间一切雄性生物。 连慕容厉这样的雄性荷尔蒙携带体,慕容谨这样的温润公子,在他面前都黯淡失色。 谢暮寒淡淡扫过厅里的众人,视线最终在沈妙珠身上定格了几秒,才抬脚迈进前厅。 “祖母。” 谢老夫人见自家孙子回来,自然是欣喜的,笑着招了招手。 “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位王爷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你快过来陪两位王爷坐坐,我身子乏了,就先回屋歇息了。” 谢暮寒点了点头,示意下人扶老太太回房,就走到老太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古井般的眸子便射向三个被定住身形,姿势搞怪如小丑一般的人,三人立即心房颤了颤,心底突生慌乱。 谢暮寒进府后,便有仆从向他禀报了府中发生的事,他自然知晓,这三个人在他不在时,都是如何欺凌辱骂他的祖母的。 也知道,是谁让三人变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待谢老夫人的脚步声远去,谢暮寒看向一边的沈静书,眸凉若水。 “你方才救了祖母,多少诊金多少药费,等会儿告诉管家,让他付给你。” 沈静书一愣,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一颗药而已,值不了几个银子……” 男神却道:“我谢暮寒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沈静书一声“嘎”卡在喉咙,男神语调虽然平淡无波,但那神情,分明是不容商量的。 她想了想,乖顺地点头。 “如此,就有劳谢公子了。” 谢暮寒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锁住三个小丑。 “还请沈大夫拿出解药,解了三个人的禁制。” 男神有令,沈静书自然不敢多问什么,立即起身上前,往三人身上撒了些药粉,就退了回来。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三人便似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甲壳虫一般,身体恢复活络。 “你个杀千刀的臭大夫,居然敢对我们下毒,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身体一能动弹,谢家树便朝回到座位的沈静书冲了过来,手里居然还举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沈静书凤眸一冷,已经准备好教训这个猖狂而不知好歹的谢大少,然而在她出手之前,慕容厉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掌就将冲过来的人给拍飞了出去。 “不识好歹的东西!” 82.第82章 霸气侧漏的男神(1) 沈静书看见,谢家树如断线的风筝般飘飞出去,最终重重地摔在门槛上,惨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看一眼门槛的硬度,她突然就觉得后腰很疼,换做是她撞上去,她铁定两天之内下不来床。 不过…… 沈静书眯了眯眸,其实,谢家树真得感激慕容厉出了手,如果换做是她动手,就不止是在床上躺个几日不能动弹这么简单了。 她刚才原本打算直接废了谢家树的右手,看他以后还敢行凶伤人,现在嘛……他那只手算是保住了。 儿子被揍,谢天青和付晴岚忙跑过去查看。 确定谢家树只是晕了过去,并未伤及性命,两人不由松了口气。 但随即,付晴岚便似被伤了幼子的母豹一般,猛地回头,凶狠地盯着慕容厉。 “你凭什么动手打伤我儿子?” “凭什么?”慕容厉鹰眸眯起,一道道寒光从那双冷冽的眸子里射出来,直直地朝付晴岚甩过去。 “意欲在本王面前行凶刺伤本王的人,你说本王凭什么动手?” 他一句“本王的人”说得极为顺溜,沈静书却是很不爽地眉毛跳了跳。 又来? 虽说她应该感激他在危急关头的维护之举,可她是真不喜欢别人在她身上随意的贴上标签,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人权? 对于慕容厉的话,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上座的谢暮寒,却不由睇了沈静书一眼。 在他印象里,上回沈静书死皮赖脸地赖上他,就是为了摆脱慕容厉,如今这两人竟然成了一路人,世事还真是多变。 谢天青和付晴岚都怔住了,脸上有一瞬的茫然。 显然两人刚才都忘了,在这厅中坐着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权势滔天的王爷。 一怔之后便是脸色煞白,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人,眨眼便似那泄气的皮球一般萎蔫了下去,全身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他们竟然招惹了暴王? 这下可怎么办…… 不过慕容厉并未打算继续追究三人,他没忘记今日来谢府的目的。 这三个人方才那般欺负谢老夫人,他相信谢暮寒是不会轻易放过三人的,他打算顺水推舟,把这人情卖给谢暮寒。 “三公子。”慕容厉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今日便饶过这三人。” 聪明的人,总是点到为止,他相信谢暮寒明白他的意思。 谢暮寒淡淡瞥他一眼,视线便重新落回三人身上。 谢天青和付晴岚心底立即生出欣喜。 真是太好了,暴王放过他们了。暴王他们惹不起,可座上的人,是他们亲侄子,再怎么样也是不会要他们性命的。 然后两人就听见,谢暮寒冷凉无温的声音在厅里荡漾开来。 “乾陵,找个大夫替大少爷看看,务必治好大少爷身上的伤。再让人将临安街的寒记布庄清出来,送给大伯他们。” 谢天青和付晴岚一听,心底差点没乐出花儿来。 就知道暮寒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好歹是一家人。 这不,连布庄都给他们了。 虽然只有一间铺子,但好歹他们往后的生计不用愁了,寒记布庄的生意那可是好着呐,一年少说也得赚几万两银子。 83.第83章 霸气侧漏的男神(2) 然而两人还没乐完,就听谢暮寒又道:“记住,一定要清干净,不能留下一块砖一片瓦,甚至连一粒小石子儿也不行。” 嘎? 两人脸上的笑容猛地绷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门外跟随谢暮寒一起回来的乾陵却是听得明白,回道:“公子且放心,我一定找整个西凤最好的拆迁工匠来拆布庄,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 沈静书眼睛睁得溜圆,眼珠子都差些滚到地上去。 她刚才一直以为谢暮寒是真打算把布庄送给那家子奇葩。 还在那儿瞎操心地想,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傻子,居然把布庄拱手送给那种败家子,迟早得被败个精光。 却不想,谢暮寒压根就没打算真送布庄,一开始就只是想送个彻彻底底的空壳子,还是连房子也一并拆了的空壳子。 她不得不说,她家男神的手段真是高啊,瞧这份拆了房子也不给人渣半分甜头的魄力和霸气,她都想顶礼膜拜了。 看那两口子,刚才一定在心里乐开了花儿,这会儿却是直接从天堂坠入地狱,心里一定血淋淋的。 简直大快人心! 谢天青和付晴岚终于回过神来,想明白谢暮寒是在耍他们,怎么也接受不了。 “谢暮寒,你到底什么意思?”付晴岚站起身来,横眉竖目地指着主座上的人。 谢暮寒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无波无澜地说:“你们要铺子,我给你们铺子便是。” “只是,当初我从你们手里接过谢家时,那些铺子什么样,我便还给你们什么样。至于其他的,多一分你们也休想从我手上拿走。” 付晴岚被他气得胸口都开始疼了。 “寒记布庄交到你手上时,可是完完整整的,你现在把它拆了是什么意思?故意和我们作对?” “我记得,我接手谢家时,你们统共欠了别人五百万两。”谢暮寒缓缓道。 “那些债是我替你们还的,现在你们要拿走铺子,自然也得要还我五百万两。” “整个寒记布庄里里外外加起来,顶多值十万两,我只是拿走你们欠我的一部分债款,并不存在任何故意之说。” “你!”付晴岚指着谢暮寒,气得浑身发抖。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谢暮寒却是没耐心再与她废话,吩咐一旁的风徉。 “把他们三个都扔出去。再交代下去,从今往后,这三人若再敢出现在谢府,就乱棍打出去。如果他们敢去谢家名下任何一间铺子闹事,直接报官。” “是!”风徉得令,立即闪身上前,一手提起昏死的谢家树,另一只手拎起谢天青和付晴岚的后领,就飞身离开。 “啊!你放开我!快放我下去!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付晴岚的尖叫声从远处荡来,即使看不见,沈静书也能想象她抓狂的那种样子。 她回头看一眼谢暮寒,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个赞。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男神,干脆果敢睿智精明,整一优秀绝伦的发光体。 若是被外面的人看见他睿智的一面,不知道有多少少女的心得被他勾走。 84.第84章 莫名酸涩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谢暮寒斜眼瞟了眼,就端起身旁侍从刚沏的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他道:“不知两位王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若没什么特别的事,两位王爷就请回吧,谢某无暇招待二位。” 撵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静书心里是无所谓的,甚至还有些小开心。 她今日前来本就是作为陪衬而已,能见到男神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她原本就不希望她家男神掺和进政治里,他能这么干脆地赶慕容谨和慕容厉走,她就差鼓掌庆贺了。 慕容谨嘛,现在瞧着倒是个好人,可谁能保证将来他坐上那把龙椅之后,能永远保持本心不变? 皇帝嘛,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阿谀奉承的鬼话听多了,多多少少会被权势熏了心蒙了眼。 这时候若有奸臣在他耳边进几句谗言,曾经助他登位的大功臣,指不定转眼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她不想她的男神,步那历史洪流中万千傻子的后尘。 沈静书站起身来,顺手理了理衣袍,慕容谨和慕容厉也没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等吃午饭,跟着她起了身。 “既然三公子府中有事,那我与七弟便先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慕容谨说着场面话。 谢暮寒却连看也不看慕容谨,意思很明白——好走不送。 三人就此打道回府,沈静书一如来时那般走在最后。 在沈静书欲要跨过门槛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妙珠,终于有了动静。 她脚步一顿,不由停了下来,想看看沈妙珠和她娘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直觉告诉她,二人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冲着探望老太太来的。 “表哥,多年不见,不知表哥近来可好?” “算起来,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 六年……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几个字,沈静书心里竟有些微的酸涩。 那感觉很淡,也很怪异,似丝丝缕缕如雾轻烟,盘亘在她心间久久不化。 她还想继续听男神后面会说什么,走出不远发现她没跟上的慕容厉却回过身来,声音微沉。 “怎么?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可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张叔他们还在恭王府的。” 沈静书脸色蓦地一黑。 这人算什么男人? 成天只知道拿张叔他们威胁她,她有说过不回去吗?他以为她要攀附男神甩掉他? 呸!她要真想摆脱他,直接混进恭王府的厨房下毒放倒所有人就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黑着个脸,沈静书离开了前厅的门,气呼呼从慕容厉身边经过,在心里骂了很多遍“小心眼儿臭不要脸的渣男”。 某个小心眼儿臭不要脸的渣男瞅着她气愤的背影,心里想,就这臭脾气,离开了恭王府,都不知道能活多久。 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有容人的肚量。 回到王府后,沈静书一边炼毒一边给慕容厉治脸,还顺带把那些贵妇人们下的订单给做了出来,交给安泰让他带着成品和册子去医馆,在那里等名册上的人前去领东西。 85.第85章 生辰宴(1) 某日晨间,恭王府…… “过几日便是十三弟的生辰了,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算一算,他今年也十二岁了,到了该练武的年纪。正巧我前些日得了把好剑,长短和重量都很适合他,就送剑给他吧。” 慕容谨笑了笑:“你这礼物倒是选得好,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 说着突然扭头问一旁的沈静书:“小书,你说本王应该送什么给本王的十三弟?” 这些日子慕容谨时常到恭王府串门,一来二去的,沈静书和他倒也混得有些熟了,他都直接唤沈静书小书。 正在调药准备给慕容厉敷脸的沈静书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 “要照我说,送什么都不打紧,关键在于心意。” “只要是谨王殿下精心挑选的礼物,我想十三殿下都会喜欢的。” “呵!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慕容谨笑了下,就转过头去继续跟慕容厉说话。 沈静书撇撇嘴,送礼而已,不是这么简单难道还会很复杂吗? 说白了,十三皇子如今那么受皇帝疼爱,什么宝贝没有见过。 送再贵重再稀奇的东西,也不过往他的珍宝库里再加一件玩意儿,他收起来后都不一定会看第二眼。 与其尽想着送贵重的,还不如真心实意送些实在的,就算只是一把平价的扇子,也能拿在手里用一个夏天呐。 “七弟,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父皇最是疼爱十三弟。有很多人都揣测,父皇极有可能立十三弟为储君,形势……可是不太乐观啊。”慕容谨语带感慨。 “十三弟尚且年幼,这些年一直养在深宫,论学识论才干,哪里比得过皇兄?父皇若要立他为太子,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沈静书瞄了慕容厉一眼,走过去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将他的脸给掰了过来。 “王爷,该上药了,别说话别乱动,不然,药涂到别的地方,你可别怪我。” 慕容谨看看两人,笑着站起身来。 “我也是时候回府了,七弟,你慢慢敷脸,我等着你刀疤尽愈的那天。” 慕容谨走了,慕容厉瞅着身前愈发没规没距的人,皱了皱眉。 “你这胆子到底是打哪儿借的?” 沈静书轻喝:“别动!脸花了!” 慕容厉眉尾抽了抽,道:“说起来,你这药本王也敷了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一点也不见好?” “王爷,你以为这世上有仙丹仙露啊,给你吃一颗抹一点儿,你这脸立马就能变好?”沈静书轻嗤了声。 “你这都几年的老伤了,我能在六个月内给你治好,你就该烧香拜佛感激你祖上烧了高香了,居然还嫌慢?” “你要再嫌弃,就另寻高明吧啊,我倒想看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治好你这张脸。” 慕容厉目光沉了沉,没再吭声。 见识了沈静书的牙尖嘴利,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她的,只会浪费唇舌。 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某件事,他又开口:“如果是你,你会送什么给本王的十三弟?” 沈静书停下涂药的动作,垂眼睨着他。 “你该不会是替你那五哥问的吧?” 86.第86章 生辰宴(2) 慕容厉黑眸闪了闪,未置可否。 沈静书挑了挑眉,弯身继续涂药。 “我就好奇了,论起才干,你那三哥应该也不差吧?” “就是你自己,倘若当上君王,也会是个好皇帝,你怎么就支持你五哥了呢?” “难不成你那三哥长得很难看?你就从未想过自己当皇帝?”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支持谨王,她上回在山寨,也不会遇人刺杀了。 不过这话沈静书没有说出来,只是想想而已。 谁知道慕容厉如果支持了他三哥端王,这位看似温润的谨王,会不会变成个心狠手辣的人。 人心这种东西,可是很难讲。 外在环境变了,好人没准就会变成坏人。 慕容厉哼了声,“本王也很好奇,你那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教出你这么个奇特的徒弟。” “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我总觉得他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沈静书耸了耸肩。 “你如果真想知道,你就自己去找他咯,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看他平时总是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在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儿。” “他现在在哪里?”慕容厉问。 他让人替沈静书入军籍的时候,便让人查过沈静书的民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按理来历不明的人,是不可能加入军中的,但他是什么人? 他弹弹手指,想让沈静书是什么身份便是什么身份,民籍什么的,那都是小事一桩。 不过,他眼下是真的想知道,沈静书的过往。 尤其很好奇,她背后那位师傅到底是哪位高人,医术居然那般了得,教出她这个小神医。 “不知道!”沈静书回答得很是干脆。 慕容厉嘴角抽了抽,“你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抓狂。” 对于某人的评价,沈静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很荣幸能让王爷抓狂,毕竟像王爷这般的风云人物,可不是谁都能让你抓狂的。” 慕容厉脸色黑了黑,随即转回正题。 “说吧,如果是你,你会挑什么送给本王的十三弟。” 沈静书也不跟他瞎扯了,道:“反正我是不会选什么金银玉器奇珍异宝的就对了。” “为什么?”慕容厉心中不解。 “王爷,你想啊,你十三弟是什么人?他缺这些金银珠宝吗?”沈静书涂药的动作不停。 “他常居宫中,深受你父皇宠爱,别的没见过,见得最多的恐怕就是宝物了。” “你再送宝物,在他眼里可能就跟石头差不多,还不如送些民间寻常的东西,让他开开眼界,知道自己所处的西凤到底是什么样。” 慕容厉墨眸深了深,“那如果你有个十二岁的弟弟,他生辰的时候你会送什么给他?” 沈静书想也不想地答:“十二岁,正是开拓眼界的时候,我会选择送书,游记之类的,让他知天下之奇,晓民生百态。” 慕容厉默,没再说话。 眨眼到了五月十五,西凤最小的皇子,谦王慕容狄的生辰来临,沈静书随慕容厉一同进宫。 进宫是沈静书主动要求的,既然都穿越了,还认识了皇子,不进宫去溜一圈,见识一下皇家的恢弘奢华,吃一顿皇家晚宴,怎么对得起人生? 87.第87章 生辰宴(3) 马车行至宫门时,宫门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奢华马车,沈静书一眼瞄过去,嗯,都称得上车展了。 这些车要随便拉一辆扔到现代去,那绝对是无价之宝,真正的老古董。 动作麻溜地从车上跳下来,沈静书很是随性地舒展着筋骨。 慕容厉下来后瞟她一眼,淡淡提醒:“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为好,太过特立独行,可是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 沈静书撇嘴:“我活动手脚碍着谁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的动作却是不慢,双手都收了回来。 一只规规矩矩地横在身前,一只放在身后,学着慕容厉的模样挺直了脊背,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提升不少。 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两人,朝两人投来目光,眼底探究的意味颇为浓厚。 慕容厉带军剿匪的事,邯郸城中早已传开,不少人都知道,他不顾沈静书意愿强行招其入军这茬。 这些日子坊间流言纷纷,说两人在剿匪途中日久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主子跟下属的关系,两人已经在同一张榻上滚了很多次了。 众人一开始不信,毕竟慕容厉之前娶过五个女人。 虽然死了四个,一个下落不明,但好歹说明他喜欢的是女人不是? 可这会儿看见他和沈静书一同出现,众人便不由得开始信了。 以往参加宫宴,恭王爷可都是一个人出席的,身边何时带过人? 再看沈静书那脸蛋那身段,哪有男人长得这么秀气的? 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小受样吗? 这恭王殿下,看来是尝不了女人滋味,所以转向男人下手了呀。 可惜沈静书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一定会赏他们一顿毒针扎肉,让他们亲口承认他们全家都是小受。 有马车从远处驶来,在两人跟前停下。 车帘一掀一落间,慕容谨已经来到两人身前。 在他身侧,跟着位紫衣美人,端的是眉目灵动,笑容温婉,两人看起来很是般配。 沈静书脑海里一下子蹦出来两个词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静书看看美人,再看看一旁的慕容厉,突然又觉得他很可怜。 别人参加宫宴都是身边带着如花美眷,而他呢,就只有她这个假男人作陪。 她觉着,慕容厉的人生已经不足以用凄惨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慕容厉与慕容谨寒暄了几句后,四人结伴入宫,沈静书安安分分地跟在慕容厉身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道两边华灯齐上,映得四周亮如白昼喜气盈盈。 入了承明殿,有宫人领着一众参加宫宴的人入座。 以往慕容厉都是独自一人出席宴会,安排席位的掌事太监自然习惯性地给他留了一人的位置。 瞅见他身旁跟着的人,那掌事太监连忙吩咐宫人赶紧加座,很快又搬来张凳子放在他的座位旁。 “恭王殿下,您这边请。”掌事太监态度恭敬得很。 “唔。”慕容厉淡淡应了声,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沈静书紧随其后。 88.第88章 生辰宴(4) 沈静书进了承明殿眼珠子就没停止转动过,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不怪她,她上辈子虽然有几个小钱儿,但在她有机会去参观什么故宫天坛之前,她已经莫名其妙地飞这古代来了。 慕容厉见她四处张望,就差跑过去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挑眉:“你喜欢皇宫?” 在恭王府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激动兴奋过。 沈静书一愣,仔细想了想,摇头。 “不喜欢。” 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游玩的时候看两眼就好了,真要她生活在规矩大过天的宫里,她会浑身难受的。 不过话说回来,看今晚这生辰宴的阵仗,她看得出来,当今圣上是真的很宠爱慕容狄这个小儿子。 慕容正如今已年近五十,虽说风华正茂,可眼瞧着大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年,却迟迟不见有册立储君的动静,沈静书觉着,慕容谨想当太子,这事儿悬得很。 慕容厉剑眉微扬,没再说话。 官员们陆续进场,大殿里逐渐热闹起来。 过了会儿,殿门处出现一人,众星捧月似的走来,沈静书转眼一看,那位她想见很久的端王终于现身了。 端王也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五官里能找到些许慕容谨的影子。 不过相比起慕容谨来,端王的眉目更显深沉冷厉些罢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成熟稳重让人信服的气魄。 若单看外在气度,沈静书平心而论,端王看起来比慕容谨更值得仰仗跟随。 慕容谨虽然待人温厚谦逊,容貌气度也是不俗,但与端王比起来,终是少了些魄力。 “诶!你五哥的对头,实力不容小觑啊。”沈静书凑近慕容厉低声道。 慕容厉偏头瞥了她一眼,便别开眼去,凝着从远处走来的人没有说话。 慕容哲很快就来到两人对面。 在落座之前,他倏然止住身形,抬眸朝沈静书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颇有些犀利。 沈静书心里咯噔了一下,终是神色平静地任慕容哲打量。 反正她与暴王定了协议,等暴王的脸治好,她就会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到时候,她和他们所有皇家的人再不会有任何交集,她压根无需惧怕这位端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平静里自有一股别人察觉不到的汹涌澎湃。 旁人只以为慕容哲是好奇慕容厉身边突然多出来的新面孔,完全就没往别的方面想。 突然,一只手臂从旁斜插进来,阻隔了两人的对视。 “怎么,三哥府中难道还缺大夫不成,连皇弟军中唯一的军医也要抢过去?” 慕容厉语声沉沉,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厉和强势。 慕容哲目光转向他,嘴角上翘勾起一弯好看的弧度。 “本王听闻七弟麾下出了位不得了的人物,心中甚感好奇,所以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怎么,七弟的人本王看不得?” “自然是看不得的!”慕容厉语出惊人。 喜欢八卦的官员们,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脑子里灵敏的雷达全方位开启。 啧啧!貌似有好戏看咯! 89.第89章 生辰宴(5) 只可惜,过了半晌,众人期待的好戏并未上演。 慕容哲的目光在沈静书和慕容厉之间来回流转了几次后,只是挑了挑眉,就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爱好八卦的官员们不由脸色一僵。 这就没了? 就这样结束了? 太没劲了! 说好的大打出手呢? 两位王爷你们究竟是不是男人啊! 可惜无人理会他们的抓狂。 承明殿里的人耳朵个个都是尖的,听高台上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扯出自认为最和气的微笑,和左右的同僚搭话。 不多时,今晚的小寿星和他们的君王出现,殿中所有的人全部站起,说出整齐的祝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 祝词这玩意儿,沈静书自然是不会的,她只是装模作样地配合口型。 待重新落座,便迫不及待打量今晚的主角儿。 这一看,她双眼都亮了亮。 好漂亮的小正太! 那脸蛋那神情,简直绝了! 只见座上那人,脸上带着婴儿肥,明显的稚气未脱,可那五官轮廓,已经出落出几分美男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嘟着嘴拉着脸,脸色臭臭地看着大殿中央的表演,活像别人从他那儿抢了八百万似的,看着别提有多萌了。 沈静书敢打赌,这孩子将来长大了,绝对又是一个祸害无数少女的蓝颜祸水。 她就不明白了,皇家的基因为毛都这么好? 怎么一个个的脸蛋都生得这么好看? 慕容厉虽然脸上有条丑陋的疤,可她得承认,等那疤消下去了,慕容厉也是个活脱脱的极品帅哥呀。 这世界真的是不太公平啊。 慕容厉感官敏锐,很快发现沈静书的异常。 一转头,就见她双眼发亮地盯着慕容狄,活像小狗发现了肉骨头,剑眉紧紧地拧起。 “看什么呢?这里是皇宫,别到处乱看!” 他用手肘捅了捅沈静书的胳膊肘,压低嗓音问,语声里透着淡淡的不悦。 沈静书被他的动作吓得心脏剧烈地跳了跳,却是赶紧回了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十三弟长得很可爱。” 可爱? 慕容厉挑眉,瞥了眼台上的慕容狄,心里冷哼。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什么可爱的? 晚宴很快到了送礼环节。 当先送礼的,是大公主和她的驸马,随后是二公主和二驸马,再来便是端王慕容哲。 端王送的是幅骏马奔腾图,据太监介绍,是出自先前某个朝代某位名家之手,总之价值不菲就对了。 到了谨王时,宫人呈上了一个盒子,待掌事太监打开盖子后,里面躺着几本精装的书册。 恭王的座位靠前,沈静书所在的位置刚好能将众人送呈的礼物看个清清楚楚。 瞟见盒子里的东西,她不禁皱了皱眉。 还真送书了呀。 看来,暴王是将她的话转述给慕容谨听了。 沈静书抬眸看了看斜对面的人,心里忽然生出怪异的念头。 为毛她觉得,这位温润如玉的谨王殿下,功利心有些重? 90.第90章 变故(1) 掌事太监宣读完礼品清单后,台上自打出现便一直拉着脸的小正太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慕容谨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 待慕容厉赠送的宝剑被呈上去后,小正太开口了:“快把剑呈上来给本王看看!” 神色里难掩激动兴奋。 沈静书挑了挑眉,小正太这是平日书读多了,所以想舞刀弄剑了? 她没忘记留意慕容谨的神色。 但见他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浓,似乎很高兴终于出现一件能让小正太开心的礼物。 凤眸闪了闪,沈静书甩去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想她一定是影视剧看太多了,被里面那些机关权谋荼毒了,所以才看谁都像有心机的。 慕容谨那神情,分明就是一个宅心仁厚疼爱幼弟的兄长才会有的表情。 “七哥,谢谢你送的剑,我很喜欢。” 拿着剑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阵,小正太抬起头来冲慕容厉一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沈静书瞧见他的笑容,心想就这杀伤力,完全可以和慕容谨匹敌了,将来出去那一准一个少女杀手! 相比起慕容狄的热情,慕容厉倒是反应淡淡。 “你喜欢就好。” “七哥,等我学成了剑法,一定去你府上找你切磋!” 小正太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沈静书看得出来,他应该很崇拜慕容厉这个驰骋边疆保家卫国的兄长。 接下来是大臣们献礼,无非是各种稀奇的宝贝,小正太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只手里紧紧抱着慕容厉送他的那把宝剑。 沈静书坐在那里,都觉得一个大写的尴尬。 她真不知道这些年给小正太庆生的大臣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揣着宝贝送礼,结果小寿星连个笑脸也不肯给他们,真是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沈静书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殿中的歌舞,就在她快无聊得要睡过去时,大臣的席位中间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云华,你怎么了?” “云华!云华!快来人!快传御医!” 歌舞奏乐戛然而止,殿中的大臣及其家眷都一脸茫然地盯着那位大臣和他怀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今晚在殿中服侍的宫人都是机灵的,见情形不对,立马就有人直奔太医院,去请当值的御医。 沈静书抬眼望过去,被大臣抱在怀里的那个姑娘嘴唇和脸上都泛着不正常的黑色,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 沈静书下意识皱了皱眉,心里只觉得蹊跷和诡异。 且不说今晚的酒菜她都有食用,她敢百分百确定无毒。 就说这中毒的,怎么看也是位无关紧要的官家千金,谁会想要害她性命? 那些影视剧和小言里,在宫宴上出现投毒这种情节,中毒的不都是皇上皇后或者某位皇子么? 这根本就是于理不合嘛。 更不合理的是,貌似中毒的还不止这一位,很快,其他座位上也传来了官员和官员太太们慌乱的惊呼。 “婉心!婉心!” “常如!常如!” 91.第91章 变故(2) “挞挞挞!” 御林军听到殿里的异动,从高台后冲了出来,将慕容正和慕容狄等人团团护在中央。 “怎么回事?” 终究是掌权多年的君王,慕容正的脸色很是沉静,不见丝毫的惊慌。 不等他问第二遍,随侍在侧的掌事太监钱公公已经跑下台阶查探情况,不多会儿就跑了回来,躬身答话:“禀皇上,蔡大人、文大人和袁大人的千金中毒了。” “什么?!”慕容正明显惊了惊。 目光触及桌上的美酒佳肴,他脸色一沉,冷声吩咐:“让人把今晚殿中的所有食物都查验一遍!” “另,今晚接触过食物的所有人,全部看管起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一个也不许离开御膳房和承明殿!” 意思很明显了,不但今晚负责做晚膳的人要查,连传菜的和今夜在承明殿侍奉的宫人们个个都有嫌疑,一个也逃不掉。 慕容正话音刚落,钱公公便对边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过意来,去外面调动人手去了。 参加晚宴的人都不是傻子,迟钝一些的,在听到慕容正和钱公公的对话后,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底当即生出恐慌。 已经毒倒了三个,那他们吃的东西会不会也有毒? 等会儿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三位姑娘一样中毒? 中毒的人这么多,御医却只有那么几个,他们今晚上是不是会死在宫中?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张张脸变得水洗过似的白,放眼望过去,那么多张惨白的脸排成一线,瞧着当真有些吓人。 有那些个已经选了靠山的,不由拿眼瞟自己追随的主子,想从主子的脸上看出点名堂,是不是今晚有他们不知道的行动。 可惜三位王爷的眉头俱是紧锁着,好似中毒的事儿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一群大臣的脸不由更白了。 这到底是谁下的毒啊? 微眯着眸,慕容厉目光沉沉地盯着对面的端王,蓦然想起什么,他突然扭头看向旁边的沈静书。 “你不是会解毒吗?你过去看看她们到底中了什么毒,看看能不能解。” 沈静书眸光轻闪,却是直觉摇头。 今晚的事一看就有蹊跷,她不想卷入其中。 她心里有种很可怕的第六感,感觉今晚的事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一旦她自告奋勇跑去救人,就会有一连串她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大抵是经历威武寨的事后,对阴谋什么的已经有了潜在的阴影。 大殿里人心惶惶,女儿被毒倒的那几位大臣在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一遍遍催促着宫人去外面查看,都这么久了,御医为什么还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突然将视线投向沈静书,道:“沈大夫不也是大夫吗?让他来给几位的爱女看看吧。” 这句话仿似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殿中的人纷纷向沈静书看了过来。 沈静书眉毛一跳,心里把刚才说话那人和他的祖宗几十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没事儿干嘛打她的主意? 这是想要害死她还是怎么的? 92.第92章 变故(3) 只可惜,沈静书想拒绝都没法儿拒绝,皇帝就在她头上的地方坐着呐。 果不其然,慕容正很快就顺着众人的目光注意到了她。 眼神幽邃地凝着她打量了几秒后,慕容正开口了:“既然你是大夫,你便替几位大人的爱女看一看,尽你所能救治她们。” 无奈,沈静书只得起身,朝慕容正躬身施礼。 “是,草民遵旨。”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沈静书是不舒服的,却也大大方方上前。 那三位大人的夫人看见她,就似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不待她走近,便上前来拉她。 “沈大夫,你快替我女儿看看吧。” “不!先替我女儿看,我女儿情况最严重!” “应该先替我女儿看才对!她……” 三道声音吵得沈静书脑仁儿发疼,她右手一抬,制止三人道:“各位夫人莫急,一个一个来,你们这么争下去,只怕三位千金一个也看不了。” 三人立马停了争吵放开了她,她抬脚走向最先出现中毒症状的文云华身边,弯下身为其诊脉。 大殿里弥漫着莫名的紧张气息,殿中的人瞧着她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唯恐干扰了她的诊断。 指尖在文云华的腕脉处点了点,沈静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好厉害的毒! 这姑娘中的毒与上次安泰中的毒比起来,甚至更霸道更狠辣! 雁回沙虽然毒性猛烈,但中毒者从发作到死亡,好歹还有几日的时间。 这姑娘身上的毒一旦发作,却是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施救。 一旦超过半个时辰,中毒者便会脑部神经受损。 即便最后解了毒,也会变成真正的活死人。 收回手,沈静书快步走向另外两人,诊断的结果一样,三人俱是中了半时醉。 她站直身,对上座首慕容厉清冽的视线,摇了摇头。 殿中的人俱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摇头,三位夫人马上冲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腕和胳膊。 “你什么意思?我女儿没救了是吗?还是你诊断不出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三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抓着她的力道便难免有失控制。 她蹙了蹙眉,却是忍住了推开三人的冲动,道:“抱歉,三位夫人,我救不了你们的女儿。” 倒不是她不知道半时醉的解药,而是这毒她现有的百草丸解不了。 半时醉所需的解毒药草,恭王府中没有。 她最开始炼制毒药时,跑遍了京中所有的药房购买毒草,所以她确定京城里也没有。 或许西凤某些荒山野岭能寻到,但要凑齐,到时这三位姑娘的肉身可能已经发臭腐烂了。 银针封穴固然能暂时阻止毒素蔓延,但大脑停止供血超过五分钟……人还是会废。 如果是在现代,配合现代医学的高科技设备,她还能将三位姑娘体内的毒血引导出来,再输入新鲜的干净的血液,但此时此地,她真的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 三人脸上一惊,抓着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你救不了,别人救得了对不对?” 她看着三人的眼睛,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她不想毁灭三个母亲救治女儿的希望,这太残忍了。 93.第93章 变故(4) “快!快让开!御医来了!” 听殿外响起人声,沈静书凤眸一闪,就准备退场。 不管今晚的事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该来的,她躲也躲不掉。 倒不如在一旁好生看戏,看看那人究竟要怎么害她。 她面色沉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慕容厉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声问:“你当真不会解她们身上的毒?”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厉就是相信,她会解那三人身上的毒。 至于为什么不救,慕容厉却不是很明白。 她垂着眼深思了一会儿,抬眸看着慕容厉,无比认真地道:“慕容厉,如果等会儿有人要将我抓入大牢什么的,你可要拿出你的强势,别让他们抓我进去。” 慕容厉咯噔了一下,锁着她的眸色深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背着本王做坏事了?” “我天天在恭王府,做没做坏事难道你不清楚?” 睨了慕容厉一眼,沈静书望向远处正在忙活的那群御医。 “你只需要知记住一点,我若死了,你那张脸便别指望能重见天日!” 她说这话的时候,御医那里已经有了结果,其中一人阔步上前,对着台上的慕容正弯身行礼。 “启禀皇上,臣等已经查验出了结果,三位小姐俱是中了奇毒半时醉。” 沈静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瞟一眼对面端坐的慕容哲,气定神闲地端起身前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等会儿可是要舌战群臣,不润润喉,她怎么有力气和这些包藏祸心的老酸儒对战? 慕容厉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慕容哲,恍然间明白过来什么,鹰眸猛地凌厉了几分,随即锁住奏禀的御医。 这大殿里,若说谁想要沈静书的性命,当然非他的三哥慕容哲莫属! “可有解?”慕容正直问重点。 那老御医摇了摇头,脸色很是郑重。 “老臣无解,此毒之所以称之为天下奇毒,除了此毒药性猛烈,解药难制之外。” “更为重要的是,中了此毒超过半个时辰,中毒之人便会脑部死亡,即便最后解了毒,中毒之人也休想再如正常人那般生活。” 这话无疑平地一声惊雷,猛地砸中那三位姑娘的父母,六人俱是身形不稳地晃了晃,随即承明殿里便响起戳人心肺的哀嚎。 “云华!我的女儿……” “婉心,婉心啊,你的命为何这么苦,到底是谁要害你……” “常如!” 蔡常如的娘亲哀呼了一声后,人便晕了过去,若非宫女及时扶住,定是要摔到地上去的。 慕容正脸上一片沉暗,“可查出此毒来源?” 那御医往沈静书的方向瞄了瞄,却不期然对上慕容厉冷厉森凉的眸子,小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然而他却并未打算退缩,弓着的腰往下沉了沉,道:“经臣与冯太医和章太医查明,三位姑娘,是因为脸上抹的胭脂中了毒。” 铮—— 承明殿一下静如死寂。 甚至连呼吸都不能闻。 好一会儿,那三位大人才反应过来,文大人惊道:“你说什么?你所言可是当真?” 94.第94章 入狱(1) 覃太医转身面向文青柏,一脸严肃。 “文大人,圣上在此,覃某岂敢儿戏?” “文大人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冯太医和章太医,看看他二人又会如何说。” 文青柏自是没有听信覃太医的一面之词,当即转向冯章二人,但既是三人一同会诊,结果又岂会不同? 沈静书又呷一口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也该提刀上阵了。 放下茶盏,她正襟危坐等着三位大臣发难,文青柏脸色黑沉地转过身来,瞪着她的眼神比刀锋还要凛冽。 “姓沈的!你为何要害我女儿性命?她跟你有什么仇?” 他话音一落,另外两位大臣也醒过神来,跟着向她发难。 “沈静书!你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圣上明鉴,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皇宫!” 这已经算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若是往常,威胁沈静书的人,不死也得重伤。 但今日,场合太过不对,沈静书便也只能咽下那口让她不爽的气。 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她神态从容道:“我也想知道,我和三位千金什么仇什么怨,我为什么要害她们。” 慕容厉一记冷厉的眼神瞪过去,蔡袁二人立即身子瑟缩地抖了抖。 但毕竟事关女儿性命,两人并未因此就打了退堂鼓,反而挺起胸膛,鼓足气势与慕容厉和沈静书对视。 “杀人讲求动机,更讲求人证物证俱全,本王也想知道,三位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毒是沈大夫下的?” “可有人证?可有人亲眼看见沈大夫往三位千金所用的胭脂里放毒?” 慕容厉语声平缓,说出的话却带着莫名的说服力,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由开始深思。 确实,沈静书一介布衣,到京城也不过才短短数月,她能与久居深闺的三位千金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下毒谋害三人? 再说了,这胭脂三人是何时买的?想来今日不该是第一次涂在脸上。 都用了那么多次,今日才中毒,这事儿不明摆着有端倪吗? 换句话说,三人府上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在胭脂里下毒,但唯独不可能是沈静书。 可惜三个受害者的父亲却不这么想。 他们的女儿原本好端端的,用了沈静书的胭脂才中了毒,她不是罪魁祸首还能是谁? “皇上!”文青柏突然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替微臣做主,替微臣和小女主持公道!” “皇上!请替微臣和小女讨回公道!” 姓蔡的和姓袁的也跟着有样学样,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慕容正脸色沉肃,如墨的瞳眸深处光芒难辨。 他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岂会看不出今日之事疑点重重? 一来确如慕容厉所言,沈静书没有动机。 二来,三位大臣的女儿偏偏在承明殿上毒发,这事儿显然是有人预谋已久,只为除去沈静书。 只是,他心中明白是一回事,眼下的证据却是指向沈静书的,三位大臣俱是二品以上官员,他必须给三人一个交代。 “来人!”慕容正抬起头来,对着殿外一声高喝。 95.第95章 入狱(2) “来人!”慕容正抬起头来,对着殿外一声高喝。 “速去文大人、蔡大人和袁大人的府邸,将三位小姐闺阁里的胭脂都带过来!” 围在殿外的一大批御林军领命而去,火速奔往三位大臣在京中的宅邸。 经过这么一闹,生辰宴自然是没办法继续进行了。 但皇上还未下令,殿中的人便也不敢擅自离去,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 一众官员等得心浮气躁出了一身的热汗。 然而作为本起案件的嫌疑人,沈静书却是心平气和气定神凝,仿似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似的。 三位大臣都已经从地上站起,等着御林军将证据带回来,以将沈静书绳之以法。 但见“杀人凶手”那么逍遥自在,三人心里就似被人点着了一团火,腾腾地往外冒。 “大胆狂徒,居然一点悔过之心都无,你说!你究竟为何害我女儿?” 文青柏双眸里都似喷着火,神情几近癫狂地走近沈静书。 “你是不是贪图我女儿美色,她不从,你便对她痛下毒手?” 子女被人毒害,伤心难过沈静书可以理解。 但明明有颗脑子,却不用那颗脑子去找寻真正的凶手,只知道疯狗似的到处咬人,沈静书不能容忍。 “贪图美色?” 沈静书缓缓抬眼,幽幽地瞅着走到她跟前,手指都快戳到她额头的人。 目光在文青柏脸上荡了一圈,她忽然嘴角上扬,勾起一弯魅惑人心的弧度。 “我有说过我喜欢女人吗?” 整个承明殿又是一静。 人人盯着那笑得幽然的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单是那些前来恭祝谦王满十二岁的大臣和家眷们愣住,就是几位王爷和高台上的帝王,都被沈静书的话给震得满脸愕然。 尤其是慕容厉,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响,然后好一会儿都是空白的。 等意识归位,慕容厉猛然扭头盯着旁边的人,鹰眸里光芒明灭似有惊涛骇浪在翻卷。 不喜欢女人? 那意思是喜欢男人? 他是断袖? 慕容厉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当初剿灭完山贼后,沈静书在帐篷里说过的那些话,心情登时复杂极了,乱乱的像一锅煮烂的粥…… “你胡扯!” 文青柏回神后,脸上愤怒之色更重。 “你不喜欢女人,难不成你还喜欢男人?谁能证明你喜欢男人?” 他不可能任由毒害他女儿的凶手用这般荒唐的言辞来逃脱罪责! 眼珠乌溜溜一转,沈静书笑盈盈瞅着文青柏。 “这个……似乎有点难,在座的,想必无人愿意助我证明我喜欢男人。” “文大人若是能找着人的话,我倒是不介意马上证明给文大人看。” 那幕后黑手不就想陷害她吗? 如果亲个男人就能结束后面的麻烦事儿,她是真不介意吃点亏的。 当然了,她是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亲的,长相她还是有要求的。 怎么着也得是安泰那种级别的小帅哥,丑八怪她可是下不去嘴。 文青柏被气得脸色铁青五官扭曲。 他是个作风正派的人,今朝还是头一回遇着像沈静书这般没脸没皮大方承认自己是断袖的人。 不过,盛怒当头,平日再古板的人,也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来。 96.第96章 入狱(3) “恭王殿下!”文青柏蓦然转身看向一旁的慕容厉,“既然沈静书是殿下的人,不如就由殿下来证明他喜欢男人!”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由恭王来证明? 这文青柏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很多人的心随即开始躁动起来,突然就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如果恭王当真同意出面,岂不证明他也喜欢男人,证明之前的传言是真的? 念及此,一双双眼睛,贼溜溜地飘向慕容厉,唯恐错漏任何细节……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阴沉沉的,凝着文青柏的眸子冷寒似冰,从嘴里挤出一个个字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距离三人很远的蔡大人和袁大人听言,身子俱是剧烈地抖了抖,心底一阵胆寒。 这文大人,也真是太冲动了,说话怎么能这么没有分寸,这是想害死他们还是怎么的? 文青柏却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脸无惧地重申:“还请殿下证明沈静书有龙阳之好!” 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沈静书都不由心生佩服。 竟然敢和驰名天下的煞神这么说话,真是勇气可嘉啊。 不过,莫说身高位重的慕容厉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了,她也是会拒绝由慕容厉来证明的。 笑话,万一慕容厉被她给亲的有反应了,从此以后死皮赖脸缠上她怎么办? 她这辈子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要和不懂风情的暴王凑成对。 事实证明,沈静书的担心是多余的。 台上的慕容正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缓和了慕容厉和文青柏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文爱卿,稍安勿躁。”慕容正道,“等御林军取回令爱涂抹的胭脂后,再做论断不迟。” 君王都发话了,文青柏自然不可能再胡搅蛮缠。 虽然心中对沈静书仍旧有诸多怨怼,却还是老老实实退回原地。 文云华体内的剧毒已经扩散,这会儿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他瞥一眼靠坐在座椅里毫无生气的人,适才还盛气凌人的脸,眨眼间便似苍老了好几岁,气势全无。 沈静书瞟了眼偃旗息鼓的三人,又不着痕迹扫过对面的慕容哲,面无表情地端起身前的茶盏。 都说世间最狠辣无情的人非皇家的男儿莫属,她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瞧瞧,三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本该有世人艳羡的锦绣人生,却是说没就没了。 这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承明殿再度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领命而去的御林军终于回来了,等得昏昏欲睡的人们才稍稍提起精神。 “皇上,东西都带回来了。”钱公公小步上前,来到慕容正的身边。 慕容正手臂一挥,道:“把胭脂拿给三位太医,让他们好生查验!” “是!” 事关重大,钱公公小跑下台阶,亲自从御林军手中接过胭脂盒。 他先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查看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随后才转交给三位太医。 97.第97章 入狱(4) 沈静书从头到尾脸色都没变过,一直悠哉地喝着她的茶。 对面的人既然要陷害她,自然会面面俱到,御林军拿回来的胭脂盒里,肯定是有剧毒的,她压根就不用费神去关注结果。 过了会儿,三位太医检查完毕,之前那位覃太医迈步上前。 “启禀皇上,臣和冯太医、章太医已经检查过了,三位姑娘的胭脂里确有致命剧毒半时醉。” 除了三个受害者的父母,其余的人基本没什么反应。 慕容厉方才就说了,沈静书没有害人的动机。 至于这毒,三人都变成那样了,胭脂里查出有毒是正常的,没什么好意外的。 “皇上!” 文青柏三人情绪很是激动,迫不及待撩起衣摆又跪了下去。 “证据已经确凿,请皇上为臣等做主,严惩沈静书这个杀人凶手!” 慕容正心里知道台下坐着的那位“凶手”是无辜的。 可看“凶手”气定神闲完全将皇宫当成了茶馆,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她本人打算怎么为自己洗刷冤屈,她凭什么获得他儿子的袒护。 “沈静书,那些胭脂是你制的吧?”慕容正凝着沈静书的眸光幽邃。 沈静书愣了愣,没想到慕容正竟会亲自问她。 但她很快就神思归位,放下茶盏回话。 “回禀皇上,确实是草民所制。” “如今在你的胭脂里发现了剧毒,你还有何话要说?” “草民当然有话要说。” 皇上都亲自开口了,沈静书自然也不会矫情,该为自己洗刷冤屈的时候,她不会坐以待毙。 “胭脂里有毒,却不能说明毒就是草民下的,任何有机会接触胭脂的人,都有可能是下毒者。” “而且方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与三位小姐无冤无仇,我也不觊觎她们的美色,我没有动机毒害她们。” “沈静书,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文青柏愤恨地盯着她,那眼神凌厉得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但在沈静书看来,这眼神的杀伤力和慕容厉的比起来,等级实在太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转身看向那三位验毒的太医,沈静书不疾不徐地问:“敢问三位前辈,你们可知半时醉是由哪些毒物炼制而成?” 那覃太医眯眸打量了她几眼,神色倨傲。 “自然知晓!” “很好。那三位前辈又是否知晓,半时醉需以新鲜花叶入毒,炼成后存放时日最多不过五日?” 覃太医的脸明显地僵了僵,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这个……覃某有所耳闻,但不曾验证。” “呵!”沈静书笑了笑,没人注意到她眼底闪烁的深意。 “既然前辈都知道,那就请前辈告诉皇上,晚辈是无辜的,晚辈与三位小姐中毒一事毫无干系。” 沈静书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三人立即不淡定了。 “沈静书,你休想三言两语就逃脱罪责!皇上!此人居心歹毒,还请皇上将此人就地正法,还小女一个公道!” “咚!”三颗脑袋一齐磕到地上,发出的声响别样惊心。 慕容正看看沈静书又看看三人,目光最后落到慕容厉身上。 98.第98章 入狱(5) 沈静书的意思,慕容正是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半时醉这毒虽然霸道,却是必须得现制现用,超过五日便会失去效用。 而她的胭脂卖给三人的时间早已超过五日,所以这毒不可能出自她之手,她是无辜的。 面对突发情况仍能不焦不躁保持平常心态,面对君王朝臣仍能无畏无惧,就凭这份淡定从容,他不得不承认,沈静书确实非一般的文弱书生草根大夫可比,是个人才。 可若慕容厉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却不是很赞同。 他不知道沈静书究竟是什么来历,又得罪了什么人,但这些人今日敢猖狂地对朝廷重臣的家眷下毒手,难保日后不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来。 这样的人留在他儿子身边,只会给他儿子带来危险。 而他,绝不容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儿子! “覃太医。”慕容正神色威严地凝着殿中的人,“半时醉炼成超过五日后当真失效?” “这个……臣只是在典籍里看见过这样的记载,但并未亲自试验,所以,臣也不敢确定是真是假。” “那朕便给你十日时间,去验证沈静书所言是否当真!” 覃太医神色一凝,躬身道:“微臣领旨!” 慕容正随即视线越过覃太医,扬声道:“来人!将沈静书收押天牢严加看管,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话一出,震惊的可不止沈静书一人。 文青柏三人率先发难,“皇上,您不能……” 慕容正一记凌厉的眼神射过去,三人立即噤若寒蝉。 “三位爱卿痛失爱女的心情朕能理解,可凡事讲求真凭实据。” 慕容正语声平缓坚定,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强势。 “等覃太医的验证结果出来后,朕自当给三位爱卿一个交代!” 三人匍匐着身子,没再出声。 慕容厉却皱了皱眉,“父皇……” “老七。”慕容正转过眼去,打断了慕容厉后面的话。 “朕知道你护下心切,但你即便身为王爷,也不能枉顾律法包庇自己的属下,沈静书有罪无罪,待覃太医验证之后朕自有定夺!” 一句话,将慕容厉给堵得死死的。 沈静书看看几人,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抱住慕容厉的大腿就没事了。 可现在看来,她想得太天真了。 慕容厉虽然厉害,可他有个更厉害的皇上老爹啊。 皇上一声令下,慕容厉作为儿子,还能反驳他老子不成? 侍卫已经走上前来,挣扎无用,沈静书只能认命起身。 与慕容厉错身而过之际,她低声道:“王爷,你和谨王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安排你们的心腹照应我一下,我可不想半夜三更无故死在狱中。”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耽搁太久,说完就与侍卫离开了承明殿。 慕容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待散席后立即找到慕容谨,将她的担忧和慕容谨说明。 “这个……我在刑部倒是有人,我这就前去安排,让他暗中照应小书,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他的。” 99.第99章 牢房惊魂(1) 天牢嘛,与沈静书想象中的无异。 阴森森的,冷清清的。 除了毛茸茸的耗子,无非就是腿比较多的虫子。 入了牢房,视线在牢房里溜一圈,沈静书就气定神闲地来到硬板床前,在稻草堆里和硬板床一周都撒上驱虫驱属的毒药,然后往床上一躺。 既来之则安之,大吵大闹没用,还不如趁深夜来临之前睡个好觉,到时才有精力应对各种意外。 她是个心态随和的人,入睡极快,不时牢房里便传出她轻浅平缓的呼吸声。 她的牢房的位置离牢门有些远,守夜的侍卫见她进去后就没有声响。 不像那些犯事儿的大臣进去后一惊一乍一会儿说有虫有老鼠,一会儿又说床太硬稻草有异味,都不由另眼相看。 “这人倒是个人物,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头犯了什么事?我瞧他那做派,也不像是在职为官的。”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既然皇上交代要严加看管,你我好生守着就是了。” 过了半夜,守卫当中的一人站起身来,说要去如厕,天牢里便只剩下一人守夜。 过了会儿,那守卫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壶小酒,另一人闻着那味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带酒来了?” “刚刚狱头给的,说是让我两小喝几杯,也有精神守到天亮。” “哎呀!头儿就是好,对兄弟们从来都很体贴,我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嫁给他。” “少贫了,女的要长你这样,头儿绝对终身不娶。”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壶,到最后眼皮儿直打架。 两人撑了一会儿,终是顶不住困意席卷,头一栽,就沉沉睡了过去。 牢房里不止关押了沈静书一人,各种呼噜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似比赛谁的呼噜声能掀了天牢的顶盖似的。 忽然,原本闭着眼的沈静书唰一下睁开眼,一双眸子在暗夜里澄明似水,透着逼人的亮光。 眼珠转动,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牢房的一块地板上,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 她睡觉时特意将一只耳朵贴着床板,以便捕捉异动。 从方才起,她便听见地底传来磕磕磕的声响,似有老鼠在打洞。 到了这会儿,那声响已是越来越清晰。 随着声响越来越近,沈静书凤眸微微眯起。 慕容正给了覃太医十日的时间来验证她话语的真假,这才第一夜,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除去她了吗? 呵!这么沉不住气,还肖想什么皇位?还不如直接削发出家当和尚算了,免得最后争权失败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躺着无异于等死,沈静书放轻手脚坐起身来,然后套上鞋子,悄声走近从地底传来声响的那块地板,一手持刀一手持毒,等着挖洞的人送上门。 她这人有个习惯,就是毒不离身。 即便今日进宫是为游玩,她也没把毒药给落下,连同那把被她视为神器的匕首,也一并给带在了身上。 按照惯例,进宫赴宴的人是需要搜身的,但她是随慕容厉一同进的宫,这一条便给免了。 100.第100章 牢房惊魂(2) 所以她身上这些会被视为心怀不轨的“凶器”,就都被她给带进了宫中。 磕磕—— 声响近了。 借着过道里照射进来的微弱光亮,沈静书清楚看见,她身前的那块地板轻微地动了动。 地道里的人,似乎在调整姿势,努力把响声降到最小,以免惊醒了梦中的她。 凝神,屏气,沈静书摆好挥刀的动作,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在地板被人举起来之际,她凤眸一沉,手中的匕首迅速出击,直逼地道里那人的手臂。 “啊!” 刺耳的惨叫震破夜色,惊醒其他牢房里的犯人。 她原本蹲在地上,又特意选了面对硬板床的一侧,地道里的人将地板举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自己身后,压根没机会闪躲。 她这一砍,生生削掉了那人一条手臂。 “咚!”失了力量支撑的地板重重砸回地上,沉闷的声音在牢里荡漾开来,听起来别样惊心动魄。 相邻牢房的囚犯都盯着她和她脚边的地板,神色惊恐心跳如鼓。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又是何人想要杀她?居然都追到天牢里来了。 沈静书已经站起身来,眼神幽沉地盯着地板。 惨叫声在地板砸上地面的时候便已停歇,她不知道被她砍中的人是晕死了过去,还是被同伙给捂住了嘴。 不过她觉着,后面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她可不认为那端王今晚就只派了一人前来取她性命。 有了上回威武寨的前车之鉴,想来端王怎么着也会多派几个人来刺杀她,以保万无一失。 等了一会儿地道里没有丝毫动静,想了想,她抬脚慢慢往后退,拉开自己和地道口的距离,以免杀手以刁钻的角度冲出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待坐到床上后,她在那儿声情并茂地演戏。 “没了吗?妈蛋,吓死个人了。再来那么几回,心脏病都得被吓出来。” 说完她粗重地喘了口气,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胸口。 然后用手压了压床,弄出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响,制造她已躺回床上睡觉的假象。 一双眸子,却是始终盯着那块地板,一点也不敢放松懈怠。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道里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眸光闪了闪,她无声地冷笑起来。 终于肯出来了。 她会让今晚前来刺杀她的所有人都有来无回! 轻轻瞥了地板一眼,她将方才一直攥在手里的毒粉包打开往空中一撒,随即挥动手臂让毒粉扩散到牢房的每个角落。 她才刚撒完毒,就听“嘭”一声响,方才那块松动的地板竟被人从地道里用内力震得飞了起来,在半空里嗡嗡作响。 然后一道黑影,闪电般从地道里蹿出,手中长剑折射着猎猎杀气,向她飞扑而来。 眼眸里划过冷意,她忙不迭地跳下床,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弹丸用力往地上一扔。 “嘭!” 响声过后,牢房里瞬时烟雾弥漫,充斥着浓烈的刺鼻气味。 她在弹丸炸响的那一刻快速躲进烟雾之中,整个人消失不见。 101.第101章 牢房惊魂(3) 黑影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劲装包裹,只余一双黑漆的眼睛露在外面。 在沈静书扔出弹丸的那一霎黑影立刻屏住呼吸,以为这样就不会被毒气所侵。 孰料,待他双足落地准备在烟雾里搜寻沈静书,忽然便觉自己似置身火海,周身的皮肤似被烈火熏烤那般刺刺的疼。 痛感一开始还不是很强烈,但很快,这样的痛楚就变得很是鲜明。 他感觉体内有热流在奔涌,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竟似要破体而出。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感觉周身的肌肤绷紧、膨胀,随即裂开,有什么腥臭的、黏腻的液体流了出来。 白色的浓雾还在,黑衣人看不见自己到底怎么了。 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已被恐惧填满,一双眸子惊恐地瞪大。 “啊!”他张嘴大叫,随即他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不能动了,连吼叫宣泄都不能。 躲在烟雾里的沈静书估摸着化学反应差不多了,慢慢挪动到牢房门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药丸往地上一丢。 就像变戏法似的,方才还充斥整间牢房的白色烟雾,竟慢慢消失,最后连一丝踪迹也没留下。 拍了拍手,沈静书瞥了眼浑身恶臭不能动弹的刺客,抬脚走了过去。 “想活命吗?”她冷冷地问。 “如果你同意告诉皇上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又是谁在三位千金的胭脂里放毒,我可以留你一条贱命。” 黑衣人看也不看她,只死死地抿紧唇闭着眼,忍住身体里撕肉裂骨般的疼。 将黑衣人的反应收于眼底,沈静书冷笑了一声。 “不肯说是吗?那你就去地府为你的主子尽忠吧。” 话落,她右手一扬,待她放下右手,黑衣人的颈间已然多了道口子。 黑衣人霍然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她却连看也懒得看,抬起右脚轻轻一踢,将人踢倒在地。 她这人耐性有限,从来只给敌人一次机会。 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她便绝不姑息手软。 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也是她的生存之道。 看一眼那个黑漆而散发着阴森气息的洞口,凝眸想了想,沈静书慢步走过去,从怀里掏了包毒粉撒进去,随后又丢了颗弹丸,就将地板给挪回原位盖了起来。 她是不知道地道里还有没有杀手,这么做,只是为了后半夜能睡个安稳觉。 那弹丸是她特制的毒烟丸,配上那种毒粉,毒雾至少能维持半日不散,不怕死的,尽管闯一闯她的毒烟阵试试! 至于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等天亮后,她打算让守卫去禀报皇上,证明她的清白。 往鼻子里塞了两颗香豆,阻绝了尸体散发的恶臭味,沈静书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牢房的对面,原本蓬头垢面缩在墙角的人,在她熟睡后缓缓抬起头来,乱发遮挡后的双眼,幽冽黑漆似淬寒冰。 那人瞥了眼附近的牢房,在众人哆哆嗦嗦准备起身回床上睡觉的时候,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弹,一道道无形的劲气便从他指尖破空而出…… 102.第102章 牢房惊魂(4) 沈静书做了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师父和师兄师姐身边,一家人和乐融融好不热闹。 她热切的与家人分享这些日子她在西凤的奇遇,说她遇上了一位蛮横无理的暴王,逼着她做各种苦差事。 正说得尽兴,本该在西凤的暴王,竟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一脸怒容的让她跟他回西凤。 她当然不从了,孰料暴王一言不合就耍横。 手一招,身后竟蹦出几十个黑衣人,说她要是不答应,就杀了她的师父和师兄师姐,再把张叔他们也一并砍了。 她气得暴跳如雷,凤眸一冷拍案而起。 “嘭!” 声音很近很真切,似在耳边回旋。 比声音更真切的,是掌心传来的剧痛。 沈静书悠悠睁开眼来,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眼前的墙,无声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她还以为真的回到现代了呢。 伸手揉了揉手掌心,她正欲闭上眼继续刚才的梦,却忽觉牢房里的气息有些不对。 并不是实质的有某种奇怪的异味,她鼻子里塞着香豆,是闻不着任何气味的。 而是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有一种无形的厚重的气场笼罩着她,压得她胸口发沉。 沈静书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手掌心更是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现在是面对着墙背对着门的,如果背后真有人对她图谋不轨,她要如何才能躲过对方的致命一击再还以对方致命一击? 她反应再灵活,也快不过人家一刀砍下来吧? 脑里思绪电般飞闪,沈静书咬咬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迅速在脑中构想出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然后张嘴:“慕容厉这个臭不要脸的,真是阴魂不散,连老子做梦都要跑来掺和一脚!”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拔了他全身的毛,看他还怎么嚣张!” 话落她猛然翻身,藏着毒针的那只手臂抬起,对准身后的黑影就是毒针三连发。 “嗖嗖嗖!” 毒针破空! 黑影没料到沈静书竟然会来这么一手,愣了那么一愣,但随即就闪身躲避,速度奇快,似光影倏忽来去。 他闪身躲开毒针的同时,右手拇指和中指对着床上的沈静书轻轻一弹,一道劲气破空射出。 牢房里光线昏暗,沈静书又忙着下床,并未注意黑影手上的动作。 她半边身子刚滚出床沿,双脚才刚触及地面,正准备起身,便突觉右胸被什么东西击中,随即有痛楚从击中处蔓延开来。 小脸白了白,沈静书身子一软直接砸到了地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声。 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飞射而来,她顾不得喘气儿和查看伤口,在地上顺势一滚,同时掏出药粉往空中一撒。 黑影早已见识了她的毒药的厉害,连忙收手身形一闪,直接闪到了牢房外面,然后右手两指继续对着她发射劲气。 过道上光线充足,沈静书总算看清黑影的身形,也看清黑影是怎么伤她的了,险些给气得吐血。 103.第103章 牢房惊魂(5) 卧槽! 弹指神功啊这是! 对手有神功在手,不用近她的身就能分分钟取她性命,而她非但不会神功,现在还受了伤,这实力也相差太多了吧! 老天这是要灭了她送她回现代的节奏? 不然她刚才为什么会梦见师父他们? 她还来不及吐更多的槽,就不得不滚粽子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黑影的神功射击。 当然,除了滚粽子,她也没闲着,举着手臂发射毒针。 黑影要顾及她的毒针,袭击她的动作自然被拖慢。 她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思忖保命之法。 这么一直滚下去不是办法。 一来她受了伤,就算伤口不大,若放任不管任血一直这么流,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沦为黑影的指下亡魂。 二来毒针盒里的毒针数量有限,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等到毒针用完了,她依然会沦为黑影的指下亡魂。 她身上带的毒药虽然多,但如果黑影一直不靠近,她身上的毒药根本无用武之地。 在心底将端王和暴王还有他们的老爹骂了无数遍,沈静书咬着牙,突然用力一滚,直接滚到了床下,然后双脚使出全力向上一踢。 床是用木板搭的,两侧垒着砖块,只听“嘭”一声响,床板掉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侧。 她随即用手抠住床底钉合床板的横条,将床板固定住,挡住黑影的袭击。 这一连串动作已经消耗了她大半力气,累得她直喘气儿。 更糟糕的是,因为刚才的用力过猛,她感觉一大股热流从胸口涌了出来。 身为大夫,她心里自然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果不赶紧结束与黑影的对峙,她今晚很可能把命给丢在这儿。 牢门外的攻击似乎停了下来,沈静书却不敢多做休息,赶紧掌着床板,像条毛毛虫似的在地上蠕动,挪向之前被她盖住的地道口。 在挪动的途中,她又从怀里掏了颗噼里啪啦劲爆丸出来,往床板后扔了出去。 没了逍遥粉的配合,劲爆丸无法形成之前那样的浓雾,但总归能拖住黑影的步伐,让他一时半刻不敢冲进牢房。 来到地道口,沈静书一手支撑床板,另一手掏出腿上的匕首,在地板上划起来。 匕首锋刃,地板脆得就似青菜杆子,没一会儿,就被她划出了一个足够容纳她通过的洞口。 她毫不犹豫先将双脚探入洞口,然后身子一缩,整个人钻了进去。 守在牢房外的人原本等着她体力不支放下床板,最后看见床板忽然紧贴着地面倒下,脸上的平静蓦然撕裂,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想冲上去一探究竟,然而牢房里毒烟未散,他不敢上前一步…… 地道里充斥着浓厚的白烟。 钻入地道后,沈静书靠着墙壁喘了口气,就连忙从袖子里摸出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摸索着前行。 地道通向何处,她不知,她只求地道的出口不是在端王府就行。 若是在端王府,她无疑是才出狼窝又落虎口。 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分分钟被人秒杀。 不知道行了多久,感觉前方有凉风吹来,沈静书凝了凝眉,脚步愈发放轻。 104.第104章 你不记得了?(1) 深夜的邯郸城一派宁静,鲜少看见行人的身影。 长长的街道一眼望过去,铺门紧闭,光火全熄,瞧着竟有几分冷清。 蓦然,一间紧闭的铺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转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长街荡漾开来,听着格外尖锐刺耳。 铺子里紧接着走出一人,那男子左右张望了一眼,叹道:“很久没有大半夜出来晃悠了,怪不习惯的,我还是比较白日里的邯郸城,热闹繁华,人气浓盛。” 与男子同行的,还有两人。 其中一人气质清贵,眉目凉淡。 他立在月光之下,瞧着竟比那月色还要皎洁几分。 该男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神情瞧着有些呆板的男子,瞥一眼空荡荡瞧不见一个人影的街道,道:“我喜欢晚上。” 仅五个字,已经表达了他的全部想法。 白日里的邯郸人多嘈杂,他不喜欢,他喜欢夜晚的清净。 当先的男子回身落了锁,三人就离开了铺子,在月光下散步。 “公子当真天一亮就离开京城,不再多留几日?” “轩辕那边的事急着处理,等处理完了,我再回来。” 男子“嘿嘿”一笑:“公子是急着回来见沈姑娘吧?以往公子外出办事,没个半把年绝不轻易回来的。” 男子边上的人没有说话,一双清冷的眸子却是几不可见地眯了眯,不知想到了什么事。 三人正走着,忽然闻见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 那血味虽淡,但三人五感通透,闻了个清清楚楚。 三人顿时停下脚步,齐齐看向前方某个黑漆的巷口。 不多时,从巷子里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人。 那人一手捂着胸口,胸前的衣衫湿了大片,显然是胸口受了伤。 不过那人气息紊乱步伐不稳,一双眸子,却是出奇的亮,似夜里出来猎食的凶兽。 男子只瞄了一眼那人的伤势目光就往上移,待看清来人的容貌,惊得瞪圆了眼。 “公子,这不是沈大夫吗?他怎么受伤了?” 沈静书出了巷子便发觉街上有人,她警惕地盯向几人,在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后,心中惊讶了那么一瞬,随即便感觉眩晕袭来,头重脚轻得厉害。 想着遇见几人总归是安全的,她身心一放松,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她淹没。 “诶诶诶!”男子在沈静书倒下的那一刻箭一般冲了出去,稳稳地将她接住。 “公子,沈大夫他晕过去了,现在怎么办?是送他去医馆,还是带回谢府啊?” 一身月华的男子沉吟片刻,道:“带他回谢府,风徉,你去请林老大夫,动作要快。” 两刻钟后,林老大夫被风徉提到了谢府,送进了清风阁的偏房。 乾陵将人给抱回来后,就直接安置在了风徉的房间。 风徉这人素来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对乾陵此举很是不满。 可一想到人不放在他这里,就得放在他家公子的房间,他便将这股不满给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被送进去的林老大夫急冲冲走了出来,表情甚是凝重。 “你们可知……里面的人是位姑娘?” 105.第105章 你不记得了?(2) 此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砸得三人都懵了懵。 林老大夫看看三人的神情,就知道三人显然还不知情。 “人我可以救,可是那姑娘伤的位置比较特殊,事关女儿家的清誉,等姑娘醒过来后,你们可想好怎么安顿了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人他可以救,但他们得先想好怎么安顿,不然他不会动手施救。 女儿家最在乎的就是清白和名声,被他一个老头子看了身子,事后若是寻死觅活的,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原来沈大夫是个女的啊……” 乾陵咂舌,完全没料到那么个白面小生竟然会是个女人。 眨了眨眼,他看向一旁的谢暮寒,有点迟疑地开口:“公子,这未出阁的姑娘可是最在乎名节的,要不……你将沈大夫收作妾室?” 沈府还有位沈小姐,那人可是谢府今后的女主人,乾陵觉着,屋里躺着那位,也就只能做谢暮寒的小妾了。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但他家主子就不一样了,全京城乃至全西凤,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爱慕,屋里躺着那位一定不会觉得委屈什么的。 谢暮寒清眸一斜,只这一眼,就看得乾陵心肝儿颤了颤,连忙举手投降。 “公子当我什么也没说得了,我就是瞎说着玩儿呐。” 谢暮寒收回视线,凝着身前的老人。 “林大夫,你动手吧,沈姑娘是位心性豁达之人,且她本身就是大夫,想来会理解这当中诸多的不得已。” 乾陵见林老大夫始终站着不动,不由道:“林大夫,你就快动手救人吧,后面若真出了什么事儿,有谢府给顶着呐,你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林老大夫想了想,终是转身进了屋,不多时,屋里传来林老大夫的声音。 “你们谁进来搭把手?这姑娘手抓得太紧了,没办法脱衣。” 乾陵一怔,迅速闪出老远。 谢暮寒瞟他一眼,眼神的意思很清晰——你闪那么远干嘛? 乾陵摇头:“公子,我人长得丑,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不然我怕沈大夫醒过来后,知道自己的身子被我给看了,闹着上吊自杀。” 风徉虽然没有后退,但那纠结的眉毛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男女授受不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去的! 谢暮寒看看两人,终究没有勉强二人,抬脚进屋。 他进屋后便一直低垂着眼,盯着脚下的一尺三寸地儿。 待来到床前,才淡淡一瞥,迅速瞄准沈静书右手搁放的位置,然后闭眼弯身。 手搭上沈静书手腕的那一刻,脑海里猛然闪现刚才瞥见的一幕,他霍然睁开眼来,紧紧锁住沈静书的手背。 这…… 这不是媛儿才有的伤吗? 她怎么会有和媛儿一模一样的伤? 想到某种可能,谢暮寒眸色猛然沉了下来,低喝:“出去!” 林老大夫怔住,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不确定地看向谢暮寒,眉宇微微拧起。 “三公子,你……” 谢暮寒回答他的,却只有冰冷的两个字:“出去!” 106.第106章 你不记得了?(3) 林老大夫最终气愤地离开了偏房。 乾陵见他这么快就出来,笑嘻嘻迎了上去。 “林大夫,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样,沈大夫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林老大夫扫了乾陵一眼,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 “简直莫名其妙!” 他行医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一会儿让人救人,一会儿又让人出去,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就是为了闹着玩吗? “呃……”乾陵怔住,完全不明白老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正欲询问,谢暮寒的声音突然从屋里飘了出来。 “乾陵,给林老大夫搬张椅子放在门口,茶水侍奉。” 虽然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谢暮寒的意思,乾陵是听明白了。 让风徉陪着林老大夫后,乾陵便闪身去了客厅,动作麻溜地搬来桌椅,随后便去厨房烧水泡茶。 林老大夫心里窝着火,自然不可能任凭几人摆布,当即就道:“你们这茶我老头子喝不下去,告辞!” 可他才走两步,风徉就从旁边闪了过来,一堵墙似的挡住他的去路。 “老人家,您坐!” 风徉每次说话都不会超过十个字。 虽然话少,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在他家公子发话之前,林老大夫休想离开。 林老大夫两眼一瞪,气得跺脚。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囚禁我老头子不成?” 风徉没有说话,只皱着眉睇着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林老大夫还想说什么,方才将他从房间撵出来的谢暮寒已经来到了门口,清凉的眸子冷淡地睨着他。 “林大夫,人该怎么救,你告诉我,由我亲自动手。” “哈?”林老大夫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你真当大夫这么容易做,随便什么人拉出来都能救死扶伤?” 谢暮寒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讥讽,却是面不改色地丢出一句话:“从今往后,安生堂所有药材进价减半。” 林老大夫老脸蓦地一僵。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谢暮寒几乎掌控了整个药材行业的供货渠道,任何药铺想要补货,自然都离不开谢家。 所有药材进价减半,身为安生堂的掌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背后意味着的庞大盈利。 他心里纵有再大的怒火,为了这句话,都该无声地熄灭。 林老大夫慢慢收敛脸上的怒色,回身走上台阶,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三瓶药来。 “先用这瓶药兑上温水清洗伤口,再撒上这瓶药粉替她包扎,最后这瓶,是内服的。” “每日服用两次,每次一粒,两日后如果人还是没有醒过来,你再让人去安生堂找我。” “嗯。”谢暮寒接过药就转身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林老大夫回想谢暮寒今晚的一连串举动,眉毛狐疑地挑了起来。 难不成……两人是认识的? 乾陵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泡好了茶,又兑好了温水送进房中。 当然,屋子他是没能进得去的,他才刚推开门,谢暮寒就来到了门边,将水给接了进去,随后关上。 乾陵摸摸鼻,公子今晚很奇怪啊,那个沈大夫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公子以前的旧相好? 107.第107章 你不记得了?(4) 乾陵摸摸鼻,公子今晚很奇怪啊,那个沈大夫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公子以前的旧相好? 哎呀!真没看出来啊,原来他们的公子这么多情,除了沈府的沈姑娘,竟然还有别的喜欢的人。 谢暮寒的智慧不止凸显在经商方面,更凸显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即便今日是他头一回替人包扎伤口,他依然做得有模有样,很快就替沈静书处理好了伤口。 拉过薄被正要替沈静书盖上,乍然瞧见她锁骨下那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皮肤接痕,他动作顿了顿,手缓缓伸了过去。 在指尖就要触上细滑如玉的肌肤的那一霎,猛然想到什么,他又将手缩了回来,将薄被拉至沈静书的颈间。 谢暮寒随之来到屋外,看一眼座椅里的林老大夫,吩咐风徉将其送回去后,就唤来了乾陵。 “去查一查,沈大夫今晚去了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伤了她。” 乾陵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语调虽然如往常一般冷淡无波,乾陵却分明感觉到,这份平静背后隐藏着不同寻常的狂风暴雨。 乾陵心里很是诧异,莫不是屋里的人比沈府的那位沈姑娘还要重要? 不过这会儿乾陵可没心思去追究这事儿,当即领命而去。 谢暮寒回身眼眸幽幽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才回了隔壁自己的房。 翌日,日上三竿时分,沈静书便醒了过来。 望着视线里陌生的一切,她皱了皱眉,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拉扯到胸前的伤口。 “嘶!”她低低地吸了口凉气儿,低眼看了眼受伤的位置,昨夜的一幕幕如电影回放般在脑海中清晰重现。 所以……她现在是在谢府咯? 可她的伤是谁包扎的? 她的那件假胸肌是谁脱的? 脱她衣服的人,已经知道她是女人了? 整个谢府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了? 沈静书不淡定了,被人看了她的曼妙身材是小,被人知道她女扮男装事情可就大发了。 她赶紧摸了摸脸,确定面具还在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就要下床。 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她都应该先找到暴王,让张叔他们安心。 早上守卫换岗的时候,肯定已经发现她从大牢不翼而飞了,她莫名失踪的事必然已经轰动朝野。 她在牢里被关了一夜,现在又突然失踪,牢里还有来历不明的尸体,张叔他们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沈静书的脚才刚伸下床,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形沐浴在晨间的阳光里,恍惚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踏着金光而来的神祇。 沈静书愣住,男神?他怎么来了? 转念一想,不对,她昨晚就是被男神他们给救的,男神来看她不是很正常吗? 谢暮寒是听到她这屋子的动静才过来的,在看见沈静书的那一刻,他眸色微微深了几许,随即抬脚进屋。 “醒了?可有觉得好些?” 108.第108章 你不记得了?(5) 一想到有可能是男神替自己包扎的伤口,沈静书的脸就莫名的有些发烫。 不过她很快就自行浇灭了脸上的两抹红霞。 男神一身的禁欲气息,一看就不是那种会替别人处理伤口的人。 她与男神非亲非故,男神是不可能纡尊降贵为她上药的。 打消了念头,面对谢暮寒,沈静书就无比从容起来,嘴角一勾,投给谢暮寒一记温软无比的笑容。 “已经好很多了,多谢三公子的救命之恩,等将来有机会,沈某定当涌泉相报。” 谢暮寒眸光闪了闪,步态优雅地走到床榻旁边的凳子前坐下。 沈静书看他走近,心里不由再度感叹,果然男神就是男神,连走路都这么有范儿,简直帅呆了! “沈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需要沈大夫的涌泉相报。”坐下后,谢暮寒如是道。 他一双清凉如水的眸子直锁住沈静书的眼睛,眸底流淌着几许深幽的光,似吸收了天地灵气的黑曜石里,一抹灵光幽幽灼灼地荡漾。 沈静书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她眨眨眼,心里直认为自己是看错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男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别有深意? 待她定睛看去,果然,男神的眼里一片清明澄澈,哪里有什么深意? 她笑了笑,脑海里自我打趣她一定是昨晚失血过多脑袋还有些晕眼神还有些不好使所以才看错了。 像男神这么高冷的人,谢绝别人的报恩不是很正常吗? 他什么东西都不缺,哪里还需要别人物质上或者人情上的回报?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我和三公子特别有缘,我来京城不过才短短数月,竟然就已经承蒙三公子两次搭救。”沈静书恳切道。 “上回是救我于恭王的强威之下,昨晚若不是碰上三公子,我指不定已经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了。” 回想起昨夜的经历,沈静书仍旧心有余悸。 若非她在梦里梦见慕容厉后突然醒过来,她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果后来她没有遇上谢暮寒他们,她最终的下场,恐怕也难逃一个死字。 谢暮寒眸里划过一道暗光,“你昨晚在临安街做什么?又是谁伤的你?” 乾陵昨夜就出去了,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谢暮寒对昨晚宫宴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故事太长太复杂,沈静书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她也不觉得谢暮寒有那个闲情雅致听她长篇大论地讲故事。 想了想,她决定不说了。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还是改日再说吧。” 聪明如谢暮寒,又如何看不出来沈静书的拒绝? 不过谢暮寒并未打算勉强沈静书,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至于他想知道的事,稍后自有人向他禀明。 “你先歇会儿,我去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你睡了一夜,想来也该饿了。” 谢暮寒说完就站起了身,沈静书看着这般体贴的他,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去。 勒个去!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男神? 高冷孤傲蔑视万物生灵的男神,会关心一个人饿不饿? 109.第109章 你不记得了?(6)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男神? 高冷孤傲蔑视万物生灵的男神,会关心一个人饿不饿?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个念头,沈静书差点被自己大胆的想法给惊得伤口崩开。 她身上的伤该不会真的是男神给她包扎的吧? 天! 来记惊雷劈晕她吧! 似感应到沈静书强烈的呼唤,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就闷闷地炸了一记响雷。 轰—— 沈静书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挪动身子靠上身后的软枕,心中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响起脚步声,沈静书抬眸看去,是个瞧着十分机灵的丫鬟。 丫鬟手里的托盘,盛装着几碗香喷喷的清粥,还有色香味都十分诱人的糕点。 沈静书下意识咽了口唾液,昨晚那么一番剧烈运动,她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沈大夫,你饿了吧?这是公子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奴婢喂你。” 沈静书自认她还没虚弱到连碗和筷子都拿不稳的地步,果断谢绝了。 挑了有助生血的红枣小米粥,她就慢慢地喝起来。 刚喝完一碗,就听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公子,我都已经查清楚了,昨晚沈大夫和恭王一同进宫参加谦王殿下的生辰宴……” 从乾陵口中,沈静书得知外面现在已经是闹得天翻地覆。 说天翻地覆或许有些过于夸张,不过总归是闹得满城风雨就对了。 所有的人都听说了她在胭脂里下毒毒害官家小姐的事,然后又在关入天牢的当夜莫名遇刺,牢房里躺着死相狰狞的尸体,而她则是不知所踪。 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找她,有很多人甚至认为她已经被那个陷害她的人给秘密处决了。 沈静书摸摸下巴,死?她哪里有那么容易死? 她还有那么多仇未报,在报得大仇之前,她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那个什么劳什子端王,就给她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吃完东西后歇了会儿,沈静书就爬起身来,一步步挪到隔壁屋子。 谢暮寒正与乾陵在房中说些什么,见她到来,突然就噤了声,谢暮寒更是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乾陵是个有眼见力的,不用谢暮寒吩咐,就主动消失,将空间留给二人。 “你身子未愈,不宜随意下地走动,快回去躺着吧。” 说话间谢暮寒已是向沈静书走了过去,沈静书看谢暮寒那神情那动作,心里只觉得紧张,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谢暮寒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你……这是怕我?” 他一双眸子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呃……那个……”沈静书眼神闪烁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觉得她大概是昨晚伤到了脑子神经有些错乱,不然怎么会有刚才那样的举动? 这下好了,男神一定是误会了,可如果要她解释?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很可能是男神包扎的,想到这点就止不住的紧张,见了男神后身体就反射性地做出这样那样的举动? 这样解释会让两人越来越尴尬的好伐? 110.第110章 你不记得了?(7) 定了定心神,沈静书硬着头皮开口:“我来……是想问三公子借点东西。” “借什么?”谢暮寒已经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三公子……能不能派辆马车送我回恭王府?” 沈静书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世上大抵没人比她脸皮更厚了。 人家救了她不说,她现在居然还要人家送她回去,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估计都要在边上多嘴说人家得寸进尺了。 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她没办法从谢府走回恭王府,便也只能舔着脸寻求谢暮寒的帮助。 谢暮寒微眯了一下眸子,“你要回恭王府?” 沈静书觉着男神今天说话的语气真的有股怪怪的味道,但她此刻没心思追究,遂点了点头。 “嗯,麻烦三公子了。” 将来答谢的话,沈静书直接免了,以谢暮寒的性情,根本不会在意她的回报或者答谢。 谢暮寒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凝着沈静书的眼神清幽幽的,似一泊静静的湖水,深得让沈静书看不懂。 就在沈静书被他看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再次加快时,他才悠悠开口:“你想回去?你想回到恭王身边?” 沈静书满头的问号。 什么叫想回到恭王身边? 难不成男神以为她之所以急着回恭王府,是因为急着见那只暴王? no!才不是因为这个好吗! “我在谢府的事没人知道,我若不回去,张叔他们会担心的。”沈静书解释道。 谢暮寒眸光微闪,转瞬就明白过来沈静书口中的“张叔他们”是什么人了,身上迫人的冷压慢慢收敛。 “你回房歇着吧,我派人去恭王府送个信,就说你在谢府养伤。” 嘎? 沈静书眨眼,男神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啊。 难不成,她身上的伤口真的是男神包扎的? 男神认为既然看了她的身,就应该要对她负责? 勒个去! 不要吓她好吗? 虽然她一直想着把男神泡到手,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泡到手好伐? 她从来想的就是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男神,可不是走歪门邪道! 沈静书不淡定了,迅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辞,在谢暮寒抬脚绕过她之际,开口叫住了他。 “那个……三公子,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谢暮寒清眸一闪,回身凝着沈静书,眸底跳跃着无人察觉的幽火。 “你想说什么?” 一对上他的眼神,沈静书便不由紧张起来,稳了稳神,才道:“三公子,我知道我身上的伤是你包扎的,可是……你不用因此而觉得有负担,认为你就该对我负责。” 沈静书一直保持着微笑,尽量以最委婉的语气来说,就怕跟前的人不自在。 “你也知道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对这种事情最是理解。” “想我行医多年,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如果每个被我看过身体的病人都需要我负责,那我岂不是要嫁很多人?” “所以,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像以前……” 沈静书脸上的笑戛然绷住,因为她发现,谢暮寒的脸色不知在何时已经沉了下来,似原本风轻云淡的天空,突然就覆住了阴云,山雨欲来。 111.第111章 你不记得了?(8) 沈静书脸上的笑戛然绷住,因为她发现,谢暮寒的脸色不知在何时已经沉了下来,似原本风轻云淡的天空,突然就覆住了阴云,山雨欲来。 沈静书咯噔了一下。 她这是把男神激怒了? 难道她的伤不是男神包扎的,是她误会了? 擦! 这误会可是有点大,她这张小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沈静书脸色讪讪的,正琢磨要怎么解释这狗血的误会,谢暮寒却道:“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沈静书怔住,一脸茫然地盯着谢暮寒。 她不记得什么了? 有什么是需要她记得的吗? 视线在沈静书脸上荡了一圈,谢暮寒突然目光下移,凝着她的左手。 “你手背上的那个疤是怎么来的?” 虽然未曾揭开沈静书脸上的面具,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虽然沈府现在有个沈良媛,但谢暮寒就是认定,眼前的人,才是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疤?沈静书一脸懵圈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仔细找了一番,才想起她左手手背确实有个疤。 至于怎么来的?她是真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并没有这段记忆。 谢暮寒眸里划过异色,正待说什么,谢府管家来报:“公子,恭王求见。” 两人的眸子都闪了闪,对于慕容厉的到来很是意外。 谢暮寒瞟了眼沈静书,还未开口,沈静书就先他一步道:“三公子,我随你一起去吧,恭王应该是来找我的。” 虽然不清楚慕容厉怎么就找到谢府来了,但沈静书还是欣喜的。 既然慕容厉找来了,也就代表她不用麻烦谢暮寒了。 她已经欠他人情,她不想欠更多。 谢暮寒眸光暗了暗,略一沉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两人来到前厅时,慕容厉刚端上侍从奉上的热茶。 乍一瞧见沈静书,触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鹰眸蓦地一凛,随手就放下了茶盏。 “你受伤了?” 沈静书点点头,缓步走向最近的座椅。 慕容厉瞧着沈静书那虚弱的模样,直接站起身来到她跟前,手一伸,就要检查她身上的伤。 这举动险些把沈静书的心脏都给吓出来,到来后就一直立在门口的谢暮寒,清眸已经危险地眯起。 “啊不劳烦王爷了,三公子已经找大夫替我处理过了,没伤及要害,只是失血有些多而已,养几日就好了。” 沈静书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挡住慕容厉逼来的铁爪。 笑话,若是被暴王知道她是女人,她以后的日子都别想过得舒坦了。 再说了,这前厅可不止暴王和男神在呐,被那些个小厮看见她的胸啊啥的,她以后都别想见人了。 “恭王放心,沈大夫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回去后将养几日就会恢复了。” 谢暮寒适时出声,缓步走向厅中的主座。 慕容厉睨了沈静书一眼,心里道了声矫情,就大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多谢三公子出手相救,等事情平息之后,本王必定亲自登门答谢。” 112.第112章 操碎了心 谢暮寒淡淡一瞥,眼神清冽似山巅的一抔雪,透着冻人的寒意。 “这是谢某与沈大夫之间的事,不需要恭王答谢。” 慕容厉早就习惯了谢暮寒的冷言冷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他现在就要带沈静书回恭王府。 沈静书却是秀眉跳了跳,心底疑云窦生。 她又想起来,刚才在后院时,谢暮寒同她说的那些话。 看样子,谢暮寒似乎之前便认识她,甚至两人之间还不仅仅只是认识的程度。 可如果说两人认识,她为何一点相关的记忆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谢暮寒认错了人? 沈静书正思忖间,慕容厉已是来到她跟前,沉厚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走了,还是你现在没办法走?” 沈静书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眉间有淡淡狐疑。 如果她说她现在没法走,暴王是打算粗鲁地将她扛回去呢,还是体贴地让她留在谢府将养一段时日? 沈静书觉着,第二种情形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免被慕容厉折磨,她动作小心地站起身来,语声淡淡:“走吧,回去。” 且不说她得让张叔他们安心,就是下毒杀人的罪名,她也得尽快洗清不是? 她可不想蒙受不白之冤一辈子。 至于端王,她会和他慢慢清算他们之间的账的。 还有,她得好好想想,她和谢暮寒……以前是不是真的有过交集。 记忆这东西,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三公子,告辞。” 对谢暮寒拱了拱手,沈静书就与慕容厉离开了谢府。 一直跟着两人来到前厅的乾陵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才闪身出现。 “公子,你怎么能让沈大夫离开?” “你如果真喜欢她的话,你怎么也该让她留下来的。” 乾陵都快替他家公子操碎了心,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这都送到嘴边的肉了,他家公子居然二话不说,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 换做是他,一定想方设法将人留在谢府。 都说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沈静书还受了伤,多好的机会啊。 他家公子若天天照顾沈静书,他相信沈静书就是铁打的心,也会被他家公子的体贴打动。 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家公子白白给放走了。 这人回了恭王府,天天待在暴王身边,指不定哪日就被暴王给打动了。 乾陵正在心底惋惜叹气,静默许久的谢暮寒突然出声。 “乾陵,你去沈府查查,当初嫁进恭王府的,到底是谁。” 乾陵一声“啊”字还没问出,脑海里突然反应过来谢暮寒说了什么,整个人如被雷劈了般露出惊悚表情。 “公子,你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乾陵没敢说出来,他被自己大胆的猜测给吓了一跳。 如果说,当初嫁给暴王的不是沈妙珠,那……难道嫁给暴王的是沈府的二小姐? 联想到谢暮寒从昨晚开始的反常表现,乾陵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这么想也真这么做了,不过不是扇自己一巴掌,而是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真他娘的疼!” 113.第113章 回府 乾陵一边爆粗一边皱眉,心里把沈府那群混蛋给狠狠地骂了一遍。 王八蛋!真是无法无天了! 欺君不说,居然敢把他们公子的心上人弄去嫁给暴王,他真想带人灭了沈府! 不用说,那沈姑娘定然不是自愿嫁给恭王的,一定是沈府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使了什么手段! 抑制着心底的怒火,乾陵抱拳:“公子等着,我这就亲自去沈府打探消息。” 话落,人就飞身而去,谢暮寒凝着院子里繁茂的绿叶,清凉的眸子慢慢冷了下来。 姑母,如果真是你逼迫媛儿嫁给恭王的,休怪侄儿对你不客气了…… 驶向恭王府的马车里,沈静书自从坐上车便感觉有道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浅浅淡淡带几分探究,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马车又行进了一会儿,她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来。 “恭王殿下,你到底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我脸上长花儿长草了吗?” “还是你觉得愧疚,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被关进大牢更不会被人行刺因此受伤?”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请你不要再盯着我看,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谢谢。” 她虽然没有伤及要害,钻进地道后又及时服了保命的药,但终究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一连串话说下来,已是累得气喘。 睇着她的眸子眯了眯,慕容厉道:“看你说话还这么有力气,看来你身上的伤真的没有大碍。” 毫不客气地赏了慕容厉一记白眼,沈静书便重新闭上双眸养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谢府?”过了会儿,沈静书悠悠地问,语气绵软低哑透着无声的魅惑。 慕容厉眸色沉了沉,道:“安明他们找遍了整个邯郸城也没找着你的踪影,本王便猜你可能在谢府。” 慕容厉没有说谎,他真的是猜的。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他没想到沈静书关进去的第一晚,居然就出了事。 他当即就吩咐安明他们顺着天牢的地道找人,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地道里有毒烟,根本无法接近。 他不知道毒烟是从哪里来的,是沈静书自己弄的还是要杀她的人放的。 他记得她身上有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而她的本事他也见识过,便也只能希望她知道地道里的是什么毒,身上又恰好有解药,她服了解药顺着地道逃了出来。 只是,地道的出口通向何处,他不得而知。 于是他请旨调动御林军,全城搜寻沈静书的下落。 可最后只在临安街的巷子找到了一些干透的血迹,至此线索全段。 邯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某人刻意将一个人藏起来,要想找到真没那么容易。 他当时有想过最坏的可能,沈静书最终还是落入了他皇兄的手里,已经一命呜呼。 后来他还是看到小巷附近的谢家产业,才忽然想起来有个地方还没找,便立即调转马头,还让人安排了马车,赶来了谢府。 沈静书挑挑眉,未作任何评价,又问:“宫里的情况如何了?你父皇不会还想着关我回天牢吧?” 114.第114章 比被雷劈还要震撼 天牢那种鬼地方,沈静书是打死也不想再进去了。 莫说环境真的很差,就说她现在的身体,如果再有人跑去行刺,她就是有哪吒变幻三头六臂的本事,也绝对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根本就是送死! “放心,本王已经与父皇谈过了,在覃太医验证出结果之前,你就住在恭王府。” “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良心。” 说着沈静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她双眼虽然闭着,但可以看见,她一双眼珠子仍旧在骨碌碌地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会儿,她方才开口:“牢房里的尸体,你让人检查过了吧?可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和来历的印记?” “没有!” 提起尸体,慕容厉的气息便不由沉了下来。 他有亲自去天牢,让安泰他们查明死者的身份。 可惜他的皇兄思虑周全,死者身上找不出半点能证明身份的痕迹。 他平白失了扳倒他皇兄的机会。 沈静书倒是反应平淡。 端王既然能想到在囚犯上面动手脚,派来杀她的人,身上自然难以找到特征,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牢房对面的囚犯,可是也已经死了?” 慕容厉眸光一凛,“囚犯?怎么回事?” “昨晚前来杀我的人,有两人是从地道里出来的,另外一人,则是我牢房对面的囚犯。” “当时解决了地道里出来的两人后,我就回了床上休息,如果不是我警觉性高,我大概已经死在那名囚犯手里了。” 沈静书自发省略了她是因为梦见慕容厉才醒过来这一段,她可不想让慕容厉误会,她半夜做梦居然梦见了他。 “那名囚犯如果死了,你不妨顺着何人最有机会接近他收买他这条线索,把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揪出来。” “没准儿你运气好,一下就逼问出你三哥是幕后黑手。有了人证,你就能到你父皇面前扳倒你三哥,你五哥从此便少了一位劲敌,离太子之位更近了。” 沈静书咂砸嘴:“当然,能揪出那些人的可能性很低,到底能不能挖出来,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身体本就虚弱,又折腾了一早上,沈静书已是累极,说完她就接连打了两个哈欠,朝慕容厉挥挥手。 “好了,我困了,先打个盹儿。等到了恭王府,麻烦王爷叫我一声。” 不过片刻功夫,沈静书的意识便已抽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慕容厉盯着她的脸,一双鹰眸幽冽深邃似夜色下浮浮沉沉的湖水。 囚犯……能想到在囚犯上面动手脚,他的三哥可真是好计谋……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驶达恭王府。 慕容厉看着那张沉睡的小脸,鹰眸闪了闪,压低声音道:“安泰,掀帘!” 安泰听到吩咐,麻溜地将车帘打起,然后就见慕容厉弯身抱起睡熟的人,探身走了过来。 安泰眸子闪了闪,这一刻心里无疑是震惊的,惊悚的,甚至比得知他身边有人被雷劈了还要震撼。 115.第115章 把人给本王挖出来 他慌忙退到一边,看着慕容厉抱着人下了马车,后又直接抱进王府,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他滴个太上老君啊! 王爷这是…… 安泰不敢往下想,赶紧打住脑海里奔腾跳跃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可一双眼睛,却是止不住地偷瞄慕容厉抱着沈静书的姿势。 每多看一眼,他内心的震撼便又浓郁一分。 王爷这是……弯了? 慕容厉可不知道安泰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如果知道,铁定一巴掌将安泰的脑袋瓜给拍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污秽东西。 他一路将沈静书抱回她的小院,只觉怀中的人分量真轻,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该有的重量,真真一个手指头都能捏碎的瘦弱。 他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沈静书那位神秘的师父,打小便虐待她,从未让她吃过一顿饱饭。 可看她那身细皮嫩肉,又实在不像自小吃苦受罪的人。 将沈静书送回房间后,慕容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唤来安明和安睦。 “你们两人去查一查,昨晚沈静书对面的牢房里关的是什么人,是何人将他安排在那间牢房,最近都有什么人与他接触。” “如果那人已经死了,查查他的家属在什么地方,可是有落入什么人手里。” 安明皱了皱眉,“王爷,您的意思是,昨晚这人有对沈大夫出手?” 慕容厉点点头,双眸沉冽似墨。 “用尽一切办法给本王把背后的人挖出来!” …… 沈静书醒过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手,她一转头,就撞见刘氏激动的脸。 “小书,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让你张叔过来给你看看?还是你饿了,婶婶马上去给你弄吃的?” 沈静书胸口热热的,不由就温软了脸色,道:“嗯,真的有些饿了,婶婶给我煮些粥吧,我想念婶婶煮的粥了。” “好嘞,你躺着别动啊,婶婶这就给你煮粥去!” 刘氏随即就跑了出去,一阵吆喝。 “老头子,小书醒了,你快来给他看看,我给他煮粥去!” 听那脚步声,沈静书就知道刘氏跑得有多快,眼底不觉涌起了温热的湿意。 在现代她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幸好她有一个慈蔼的师父,疼她宠她,给了她家庭的温暖。 到了这里,她原本倒是有个家,可惜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生父是个混蛋,将她推出来代嫁。 但上天待她终究不薄,竟让她遇上了张叔他们,她在他们身上,同样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虽无血缘,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在沈静书感慨的时候,张叔已经进了屋子,慢步来到她床前。 “小书,我给你看看吧。” 虽然知道她的医术比自己精湛,根本不需要自己看病,但刘氏有命,张叔可不敢怠慢。 沈静书眸子一闪,将原本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男人和女人的脉象有着本质的差别,但凡不是半吊子庸医,都能从脉象上辨出男女,她可不敢让张叔诊脉。 116.第116章 找上门来了 怕张叔误会自己嫌弃他的医术,沈静书笑了笑,柔声道:“张叔不必担心,昨晚刚到谢府的时候,谢公子便已让人替我看过,还给了药。” “我醒来后自己也瞧了瞧,没什么大碍,好生调理几日便会恢复了。” 张叔倒没往她担心的方向想,只是觉得她既然都自己看过了,那想必就是真的没有大碍。 何况她现在的气色瞧着不错,也不像是在说假。 “没事便好。知道你被关进大牢,你婶婶担心了一整宿都没合眼。” “早上起来又听说你失踪,她更是担忧得东西都吃不下。” “你这几日就什么都不要管了,先把身体养好。至于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沈静书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张叔放心。” 身为大夫,沈静书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体的重要性。 吃了刘氏煮的粥后,又嘱咐刘氏照顾好自己,她便又躺下休息,专专心心地休养。 第二天一早,恭王府外便围满了人,全是来声讨沈静书的。 沈静书即使在后院,也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动静。 “婶婶,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来恭王府有些日子,这还是沈静书头一回听恭王府闹哄哄的。 敢到恭王府闹事,她不得不说,那闹事的人,胆子可真够肥的。 刘氏刚从厨房过来,将砂锅放在桌上后,才道:“好像是那些大人听说你回恭王府了,就集体跑了过来,让你替他们的女儿偿命呐。” 替沈静书盛了碗粥,刘氏端着碗慢步来到床边。 “唉!你就甭管他们了,好好养伤。至于他们,有恭王在,没人能拿你怎样。” 沈静书笑了笑,这般说起来,他们好像抱了棵不得了的大树。 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刘氏知道她是慕容厉逃跑的第五个王妃,慕容厉正在四处找她,刘氏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来一定很精彩。 发现刘氏拿着勺子要喂自己,沈静书眼角一跳,赶紧伸手去接碗,却是被刘氏给躲了开去。 “乖,别乱动,婶婶喂你。” 沈静书有些哭笑不得,“婶婶,我还没到残废的地步,我自己可以吃。” “可你身上有伤!” 刘氏义正言辞,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在你的伤完全恢复之前,你不许端碗动筷,否则你就是跟我这个老婆子过不去!” 沈静书都想哭了,这世上有这么专横不讲理的人吗? 好吧,确实有,那暴王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现在,她眼前的人也加入专横的行列了。 知道拗不过刘氏,沈静书也不再坚持,听话地任由刘氏喂她。 而在此时的王府大门外,场面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 “沈静书,你快出来!躲在恭王府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姓沈的,你还我女儿性命,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死在恭王府前!” “沈静书,你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戴着一张济世为怀的假面具,却干着害人的勾当,你不配为人!” “恭王!你身为西凤王爷,竟然藏匿凶犯,你……” 一群人喊了半天见府中没有半点动静,不禁把目标转向慕容厉。 117.第117章 护犊子(1) 可才刚喊了一句,瞧见从王府里稳步走出来的人,一群人登时被吓得噤了声。 来到台阶前站定,慕容厉冷冽的眸子缓缓扫过阶下闹事的众人,森沉的声音闯入众人的耳膜。 “文大人,你这是要造反?” 造反?这顶帽子可是大的很,文青柏当然不会任由慕容厉将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到他头上。 慕容厉身上的气势虽然慑人,他却是壮着胆子往前一步。 “王爷!烦请你交出沈静书!” 面具后的眸子微微一眯,文青柏顿觉似有无数支细碎的冰箭射到他身上,痛得他激灵灵哆嗦了一下。 “文青柏,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带着这些人从本王面前消失。” “若你执意聚众闹事,挑衅本王的威严,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这话让在场的很多人脸色都白了白。 众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慕容厉在沙场上的杀伐果决,可有关他的事迹,听得太多太多,自是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情。 他们若坚持留在这……后果不难想象,慕容厉真的有可能将他们全都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说到底,都是一群养尊处优惯了的金贵人物,对牢房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由心到身的排斥,当即就打起了退堂鼓。 作为闹事人群的领头者,文青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来他也只是二品文官,哪里敢和一个王爷,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暴王硬碰硬。 若真把眼前这位暴王激怒了,一刀将他给咔嚓了,他闹事在先,他的家人就算闹到皇上跟前去,只怕也是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一群人这么僵持着,突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待马车停下,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清俊公子,文青柏的眼底倏地跃上一层光亮。 太好了!谨王来了! 他当即就朝着钻出车厢的人用力地挥舞手臂,“谨王爷!” 然后挥开身前的人群朝慕容谨奔了过去。 “谨王爷,你可算来了,你可得替下官做主啊!” 文青柏声泪俱下,就差抹鼻涕了。 “下官收到消息,那沈静书并没有死,他昨儿个就被恭王爷带回了恭王府。” “下官的女儿现在还摆在前厅,尸骨未寒,下官恳请谨王爷劝说恭王爷,把沈静书给放出来,关入天牢候审!” 慕容谨皱了皱眉,他就是听说了沈静书的事,才赶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这么多人在恭王府门前闹事。 “文大人,稍安勿躁。”安抚了文青柏一句,慕容谨就举步走向慕容厉。 “五哥。”看着走近的人,慕容厉喊了一声,就冷睨着阶下众人,看那眼神气势,似乎在心底默默计时,只待时辰一到,就会下令将众人拿下。 慕容谨心头微微沉重。“小书现在的情形如何?” “只要有本王在,任何人休想动沈静书一根汗毛!” 慕容厉没有回答,却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强硬而不容商量。 文青柏听言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来,双目赤红。 “恭王爷,你这是徇私舞弊枉顾王法!” 118.第118章 护犊子(2) “徇私舞弊枉顾王法?” 慕容厉冷哼了一声。 “如今这邯郸城中,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沈静书是无辜的。” “本王倒是想知道,文大人你身为二品官员,这脑子难道还比不上寻常百姓?” “若真如此,文大人你可以辞官退隐了,省得浪费朝廷俸禄!” 文青柏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慕容厉的手剧烈颤抖。 “恭王,你今日就是打定主意包庇沈静书那贼人是吧?” 薄唇冷冷一勾,慕容厉已经移开视线,连正眼都懒得再施舍于文青柏。 他本就是个没耐心与人解释的人,有些话,说一遍已是他的格外恩赐,他不喜与文青柏这样的白痴废话第二遍。 “恭王,你……你……”文青柏看他那模样,气得心肝肺都生疼,五官都连带着有些扭曲,随即看向旁边的慕容谨。 “谨王爷,云华可是您未过门的侧妃,她如今被奸人所害,您难道不替她讨回公道?” 慕容厉眸光微闪,询问地看向身旁的人,眸中的意思很明显——我怎么不知道那文云华是你将娶的侧妃? 慕容谨对上他的眸子,苦笑了一下,旋即对文青柏道:“文大人,你且随各位大人先行回去。” “中毒一案如今正在彻查当中,等覃太医验毒的结果出来了,父皇自当给你和诸位大人主持公道。” “而在此之前,沈大夫都会在恭王府养伤,哪里也不会去的,这一点本王可以担保。” 文青柏性情执拗,自是不肯轻易离去,慕容谨又劝说了一番,他才带领着众人散去。 待人群退散,慕容厉问:“那文青柏也是你的人?” “嗯。”慕容谨点点头,神色里有淡淡惆怅。 “原本打算等过了中秋,我便娶那文云华进府,却不想……” “三哥这一招倒是狠。稍微处理不妥,你便彻底失去了文青柏的支持。” 但转瞬想到什么,慕容厉又道:“不过五哥你也不必在意,那文青柏虽为二品,但在我看来,迂腐顽固冥顽不化,才干能力实属一般,有与没有,没什么差别。” 慕容厉说完就转身进府,慕容谨微微愣了愣,待他走出好远才抬脚跟上。 两人直接来到了沈静书的院子,慕容谨瞟一眼靠坐在床头精气神都显不错的人,笑着走上前去。 “小书,身体好些了吗?” “咦!谨王殿下?您怎么来了?”沈静书有些意外。 “殿下,您快坐,我这地方有些乱,您别嫌弃啊。” 慕容谨抬眼打量了一圈,道:“你这地方挺整齐的,就是东西多了点,不乱。” “呵呵!”沈静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人有个习惯,喜欢把她喜欢的药摆在睡觉的屋子里,当然都是些无毒的,也没什么气味的。 被药环伺着,她心里才觉得踏实。 看一眼慕容谨身后的人,沈静书也招呼慕容厉坐下,不过态度没对待慕容谨时热情就对了。 “恭王殿下,您也坐啊,别站着。您老若一直站那儿,我会心里发憷。” 119.第119章 你这是在嫌弃本王? 慕容厉气息沉了沉,却也自行寻了椅子坐下。 “小书,你的伤在哪儿啊?” 慕容谨坐下后眼睛就一直在沈静书身上打转,可惜找来找去,就是没见伤口在哪儿。 沈静书“呵呵”地笑:“一点小伤而已,没想到惊动了这么多人。” “看来,等这回伤养好之后,真得好好找个师父学学武艺了。这样无论以后走到哪里,都不会叫人担心。” “你若真要学武,眼前就有个很好的师父。”慕容谨笑睇了慕容厉一眼。 “论起武艺,在这西凤境内,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和我七弟比了。” “你若拜了他为师,就算学不会他的全部本事,将来应付身手一般的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拜暴王为师? 光想想那画面,沈静书就觉得不怎么美妙,当即拒绝:“我这人资质愚钝,还是拜个普通的师父好了,从最基本的开始学。像恭王这么武艺高强的,教我这种没有根基的太浪费了。” 慕容厉一听就知道她在说假话,挑眉:“你这是在嫌弃本王?” 哟!没看出来啊,这么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话沈静书也就只敢在心里哼哼。 “哪里哪里,我只是怕自己太笨,到时什么都没学会,就把王爷给气死了。” “王爷您可不能死,这万千百姓还仰仗王爷的护佑呐,西凤离不开您。” 拍马屁的话谁不会? 怎么说也活了两世,沈静书更是信手拈来。 慕容厉哼了哼,没再说话。 莫说他没那个耐心带徒弟。 就算要教,他也不可能教一个连扎马步都没学过的人,他可真没那个闲工夫。 三人正说着话,奉命前去查探的安明和安睦回来了。 屋里都是自己人,安明和安睦也没避嫌,将自己调查的结果直接言明。 “王爷,您让查的那个囚犯,昨儿个清早就死在牢里了,上吊自缢死的。” “属下们查了许久,什么也没查到,他的家属都在大理寺关着。” 慕容厉眯了眯眸,浑身气息沉冽。 “动作倒是干净,像他一贯的作风。” 沈静书反应平静,她早就料到结果可能是这样。 只有慕容谨不明白几人在说什么,“怎么回事?你们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慕容厉把沈静书在牢里的遭遇细说了一遍,直听得慕容谨皱眉。 “我本想着如果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兴许就能搜罗到证据,到父皇面前揭露三哥的本来面目,如今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慕容谨沉沉一叹——一切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 沈静书就是个闲不住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五日,便再也躺不下去了,软磨硬泡征得刘氏的准许后,就与两位王爷一同上街游玩。 关在屋里几日,她看什么都很新鲜,在步行街看到什么玩意儿都要上前摸上两把,活像刚进城的乡下土包子。 她虽身系命案,但城中的百姓都相信她是无辜的,即使身处人群之中,也没人拿她当杀人犯。 偶有婆子看见她,都在心里惋惜,仪表堂堂的一个少年郎,怎么就是个断袖呢?这要是个取向正常的,做自己女婿多好? “算命喽算命喽!本君天星下凡,晓过往卜凶吉,十卦十准,不准不收钱!” 120.第120章 你好,神棍 听见远处的吆喝,沈静书眉梢跳了跳。 十卦十准?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她走过那么多地方,就没见过哪个神棍敢夸下这等海口,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她循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嘿!好家伙!算命的小摊前居然排了一条长龙。 她粗粗数了数,排队的少说也有二十人,且清一色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人,沈静书自然不会相信这些神棍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能卜吉凶料祸福。 但今天,她却是忍不住过去凑凑热闹。 不为别的,就为了揭穿神棍的骗术。 沈静书阔步来到神棍的小摊前。 神棍的家当很简单,不过就一张桌子两根凳子,还有算命先生固有的白布招牌,上面大刺刺写着八个字——天君下凡,十卦十准。 天君下凡?沈静书瞅着这四个字,再瞟一眼与众多影视剧里形象略有不同的算命先生,心底嗤笑。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这五官这气质,跟慕容谨比起来,倒也难分伯仲,难怪将这些姑娘给迷得七荤八素,乖乖地把钱送上门来。 可若称作“天君”?沈静书觉着眼前的人还担不起这个称呼。 在她看来,这世上能比得上“天君”二字的,只有她心目中的男神。 沈静书对四肢健全却不走正道的人向来不齿,态度很不友好地开口:“十卦十准?确定不是骗人?” 慕容厉和慕容谨原本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看她摸摸这摸摸那,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料她竟突然跑到算命的这里来了。 两人身为皇子,对占卜算卦之事自是不屑的,但怕她磕着碰着,便也跟了过来。 神棍正在给一位姑娘看手相,一听沈静书的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 眸光微闪,他缓缓抬起头来,唇边漾一抹从容浅笑。 “公子若是不信,不妨算上一卦。” 沈静书见过的男色多了,若以前没见过美男,看见这张带几分风流邪魅的笑脸,定然也会被迷得七荤八素。 可惜她见过了谢暮寒那般的冰姿玉颜,也见过了慕容谨的温润儒雅,对眼前这人完全免疫。 耳边是各个少女花痴般的惊诧声和吸气声,少女们心想,她们今天这是交了什么好运,非但碰上了柯公子,竟然还遇见了谨王爷。 两人都是人中龙凤,若是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人,当真不错。 少女们也忍不住看了眼沈静书,虽然容貌比起两位公子来,略逊一筹,但气度也属不凡,可惜就是个断袖,不然也是相公的绝佳人选。 至于慕容厉,少女们瞄了眼,就慌忙别开眼去,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慕容厉何许人也,自然发现了少女们的小动作,不过他并未在意,只眸光深沉地打量了眼跟前摆摊算卦的人。 十卦十准?口气倒是不小! 凝着神棍看了许久,沈静书眼尾上扬,自有一股睥睨之态。 “既然公子自诩神算,那就来一卦吧!” 要拆穿骗子的骗术,还有什么比让骗子算一卦来的好? 121.第121章 神棍的断言 要拆穿骗子的骗术,还有什么比让骗子算一卦来的好? 算卦的人都喜欢胡诌,她要打骗子的脸,自然得从他的各种胡诌里下手,逐一拆穿他的骗术! 神棍弯腰从桌下取了个签筒还有龟板出来,很有风度地说了个“请”字。 沈静书也不矫情,直接拿起签筒就闭眼摇了起来,一副顺应天意模样。 不多时,“啪”一声,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竹签的一头刻着奇怪的符文。 沈静书扫了眼,隐约觉得这符文有些眼熟,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神棍拾起竹签后,却并未急着解签,而是拿起龟板,让沈静书从一边的盒子里抓了五个铜板,放入龟板当中。 然后他拿起龟板摇晃了五次,往桌面上一撒。 看完铜板的布局,神棍嘴角上扬,抬头冲沈静书一笑。 “这位公子,卦象显示,你不日前才遭遇血光之灾。” 沈静书扬眉,“这整个邯郸怕是无人不知我不久前在天牢里遇人刺杀,你若想靠这个蒙人,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神棍也不生气,续道:“卦象还显示,不出十日,边关将有动荡,届时公子将随恭王爷一同奔赴边关。” 边关动荡? 这也太扯淡了吧? 沈静书觉着眼前这人脑子里要么装的是屎,要么就装的是豆腐渣,这要胡编乱诌,也得胡诌得靠谱点不是? 有哪个神棍会拿国家大事来胡诌的? 不怕被皇帝给灭了? 再说暴王就在跟前,他就不怕被暴王一掌给拍成矮冬瓜? 只是慕容厉的反应有点出乎沈静书的意料,他只是瞥了神棍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 沈静书心里咂舌,嗤道:“未来之事,暂时无法验证,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什么?” 神棍却是笑了笑,不语,随即从桌子的暗格里取了本书册出来。 书册的封皮似是某种兽皮制成,泛着陈旧的棕色,看上去有些年头。 神棍翻开封皮,当先一页似是目录,不过上面的文字沈静书是一个也看不懂。 她观察了下慕容谨和慕容厉的神色,发现二人的眉宇间都似有狐疑一闪,她便知晓,不光是她不认识里面的字,连两位博学多识的王爷也不认识。 她瞟了眼正在查询目录的人,眸底幽光流转。 这神棍,到底什么来历…… 神棍很快找到了签号对应的页码,翻到签文页面,匆匆一扫,他眸色微微一变,但转瞬就被他掩饰过去。 他微笑着抬起头来,“公子这签可是上上签,大吉大利。” 沈静书眉梢微扬,“说详细点儿。” 几个字就想打发她,未免想得太美? “签文上说,在不久的将来,公子将觅得如意郎君,成就美满佳缘。” 嘎—— 四周空气蓦地一静,连沈静书都怔住,人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在沈静书和慕容厉之间来回打探。 这如意郎君,说的应该就是恭王了吧? 这前不久,可是才传过二人的绯闻。 当初觉着是传言,眼下看来,两人的关系是真的了。 想着世间从此少了一位俊秀贴心的少年可做相公,少女们心中不禁一阵扼腕。 太没天理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会是断袖? 122.第122章 帝王花 慕容厉凝了凝眉,看了眼沈静书,眸底有幽黑的光芒一闪而过。 如意郎君? 谁? 谢暮寒那小子吗? 慕容谨的内心是微妙的。 他忍不住看看慕容厉,又忍不住看看沈静书,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两人在一起时的画面,那般的不和谐,那般的让人恶寒。 他赶紧打住脑海里的“奇思妙想”,尴尬地咳了几声,心里直觉对不住慕容厉。 这可是他的皇弟啊,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喜欢的是女人,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沈静书好一会儿才回神,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如今这邯郸城中,谁人不知那日在谦王的生辰宴上,我亲口说过我不喜欢女人。” “这位公子,你要蒙人,也得编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来说吧。” 沈静书差点就信以为真眼前的人真的有那通天的本事,看出了她是个女人,所以才说她会在不久的将来找到如意郎君。 而她甚至还喜滋滋地幻想,这个如意郎君会不会就是她一直崇拜的男神。 可等她仔细想了想,啊呸,她之前在宫宴上可是说过自己不喜欢女人,这丫彻彻底底就是一伎俩拙劣的神棍!连智商都低得让人捉急! 神棍却只是笑,邪魅的笑容里透几许莫测高深。 “我是不是在胡编乱造,公子不是比我更清楚?” 沈静书被这眼神看得极为不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非要装作什么都在他掌控之中,这种人最是欠扁了。 不过她是不可能打人的。 她烦厌地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走,嘴里念叨:“男人?我有说过我喜欢男人吗?呵!肤浅的家伙,我喜欢的其实是不男不女的太监……” 附近听见她咕哝的人差点集体栽倒。 雾草! 这沈大夫也太重口了味了吧! 居然喜欢太监! 原本像小跟班一般跟在她身后的慕容厉和慕容谨,听见她的话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趴地上去。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虽然不知真假,但这样的豪言壮语,足以惊世骇俗。 待三人走远,少女们又将神棍围了起来。 “柯公子,给我看看手相吧,前些日子一位老先生才说我红鸾星动桃花大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甭管沈大夫喜欢女人还是男人又或者喜欢不男不女的太监,她们都应该紧紧抓住眼前的柯公子才是。 谨王虽好,可那人是王爷,可不是她们能够肖想的。 柯神棍眸光微闪,将视线从沈静书身上收回,笑盈盈请少女伸出手掌。 “我看看啊……” 孰料柯神棍的手才刚探上少女的手腕,几根如玉竹般的手指却从他的视野里穿过,按住了他忘记放回暗格里的书册上。 凤眸冷了冷,柯神棍收回手就要夺回书册,却在靠近时感觉到来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 神棍心头凛了凛,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看便是一怔,这人…… 谢暮寒却没管神棍,径自翻开了书册,顺着竹签上标记的符文找到了神棍刚才看过的签文页面。 目光轻轻一扫,谢暮寒顿时眸色深了深。 帝王花…… 123.第123章 断袖成风 少女们在谢暮寒靠近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袭来,压得她们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压力更似一双无形的大掌,竟将她们生生推离到谢暮寒的三尺之外。 一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谢暮寒,这回连悸动都没了,心里只剩下惊恐。 三公子到底对她们做什么了? 将整段签文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谢暮寒收回手指,负手望着三人刚才离去的方向,一双清眸变幻莫测。 乾陵瞥一眼柯神棍正要放回暗格里的书册,来到谢暮寒身侧。 “公子……” “挑一些奇珍异草,等下给沈大夫送过去。” 谢暮寒的声音很冷很淡,扫了扫散落在桌上的铜钱,就抬脚走向一旁的醉香楼。 方才沈静书在算卦时,他与乾陵还有风徉就在醉香楼的二楼,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但书册上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墨色浅淡,他看得并不真切。 他素来不喜欢和朝廷中的人来往,所以待三人走后,他才现身探个究竟。 他来得匆匆去也匆匆,说的话只有一句,却是让周遭的人心里炸开了锅。 雾草雾草雾草! 这是三公子啊,他什么时候和沈大夫走那么近了? 他这人从来眼高于顶,连正眼都很少施舍给别人,现在却要送奇珍异草给沈大夫,难不成……他其实是个断袖? 沈大夫是断袖,暴王是断袖,现在连三公子也成了断袖,这是又要掀起断袖风还是咋的? 相较于众人的震惊,柯神棍神色平静得很。 他不疾不徐捡起散落在桌上的五枚铜钱,嘴角一弯弧度似翘非翘,久久不散。 呵!他今日收获不小啊…… 对于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沈静书全然不知。 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觉着肚腹饿了,她就在众多酒楼里寻了家看起来最是高大上的馆子走了进去。 至于菜品贵不贵,这可不是她关心的事儿。 她身后可是跟着两位王爷呐,她用得着考虑钱的问题? 店里的伙计是有眼见力的,瞥见沈静书身后的两位大人物,立马将三人引到了二楼临街的雅间里。 “小二,都有什么好酒好菜,给两位王爷推荐推荐呗。”沈静书自在地道。 她的名号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很多人虽然没有见过她,可一看见慕容厉,小二也猜出她是谁了。 “沈大夫,你先坐啊。” 小二热情地将店里最受欢迎的菜品给介绍了一遍,沈静书看看慕容厉又看看慕容谨,将二人的喜好估摸了一遍,点了六菜一汤,就让小二退了下去。 “小书,你怎么知道本王喜欢吃这几道菜?”慕容谨笑问。 沈静书瞄他一眼,道:“猜的啊。” 慕容谨这人就似一块温润的暖玉,从沈静书认识他的那天起,不管任何时候,他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沈静书觉着,像慕容谨这样的人,喜欢的大抵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肴。 而慕容厉,沈静书觉着他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所以她点菜时,都偏向了慕容谨的口味。 慕容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沈静书却是个闲不住的,听外面突然闹哄哄的,不由来到窗边,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124.第124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柴掌柜,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这都没量尺寸呐,怎么说走就走啊?” “谢大少,你这地儿我柴某可不敢要,你还是另外找别人吧。” “诶!不是……怎么就不敢要了?这地方又没死过人,你怕什么?” “谢大少,咱都是明白人。我做生意呐,自然图的是牟利。我要买一块地,自然会估算它能不能给我来收益。” “你这块地虽然好,可一旦买了,就只有稳赔的份儿。你还是再找找别的买家吧,看看有没有哪位大金主愿意买你手上这块地。” 姓柴的中年男子推开谢家树的手就大步离开了,留下一脸愤懑的谢家树立在原地。 沈静书瞟了眼林立的商铺中央突然空出来的一大片地,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说,眼前这块空地,就是寒氏布庄的所在了。 她家男神发话后,那个乾陵,当真找了匠人来,将布庄给清了个干干净净。 瞧那地,白生生的,连块木头碎屑都瞧不见,这办事效率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她完全可以想象,谢家树心里的火气此刻有多大。 按理说,这条街人流量大,是个生财的好地段,握有这块地,便等于握有钱财无数。 无论是盖楼自己做生意,还是直接把地卖了兑换现银,都能赚一个金银满钵。 可是,那些混迹商场多年的金主,却碍于谢暮寒的缘故没有一个人敢买。 这块地握在谢家树手里,就等于霸占了一块颗粒无收的烂田,连半两银子都换不了,谢家树不气得吐血才怪。 想着沈静书就不由佩服起她家男神来,这世间能在商界有这等影响力和魄力的,怕是没几个了。 慕容厉和慕容谨瞧见她嘴角明艳的弧度,都站起身来到窗边,往楼下张望。 见谢家树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脸色铁青地甩袖而去,两人的眸光都闪了闪。 “这个人,好像是三公子的兄长。”慕容谨语声一如既往的温软,“没想到三公子那般高洁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兄弟。” 沈静书“呵”了声,“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亲兄弟性情不同实属正常。就是王爷和恭王殿下,喜好和性情不也不一样吗?” “小书这话倒是在理。”慕容谨笑了笑。 “说起来,距离上次去谢府有好些日子了,不如改日我们再去谢府拜访如何?三公子的祖母,想来身体应该已经好了。” 去谢府…… 沈静书不自觉看向自己手背上那块月牙形状的疤痕,脑海里闪过那日谢暮寒所说的话。 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手背上的那个疤是怎么来的? 这几日在恭王府,她回想过无数次,可是任凭她怎么搜刮,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手背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也没有在记忆里找寻到谢暮寒的身影。 她探查过自己的经脉,也不像曾经受过重创导致了失忆,那么她缺失的这部分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书,小书……” 125.第125章 你在吃醋?(1) “小书,小书……” 一连喊了数遍,发现跟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就似灵魂出窍了一般,慕容谨皱了皱眉,拿手指轻轻地推了推沈静书的肩膀。 “小书……” 沈静书浑身猛的一颤,似触电般惊起,惊魂未定地看着两个大活人,喊出口的话都有些变调。 “做什么?” 慕容谨觉得她这反应很有些逗趣,笑道:“小书,本王倒是想问你,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叫你那么多遍你都没听见?” 沈静书拧了拧眉,脸色不是太好,“你们叫我了吗?” 她这人很不喜欢别人在她深思的时候打搅她,虽说是朋友,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吗?心脏病都差点给她吓出来了。 “可不是?叫了不下十遍,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倒是说说,刚刚在想什么,怎么想得那么入神?难不成是在想意中人?” 沈静书瞟了瞟慕容谨笑得一本正经的脸,抬脚回到桌前。 “是啊,在想我的意中人,我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冲破世俗的枷锁,不顾世人的议论和眼光,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慕容谨可以一本正经地八卦,她便可以一本正经地胡诌! 慕容谨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听她这么讲,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个……缘分这东西,天意自有安排,等时候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沈静书没再说话,她没谈过恋爱,倒是真不明白缘分和天意的奥妙。 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缘分和天意这两种玩意儿存在。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完“在一起”后,慕容厉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光。 没多久,饭菜就送来了,席间慕容谨又提议了一次去谢府窜门,沈静书想着她正好有些事想问一问男神,便也没做犹豫答应了。 用完了晚膳,三人回到恭王府时,天已经快黑了。 慕容谨直接打道回府,沈静书与慕容厉则是打道回后院。 两人经过前厅时,雷管家突然蹿了出来。 自打住进恭王府后,这还是沈静书第一次见到雷管家。 她不确定是不是雷管家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又或者他很反感自己上回收了天价药费,所以才一直没在她面前露面。 “王爷。”朝慕容厉躬了躬身,雷仁就转向沈静书,神色冷淡得很。 “沈大夫,谢府的乾公子说要见你,在里面等着呐。” 沈静书微微一愣。 乾公子?乾陵? “他来多久了?” “已经等你一个下午了。” 吃不准乾陵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沈静书眼珠子一转,就转身进了前厅,慕容厉冷眸微闪,也抬脚跟了进去。 “沈大夫。”一见沈静书到来,乾陵立马放下茶盏迎了上去,满脸的笑意。 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脸上的笑有瞬间的凝滞,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乾陵见过恭王。” “免礼。”冷淡的语声里自有一股威严霸气,慕容厉阔步走向主座,吩咐雷仁看茶。 沈静书奇怪地看了慕容厉一眼,不知道他这会儿吹的是什么风,跟着她跑进来做什么。 收敛起心底的狐疑,她朝乾陵笑了笑。 “乾公子,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病了吗?” 126.第126章 你在吃醋?(2) “没有,我只是奉我家公子之命送些东西过来。” 沈静书顺着乾陵的指引看过去,就见桌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我家公子知道沈大夫酷爱研究药草,特地命我找了各种奇珍异草给沈大夫送过来。” “我家公子说了,沈大夫以后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便是,谢府别的没有,奇珍异草却是不缺的。” 谢暮寒当然没有说过这些话,不过是乾陵为了自己的主子能够早日抱得美人归,自己加进去的。 在乾陵看来,慕容厉可是个强劲的对手,沈静书现在住在恭王府,两人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指不准哪天就生出情愫来了。 他家主子在商场上虽然头脑精明如鱼得水,但在女人面前,那种冷淡的性子实在不讨喜。 他作为属下的,如果再不帮主子一把,他家主子将来铁定只有伤心的份儿。 沈静书秀眉拧了拧。 送药草过来,这算几个意思?投她所好? 如果是在以前,谢暮寒主动示好,沈静书定然会乐得欢喜半天,可现在……她心里却是负荷多过欢喜。 慕容厉可没错漏沈静书的表情,漆黑的眸子深处幽芒一闪。 “本王素闻三公子涉猎广泛,谢家名下的产业种类繁多,怎么,三公子这是有兴趣开辟毒物市场,所以才找本王的军医研制毒药?” “容本王提醒一句,我西凤律法虽未明文规定不能开设专售毒物的商铺,可若有西凤子民因此丧命,谢家……可是得负全责!” 沈静书眉尾抽了抽。 这人……说话怎么夹棒带棍的? 他这是针对男神呢?还是针对男神呢? 乾陵脸上的笑僵了那么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恭王误会了,箱子装的都是珍贵的救命圣草,并不是害人性命的毒草。” “我家公子听闻沈大夫喜爱研究草药,所以才命我送些过来,沈大夫兴许会用得上。” 他娘的这人绝对是强敌啊! 公子啊,你可长点心加把劲吧,不然你媳妇儿就要被人抢走了! 乾陵心里为他家公子哀嚎,同时又把沈家人给骂了一遍,若不是这家人乱使幺蛾子,只等良辰吉日一到,他家公子就能把美人给带回家了。 说起美人,乾陵就忍不住瞟了眼沈静书的脸。 他虽然未曾见过沈静书的真容,但据说沈府的两位千金容貌八分相似,如此说来,这张脸是戴了面具的。 戴了面具就说明暴王不知道沈静书其实是沈良媛是个女人,就表明他家公子大大的有希望。 虽然失忆神马的让事态有些不怎么美妙,但总归来说,他家公子和暴王在同一起跑线上,并没有输。 慕容厉扬了扬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侍从刚奉上的茶盏,一下又一下地轻吹滚烫的茶水,好一会儿才浅浅地抿了一口。 沈静书瞄他一眼,只觉得他身上从头到脚都写满怪异。 没那个心思去追究他的怪异行为,沈静书迈步来到茶几前,伸手掀开了箱子的盖子,却在看清箱子里的物什时蓦地定住,眼露震撼。 勒个去! 什么灵芝鹿茸石斛人参深海珍珠,竟然装了满满的一箱子! 127.第127章 你在吃醋?(3) 非但如此,在箱子的角落,竟还有两株活体雪莲。 雪莲用水晶盒盛装,覆以泥土冰雪,开得生机勃勃,水灵灵的。 她一直知道男神是个大土豪,没想到竟然豪成这样。 这些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竟然一整箱一整箱的送给她…… “咕咚”一声,沈静书咽了口唾沫。 所以,她这是捡了个大财神? 沈静书这里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慕容厉的双眼,他浅浅地呷了两口茶,起身来到沈静书的旁边。 这一看,眸色也是变了变。 虽说不懂医术,可他也是个识货的主,知道箱子装的东西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某些宝贝,说不定连宫里的御药房都没有。 念及此,慕容厉鹰眸忽的沉了沉。 谢暮寒的财力,已经雄厚到如此地步了吗? 西凤的商业命脉大部分都掌控在他手里,不少江湖势力又听他差遣,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掀翻皇权自立为王? 乾陵是个机警的人,很快就觉察到慕容厉的气息有些不对。 世人都道慕容厉喜怒无常,怕惹怒了慕容厉随便找个名义将自己关进大牢,乾陵心思一转,赶紧告辞。 “沈大夫,这些东西你且好生收起来,我家公子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呐,我就先告辞了。” 话落,人溜得飞快,活像后面有讨债鬼似的。 沈静书本来还有话说,可一转身,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嘴角抽了抽,沈静书返身盖上盖子,就准备叫安泰帮忙把箱子搬到她屋子里,慕容厉却突然出声。 “你和谢暮寒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送这么多奇珍异草给你?” 如果说谢暮寒送这些珍宝给沈静书,仅仅是为了答谢沈静书之前救过谢老夫人,慕容厉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就算要送,早些日子不就该送了吗?何须等到现在? 沈静书步子一顿,眸里暗光飞闪。 少顷,她转过身来,凤眸幽幽地凝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王爷以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慕容厉鹰眸一眯,语声沉沉:“不管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本王都劝你最好不要和他过从甚密。” 沈静书秀眉扬了扬,“敢问王爷,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和什么人结交,与什么人亲近,好像和王爷没什么关系吧?” “你曾经和本王立下协议,你会在六个月之内治好本王的脸,如若治不好,你便任本王生杀予夺。”慕容厉一本正经道。 “怎么,你该不会是忘了当初你自己定下的协议吧?要不要本王提醒你,从协议生效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本王的脸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 沈静书一声“呃”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慕容厉不提这茬,她真的都快忘记两人之间的约定了。 也怪她,这几日因为养伤,连思维都是懒散的,压根没想起来治脸这档子事。 不过…… 猛然想起什么,沈静书突然上前两步,脚尖顶着慕容厉的脚尖,双眸灼灼地凝着慕容厉的眼睛。 “王爷,您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您这么关心我,难不成……你是在吃醋?” 128.第128章 你在吃醋?(4) 她一双眸子晶亮清澈,似夜里的繁星一般耀眼夺目,看得人不自觉心生摇曳乱入鹿撞。 咚!咚!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剧烈震动,如惊鼓似沉钟,震得慕容厉漆黑的瞳孔都似有一瞬的溃散,但转瞬,又恢复一片凛冽的黑,冷厉逼人。 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与沈静书的距离,慕容厉声音沉沉如染了深夜寒霜。 “沈静书,你再这般口无遮拦,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沈静书对他却是一点惧意也无,轻笑:“王爷,您不觉得您这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您说得不腻,我这耳朵,可是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慕容厉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的肌肉紧绷,黑漆的眸闪烁不明。 那些曾经与他对阵过的敌军,曾被他收拾得屁滚尿流的人,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无敌暴王,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不对,是被一个少女给弄得无言以对。 这太让人接受无能了! 目光在慕容厉戴着面具的脸上荡了一圈,沈静书嘴角的笑意不见收敛,倒是愈发灿烂起来。 “王爷,虽然我没有说过,但说真的,其实您的长相,并不比您任何一位兄弟差。” “待我将您的脸治好,您只怕是西凤皇室里,姿容最出众的那个。” “您若是喜欢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嘛,从今往后您身边就只能有我一个人了。” 不知道怎么的,沈静书就是觉得,捉弄眼前这位威震天下的暴王特别好玩。 看他明明满腹怒火,却不得发泄的模样,真的很过瘾。 沈静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染上这种近乎变态的怪癖的,难不成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还是她身体深处本身就潜藏着变态的因子? 慕容厉鹰眸微闪,下一刻却是脚下一个瞬移,直接闪到了沈静书五尺开外的地方,气愤甩袖。 “沈静书,本王顾念你身体初愈,经不得任何责罚,今次的事便不与你计较!你且记住,再有下次,本王定当严惩不贷!” 回来后安泰就守在门外,自是将二人的对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看看愤愤离去的身影,又看看厅里立着的人,他只觉得头疼。 一边是他景仰的王爷,一边是他的救命恩人,看两人如今的情形,怎么看都有往龙阳之好的方向发展,这两人若真凑成了对…… 安泰突然觉得未来好黑暗。 他们的主子虽然军功累累,可断袖却是不为世人接受的,往后只怕无论走到哪里,他们这些个小跟班,都得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沈静书对于安泰的情绪低落却是毫无所觉,招手道:“安泰,你过来帮一下忙,帮我把这箱子搬到我房里去。” 安泰看她一眼,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抱起箱子。 “当心点儿,里面的药草可都珍贵得紧,可千万别碰着摔着了。”沈静书在一旁提醒。 安泰心情郁郁,想了想,终是没忍住,试探地问:“沈大夫,你……当真是断袖?” 129.第129章 神棍登门 沈静书愣了那么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安泰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她本想也捉弄一下安泰,可想着他可能会因此很多日都睡不好觉,便笑道:“放心,我不是什么断袖,我取向正常得很,我只是捉弄你们王爷而已。” 安泰一怔,悬在心里的大石随之落下。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差点吓死他了。 要真是断袖,两人天天在一起,他们王爷没准哪日就真被扳弯了。 作为西凤的战神,他们王爷可不能弯……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沈静书便又开始给慕容厉治脸。 慕容厉昨夜的话倒提醒了她,她立下的协议之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仅剩下五个月。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协议是回到邯郸之后才开始生效,时间也从回来之后计算,可她好死不死的,协议上竟然没有这么写明。 她本来可以去找慕容厉理论,说他理解的时间有误,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算了。 毕竟是她自己失误,而且,现在有了谢暮寒送来的那些珍贵药材,要在五个月之内按照正常疗程治好慕容厉的脸全然可行。 这日,沈静书刚给慕容厉涂完黑泥,皇上身边的太监就来宣旨了,说覃太医那边已经验证出了结果,半时醉确实放置五日之后便会失去效用。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静书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那日在宫里,覃太医明显是受人指使,才没有在诊断出三位小姐是中了半时醉时,明明知道半时醉的奇特之处却没有提出来。 但她既然自己提出来了,覃太医再弄虚作假就没意思了。 毕竟覃太医如果宣称她所言非真,那她必定会坚持另寻大夫来做试验,以慕容厉的势力,要在民间找一个没有被端王控制的大夫还是轻而易举的。 圣旨下来后,那几位大人没有再来恭王府找沈静书的麻烦。 沈静书本以为,在慕容厉的脸治好之前,日子都会这么平静地度过,却不想,一封八百里加急急报,却生生打破了这份宁静。 “胡人又生幺蛾子了,胡人这么一闹,恭王该回边关了吧?” 张叔和刘氏在低声议论,沈静书却似听不见,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那个神棍的话。 不出十日,边关将有动荡…… 呵!说得倒是挺准,到今日正好第九日,没有超过十日。 有那么一会儿,沈静书真的怀疑那个神棍是不是真的身怀神通,不然怎么就断言得这么准。 但她又想,胡人作乱是常有的事,时不时就会兴兵进犯西凤边境,没准那人就是歪打正着,恰好给诌对了。 她端起身前的茶盏正要喝茶,多日不见的雷管家又现身了。 “沈大夫,府外有人指名道姓地要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雷管家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沈静书扫他一眼,语声同样冰冷:“什么人?” 雷仁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枚铜钱,“他说把这个交给你即可。” 沈静书接过铜钱一看,秀眉立即上扬。 她才刚想到这人,这人就跑来见她了,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啊。 130.第130章 奔赴边关(1) 端详着手里的铜钱,沈静书悠悠地问:“除了让你把这枚铜钱交给我,那人还说了什么?” “这倒没有,他只是让我把铜钱交给你,说等你看过铜钱之后,就知道他是谁了。” 沈静书觉着神棍的举动很是好笑。 她又不认识他,他一个跑江湖尽玩骗人把戏的,对她胡诌了几句后,改日递上一枚铜钱说要见她,她就一定要见他吗?当他自己是天王老子啊? 将铜钱往桌上一扔,沈静书拍了拍手。 “把铜钱还给那家伙,告诉他,我是不可能见他的,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我跟前晃悠!” “是。”虽然不待见沈静书,但沈静书的吩咐,雷仁却是不敢怠慢的,拾起铜钱就退了下去。 “小书,怎么回事啊?”刘氏好奇地凑过头来,“什么人要见你?” 沈静书笑了笑,“一个算命的,那曰我与王爷他们上街闲逛时遇见的。” “咦!你找人算命了?那人说了些什么?” 瞧着刘氏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沈静书忍不住想笑。 “婶婶,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信这些?” “我是不信了,不过那些算命的都特能诌,我就想知道那人跟你胡诌了些什么,怎的今日还找上门来了?莫不是那算命的是个女的,想骗你的色?” “噗!”沈静书直接笑喷了出来,“婶婶,你说什么呢?” 真是……这脑洞未免也开得太大了些? 张叔也被刘氏的话给呛了呛,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老伴儿,你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语出惊人的刘氏却没一点自觉。 “不是女的?那就是男的了。你快说说,那男的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够觅得佳婿?” 瞧着刘氏那热切样,怕她等会儿再说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沈静书只得将那日遇见神棍的情形详细说了。 刘氏听完,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神棍真这么说的?他真说再过不久你就能找到如意郎君?” 沈静书点点头。 然后她就看见,刘氏的脸倏地沉了下来,气势汹汹地拍桌而起。 “我去找那混蛋去!居然敢说我家小书要嫁给男人,看我不劈了他!” 沈静书呆呆地眨眨眼,这……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快?她有些跟不上啊。 “诶诶!老伴儿,你这是要干嘛去?” “你别拦我,我要去揍那满嘴胡言的神棍!” “诶!你你……” 张叔紧张的声音传来,沈静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帮忙拉人。 就在她刚摸到刘氏的袖子的瞬间,一道沉冽的声音忽然在三人耳边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 沈静书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咧嘴一笑,“没干什么,王爷你议完事了?你父皇怎么说?” 慕容厉冷冽的眼神在三人纠缠在一起的手上扫过,阔步走到三人刚才坐的地方坐下。 “胡人这次大举来犯,边关节节退败,你收拾收拾东西,后日随本王一同奔赴边关。” 131.第131章 奔赴边关(2) 话落,三人同时怔住。 沈静书脑子里嗡嗡作响,望着慕容厉的眼睛已呈呆滞状态。 暴王刚刚说什么? 去边关? 她没听错? 他没说错? 院子里的气氛安静到近乎诡异,视线在三人身上溜了一圈,慕容厉眯了眯眸。 “怎么?没听清?” 沈静书瞪着眼,愣愣地道:“王爷刚才说什么?烦劳王爷再说一遍?” 慕容厉睨她一眼,语声弛缓有力:“本王刚才说,让你收拾东西,后日随本王一同奔赴边关。怎么样?这回听清了吧?” 沈静书猛吸了一口气,混沌的思维终于清明,惊呼:“什么?去边关?为什么要我去?”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得以任何名义或者理由让我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入军营,难不成你想反悔?” “本王并不是反悔。”慕容厉凝着她,眼神坚定清明,“本王让你随军,不是让你去做军医或者干苦力,而是让你继续替本王治脸。” “你不是也想快些离开本王逍遥江湖吗?本王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都未必能回来。” “你留在京里,便无法完成你定的协议,你后半生都得听任本王差遣。” “你若随本王一同出征,等治好了本王的脸,本王就放你回来和张叔他们团聚,放你们自由。” 说着,慕容厉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润了润干涉的喉咙,才续道:“去与不去,你自己决定。不过在明晚之前,你必须给本王答复,本王也好让安泰他们安排。” 慕容厉说完就起身离去,背影一如既往的凛然从容,沈静书目送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蛋! 上学的时候真该好好学语文的,看她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把自己给坑了吧? 刘氏已经忘了收拾神棍的事儿了,她看看慕容厉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沈静书,小心翼翼凑到沈静书身边。 “小书……现在怎么办?要去吗?要不我们今晚偷偷逃走吧?” 沈静书内心是崩溃的,逃?怎么逃?王府四面都是高墙,她一个人倒是能翻墙出去,但张叔他们一把年纪了,怎么翻墙?但若不逃的话…… 一想到要跟一群臭烘烘的男人生活在军营,沈静书就开始冒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除了去边关和留在恭王府,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好吧,明显没有。 心底哀嚎了一会儿,沈静书叹了口气,一脸郁郁地回房。 “婶婶,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东西。” 张叔和刘氏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作罢。 出发的时间眨眼便到。 沈静书的包袱都让安泰给搬上了马车,与张叔他们道别后,她空着手来到王府门外。 那里,一小队轻骑已经整装待发,两辆马车安静停候。 凤眸轻轻一瞥,她自觉地走向后面那辆袖珍马车,然脚下才刚迈出两步,就被安泰拦住了去路。 “沈大夫,这边,那辆车上全是装的药材,没地方坐了。” 这话和那日慕容厉让她去边关的效果差不多,她简直想要抓狂。 132.第132章 奔赴边关(3) 眼前并没有多余的马匹,不用说,暴王就在前面这辆车上。 与暴王同乘一辆马车,且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月? 沈静书感觉身体里和灵魂里都在疯狂滋生一种名为排斥的东西。 这东西转眼间蔓延至双腿,双腿便如灌铅石,重得她迈不开步子。 一行人自是不清楚她飞转的心思。 轻骑兵们看着她,只道她这人当真古怪,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想干什么,不知道他们已经等很久了吗? 再等下去,这太阳都升到头顶了。 她坐马车她当然觉着没什么,但他们这些个骑马的,可就指望赶早出发,能少受一会儿毒日的炙烤。 安泰见她半晌不动,心底不禁生起狐疑。 “沈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你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去帮你取。” 平素里看似最为粗心的慕容厉,却是最先明白她那些个小心思的人。 “上车!”慕容厉霍地掀起窗帘,虽然隔着面具,所有人却都能感觉得出,他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 “后面的路可是很长,你再拖拖拉拉的,可就得日夜兼程了!” 日夜兼程? 沈静书当然不干。 她平日里最重视的养肤之道,可就是睡美容觉,谁也不能扰乱她的生活作息! 脚上的沉重倏然散去,沈静书快步上了马车,一屁股坐在距离慕容厉很远的位置。 当然,车厢就只有那么大,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也就三尺而已,这距离却让沈静书觉得心安。 队伍开始前行,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 在沈静书上了马车后,慕容厉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就闭起了那双锐利的眸子,开始养神。 不过他身上那股凌人的气势却是不曾消散。 整个车厢都弥漫着属于他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强烈到沈静书想忽视都没办法忽视。 两人各自干自己的事,谁也不打扰谁,这本是沈静书想要的旅途模式。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车厢里的宁静,却让沈静书心里微妙地烦躁起来。 “喂!那什么胡族,厉害吗?” 她开始主动搭话,胡乱瞎扯,借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等会儿她的脑子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想些不着边际的鬼事。 慕容厉睁开眼来,漆黑的眸深不见底,只见幽暗的光在其间荡漾。 这不是沈静书第一次和慕容厉对视,甚至曾经距离比现在更近。 但她此刻才注意到,那双眸当真又黑又亮,像两颗泛着玉光的黑宝石,有一种让人沉醉的魔力,忍不住便想多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厉沉厚的嗓音在马车里飘荡开来。 “不过一群草原蛮子而已,没什么可畏惧的!” 语气里,自有一股狂妄霸气,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自负自满,反倒是十足的自信。 沈静书眨眨眼,“那……如果真像你说的只是一群草原蛮子,边关怎么会节节败退?” 慕容厉竟然没有生气,睨她一眼,道:“并非所有胡人都是胸腹无墨的废物,他们有个部落新选了一位首领,那人,有几分本事。” 133.第133章 奔赴边关(4) “哦……”沈静书尾音拉得很长,一副心中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了,就是一群小喽啰突然出现了一个厉害的老大,然后这厉害的老大带着这帮小喽啰,把你手底下的猛将们给收拾得稀里哗啦的,对吧?” 车外,正在挥甩鞭子的安泰手腕一抖,鞭子都差些给飞了出去。 他的个神喂,这都什么鬼形容? 也就里面这人敢跟他们王爷这么说话,说了之后还好好的。 这要换做别人,早就从车上飞出去了,至少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这么想着,安泰心里忽然玄妙起来。 到底是他想太多了,还是车里这两人的关系真的有些不对劲? 不过安泰也就只能将疑问搁在心底,他可不敢跑去贸贸然问他家王爷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他怕自己没沈静书那么命长。 慕容厉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眼神他身上慑人的气势,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沈静书这会儿却是个缺心眼儿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转了话题。 “哦,忘了问你,等到了军营后,我有单独的帐篷,不用和你军中的将士挤一个屋吧?” “我可受不了和别人同住,我鼻子太灵,他们的臭汗味会把我熏晕的。” 昨儿个忘了问了,这会儿想起来,沈静书觉得有必要自己争取一下利益,不然等到了军营时才说,她怕晚了。 “你有单独的帐篷。”慕容厉声音沉沉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那就好。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和敌军交战,晚上会回营地的对吧?不然我怎么给你的脸上药?” “你要上了战场几个月不回军营,我那协议不等于白纸一张吗?你不会一开始就计划着坑我吧?” 慕容厉眉心跳了跳,道:“你太吵了!” 心想某人大抵会无视自己的话,慕容厉干脆闭上眼,直接当某人空气。 “我哪里吵了?我声音明明不大好吧?” 可惜,沈静书无论再说什么,抱着双臂靠着车壁的人就是再没反应。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沈静书嘀咕了几句便也作罢,撩起窗帘扒拉着车窗望着沿途的景色发呆。 这一发呆,就将近一个月。 等终于抵达边城的那日,不用再坐马车的沈静书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好像被关在铁笼子里太久被放出来的金丝雀,突然就失了灵气,呆头呆脑的。 慕容厉瞥她一眼,皱了皱眉,留下安泰看着她后,就大步进了府衙,与当地守城的将领商讨事宜。 “沈大夫,我带你进去歇着吧。” 沈静书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幽州的环境,点了点头。 “走吧,进去。” 连着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她屁股都快颠出茧子了。 她发誓,发明马车的人,绝对是上帝派来折磨人类的,不然怎么会造出这么个代步工具。 入了府衙,沈静书被直接带到主院的一间厢房内。 安泰是个心细的,知道赶了这一路她肯定想泡个热水澡,就吩咐了府衙里的小厮给她烧了一桶热水抬进房中。 134.第134章 王爷,进屋请敲门(1) 经历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之后,没有什么比泡个热水澡更让人身心舒爽了。 待小厮离开后,沈静书关上门,又拉过屏风挡住浴桶,就褪去身上所有衣物,滑进了水中…… 与沈静书的惬意相比,议事厅里,气氛一派凝肃。 “现在情况如何?你们谁人与那申屠烈正面交过手?” “回禀王爷,末将与那易王爷交过手。若论武艺,他的身手不在末将之下。若论智谋,他在行军布阵上绝对不输王爷!” 回话的人名叫韩鸿飞,二十五岁出头,是个将军,曾跟随慕容厉经历大大小小五十场战役。 他见证了慕容厉从一个初生牛犊到沙场猛将的完美蜕变,慕容厉的能耐,他心中自是清楚,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申屠烈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 慕容厉眯了眯眸,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前方,似乎在心里默默掂量申屠烈的分量。 “王爷,胡人的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五日了,只怕过不了两日,他们就该大举攻城了。”驻守幽州的节度使面色凝重。 “这个申屠烈是个厉害角色,一旦幽州被他攻破……” 后面的话,节度使没能说出口,因为慕容厉的眸光向他扫了过来,冷如寒霜,冽如冰刺。 节度使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这一瞬觉得舌头都似被那寒芒冻麻冻僵,转不过弯来。 只淡淡一扫,慕容厉的视线便移了开去。 盯着面前的军事地图看了一阵,他长手一指,接连做了一番部署。 “韩将军,明日辰时,你率一万人马出城迎敌,从正面袭击胡人军队。” “安睦,待韩将军与敌军对战时,你带五千人从右翼包抄过去……” 整个商议过程很是短暂。 这次出战,只是慕容厉对申屠烈的试水,他想先摸清对手的实力和用兵习惯,然后从长计议。 离开议事厅,慕容厉径直回了主院。 府里的小厮对他的“威名”早有耳闻,一个个的都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不敢拿正眼看他。 他对小厮们的姿态很是不喜,蹙了蹙眉,阔步回了节度使为他安排的屋子。 想起今日的药还没有敷,而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屁股还未坐热,他又起身来到隔壁屋子。 “哐啷”一声,门推开了,门扉撞上墙壁嘎吱嘎吱地晃了两晃。 洗澡洗得太舒服,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的沈静书猛然惊醒,“哗”一声破水而起! 温热的肌肤接触到微微凉润的空气,鸡皮疙瘩立时蹿了出来,沈静书反射性地打了个寒颤,混沌的意识也因这寒颤而变得清明。 “什么人!”她低声冷喝,身体快速地缩回水中,思维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运转起来。 门外那人……到底有没有看见她的果体? 还有……来人是谁? 这个府衙的小厮?安泰?还是……暴王?! 沈静书眼角突突地跳了两下,无论是谁都好,可千万不要是暴王啊! 慕容厉只看见红艳的牡丹屏风后有柔润的白光一闪,那光似吸收了天地灵气,竟生了玲珑曲线,氤氲出一股无形的香气,越过半透屏风,缓缓地飘了过来。 135.第135章 王爷,进屋请敲门(2) 慕容厉只看见红艳的牡丹屏风后有柔润的白光一闪,那光似吸收了天地灵气,竟生了玲珑曲线,氤氲出一股无形的香气,越过半透屏风,缓缓地飘了过来。 慕容厉有片刻的失神。 他这是进错院了? 还是……有人想给他塞女人?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动静,沈静书皱了皱眉,脖子僵硬地转回头去。 门口的人背光而立,又隔着一层屏风,她只看得见一个朦胧的轮廓。 但即使看不清那人的脸,她也知道来人不是小厮不是安泰,而是暴王! 额际飞过几道黑线,沈静书抑制住想要将人拍飞的冲动,嘴角抽搐道:“王爷,你的礼仪都是谁教的?那人难道没教你进屋之前要先敲门吗?” 话落,又道:“王爷,我要穿衣了,烦请王爷转身出去,顺带关上门!” 反射弧再长,听见沈静书那明显不悦的语气,慕容厉也该回神了。 他第一反应是皱眉,屏风后的人是沈静书? 然后又觉得自己的疑问可笑,他本来就是找沈静书的,屏风后面不是她又会是什么人。 他一定是太缺女人了,所以看见白花花的东西都能联想到女人。 想到沈静书刚才略带嘲弄的话语,慕容厉心底就有些来气,冷厉的眸子扫了眼屏风,就“嘭”一声将房门给拉拢,周身的气息都阴沉沉的。 当谁都有龙阳之好想要看他? 浴桶里,沈静书悄悄松了口气。 她其实很怕慕容厉将她的话当耳旁风,气呼呼走过来一把推开屏风,到时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幸好慕容厉在某些方面的智商一直低得让她满意,才没出篓子。 但她犹自不敢在水中多待,探身捞过一旁准备好的浴巾,匆匆忙忙擦了,就急乎乎出了水,抱起衣服直奔向床,放下床帘穿衣。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 “王爷,你找我是有事吗?”穿戴整齐伪装完美的沈静书来到隔壁,脸色还有些臭臭的。 慕容厉呷了口茶,抬眸看她一眼,眼眸深得让人心惊。 沈静书被看得心中一跳,毕竟不知道慕容厉刚才究竟看到了多少,她不敢确定慕容厉有没有发现她是女人,只能壮着胆子进屋。 “王爷刚才是去见幽州的守将了吧,幽州现在的情况如何?能抵挡住敌军再次来袭吗?” 她举止从容地来到慕容厉旁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从她的神情里,当真瞧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端倪。 慕容厉眼光深沉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道:“你说你是孤儿,自小被你师父收养,本王现在倒是怀疑,像你师父那般游戏人间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钱财,将你养得这般细皮嫩肉。” 沈静书脸色一僵,却是让自己强自镇定。 “呵!”她笑了笑,“怎么?王爷该不是怀疑我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我要真是细作,王爷恐怕已经死过很多回了。” 慕容厉眸子眯了眯,确实有那么一瞬,他怀疑沈静书的来历,可若沈静书真是敌国奸细,以沈静书的本事,他确实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136.第136章 阴魂不散(1) 不过,虽然能排除沈静书是细作的可能,但有一点他敢确定,沈静书身上有秘密! 心念翻转,慕容厉收起心底的揣测,语声沉冽:“敷药吧,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你最好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不然,你的余生都得听本王差遣!” 沈静书凤眸微闪,立即扬起灿烂的笑脸。 “哈哈!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尽快治好你的脸,不会让王爷下半辈子都得看着我这张脸心里发堵的。” 慕容厉望着沈静书的背影,脑海里忽然就琢磨起“下半辈子”这个词儿。 他的余生,似乎还长得很。 长得,有那么点儿让人心里发慌…… 第二天天未明,慕容厉一行人就已经起了。 韩鸿飞按照头天的约定,率一万人马出城迎敌。 安睦则是率领五千轻骑在城门内等候,伺机而动。 沈静书醒过来时,府衙里空荡荡的,就只有负责侍奉的仆从,连安泰都不见人影。 一个人觉着无聊,洗漱完又吃了早点,沈静书便叫上几个衙役,离开了府衙。 幽州城里很热闹。 并不见敌军兵临城下两军正在交战的萧索。 沈静书一路走走看看,将这繁荣景象自发归功于慕容厉。 边关接连退败,幽州城的百姓却不见丝毫忧心神色,想来他们一定是觉得西凤的守护神来了,定然会将侵犯他们国土的草原蛮子给赶回北方,他们什么也用不着担心。 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 为了隐藏女子的身形,沈静书身上的衣物比寻常人要厚上许多。 才走完一条街,她便热得出了一身的热汗,浑身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抬眸扫了一圈,她寻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叫了一壶凉茶,又点了几份小点心,悠闲地听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书。 当然,随她出来的几个衙役她不可能亏待,她给几人也叫了凉茶叫了点心,比她自己的还多。 城外正在打仗,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很应景,都是他们的战神曾经勇退各路强敌的英勇事迹。 “……二百二十三年,南月国大将军司马仪,率三十万大军进犯我西凤边境。话说那司马仪,在南月可是大人物。 他曾经率五十人攻上琅琊山,灭了盘踞琅琊山的八百土匪。这人雄心勃勃带领大军来犯,以为能吞没我西凤山河,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我们恭王……” 从听书的百姓的脸上,沈静书看见了与京城百姓截然不同的情绪。 邯郸城里的百姓,遇见慕容厉时眼神是畏惧的闪躲的,但这些百姓的眼中,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敬仰,没有半分恐惧神色。 她低头喝了口茶,心想如果此刻慕容厉在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等击退了胡人大军,她或许可以将他乔装一番,让他来看看他在百姓们心中的另一种形象? 放下茶碗,沈静书突然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吆喝声。 “算命喽,卜吉凶测未来,十卦十准,不准不收钱……” 137.第137章 阴魂不散(2) 沈静书心脏抖了抖,那个特能胡扯还跑去恭王府说要见她的神棍也跑来幽州城了? 她循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过去,触及那道幽眸含笑翩然而来的身影,嘴角抽搐地颤了几颤。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怎么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是端王派他来取她性命的? 很可疑呀很可疑…… 待神棍走近,沈静书皮笑肉不笑地问候:“哟!巧了,没想到神棍先生竟然也来了幽州城。怎么,神棍先生祖籍是幽州的?” 阴阳怪气儿的语调,任谁看了都知道她不喜欢她口中的神棍先生。 神棍先生竟也没有生气,笑眯眯瞅了眼她对面的位置,客气地问:“这里没人吧?在下可以坐吗?” 沈静书觉着好笑,扯嘴:“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立马从我眼前消失吗?” 神棍先生笑容优雅,轻吐出两个字儿:“不会。”然后就放下手中的算命招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来到西凤这么久,如果说谁是她见过的最无耻的人,她可以说,对面的人和沈家的人并列排在第一位,谁也抢不去。 对于主动贴上来的烂疮,如果赶不走,那就只能主动远离了。 将杯中剩余的凉茶喝尽,沈静书拍拍衣袍站起身,闲闲道:“神棍先生慢慢坐,茶壶里还有半壶凉茶,就算我沈某请你的,后会无期。” 说完就大步离开,然而在她经过来历不明的神棍身边时,一道含笑的语声飘入她的耳膜。 “沈大夫,其实,我应该叫你沈姑娘,对吧?” 轰! 沈静书清楚听见脑海里有惊雷炸裂,震得她瞳孔都缩了缩。 她霍然回头,锐利的眸子紧锁住悠闲喝茶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 神棍先生抬眸扫她一眼,嘴角的笑容那么明媚妖娆,似风中摇曳的曼陀罗华。 “我说什么,沈大夫不是听得很清楚吗?还是说,沈大夫希望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重复一遍?” 沈静书目光沉了沉。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与她最亲近的张叔他们她都瞒过了,平素里,她与暴王安泰他们也走得那么近,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女人,他又是怎么得知她是女人的? 难不成,她从恭王府逃离的时候,被他撞见了,然后他跟了她一路? 又或者,他真的有识人断命的本事,算出了她是个女人? 沈静书想了想,无论是哪一种,这人主动找上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必定有所图谋。 盯着神棍的脸,她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弄死这么个包藏祸心的人。 论起安全问题,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住秘密! 神棍自是看出了她的杀意,轻笑道:“沈大夫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的。我这次前来,只是想提醒你,留心你身边的人。那些看起来无害的人,有时候,才是真正想伤害你的人。” 沈静书心里咯噔了一下,眸里闪过狐疑。 “你什么意思?” 138.第138章 阴魂不散(3) 沈静书心里咯噔了一下,眸里闪过狐疑。 “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神棍答道。 “说清楚!”沈静书厉声道。 附近已经有良家少妇发现酒楼里多了位俊逸风流的翩翩公子,眼里闪着花痴的光嘴里冒着兴奋的惊呼。 “快看!那边有位美男!” 唯独离神棍最近的沈静书,对神棍的美色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反应,神棍的视线在沈静书脸上荡了一圈儿,突然就觉得沈静书当真是个特别的人。 嘴角微微上扬起一弯幽魅的弧,右手五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神棍娓娓说道:“占卜之术虽然能卜吉凶料祸福,但并不能预见未来所有的事情。” “我只知道,在未来的两个月内,你会有血光之灾,且你身边有小人蛰伏。但我并不知道你何时会遇险,潜伏在你身边的小人又是谁。” 沈静书凤眸眯了起来。 神棍的意思她已经听明白了。 他算出了她会有危险,也算出了她身边有小人作祟。 但他没有预见未来的本事,所以并不清楚她身边的小人到底是谁。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沈静书问得认真,眸底隐隐流淌着审视和探究。 她与神棍非亲非故,神棍没有理由大老远从邯郸跑来幽州,就为了提醒她留心身边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企图。 神棍瞟她一眼,唇边笑容自生风流。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不图,你肯定不会相信。你只需记住一点,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就对了。” 沈静书眉间泛起狐疑,不待她再问更多,神棍已经优雅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然后朝她一笑。 “我会离开西凤一段时日,如果你还有疑问,可以等我回来时再问。” 神棍走了,边走嘴里边吆喝着招揽顾客的词儿。 沈静书凝着神棍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直觉得今日的经历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轻拧着眉,将今日遇见神棍的情形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她在心里默默记牢神棍的叮嘱,就准备唤来小二点菜。 这时,楼下的街上却突然响起热闹的喧哗声。 有人从远处奔来,嘴里嚷着“王爷胜了!蛮子被击退了!”,随后一路奔远,将这一喜讯告知幽州城的所有百姓。 街上的百姓都沸腾起来,连酒楼里的百姓,听闻消息脸上都露出喜色,齐齐离开坐席涌向楼外。 “快走!恭王打胜仗了!我们去迎接大军回城!” 沈静书眨眨眼,迟疑片刻,也跟着下了楼,去外面凑热闹。 她生在和平年代,还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既然遇上,自然不能错过。 她来到人群中央,和其他百姓一起立在街边。 周围的百姓情绪都很激动,脸上洋溢着热切和期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身披铠甲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步伐整齐,气势袭人。 当先那人,身姿挺拔,目光锐利,似一面招展的大旗,乘风而来。 139.第139章 发什么春 沈静书凤眸深了深。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慕容厉骑马,却是她第一次看见慕容厉身披铠甲得胜归来。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自生心安。 仿似只要有他在,西凤子民就永远不会有危险。 而她,好似也成了他众多子民当中的一员…… 队伍由远及近,没多久就快到沈静书所处的酒楼前面。 原本目视前方的慕容厉,突然收紧缰绳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虽不知他为何停下,却也全数止步。 整齐划一的步伐声骤停,百姓们跟着噤了声,整条街都充斥着诡异的安静。 百姓们望着马背上那人,心底渐生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停下来了? 然后他们看见,慕容厉慢慢扭动脖子,目光落向迎接队伍的某处。 百姓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有贼子混进城了还是怎么的? 等他们顺着慕容厉的目光看过去,哪里有什么胡人贼子。 慕容厉盯着的人,分明是个五官气质都和他们差不多类型的俊秀少年,明明就是西凤人嘛。 他们还没来得及揣测少年的身份,马背上的慕容厉已经收回视线,打马前行。 队伍再次动起来,围观的群众大部分跟着军队走了。 沈静书立在原地摸上自己发烫的脸,心跳有些小慌乱。 刚才慕容厉看向她的那一刻,明明眼神很平静,可她不知道怎的,胸口竟然突突地跳了几下,脸颊脖子都生出燥热,烧得她额头和后颈都浸出了热汗。 想起这种反应和传说中男女之间的某种化学反应很是相似,她赶紧拍拍自己的脸,将自己即将步入歧途的少女情愫拍回正道。 大白天的发个什么春! 暴王也是你能发春的对象? 沈静书回到府衙时,天都快黑了。 回到小院时,发现慕容厉那间屋子灯火明亮,她瞟了一眼,就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让府里的小厮帮忙烧一桶热水送来。 闲逛了一天,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到了这会儿,她几乎都能闻见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了。 她很想立马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扔掉,可惜周围全是男人,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没多会儿,屋外响起脚步声,听见这声音,她的心房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两下。 相处了这么久,对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不是暴王又是谁? 果不其然,下一刻,慕容厉就出现在她的房门前,双眸深邃如夜,浮动着让人看不透的碎光。 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搁在膝上的手赶忙悄悄拧了把自己的大腿,沈静书笑问:“王爷找我有事?” 慕容厉跨门进屋,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 “你今日去了哪里?” “逛街啊。”沈静书眨眼,搞不懂慕容厉问这个做什么。 “就只是逛街?” “不然呢?王爷以为我是去做什么?” “不是为了见什么人?” “人生地不熟的,我能见什么人?” 沈静书觉得慕容厉的问题很是搞笑,但想起神棍的话,她不觉严肃了神色。 “有一点王爷倒是说对了,我今儿个确实见到了一个人,王爷也认识的。” 140.第140章 你怕本王缠上你? “谁?”慕容厉语声微沉。 “王爷可还记得在邯郸的时候,我们遇见的那个算命的?” 眸波轻动,慕容厉脑海里闪过一张邪魅风流的脸,同时闪过的,还有那人说过的话。 在不久的将来,公子将觅得如意郎君…… 凝着沈静书的眸子暗了暗,慕容厉沉声开口:“这回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我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会有血光之灾,他还让我提防身边的人。” “他说,那些看似无害的人,有可能最想害我性命。” 虽然对神棍一无所知,但沈静书就是相信,神棍所言并非凭空捏造,毕竟他没有理由害她。 “他真的这么说的?”慕容厉眉宇微凛。 “嗯。”沈静书点点头,“而且我觉得,他并不是凭空妄言,他好像……真的有某种特殊的本事。” 在遇见神棍之前,对未卜先知这一类怪力乱谈沈静书一概嗤之以鼻。 在遇见神棍以后,沈静书不禁开始动摇,或许这世上,某些人真的有特异功能? 不然神棍是如何知道她是女人的? 又是如何断定十日之内边关会有动荡的? “你真相信他能未卜先知?”慕容厉双眸黑幽得看不见底。 虽仍有怀疑,沈静书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厉沉默了,少顷之后,幽幽开口:“所以,你相信他之前说的话,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当真会遇上一个男人,一个……和你共度一生的男人?” “共度一生”四个字,不知道怎的,慕容厉觉得特别的拗口。 就似咿呀学语的孩童,碰上了发音很难的新鲜生词,舌头转动很是艰涩。 嘎? 沈静书怔住,这一刻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 暴王,你这思维跨度也太大了吧? 怎么就扯到男男女女的事情上来了? 见她久久不答,慕容厉又问:“你……当真是断袖?” 沈静书双眼瞪大,心里惊悚无比。 暴王,你问这么认真,让人很害怕好伐?难不成你喜欢男人? 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沈静书忙问:“王爷,你是断袖?” 慕容厉脸色一黑,咬牙道:“本王不是!” 她立即拍了拍胸口。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差点吓死我了。” 慕容厉脸色更黑。 “你这是怕本王是断袖然后缠上你?” 还处于惊吓状态的沈静书忙不迭地点头。 “那如果换成谢暮寒是断袖,然后他又喜欢你,你是不是会心花怒放?” “对啊对啊……”沈静书答得很是顺溜。 但她随即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貌似理解有误,又赶紧摇头。 男神如果喜欢男人,而她是女人,她有什么可高兴的? 慕容厉阴沉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转回正题。 “胡人撤军,退回了贾谷关内,本王决定乘胜追击,明日便拔营启程。你今晚就早些住着,明早天不亮就要上路。” 沈静书眨眼,再次觉得慕容厉的思维很是跳跃。 “我也要一起吗?”她问。 “莫非你想后半辈子都在本王的军营里打杂?”慕容厉反问。 “不想!”她答得坚决。 141.第141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1) “不想,那就抓牢剩下的几个月!”慕容厉道。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为毛她忽然感觉,暴王想快些甩掉她? 按照他之前霸道的作风,不是该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为己所用吗? 暴王这是转性了? 对于心中的疑问,沈静书没有答案。 第二日天还灰蒙蒙的,她就被府里的声音吵醒,与慕容厉一同离开了幽州城。 贾谷关距离幽州城五十里地之遥,是西凤和北境的胡族之间最后一个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改之前的火速行军,队伍这一回走得很慢。 第一日,前行了仅五里地就停下来安营扎寨。 夜里,沈静书跑慕容厉的帐篷里问他为什么走这么慢,慕容厉抬眸看她一眼,道:“本王喜欢走这么慢!” 她嘴角抽搐了半天,心道这年头人们都喜欢装叉怎么的?一个个说话这么拽,当心装叉被雷劈! 第二天,队伍又往前行了五里。 第三天,队伍却是一改慢行风格,前行了十五里地。 傍晚的暖风里,沈静书扒着车窗望着高坡上驻足远眺的暴王侧影,脸红心跳地想,以前怎么没发觉,暴王侧面的轮廓挺好看的? 等她治好他的脸,等他摘下面具,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会被他那张皮囊给迷住。 说实在话,就他那脸再配上他那身板那气质,其实不比男神的魅力差的。 想到这里她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沈静书,你又发什么花痴?脑袋被门夹了吧? 远处眺望远方的慕容厉似是觉察到马车上的异动,竟突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她心里一惊,“哗”一下脖子一缩将自己藏了起来。 做完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滑稽又愚蠢,她又没做坏事说暴王坏话,她干嘛要怕他然后躲起来? 不过这会儿再将头探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她索性在座椅上躺了下来,闭眼休息。 高坡上的慕容厉瞧着晃动的窗帘,鹰眸渐渐眯起。 这人又在搞什么? 短短五十里路,居然走了六天。 五万大军最后在距离贾谷关两里的地方驻扎安营。 这一日,士兵们的情绪很是激动,因为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有条河。 河的中央水流湍急水深不下十米,边缘一带河水却是流速缓慢深度也浅,很是适合来个果泳什么的。 帐篷一扎完,士兵们就跟疯子似的分批涌向河边,沈静书瞄一眼跑出去的黑压压的人群,转身进了帐篷。 她还是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再去河边洗吧。 这几日温度高,她穿得又厚,路上又没什么水源,她已经忍着几天没洗澡了,指甲一抠,都能抠下厚厚的汗泥。 左等右等,沈静书终于等来了夜深人静。 她抱着一盆草药钻出帐篷,和巡逻的侍卫说要去河边洗药,然后溜出了营地。 来到河边,她寻了处比较隐蔽的地儿,动作迅速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就下了水。 河水不是很冷,在这种高温的夜晚足以让人发出满足的喟叹。 “真舒服啊……” 142.第142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2) “真舒服啊……” 嘴里轻叹着,沈静书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享受水流包裹全身的舒畅感。 等到肺部缺氧,她才重新钻出水面,游到距离河岸很近的一蹲大石后,麻溜地开始搓身上的汗泥。 左搓搓右搓搓,搓完汗泥洗头发,她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 “手握三尺青锋,江山在谁手中,千军万马我从容,笑傲天下英雄……” 慕容厉斟酌完应付申屠烈的全盘计划后前往河边时,远远的便听见沈静书的声音。 她口中哼着的,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有些怪异,不过并不难听,相反很是朗朗上口。 慕容厉挑挑眉,心中诧异沈静书竟然还会哼曲儿,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在河边站定,就开始脱衣。 沈静书唱得很投入,洗得更投入,全然没有注意她背后不远的地方站了个人,那人正在脱衣,也要下河洗澡。 按摩完头皮她便又潜进了水中,让水流冲走秀发上特制的洗发乳。 宁静的夜,在水下任何响动都被放大,变得无比清晰。 沈静书扒拉着头发,突然便听见水底有异常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人入了水,且那人正在朝她逼近,因为响声越来越大。 沈静书心口一跳,急忙悄声冒出水面,小心翼翼靠近大石,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 可惜,她听了一会儿,除了水流声夏夜的虫鸣声,竟然什么也没听见。 她皱皱秀眉,难道她刚才听错了?根本没人? 不放心,她又悄悄探出脑袋往大石后瞧了瞧,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水面上波光粼粼,却是一个人影也无。 真听错了? 心下怀疑着,她却是不敢在水里再待下去,就怕等会儿真的跑个什么人来要夜泳,她的身份可就露馅儿了。 她动作迅速地往岸边游去,正准备探身去拿岸上放在药草盆里的衣物,身后大石的方向却突然传来哗啦声,似有人破水而出。 心脏一抖,她连忙将探出去的胳膊缩了回来,只留一颗脑袋露在水面外。 还没等她从惊吓里缓过神来,暴王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 “要回去了吗?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曲儿?” 沈静书只听见耳畔轰隆一声巨响,脑海里一片白光闪过,下一刻,她好似突然失聪,什么知觉都没了。 久不见沈静书答复,慕容厉往她的方向瞥了眼。 她背对着慕容厉,慕容厉只看见朦胧的月光下,她秀发如瀑,均匀地披散在她的肩头,似一匹光亮的丝缎,泛着柔润的光泽。 平日里慕容厉便觉得,沈静书的长发比起寻常男子不可思议的柔顺。 此刻瞧着,他才惊觉,这头长发,没准比女子的还要来得乌黑顺滑。 蓦然想到什么,慕容厉鹰眸忽然沉了沉。 一个男人,再怎么会保养,头发好像也不该这么顺滑吧? 如果是男人,面对同为男人的他,何须这般遮遮掩掩一副怕被他看光的模样? “沈静书,你在做什么?” 慕容厉语声幽沉,凝着沈静书的眸子有灼灼的暗光在闪烁。 沈静书身形一僵,心中却是明白,这回,她休想轻易蒙混过关。 143.第143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3) 沈静书身形一僵,心中却是明白,这回,她休想轻易蒙混过关。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脑海中思绪电般运转,少顷,沈静书扯动脸上僵硬的肌肉,硬扯出一抹笑来,缓缓转过身去。 “原来是王爷啊,真巧,没想到王爷也来洗澡。” “刚刚我还以为是水鬼,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慕容厉微眯起眸,语声幽幽:“沈大夫倒是个特别的人,明明胆小,却偏偏敢夜里下河洗澡。” 脸上的笑僵了僵,沈静书真想一耳光将自己给抽死。 她没事儿说后面那句干什么? 她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平白让人怀疑吗? 随即她道:“这不是没办法吗?现在天气这么热,一日不洗澡身上就黏得慌,我都好些天没洗了,再不洗身上就该臭了。” “白日里那么多士兵下河,我又不习惯和他们一起洗,就只能等到晚上再来了。” “臭吗?本王倒是没发觉沈大夫身上何时臭过。” 慕容厉脸色和语气都一本正经,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相反,本王倒是觉得,沈大夫身上一直有种香味。” 顿了顿补充道:“……很特殊的香味。” 香味?什么香味? 难不成暴王你是属狗的,能闻见药香掩盖之下的女人香? 沈静书有潜水逃跑的冲动,可惜她对这条河的情况不熟,不敢贸然行动,便只能硬撑着和慕容厉周旋。 “呵呵!”她轻笑,“王爷说的应该是药草的味道吧?” “我整日和各种药草泡在一起,每日都在制药炼药,时日久了,身上自然便沾染了药草的味道,这就跟长期泡在药罐子里的病人身上会有药香味是一样的道理。” “不,和药草的味道不同。” “我接触的药草杂,各种药香混杂在一起,气味自然会有所变化。” 沈静书已经快要笑不出来了。 莫说再这么扯下去,她怕自己会穿帮。 就说两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在河里讨论对方的体香体味什么的,这事儿不是很诡异吗? 暴王什么时候有这等嗜好了? “或许吧。”慕容厉语声淡淡。 以为他不会再谈论这怎么都感觉怪异的体香话题,沈静书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吐完这口气,慕容厉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大夫,你不是要回去吗?怎么还不走?” 啊?沈静书呆住,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盯着不远处的人。 暴王,你脑子被驴踢了失忆了? 刚刚不是你要和我聊天的吗? 慕容厉双眸望着前方,边搓澡边道:“夜里的水很凉,沈大夫身子这么弱,不适合泡太久。” 沈静书想哭——我也知道不适合,可是暴王您在这儿,我还能怎么办? 她扯了扯嘴,强颜欢笑道:“没事儿,我只是看着瘦弱,其实我很强壮的。” 可惜,老天似乎喜欢故意和她作对。 她才刚说完,河面上就掠起一道冷风。 冷风刮过她的脸她的头,她浑身哆嗦了一下,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这么喷了出来。 “阿嚏!” 144.第144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4) 慕容厉眉头动了动,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表情。 “起风了……” 他语声轻淡似是呢喃,手上搓澡的动作不停。 “沈大夫,你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再泡下去受了寒,到时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暴王,你丫今晚是故意的对吧? 早些时候怎么没发觉你丫这么腹黑? 就你这腹黑程度,绝对是金刚钻级别的,以前未免也藏得太深了些? 沈静书心里是气愤的,恨不得一爪子将慕容厉给拍飞。 可惜她自知没那个实力,便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 “呵呵!”她笑,“有劳王爷费心了,等办完了正事,我马上回去。” 说完她转回身,缩着身子伸手去够岸上的药草盆子。 药盆就在岸边,并不是很远,只要小心一些,完全可以在不走光的情况下拿到。 她抓啊抓,右手在月光下小幅挥动。 慕容厉背靠大石,眼光轻轻斜扫过来,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结果就见一截藕臂在空中晃动,臂上肌肤白滑细腻似极品贝珠。 慕容厉鹰眸眯了眯。 果然是女人! 沈静书却对身后某人的目光变化毫无所觉。 过了会儿,她终于勾到盆底,两根手指将药盆勾到河岸边缘然后拖入水中。 她自认为巧妙地用药盆遮挡住自己隔绝暴王的视线,随即转身慢步走向慕容厉倚靠着的那蹲大石的背面。 “我今晚是特地来洗药草的,给王爷敷脸的黑泥用完了。”沈静书边走边道。 “这几种药草很是珍贵,清洗却更为讲究,须以流动活水洗净,且以夜间活水为最佳,不然会影响药草的药性。” 沈静书心里想,反正慕容厉什么也不懂,药性什么的,还不是她想怎么胡诌就怎么胡诌,慕容厉又找不着人来验证她话语的真假。 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到了大石背后,就赶紧套上来时的衣裳穿上假胸肌。 暴王就算起疑,难不成还能耍流氓将她穿上身的衣服给扒了不成? 等安然度过今晚,接下来的几曰她随便耍点手段,就能让暴王彻底消除疑虑。 慕容厉似乎笑了一声,沈静书在走动,耳边水声哗啦作响,她听得不是很真切,随即她听见慕容厉道:“本王倒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说。” 沈静书怕慕容厉不信,忙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同样的茶叶,用河水井水和泉水泡出来,味道不也有分别?” 慕容厉没应声,只是幽幽地“呵”了声。 沈静书立即见鬼似地瞪大眼。 雾草!暴王这是在笑吗? 认识这么久,这可是她头一回听见暴王笑啊喂! 当然,得除去冷笑讽笑这一类的! 来到大石后,沈静书不敢耽搁,寻了处地儿将药盆放稳后,就赶紧去拿盆中的衣物。 翻动中,手却突然摸到一条细细的凉凉的甚至还会动的东西,她微微一怔,下一瞬反应过来手下摸到的是什么,尖叫着将整个盆都扔了出去。 啊—— 惊慌失措的叫声,在宽阔的河面上荡漾开去,刺破沉寂夜色。 慕容厉听到叫声的那一刹,顾不得去看从他视野里飞跃而过的是什么东西,四肢齐动,飞速朝大石后游去。 145.第145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5) 这世上能让沈静书害怕的东西太少太少,偏偏蛇就是其中之一。 惊魂未定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一团朦胧的影子向她游了过来,一霎的怔愣过后,恍然明白过来那影子是什么,她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后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在水上她跑不过暴王,但潜入水下,那可就不一定了! 慕容厉刚游过大石,匆忙一瞥间扫见沈静书胸前两团雪白的绵软,他心中猛地震了震。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样的震撼里缓过劲来,沈静书已经一头钻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想逃?没那么容易! 鹰眸凛了凛,慕容厉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潜入水下…… 夜晚水下的能见度极低。 沈静书只能凭着感觉往下游的方向游去。 至于游到下游后有没有衣服蔽体这件事,暂时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只想逃离暴王先。 她在水底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慕容厉却是目力极佳,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位置所在。 昏暗的光影里,她全身光果,无一丝遮羞物,白瓷般的肌肤在水底泛着细腻微光,似一尾恣意徜徉的人鱼。 眼看她游着游着竟往深水区域游去,慕容厉双眸一眯,加快速度向沈静书逼近。 沈静书很快也感觉到了水流的变化,秀眉拧了拧,她正欲改变方向游向浅水区,腰间却突然缠上一只铁臂,将她怀里一带。 温热的肌肤相撞的那一霎,两人心中都震了震。 然而两人都顾不得去感受此刻那种新鲜而奇异的触感。 一瞬的怔愣后,沈静书就开始剧烈挣扎,然而女子和男子天生力量悬殊,她根本撼动不了慕容厉分毫。 倒是这一番反抗,让她胸腔里的氧气加速流失,她很快就感觉到肺腑缺氧,似要炸裂一般。 “咳!”一个没憋住,她松了气,冰冷的河水立即涌入她的肺腑,呛得她胸疼肺疼甚至连头也很疼。 慕容厉觉察到她的异状,一个猛力往前一划再向上一冲,两人便浮出了水面。 “咳咳!”乍然接触到新鲜空气,沈静书连忙深吸了几口气,聪明机警如她,竟没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亲昵。 慕容厉揽着她的腰,她双手扒拉着慕容厉的肩,胸前饱满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一次又一次地撞上慕容厉结实的胸膛…… 慕容厉只觉得被她的柔软触碰的地方似有棉花在挠,生出阵阵奇异的痒意,那痒意似生腿脚,眨眼功夫便蹿至心口…… 胸腔里渐渐生出热意来,且那热意很快传遍全身。 感受着身体悄然发生的某些异样变化,慕容厉鹰眸微凛,突然一把搂紧身上挂着的人,脚下一点跃出水面。 冷风一吹,沈静书的神思当即归位,张嘴就要惊呼。 然而惊呼还未吼出,她人已经被慕容厉抵在了之前那蹲石头上,后腰紧贴着石身。 惊呼转瞬成了闷哼,两道秀眉紧紧地拧成一团。 慕容厉凝着她痛苦的小脸,意识到什么,压着她的力道轻了些,不过脸色却依旧冷肃。 146.第146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6) “你是女人!” 慕容厉眼神冷鸷声音沉凉,似强压着一股强劲的怒气。 连喘了几口气儿,从呛水和硌伤里缓过劲来的沈静书听得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都摆在眼前的事实了,王爷你这话说得不显得很多余吗? 两人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太过危险,沈静书不动声色地扭动纤腰拉开自己和慕容厉的距离,同时避开身后尖锐的凸起。 “既然被王爷发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说得很是从容,一副被抓包后坦白从宽的架势。 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被抓住,就没必要再狡辩。 她的女儿身已经暴露,再狡辩,难不成她要说自己是人妖? 别说慕容厉不是傻子不会信了,万一慕容厉真顺着她的话将她摸一遍验明正身,她还活不活了? “你为何女扮男装混在本王身边?” 沈静书真的很想笑,没想到她亲爱的暴王殿下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竟然也是一等一的。 “呵!”她也真的笑了,“王爷你似乎弄错了,从头到尾我就没想和王爷扯上关系。” “从一开始,就是王爷你硬逼着我当什么军医,逼迫我随你剿匪,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慕容厉的脸色在她的视线内一寸寸变冷,气息也沉了下来,似一座高耸的山峦向她压来,压得她胸腔窒闷,险些喘不过气来。 随即她听见,慕容厉冷厉的声音道:“当初确实是本王强迫你入军,但你本可私下找本王呈明一切,可你并没有这么做!” “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身不由己四个字吗?”沈静书挑眉,“我当初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慕容厉步步紧逼。 “事关家族秘密,请恕我无可奉告。”沈静书态度很强硬,随即就伸手推压着自己的人。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毕竟我将来还要嫁人的。” 两人身上都不着一物,光溜溜的,沈静书的手无论往哪儿搁,触到的都是光滑结实的肌肤。 那肌肤由内向外透着惊心的热度,手指一接触,便有温度透过指尖蹿到她的心里,烫得她手指微颤,心头突突地跳。 推了半晌没能推动身前的人分毫,她双颊不自觉生出燥意,语声竟有些颤抖:“王爷,烦请你让一让。你这么压着我,万一有人来了,可是不好。” 慕容厉脑海里却在回荡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嫁人…… 她要嫁人…… 嫁给谁? 谢暮寒吗? 慕容厉双眸倏地沉了下来,正欲开口质问,却忽然捕捉到岸上有响声逼近,且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这个时候来河边的人,除了睡不着跑来洗澡不可能再干别的。 他低头瞥向跟前的人,却突然触及被沈静书有意遮挡的喷薄美景,眸色顿时又深了几许。 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看见…… 几乎只想了一瞬,慕容厉毫不迟疑地飞身而起掠向岸上,捞起岸上的衣服便又落回了水中,手中的衣物麻溜地将沈静书裹了。 147.第147章 真巧,暴王你也来洗澡(7) 几乎只想了一瞬,慕容厉毫不迟疑地飞身而起掠向岸上,捞起岸上的衣服便又落回了水中,手中的衣物麻溜地将沈静书裹了。 沈静书从头到尾都处于呆滞状态,毫不反抗地任由慕容厉动作。 她脑海里,全是刚才惊鸿一瞥瞧见的雄伟景象。 她貌似……看见某人的鸟了。 隐秘在黑漆山林之中,好壮观的一坨,比她以前见过的都壮观…… 慕容厉没有发觉沈静书的异样。 扫一眼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剑眉凝了凝,他突然伸手将沈静书往大石后推了推,藏在更隐匿的位置。 沈静书心里刚生诧异,就听见岸边传来了说话声。 “安泰,那沈大夫每天往王爷脸上涂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又黑又臭的,真能治好咱王爷的脸?” “这个……据沈大夫说都是些活肤生肌的奇药,只要坚持每日敷用,王爷的脸就能渐渐好转。” “是吗?可别是那姓沈的胡说八道的。这些年都多少人替咱王爷看了,没一个人说王爷的脸能恢复。” “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沈大夫医术精深,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我相信他。” “你小子该不会是被那姓沈的灌了迷魂汤了吧?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韩鸿飞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发觉河里似乎有人。 他抬眼望过去,就见慕容厉立在水中,正专注地在搓澡,而在慕容厉身后的水面上,似有一角衣袍在飘…… 韩鸿飞愣住。 明明王爷身上什么也没穿,水上哪里来的衣角在飘? 大石后面……藏有人? 不单是他,与他结伴前来洗澡的安泰几人也注意到了。 几乎是同一刻,几人一起将目标锁定到了一人身上,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安明的脸是扭曲的,安睦在一霎的惊愕过后很是平静,安泰则是久久处于震惊之中。 最后还是慕容厉先开口:“你们几个先回去吧,过一刻钟后再来。” 如此直白外加暗示意味无比深刻的话语,几人要是听不懂,那就是真的蠢到无药可救了。 岸上几人的脸色都僵了僵,纵使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主子的命令,却是不敢不从的,当即返身离去。 沈静书躲在大石后,听脚步声止歇,心底的紧张慢慢平复。 倒不是她害怕安泰他们几个,而是环境使然,她躲在大石后,有几分像偷偷摸摸的小贼害怕主人发现自己的场景。 人走了,慕容厉回头睨了她一眼。 扫见她胸前比不遮时还要惹人遐想的沟壑起伏,他眸色暗了暗,快速转过身去。 “先回去,余下的事,明日再说。” 沈静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欲哭无泪。 “我没衣服……” 慕容厉的衣服又宽又大,穿在她身上就跟没穿似的,她要这么走回去,一准得被巡逻的士兵看光。 身为现代人,被人看一下大腿什么的,原本也无伤大雅。 可问题是这里是军营啊。 一堆一连几个月都见不着雌性物种的男人,她真怕他们把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轮了。 148.第148章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慕容厉正欲出水的身形猛地顿住。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方才瞥见的玲珑身段,波涛汹涌曼妙起伏,每一寸的曲线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太过纤细。 他敢保证,即便是他麾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见了沈静书身着湿衣的模样,也一定会发疯发狂的。 眸色暗了暗,他沉沉地抛出几个字:“你在这里等着!” 话落就稳步上了河岸,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飞身回了营地。 “呼……”四周安静下来,沈静书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 今晚这事儿,当真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幸好情况不是太过糟糕,她脸上的面具还在,暴王没有看见她的真颜。 如果脸上的面具掉了或者松了,她实在不敢想象此刻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暴王会恼羞成怒强行在河里补上当初欠的洞房夜? 想着沈静书不由打了个寒颤。 月黑风高的夜,冰冷的河水硌人的巨石吓人的蛇,若真在这种环境里爱爱,那还不如杀了她得了! 意识到自己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时,沈静书恨不得钻入水底直接溺死自己。 沈静书,你想的怎么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的节操呢?都被狗吃了吗? 就算要思春,你好歹也换个对象成吗? 男神,慕容谨,不管哪一个不是都比暴王来得好吗? 就在沈静书将慕容厉从脑海里强行拍飞出十万八千里之际,慕容厉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套整齐的衣物。 “衣服本王给你放在这里了,你穿好后直接回你的帐篷。” 将衣服放在地上后,慕容厉就大步回了军营。 沈静书眨眨眼,瞄一眼慕容厉离去的背影,再扫一眼岸上的衣物,这一刻心底竟有些莫名的触动。 揉揉鼻尖,将心间流淌的异样情愫捺下,沈静书快步上了岸,利索地捡起地上的衣物。 在水里泡这么久,快冷死她了! 她查看了一遍,衣服是她自己的,从里到外什么都有,甚至连特制的假胸肌都没落下。 她拿着衣服,在脑海中想象着慕容厉去她的帐篷翻找衣服时的画面,不由瑟缩了一下。 画面太过美妙,她还是不要想了! 想太多,她以后在暴王面前都没办法抬起头来! 穿好衣服,她便麻溜地回了营地。 途中碰上溜出去时遇见的巡逻的士兵,士兵发现她带出去的一盆子草药竟然没了,惊问:“沈大夫,你洗的草药呢?” 她只得尴尬地笑笑,说是被河水冲走了,连她自己也险些被河水给冲走,然后匆匆钻进了帐篷。 安泰几人的帐篷就在两人附近,经历了刚才的事,几人都不再有兴趣下河洗澡,但也睡不着。 此刻听见她的话,几人注定今夜都将无法入眠。 次日,晨曦微露,军营里便响起了操练声。 沈静书一夜好眠,被响声吵醒后再也睡不着,索性便爬了起来。 在帐篷里活动了一番筋骨后,她来到外面准备晒晒太阳。 一出来,却迎面碰上三双熊猫眼,她惊了惊,问:“怎么的?你们昨晚都没睡好吗?是不是有蚊子?唉!你们怎么不早说,我那里有驱蚊的妙方的。” 149.第149章 故事达人 三双熊猫眼看了看她,眸里的光都甚是复杂。 她蹙了蹙眉,还在想好端端的,三个开朗的少年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副郁郁模样,她身后忽然响起帘布掀起的声音。 “沈静书,你进来一下!” “啊?哦!我马上就来。” 她嬉皮笑脸地对三人扯了扯嘴角:“你们王爷找我有事,我先去和他谈正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给你们驱蚊的药。” 三人瞅着她轻快的步调,脸色比看见她之前更阴郁。 在见到她之前,三人或许还能抱存幻想,认为昨晚不过是他们误会了,她和他们的王爷之间没什么。 可在瞧见她灿烂的笑脸后,三人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除了安泰他们三个,韩鸿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从帐篷里出来,瞥一眼主帐篷还在晃动的帘布,两道英挺的眉皱了皱,一脸的不快。 主帐里…… 慕容厉双眸黑沉地睇着进来后很是自在地寻了位置坐下的人,良久才开口:“你还没说,你的苦衷是什么,你所谓的家族秘密又是什么!” 沈静书正要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她放下杯子笑着抬头。 “这个……不是很方便告诉王爷,王爷还是不要打探的好。” “怎么个不方便?” 慕容厉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沈静书心思转动着,笑道:“王爷真有兴趣知道?” 秘密嘛,不过是她昨晚随口胡诌的。 慕容厉若真想听什么家族恩怨情仇大戏,她看过那么多小言和影视剧,要编造个精彩绝伦荡气回肠的故事,有什么可难的? “本王只想知道你为何出现在京城!” 知道安泰他们就在帐篷附近,慕容厉没有提女扮男装的事。 昨晚知道去河边的人是安泰他们时,知道这几人忠心耿耿,即便心里会有诸多臆测,但绝不会散播什么谣言,所以他才会果决地让几人先行回避。 但沈静书女扮男装一事兹事体大,他暂时还不想让几人知晓。 讲故事,自然是要绘声绘色全情投入才能让人信服,沈静书略作思忖,就严肃了脸色,编了个极具说服力的故事。 在故事里,她成了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她的祖父和沈妙珠的祖父是远房表兄。 早些年,沈智勇还未考取功名,沈家还很落魄,而当时她祖父一家家境颇丰,便救济了这一家子,借了沈家很多银两。 可到后来,她祖父一家开始落魄,想找沈家讨回银两,孰料这家人居然厚颜无耻地翻脸不认账,还将她年迈的祖父给错手打死。 她父母知道后去找沈家理论,不想竟也落得和他祖父同样的下场,那沈家更是丧心病狂,竟想将她也一并烧死。 幸亏她命大,恰巧碰见了她师父,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故事虽然有些狗血,可配合她表现出来的强烈恨意,倒让人无从怀疑。 慕容厉凝着她看了许久,问:“你就没想过到官府报案?” 沈静书嗤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黄口小儿,又没有证人,报了案谁会信?” 慕容厉沉默,他虽不问政事,却是深谙官场里的黑暗。 那沈智勇虽然只是个四品文官,但在穷乡僻壤,却是足以只手遮天。 150.第150章 精明的暴王不可爱 “所以,你混迹京城,就是为了伺机报仇?”慕容厉很快得出结论。 “你之前和本王说什么沈府现在的二小姐其实是大小姐,是本王的王妃,也是你信口胡言,是你想借本王之手替你报仇?” “不是!”沈静书否认道。 虽然她确实有想过借慕容厉之手扫平整个沈家,但她说的可是事实。 “我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掌握一些王爷不知道的线索,沈家确实欺君罔上桃代李僵换了王爷的王妃。” “王爷若是不信,可以等此次边关平复之后,回京细查,相信王爷定能找到沈家欺君的蛛丝马迹。” 慕容厉静默片刻,突然问:“你知道沈家真正的二小姐现在何处?本王大婚之后,你见过她?” “……”沈静书愣住。 慕容厉你思维太过跳跃我有些跟不上啊…… 但她转瞬就镇定下来,道:“见过。” 她可以想象,倘若她回答没有,慕容厉定然会立马怀疑刚才的故事是她胡编乱造的。 毕竟如果她没有见过沈良媛,如何能确定沈府玩了掉包戏码? 沈府的两位千金,可是养在深闺鲜少出门,且两人容貌相似。 若非熟悉二人的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谁是大小姐谁又是二小姐。 她以沈静书的身份在邯郸出现的时间就摆在那里,自然是不可能与沈府任意一位小姐相熟的,不可能仅凭医馆的一面之缘,就确定她见到的是沈妙珠。 剩下的唯一一种合理的解释,便是她见过换新娘事件的当事人。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慕容厉锁着沈静书的眸子幽深如潭。 “我不知道。”沈静书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入邯郸城之前见过她。” “当时她身无分文,落魄得很,还染了风寒,我给了她一些药之后,她就继续南下了。” “沈家欺君罔上李代桃僵的事,是她主动告诉你的?” “嗯。”沈静书点头,如果不是主动告诉她的,难不成还得是她严刑逼供的? “欺君罔上兹事体大,重者满门抄斩祸延九族,她会把攸关沈家上百条性命的事随随便便告诉你一个陌生人?”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 暴王啊,你还是往常笨一些的时候比较可爱。 现在这副精明犀利的模样,当真让人应付得头疼。 “唉!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沈静书演戏的本事是一流的,很快就换上了同情神色,感慨地叹了一声。 “她生母早逝,在沈家受尽欺凌,临到成年,却是连自己的婚事也做不得主,沈家明明知道……” 说到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厉一眼,一副怕戳到他逆鳞的谨慎模样。 “……知道嫁给王爷的历任王妃俱是莫名其妙香消玉殒,却还要强逼她替姐代嫁,她心里自然是心寒的。” “试问,如果王爷生在一个大户人家,亲娘早逝,生父不疼,在家中自小受尽冷眼欺辱,到成年后,家里后母却还要逼你娶一个接连克死几任丈夫的女子,你心里会作何感想?” 151.第151章 绝对是猛男啊! 帐篷外“听墙角”的几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几人最初只是震撼于沈静书的悲惨身世,后来惊讶于她口中爆出的惊天秘密。 几人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沈智勇居然胆大包天的敢欺君,敢偷龙转凤换了他们王爷的王妃。 待到最后,听得沈静书那离经叛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形容,他们再也稳不住了。 这世上敢这么打比方会这种奇特的形容方式的人,大抵也只有帐篷里那一位主了。 亲娘早逝? 娶一个接连克死几任丈夫的女子? 沈大夫,你就自求多福吧。 帐篷里,慕容厉的脸色是黑的,气息是森沉凉寒的,帐篷里的温度嗖嗖地往下降。 沈静书抱着臂膀哆嗦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多么骇人听闻,忙道:“王爷,你莫要生气,我那只是打个比方。” “你母妃定然会长命百岁的,你父皇也不会不疼爱你,更不可能有人逼你娶一个已婚妇女,你将来定然会儿孙满堂妻贤子孝的。” 慕容厉依旧阴沉着脸,不见好转的趋势。 沈静书眼珠滴溜溜一转,觉得她还是暂且避一避的好,等慕容厉气消了,她再到他跟前蹦跶。 讪笑着站起身来,她道:“王爷,你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你了。恰好你敷脸的黑泥也用完了,我去给你配制新的黑泥去,晚些时候再过来给你敷脸。” 说完她溜得飞快,活像身后有恐龙在追似的。 慕容厉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的身形直到消失,身上迫人的气势过了很久才散去。 回想沈静书之前说的那些话,那双黑漆的眸子里,有暗芒流转。 等回去后,他或许是该好好查一查沈家了…… 沈静书是个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人,慕容厉生气了,她就主动离他远远的。 她刚才并未说假话,给慕容厉敷面的洗颜泥确实有几味药用完了,需重新调制。 到河边将药草洗净晒好后,她在军营里无聊地闲晃,锻炼身体。 士兵们例行的早操做完后,就在校场上练习摔跤,那一身身结实紧致的肌肉,看得她流连忘返再也挪不动步。 啊这个好,胸肌强健四块腹肌好养眼。 哇这个也不错,四肢精瘦却又不是太瘦,该有的肌肉一处不少关键皮肤还白,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看见这么白净的男生了。 哇塞这个更好简直就是极品,瞧那胸肌腹肌迷人的人鱼线倒三角的黄金比例,还有那小腹处的朦胧轮廓,不要太壮观啊喂! 这人要搁床上,那绝对是猛男啊! 沈静书的视线顺着猛男的腰身上移再上移,直到撞见猛男脸上狰狞的刀疤时,凤眸一瞪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去。 勒个去! 居然是暴王! 她刚才怎么没注意到他在这里? 一想到两人昨晚的尴尬接触还有今早不愉快的会面,沈静书立即掉头就跑,然而她才刚走出两步,附近围观的士兵已然发现了她。 “诶!沈大夫你也在这儿?你要不要上场和大伙试试?” 152.第152章 见死不救 试?试什么试?试你妹啊! 沈静书不敢应声,只能佯装耳背没有听见加快步伐就要逃走。 然而士兵的速度比她更快,三两步就追到她身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抓,年轻的士兵不由一怔,盯着她的手腕呆呆地道:“沈大夫,你这手腕……好细啊……” 而且皮肤也好细好滑…… 沈静书都有毒死这多事的小士兵的心了。 奈何此刻周遭人那么多,暴王对她下毒的本事又知道得清清楚楚,她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尴尬地笑着,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呵呵!”她驾轻就熟地装疯卖傻,“你找我有事吗?你朋友生病了?” 士兵还在惊叹一个男人的手腕竟然能如此纤细,皮肤竟然能如此温软细滑,神不守舍地答:“哦,没有,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上场和大伙切磋切磋,过过招。” “切磋?这个就不用了,我玩不成你们这些的。” “呵呵!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你们慢慢玩,玩得开心点。” 她笑眯眯说完就欲转身离开,孰料另外几个士兵竟也跟了过来,不由分说拽着她推着她就往摔跤比试的场地中心走。 “诶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事情要忙呐。” 沈静书心里惊慌了,几度反抗,却是没办法从一群男人的手下挣脱分毫。 “沈大夫,你是忙着去洗药草吧?”拽着她的其中一个士兵道,“药草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等会儿我们帮你洗。”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再多的药草三五两下就搞定了。”另一人附和。 “沈大夫,你每天都在忙,也是时候放松放松了,摔跤就挺有助于放松的。”推着她的人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呀。”知道一群人的用意,沈静书简直无语。 “这摔跤啊,只是看着难,其实很简单的,一点就会。”左手边拉着她往前走的士兵却道,“你只要找准对方的弱点集中攻击,就能将对手撂倒。” “就是,很简单的,你玩几次就会了。”众人附和。 沈静书眉心抽了抽,真想将慕容厉麾下的所有士兵都给毒死。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 这些人都听不懂她说的人话还是怎么的? 还是有什么样的主帅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这些人跟着慕容厉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他的自作主张霸道无礼? 挣脱不开,沈静书最后便也放弃了做无谓的挣扎反抗,而是将希望寄托在慕容厉身上。 慕容厉既然知道她是女人,想来也不会让她和一群男人玩摔跤的。 别的不说,慕容厉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然而,结果证明,她似乎高估了慕容厉的人品。 在她被几个士兵推进比试的场地时,慕容厉竟然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并无开口帮她解围的意思。 凤眸眨了眨,沈静书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完了,暴王还在生气,他打算见死不救…… 慕容厉的士兵很热情,热情得沈静书想拿毒针扎死他们。 到了场地中央,一群人不管她的意愿,就有人出来积极指导她具体该怎么做。 153.第153章 抓了不该抓的 指导她的那人,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她腰间的裤带,轻而易举就将她提溜而起,抡圆了胳膊提着她甩了一圈。 身体突然腾空,又被人卯足了劲儿甩货物似地转了一圈,离心力加重力的双重作用,难受得沈静书啊啊尖叫。 待得落地,她两腿直软得发颤,险些站不稳。 然而那人还不打算就这么结束,接连又将她麻袋似地提过来甩过去很多次,到得最后,晕得她双眼直冒蚊香圈儿,胃里难受得想吐。 “沈大夫,你只要记住我刚才教你的那些,多练习几次就上手了。”指导她的那人侃侃道。 “小镜子,你来陪沈大夫练一把,让沈大夫熟悉熟悉摔跤的技巧。” 小镜子就是刚才让沈静书看得眼冒红心的白净小生。 他迈步走上前来,搓了搓手,脸上泛着两圈腼腆的薄红。 “沈大夫,咱先练一把,你找找感觉。等找着了感觉,你再和他们玩。” 沈静书脑袋还晕得厉害,对小镜子摆了摆手。 “不了,我头晕得厉害,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自己玩啊。” 只可惜,小镜子看着是个腼腆的人,做起事来却是个果决利索的,根本不容沈静书退缩。 本着陪练的精神,小镜子尽职尽责地将方才那人教导的要领全都演练了一遍。 当然,演练的对象是沈静书,她又被麻袋似地抡过来甩过去…… 身体第n次经受离心力的时候,沈静书晕乎乎地想,她的五脏六腑是不是都已经揉成一团了?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走,再这么玩儿下去,她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等到双脚落地,沈静书耳朵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眼前有无数个小镜子在摇摇晃晃。 “那个……我真不行了……再玩下去……我老命都得搭在你们手上……我回去了……” 她摆摆手,步履虚浮地转身想要离开,然而眩晕感再一次厚重地袭来,压得她头重脚轻意识飘飞,身体往一旁倒去。 倒下去之前,她似乎看见慕容厉朝她走了过来,眉宇沉凝薄唇紧抿,似透着担心似透着纠结。 担心谁?担心她吗?不可能的吧? 人摔倒的时候,总会本能地抓住周遭一切可抓的物什,沈静书也不例外。 她双手在空中挥啊挥抓啊抓,终在倒地之前抓住了“救命稻草”,摔倒的冲势骤然一缓。 随即她借助“救命稻草”的拉力,快速调整姿势,愣是从倒地的姿势变成了半蹲。 她“呼”出一口长气,心底默默为自己敏捷的反应点了个赞。 太好了,没摔倒…… 然后她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有点不对劲。 刚才还闹哄哄的校场,竟突然间安静得一点声响也没有。 沈静书愣愣地眨眨眼,他们这是怎么了? 随即她就发觉,她身旁有道迫人的熟悉的冷气朝她压来,那人似乎浑身紧绷,努力克制着强劲的怒火。 直到掌心里传来可疑的跳动,且那跳动的东西似乎有着怪异的生命力,竟然越来越热越来越粗…… 154.第154章 王爷饶命啊 直到掌心里传来可疑的跳动,且那跳动的东西似乎有着怪异的生命力,竟然越来越热越来越粗。 沈静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慌乱之中抓住的“救命稻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体僵了僵,一霎间,沈静书脸上闪过尴尬闪过惊悚闪过各种五花八门的表情,然后右手颤抖着,缓缓松开了掌心下跳动的活物……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王爷你不要生气……” 她此刻真心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抓什么不好,竟然偏偏抓了暴王的黄瓜,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和她料想的一样,她的道歉完全不能平复慕容厉心中翻涌的怒火半分,慕容厉凝着她的眸子,一如刚才布满凛冽森凉的杀气。 四周被震呆的士兵们,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她的凄惨下场。 不忍看她经受惩罚的过程,一群人竟忽然纷纷回神,往四周退散。 “啊我想起来我昨晚脱下的臭袜子还没洗,趁这会儿凉快,我去河边把袜子洗了。” “诶你等等我,我昨晚脱下的臭袜子也还没洗的,咱俩一起。” “哎呀我之前换下的衣服也堆了几天了,也该洗了,不然也要臭了。” 士兵们突然间全都记起自己在床脚塞了臭袜子脏衣服,跑去洗堆积的存货。 沈静书讪笑着,在士兵们离开之际,蹲着的双脚悄悄挪动,准备偷偷开溜。 然而慕容厉并不打算给她溜走的机会。 在她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一只大掌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裳后领,将她从地上提溜而起,大步走向远处的营帐。 “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沈静书心慌了,四肢使劲地扑腾着。 大白天的,暴王拎她去营帐能做什么? 她刚才可是感觉到了,他家小黄瓜已经长成了大黄瓜,他把她拎去营帐,不是要把她那啥啥吧? 不要啊!她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她可不想因为他而死于非命。 他以前娶的那几个王妃,仅仅因为要嫁给他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要把她那啥,她不得死得透透的啊? 只可惜,任她怎么拼命挣扎,嘴里怎么求饶,慕容厉走向营帐的步子始终坚定不移。 “啊!恭王殿下,王爷大人,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静书求饶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看见了黑白无常在朝她招手,脸上的笑阴森可怖。 一阵阵带着地府潮湿腥气的风,随着他们招手的动作向她扑来…… “嘭!” 进了帐篷,慕容厉大手一扬将沈静书扔在了地上。 地上虽然铺着厚实绵软的地毯,可还是摔得她七晕八素眼冒金星,也将她脑子里恐怖的幻象摔散。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沈静书连滚带爬地往前躲,连声求饶:“王爷,你千万要冷静,你想清楚了,我若是死了,你的脸可就没人治了。” “你看你的脸现在已经有了起色,再过一阵子受损的创面就会大面积地复生肌肤,你也不想前功尽弃对吧?” 155.第155章 禁足令 “闭嘴!”慕容厉猛然暴喝了一声。 他真想撬开沈静书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有说过要杀她吗? 在她眼里,他是那种残暴嗜血一点小事就要人性命的人? “好好好!我闭嘴!王爷你消消气!” 沈静书连连应和,双手投降似的举在身前,赶紧给慕容厉顺毛儿。 慕容厉看见她那双手,就又想起方才在比试场上被她抓住的画面,脸色再度沉郁下来,似暴风雨欲来。 该死的女人,刚才是想让他断子绝孙是吗?抓那么用力。 她那什么鬼师父,往日里都是怎么教导她的?没教过她不能抓男人那里? 慕容厉身上的煞气太过沉冽慑人,沈静书不敢再胡乱说话。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想起自己刚才那一抓力气似乎很不小,担心慕容厉被自己抓伤,不赶紧医治将来落下什么残疾要她负责,她语声微颤地开口:“王爷……那个……要不要让杨大夫过来给你瞧一瞧?” “本王说了让你闭嘴!”慕容厉真的有将沈静书一掌拍死的冲动。 她不提还好,一提,他便觉得下面隐隐作痛。 心里害怕被沈静书刚才那么一抓一拉给整出什么病来,慕容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从今往后,你就在你自己的帐篷里好好待着,没有本王的命令哪里也不准去!” 雾草!禁足令吗这是? 帐篷就那么大点地儿,一直待里面人会发疯的好伐? 沈静书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一对上慕容厉那双怒气翻腾的眸子,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偃旗息鼓。 “好,我回帐篷,王爷你赶紧让杨大夫来给你看看。” 慕容厉双眸登时一沉,眼神阴鸷像要吃了她一般。 沈静书小心脏一抖,再不敢多嘴一句,从地上爬起就赶紧跑了出去,兔子一般奔回自己的营帐。 在她走后,慕容厉垂眼看了眼身下还未完全平复的小帐篷,眉头狠狠地拧了拧。 见鬼,他居然会对沈静书有反应…… 过了会儿,待身体里的躁动全然平复,慕容厉大步来到帐篷外。 瞥见安泰他们几人回来,他当即吩咐安泰去把杨大夫请过来。 一刻钟后…… “王爷放心,你这没什么大碍,等会儿我给你熬服药,你喝下后休息半个时辰就会好了。” “唔,你下去吧。” 沈静书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隔壁帐篷似乎有人出来,她起身快步来到帐篷门口。 见果然是杨大夫,她瞥一眼隔壁帐篷,待杨大夫经过自己的帐篷时,开口叫住了他。 “杨大夫,王爷他没事吧?” 怕慕容厉听见她说话,她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老杨已经年近五十,有着丰富阅历的他,自然能觉察出沈静书和慕容厉之间微妙奇异的氛围。 再说慕容厉这回受伤的位置又实在特殊,他不免便将二人想成了那种关系。 眸光闪了闪,他也压低了嗓音回道:“沈大夫放心,王爷没事。” 沈静书立即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大夫,我没事儿了,你先回去吧啊。” 杨大夫点点头,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156.第156章 攻取贾谷关(1)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避免和慕容厉碰面,除了排泄生理废物,沈静书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帐篷里。 到了深夜洗澡的时候,怕那晚的事情再度重演,她都会刻意去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敢脱尽,速度洗完后就躲到岸边的芦苇丛里,换上干净的衣物再漫步回营地。 这一晚,月亮又圆成了一轮银盘,将大地照得又明又亮。 浩瀚星河里,一颗颗星辰明灭闪烁,瞧着让人莫名的心旷神怡。 沈静书哼着小曲回到营地时,却见本该已经沉睡的军营,人头攒动,闹哄哄的。 她怔了怔,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中途碰见送茶的安泰,便拦下了他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询问的时候,沈静书不由瞟了眼慕容厉的帐篷。 出去之前她明明看过,那间帐篷里的灯火是熄了的,慕容厉已经睡下,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安泰不用问也知道她定然又是刚从河边回来。 对于她喜欢大半夜出去洗澡的习惯,安泰不甚明白,也不想过问太多。 反正只要她和他们王爷不是那种关系,她喜欢怎样都好。 “林栋几位将军刚从衢州那边过来,王爷正与他们商议攻取贾谷关的具体事宜。”安泰道。 “这么晚了还商议军务,你家王爷都不让人休息的吗?”沈静书扬了扬眉,觉着某位王爷很不人道。 人家一路车马劳顿赶来,正常人不都是应该先安排人家休息的吗?连夜商议军务,这都什么人啊? “他们习惯了的。现在不谈的话,他们今晚反倒睡不着。” “啧啧!还真是一群奇人。”沈静书心里砸舌。 知道安泰很忙,她便也不跟安泰废话,放了他去给慕容厉他们送茶,自己则是慢步走回帐篷,倒头大睡。 她和旁人不同,只要天没塌下来,谁也别想阻扰她睡觉。 次日清早,沈静书尚在睡梦当中,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响声。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转,那响声却是久久不歇,吵得她根本没办法继续入睡。 拧了拧眉,她脸色愤愤地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来到外面,却见士兵们在拔营。 怔愣了一瞬,她寻了人问了才知道,就在今早,慕容厉下了命令拔营后退一里地。 至于缘由,士兵说慕容厉打算明早进攻贾谷关,后退是为了避免两军对垒时,后方受扰。 沈静书眨眨眼,到此时方才明白过来,此前慕容厉之所以按兵不动,原来是为了等待援军从其他边城赶过来。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挥了挥手与士兵告别,就打算回帐篷收拾东西,走出几步却迎面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肉墙的气息有些熟悉,冷冽里透几丝独特的清新,似高山之巅风雪猛烈,却有幽淡的昙花香气从千里之外悠悠卷来,惊艳心房方寸天地。 沈静书心头颤了颤,意识到自己撞了什么人,她顾不得细细体味这特别的香气,赶紧后退一步,扬起一抹笑脸。 “抱歉啊王爷,我刚才神游没看见王爷。呵呵!我还急着回帐篷收拾东西,就不打搅王爷了,王爷再见。” 157.第157章 攻取贾谷关(2) “抱歉啊王爷,我刚才神游没看见王爷。呵呵!我还急着回帐篷收拾东西,就不打搅王爷了,王爷再见。” 说完就绕过慕容厉跑了开去,脚下的步子飞快。 慕容厉凝着她逃离的背影,乌黑的眸子沉凝下来,似有怒气氤氲,却终未爆发。 他是洪水猛兽还是怎么的? 见了他至于跑这么快? 新来的几位将军不认识沈静书,只觉着慕容厉的反应怎么看都透着古怪,便问一旁的韩鸿飞:“刚才那人是谁?怎生那般没大没小?” “他啊,沈静书,给王爷治脸的人。”韩鸿飞回答得言简意赅。 说话间,清凌凌的目光在慕容厉脸上荡了荡,一荡便收回。 林栋几人登时惊了惊,“你说什么?治脸?他真有那等本事?” “有没有本事,过一阵子才能知道结果……”韩鸿飞语气含糊,似乎心有思虑。 “有本事最好,若是敢骗人,我林栋第一个不饶过他!”林栋气汹汹地哼道,眉目间有凌厉的杀气一闪。 慕容厉恰在这时收起飘远的思绪,眼神深沉地瞥一眼林栋,迈步往前。 “走了,去校场看看!” 一群人就此大步离去。 …… 跑回帐篷的沈静书,确定慕容厉没有追来,不由拍了拍胸口,赶紧倒了杯水熨帖自己干渴的咽喉。 心间跳动犹如擂鼓,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耳膜,她摸摸心口,想着难道是刚才跑太快给累的?她这身体状况未免也太差了些? 不行!她一定得加强锻炼,可别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五六十岁的身体! 想到就动,她立即站起身做了一套有氧瑜伽,做完瑜伽又接连做了几次吐纳,然后喝一杯温水,去外面找吃的去了。 士兵们拆卸营帐的动作很快。 等沈静书吃完东西再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士兵们已经拆完了所有的帐篷,就要来拆她的。 她背着药箱抱着包袱来到士兵们口中的马车停放点,一抬眼,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脑海里立即便飘过两人早些时候碰面的情形,心跳紊乱了一拍。 见原本背对着她的慕容厉似乎要转回身来,凤眸匆匆一扫,她寻了辆最近的马车便躲了进去。 马车里装的都是药材,空气里混杂着浓重的中药味,她伸手在鼻前扇了扇,赶紧从药箱里找出香豆塞进鼻孔,然后靠坐在车窗前,偷偷掀起一角窗帘…… “沈静书,你在做什么?” 窗帘才掀起一角,一道沉凉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身后炸响,近在咫尺。 沈静书心房震了震,撩着窗帘的手松开,僵着脖子不敢转身。 暴王……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 慕容厉凝着浑身僵硬的沈静书,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火欲要喷薄而出。 这个死女人,当真怕他怕到如此地步?见了他就躲,他当真有那么可怕? “沈静书,你上这辆车做什么?”慕容厉克制着心里的怒火问,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好,就把那娇娇小小的人给撕了。 158.第158章 攻取贾谷关(3) 眸子慌乱地闪了闪,好一会儿沈静书才僵着脖子转回身来。 “呵呵!王爷早啊……”她讪笑着道,脸上的笑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不早了!”慕容厉直截了当地回她,“本王问你,你做什么一直躲着本王,本王有那么可怕?” 为什么躲他? 沈静书觉着慕容厉这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王爷,不是你让我没事儿不要随便在你眼前晃悠的吗?” 她眨巴着眼道,乌溜溜的眸子里写满天真无辜。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慕容厉语声沉沉,真的有掐死沈静书的冲动,他明明没那么说过,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捏造事实? “诶,那日不是王爷你说没有你的命令我哪里也不能去的吗?” “你那意思不就是让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以免碍着你的眼惹你心烦不高兴?” 沈静书眨眨眼,心底忽然生出委屈。 这些个大人物,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现在却跑来怪她,她冤不冤啊? 慕容厉脸色蓦地一沉,一口气卡在胸口,硌得他难受。 这人……别的事儿不会做,就会曲解他的意思! 瞪着沈静书看了很久,慕容厉沉沉开口:“下来!” 沈静书愣了愣,旋即摇头。 “本王让你下来!”慕容厉重复道,“你的马车不在这里,在前面!” 沈静书大胆地做了个猜测,慕容厉是叫她和他一起乘坐前面那辆高大宽敞又舒适的马车。 虽然马车的舒适程度很吸引人,可一想到要和慕容厉“共处一室”大眼瞪小眼,她继续坚决摇头。 “呵呵!不了。”她笑,“多谢王爷美意,这辆马车就挺好的,挺适合我。” 慕容厉的态度也很坚决,眼神坚执不容拒绝。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自己下车走过去,要么本王拎你过去!”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暴王你今儿个早餐吃的是秤砣还是怎么的?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不待沈静书说出更多拒绝的话,慕容厉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手抓住她胸前衣襟,另一手捞起她脚边的药箱和包袱,就将她从狭窄阴暗的货物马车里拎了出来。 随即众人便看见,慕容厉气势凌人地大步走向空地中央最大的那辆马车,他手中提着一个人,那人双手扒拉着他的手,双脚使劲地在空中乱蹬,嘴里念念有词地嚎叫。 “啊王爷你放开我!我就要坐那辆小马车!” “啊啊我脖子快被你提断了!你再不松手就要出人命了!” “啊我要到你父皇面前告圣状告你对良民施暴!” “……你再不松手我不给你治脸了!你求我我都不给你治!” 附近的将军和士兵们觉得两人的画风好诡异,活像彪悍魁梧的母夜叉发现自己的废柴相公偷腥,气势汹汹冲进烟花之地将相公给拎了出来,准备回家家法伺候。 一群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后续更多的精彩故事,孰料慕容厉将人拎上马车后,竟“唰”一声将车帘给放了下来,遮得死死的。 159.第159章 攻取贾谷关(4) 而除了一声低低的“啊”,马车里再没传出任何别的声响。 一众将军和士兵盯着马车眼睛眨啊眨,心底溢满好奇和猜想。 他们王爷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沈大夫,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在做脸红心跳的事? 马车里,沈静书正拿眼使劲地瞪慕容厉。 上车后,慕容厉就将她扔在了座椅上,且动作奇快地点了她身上的穴。 她现在是动不得也说不得,只能用眼睛来深切表达自己的不满。 啊暴王你解开我的穴! 再不解开信不信等我能动后拿毒针扎死你! 与她相识这么久,只看她的眼神,慕容厉几乎就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知道她在“说”恐吓的话,慕容厉却是没管,撩起衣摆在正位上坐下后,就随手从座椅下的暗屉里抽出一本兵书来,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啊这个时候你还看什么鬼兵书,在我面前装逼有意思吗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嗷!老娘的四肢开始麻了! 慕容厉扔人的时候动作很随意,沈静书背靠车壁,上身却与座椅平面呈六十度斜角,她身不能动,这样的坐姿自然不能维持太久。 没过一会儿,她就再也撑不住,身体慢慢地往下滑去,最后“咚”一声砸在座椅里。 用“咚”来形容其实有些夸张,座椅上铺着厚软的垫子,她砸上去几乎无声,还极有弹性地弹了几下,一点也不疼。 沈静书盯着视野里绵软的垫子,怔怔地有些发懵。 她记得,上回她坐这马车时,马车的垫子似乎没这么软没这么弹。 到底是她记错了,还是这马车的垫子确实叫人给换过了? 谁换的?暴王叫人换的?他为什么让换?是因为她曾经说过垫子太硬么? 意识到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沈静书赶忙甩去心头不该有的绮思。 她又不是暴王的谁,暴王怎么可能因为她而叫人撤换垫子?他会有这么体贴? 定然是之前他自己坐得不舒服,所以才让人换的。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知道自己再怎么瞪眼,慕容厉也不可能动手解了自己的穴,沈静书干脆闭上酸疼的眼开始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动起来,摇得她本就模糊的意识渐渐飞远…… 一旁的主位上,原本正专注地看兵书的人,听见她轻浅的呼吸声,拿着手的书缓缓放了下来,瞥向她的眸子沉凝如渊。 车外步伐声马蹄声声声入耳,慕容厉脑海里,却唯有相识至今,沈静书冲他叫嚷的各种话语。 说来也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当着众将士的面强行将沈静书给抓到这辆马车上来。 或许是因为他都好心地让人给她换了柔软的垫子,她怎么能不领他的情? 又或许,是他习惯了她在身边吵吵闹闹,没有她的闹腾作伴,短短的路途也变得甚是无聊? 想着想着,慕容厉眸子逐渐暗了下来。 他最近,情绪似乎很受沈静书影响,这种影响,甚至超过了以前认识的所有人…… 160.第160章 攻取贾谷关(5) “呜、呜、呜……” “咚、咚、咚……” 沉厚的号角声和擂鼓声,夹杂着士兵们冲锋陷阵的厮杀声,从远处交战的沙场上飘荡而来,落在人心头震撼难言。 沈静书立在帐篷外,望着沙尘滚滚的远方,两道秀眉轻轻地拧了起来。 昨夜零星飘了些雨,清早起来空气里满是雨后清新的湿气。 然而这会儿,一道从战场上掠来的风,卷来新鲜湿润的血腥气,浓厚得让人心绪沉甸肠腹难受。 那些弥漫在空气里的血,到底是谁的? 那些昨曰她还看见的灿烂笑脸,今日过后,是否还能再度得见? 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天,沈静书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后来的揪心烦躁,最后她干脆给自己熬了碗安神药,倒在床上让自己睡过去。 睡下,就再也听不见那些声音,她也不用再揪心这一战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受伤。 这一觉一直睡到凌晨过后,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沈静书是被士兵给叫醒的。 “沈大夫,沈大夫,快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就见一张黑乎乎的脸近在眼前,眉下镶嵌着两颗黑亮的眸子,差点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弹簧似地从床上弹起,哧溜一蹿蹿到床尾,手里攥着防身的匕首,确定来人是西凤的士兵后,她凝了凝眉。 “怎么样了?胜了还是败了?你们王爷呢?” 这个时候跑来叫她,定然是战事有了结果。 私心里,她希望是慕容厉胜了。 “胜了。”士兵的语气里不见喜色,“却也伤亡惨重。” “沈大夫,杨大夫忙不过来,你快随我去前面看看吧,兄弟们都在叫疼。” “好,你先到外面等着,我穿上衣服就来。” 沈静书动作很快,三两下套好衣服,带上各种防身的毒药,捞起桌上的药箱,就与叫她的士兵一起离开了营地,前往两军交战后的战场。 这还是沈静书第一回涉足大战刚结束的战场。 满地堆积的死尸和冲鼻的血腥气,饶是见惯各种大场面的她,刚开始都有些不适应,胃里直翻腾脚下直发软。 “啊!痛痛痛!” “咬着这个!咬着就不痛了!” 军医老杨正在救治一个手臂被砍伤的士兵,那刀伤深可见骨,铁骨铮铮的士兵也疼得满头大汗。 沈静书眼眸一闪,快步冲到受伤的士兵身边,从药箱里找了颗药塞进他嘴里。 她药箱子里的药可以说颗颗都是宝贝,往常时候她定然不会轻易拿来救人,但今日,她却一点也不心疼。 “杨大夫,王爷呢?你见到他了吗?他没受伤吧?”她四下望了一圈,没找着慕容厉的人影。 “受伤是一定的了,不过他这会儿应该在贾谷关内。”杨大夫包扎的动作不停。 包扎完伤员,触及她眉间的褶痕,知道她在担心慕容厉,杨大夫道:“你不用担心王爷,王爷身边有安明他们在,他身上的伤不严重的。” “哦。”她点点头,往贾谷关的方向瞟了瞟,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161.第161章 攻取贾谷关(6) 附近的伤员都被抬到了两人身边,杨大夫接连快速处理了两个伤员,发现沈静书还立在原地,眸光闪了闪。 “沈大夫,既然来了,帮我搭把手吧,伤员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哦,好。”沈静书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贾谷关的城楼上收回,开始救人。 毕竟是个有责任心的大夫,一旦投入救治工作,沈静书的麻溜程度不比经验丰富的杨大夫差。 接骨、缝针、包扎,她手法利索速度飞快,忙着救人的杨大夫抽空瞅她一眼,都不由被她干净利索的手法给惊艳了一把。 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医术,当真是个人才,难怪会蒙获王爷的青睐。 两人这一忙活,就整整忙活了大半日,中途只来得及喝了几口水,啃了一块干烙饼。 烙饼还是叫沈静书来帮忙的那个小兵晌午的时候跑回营地从火头军那里找来的,他怕两人饿晕了,这满地受伤的伤兵没人治。 “王爷,你刚才为何不准许我们乘胜追击?你放走了申屠烈,无疑是放虎归山啦。” 城楼上,林栋几人眉宇纠结,凝着慕容厉的眼神有诸多不解和不甘。 慕容厉双手搭上墙垛,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城楼下满目疮痍的战场,语声沉冽:“贾谷关出去一里地,便是天马夹道。天马夹道地形复杂丛林茂密,最是适合蛰伏偷袭。申屠烈这人阴险狡诈,若贸然追击,只怕得不偿失。” “妈的!便宜那小子了!”一想到申屠烈就此捡了一条命,林栋心里就来气,“下回若让老子碰上他,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慕容厉俯瞰战场的目光突然锁住远处的一点,鹰眸微微眯起。 “让人守好北门,莫要再让申屠烈寻了机会闯进来。” “喏!末将这就去安排!” 善后工作还有一大堆,一众将军都跟着林栋一起离开了城楼,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慕容厉在城楼上站了会儿,就下楼出了贾谷关,策马往广场上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奔去…… “杨大夫,你喝口水歇会儿吧。” 有士兵给杨大夫递去水和干饼,杨大夫伸手接过,见沈静书忙了半天也没吃东西,就将干饼分了一半给她。 “沈大夫,你也吃点吧,好歹垫垫肚子,不然等会儿扛不住。” 这种时候能有干饼吃就不错了,沈静书也不矫情,用水囊里的水冲了冲手,又拿布擦了擦,就将干饼接了过来。 “谢谢。” 杨大夫笑了笑,“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她笑笑不语,就着水将半块干饼吃了个干干净净,末了忍不住回味,真香真甜,可惜没了。 她正要起身继续给帐篷外伤情比较严重的士兵施救,一道嘶鸣声却在这时响起。 她抬眸看去,就见慕容厉立在夕阳里,周身似镀了一层圣洁的金光,睨着她的眸子深邃如渊。 她怔了那么一会儿,回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慕容厉全身打量了一遍。 确定他除了臂膀上有一道浅淡的血痕后再无别的伤痕,她不由心里松了口气。 没事儿就好…… 162.第162章 暴王抽风(1) 没事儿就好…… 她还有很多账没有和他算呐。他若就这么挂了,那些账她找谁算去? 慕容厉将她脸上的表情悉数收于眼底,随即扫过地上遍布的伤员。 发现其中某些伤员受伤的位置甚是特殊,几乎已经到了大腿根部,眸光蓦然一凛。 “上来!” 慕容厉霍然抬眸,朝沈静书伸出手,沉凝的眸子里透着不容拒绝。 沈静书眉心一跳,下一瞬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瞪着慕容厉的凤眸里写满警惕。 “干嘛?”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变脸了?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慕容厉眸子眯了眯,然后二话不说打马上前,手中的鞭子一甩,就将远在三尺之外的沈静书卷到了马背上扬长而去,留下杨大夫和一地的伤员面面相觑。 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救治呐,王爷这是要闹哪样? 沈静书简直要疯了。 为慕容厉的突发神经。 更为骏马的颠簸。 慕容厉发神经就发神经吧,怎么就不能好好发神经了? 他让她坐他前面或者后面也好啊,怎么就把她货物似的驮在马背上? 他当她是货物?还是因为她刚才拒绝了他,所以才故意折磨她? 马背顶着沈静书的胃硌着她的腰,跑起来时上下晃动,差点把她刚吃下去的那半块饼给顶了出来。 “啊!王爷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她发狂似的挣扎,拼命忍着才没有爆粗口。 可惜慕容厉像突然失聪一般不理她,仅一只手扣着她后背的腰带,以防她滑下马去。 “啊!王爷我说真的,快停下来,我脑充血脑袋要炸了!” 慕容厉依旧不理她,注视着前方的眸子坚定不移,隐约有怒意浮动。 “卧槽!慕容厉你是不是要我骂你你才听得见啊!” 慕容厉眼眸眯了一下,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反应。 沈静书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叫骂:“慕容厉,你脑袋被炉踢了是吧,还是你家祖坟被人给刨了把你脑子也刨傻了,我草你大爷啊,你特么有病是吧……” 越往后沈静书骂得越难听,骂到最后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没力气再骂,只有喘气儿的份儿。 不知过了多久,要命的颠簸终于停了,沈静书吃力地睁开眼看了看,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的黑影在转啊转,什么也看不清楚。 晕晕乎乎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扛上了肩头,那人大步走了几步,就将她货物似的卸了下来,往榻上一扔。 床榻很硬,这一扔险些没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摔错位。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力气,脑袋也没那么晕了,然后怒火爆发。 “慕容厉你个王八蛋!”她翻身坐起,瞪着慕容厉的眸子喷着火,“你特么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要这么折磨我!” 慕容厉居高临下地瞅着她,一双幽眸在暗夜里灼灼生亮,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或许吧……” 或许? 或许你妹! 沈静书彻底炸了,爬下床怒气冲冲的就往营帐外走。 “慕容厉,我告诉你,我不干了!真不干了!” “我这就把配方给杨大夫,让他给你治脸!我后半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个神经病!” 163.第163章 暴王抽风(2) 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不过还剩五尺距离,沈静书身后却突然卷起一道劲风。 那劲风有着强大的吸力,下一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帐篷门口越来越远,最后落入一只铁手里。 她自然不肯乖乖屈从,当即拼命挣扎。 奈何她饿了一天四肢乏力,刚才在马背上又消耗了仅剩的体力,挣扎起来就跟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奶猫似的,根本无法撼动强悍的慕容厉分毫。 反抗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再怎么乱动也只是白费力气,她便安静下来,等着看慕容厉到底在抽什么风。 如同很久之前剿匪那次一样,慕容厉将她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他。 不过这一回,慕容厉没再问她为什么不跑了。 盯着她愤怒而透着倔强的凤眸看了会儿,慕容厉走向一边,将她放到了座椅里,动作很是轻柔。 沈静书怔了怔,有些诧异慕容厉的举动。 在慕容厉转身准备去点烛火之际,她眸光一闪,站起身就准备再次跑路。 今晚的慕容厉从头到脚都写着反常,直觉和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和慕容厉共处一室很危险! 然而慕容厉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她才刚站起身,脚都没来得及迈出去,慕容厉就手一伸,隔空点了她的定身穴。 “我去!”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气死。 “慕容厉,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想干什么你直说!” 再这么耗下去,她真的会被逼疯的! 慕容厉却是一声不吭的,继续点他的灯。 待整个帐篷被烛火照亮,才走到她跟前,手搭上她的肩,将她摁回了椅子里。 沈静书眼看着慕容厉稳步走到对面的座椅前坐下,脑子里那根酷爱幻想的神经,已经天马行空地开始脑补各种灵异故事。 暴王这是被鬼附体了,还是在贾谷关的时候被人砍死了然后别人灵魂穿越占了他的身? 沈静书想了想,两种可能性都极高。 坐下后,慕容厉眼神深幽地锁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谈谈。”语气平和得完全像变了个人。 沈静书惊悚了,硬着头皮问:“谈什么?” 谈要怎么吸她的精气吃她的肉?还是要和她谈谈这奇异的异世界? 视线在沈静书的脸上荡了一圈儿,慕容厉语声淡淡,却似平地一声惊雷劈上沈静书的头顶。 “本王……好像喜欢上你了……” 轰—— 沈静书只觉脑海里一声巨响,震得她脑海空白了一刹,连带脸色都白了白。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哆哆嗦嗦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我耳朵好像有些背,没听清……” 慕容厉将她的反应纳于眼底,眸色暗了暗。 “本王的喜欢,就让你这么讨厌?” 这下沈静书是彻底呆住了,刚才她还能说自己幻听,这会儿却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少顷,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王爷,你开玩笑的,对吧?” 慕容厉却反问:“你觉着本王像是会拿这种事情说笑的人?” 沈静书眼角抽搐了一下,好吧,确实不像,可若真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好吗? 164.第164章 暴王抽风(3) 他确定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稳了稳心神,沈静书小心翼翼地探问:“王爷,你在贾谷关内,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除开灵魂换了别人和被鬼邪附体之外,沈静书觉着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慕容厉定然是受了某种刺激导致神经错乱,才会认为自己喜欢她。 不然按照常理,他应该很讨厌她这个人才对。 毕竟他两那么多地方不对盘,每次他都被她气得近乎跳脚,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沈静书,本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本王现在清醒得很,在贾谷关内也没有受到任何刺激!”慕容厉周身的气息沉了沉,语气明显有些不快。 沈静书不信,神经病也总说自己是正常人没病的好吗? 眼珠子转了转,她诱哄似的道:“王爷,你先解开我的穴好不好?有什么事儿,等解了穴我们再好好谈怎么样?” 可惜慕容厉不吃她这一套。 “等解了你的穴,你好拿毒针放倒本王然后逃走是不是?” 沈静书脸色黑了黑——卧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丫有读心术还是怎么的? 说软话没用,沈静书干脆冷下脸来。 “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喜欢我?” “我怎么反倒觉得,你是在拿我当犯人来虐待,拿我当泄愤的工具?” 慕容厉眉心跳了跳,“本王什么时候虐待你了?” 他又什么时候拿她泄愤了? “这还不是虐待吗?”沈静书冷嗤了声,低眼扫了扫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 “我只知道,别的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那绝对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人宠到能腻死一堆人。” “可王爷看看自己,刚才把我货物似的驮在马背上不说,这会儿又定住我,这是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会做的事?” 慕容厉愣了愣,沈静书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欠妥,可刚才不能怪他。 他看到沈静书给那么多人治伤,还是那么特殊的部位,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他让她上马,她居然避他如蛇蝎地后退,他心里一气愤,就将她给掳上了马。 至于这会儿定住她,那完全是因为她这人太狡诈了。 他若不定住她,她定然已经扎晕了他然后跑了,还会好好听他说话? 想到这慕容厉便想起来刚才的事还只说到一半,他还没问沈静书喜不喜欢他。 想到就问:“你呢?你喜不喜欢本王?” 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沈静书很是干脆地回道:“不喜欢!” 她脑子有包才会喜欢他! “一点也不喜欢?”慕容厉追问。 “一点也不!” “为什么不喜欢?你有喜欢的人了?”慕容厉脸色冷了冷,锁着沈静书的眸子里流转着危险的暗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来的为什么?” 沈静书觉着慕容厉好烦,她就没遇见过这么喜欢喋喋不休的男人。若是能动,她真想一针扎晕了他。 慕容厉却是不信,“你喜欢谢暮寒是不是?” 165.第165章 任何女人都不会喜欢你 “这又关三公子什么事?”沈静书简直想抓狂,怎么又扯到她男神身上去了? 慕容厉冷哼了声,“谢暮寒哪里好?不过小白脸一个!” 沈静书眼角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勒个去! 她男神会是小白脸? 他全家才是小白脸好伐! 嗯,这里面当然要除去他,他明眼一看就是个大黑脸! 看沈静书那神情,慕容厉就知道她不认同自己的话。 嘴角一扯,慕容厉不屑地道:“你只看到了谢暮寒光鲜亮丽的一面,他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良善之辈。” 见沈静书不理自己,慕容厉又道:“你以为他将摇摇欲坠的谢家扶持到今天的地步,靠的是什么?”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你认为他靠的是什么?” 慕容厉瞥她一眼,语声沉沉:“做生意,能做到一行独大就已经算有些本事的人了,可谢家涉足的行业,多到你想都没法想。” “谢暮寒能将各行各业原来的龙头老大打压下去,你以为,仅仅凭他超凡的经商头脑,就能做到这一点?没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能这么快掌控各行命脉?” 在奔赴边关之前,慕容厉让人暗地里查过谢家如今的财力到底有多雄厚,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都大吃一惊。 才短短几年时间,谢家就从欠债数百万,到现在雄霸西凤,名下产业涉及布帛、药材和金银玉器等等,无人能及。 只怕,谢暮寒藏起来的银子,是国库里的好几倍。 沈静书轻嗤了一声,“那只能说明他有本事,你们这些人纯粹就是嫉妒人家赚的银子多!” 慕容厉睨她一眼,“不管怎样,从今往后,你最好离他远些,他这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沈静书别开眼,懒得再看对面的人。 “本王是为了你好!” 沈静书直接无视。 慕容厉气得咬了咬牙,如果可以,他真想将沈静书痛扁一顿。 可想着沈静书刚才说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以免她又说他虐待她。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眼珠子乱转的沈静书,突然拧起了眉,急声道:“快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慕容厉只目光深深地盯着她,没动。 沈静书真想把慕容厉给撕了,“我尿急!你再不解开我就拉椅子上了!” 慕容厉脸色黑了黑,看她样子不像说假,手指一抬,一道无形的劲气向她飞射而来。 沈静书感觉身上一痛,下一瞬就蚱蜢似的跳起来,火速奔向门口。 在她出帐篷门的那一刹,慕容厉幽冷的声音飘荡过来。 “沈静书,别想逃跑,你若敢逃,本王会立即传信回京,让人把张叔他们送来!” 沈静书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慕容厉,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态度?”她脚步一顿,半转过身子斜睨着座椅里的人,“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你。” 说完她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帐篷,畅快地一泻千里。 安泰刚把附近小镇上的大夫给带回来,正要去给慕容厉复命,听见沈静书的话直接呆住。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女人? 166.第166章 影响他追女人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女人? 沈大夫说她自己是女人?到底真的假的? 过了很久,安泰才从震撼里缓过劲来,迈步走向主帐。 一走近,就看见慕容厉目光沉凉地盯着帐篷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安泰心底瑟缩了一下,只往里走了两步就站定,回道:“王爷,属下已经将大夫请回来了。” 慕容厉冷厉的眼神刮过来,他顿觉如坠冰窖,四周的温度蹭蹭地往下降,冻得他鸡皮疙瘩蹿了一身。 好一会儿,慕容厉才开口:“没什么事儿就下去吧,让火头军做些吃的送到主帐来,再做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隔壁!” 不用慕容厉特意解释,安泰也知道这个隔壁指的是哪儿,除了沈静书的帐篷还能是哪里? 他心里是有疑问的,可看慕容厉现在这副冷气涔涔的模样,他可不敢问,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慕容厉瞥一眼安泰离开的身影,就收回了目光,脑海里回想起沈静书刚才说的话,黑漆的眸子沉了沉。 沈静书,你现在不喜欢本王没关系,你迟早会喜欢上本王的! 接下来的日子,整座军营的人看慕容厉和沈静书的眼神都怪怪的,透着说不明道不尽的暧昧,有些人的眼神,则是明显的不悦。 沈静书这人适应能力很强,她很快就习惯了无论走到哪儿,都被无数双眼睛盯视的生活。 她唯一不能习惯的,就是身后时不时地蹦出来一条大尾巴,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到处乱窜。 这日午后,她吃完晚饭出来散步,刚走没多会儿就发现脚下多了个人影。 看影子的轮廓和走路的派头,她不用回头不用去辨别脚步声就知道,跟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了。 秀眉拧了拧,她停下步子转过身去,不耐烦地道:“王爷,你不要再跟着我好不好?天大地大路这么宽,你能不能去别地儿晃悠?” 慕容厉低眼瞟她一眼,便看向远方。 “散步?正巧,本王也想走一走消食,不如一起。” 沈静书欲哭无泪,这特么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狂妄霸道不可一世的暴王?这压根就是一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无赖好吗? 苍天喂,还她原来的暴王好不好?就当她有受虐倾向嘤嘤嘤…… 可惜,苍天这会儿睡死了,听不见她的祈求。 慕容厉这人认准的事就会一条道走到底,既然弄明白了自己对沈静书的心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附近巡逻的士兵都刻意放缓了步调,眼神偷偷地往二人的方向瞟,周围人多眼杂太妨碍自己追女人,慕容厉眸光一闪,突然一把捞过沈静书,掠向最近的一匹马。 “走!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变故来得太快,等沈静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马背上了。 不过这一回,她不是横着驮在马背上,而是被慕容厉放到了身前。 她怔了那么一怔,下一瞬开始大叫:“啊你做什么?你快放我回去!” 可惜,慕容厉对她所有的挣扎反抗一律选择无视,双腿一夹,马儿便似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167.第167章 约会(1) “啊啊啊慕容厉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掉下去了!”沈静书闭着眼疯狂大骂。 她本人是没学过骑术的,这具身体的本尊也不曾学过骑马。 在马背上,她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感觉屁股都似要飞起来,生命安全完全没有保障。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马给颠出去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却穿过她的腋下,牢牢地圈住她的腰肢,将她锁在怀里。 她惊惧的心慢慢平复,落回实处,但随即她就瞪起眼来。 卧槽!暴王特么根本就是计划好了的,他压根就是为了吃她的豆腐! 不过她这会儿可没工夫去计较慕容厉的不良居心,也不敢乱动。 马儿飞驰的速度可不是盖的,万一她在挣扎的途中掉下马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个弄不好,她的胸都得似鸡蛋一般摔爆! 营地里的士兵看两人的身影快速远去,慢慢缩小成一个黑点,到最后彻底消失,不由聚到一块儿窃窃私语。 “王爷和沈大夫,看来是真的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觉得是咱们王爷对沈大夫用了强?” “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沈大夫的样子,并不是很情愿……” “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就算一开始不情愿,慢慢的也就情愿了。” “我觉得沈大夫有点儿可怜,碰上咱们王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安明用完晚膳一出来,就听见士兵的议论,一张脸瞬时沉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都不用巡逻的吗?” 士兵们惊了惊,顿做鸟兽散。 “走走走,巡逻去……” 安泰和安睦相继从他身后的帐篷里出来,扫一眼早已看不见慕容厉身影的方向,来到他身后。 “好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大家闲来无事八卦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睦劝慰道。 “可他们议论的是王爷!”安明语声愤愤,“都怪那个沈静书,若不是因为他,王爷还是从前的王爷!” 安睦抿了抿唇,道:“这么多年来,王爷一个女人也没有,娶进门的王妃在洞房之前全都咽了气。”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男人,这个人八字又够硬,作为属下,我们应该支持他,而不是如别人一般在背后议论他。” 相识这么久,对于沈静书,安睦谈不上反感也谈不上喜欢。 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自从认识沈静书,他们的王爷一点一点的变了。 变化虽然细微,甚至不是十分相熟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却是看得清楚,而这些变化都是他乐于看见的。 安明眸子闪了闪,噤了声。 安泰的心思却活络得厉害。 男人……虽然还未去找沈静书验证,但他可以确信,沈静书确实是女人。 只可惜,他家王爷有意隐瞒,他不能将这事儿告知自己的两个弟兄,只能藏在心里。 不过看他家王爷这阵势,离宣告沈静书是女人那天不远了。 另一边厢,慕容厉一路打马狂奔,将沈静书带到了附近的一座山脚。 被马颠了那么久,沈静书的腿是软的,根本走不动路,他将她拦腰一抱,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 168.第168章 约会(2) “放我下去!” 公主抱什么的,对于非恋人关系的男女而言太过亲密,一到平地,沈静书便迫不及待挣脱慕容厉的怀抱跳到地上。 然而她的双腿还未从酸软状态中恢复,一落地,便踉跄着往旁边栽倒。 幸亏慕容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这才免于和地上的碎石草屑来个亲密接触。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消减她心中的气愤半分。 “不用你扶!”她气呼呼甩开慕容厉的手然后站稳,愤恨地瞪他一眼。 她真是受够这人了,莫名其妙突然发疯掳她上马也就罢了,把她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顶是要干嘛?想行凶啊? 重点是她的屁股啊,感觉都颠成四瓣儿了,真特么疼! 忍着伸手去揉的冲动,她横眉冷对,态度很不友善地道:“马上送我回去!” 慕容厉抿了抿唇,扫一眼被她打开的手,慢慢收回,抬眸眺望向远方。 “不急这一时,你先看看,看完了本王就送你回去。” 看?看什么看? 这光秃秃只有一堆青草的山顶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嘀咕着,沈静书敷衍地转过身去,“看完了,可以回……” 后面的字,消失在她的喉咙里。 只见远处接天连地的山峦之巅,一轮火红的圆盘正缓缓下沉,而在山巅附近,一层层云雾被余晖的光芒浸染,似火焰似美酒,斑斓艳丽,夺目耀眼。 沈静书还是头一回看见这麽美的晚霞,而且距离如此的近,仿似只要她一伸手,就能将云撕扯一朵下来,放在手中把玩。 她不自觉便被这样的美景吸引,瞳孔里有奇异的光芒扩散…… 慕容厉偏头看一眼她被晚霞映红的小脸,素来冷硬的嘴角上扬出一弯柔软的弧——就知道你会喜欢…… 慕容厉没有做声,怕打扰此刻的宁静和谐,盯着沈静书的脸看了会儿,就默默转过眼去,陪她一起欣赏这难得的人间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斑斓夺目的云霞慢慢淡去,沈静书也渐渐回神,脸上的笑意温软。 “真好看。”她情不自禁溢出赞叹,下意识的就要和慕容厉一起分享自己的心情,扭过头去才惊觉自己这动作未免太有问题,又连忙回头。 两道秀眉随之轻轻地拧了起来。 所以,慕容厉这么大费周章将她掳上马带上山,就是为了陪她一起看夕阳看晚霞? 他一个粗糙野蛮的大老爷们,也有欣赏日出日落的闲情雅致?这未免也太违和了吧? 看完日落,慕容厉心情甚是愉悦,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往日柔和得多。 “走了,回去吧,还是你想待到天黑继续看星星?” 慕容厉说着就不禁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哪曰他真的可以寻个无人打扰的僻静地儿和沈静书一起看星星。 都说女人的情感很细腻,最是容易被一些细节的东西打动,他往后应该多花些小心思来感动她,这样她也会快一些喜欢上自己。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在荒无人烟的山顶看星星? 这完全就是孕育奸情的节奏啊喂! 她才不要! 169.第169章 辣眼睛 “回去!”沈静书很是果决地拒绝。 慕容厉却没动,试探地问:“那我们改日再来?” “谁要跟你来啊?你当我很闲?”眉毛烦躁地跳了跳,沈静书心里很是不爽。 她觉得,自打认识慕容厉,她的脾气就似正在充气的气球一般蹭蹭的往上涨。 指不准哪一日膨胀到极限,他再惹她生气,她的肺就给气炸了。 不行!为了她的大好未来美好人生,她一定要尽快摆脱慕容厉这只烦人的暴王! “既然你不想看,那便先回去吧。” 慕容厉当然没打算就此放弃。 虽然不曾追求过女人,他却是深谙一个道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理应循序渐进慢慢地来。 如来时那般将沈静书打横抱起,他纵身一跃,飞身下山。 两人回到军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慕容厉直接忽视一众士兵暧昧的眼神,将马驱策到主帐前停下。 “下来吧。”下马后,他把手递给沈静书,这样细心体贴的一幕落在众人眼底,无疑把众人惊了一把。 擦!他们王爷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他们是不是眼睛花了? 沈静书心里是拒绝的,可去的时候颠了一路,回来的时候又颠了一路,她不但屁股疼,连贴着马的两条腿都是疼的。 她若自己跳下去,一准得在众人面前摔他个狗吃屎。 瞟一眼慕容厉的大掌,她不情不愿地把手递了过去,慕容厉立即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慕容厉心中某个地方瞬即颤了颤,似有温软的泉水潺潺流过,所经之地处处变得热而柔软。 这样的体验,于他而言是新奇,亦是震撼,他因此更加坚定了势在必得之心。 握着沈静书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力道,慕容厉左手一伸,袭上她的腰间,两手合力轻轻一举,便将沈静书带下了马,并顺势带进了怀中。 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刻,他心里又是重重一振,呼吸瞬间加重…… “喂!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沈静书当即挣扎,可慕容厉看似只轻轻落在她腰侧的大掌,竟让她动弹不得。 这一下附近的士兵们眼睛瞬间瞪直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他们家王爷这是要当着他们的面上演亲热戏码还是怎么的? 卧槽好辣眼睛啊喂!今晚睡觉前一定要好好洗洗眼睛,不然睡不着! 士兵们心里明白不该看,应该退避三舍以免打搅慕容厉办事儿,不然等会儿慕容厉发怒了他们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可他们的眼睛和脚都似生了根,挪不动。 “慕容厉,你发什么疯?发烧了就赶紧放开,我给你扎两针保管让你退烧!” 沈静书自认不是皮薄的人,可被那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的脸还是止不住地发烫,似要烧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挣扎,属于她的独特香气就似袅袅青烟一般直蹿入慕容厉的鼻息,烘得他胸膛发热,身上其他的地方也跟着热起来。 慕容厉眸色忽然沉暗了几分,声色黯哑地开口:“别动……” 170.第170章 敢碰我一下试试! 灼热烫人的温度隔着厚厚的衣衫透来,沈静书虽说没吃过猪肉,却也是个见过猪跑的,当即便意识到情形不妙,立刻便不敢乱动。 “……你倒是放开我啊……” 沈静书有想哭的冲动,遇上这么个不分场合胡乱发情的人,她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偏偏慕容厉的实力还大大的在她之上,她想反抗想揍他个鼻青脸肿,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容厉抿了抿唇,没做声,乌溜溜的眸子瞅着沈静书不知是害羞还是情动,亦或是因为天气炎热而变得粉润晶莹的耳珠,眸色愈发黝黯黑漆。 头不自觉朝身前的人凑近,灼人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烫得沈静书抑制不住地战栗,只觉得心跳凶猛,好似心脏随时都会冲破喉咙跳出体外一般。 沈静书心里愈发慌乱了,这精虫上脑的货,不会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管不顾地亲她吧? 不要啊,她不要被他轻薄。 她这人对爱情可是很忠贞的,她不要被除了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占便宜! “慕容厉,你要是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我,我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低声威胁,可因为焦灼而带了颤音,到头来威慑力不见,反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慕容厉眸光闪了闪,反应过来沈静书在说什么,霍然凝眸扭头一扫。 “你们的眼睛不想要了是不是!” 众士兵齐齐一震,哪里还敢多看,赶忙转过身去。 不过一颗心思还萦绕在慕容厉要吻沈静书这件事儿上。 啧啧!看来王爷真是憋太久憋坏了,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了。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内心是崩溃的。 她是该说慕容厉单纯还是傻呢? 让士兵转过身去就算完事儿了? 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刚才说了什么? 见所有人都背过身去,慕容厉满意地收回视线,就欲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儿,沈静书却狠声道:“慕容厉,我再说一遍,你要敢碰我一下,我绝对废了你,让你下半辈子都不能人道!” 慕容厉怔了怔,旋即鹰眸沉了下来,一个个透着危险气息的字眼从他齿缝间溢出:“废了本王?你确定?” 沈静书清冽的眼神瞪着他,气势十足。 “不信你就试试!” 两道目光激烈碰撞,一道凛冽强势一道绝不退让,生生在空气里撞出火药味。 良久,慕容厉眸子眯起,冷沉的语调蹿入沈静书的耳膜。 “你想为谢暮寒守身?” 尼玛神经病! 又扯到男神身上做什么! 还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沈静书很想搓搓胳膊,可惜手不能动,只能作罢。 “和他没关系。”沈静书道。 “你果真喜欢他!”慕容厉语声沉沉。 “我说了和他没关系。”眉梢跳了跳,沈静书将心底翻腾的火气压制。 “不喜欢他,你还为他守身?”语气里已然染了寒霜之气,冷得让人骨头发颤。 “都说了和他没关系!你到底是耳聋还是脑子有病啊!”沈静书再也忍不住,彻底炸毛。 171.第171章 险情重重 四周忽然一静,死一般沉寂。 背对着两人的士兵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却是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两人这是在吵架? 敢骂他们王爷王八蛋又敢骂他们王爷脑子有病的,这沈大夫绝对是第一个! 简直不要太牛逼! 慕容厉周身的空气似是霍然凝结,沈静书只觉吸气吐气都特别费力,至少要花平日里三倍的力气以上。 她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认识这么久,慕容厉这人她也算有些了解,不是个真正意义上残暴嗜血的怪物。 可她了解的,未必就是慕容厉的全部,她并不清楚慕容厉的底线在哪里。 万一她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的禁忌,他恼羞成怒一掌将她给拍成沈肉饼肿么办? 她又不是九尾狐九命猫妖,被拍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心念一转,沈静书赶忙放软姿态,扯出一抹笑。 “呵呵!王爷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刚才脑子抽了胡说八道呐。” 附近的士兵绝倒。 这画风未免转变得也太快了,刚才那股不怕死的狠劲哪里去了? 慕容厉幽眸微闪,身上凛然的煞气不减。 沈静书脸上的笑僵了僵,但为了宝贵的小命,不得不再接再厉。 “王爷,你消消火啊,今儿个的面膜咱还没敷呐,你放开我我去给你配面膜啊。” 可惜这个她平日里惯用的保命杀手锏,此刻却不起作用,慕容厉依旧不为所动。 沈静书心里急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先欺负我,我被气急了才会这般口无遮拦。” 士兵已经偷偷开始挪脚撤离。 两人吵着吵着等会儿没准又亲热起来,所谓非礼勿视,他们还是快些避开的好,以免看多了不该看的长针眼。 慕容厉幽眸又闪了闪,正欲开口,却忽有急促的马蹄声撕裂黑夜,卷着某种让人不安的气息朝主帐火速奔来。 慕容厉鹰眸微凛,抬眸望向远处…… “报!永定急报!胡人大军凶猛来袭,永定垂危,黄将军请求王爷支援!” 慕容厉凝着跟前跪着的人,身上的沉然煞气扩散开去,眸底隐约有幽蓝怒火在跳跃。 还未走远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昏暗的光火里,一张张脸沉凝紧绷。 沈静书的地理还不错,可她并不了解西凤的疆域轮廓,不知这永定城,又是怎样的一座边城。 可看慕容厉和士兵们的脸色,也知道这永定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城镇。 “起来!”慕容厉松开了禁锢沈静书的手,正欲转身回营帐,召韩鸿飞等人商议退敌大计,却有马蹄声,又从远方卷来。 慕容厉步子一顿。 士兵们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沈静书看看众人,心里也觉得不妙。 片刻功夫,健硕黑马逼近,黑马还未停稳,马背上那人便滚了下来,后背上居然还插着一只箭。 “王爷,胡人进犯,西津将破,冯大人请求王爷支援!” 沈静书两只手不自觉攥到了一起,心跳如鼓。 那什么申屠烈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才刚被慕容厉撵出贾谷关,竟然就在另外的地方作祟。 172.第172章 担心 这人要是真的很厉害,又早有部署,慕容厉斗得过他? 沈静书明亮的眸子在暗夜里明灭忽闪,过了半晌,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紧张担心慕容厉,她甩甩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慕容厉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困境没遇到过,她用得着替他担心? 至于敷脸什么的,今晚看来只能作罢。军情紧急,慕容厉肯定没时间敷面膜。 她倒不如先赶紧睡一睡,没准明儿个一大早就得起来赶路,到时又得睡眠不足。 只是洗完脸洗完脚,在床上滚了无数转,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底的那份担忧,悠悠颤颤地悬在那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又在床上翻了几次,还是睡意全无,她咬了咬牙,干脆起身到外面走一走散散步。 还未到就寝的时辰,整座军营安静得出奇,但这样的安静里,却透着点儿迫人的沉闷。 沈静书瞟了眼慕容厉的营帐,返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以免自己的经过,会烦扰到里面正在商议大事的大人物们。 帐篷中间的空地上,错落地燃着几堆篝火。 士兵们十来人十来人的坐成一堆,双臂抱膝,鸦雀无声,似已望着跳跃的火焰入定。 他们也担心得睡不着吧? 沈静书心底忽然轻轻一叹,两军交战,其实最最让人痛惜的,就是这些士兵。 他们大多生于贫苦之家,迫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参军,每当战事起,冲在最前头的,永远都是他们。 他们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打了胜仗,百姓们固然欢欣鼓舞迎他们回城,但若败了死在了战场上,他们得到的,或许就只有一抔黄土。 有人发现了她,抬头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望着火焰发呆。 之前教她练过摔跤的小镜子看见她后,对着她扯了扯嘴角。 “沈大夫,你睡不着吧?过来坐坐?” 小镜子的笑容干净柔和,自有一股让人觉着温暖的暖意,沈静书眨眨眼,心想反正无事,倒不如陪他们坐坐打磨时间,等到困了就回去睡觉。 她抬脚走过去,小镜子已经体贴地让周围的兄弟挪出空位。 她也不矫情,和他们一样直接在草地上席地坐下。 “那个……永定城……在哪儿?” 一群人围着一堆火闷坐着未免太压抑,沈静书决定打破这份凝肃气氛。 小镜子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她赧然地摸摸鼻,道:“还真没去过。” 不怪她无知,这个世界的女性,学的是侍夫术绣花技。 那些个有才情的女子,学的也不过是琴棋书画这些怡情养性的东西,很少有女子关心军国大事。 不凑巧的是,沈良媛不在那晓乾坤的少数女子之列。 小镜子瞅她一瞅,只当她以往太过沉迷医术,不曾关心国家大事,所以才不知道永定这个地方。 “永定离这里不远,也就五十里地左右。三年前,南月国意图吞并西凤,南月当时的一位将军就率领三十万大军攻打永定。” “那时候,多处边城陷入困境,调军困难,王爷负责坐镇永定,率仅有的十万大军与南月三十万大军大战了三天三夜,射杀了南月一众主将,才解了永定之危。” 173.第173章 遇伏(1) “永定安全后,王爷立即马不停蹄奔赴紧邻的衢州,与镇守衢州的林栋将军,一起逼退围困衢州的十万南月大军,随即又修书传与韩鸿飞几位将军,告知几人退军之法。” “南月大军接连遭受重创一败涂地,不得不夹着尾巴逃回南月,自那以后,南月国君再不敢起兴风作浪之意,王爷也因这一战成名,树我西凤国威。” 每当小镜子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心里总能涌起浓郁的崇拜和自豪,他一直把慕容厉当做他的偶像。 沈静书看他神情,不禁一阵汗颜。 幸亏慕容厉还有安泰他们此时不在场,要不然,她以前编造的那些谎言一准得被当场拆穿。 她既然曾经跟随她的师父走南闯北,怎么可能连这么有名的永定城在哪儿都不知道?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她在说谎! 小镜子的脸色随即凝重起来,下颔线条紧绷如弦。 “自三年前的那场大战后,永定一直是边防重地,一般的强兵强将根本不可能撼动分毫。” “北境地域虽广,却多是贫瘠之地,很多地方连庄家都种不活,根本不可能养得活人和牲口。” “就算这几年繁盛起来,草原蛮子的人口数量也不可能和根基几百年的南月国比,不可能派得出超过十万人马的精锐之师,但永定现在居然垂危……” 沈静书终于知道慕容厉脸色那般冷峻严肃的原因了。 永定布防严密,士兵骁勇善战,申屠烈仅凭区区几万人马,竟将永定守城的将士逼到如今这个份上,可见申屠烈这人本事当真不小,容不得人掉以轻心。 沈静书紧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陪着小镜子他们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打道回府,步子沉重如挂玄铁。 回到营帐前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瞄了眼隔壁帐篷。 里面灯火明亮,隐约能听见慕容厉沉肃凝然指点江山的声音,其余诸将偶尔插话表达意见。 她在帐前立了许久,直到晚风卷来零星冰凉的湿气,她才猛然惊醒,抬头望天。 下雨了…… 这到底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那个神神叨叨的神棍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她突然就好想见他,问他能不能占卜出此战吉凶。 在夜雨变大之前,沈静书已然钻进了帐篷,抖了抖身上附着的灰尘,就脱掉外衣钻进了被窝。 外面雨声渐大,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凝着黑漆的篷顶,听篷外人群攒动,心绪沉浮…… “沈静书,起了。” 正睡得浑浑噩噩,沈静书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掀开沉重的眼皮儿,尚未聚焦的眸子盯着床边的人迷糊地问:“慕容厉?” 帐篷内未点烛火,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慕容厉的神情,慕容厉却是将她的眉眼看得清清楚楚。 她满脸困倦,一双眼睛布满朦胧湿气,整个人看上去柔弱又无辜。 与平日里面对他时的飞扬跋扈截然相反,让人心头不觉便生出想要保护的念头。 174.第174章 遇伏(2) 这样的她,让他很不忍心叫她起床,扰她清梦。 可军情紧急,他又不放心把她一个女人独自扔在任何一个男人扎堆的地方,只能叫她起来。 鹰眸微闪,慕容厉开口:“马上就要启程去永定,你先穿好衣服,本王在外面等你。” 话落,慕容厉就转身出了帐篷。 沈静书眨眨眼,趁慕容厉掀帘出去之际瞅了瞅外面天色,果然离天亮还早着呐。 捂着嘴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沈静书却不敢有片刻的偷懒。 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随之翻身下床,利索地穿好衣服。 她的东西一向都摆放得很规整,衣服平日就放在包袱里,各种特效药也放在药匣子里,所以收拾行李很快,三两下就打整妥帖。 “王爷,我好了。” 背着药箱抱着包袱来到帐外,一看见外面的光景,沈静书登时愣住。 昨夜还扎满帐篷的草地上,竟然光秃秃的一片,一个帐篷的影子也看不到。 这些帐篷什么时候拆的? 慕容厉叫醒她之前? 她睡得有那么死? 不远处,原本立在马车旁等候沈静书起床的士兵,见她出来后立即围了过来,乒乒乓乓开始拆卸她住的帐篷。 她嘴角抽了抽,瞥向慕容厉的眼神有点儿微妙。 他是怕她睡不饱,所以特地晚些叫她让她多睡一小会儿? 慕容厉正朝安泰他们吩咐着什么,几人交谈完后,安泰就将马车牵了过来,慕容厉则是翻身上了一旁的马,在马背上遥遥地望着她,黑眸深得让人心惊。 “沈大夫,上车吧,出发了。”安泰的语声依旧柔和。 沈静书心头跳了跳,看一眼远处的慕容厉,咬咬牙,强自抹平心底突然泛起的小涟漪,弯身上了马车。 她刚坐稳安泰就驱赶马儿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营地里驻扎的士兵有几万人,走起来竟然只有这点声响? 她“唰”一下撩起帘子将头探出车外,放眼望去,哪里有什么几万大军,整个队伍前前后后不过千余人而已。 她又回头往出发的地方瞧了瞧,整片草场都空荡荡的,除了拆卸她帐篷的那几个士兵,再没其他的人。 沈静书拧了拧眉。 那些士兵哪里去了?连夜赶去了永定? 为了让她睡得久些,慕容厉特地留下一千多人这个时候出发? 沈静书忽的心情有些沉重。 被人珍视爱护无疑是幸运的,可若这个人她不喜欢呢?且这个男人和她理想中的丈夫形象完全相反呢?她该怎么办? 义正言辞地拒绝,让那个男人不要对她好? 还是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她的爱重呵护? 沈静书想了想,直接在心里否决了第二种。 可说到拒绝,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拒绝那只顽固的暴王,拒绝的话她可是已经说了不少。 想到头疼也没想到完美的解决法子,沈静书也懒得再想,闭上眼靠着车壁打盹儿。 昨夜她一直不停地在做梦,有梦见慕容厉斩下了猖狂的申屠烈的首级,也有梦见慕容厉吃了败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压根没有睡好。 175.第175章 遇伏(3) 身下车轮轱辘作响,远处脚步声单调乏味,两种声响交织成一曲绵长的催眠曲,沈静书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唱空城计的肚子给闹醒了。 她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脑海里不自觉闪过各种飘着香气儿颜色勾人的美味食物,顿觉肚腹更饿了。 她起床后就直接出发,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这会儿真的是又饥又渴。 她这人向来是不会准备干粮那种玩意儿的,也不知道安泰他们有没有带什么吃的。 不过今早出发匆忙,想来是没有准备的,等中午到了吃饭的饭点,大队伍或许会停下来扎营做饭,她眼下也只能等了。 可惜挨饿的滋味儿很不好受,她越忍就越觉得饥肠辘辘头晕肚子也晕。 忍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再也熬不住,隔着车帘问:“安泰,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座椅底下的暗格里有糕点。” 沈静书心头惊了惊,自从离开幽州城,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糕点了。 军营里的火头军会做糕点? 他们不是只会做馒头的吗? 偶尔蒸几回包子,也是皮厚馅儿薄色香味俱差,他们做出来的糕点能吃? 不会软趴趴一坨坨看起来像各种生物的排泄物? 沈静书怀着好奇和探险的精神,动作利索地扒拉开了座椅下面的暗格,里面果然放着好几个糕点盒子。 眼光匆匆一扫,她随手拿出最上面那个盒子,将暗格的门关上,便重新坐回原处,“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的盖子。 她神情谨慎屏住呼吸脑袋偏得很远,一只眼睛完全合拢另一只眯得只剩一条缝儿,就像恐怖片连连受惊的女猪脚们,唯恐盒子里蹦出什么吓人的血腥物件。 当盖子揭开一角,露出形状精巧色泽诱人的绿色糕点时,她愣了愣。 下一刻所有谨慎防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盯着盒子的眼神里透出惊奇。 这是绿豆糕? 她端起膝上的盒子凑到鼻息前闻了闻,嗯,还挺香,和她想象里的吓人气味完全不符。 两指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她一边感叹糕点滋味儿美妙,一边暗自不平当他们在啃寡淡无味的馒头时,慕容厉每天早上吃的竟然都是这样精致的糕点。 这区别待遇也太让人心情不爽了。 王爷就了不起吗? 王爷的味蕾就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尊贵吗?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整个西凤就只剩下慕容家的人,她看他们还怎么当皇帝当王爷,不过也就平凡人一个! 安泰自然不知道沈静书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看一眼前方挺拔的身姿,想着他们王爷对沈静书一往情深,沈静书对他们王爷却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不由就想帮上一把。 “沈大夫,糕点味道如何?这糕点可是昨个儿下午王爷特地派人从最近的镇上买回来的,听说这家做糕点的铺子可是开了百年的老字号。” 沈静书正要往嘴里喂食的动作一顿,看一眼手里的糕点,眉头拧了起来。 慕容厉特意叫人买回来给她吃的? 真的假的? 她张张嘴,突然就觉得这糕点有些下不去嘴。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享受那人的珍视,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176.第176章 遇伏(4) 手中的糕点再也吃不下,沈静书扑闪着眼睫想要把糕点放回盒子里,可一想到这是她的手摸过的,放回去似乎有些脏。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把糕点塞进了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吞咽入腹,随即轻手轻脚盖上盒子,放回暗格里,然后靠着车壁继续打盹儿。 打盹儿是最不耗费体力的活计,她只要再忍一忍,挨到饭点就可以了。 到时不管是吃干粮还是怎样,她相信总少不了她那嘴口粮,至于这些糕点,还是留给慕容厉自己吃吧。 “沈大夫?”久久没有听见沈静书回话,安泰试探地唤了声。 “唔……”沈静书朦朦胧胧地应和着,听声音似乎已经在和周公打招呼了。 安泰狐疑地皱皱眉,刚刚还吧唧吧唧地吃东西,这么快便又要睡着了?她有那么能睡? 随即想到什么,安泰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他虽然接触的女人不多,但他算是看出来了,沈静书这是有意排斥他们王爷,将他们王爷的好拒之门外。 所以宁愿装聋作哑继续瞌睡,也不愿正面回应他提起的话题。 安泰本质就是个老实的人,不会口舌生花的当红娘牵红线,只能在心底默默为他家王爷掬一把辛酸泪。 他们王爷要想抱得美人归,未来的路可是长着呐,没准儿比登蜀道还难。他这个做属下的已经尽力了,他们王爷就好自为之吧…… 队伍这一前行,就是整整一日,中途不曾停下来休息片刻。 到了饭点,队伍行进速度放缓,所有士兵都自发从斜挎的包袱里取出干粮,就水吞下。 等吃完干粮慢速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堆积在胃里的食物消化了,便又恢复寻常行军速度,快速赶往永定。 一直到了孤月升空,队伍才在郊野停下,就地露营。 沈静书中午的时候也吃了干粮,这会儿倒不是很饿。 在火头军搭起锅灶准备做晚膳的时候,她从车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扭动细腰就开始活动筋骨,然后在马车附近晃荡。 慕容厉在她下车的那一刻,就迈步朝她走了过来,一双乌眸在暗夜里明灭沉浮,看不真切。 沈静书瞧见慕容厉那神情,眉头就不可抑制地跳了跳。 晌午到了饭点的时候,见大伙都在啃干粮,她便也找安泰要了些干粮,没吃慕容厉特地为她准备的精致糕点。 孰料她要干粮的时候竟被慕容厉听见了,慕容厉当时便打马来到马车旁,问她怎么不吃那些糕点。 那会儿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慕容厉这会儿过来,恐怕还是为了这件事。 沈静书此刻不想与人谈论情情爱爱这类费脑子的事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倏地捂住肚子,一副内急模样。 她也确实内急。 不过还没急到不立马去解决就会尿裤子的地步就对了。 但为了躲避慕容厉,她很乐意马上跑去解决,并准备蹲久一点。 眼眸在四周慌乱地瞅了瞅,她快速锁定远处一块茂密的草丛,就疾步跑了过去。 向她走来的慕容厉脚步一顿脸色一黑。 她就这么不愿意见他?看到他过来就马上躲开? 177.第177章 遇伏(5) 但慕容厉随即便发现沈静书奔跑的方向有些奇异。 他凝眸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沈静书跑去那里是要做什么,脸上不由划过些许不自然。 眸光闪了闪,脚下一转,慕容厉准备回到安泰他们为他准备的椅子前坐下,刚走出两步又觉似有不妥。 大晚上的,又荒郊野外的,沈静书一个女人跑草丛里方便,万一其他士兵忽然也想方便,跑她那里去扎堆儿凑热闹,她还不得被人看光光? 慕容厉气息猛地沉了沉。 这种事他决不允许发生! 随即行走了一天正坐在草地上休养生息的士兵们,看见他们原本要往回走的王爷,竟忽然转了个身,往沈静书消失的方向去了。 看那迫切的步伐和他走路带起的风声,似乎很着急地赶着去做某件事…… 士兵们愣了愣,旋即惊悚地瞪大眼。 勒个去! 王爷该不是急着去和沈大夫来一场销魂生猛的野战吧! 挖槽!不要刺激他们这些单身汪好不好? 不过为什么他们突然好期待呢? 可惜很快,他们的期待便落空。 慕容厉在靠近草丛后,在距离草丛八九尺的停下,转身,似一座雕塑般凝定,眼神凌厉。 士兵们眨眨眼,懵了。 王爷这是在干什么? 吹风? 他喜欢在有粪臭味的地方吹风? 这喜欢上一个人,难不成会连对方排泄物的味道也爱上? 士兵们鼻息前,忽的就飘过或浓或淡的屎臭味,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爱上这种气味,实在不懂他们王爷的重口味爱好。 沈静书选择的草丛距离露营的位置并不是很近,因为远离人声所以很安静,一有动静马上就能听见。 嘴里哼哼唧唧地解下裤带,她以期用此告诉别人此地儿有人,别跑来和她一起蹲坑。 孰料她刚酝酿出排水的欲望,后方就响起脚步声。 耳朵一凛,她吓得赶紧憋住,冷喝了声:“谁!” “是本王。” 慕容厉的声音微有些沉哑,隔着夜风听来有种莫名的性*感诱惑。 沈静书却是浑身一僵,要排出体外的废水都险些给吓回去。 卧槽! 暴王你跑来做神马? 吓人的吗? 还让不让人好好地解决内急了? 沈静书内心是凌乱的,真的很想一爪子将慕容厉给拍飞。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慕容厉不是来偷窥她的,他背对着她远远的站在那里,倒似一种守护的姿势。 沈静书心里忽的有点儿小感动。 他是怕别人在她嘘嘘的时候也跑来嘘嘘吧? 有些东西是不可能一直憋在身体里的,换个地方又要折腾一阵,到时说不定真尿裤子了,想着慕容厉离自己不近,应该听不到某些奇异的水声,沈静书便也放开胆子办起事来。 其实她这么狂野还有另一层意思,慕容厉要真闻见某些奇怪的味道从此远离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会儿,等她嘘嘘完提起裤子,正要系上腰带,她忽然听见前方阴暗的山林之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那声音特别细微,似夜里出来捕猎的兽类,一路蛰伏小心翼翼靠近猎物,又似伺机夜袭的刺客,借夜色掩护逼近放松警惕的傻叉们。 当然,此时此地,沈静书很容易便想明白刺客们要杀的傻叉是谁。 178.第178章 遇伏(6) 沈静书听见异动的时候,慕容厉自然也听到了。 她还在估摸到底是猛兽捕猎还是有刺客在潜伏逼近时,慕容厉已经猛然转身朝她掠来,人还在半空就伸手一捞,将她捞进怀中,然后一个旋身落回原处。 两人落地的那一刹,只听“嗖嗖”几声利响,沈静书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插满了乌箭。 沈静书神情呆滞地眨眼,盯着那些箭矢浑身冰寒。 如果不是慕容厉及时救了她,她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沈刺猬? “安明安泰,操家伙!” 慕容厉眼神阴鸷,在沉厉的破空声再度响起时,揽着沈静书掠向士兵们歇脚的地方。 不管躲在暗处的人是什么来历,此行的目标是谁,人群集中的地方,永远最安全! 沈静书被他揽在怀里,看他身后乌箭如雨,裹阴森冷戾杀气,好几次堪堪擦过他翻飞的袍角,心中只余惊悸。 那些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来追杀她的? 还是来刺杀慕容厉的? 慕容厉暴喝而起的时候,安明正在张罗慕容厉今夜就寝的帐篷,安泰在放马,安睦在擦拭兵器。 三人听见召唤,都立即扔下手中的活计,长剑出鞘快速飞扑到慕容厉身边,如一张绵密的网,隔绝了他身后所有的暗箭。 士兵们只愣了一瞬,也赶忙捡起身旁的兵器起身,主动向慕容厉围拢,将他和沈静书围在中央,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 偷袭的人藏在暗处,士兵却身在明处,明显属于行动受制的一方。 从暗处飞来的乌箭连绵不断,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是如此的近,近到沈静书能看清士兵倒下时表情有多痛苦,听出哪些箭是穿体而过,哪些又只是擦过身体留一线深红血痕。 沈静书瞪着外围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抓着慕容厉衣襟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有愤怒弥漫。 这些天杀的! 一定不得好死! 慕容厉觉察到她的战栗,眉头拧了拧,低头向她看来。 只见额前碎发遮掩的阴影里,她一双水眸锃亮如玉石,翻卷着浓烈恨意和杀念。 慕容厉的心忽然狠狠揪扯了一下,见惯了她古灵精怪笑颜烂漫,这些表情,不适合也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下一刻慕容厉抬起头来,吐出的字个个透着凛然杀气。 “安明,想办法杀出去!” 继续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道理安明他们三人都懂。 慕容厉话音刚落,三人便拔地而起,躲过如潮水般压来的箭雨,很有默契地扑向林间暗箭飞射最密集的三处地方。 不多时,阴暗的树林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嚎声。 慕容厉眸光沉暗,松开怀里的沈静书,从身边一个射手手中夺过长弓,对准黑漆的树林。 “嗖!”几乎他每拉一次弓,隔会儿林间就会传来惨呼,沈静书渐渐从刚才的惊愤中回神,睇着他的眸子里写满难以置信。 在看不见人的情况下也能射准?卧槽!太牛逼了好吗! 179.第179章 遇伏(7) 在看不见人的情况下也能射准?卧槽!太牛逼了好吗! 安明他们发起的反攻很有效。 很快,那些藏在暗处偷袭的人便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从密不透光的暗林里走了出来,将躲在暗处放冷箭改为正面厮杀,双方的人很快打成一片。 厮杀很激烈,却与被围在最中央的沈静书没多大关系。 围住她和慕容厉的士兵,将腥风血雨隔绝在了两人十尺开外的地方,她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看清所谓的“刺客”,沈静书怔了怔。 “刺客”们全都没有蒙面,同样的黑头发黄皮肤,可是衣着风格和五官气质却和西凤人完全不同。 这些人,就是慕容厉口中的胡人? 可这些人是如何得知他们会走这条道的? 今儿个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听安泰说过,他们走的这条路算是密道,是通往永定的捷径,走这里,能将正常行程缩短整整一半。 就算那个申屠烈料到慕容厉会从贾谷关赶去永定增援,他一个土生土长的胡人,不会连西凤境内各个地方的捷径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吧? 就在沈静书满腹狐疑的时候,黑不见光的密林深处,突然燃起许多火光。 那些火光悬于空中,悠悠颤颤随风摇曳,看似随时都会熄灭,却始终未灭。 摇着摇着竟以凶猛速度朝激烈交战的人群奔来,似愤怒妖龙欲吞没世间一切鲜活生灵。 “小心!”惊呼声此起彼伏,士兵们一边应对敌人,一边灵活躲避从林间飞来的火箭。 沈静书看那些火箭坠落地面,燃着燃着就熄灭,冒一股股浓密灰烟。 晚风鼓荡,卷一缕灰烟飘向沈静书和慕容厉。 沈静书闻出灰烟里的不寻常,神色一凛猛然大喝:“大家小心,这烟有毒!” 刚喊完,她就动作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倒出两粒百草丸,一粒给自己服下,另一粒喂到还在搭箭射人百发百中的慕容厉嘴边。 药丸有淡淡清香,却抵不过她指尖香气细腻怡人,慕容厉怔愣一瞬,毫不犹疑伸舌将她喂到唇边的药丸卷入了口中。 然后沈静书就冲了出去,将瓷瓶里仅剩的百草丸分给了离她最近的几十个士兵。 此番来袭的胡人显然事先服用了解药,那毒烟对他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但那些没有服用百草丸的西凤士兵,很快动作就明显不及刚才利索,应对乏力,接连中招受伤。 夜风里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了。 沈静书急得火烧眉毛,却是一点辙也没有。 百草丸珍贵无比,现有的数量就只有那么多,她想救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眼熟的士兵一个个中毒受伤,沦为刀下亡魂。 她注意到了,慕容厉自然也注意到了士兵的异常,双眸如布寒霜。 再在这里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安明安泰,想尽办法冲出去!” 对着密林里奋力杀敌的三人一声高喝,慕容厉上前搂住沈静书的腰,提气便飞往最近的一匹骏马。 180.第180章 遇伏(8) 一声长嘶,骏马前蹄抬高悬至半空,随后身子伏低,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沈静书被慕容厉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两人身后也有利箭追索。 耳边风声呼啸,沈静书被扑面的风刮得几乎睁不开眼,听身后凌厉破空声越来越近,她浑身僵硬如树,只觉心跳都快停止。 如果被射中,她和慕容厉都会死的好吗? 在她担忧的功夫里,慕容厉将缰绳转至圈锢她的左手里,一个转身,手起刀落白光一闪,追击二人的寒箭便坠入尘埃,再掀不起腥风血雨。 骏马疾驰如电。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隐入黑漆密林,将震天的厮杀声远远地甩在身后。 安泰三人并不恋战,见慕容厉和沈静书冲出包围,利落地又砍杀了好几个藏在暗处放冷箭的胡人后,便也掠向附近的马匹,追随两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后方厮杀依然激烈,不时有鲜血喷溅在半空里划一道艳丽红弧。 有胡人在慕容厉和沈静书冲出重围的那一刻,跑到林叶稀疏的地方,猴子一般蹿上就近的大树,掏出随身的信号弹,用火折子引燃,投向夜空。 “咻!” “啪!” 接连两声刺耳的响动过后,阴暗的山林深处,瞬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绵密持久,似山林间栖息生存的灵物,倏然感应到有大灾难即将来临,连夜迁徙以搬往安全地带。 几百年来,除了兵灾人祸,幽州永定一带一直平定安详,从未发生过任何天灾天劫,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天灾天劫。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动物迁徙,而是一道道黑影在林间迅疾穿梭,如雷似电,践一地草屑纷飞,空气里满满都是草汁的气味。 慕容厉也听到了那两声独特的声响,在刀口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猜不到那是别人发射的捕杀他的信号。 拉着缰绳的右手不自觉收紧,他双腿一夹马腹,飞奔的马儿便似感觉到了他心中的迫切,跑得更快了。 沈静书闭上了眼。 听觉因此而鲜活起来。 听丛林中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沈静书被风吹得混沌的思绪,慢慢清明起来。 林子里有人! “慕容厉,你放下我一个人走吧……”她语声颤抖,掩盖不住心底的紧张,“一个人的话,你或许还能冲出去……” 慕容厉鹰眸一凛,果断否决了她。 “你想都别想!” 沈静书咬咬牙,睁开眼凝着前方,眸子里闪着坚定。 “这些人的目标是你,你把我留在这里,我必然不会有事。但若两个人一起,马奔跑的速度受限,最后两个人都会被捉住!” “一旦你被捉住,只有一种下场,永定还等着你去主持大局,你不要义气用事!” “别和本王说教!”慕容厉很干脆地回她,“本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你不清楚!”她厉声道,“你若清楚,就该按照我的话来做!” “本王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慕容厉哼了声。 181.第181章 遇伏(9) “本王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慕容厉哼了声,以此表示他根本没将暗处逼近的人放在眼里,来多少他杀多少! 凝视前方的眸子明亮若雪,慕容厉突然伸手一提,轻轻松松就将沈静书转了个方向,从一开始的背对他,变成了与他面贴面的姿势。 沈静书心中惊悸还未散去,就听他沉冽的声音响在耳边,“用你所有的力气抓紧本王,别掉下去!” 虽不明白慕容厉这么说是想做什么,沈静书却是很听话地双手绕到他身后,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双手交叉着死死地抓紧自己的手腕,头埋进他的胸膛。 耳边是他的心跳,结实有力振动如鼓,沈静书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今夜真的会死,死在慕容厉怀里,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慕容厉抿抿唇,低头看了沈静书一眼,眸底自有某种不容撼摇的坚执。 随后他抬起右手,手中长剑劈一道凌厉森冷的弧,只听“啊”一声惨叫,飞扑而来的一道黑影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摔了出去,撞上树干发出一记沉重的闷响。 有星星点点的湿气溅落沈静书的耳际,她浑身震了震,下一瞬更紧地抱住慕容厉的腰,头更深地埋在他的怀中,没有伸手去擦。 有更多的风声接连从小道两旁的深林中逼来,卷凛冽凶悍杀气,沈静书听一声声刀剑交错,一声声闷哼惨叫鲜活刺耳,每一声都震得她胸膛重重一振。 “唔!”又是一声闷哼,但这声闷哼与刚才不同,就响在她头顶,她浑身一僵,睁着的眼呆滞放空。 慕容厉受伤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黏湿的液体顺着慕容厉的脊背流淌而下,在她交叉叠放的手腕前堆积,染湿了大片衣衫,她腕部肌肤都能清晰感觉到那厚重的湿气。 湿气被夜间的风吹得冰冷,凉意沿着她的手腕蹿向她的心口,冻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来,望定慕容厉的下巴,朦胧光线里,她只看得见他下颔线条冷硬,述说着某些她不愿正视的心意。 她盯着慕容厉看了许久,看他不为周遭的危险撼动,始终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眸光闪了闪,她抱紧慕容厉的双手忽然松开。 “你做什么?别乱动!”正在应敌的慕容厉眸色一沉,一把抓住她的右臂,然后压着她往前一扑,顺势避过后方的一记砍杀。 “我没想死,我只是想帮你。”她清晰地道,右手随之一扬,将刚刚从怀里掏出的粉末撒向那个砍杀不成,又飞扑而来想补刀的人。 “啊!”凄厉连绵的惨叫刺破夜色,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慕容厉回身一看,再回头时双眸灼亮,直直地盯着沈静书的眼睛。 沈静书扯了扯嘴,笑得坦然。“看,我虽然不会武,可我依然会是你得力的小帮手。” 慕容厉没说话,在顺手刺倒身后偷袭的人后,拉着沈静书坐起。 “抓紧本王,别让自己掉下去!” 182.第182章 遇伏(10) 同样的话,却是和刚才的意思完全不同,多了许可她出手的意思。 沈静书笑了笑,一手紧搂慕容厉的腰,另一只手,则是狂猛地往外抛洒着毒粉。 追击二人的人身手都不差,反应一等一的灵敏,在毒粉飘来之际立刻屏住呼吸,以为这样就能免于中毒。 然而最后事实证明,是他们低估了沈静书的毒药。 尽管他们及时闭气,尽管他们在今晚行动之前事先服下了很厉害的解毒药丸,以防他们被己方投放的毒烟所害,可在沈静书这些改良升级的特级毒药面前,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怎么会?之前明明服了解毒药丸的!” “啊!快救我!我的手!我的脸!” 一声声惊愕不解的惊嚎交织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人烟稀少的密林里幽幽回荡,听来别样惊心,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瞥一眼地上疼得打滚,牛叉气势全然消失不见的杀手们,沈静书的大拇指得意地擦过鼻头。 “哼!解毒药丸?就凭你们那些小伎俩,也想和姑奶奶抗衡?做梦去吧!” 从牛闸山第一次遇袭之后,沈静书便一直在改良毒物配方。 她这会儿挥洒的所有毒粉,毒性都比以往凶猛十倍不止。 这也是她被西凤士兵们围护在中央时,不敢投毒的原因,她要顾及保护她的那些士兵。 不过此时此地,慕容厉和她都服了百草丸,她再也不用有所顾念,可以放心大胆地拿出她的看家毒粉,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 传承了近千年的唐门精粹,岂是这些人身后仅会造些小儿科级别毒药的小喽啰可以比拟的? 当然,这些毒粉,对她身下的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斜后方有三道黑影突然拔地而起,气势凶悍,遮天地光辉,沈静书凤眸一冷,一颗白色药丸扔了出去。 “赏你们一颗噼里啪啦劲爆丸!对了,告诉你们哦,这可是升级版的,滋味儿很销魂哦亲,嘎嘎!” 她的笑声恣意猖狂,听得人心生狂躁,乍然间便升起撕碎毁灭等所有血腥的念头。 黑影之一不屑地冷哼了声,随即挥刀欲砍,想将她扔过去的白色药丸砍碎,他身侧的同伙见状立即喝止。 “住手!当心有诈!” 沈静书心里“呸”了声。 一群傻叉,不砍就没诈了吗? 姐扔出去的时候可就说过是升级版的! 挥刀的黑影听言果然收回了刀,凝着沈静书冷笑了几声,笑声里明显透着嘲讽和轻蔑。 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没那么愚蠢。 沈静书在疾驰的马背上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就别过头去。 她对将死的装叉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然后三个追逐她和慕容厉的黑影,看见他们侧身避开的白丸,竟在空中自行炸裂,瞬间膨胀覆盖方圆十尺之地,入目俱是一片朦胧的白,即使两人面对面也看不见身前的人。 三人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觉暴露在外的肌肤蹿起灼痛瘙痒之感,且痛痒瞬间蔓延至全身,深至肌骨,痒得他们恨不得挠下身上的肉,狠狠地抓一抓骨头。 三人败下阵去,咚咚几声坠落地面,慕容厉回头扫一眼三人惨状,再回头时,盯视沈静书的眼神清冽有力。 “你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毒?” 183.第183章 你别抱那么紧 沈静书抬眼看天。 当然,此刻头顶是郁郁葱葱枝叶,她看不见天。 在心底默默数了数,最后她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又无辜:“我也不知道。” 论种类的话,她自己也算不清楚,反正挺多的。 但若问她这些毒能毒死多少人,她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慕容厉,她可以轻松放倒他麾下几万大军。 想到这沈静书不禁情绪有些小失落。 此次来边关,她一心想着她的任务无非是治好慕容厉那张脸,再多,也就是心血来潮搭把手救救受伤的士兵。 所以,除了惯常带在身边的毒药,除了能解这世间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剧毒的百草丸,她竟是再没带什么救命良药。 她那个药箱子里面放的,也就是一些寻常的止血治伤退烧治痢疾的药物,只是药效比市面上流通的草药好很多而已。 如果早知道此行会遇上埋伏,遇人偷袭围杀放毒,她就会多配备一些解毒的药,像毒粉那般散在空气里吸入肺腑就能解毒的那种。 可惜,她没料到今日这样的状况…… 慕容厉心底抽了抽,都不知该说怀里的人是真的单纯没有心眼,还是该说她是一只狡诈阴险的狐狸。 说她单纯没有心眼吧,有谁见过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在身上带那么多害人性命的毒药的? 说她狡诈阴险吧,可当初她与他对峙的那一回,她竟然没有对他下狠手,只是让他动弹不得。 与这些惨不忍睹的杀手相比,他的待遇未免要好得太多太多。 慕容厉忽然眯了眯眸,她未曾对他下狠手,是不是因为,他在她心中,其实有那么一小个角落的位置? 这样的发现,让慕容厉心底忽的便涌起狂喜,似浪翻腾。 似乎知道在两人这里讨不着任何便宜,林间的杀手没再追上来,慕容厉圈紧身前的人,大喝了一声“驾”,催使马跑得更快。 两人本就是面对面的姿势,他这一用力,沈静书便更紧地贴向他。 方才杀机四伏倒不觉得,此刻危机暂退,沈静书便觉两人贴得太紧太过暧昧,她每次呼吸,鼻尖都是男性肌体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浑身哪儿哪儿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喂,你松些,别抱这么紧。” 她开始扭动身体,以期拉开两人的距离,可这样的举动对慕容厉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身前的人身体软到不可思议,每一次扭动摩擦,他都清晰地感觉到有柔软撞上他的胸膛他的劲腰他的大腿,一抔抔烈火自碰撞处生,很快便烧遍他的全身,连呼吸都似能喷出火。 “别动……”慕容厉难耐地道,那声音似从鼻间发出,带浓浓魅惑的鼻音,黯哑销魂。 夏日衣物本就偏薄,为了隐蔽身段,沈静书上半身确实穿得很厚,可问题是她下面穿的依旧很少啊,就一条小内一条长裤,再来就是外袍了。 而此刻是跨坐的姿势,外袍早被撩到一边,她下面就两层布料,她很快发觉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顶着她。 她再神经大条,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脸顿时烧得通红。 184.第184章 慕容厉我杀了你! “慕容厉,你……你……”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结巴了半天,只觉得脸热脖子也热,全身都忽然热起来。 就似被人放在了一个大蒸笼里,汩汩热气从绵密的竹网下连绵不断地蹿上来,烘得人全身冒汗。 慕容厉却只觉身体深处有某种东西喷薄欲出,急欲寻找一个释放的出口。 然而此时此地,天时地利都不适合办事,他只能捺住沈静书的腰,压着她更紧更近地贴着自己,轻轻摩擦,以此舒缓体内的燥欲。 “轰”的一声,沈静书只觉脑袋一热,大脑瞬时变得空白。 好一会儿,她才从慕容厉孟浪的行径中缓过神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慕容厉,你……你……”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我……我跟你拼了!” 她咋咋呼呼地挥起拳头,对准慕容厉的胸膛就是一拳,同时细腰使力身体拼命地往后挪,妄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她的拳头对于慕容厉来说,跟猫爪挥在身上没什么区别。 她挣扎的力气和慕容厉扣在她腰间的铁臂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撼动慕容厉分毫。 “慕容厉你这个王八蛋!你松手啊!你不松手信不信我拿毒针扎死你!”沈静书急得大骂加恐吓。 身下贴着她的火热坚硬如铁,热度烫得惊心,她可耻地发现,随着慕容厉轻一下重一下地顶撞,她体内竟涌出一种奇异的空虚感和渴望感。 这样的发现让她又羞又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都不再出来。 慕容厉却压根没把她的恐吓放在眼里,在她又一次拿毒针威胁之后,慕容厉冷魅笃定的话语响在她耳侧。 “你舍不得!” 沈静书眼角一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舍不得? 你到底凭什么断定姐舍不得扎死你? 你这自信都是打哪儿来的? 姐恨不得在你身上扎出一百个窟窿好吗! 沈静书一边继续奋力挣扎一边从袖子里摸索出毒针,对准慕容厉后背的死穴就要扎下去,然而在针尖离慕容厉的皮肤还有一公分距离时,右手猛地停住。 万一等会儿再有伏击的人冒出来,慕容厉又被她给扎晕了,他们岂不是得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念及此,沈静书真的想哭。 老天真是会玩儿人啊,她想要扎晕一个欺负她的人都不能,遮感觉太糟心了! 就在她欲哭无泪时,她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闷哼。 那哼声透着某种奇怪的压抑,又似透着某种特殊的舒爽,等沈静书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哼声时,她突然感觉腿心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她蓦地怔住,脸上表情近乎扭曲。 她再没有这方面的亲身经历,可关于男女情事的电影和小言可是看了不少,当然清楚腿间的湿意是什么玩意儿。 脸色黑了黑,她咬咬牙,猛然大喝:“慕容厉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话落,放在慕容厉身后的手霍地上移三指距离,然后用力往下一扎! 185.第185章 变故又生(1) 这位置当然不是死穴,但却是人身上痛感神经最为密集的几处穴位之一,足够让慕容厉体验一把什么叫钻心蚀骨的疼! 果然,她一扎下去,慕容厉便痛不可耐地大吼了一声,脊背反射性地绷得笔直。 “沈静书,你谋杀亲夫啊你!”慕容厉低眼瞪着她,眸里凶光灼灼。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不甘示弱地回瞪,手中银针寒光闪闪。 “亲夫?慕容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乱说话,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下骏马依旧在狂奔。 慕容厉眸子阴沉地盯着沈静书,沈静书毫不退怯地回视,两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对视,任两侧斑驳丛林急速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慕容厉打算收敛周身凌厉的气势,耳力惊人的他突然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异动。 几乎是立刻,他搂紧沈静书的腰,纵身跳下马背,顺势在地上一滚。 “唰!” “嘭!” 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和马儿的惨嘶声在黑夜里弥漫开来,听得人心尖发颤。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两人停止滚动时,沈静书犹自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呆愣地望着头顶交错的枝叶。 少顷,她动作僵硬地扭转脖子,往不远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的黑马看去。 月色晦暗,却足以她看清楚,此刻的黑马是怎生一番惨状。 黑马的肚腹被木桩刺穿,身上有四个血窟窿,温热腥湿的液体从伤口不断地冒出来,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马不会说话,可沈静书看得出来它很痛苦。 喘了一会儿气后,黑马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沈静书呆呆地看着死去的马,看着它身上她只在影视剧里看过的木桩暗器,神情慢慢冷却成冰。 如果不是慕容厉反应及时,这会儿被木桩刺穿倒在地上的,是不是她? 停止滚动后慕容厉就竖起耳朵仔细捕捉四面八方的动静,警惕地盯着四周。 在辨别出各个方向隐藏的人数后,他圈紧沈静书的腰,弹簧一般弹起,寻了人数最少的方向便以最快的速度奔蹿了出去。 他一动,隐蔽在林间的人便跟着迅速挪动,“簌簌”声响连绵不绝。 沈静书在他怀里缓缓扭头,便见林间有无数不规整的寒光在闪烁,心里寸寸发紧。 这么多人…… 一点也不比刚才少…… “嗖嗖!” 有凌冽风声逼近,慕容厉抱着沈静书一蹿,便躲过了敌人发射而来的暗器,暗器随之射入树桩,发出“夺夺”声响。 沈静书心头沉了沉。 就算她不懂武,但单听这声音,她便知道林子里的这些人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如果撇下她,慕容厉倒是有望冲出去,但若带着她,只怕他们只有一个下场——死! 她是很讨厌慕容厉这个人不错,甚至恨不得扎死他,但她却深知,慕容厉不能死,西凤万千百姓还需要他。 他今日若是死在这里,来日,将会有无数西凤百姓死在敌国的刀剑之下。 186.第186章 变故又生(2) “嗖嗖!” 又有暗器从暗处飞来,且听声音还不止一个方向,倒似四面八方齐齐发射,偏偏位置还有高低错落之别。 沈静书看慕容厉抱着她一会儿左躲右闪,一会儿上蹿下跳,抓着慕容厉衣襟的手不由浸出了一层湿汗。 这些人或许暂时还伤不了慕容厉,但人的体力和精力毕竟有限。 若这些黑衣人一直穷追不舍,慕容厉的体力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等到慕容厉体力不支的时候,这些人若一起围攻上来,到那时,只怕她和慕容厉都只有一个结局。 “上!”低沉而充满肃杀戾气的声音出自蒙面人之口,随即所有的黑衣蒙面人,提剑朝她和慕容厉迅速靠拢,手中长剑折凛冽寒芒。 沈静书不觉咬紧了唇,看向抱着她的慕容厉。 即使到了这一刻,慕容厉始终目光坚定地凝着前方,搂着她的臂膀力道一分不减,没有扔下她的打算。 眸光微闪,她霍然转头,眸里寒光乍现。 如果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一个死字,那在死之前,她一定会多杀几个贼人,捞个够本儿! 眼里冷光烁烁,沈静书快速将身上各处藏匿毒药的杀伤力理了个遍,冷声道:“慕容厉,咱两来个比试吧,看看今晚谁杀的人多,谁多谁赢!” “如果最后咱两成功逃了出去,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慕容厉眸子瞬即亮了亮,“什么事都可以?” “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沈静书豪气地道。 眸里明明灭灭光芒交替,须臾,慕容厉重声应和:“好!一言为定!到时谁若是耍赖,天打五雷轰!” 慕容厉此刻想的是,如果最后是他赢了,就算不能让沈静书以身相许,能做的事情可是还有很多。 比如,让沈静书替他洗澡,让她陪他睡一晚,只要不越最后的雷池,沈静书便不能拒绝。 毕竟“什么都可以”,这可是沈静书自己提出来的。 无论是洗澡还是睡一晚,光想想,慕容厉就觉得热血沸腾,浑身似要燃起来一般。 沈静书心里却想,这家伙是认定她会输吧?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呐! 如果最后是她赢了,她别的不要,就要十万银票。 有了这些银票,等治好慕容厉的脸后,她就能带张叔他们恣意江湖吃香喝辣了! 两人所念不过一瞬。 眼看四周黑衣人逼近,慕容厉和沈静书俱是神色一凛,眼底划过杀气。 迅速从胸前的夹层里掏出两包白色粉末,沈静书对准空气就是一吹。 此刻围击二人的黑衣人里,有一部分便是刚才围击二人的人,见识过沈静书毒粉的厉害。 远远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什么往空气里吹,立即抬手制止同伙往前冲的身形。 “全都停下!那人身上的毒药很厉害,方才便有不少人着了她的道!” 四周黑影登时齐齐止步。 为首那人阴森凶狠地盯着慕容厉和沈静书看了一会儿,沉声喝道:“放箭!射死他们!” 187.第187章 变故又生(3) 黑影们立即动作麻溜地取下背上的长弓长箭,对准两人齐齐射去。 慕容厉冷眸一凛,双脚蓦然使力拔地而起,直冲而上。 下方箭雨如注,且箭雨随着两人上升也有跟着上升的趋势。 沈静书瞥一眼脚下,再看一眼怀中的人,忽然嘴角上扬,露一抹明媚粲然的笑。 “慕容厉,比赛开始咯。” 话落,她从怀里掏出几枚药丸,很是随性地扔往下方,左边一颗右边一颗,前方一颗后方一颗。 一颗颗药丸在下落过程中炸裂,混合刚才被她吹散在空中,此刻已经寻不着踪迹的逍遥粉,立即化作浓密白雾,覆盖方圆五丈之地,将两人身影也掩盖其中。 有那么些个黑衣人,离两人位置较近,在浓雾泛起的那一刻被白雾包围,身形瞬间淹没。 随即众人便听见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叫声从浓雾里传出,久久不绝。 有黑衣人试图将被困的同伴拉出来,手才刚伸进浓雾,便觉裸露的肌肤蹿起强烈的刺痛,吓得他们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然而还是迟了。 那刺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火速蔓延至全身,随后他们便发现,他们的手上,乃至衣服遮盖看不见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冒出一颗颗大脓疮,往外渗着腥臭的血水和脓液。 啊—— 惨叫声乍起,吓得其余人立即往后撤退,与浓雾拉开距离。 “怎么办?这雾有毒,我们不能接近,又看不见他们在哪里。”瞅见同伴的惨状,有人心有余悸地问。 “等!”这是方才下令那人的声音,阴狠冷厉,“这雾总有散去的那一刻,等雾气散尽,看他们还往哪里躲!” 慕容厉已经揽着沈静书落在了浓雾包围圈里的一棵大树上。 黑衣人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黑衣人,不过黑衣人的对话,两人却是听了个清楚。 “这雾气能持续多长时间?”慕容厉低声问。 “至少能持续半日。”沈静书同样小声回答。 “够了。” 沈静书赞同地点点头。 半日时间,足够安泰他们赶过来了。 安泰三人身手都不差,有三人助力,要想冲出重围就容易多了。 然后沈静书摸摸怀里的毒针盒,对身前的慕容厉龇牙。 “刚刚被毒烟放倒的人不下五人,我可是比你领先哦。” 慕容厉感觉了一下背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便冷哼了一声,“只是暂时。” 沈静书嘿嘿地笑,“好吧,你说暂时就暂时,等我最后赢了你,你可不要不认账。” 只是想想十万银票,沈静书就忍不住双眼发亮。 “等你最后赢了本王再说。”嘴上说着,慕容厉也不禁开始思考,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是借浓雾隐藏悄然逼近那些黑衣人,还是等安明他们赶来后“里应外合”,击破黑衣人的包围。 沈静书脑子聪明,谁知道她等会儿又会拿出什么新奇的毒药,放倒那些黑夜人。 万一最后被她赢了,他就白白错失了一次对她为所欲为的机会。 他还在想,沈静书已经攀紧了他的腰,低低道:“送我下去。” 188.第188章 变故又生(4) 熟悉的软玉温香贴近怀中,大有投怀送抱之意。 慕容厉立时便忆起了某些永生难忘的舒爽经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将沈静书娶回王府,到时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沈静书做一个丈夫该对妻子做的事。 压下心底奔蹿的邪火,慕容厉深吸一口气,揽住沈静书无声飘落地面。 一落地,沈静书便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道:“趴下。”他心中登时又是一热。 他一边暗恼某人总是这么不经意地撩拨自己,撩完了又不负责,一边却是乖顺地放低姿态匍匐在地,想看看沈静书到底要做什么。 白雾浓密,他甚至看不清沈静书近在咫尺的脸。 只知道趴下后,她便一直窸窸窣窣的在捣腾着什么。 他正待询问,就听见极其细微的“嗒”声,然后便似有什么细细小小的东西飞射了出去,速度迅猛。 眨眼功夫,远处便响起几道闷哼声,随即那闷哼扩大,变成了惨叫哀嚎,惊破夜色。 紧接着便有人接连倒地,在地上痛苦翻滚,没多会儿,惨叫声和翻滚声俱是止歇,倒地的人似已僵硬如尸。 慕容厉目光有力地盯着前方,神情很不平静。 这小妮子,刚才又做什么了? 她身上除了毒药,难道还藏着暗器? 她身上一直都有暗器? 曾经的某一时刻,她是不是有想过要弄死他? 浓雾之外,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又少了几个,攥着剑柄的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盯着浓雾的眸子无不闪烁着惶恐惊惧,唯恐下一刻死的便是他们。 那首领瞥一眼脚边死得透透的尸体,冷眸沉沉:“放箭!他们就在雾里!射死他们!” 漫天箭雨从两人头顶身上飞过,飕飕作响,沈静书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无声咕哝:“蠢货!” 都没听见他们两人受伤的惨叫,还一直射个不停,她真的心疼这些人的智商。 就这点脑子,还是不要学人家出来杀人的好,不然怎么丢掉小命的都不知道。 她刚咕哝完,围了一圈的黑衣人便因毒雾深重看不清对面情形,结果误伤了自己的人,接连倒下好几个人。 “啧啧!蠢得没救了。”沈静书忍不住摇头感叹。 浓雾外首领冷眸蓦然一凛。 “他们人在地上,给我往地上射!” 黑衣人立即调整弓箭方向,手中乌箭齐齐射向浓雾中心的地面,沈静书刚才的那声轻叹,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位置就在浓雾中心! 箭风肆虐,险些撕裂浓密白雾,慕容厉感觉到危险逼近,伸手将身边的人一搂,就势在地上滚动起来。 箭尖射入地面夺夺有声,两人刚才趴伏的地方,很快插满箭矢。 沈静书毁得肠子都青了。 她没事儿瞎感叹个鬼啊,这下好了,被那些蠢货给听见了。 耳边风声猎猎,慕容厉抱着她快速来回滚动,没多久,她就觉得脑袋都被滚晕了,忍不住在心底将自己也骂了一遍。 蠢货!下回再遇上危险,你就该先把自己给毒哑! 所有人中,此刻心情不错的,大抵只有慕容厉了。 虽然情形不怎么美妙,他好歹算是把沈静书给压了。 189.第189章 变故又生(5) 所有人中,此刻心情不错的,大抵只有慕容厉了。 虽然情形不怎么美妙,他好歹算是把沈静书给压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想要沈静书主动投怀送抱,想要她听话地任他压在身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目前来说不可能。 但就在今晚,她不但有投怀送抱,更被他压了两回,他与她之间真真实现了两大突破。 他唯一觉得不满的,是沈静书身上穿的那件假胸肌。 如若没有那件假胸肌碍事儿,阻挡他体验那些如云一般的柔软,一切就当真圆满了。 “用火攻!给我用火攻!” 迟迟没听见两人受伤的动静,为首的黑衣人大有跳脚的架势。 沈静书刚觉得那首领很吵,慕容厉已经摸上她的皓腕,顺着如玉肌肤上滑至毒针盒,指尖轻轻一搭一按,毒针飞射。 可惜毒针最后被那人躲了开去,语气凶狠地骂咧了好一堆难听的脏话。 沈静书心里却震惊难平。 乌漆墨黑的,慕容厉都看不见她的毒针盒长什么样,他是怎么一下就摸准机关的? 慕容厉抓着她的手在空中转了一圈,惨叫声便响了一圈。 浓密毒雾里有火光蹿动由远逼近,慕容厉大手一收圈紧沈静书的腰,似豹子一般蹿起,再度飞身上树。 一枝火箭成不了大气候,但一簇簇火箭堆积,竟将浓雾深处照亮,黑衣人很快就发现,朦胧的光线里,根本没有慕容厉和沈静书的身影。 “他们一定在树上!往树上射!把他们给我逼出来!” 沈静书瞟一眼从她和慕容厉身侧擦过的火箭,心底渐渐生出不妙。 有两种东西对她的毒雾有影响,一是水一是火。 毒雾本身利用了细小颗粒物易悬浮于空中的特性,一旦遇上雨天,雨水能洗净空气中的灰尘和各种杂质,自然无法形成毒雾。 至于火,毒粉本身就是有机物粉尘,有机物可燃,再遇着火源和助燃物,瞬间就能燃烧,毒雾自然会被驱散。 她心中正在担心,地上的黑衣人首领显然也发现毒雾在火箭的作用下,正在慢慢消散。 那人眼底当即爆出灼人光亮,凌厉的眼神在雾气渐退的树梢之间来回扫视,很快锁定慕容厉和沈静书。 “他们在那里!” 慕容厉薄唇一抿,毫不犹豫搂紧怀中的人,纵身一跃飞向远处的树干。 他奔往的地方已经不在毒雾范围之内,黑衣首领立即提剑追逐。 黑衣首领的轻功本不及慕容厉精妙,可慕容厉怀中抱了个人,之前一路斩杀杀手又消耗了不少真力,没多久竟被黑衣首领追上。 两人瞬时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晃得人睁不开眼。 沈静书眯着眼,不敢擅自乱动,唯恐自己的存在给慕容厉添乱。 她偷偷观察了一阵,不动声色伸手入怀,掏出身上最后一包毒粉攥在手里,瞅准时机对空中一撒。 “啊!”一声惨叫,黑衣人跌了出去,跌出去时犹自不忘扔出五枚暗器,慕容厉眼神一凛,抱着她飞蹿了出去。 190.第190章 变故又生(6) “给我追!给我弄死他们!” “啊!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那人一边惨呼一边气急败坏地吩咐部下,一道道黑影自地上蹿起,在林间灵活跳跃,追逐前方的两人。 暗夜里,黑衣人衣袂翻飞似一面面黑色大旗迎风鼓荡,响声烈烈震颤人心。 沈静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瞬时凉了半截。 尽管她刚才又放毒烟又发毒针,放倒了好些人,可黑衣人的数量,似乎还是那么多,一点也不见少。 逃了这一路,她身上的毒药毒粉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所剩毒针也已不多,安明安泰他们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拖住了,迟迟没有追上来,此去永定路途还很遥远,她与慕容厉,要如何与这么多杀手周旋保全性命? 仅凭慕容厉一人,要想放倒这几十个人,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 “嗖!”又有暗器冷箭撕裂空气,从不同方向飞射而来,似雨如网,沈静书浑身一寒,惊呼:“小心!” 慕容厉搂着沈静书接连闪身,躲避着四面八方凛冽射来的杀气,一点也不敢疏忽大意。 第一回,他全数躲过了。 可沈静书却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心情反倒更加沉重。 慕容厉出汗了! 她手心所触,一片湿热,还带着他身体滚热的温度。 刚才一路逃亡,任杀机四伏攻击不断,慕容厉便纵双拳难敌四手,不时占据下风,甚至还被砍中了一刀,都一直没有出汗,但这会儿…… 足见躲避冷箭暗器,耗费了慕容厉不少精力和体力。 杀手们显然也发现慕容厉已经体力不支,很快便发起了第二轮全力攻击。 又一轮箭雨暗器齐飞,沈静书咬着牙,在慕容厉闪躲时,将臂膀上的毒针盒取到了手里,胡乱的一通发射。 即使没机会瞄准,她相信她的运气应该也不会太差,总能射中那么几个。 而此情此景,射中一个是一个,少一个便能减轻一分她和慕容厉所面临的危险。 “嗤!”轻轻一声,有暗器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她疼得吸气,可那声“嘶”刚到唇边,便被她给生生吞回了肚里。 然而慕容厉还是听见了。 虽然没听见她呼痛,可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眼神一冷,心底立即涌起滔天怒意。 高手交战,输赢往往就在一霎。 此处出战的杀手全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个个感官和应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自然瞅准了慕容厉这一刹的分神,利箭暗器齐齐出击。 沈静书只看见黑夜里一道道乌光明灭,眨眼间距离她和慕容厉便已不远,而跟前的人似乎灵魂忽然不在,她心中一紧,急喊:“慕容厉,小心!” 耳边风声浑浊,这是慕容厉在搂着她接连闪躲。 金属器具相撞的铮铮声连绵不断,这是慕容厉在用兵器击落四周飞来的暗器。 好几声锐利器物割裂肌肉的响声过后,沈静书陷入暂时失聪状态,双目失焦。 她只知道她环在慕容厉后腰的手,溅了一大片温热粘稠的液体,液体温度久久不退,她的心脏便也似被那温度烫伤,跳动迟缓。 191.第191章 以身相护 她只知道她环在慕容厉后腰的手,溅了一大片温热粘稠的液体,液体温度久久不退,她的心脏便也似被那温度烫伤,跳动迟缓。 “砰”一声响,慕容厉和沈静书齐齐从树上坠落,结结实实地砸落地面。 在落地前,慕容厉兀自用力一个翻转,将原本在下方的沈静书转到了他身上。 “唔!”慕容厉闷哼了一声,人当即晕了过去。 沈静书躺在他怀里,听耳畔心跳如鼓,神情震撼。 他刚刚做什么来着? 他把她换到了上面? 四面脚步声急切如电,沈静书双眸扑闪,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翻身一滚滚到慕容厉身侧,只手摸上机关准备发射毒针,另一只手迅速搭上慕容厉腕脉,查探他的伤情。 这一探,她神情瞬时一滞,霍然扭头看向慕容厉右肩。 夜色深重,她甚至辨不清慕容厉身上衣服的颜色,却能清晰看见他肩上擦着一只乌箭,血水从受伤处涌出,将附近衣料染湿了一大片。 不单肩上有伤,他身上臂膀乃至腿上,都有好几道口子,有些地方甚至险些伤及筋脉,她呼吸所闻俱是厚重的血腥气。 杀手逼近,慕容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一刻,沈静书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那般阴森冷冽,让人四肢寒凉如坠冰窖。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困兽犹斗守着仅剩的毒针和这些杀手拼命至最后一刻,然后她和慕容厉被众人射成两只刺猬? 什么也不做躺在这里等死,等着杀手逼近将他们两个射成刺猬? 似乎无论怎样,她和慕容厉都免不了被射成筛子或者刺猬…… “王爷!沈大夫!” 沈静书正犹疑间,忽听远处传来安泰的叫喊,心头重重一震,她猛地抬头看向漆黑的树林深处,眸里亮光灼灼。 安泰他们来了? 那就代表她和慕容厉有希望了! 远处厮杀声骤起,沈静书想也不想,赶紧搂住慕容厉,将他往树下的草丛里拖。 荒芜人烟的山林,野草总是茂盛繁密的,这玩意儿自然挡不住暗器和冷箭的锋利,却是能藏匿身形,起码能让杀手晚一些找到她和慕容厉。 安泰他们三个是一起赶到的,在追寻慕容厉和沈静书的途中,三人遇人拦截,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拦截的人斩杀,追至这里。 敌众我寡,三人不敢恋战,赶紧朝慕容厉和沈静书靠拢。 “王爷,沈大夫!”安泰在林间闪避奔蹿,一路呼喊。 听他声音就在附近,沈静书才敢探头回应:“这边这边!我在这里!” 安泰看见幽绿草丛里一只白净的手在挥舞,连忙奔了过去。 “王爷怎么样了?” “他受了重伤,得赶紧离开此地处理伤口。来,你背上他!”沈静书边说边将慕容厉从地上扶起,送上安泰的后背。 安明和安睦在这时也冲到了三人附近,给三人作掩护。 “你们快走!快带王爷离开这里!”安明大喝。 “你们小心!”沈静书叮嘱了一句,便与安泰匆匆离开。 荒山野岭,一路逃窜早已不知方向,两人只是凭着逃生本能往前冲。 后方打斗激烈,两人谁也不敢回头,只知道此刻一旦回头,只怕便再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192.第192章 我选择死有全尸 不知过了多久,安泰和沈静书都跑出了一身热汗,然而打斗声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似乎怎么甩也甩不掉。 停下来喘气的间隙,沈静书望一眼不辨南北黑漆漆的密林,问安泰:“怎么办?往哪边走?” 安泰咬着牙,左右扫了一眼,抬起下巴往左前方指了指。 “走这边!” “好!走!” 两人随即便又是一路狂奔。 丛林里路面不平,到处坑坑洼洼枝蔓交错,因为跑太快跑太急,两人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地上交错的藤条给绊倒。 跑了一会儿后,前方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密集的树干渐次减少,两人心底不由涌出狂喜——山林终于到头了! 然而等两人终于跑出树林,才往前跑了不到十尺,心不禁瞬间跌落谷底。 前方竟然没路! 横亘在两人身前的,居然是悬崖! 沈静书立在风里,看着前方突然消失的路,一张小脸苍白如雪。 这是天要亡她和慕容厉? 他们费尽力气一路奔逃,为什么等着他们的竟是一条死路? 安泰胸膛剧烈起伏,双眸死死地瞪着前方,里面翻涌着太多的不甘和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选了一条死路?! 刀剑交击声已经近在咫尺,再折返回去另择他路无疑是痴心妄想,两人狠狠咬了咬牙,回身看向树林…… 树林里,安明和安睦正浴血奋战。 这些杀手刁钻难缠,他二人一路奋力拦截追击,身上多处挂彩,却是没能将杀手抵挡拖延。 有杀手越过二人扑向沈静书三人,两人冷眸一沉,立时飞身拦截,随即紧紧护在三人周边。 “等会儿我和安睦负责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王爷和沈大夫赶紧走!”安明眼神凌厉地锁着四面蠢蠢欲动的杀手道。 “走不了了,前面没路……”安泰气息焉焉。 安明全身一凛回头一看,待看清前方路况,瞬时目疵欲裂。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下慕容厉乖乖束手就擒的话,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倘若你们不识好歹,非要垂死挣扎战斗至最后一刻,我有一百种方法将你们碎尸万段!” 一黑衣人冷声威吓。 安明和安睦都银牙紧咬,谁也没有吭声。 沈静书紧攥的拳头捏紧松开,松开又捏紧,眸里寒光涔涔。 这些蒙面客,显然和最初那群胡人不是一伙人。 胡人虽然凶猛可恶,却是大大方方将脸给露了出来。 如果是同一伙人,这些人何必将脸给遮起来? 既然遮起来,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看见真容,从而怀疑他们的身份来历。 不用动脑子,沈静书也立即猜到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了。 脑里思绪飞速运转,在黑衣人再度出声之际,她果决地打断了黑衣人。 “怎么,需要考虑……” “等等,我不需要考虑,和死无全尸相比,我选择死有全尸!” 四周的人都愣了愣,随即刚才说话那黑衣人笑了起来。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兄台果然是个聪明人。” 193.第193章 生机 沈静书也笑,笑容坦荡从容,丝毫没有羞愧之意。 “我与慕容厉非亲非故,入军为医也是受他强迫。”她道,“到此生死关头,我若还不知道为自己考虑,那就当真是傻子了。” 那黑衣人笑了笑,随即便扭头朝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叫那人给沈静书一个痛快。 沈静书瞥见两人之间的动静,急忙抬手阻止。 “哎等等等等,兄台莫急,我既然都已经决定束手就擒了,你们又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你是长不出翅膀飞不了。”黑衣人的声音很纯良,“可是我怕夜长梦多。” “哪里来的夜长梦多?今晚你们又不准备睡觉。”沈静书一本正经地胡扯。 “这位大哥,你看我都第一个投降了,我们打个商量怎样?你要杀,就先杀他们几个,我在边上先赏会儿月。” “等我赏完人生的最后一次月,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做个别,你们再赐我一个痛快。” 她这要求似乎没什么过分的,她说完黑衣人果真认真地思考起来,她怕黑衣人不答应,主动将身上最后的毒药毒针一股脑扔在了地上。 “你们这么多人,我今晚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我也真的不打算再逃,我就想死得舒坦点儿,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遇上像慕容厉这样的人。” 扔完她就往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好,看天,劝诫道:“安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背着慕容厉做什么?不嫌累的吗?” “你们有必要为了慕容厉这么个将死之人而让自己死无全尸,死后连地狱都去不了只能永远做孤魂野鬼?他哪里值得你们这么卖命?” 她突来的一系列举动都太过诡异反常,安明三人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杀手锏,所以一直默默地看着听着,准备随时配合她冲出重围。 忽听她这般说,三人都怔了那么一怔,旋即脸色骤变。 “沈静书,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一剑砍了你?”安明最先发火,周身怒气腾腾。 沈静书闲闲瞥他一眼,不屑地嗤道:“砍我?砍了我,你和你主子就能活得成吗?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 “我劝你,不如放下兵器,随我一道好好欣赏这月下美景,错过了今晚,你以后可是都看不见了。” 她说着慢步走向崖边,步态翩然,身姿轻盈。 “你们看,远处的山多壮观,我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出,此处的日出有多美,一定比你们那傻气巴拉的王爷带我去看的那处山头美。” 沈静书说着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黑衣人看她神情投入面面相觑,心想原来这人书读多了竟然是个傻子。 在他们不远处,傻子张开双臂低眼瞟了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嘴角一弯浅弧曼妙。 穿越第一定律,穿越人士总能遇见悬崖深渊,看似绝路却总能觅得生机。 别人都能遇见生机,她就不信她能这么倒霉,怀揣最后一丝希望过来看看,果然被她觅得生机。 194.第194章 有种你就杀了我! 这崖虽高,崖底却隐有水光荡漾,下面不是河流便是水潭。 若他们运气好,下面的水足够深,跳下去便可搏得生机。 如果他们几个人都特别倒霉,落水点正好是个浅滩,跳下去便是死路一条。 可以说生死几率各占一半。 但跟和这些黑衣人硬碰硬最后落得个惨死荒郊的下场比起来,她倒是宁愿放手一搏。 毕竟搏一把,才有活的可能。 不赌,那就真的只剩下死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杀手放松警惕,把安明他们骗到崖边,然后跳下去。 不然光明正大地冲向崖边,那些杀手极有可能在背后放冷箭射暗器,扼杀一切他们可能生还的机会。 如果只是各自逃亡,以他们几个的身手都不会有问题,可事实是安泰现在背着慕容厉,必定处处受限。 安明和安睦又要护着他背上的慕容厉,这么一来,几个人都极有可能在奔向崖边的途中受到致命重创。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安泰,慕容厉麾下,和我关系最好的便是你了。”放下双臂,沈静书回过身,笑吟吟看着安泰。 “你我好歹朋友一场,今日绝路面前,你我便对着苍天明月,好生道个别如何?也算是偿还我对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想去黄泉的路上,走得太过孤单。”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安泰是个实诚的人,自是无法推却她“最后的”请求。 抿了抿唇,背着身后的人,安泰慢步来到她跟前,她扯动嘴角笑了笑,叹道:“可惜今日逃得匆忙,身边没酒,如果有酒,一切就圆满了。” 安泰薄唇抿成一线,没说话。 她感受着安明宛若实质的怨毒目光,“呵”了声,斜眼睨了他一眼。 “安明,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其实也挺讨厌你的。” “你总认为是我引诱了你家王爷,误导他走上歧途,你也不想想,就你家王爷这种货色,我会引诱他?压根就是他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好吗?” 四周的黑衣人心里都小小地吃了一惊。 一直以为恭王是断袖的传言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安明双目愤恨地瞪着沈静书,双手捏得咯咯作响。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一刀将沈静书给宰了! 沈静书淡淡瞥他一眼,讥诮地笑了声。 “怎么?你家王爷长得丑,还不许别人说的吗?” “天下谁人不知,他面目狰狞比鬼还丑?” “你瞪眼做什么?想杀我是不是?想杀我就来呀,你以为我怕你?” “反正今日免不了一死,你杀我和他们杀我没什么分别,你要是有种,就过来杀了我,权当给我一个痛快,我下了地府也会感激你的。” 她眼里满是挑衅轻蔑,似乎笃定安明下不了手不敢杀她,这无疑将安明心底翻腾的怒火激到了极致,安明一咬牙,举着剑杀气腾腾地朝她冲了过来。 她一脸镇定无惧,似乎真的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见安明距离她已经不是很远,安睦则是追在安明身后,她抬脚往前迈了两步,然后突然回身,凝聚全身力气猛然一推! 195.第195章 啊壮士救命(1) 安泰原本站在崖边,又背着个人,全然没有防备沈静书会来这么一手,被她这么一推,身体立即失衡倒下山崖。 “沈静书!”安明暴喝,双眸因为愤怒而染上嗜血的红色。 沈静书看也没有回头看他,跟着安泰跳下山崖,清幽的声音在山风里回荡。 “你不用吼,无论你是想杀我还是想骂我,都请你跑快些,迟了,你可就死在别人手上了。” 安明愣了愣,他身后的安睦却是先他一步回神,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就拼命往前冲。 蒙面客们原本正等着看一场内讧大戏。 今夜一路追杀,他们也有一些累了,如果沈静书他们自相残杀,倒是替他们省一分力。 没想到最后竟被沈静书摆了一道。 等回味过来沈静书的意思,一群人立即奋起追击,手中暗器先一步射出,然而还是迟了。 安明和安睦夺命狂奔,在暗器抵达崖边的那一刻,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一群人奔至崖边,方才与沈静书瞎扯了半天的那人看一眼崖底,气愤地攥紧拳头。 “给我追!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齿间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一众黑影随即消失在崖顶,纷纷转身寻觅通往崖底的路。 山崖下…… 冷风凌冽,吹乱几人长发。 沈静书望着脚下不知何时才能到头的深渊,心跳加速地狂叫:“啊!救命啊!圣母玛利亚!太上老君!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今日大难不死!” 刺耳的尖叫持续了大概十秒,崖底突然传来几声嘭嘭的落水声。 冰冷的河水漫过全身,刺激得沈静书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一瞬心底涌出狂喜。 她赌赢了,他们没死! “哗!”待冲出水面,沈静书迫不及待地大叫:“耶!我们没死!我赌赢了!安泰!安明!安睦!你们没事吧?” 三人接连破水而出,安泰在出水的第一刻急忙找寻慕容厉的身影。 慕容厉还是没有醒,落水后人就被水冲往下游,他快速游过去,托着慕容厉的身体游往岸边。 直到此刻安明还有种置身梦中的不真实感。 刚才在崖顶与杀手对峙时,他以为今晚他们必死无疑,却不想崖下竟然会有条河,而这河还是沈静书给发现的。 仔细回想跳下来之前沈静书的言行举止,他不难发现沈静书在故意分散杀手的注意,而他竟真的以为她是个无耻小人。 他心里忽然生出点愧疚,觉得自己错怪了她,只是,道歉这种话,真不是一般的拗口。 凝着跟在安泰身后的小尾巴,他咬咬牙,无声地游了过去…… 上了岸,安明和安泰立即合力将慕容厉抬到了一块干燥的大石上。 沈静书上前探了探脉,神情凝重地道:“得立即把他肩上的箭给拔了,你们三个谁身上有止血药或者金创药?” 三人闻言立即在身上摸索,掏出来几个小瓷瓶,可惜瓶塞没有盖紧,泡水后全都进了水,药粉全变成了药糊。 沈静书匆匆一扫,秀眉拧起。“不行!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慕容厉,安明你随我去丛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 196.第196章 啊壮士救命(2) 安明重重点头,两人随即起身钻入了河滩旁的树林里。 炎炎夏季,最是毒虫泛滥的季节。 在进入树林之前,沈静书从衣衫夹层里掏出两包油纸包裹的驱虫毒粉,抹在了自己和安明的湿衣上。 方才在崖顶,她扔掉了身上剩下的大部分毒药,却是留下了栖息丛林必备的祛退蛇鼠虫蚁的药粉。 药粉泡了水后虽然糊成一团,功效却是不减分毫。 安明给她和自己分别砍了根树枝探路,两人一路前行一路用树枝横扫挡路的蛛网,探明前方是否有暗坑暗洞。 以免天黑路暗,一不小心摔倒或是掉进坑里受伤。 每一种药草都有特定的生长环境,沈静书循着堪比药草百科一般的大脑记忆,脚步飞快地在林间奔蹿。 不到两刻钟功夫,就找到了蛇莓、紫花地丁、景天三七和打碗花。 安明瞥一眼被她塞到自己怀里再寻常不过的野花野草,狐疑地拧了拧眉。 “这些花花草草真能治病?” 不是他信不过沈静书的医术,而是这些花啊草的,西凤遍地都是。 他真没想到这些常见的野生植物,竟然能救人性命。 甚至这些东西,他曾经以为是有毒的,吃了能害死人,没事的时候看见了,都会伸脚踩上一踩,以免有不懂事的小孩子看见了,认为是能吃的,误食之后中毒。 虽然背对着他,沈静书却似知道他的心思,边采集药草边道:“你是不是以为那个蛇莓有毒?” 安明低眼看了看怀中果实红润诱人的小野草,点了点头。 “以前小的时候,家里长辈经常告诫我们,不能采摘这种酷似树莓的野草果子,吃了会中毒。” “这世上其实很多东西都有轻微毒素,但要看你怎么用。”沈静书采集药草的动作很快。 “像这蛇莓,外用便是良药,食用的话,果实确实含有微量毒性,但只要你不拿它当饭不吃便不会有事。” 最后再扯了一把蛇莓,沈静书站起身来。 “走吧,这些药草足够了。” 安明点点头,只手抱着药草,另一只手扣着腰间刀鞘,自觉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走了一会儿,忽听远处传来异动。 两人停下步子仔细听了一会儿,竟似有大部人马正欲前往河边。 正值战时,什么人会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 两人可不会傻傻地认为是西凤军队听闻慕容厉遇上危险赶来支援。 如果说是追杀他们的人,这些人的动作未免太快?从那山崖绕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时辰以上…… 两人心头沉了沉,心里当即生出戒备,准备快速赶回河边。 跑出几步后,沈静书却忽然停下,将怀里的药草全塞进了安明怀里。 “记住,这个三七捣碎后内服,其余三种全是捣碎外用,别记错了。” 安明见她说完就欲跑开,心里不由慌了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快些回去带慕容厉藏起来,快走!”沈静书神情严肃,挣脱安明的手就跑了出去。 197.第197章 啊壮士救命(3) 沈静书心志坚决,跑得很快,以至于满怀药草的安明再度伸手想要阻止她时,竟然落了个空。 安明抬脚欲追,孰料才刚喊出一个“沈”字,前方就传来低喝:“谁?什么人在那边?” 而沈静书随之接嘴,气息虚弱地呼喊:“救命!救救我!” 声音虽然不大,但远处的人绝对能听见。 安明连忙止步,瞪大双眼盯着月色下沈静书瘦小的身影,再回头看看河滩的方向,心里纠结了一阵,终是咬了咬牙,掉头往河滩的方向跑。 他很想带沈静书一起跑,可那些人已经发现沈静书的踪迹,他若带她一起,势必会引来那些人追击。 这些人若是盘踞当地的土匪还好,万一是敌人,岂非会让他们王爷陷入危险之地? 他们王爷关系着万千百姓的命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王爷落入敌人之手!无论如何也不能! 山林腹地,一队人马在听见沈静书的呼救声后停了下来。 问话的人在得到为首那人的点头示意后,带着几个部下,举着火把前往沈静书所在的位置。 火光跳跃,将林间植拉出各种鬼魅的影子,瞧着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 沈静书一边扒拉着快有半人高的野草,在来人接近时瞬时露出激动惊喜表情,加快脚步走向他们。 “什么人?站住!不许再靠近!” 她还在十尺之外,来人就出声喝止,不许她再上前一步。 看清对方衣着五官,她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这口音这造型,可是和之前围杀他们的胡人一模一样! 稳住心神,沈静书赶紧举起双手,一脸惊恐地道:“这位壮士,我不是坏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询问的人脸色不善,眉眼间透着一股厉色,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沈静书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一副被勾起伤心往事的模样,戚戚然道:“我是个大夫,自幼跟随师父游历四方济世救人,不想几个月前游历至邯郸城时,竟然遇上了西凤的恭王殿下。” “他知我医术精湛,能治好他脸上多年的旧疤,就将我强行扣押在他的王府,逼迫我替他治脸。” “后来边关起了战事,他便带我一起来了边关,不想在赶往永定的途中,竟然遇上伏击。” 她越说脸色越白,似陷入某种血腥的回忆里。 “我……我拼命逃窜,没想到最后竟然逃上一条死路。我不想被人乱刀砍死,就跳下了山崖,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那人盯着沈静书,目光深沉锐利,透着明显的怀疑。 沈静书寻思这个时候安明应该还没回到河滩,还没将慕容厉藏起来,这些人如果绕过她赶过去,没准会和正在藏人的安明他们撞个正着,到时慕容厉便只有死路一条。 心念一转,沈静书忽然抬起头来上前一步,眼露央求:“壮士,你们是胡人对不对?你们带我一起回北境吧。” 那人眼里立即生出警惕。 198.第198章 撒谎她最在行 沈静书却似看不见,又往前迈一步,道:“我求求你们带我回北境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被慕容厉抓回去,犯人似的关起来,日日被他施暴。” 那人眯了眯眸,“慕容厉对你施暴?他是怎么对你施暴的?” 沈静书咬着唇,一副羞于启齿的痛苦神情。 这模样落在周围那几个魁梧健硕的壮汉眼里,却无疑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具说服力。 这几人对于有关慕容厉的断袖传闻略有耳闻。 原本在他们看来,那般一个威震天下的风云人物,是不太可能喜欢男人的,毕竟慕容厉之前都已经娶过五任王妃了。 不过此刻看眼前这人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唯独沈静书对面那人始终眯着眸,凝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浓郁的探究和审视。 沈静书心里暗骂了声这人也太难缠了,好半晌才缓缓抬头,嗫嚅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谎,如果我说谎了,我爹娘还有我师父立刻死于非命。” 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师父已经寿终正寝,在这个时空则是没有师父。 至于爹娘,在现代她压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是谁,在这里亲娘已死,生父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毒誓应验。 真要应验,那沈智勇真要死于非命,她一定马上给天上的神灵磕三个响头,感谢他们这么英明神武,收回渣爹的性命。 壮汉们交流了一番眼神,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沈静书正对面那人。 “特木尔,不如我们便带他一起吧,这荒郊野岭的,时有野兽出没,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山野晃悠,不出一个时辰恐怕就会沦为野兽的口中餐。” 你才会沦为野兽的口中餐! 你全家都会沦为野兽的口中餐! 沈静书一点也不领为她说话那人的情。 她身上的驱虫粉,可不单单能驱退一般的昆虫毒虫,对于嗅觉灵敏的大型猛兽杀伤力同样彪悍。 特木尔眸光闪了闪,正待开口,那边厢等着一行人回归的队伍,见几人久久没有回去,派人寻了过来。 “特木尔,你怎么还不回去?小王爷都等急了。” “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来。” “那好,你快些。” 那人只瞄了沈静书一眼就离开了,并未过问沈静书是什么人。 沈静书心中却是重重一震。 小王爷?不就是让小镜子他们如临大敌,逼得慕容厉不得不赶去永定支援的申屠烈吗? 勒个去!她运气要不要太好? 惊讶完,沈静书不由在心里庆幸,还好她跑了过来拖延住这群人,不然等申屠烈和他的部下去到河边,他们一群人就玩完了。 特木尔目光深深地睨了沈静书一眼,朝边上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后立即走上前来,架起沈静书就往回走。 沈静书肚腹里一连串“卧槽”翻飞,却只能乖乖地任由两人架着她,不敢挣扎。 不多时,一行人便回到队伍停驻的地点。 视野突然变亮,沈静书不习惯地抬手挡了挡眼睛,待适应了周围光线才放下手,然后便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 “这人是谁?” 199.第199章 这人难道是个傻子? “这人是谁?” 沈静书第一反应是卧槽这人怎么生得这么好看都快赶上她家男神了,完全将粗犷与俊美完美结合,是与她家高冷男神截然相反的类型。 “回禀小王爷,这人声称自己是大夫,受恭王所迫待在他身边为他治疗脸上的刀疤,在跟随恭王前往永定的途中遇上埋伏,最后掉下山崖到了这里。”特木尔回道,态度恭敬得很。 “哦?”申屠烈抬眸往黑漆的远方看了眼,眸里光芒明灭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他收回目光,重新锁定地上的沈静书。 “你逃了出来,那慕容厉呢?他现在何处?” 沈静书心里的各种粉红泡泡登时烟消云散。 她眨眨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跟他走散了。” 她说得很含糊,并未说明她与慕容厉是在何种情况下走散的。 她没有忘记,今晚胡人和那些黑衣蒙面刺客的同时出现充满太多疑点。 如果申屠烈当真与端王慕容哲勾结在了一起,慕容厉坠落山崖下落不明的消息,她相信很快就会传入申屠烈的耳中。 到了那时,如果她未能成功从申屠烈身边逃离,如果她这会儿编造的谎言与端王传来的消息不符,她的小命岂不是很危险? 她现在说一分留三分,就算到时那个叫什么特木尔的起了怀疑,她也可以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去。 至于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提起她是和慕容厉一起掉下山崖的。 一旦提了,申屠烈一定会马上派人沿着河岸搜寻慕容厉的踪迹。 申屠烈没再问其他的,又盯着山崖的方向看了会儿,自言自语般呢喃道:“应该快有结果了。” 沈静书不用想也知道,申屠烈所谓的结果,指的应该就是围杀慕容厉的结果。 她也往申屠烈盯着看的方向扫了眼,再瞄一眼申屠烈,便收回了视线,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一副毫不在意慕容厉生死的表情。 夜间的丛林温度较低,沈静书身上的衣服又是湿的,刚才忙着给慕容厉寻找药草还不觉得,这会儿一闲下来,沈静书顿觉身上很冷,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 哆嗦了一阵,鼻根一阵发痒,她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这么喷了出来,与安静的树林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申屠烈被她的喷嚏声所惊,垂眸瞟她一眼,淡淡吩咐:“特木尔,找件衣服给他换上。” 特木尔微微躬身,恭敬地道:“是。”然后就去行李堆里翻找适合沈静书身形的衣服去了。 沈静书愣了那么一愣,望向申屠烈的眸子里有淡淡迷茫。 这个人……还真叫人看不透啊,他难道就不怀疑她吗?他居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 寻常大人物碰上此情此景,不是都应该怀疑她在说谎她是细作她在故意声东击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吗? 难道这人是个傻子? 想起西凤如今的局势,想起之前胡人偷袭时投放的有毒火箭,沈静书赶紧甩去心头的想法。 200.第200章 北境(1) 想起西凤如今的局势,想起之前胡人偷袭时投放的有毒火箭,沈静书赶紧甩去心头的想法。 这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简单角色,她绝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从而放松警惕。 等找着合适的机会,她一定要想办法逃离这群人! “给你,快穿上。”找衣服的特木尔回来了,扔给沈静书一件小版的胡人服饰。 沈静书看看怀里的衣服,又看看特木尔面无表情的脸,道了声谢,就胡乱将衣服给裹在了身上。 衣服的样式说实话她真心不喜欢,和射雕英雄传里金国的服饰有那么些相似。 但不得不说,衣服的保暖效果确实不错,很快她的体温就开始回暖,手脚不再那么冰凉。 特木尔压根没心思理会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闲杂人等,走到申屠烈的马侧。 “小王爷,继续前行吧,离河已经不远了。” 申屠烈点了点头,队伍便再度走动起来。 怕沈静书这种弱鸡拖延后腿,特木尔特地叫人带她同乘一骑。 她心里是拒绝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乖乖地上了特木尔安排的马,抱着带她同骑之人的腰。 那人倒是个热络的人,她一上马,就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阿齐格,齐是整齐的齐,格是木字旁加各人的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静书,静是安静的静,书是知书达理的书。” 沈静书倒没隐瞒自己的名字,老老实实地说了,这会儿隐瞒,将来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一说完,她不免便想起当初逃婚之后在大街遇上慕容厉的情形,那时,她也是这般介绍自己的名讳的。 如今回忆起来,明明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一切却好似刚刚发生在昨日,一幕幕都那么清晰,她甚至连当时慕容厉的眼神还有浓眉高挑的角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念及此,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担忧,也不知道安明赶回去了没有,他们三个有没有将慕容厉藏到安全的地方,慕容厉肩上的箭是否已经拔了,血止住没有,安明有没有把药记错。 阿齐格撇了撇嘴,“唔!你们西凤人不单个子小,连取个名字都文绉绉的!” “并非所有西凤人个子都小,我只是个别而已。小时候我家里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以才长不高。”沈静书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阿齐格颇为意外地咂了咂舌,“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北境的人会吃不饱饭,想不到你们西凤竟然也会有人饿肚子。” “这天下间,哪国没有穷苦百姓?只要有穷苦百姓,便有人为温饱发愁,没什么好意外的。”沈静书淡淡附和。 阿齐格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众人原先停驻的地方离河滩本就不远,不多时沈静书方才坠崖的那条河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沈静书探头往河滩扫了一圈,确定没有安明他们的踪影后,不由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安明及时赶了回来,已经将慕容厉藏了起来。 201.第201章 北境(2) 下了马,众人纷纷牵着马匹前往河边饮水,一部分胡人,则是去往更上游没有马匹涉足的位置喝水,并把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满。 有人装满水便转身往回走,途经河滩上的一块大石,突然“咦”了声。 “这石头怎么是湿的?” 末了又惊讶地“诶”了句,“这里好像还有血迹!” 沈静书心头跳了跳,暗道了一句糟了,定是安明他们走得太匆忙忘记清理现场。 周围的人都已被那人的发现惊动,好几个人大步朝那石头走了过去,沈静书慌忙抬起头来,正欲开口,忽听阿齐格道:“沈静书,你受伤了?” 众人的目光倏地全都向她投来。 她怔了怔,心思一转,赶紧附和:“嗯,刚才在林子里遇袭的时候,不小心被暗器伤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很是自然地便认为那石头上的水迹和血迹,是她上岸后歇息时所留,没再放在心上。 阿齐格则是很贴心地去为她寻了止血的药来,“这是金创药,你撒伤口上吧,当心感染。”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谢谢。” 一行人饮水时,山崖上方突然接连响起三声礼花冲天的声音,夜空里随之绽开三朵红色的礼花。 特木尔见状,立即欣喜地道:“王爷,成了!慕容厉赶去支援的队伍已经被拿下了!” “唔。”申屠烈淡淡地应了声,凝着山崖上方的眸子幽亮若潭。 “传令给拓跋宇,让他按原计划行事。” “是!臣这就去安排!”特木尔说完便转身去往人群中央,附首在其中一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人得令,立即奔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不多时身形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沈静书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处理自己的伤口,听着众人的谈论,她倾洒药粉的动作顿了顿。 申屠烈的人发来信号,说明围杀行动已经结束,此番随行护驾的人已全部伏诛。 那么多人,一个个全死在了胡人的屠刀之下,只是想想那血腥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冰寒,连手指都冻得发疼。 周围全是申屠烈的耳目,怕自己的异常引来猜测,咬了咬牙,她强自将心底翻腾的怒火和恨意压下,继续若无其事地打理自己的伤口,一双手,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瑟缩地抖个不停。 递给她金创药后阿齐格便去为她找包扎的绷带,一回来就见她双手抖得厉害,诧异地扬眉。 “诶,很疼吗?哎呀我忘了,还有止疼的药的,我这就去给你拿,这绷带你先拿着。” 话落阿齐格又跑了开去,她紧攥着阿齐格塞她手里的绷带,逼自己强行忽视正胶着在她身上的那道探寻的目光。 兀自努力了很久,她抬起受伤的那只手递到唇边,作势欲吹,随即又似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动作很有些不妥,改为用另一只手扇凉风。 在她第十次重复这幼稚的动作时,那道目光终于挪了开去。 “走吧,启程回北境。”申屠烈道。 202.第202章 北境(3) “走吧,启程回北境。”申屠烈道。 沈静书还未来得及松气,心里登时惊了惊。 回北境?! 这人偷袭完慕容厉的队伍,不打算乘胜追击,带领他的部下继续攻占西凤城池,而是准备回北境?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还计划着等他赶去永定或者别的地方之后,趁一群人不注意偷偷逃脱。 这要去了北境,去了他的地盘,周围全是胡人他的部下,她还逃个屁啊! 沈静书心绪激涌犹如翻江倒海,却没人在意她的心情。 一群人喂完马儿喝水后,便都带着各自的水囊翻身上马,准备启程回乡。 阿齐格动作很利索,很快又替她把止疼药找了回来。 “你再撒一些这个药粉吧,止疼的,效果很好的。” 眼前人影一晃,沈静书眸光一闪,瞬间收回纷乱的思绪,扯动嘴角笑了笑。 “呵呵!谢谢你,劳累你跑来跑去的。” “哎!这算什么,一点小事而已!”阿齐格豪爽地道,“好了,你动作赶紧的,王爷他们准备启程了。” “嗯。”她点点头,然后便低头麻溜地开始撒药再包扎。 刚才她口口声声求着特木尔带她回北境,这会儿她是断然再不可能找理由推辞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也没什么可纠结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不定此去北境的途中,她很快就能找着机会开溜呢? 包好伤口,沈静书便上了阿齐格的马,与他同乘一骑走在队伍的中央。 各种虫鸣声里,她偷偷回头看了眼黑漆的树林深处,暗暗祈祷慕容厉能快些恢复,慕容哲的人,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和安明他们。 翌日午后…… 慕容厉悠悠醒转。 他才刚有所动静,守护在一旁的安明他们立即被惊动,欣喜地围到他身侧。 “王爷,你醒了!” 待意识完全回笼,看清周遭的情形,独独没有看见沈静书的身影,慕容厉拧了拧眉,语声晦涩地开口:“沈静书呢?她人在哪儿?” 安泰抿了抿唇,神情凝肃地道:“王爷,等会儿无论属下告诉你什么,你都不要激动好吗?” 慕容厉却不理,只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道:“她、人、在、哪、儿!” “王爷,你莫要着急,昨晚沈大夫和安明去为你找草药的时候,遇上了胡人。”安泰道。 “为了引开胡人,避免他们发现你,她便主动接近胡人,现在……她应该和申屠烈在一起,在去北境的路上。” 昨晚申屠烈和沈静书他们到达河边时,安明他们就藏匿在附近的草丛里,将众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慕容厉气息骤沉,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三人见状,忙按住他不许他动。 “王爷,你千万不要冲动,你身上还有伤哪!”安睦急道。 “滚开!”慕容厉怒喝,欲要甩开三人的手。 奈何他受伤较重失血过多,此刻又才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压根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半晌,却是不能撼动三人分毫。 203.第203章 北境(4) “本王叫你们滚开,你们听不懂吗?” 慕容厉气愤地使出全力挥舞臂膀,挣扎间肩上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度撕裂,渗出殷红血水将布染湿。 然而他却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双眸子因为愤怒而染上暴戾嗜血的红色,瞧着甚是吓人。 “王爷,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现在这副样子,追上去又能做什么?送死吗?”安泰皱眉低吼。 “沈大夫自己送上门去,可不是为了等你醒来之后疯子一样冲上去送死!” “她是希望你好好地活着,把伤养好,把侵略我西凤疆土的胡寇都赶回去,再把她从胡人手中接回来!” 几近疯魔的慕容厉闻言倏的安定下来,望着头顶繁密的枝叶怔怔地出神。 安泰看他终于不再发疯,不由松了口气。 “安明,你去给王爷找点吃的吧。”身形一退安泰坐回原地,“顺带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追来。” “好!”安明站起身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安睦瞥一眼慕容厉神情,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也回了之前的位置,靠着背后的树干调息养神。 眼下这情形,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他必须尽可能的休养生息,以便敌人追来时能全力以赴。 慕容厉盯着头顶发了会儿呆,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 冷静下来后,他身上的痛感神经也似瞬间归位,才发现浑身上下很多地方都疼。 缓了会儿劲,偏头瞥了眼肩上那团红红绿绿颜色颇为恶心的东西,慕容厉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沈大夫昨晚在林间折的,说是能治王爷的伤。临走之前,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王爷,护送王爷安然离开此地。” 安泰说得认真严肃,就是希望慕容厉在知道沈静书的心意后能老实一些,别再冲动地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他说完,慕容厉脸上嫌弃的神情立时消散,连平躺的姿势都乖顺很多,似乎很担心肩上那红红绿绿的东西会滚落地面,从而浪费了沈静书的辛苦和心意。 三人这一养伤,便是数日。 在这几日时间里,沈静书尝试了数次,试图摆脱申屠烈的部下偷偷溜走,然而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无论她是以内急还是洗澡为借口,每次都会有人热情地跳出来,对她说愿意陪她一起享受生活里的各种琐碎。 她当然不信这世上有人居然连拉屎撒尿的节奏都和她同步,定然是申屠烈或者那个叫特木尔的家伙特意安排来监视她的眼线。 她暗骂了两人几回“贱人”后,队伍进入北境地界。 知道逃跑的希望近乎为零,她渐渐也老实了,准备过些日子等申屠烈放松警惕了,再做尝试。 跟以前慕容厉和安泰说的一样,北境确属贫瘠荒凉之地。 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除了那些碧油油的青草,很难再见别的植物,连树都少之又少,放眼望去只看见零星的几棵。 这让见惯了青山绿水的她,很不习惯,以为自己到了传说中的北大荒啥的。 204.第204章 北境(5) “沈大夫,再过两日,就到我们部落了。” 阿齐格眺望着远方,眸子里满是笑意,任谁都看得出他心里溢满回归故乡的激动。 “哦?”沈静书表情淡淡,“这北境……倒是和我听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是怎样?” 阿齐格语声爽朗,听不出有任何的不高兴。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说北境一片荒芜?” 沈静书挑挑眉,“差不多是这么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悄悄往申屠烈的方向瞄了眼,那人自始至终脊背挺得笔直,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前方,似乎听不见她在评论他的国家疆土。 “哈哈!是吗?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喜欢上北境的。”阿齐格笃定道。 喜欢? 除非她的脑子被马踢了,不然她是如何也不会喜欢北境的。 这话沈静书当然也就只在脑子里想想而已,没有说出来。 过了两日,队伍果真到了阿齐格所说的部落。 沈静书放眼看去,只见广阔的草原之上,一大片帐篷错落有致地铺排开去,身着各色艳丽服饰的胡族男女穿梭其间,颇有几分热闹。 申屠烈归来,胡族人民都兴奋地奔来相迎,将申屠烈连人带马围在了中央,热切地问长问短。 沈静书这个外人,在被晾了许久之后,才被人想起,被人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帐篷安置。 “今后你便住在这里,不管你想去什么地方或是想做什么,都需禀报特木尔大人,获得他的准许。” 安置她的人是特木尔的下属,面无表情地交代完毕后,就转身离开了,她对着那人的背影无声地做个了鬼脸,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坐下,无聊感顿生。 以后她都得像个犯人似的被人关在这帐篷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日子可是真没法儿过了。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沈静书蓦然双眸一凝,右手紧握成拳在左掌心重重地砸了一下。 不行! 她现在就得行使特木尔放允的那些权利! 站起身,沈静书大步来到帐篷外,不出所料,外面果然有侍卫看守。 “烦劳你们去告诉你们那位特木尔大人,就说我马上要洗澡,再不洗澡我身上就得臭了,到时熏晕了你们我可不负责任!” 两侍卫都身形高大,每个人的体积差不多都能抵上两个她,她往他们跟前一站,就似两枚鹅蛋旁边放了枚小小的鸡蛋。 两人低眼瞅着她这个小米渣,眸光冷冷的,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自己面前立着的是两个面容古板的蜡人,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任何表情。 过了很久,当中一人才收回眼光平视前方,迈开步子走了出去,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 嘴角抽了抽,沈静书在心里把特木尔又骂了一遍后,就回了帐篷,坐在案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桌上的茶盏。 “听说父王带了个外族人回来,是真的吗?那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帐篷里?” 突来的稚嫩的童音,引起沈静书的注意。 父王? 谁? 申屠烈吗? 外面的人是申屠烈的儿子? 205.第205章 小萌娃 沈静书刚站起身,正准备去外面探一探究竟,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钻进来一人。 来人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娃娃,一身精美华贵的胡族服饰,彰显着他的身份和地位。 萌气逼人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又黑又亮,闪烁着不曾涉世的天真和好奇。 乍一瞧见这个小娃娃,沈静书立即便喜欢上了,凤眸里冒着各种兴奋的小泡泡。 好萌啊! 她最喜欢小萌娃了! “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沈静书不自觉走向帐篷门口的小人儿,十指蠢蠢欲动,很想捏一捏那张粉扑扑的满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儿。 她这么想也真就这么做了。 压根忘了这人是申屠烈的儿子,是这个部落的小王子,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染指”的。 来到小萌娃身前蹲下后,双手就摸上他细嫩的脸蛋,轻轻地揉了揉捏了捏。 那柔嫩的触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差点没把她的心给萌化成一滩水。 在她的手靠近的时候,小萌娃下意识的把脖子往后缩了缩。 最后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小萌娃便也放松下来,由她动作。 “我叫申屠驰,驰是驰骋四方踏遍草原的驰,两个月前刚满四岁。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申屠驰奶声奶气地道。 沈静书刚准备收回手,听见申屠驰软萌的声音忍不住又在他脸上捏了捏,笑着道:“我啊,我叫沈静书,沈是带水的那个沈,静是安静的静,书是书法的书,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七岁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个字,前几日先生才教过我这几个字。” 沈静书“呵”了声,“是吗?这么小就开始学认字,等将来长大了,必定会成为有用之才。” “什么是有用之才?先生也时常说起这四个字,可是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申屠驰眨了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有用之才啊,就是指有用的人,会给你的国家你的百姓子民带来帮助的人。” “是吗?那我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成为这样的人。” 沈静书摸了摸申屠驰的小脸儿,轻笑道:“好啊,那你加油。” 沈静书正欢快地吃着小萌娃的嫩豆腐,帐帘却突然被人猛力掀开。 “驰王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静书最讨厌的特木尔。 脸上的笑凝了凝,沈静书摸摸申屠驰的小脑袋,柔声道:“快回去吧,有人来找你了。” 申屠驰看看特木尔又看看沈静书,嘟了嘟嘴。 “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沈静书勾勾唇,“当然可以啊,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 “那好,我们下次再见。” 申屠驰刚说完,特木尔就大步上前牵着他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特木尔突然回头,盯着沈静书凌厉地道:“沈静书,离我们驰王子远些!再被我发现你接近驰王子,后果你自己负责!” 沈静书看着晃动不已的门帘,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脑子有病吧这人! 206.第206章 少年首领(1) 接下来的两日,沈静书都是在帐篷里度过的。 好几次她想去外面走走,都被门外那两尊蜡人塑像给挡在了门口。 任她嘴都快说烂了,那两人却始终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给她。 然而,虽说不能出去,每日的三餐却都有人准时送来,那特木尔似乎暂时没打算把她饿死。 “一片、两片、三片……” 无聊透顶时,沈静书不得不拿花瓶里的花来消磨时间,以免自己被关太久会变成傻子。 这花还是她为自己争取的,她让门口的雕塑告诉特木尔,她是一个喜欢鲜活色彩的人,习惯自己的房中每日都放一束新鲜的花束。 少了这些亮丽色彩的滋润,她很有可能发疯发狂,做出些让人害怕的事来。 她不知道那两个哑巴塑像是怎么转达的,反正在她恳切表达自己的习惯后,没过多久便真有胡族少女送来了花束,连她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七片、八片、九片……” 这一日,在沈静书数完第二朵花的花瓣后,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稚嫩童声。 “沈静书,我来看你了,你想我了吗?” 沈静书一怔,旋即欣喜地回头。 小萌娃! 然后她便想起申屠驰刚刚说的话,皱了皱眉。 什么叫想我了吗? 这小家伙,是不是平日跟在他父王身边,耳濡目染他父王把妹的手段,所以无意识就学会了这种撩妹的话? 心里狐疑着,沈静书却是快步走到申屠驰跟前,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光明正大地吃他的嫩豆腐。 “嗯嗯,想你了。”她笑嘻嘻道,“你是想我了,所以来看我的吗?” “是啊。其实我前天就想来看你了,不过特木尔不准。我今天特地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过来的。” 申屠驰似乎一点也不怕生,主动牵起沈静书的手就往里面走。 “溜过来的?”沈静书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 “那他等会儿要是发现你来了我这里,不会以为是我将你拐来的吧?” “你放心,父王派他出去办事了,他不会发现的。”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无语了。 这孩子……她是不是该夸他聪明? 申屠驰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后,就往她身边拱了拱,软软的身子挤着她。 “沈静书,你是从西凤来的对不对?你给我讲一讲西凤的故事吧,我喜欢听故事。” 沈静书瞥一眼贴着自己的小身板儿,眼皮儿跳了跳。 若非她确信自己的伪装术绝佳,边上的小人儿确实只是个小人儿,她都该怀疑这小奶娃是不是在吃她的豆腐了。 止住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沈静书随口问:“为什么要我给你讲故事?你娘呢?” 讲故事这种事,沈静书认为应该都是由父母来的。 孰料申屠驰道:“我没娘。” 沈静书愣了愣,刚要问怎么回事,帐帘却再度被人挑起。 她余光轻轻一扫,便见一道人影踏着白光缓缓走了进来,身姿颀长,气场强大。 207.第207章 少年首领(2) 她余光轻轻一扫,便见一道人影踏着白光缓缓走了进来,身姿颀长,气场强大。 眸光轻闪,沈静书扭头看去,便见申屠烈负手立在门口。 申屠烈眸光幽邃地扫她一眼,便瞅向她身旁的小人儿,略带责备的口吻道:“驰儿,你又乱跑了。” 申屠驰也很意外申屠烈居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自行跳到地上后,申屠驰就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儿,蹬蹬蹬地朝申屠烈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长腿。 “父王,驰儿没有乱跑,驰儿是来看望沈哥哥的。” “沈哥哥”三个字,沈静书听着莫名的觉得悦耳。 可看看对面那对颜值超高的父子,她的头顶不禁飞过一群黑乌鸦。 哥哥…… 小包子喊申屠烈父王,那申屠烈岂不是成了她的叔叔? 沈静书将申屠烈那张脸和她现在这张脸在脑海中做了个对比,差点没比出内伤。 申屠烈看起来也就比她年长个四岁的样子,大四岁却变成了叔叔? 她是不知道申屠烈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反正换做是她,如果有人叫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姑娘姐姐,到了她这里却叫她阿姨的话,她估计会把那个不懂事的人和被叫姐姐的人全都毒成欧巴桑。 沈静书站在软榻前,偷偷抬眼打量了眼申屠烈的脸色。 见他黑眸颜色似乎深了深,双眸微闪,她赶紧收回偷瞄的小眼神儿,心里直道糟了糟了,看来申屠大帅哥对于年纪这个东西也是在乎的,小包子可是害惨她了。 “哦?是吗?”申屠烈温厚的声音里很有股深长的意味,“驰儿很喜欢沈哥哥?” “沈哥哥”沈静书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小包子,拜托你千万不要回答很喜欢啊,哥哥的小命可全仰仗你那张小嘴了。 “嗯!”小包子申屠驰重重地点头,仰视着申屠烈的大眼睛亮铮铮的。 “驰儿很喜欢沈哥哥,驰儿想听沈哥哥讲故事。” 沈静书的头皮开始发麻,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对申屠烈来记笑脸,来个一笑化尴尬,申屠烈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故事?你们刚才讲什么故事了?” 申屠驰嘟嘟嘴,有些个小不开心。 “还没开始讲呢,父王就来了……” “呵呵!这么说来,是父王打搅驰儿听故事了?” 沈静书突然竖起耳朵。 申屠烈这是笑了? 卧槽! 这笑声不要太好听好吗? 她的耳朵都快怀孕了! “嗯。”申屠驰却一本正经地点头。“父王确实打搅驰儿了。” “不过父王若是肯留下来陪驰儿一起听故事,驰儿就不生父王的气了。” 沈静书差点没被这话给惊得栽倒。 留下来听故事? 这小包子是和她八字犯冲还是怎么的? 怎么竟吓她? 沈静书本以为申屠烈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孰料申屠烈却道:“正好父王现在没事,就陪驰儿听听故事。” 话落,申屠烈牵起申屠驰软软的小手,自觉地走到圆桌旁的木凳前坐下,沈静书则是僵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208.第208章 少年首领(3) 那人刚刚说什么? 陪小包子听故事? 神啊!来记闪电劈死她吧! 小包子在圆凳上坐下后,就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儿眼神期待地盯着沈静书。 “沈哥哥,你想好讲什么故事了吗?驰儿还等着听哪。”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真想给这个软萌天真的小萌娃给跪了。 小包子,你这样未取得他人同意就强逼别人讲故事的做法是不对的好吗? 可惜,小包子旁边有位身份贵重的父王,沈静书可不敢越矩教导小包子这么做是不对的。 收敛起心里的各种杂思,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沈静书尴尬地抬起头来,手足无措地挠挠头。 “那个……驰王子,我不会讲故事啊……” 论装傻装无害,她的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她就不信蒙混不过去! 申屠驰闻言小脸顿时一垮,可怜兮兮地撅起嘴,那双水濛濛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瞧着别提多可怜了。 “沈哥哥,驰儿想听故事……” 沈静书哪里见得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心脏顿时心痛地抽了抽。 “小驰儿,你别啊……” 沈静书真心觉着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人胡编乱造的本事确实厉害,可那都是胡说八道骗大人。 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她可是真真没有过。 什么格林童话迪士尼童话她倒是知道不少,可说给这个小萌娃听合适吗? 这小萌娃可是个古人儿,那些故事都太现代化了好吗? 眼看小包子瘪着小嘴儿都快哭出来了,沈静书急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给你讲故事还不成吗?” 小包子立即破涕为笑欣喜得鼓掌,“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听故事了。” 沈静书瞥他一眼,真觉得自己碰上了小祖宗。 她也懒得去理会申屠烈此刻是什么眼神,来回踱了几步,就决定讲美女与野兽这个故事。 不过为了增强代入感,她把里面所有的人名和地名都换成了这个世界历史上出现的名字。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古堡里,住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王子……” 故事不算很长,却也不短,为了让小包子听懂,沈静书特意说得很慢,待到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好了,故事说完了。”她转过身来,对申屠驰道,不期然撞上一双幽邃的眸子。 “好!”申屠驰在一旁欢喜地鼓掌,“好听!驰儿还想听,沈哥哥再说一个好不好?” 被申屠驰的声音惊醒,凤眸微闪,沈静书别开眼去,尴尬地咳嗽了声。 “故事的话,一次听一个比较好,驰儿若还想听,下回再来。” 申屠驰眨动着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忽的跳下凳子,跑到沈静书跟前对她伸出小手指。 “沈哥哥,我们拉钩约定,你明天再讲一个故事,到时你不许耍赖,你若耍赖你就是小狗。” 沈静书真的哭笑不得,可对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心里便止不住的心软,舍不得违背小人儿的心愿。 “好,我们拉钩约定。”她微笑着伸出手,勾住申屠驰的小手指。 209.第209章 少年首领(4)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申屠驰勾着沈静书的手指摇啊摇,最后还与她的大拇指相对,盖了个章。 “好了,盖了这个章之后,你就不能耍赖了。” 沈静书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笑呵呵道:“放心,我不会耍赖的,你什么时候想听故事了,都可以来我这里。” “好。”申屠驰点了点头。 申屠烈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互动,瞧着申屠驰那开心的小模样,黑漆的眸子不由闪了闪。 “父王父王,沈哥哥答应以后每天都给驰儿讲故事了。” 得了沈静书的承诺,申屠驰兴奋地奔回申屠烈身边,两只眼睛里都闪着光。 “往后驰儿跟先生学完功课后,是不是都可以过来听沈哥哥讲故事?驰儿很喜欢沈哥哥讲的故事。” 申屠烈瞅着眼前因为激动而泛红的小脸儿,又抬眸看了看似乎有些惊诧又有些无奈无语的沈静书,少顷,微微颔首。 “唔,驰儿往后若是想来,只要学完了功课,便可以过来。” 申屠驰大眼一瞪,高兴得欢呼:“呀!父王答应了!驰儿最最最最喜欢父王了!” 沈静书原本还在头疼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竟然擅自篡改了她的意思,每天讲故事?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故事?当她是故事生产机啊? 可听见小驰儿的话,沈静书不由怔了怔。 最喜欢父王? 那他的母妃呢? 他刚才便说他没有娘亲,他的母妃去哪儿了?难不成已经不在了? 申屠烈爱怜地摸了摸申屠驰的脑袋,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沈静书。 “你叫沈静书?” 沈静书一愣回神,轻轻点头。 “你是哪里人士?” 这人是在探问她的底细? 心里寻思着,沈静书镇定地答:“我祖上是武陵呈安的。” “武陵呈安……本王听说过这个地方,离邯郸挺远的。” 申屠烈语声温厚悦耳,却听得沈静书一身冷汗。 他果然怀疑她的来历对不对? 不过沈静书素来心理素质良好,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细声细气地答:“确实很远,如果乘坐马车的话,约莫要走一个月。” “嗯。”申屠烈哼了声,就牵起申屠驰的小手,道:“你休息吧,本王跟驰儿就先回去了。” 沈静书微愣,旋即微微躬了躬身送行。“王爷慢走。” 逢人便下跪磕头这种事情沈静书做不来,但弯弯腰肢什么的,她还是能接受的,做得也很自然。 “沈哥哥再见,驰儿明天再来看你。”申屠驰边走边扭着身子朝她挥手。 她直起身来,笑了笑,也挥了挥手,“驰儿再见。”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静书却不由发起愁来。 每天讲故事……她的个神啊,她哪里有那么多故事可讲?她所熟知的童话故事也就只有五六个好吗? 难不成要把文学国粹西游记给搬出来? 唐三藏西行取经孙大圣一路降妖打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个劫难说上那么两三天,貌似可以说很久? 嗯!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 210.第210章 少年首领(5) 小包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 自从那日与沈静书做了约定之后,当真每日都跑到她的帐篷听故事。 而沈静书也没有爽约,每次在他来了之后,都会叫人送些可口的小点心过来,让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故事。 西游记的故事本就老少咸宜,而这个世界在此之前又没有类似的奇幻故事,加之沈静书讲述故事的技巧高超,小包子全然被她口中的故事吸引,每次都乐不思归,明明天色都已经很晚了,却总要缠着她再多讲一些。 被申屠烈派出去做事的特木尔回来后得知沈静书非但没有听从他的警告与申屠驰保持距离,反而两人每日都凑在一起,当即就跑到沈静书的帐篷,阻止她给小包子“洗脑”,但最终却被申屠烈叫人来请了过去。 两人私下里说了什么,沈静书不知道。 她只知道,特木尔在被申屠烈派人请过去“谈心”之后,再没找过她的麻烦。 不过偶尔也会到她的帐篷里,坐在角落里看她给小包子说故事,表情严肃眼神凌厉,似乎在监督她说的故事是否内容健康,是否会带坏小包子。 对此,她直接无视,表示他想干嘛干嘛,男人的中年危机嘛,她懂的。 这一日,沈静书刚讲完孙大圣大闹天宫,结果被玉帝请来的如来佛祖压入五指山下这段故事,正准备喝口水润润喉,帐外却忽然响起闹哄哄的声音。 “快闪开快闪开!别拦路!” “快去请大夫!阿齐格受伤了!” 阿齐格?不就之前载了她一路的那个爽朗少年? 沈静书面色一凝,丢下手中的茶盏快步走向帐外,申屠驰见状也立即跳下凳子,跑到她身侧牵着她温软的手,一起来到外面。 帐外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而担心,沈静书抱起小人儿跟上众人抬着的担架看了眼,两道秀眉也不由拧起。 阿齐格身上有多处狰狞的擦伤,但最最严重的,其实要属他腿上被毒蛇咬伤的伤口。 伤口已经肿了,鼓起的包约莫有拳头般大小,包的颜色黑而泛青,足见毒蛇的毒性有多强。 沈静书的帐篷位置其实离申屠烈的主帐并不远,步行大概五分钟就到了。 阿齐格被众人抬着,进了申屠烈旁边的一个帐篷,目测是大夫居住的地方。 沈静书看看帐篷前晃动的人群,抿了抿唇,问怀中的小人儿:“驰儿,你们部落以前有人被蛇咬伤吗?” 小驰儿点了点头,诚实地道:“有。”小脸儿因为担心阿齐格的伤情也布满紧张和不安。 “那最后你们的大夫治好了吗?” 小驰儿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驰儿突然哭起来。 “沈哥哥,阿齐格哥哥是不是会死啊?驰儿不想他死。” 这哭声听得沈静书揪心,赶紧安慰:“驰儿放心,有哥哥在,他死不了的。” “真的吗?”小驰儿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问。 “真的,哥哥这就去替你救他。” 211.第211章 少年首领(6) 擦干小驰儿脸上的泪痕,沈静书抱着他来到站满人的那间帐篷前。 一路见缝插针,沈静书好不容易挤到帐篷门口,刚迈开腿准备走进去,却从旁边伸出来几条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许随便进出!” 瞥见她怀里的申屠驰,那几人随之皱起眉头。 “你怎么会和驰王子在一起?” 自打来到部落后,沈静书便一直闷在帐篷里。 虽然很多人都听说申屠烈这次回来,带了个外族人。 但大部分人其实都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存在,并不曾与沈静书有过任何接触。 甚至知道申屠驰和她来往密切的,也没有多少人。 沈静书倒不意外有人会阻拦她,直言道:“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救里面受伤的阿齐格。”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群立即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说他能救阿齐格,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格尔泰可是我们草原医术最好的大夫,他都拿蛇毒没辙,这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解除蛇毒?” “就是,看他这么年轻,医术肯定比不上格尔泰。” “嗯嗯,我看他也是在故意逞能……” 四周的议论声一字不漏地落入沈静书的耳里。 秀眉跳了跳,她忍住心底奔蹿的火气,正色道:“阿齐格身上的毒拖不得,现在放我进去,他还有指望活命。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准备余生都向他忏悔吧!他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被你们扼杀了这样的机会!” 她的话无疑会激怒某些人,纷纷指责她态度过于嚣张。 更有人说她定然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申屠驰,申屠驰才会和她这么亲近,让守卫将她和申屠驰分开,把她抓起来,以免她心怀不轨伤害申屠驰。 申屠驰不过才四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眼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针对抱着他的沈静书,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心里一急,便大哭起来。 “哇……你们不要欺负我的沈哥哥……” 此处的动静越来越大,主帐里正在议事的申屠烈和特木尔等人都被惊动,不得不暂停议事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特木尔在部落里威望颇高,他在那里一喝,纷闹的人群立马静了下来,自发给他和申屠烈让出了一条道。 “小王爷,特木尔大人……”人们纷纷低头行礼。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待两人走近,守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申屠烈立在人群中央,眼神淡淡地瞥了眼沈静书和她怀中的小包子,道:“让他进去。” 申屠烈都开口了,守卫们自然不敢再做阻拦。 沈静书放下怀中的人,扫他一眼,就钻进了帐篷。 “父王……”申屠驰迈开小短腿跑到申屠烈脚边,眼泪啪嗒地抱住申屠烈的腿。 申屠烈低头看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别哭。” 申屠驰眨了眨眼,挤出眼眶里的水,瘪着小嘴委屈地望着他。 “父王,阿齐格哥哥不会有事对不对?” 212.第212章 少年首领(7) 申屠烈想起沈静书钻进帐篷前的眼神,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有你沈哥哥在,他不会有事的。” 申屠驰小嘴又是一瘪,声音里带了哭腔:“他们刚才说沈哥哥的坏话……” 申屠烈轻柔地抚着他的发顶,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沈哥哥会救人,他们没有恶意。” 一大群人在帐篷外等着结果的时候,沈静书已经与格尔泰做完了简短的交涉。 与外面的人不同,格尔泰心思开明,更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话,原本也打算叫沈静书进来帮忙,不想最后竟然惊动了申屠烈。 看沈静书的神容姿态,他便也知道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当即很配合地拿出沈静书需要的东西,然后退到一边打下手。 将工具袋在桌面上展开,沈静书动作极快地取出银针在灯芯上炙烤了一会儿,唰唰几下扎入阿齐格腿上的几处要穴。 随后她取出一把专用于剖解伤口的小刀,也在火上炙烤之后,手法利索地轻划开阿齐格腿上鼓起的大包,放出里面的毒血和污物。 “茶水!” 沈静书一声吩咐,格尔泰立即取来圆桌上平日饮用的茶水,递到她手中。 沈静书头也不抬,接过便将水壶的壶嘴对准伤口,一遍又一遍地冲洗。 “蛇地钱和紫花地丁各三钱碾碎!” 格尔泰又连忙取来蛇地钱和紫花地丁,夺夺几下捣碎,交给沈静书。 草原夏季多毒蛇出没,这些草药又都是常见的解毒药草,格尔泰的帐篷里通常都备有现货,所以不用特地去挖。 沈静书一边敷药一边报了好几个药名,并交代了煎熬之法,格尔泰一一记在心里,转身便去翻箱倒柜,将所有的药草都凑齐,然后亲自去生火煎药。 将敷药的伤口用纱布包好,沈静书取来火罐,扣在刚才施针的几处穴位,一炷香功夫过后便全部取下,将阿齐格翻了个身,褪下他上身的衣服,在背部几大穴位连刺,一遍一遍顺着经位推拿。 若在现代,被毒蛇咬伤,只要注射对应血清即可,但在没有血清的年代,便只能用最古老的放毒血排毒之法。 等到推拿完两大周期,沈静书额上已是沁出了汗。 眼看阿齐格的脸色和唇色都趋于正常,她才停止动作,拉过一旁的薄被替阿齐格盖上,在旁边坐下休息。 砂罐里的药噗噗噗地翻滚着,整个帐篷都是草药苦涩的香气。 格尔泰朝她和阿齐格瞟了眼,见她满脸疲惫,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帐外。 “阿齐格怎么样了?”格尔泰一出来,部落的百姓便立即将他围了起来。 格尔泰看了看围着他的人,温声安慰。 “放心,他的毒已经控制住了,沈大夫正在给他熬药,等喝了药,过些时辰他就会醒了。” 众人听言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免有些唏嘘。 想不到那个什么沈静书,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格尔泰并未和众人多做闲谈,让人送来茶水后,便端着茶水进了帐篷。 213.第213章 少年首领(8) “父王父王,沈哥哥救活阿齐格哥哥了,他没事了。” 在主帐外等候的申屠驰拽着申屠烈的衣摆欢呼道,那双本就清澈水亮的大眼睛,经眼泪洗涤过后,愈发显得清亮逼人。 申屠烈扫了眼格尔泰身形消失的地方,轻轻地“嗯”了声。 特木尔也没想到沈静书竟真有些本事,心里略有些惊异。 眼看身后的大臣们都进了主帐,他微微上前一步。 “王爷,继续议事吧,大臣们都等着的。” “唔。”摸了摸申屠驰的小脑袋,申屠烈牵起他的小手,语声温和:“去找你的沈哥哥吧,父王还有些事,晚些时候再陪你。” “好,驰儿先走了,父王再见。” 对申屠烈挥了挥手,申屠驰就欢喜地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儿,奔进了旁边的帐篷…… “沈兄弟,忙了半天你也累了,喝口水吧。”帐篷里,格尔泰端着茶水来到沈静书跟前,放在她身旁的小几上。 “谢谢。”别说,忙活了那么一阵,沈静书确实有些渴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她顿觉疲惫的身子清爽不少。 “沈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满十八了吗?”格尔泰寻了凳子坐下,很是随和地闲话起家常来。 “还没,过几个月才满十七。” “是吗?”格尔泰惊讶地扬了扬眉,“想不到沈兄弟小小年纪,竟然就有此等医术,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沈静书“呵”了声,“公子过奖了。” 格尔泰温和地笑了笑,“沈兄弟,你别叫我什么公子,我听不习惯,直接叫我格尔泰就好了,敢问沈兄弟家中可是世代行医?” 沈静书眨眨眼,点了点头,“算是吧。” “呵呵!难怪。不知沈兄弟为何会到我北境草原,今后是打算在草原长居呢,还是会回到故乡?” “这个……我暂时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会回去……”沈静书回答得模棱两可。 “是吗?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沈兄弟今后能留在草原。有机会,我还想向沈兄弟讨教一二。” 沈静书笑得很客气,“说什么讨教不讨教的,如果你想知道怎么解除各种蛇毒,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格尔泰脸色一喜。 “自然是真的,学医本就是为了救人,告诉了你,正好可以救助更多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的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道小身板跑了进来。 “沈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总有种神奇的魔力,沈静书的心情都不自觉明亮几分,笑着回头。 “小驰儿,你来了。” “嗯,阿齐格哥哥怎么样了?醒了吗?” 申屠驰很是亲昵地扑进沈静书怀里,小身子软弱无骨地依偎着她,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病榻上尚在昏睡的人。 沈静书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道:“还没呢,没这么快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大概一个时辰吧,等他醒来后,连服三帖药,体内的蛇毒就能完全清除了。” 格尔泰眼光在一大一小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圈,眼里有惊异有神奇。 214.第214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1) “沈兄弟,你和驰王子是怎么认识的?” 沈静书微微一愣,“怎么了?” 申屠驰也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格尔泰。 被两人这么看着,格尔泰反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旁的药炉沸腾翻滚,他顺手抚了抚膝上的衣摆,站起身来。 “没什么,我先去看药了,你再歇会儿。” 沈静书凝着格尔泰的背影,心里只觉得古怪。 这人做什么,欲言又止的。 不过她从来不是个愿意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费神的人,转瞬就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申屠驰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盯着阿齐格看了会儿,忽然仰起头来。 “沈哥哥,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真的饿了,他的肚子很是配合地咕咕叫了几声。 他不提还好,一提,沈静书也发觉自己有些饿了,肚子也咕咕地响了几声。 沈静书摸摸肚子,她给申屠驰讲故事的那会儿,就快到中午了,折腾了这么一阵,显然已经到了饭点。 “嘻嘻!”申屠驰轻弯着唇角,“沈哥哥也饿了,我们走吧,去我帐篷里吃东西。” 说话间申屠驰已经从她膝上爬了下去,牵起了她的手。 想着有格尔泰看着,阿齐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沈静书便也没做推辞,和格尔泰打了声招呼,就牵着申屠驰离开了帐篷。 申屠驰的帐篷就在主帐的另一边,需从主帐前经过。 两人手拉着手走过主帐时,沈静书忽然听间里面的人提起一个她很耳熟的名字。 “拓跋宇来信了,信上说慕容厉坠落山崖下落不明,那个人派了人全力搜寻,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坠落山崖?信上真是这么说的?信中可有提及他是从何处掉下的山崖,与他一起掉下山崖的都有什么人?” “关于这点,他在信中倒是没有说起。” “王爷,当初我们可就是在山崖下面发现的沈静书。”特木尔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凌厉,“她会不会知道慕容厉的下落?” 申屠驰不知道特木尔和他父王口中的慕容厉是何人,但听众人议事时提起沈静书的名字,他不由皱了皱眉,仰起的小脸上写满茫然无措。 “沈哥哥,你和我父王是敌人吗?” 在申屠驰的认知里,申屠烈他们议事时提起的外族人名字,跟他父王和整个草原都是敌对关系。 然而他现在是真真打心眼儿里喜欢沈静书,如果沈静书与他的父王真是敌人,他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 申屠驰的声音不大,却是被主帐里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就起了动静。 听见有人正往帐篷门口走来,沈静书摸摸申屠驰的小脸儿,柔声道:“小驰儿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和你父王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敌人。” 她才刚说完帐帘就被人从里面挑起,特木尔大步向她走来,身后跟着许多她不曾见过的陌生脸孔。 瞥了眼她跟前的申屠驰,特木尔脸色凝了凝,道:“驰王子,我有些事想和你沈哥哥谈谈,你先回帐篷如何?” 215.第215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2) 特木尔神情严肃,虽是询问,却明显透着不容商量。 申屠驰对他素来有种特别的敬畏,瞅见他脸上深沉表情,心里登时慌乱起来,紧紧地抓着沈静书的手不敢松开。 他怕他一松开,往后便再也见不到沈静书了。 沈静书觉察到申屠驰的紧张不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小手,轻笑安慰:“驰儿,你先回去吧,我和你特木尔叔叔说几句话就来找你。” 申屠驰却不信,担忧的小眼神儿在她脸上荡了一圈,不安地问:“真的吗?” 她宠溺地刮了刮申屠驰的鼻头,眉眼柔和。 “嗯,真的,我向你保证。” 申屠驰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又看了看特木尔,随即越过特木尔在人群里搜寻某人的身影,奈何那人在帐篷里并未出来。 申屠驰抿了抿小嘴,凝着特木尔认真地道:“特木尔,你必须答应本王子,不许伤害沈静书,不然本王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原是震慑他人的话语,但经由申屠驰之口说出来,威慑力立时大减,近乎于零。 特木尔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古板地道:“驰王子,等臣问完了话,自然会放沈静书回来。” 特木尔一个眼神示意,负责服侍申屠驰的仆从立马上前,抱起他快步离开。 申屠驰从仆从的肩后探出头来,嚷道:“沈哥哥,我等着你来找我,你快些来哦。” 沈静书笑了笑,对着申屠驰挥了挥手,心里忽然觉得很暖。 余光瞥见特木尔的人到了她两侧,等申屠驰的身影消失,她笑容顿时收敛,举止从容地掸了掸身上的衣袍。 “沈大夫,请吧。”特木尔板着他那张冰山般的严肃老脸,沈静书扬扬眉,大大方方地进了主帐。 这还是沈静书第一次到主帐来。 到底是一族王子长居的地方,比起当初慕容厉的大帐还要华丽气派几分,帐中的一应器具都精美细致,摆放很是讲究。 申屠烈就坐在主帐中央那张暗红色的雕花靠椅上,一双亮若宝石的眸子在光线交错形成的暗影里熠熠闪光。 沈静书心头跳了跳。 虽然申屠烈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甚至连神情都很平静温和。 但她就是感觉四周的空气里,似乎充斥着一种无形的迫力。 在距离申屠驰大约十尺的地方 站定,悄悄吸一口气,她镇定地道:“王爷似乎有话想要问我?” 申屠烈深深地看她一眼,语声平静地开口:“那日,你掉下山崖时,是只有你一人,还是有其他人随你一起掉下山崖?” 沈静书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脱口便道:“不只我一人。” “是吗?”申屠烈眸光微闪,还未说什么,特木尔却是已经咋呼起来。 “果然!那慕容厉呢?现在在何处?”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特木尔眉目凌厉。 “崖底水流湍急,一入水,我就与他和他的侍卫冲散了。”沈静书缓缓道。 216.第216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3) “而我又急着摆脱他,所以出水后,我就急忙游上了岸。至于他和他的侍卫会不会水,是否已经被水淹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满嘴胡言!”特木尔厉声呵斥,旋即身子一转,面向主位上的申屠烈。 “王爷,此人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臣建议将她关进慎刑司,严刑逼供,直到她嘴里吐出真话为止!” 沈静书眉梢扬了扬,讥诮出声:“怎么?特木尔大人这是想屈打成招?如果大人真想从我嘴里听到慕容厉的下落,我说就是了,不劳烦大人劳师动众。” “慕容厉这人呢,确实是跟我从同一个地方跳下山崖的,他当时生龙活虎的,精神得很。” “他原本还想带着我一起逃跑的,可一想我这人不会打架不会杀人就是个累赘,带上只会徒增麻烦,所以就把我扔那儿逃走了。” 说完沈静书冷笑了声,“我这么说大人可是满意?大人您要是不满意,可以把我关进那什么慎邢司,把那些刑具一件一件地在我身上来一遍。” “只不过,只怕把我折磨致死,您也得不到慕容厉真实的下落,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哦,对了,也许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说不定他的尸体都已经被鱼啊水怪什么的吃光了,你要想找到他,估计只能等他投胎转世再度转生成人才行。” “你!”特木尔脸色一沉,气得全身发抖,正要发作,一直沉默的申屠烈忽然出声。 “特木尔,你且稍安勿躁。” 特木尔却显然听不进去。 “王爷!沈静书他肯定知道慕容厉的下落!就算他不知道,他和慕容厉的关系也绝对非同一般,您一定不能轻易地放过他……” 特木尔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一道娇小的身影却突然从帐外跑了进来。 “父王,你不要把沈哥哥关起来好不好,你不要伤害他。” “驰王子,您慢点儿跑。” 身后的侍从急切地追了进来,想要把申屠驰抱走。 可平日里软萌可爱的小人儿,似乎一夕之间增长了不少力气。 竟然在侍从抱他的时候,从仆从的怀里挣脱了出去,快步奔到沈静书身边,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腿,水亮的眸子坚执地盯着主位上的人。 申屠烈对上他固执的眼神,眸色不由深了深。 “驰王子,别胡闹,快回去。” 特木尔拧了拧眉,严厉的目光随之射向一旁手足无措的侍从。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王子抱下去?” “啊?哦。”侍从愣愣地反应过来,迈步上前,“驰王子,快随奴婢一起回去吧。” 申屠驰却是一口回绝,“不!我不回去!我要和沈哥哥在一起,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沈静书凤眸微闪,心中忽的生出感动。 这么个才到她大腿的小人儿,居然这般用力地保护她…… 心头一软,她拉着申屠驰抱住她的手,缓缓蹲下身来。 “驰儿乖,这里是大人们议事的地方,你先回去,哥哥等会儿就去找你,陪你吃饭。” 217.第217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4) “不!”申屠驰却执拗地摇头拒绝。 “我若回去了,特木尔一定会将你关起来的。” “慎邢司那地方我知道,很是恐怖,进去的人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我不想他们伤害你。” 沈静书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申屠驰的脸。 “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他们只是想询问我一些事情罢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你说谎!”申屠驰皱着两道小浓眉,表情严肃得像个小大人。 “我刚刚都听见了,特木尔说要将你关起来,还要对你用刑。” “呃……”沈静书愣了愣,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以前就听人说聪明的孩子不好哄不好骗,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她原本可以利用申屠驰来保全自己,拿他来要挟特木尔他们放她离开。 可面对这么一个真心实意想要护她周全的孩子,她连这样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嘴角弯了弯,她揉了揉申屠驰的发顶。 “听话,你父王是怎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可是个讲道理的人。” 申屠驰微微怔了怔,扭头看向主位上的人。 申屠烈眸光微动,淡声开口:“驰儿,你先退下,你沈哥哥……等父王问完了话,自然会让他回去的。” “真的吗?”申屠驰拧着眉问。 “父王的话,难道你不相信?” “这……”申屠驰迟疑了。 申屠烈的话他自然是信的,无论大事小事,申屠烈从未骗过他。 可是,帐篷里眼下有这么多人在,除了特木尔之外,还有好几个都是很难缠的人。 如果这些人执意要审问他的沈哥哥,他父王又素来是个广纳谏言的明主,他很担心他父王最后会听取这些臣子的意见,将沈静书关起来用刑。 抿了抿小嘴,纠结地凝着申屠烈看了会儿,他正欲开口,申屠烈却是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郑重道:“驰儿,父王向你保证。” 大眼睛一闪,对上那双明静深幽的眸子,申屠驰忽的就明白过来申屠烈的意思,重重点头。 “嗯,驰儿相信父王。” 说着,申屠驰拍了拍沈静书的手,望着她的眼神坚定有力,随后转身,大步出了帐篷。 沈静书望着小人儿的背影愣愣地眨眨眼,心里忽然就觉得很玄妙。 所以,小包子刚才是在告诉她,让她宽心,他父王决计不会伤害她? 现在的孩子,情商都这么高的吗?才几岁就懂得宽慰人了。 见申屠驰出去了,特木尔再度发难。“沈静书,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是吗?” “我现在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和慕容厉的关系!” “你若实话实说,便可免去一顿皮肉之苦。你若冥顽不灵,哼!有你好果子吃!” 沈静书凤眸微凝,冷睨了特木尔一眼。 这老家伙,还真是难缠得紧。 如果她身上有药,她一定给他来一剂最猛烈的蒙汗药,让他好好地睡上个十天八天,省得他来找她麻烦! “大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您若不信,大可以让人去西凤查一查。我想,我和慕容厉是什么关系,西凤很多人都知道。” 218.第218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5) “哼!你以为我不会让人去西凤查吗?”特木尔冷哼,“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 “呵呵!是吗?”沈静书笑容讥诮,“那我只能谢谢大人的好意了,至于其他的,我无话可说!”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特木尔面色一凛,转身朝上位的申屠烈拱手躬身。 “王爷,此人那日的出现太过巧合,臣怀疑她是受了慕容厉之命混入我部落,潜伏在王爷和驰王子身边,伺机行不轨之事!” 沈静书闲闲扫了特木尔一眼,心里哼了哼。 这人确实机警敏锐,可伺机行不轨之事?这未免也太能扯? 她若当真图谋不轨,小包子和申屠烈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好吗? 小包子那么亲近她,她有无数种花招利用小包子接近申屠烈,她若想害他们,早就找机会动手了,哪里还用等到以后? “王爷,臣以为……”特木尔滔滔不绝还欲再说些什么,一直用心地当着“旁观者”的申屠烈抬手打断了他。 “特木尔,你不必再说,放沈静书回去。” 特木尔一惊,就要继续谏言,申屠烈却是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特木尔,本王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在本王看来,沈静书并不知道慕容厉的下落。” “你就算用尽慎邢司的刑具,他还是不知道。追查慕容厉的下落固然要紧,却也不能随意加害一个无辜之人。” 申屠烈语声平和,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魄力。 沈静书仔细想了想,似乎从认识到现在,她就没见过申屠烈大声地说过话,更不曾见他动怒发火。 他似乎永远凝定如山,如一缕温和的阳光,普照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有一种人天生稳重,温厚内敛,智慧在心,她想,指的大抵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部落首领。 这样一个人,难怪会获得百姓拥戴,难怪能叫西凤的将士吃尽苦头。 慕容厉如果见到了申屠烈,想来也不会有任何不服气,这样的人确实难以对付。 想到这里,沈静书不由神思有些飘远。 申屠烈刚才说那个人没有找到慕容厉的踪迹,想来慕容厉如今是安全的。 只是,慕容厉既然没有与部下会和,那他人会在哪里? 还在当初那片山林里,还是……跑到草原来找她了? 想了想,沈静书觉得这事儿压根不可能发生。 慕容厉就算再喜欢她,她也不可能重得过江山社稷,他不可能为了救她而撇下垂危的永定和西津。 特木尔脸色变了几变,双唇抖动了几下,似乎有太多话语在他唇边萦绕,最终却吞入脏腑。 “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申屠烈淡淡道,目光随即落向一旁的沈静书。 “沈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沈静书怔了怔,回神点头。 “在下告辞。” 沈静书离开主帐去往小包子的帐篷时,远在两百米外的某处棉花地里,有几团绿色物体在地里拱来拱去,若仔细听,能听见细微的窃窃私语声。 “王爷,要混进去恐怕有点难。” “再难本王也要混进去。让蜂鸟他们锁定一个目标,再把本王扮成目标的模样。三日之内,本王一定要见到沈静书!” 219.第219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6) “王爷,你一个人去恐怕不妥。” “一个人去目标小,不容易被人发现。若混进去太多人,容易露出破绽暴露!” “那还是属下去吧,万一属下暴露,王爷可以及时撤离。”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救!” 慕容厉一句话,便将众人给堵得死死的。 棉花地安静了一会儿。 突然,左边的棉花丛里,爆出欣喜的声音。 “王爷,我知道你可以假扮成谁了。喏!看那边!” 其余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老汉,正一瘸一拐地往众人所在的这块棉花地走来。 目光在老汉身上上下一扫,安泰几人立即“嘶”了声。 这模样这造型,别说女人了,男人见了一般都会立马退避三舍。 他们王爷要是往沈静书跟前一站,只怕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沈静书一个菜篮子给砸了过来。 真不知道那说话的傻叉怎么敢提议的,也不怕他们王爷一个生气,拧断他的脖子。 不过慕容厉显然和他们想法不一样。 将那邋遢的老汉上下打量了一阵,慕容厉双目灼灼地道:“好!就他!” 安泰三人都惊了惊,没想到他们王爷居然还是个重口味爱好者。 不过慕容厉既然已经发了话,三人也不敢迟疑,电一般蹿出去,在老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他打晕,然后将人扛回棉花地。 慕容厉和他的属下磨刀霍霍准备角色扮演之际,沈静书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帐篷外的守卫被撤去,申屠烈发下话来,她可以在部落里随意走动。 这对沈静书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小包子得知这一消息,立即欢喜地带她外出,熟悉部落的环境。 “那边是我们这里的集市,可以交换和买卖东西……前边是摔跤场,比试摔跤的地方……从这里过去,一直西行两百米米,是蓝月湖,是我们草原主要的水源之一。” 路过摔跤场时,曾经的某些画面跃入脑海,沈静书不由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别过眼去,不敢盯着场地看。 她怕看太久,某些记忆会清晰地呈现在脑中。 比如,那些跳动的烫人的触感,喷薄的让人流鼻血的尺寸…… 小人儿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发现沈静书脸红似霞眼神闪烁,惊奇地眨了眨眼。 “咦!沈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话落申屠驰往四周瞄了一圈,发现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某些个胡族少女在盯着沈静书看。 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申屠驰了然似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沈哥哥是在害羞。沈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些姑娘?” 害羞?喜欢? 头顶飘过三道黑线,沈静书真想敲开申屠驰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么小,居然就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长大了还得了? 惩罚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她假意板起脸孔,道:“别瞎说!是天太热的缘故!” “热吗?”申屠驰嘟着嘴揉了揉脑袋,“可是我觉得还好啊。” 220.第220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7) “那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草原的气候,而我才来这里没多久,目前还不习惯。” “是这样吗?”申屠驰狐疑地皱了皱眉。 沈静书却是怕他盯着自己看太久发现异常,慌忙地催促他继续前行。 “走了走了,我们去别地儿看看吧。除了你刚才说的集市和蓝月湖之外,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申屠驰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哪里会那么多弯弯绕绕去猜她的心思,被她这么一鼓动,登时忘了这茬,拉着她兴奋地往马场的方向走。 “沈哥哥,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好玩,你快跟我走……” 沈静书原以为申屠驰会带她去什么属于他的秘密基地,没想到走着走着最后竟然来到了马场。 马场占地面积很宽,放眼望去大概有两亩地的样子。 马场四周由木栅栏圈围而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守卫看守。 而在东南角的方向,一串马圈连成一线,瞧着整齐又气派。 只是,大约这会儿马都被放出去了,所以偌大的马场里见不到一匹骏马的踪影。 沈静书望着空荡荡的马场,挑了挑眉。 “驰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好玩的地方?” 马没有,又不能骑马,难不成小不点儿打算带她来这里玩泥巴? 申屠驰却忽然卖起关子来。 “嘻嘻!沈哥哥你不要着急,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沈静书瞟他一眼,心想小把戏还挺多的,我就跟着你走,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大一小一路牵着手前行,马场的守卫见申屠驰到来,立即恭敬地迎上前来,申屠驰却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玩去,拉着沈静书走向中间的一处马棚。 距离越来越近,沈静书渐渐看清马棚里的情形,瞬间明白过来小不点儿要带她看什么东西了。 马棚里有一匹小马,通体黑色,皮亮毛顺,看起来很是漂亮。 “喏!沈哥哥,我要带你看的就是黑殿。” 稚嫩的声音里染满欢喜,沈静书却似被雷劈了般脚崴了一下,但很快就站好,以至于拉着她的申屠驰都没发现。 黑店? 勒个去! 这名字谁取的? 不要太有个性啊喂! 一看见小黑马,申屠驰的魂儿都似被吸走一般,满眼满心都只有小黑马。 “沈哥哥,我跟你讲哦,黑殿是半个月前才出生的,在它出生之前,父王就已经把它赐给我了。等将来我可以学骑马了,它就是我的坐骑。” 嘴角抽了抽,沈静书平复着颤抖的小心肝儿,探问道:“驰儿,黑店的名字是你取的还是你父王取的?” “我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申屠驰双眸晶亮地望着她。 好听?是很奇怪好吗? 不忍伤害小不点儿幼小的心灵,沈静书只能背着良心道:“嗯,很好听。” “哈哈!终于有人认同我了。” 得到认同,申屠驰很是开心,但随即又把心思放回了马棚里的小黑马身上。 “布达兰,拿些鲜嫩的马草过来,我要喂黑殿。” “是,奴婢这就去取。” 申屠驰兴奋地钻进马棚跟小黑马玩耍,沈静书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瞅。 之前被禁足在帐篷不能出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熟悉环境,以待将来逃跑之用。 视线飘着飘着,她忽然被马场外的一道身影吸引。 221.第221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8) 视线飘着飘着,她忽然被马场外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人是一个驼背。 背上鼓着一个大包。 手中推着一个推车,车里载满青草,一瘸一拐地往马场走来。 这样的人原本没什么特别的,可是,那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目光闪烁,避开了与她的对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敢打赌,这个人绝对有鬼! “沈哥哥,你要不要也进来喂喂看?黑殿很温顺很乖巧很讨人喜欢的。” 申屠驰声音软软地呼唤,沈静书眸子一闪,应道:“好,我马上就来。” 深深地看了那个驼背一眼,沈静书转身进了马棚。 沈静书对世间的一切萌物都特别的喜爱,虽然在她看来“黑店”这名字着实有点儿另类,可也阻挡不了她喜欢上这匹小黑马。 如申屠驰所言,黑店确实特别温顺,在她喂完草抚摸它之际,竟爱娇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呵!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沈哥哥,以后我们每天都过来喂黑殿怎么样?”申屠驰眼含期许地问她。 每天?她可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沈静书眨眨眼,道:“你之前不是说每天都要听我讲故事的吗?你现在又每天都要过来喂马,你忙得过来?不会耽误你的学业?” “是哦,我忘了。”申屠驰撅着小嘴,神情有些苦恼,似乎在考虑以后到底是要听沈静书讲故事,还是要过来喂马。 两人身后,通过了守卫的检查,驼背推着推车往两人所在的马棚走来。 “布达吉,又送草过来了?”草场负责喂养马匹的马夫热切的问候,“你把车推到那边,把草卸在那个箱子里吧。” “好。”布达吉语声低沉地应了声,就本分地推着车转了个方向,去了马夫刚刚所指堆放草料的地方。 沈静书摸着小黑马的脑袋,眼珠子却是跟着布达吉的脚在转,凤眸里幽光涔涔。 这人明明左腿长一些,按理说右脚承受的重量应该重一些,踩在泥地上的印记也该深一些才对。 可是这人却恰好相反,左脚在地上留下的印子比右脚来得深。 这人果然有猫腻! 定然是将真正的布达吉收拾了,顶替了布达吉的身份! 只是,他冒充布达吉的目的是什么? 探听消息? 还是意在伤人? 慕容厉假扮的布达吉卸完草料后,又推着他的手推车轱辘轱辘地沿原路返回。 他走得很慢,不时拿眼睛偷瞄沈静书和申屠驰所在的那间马棚。 见沈静书脸色红润气色颇佳,不像有伤在身,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伤势不重,已经完全恢复了。 沈静书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慕容厉,只觉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等她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沈静书皱皱眉,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西凤人?端王派来的人? 马夫清理完马棚,检查了一番刚送来的草料,大步朝慕容厉走了过去。 “布达吉,今天送的草料不错,明天继续啊。” 222.第222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9) 慕容厉闻声眸光闪了闪,原本就驼的背,在马夫走近时似乎更驼了,垂着头应和:“诶,这两天我会再走远一些,多割一些嫩草回来。” “嗯,能割的话,你就尽量多割些回来,驰王子的黑殿爱吃。如果实在太远的话,就割以前那样的就好了。” “诶。”慕容厉老实地应着,在感觉到沈静书投射在他身上探寻的目光时,心里涌起那么些小欣喜。 这女人,是发现他了吗?不枉他真心在乎她,甚至以身犯险跑到胡族部落里来找她。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于在此刻表明身份,更不利于劫人,慕容厉只能按捺下想和沈静书说话的心思,推着推车往回走。 他才刚调转方向,草场外却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说是一群有些夸张,其实也就七个人而已。 当先那人一袭黑色胡服,端的是器宇轩昂风度卓绝,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气稳重的魅力。 慕容厉眯了眯眸。 这人,应该就是北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部落首领,让他麾下将领接连吃亏的申屠烈! 申屠烈身后跟着六个侍从,目光在扫过慕容厉时微微停留了一瞬,便继续向前,稳步走向沈静书和申屠驰所在的马棚。 正在陪马说话的申屠驰发现申屠烈来了,大眼睛眨了眨,就欣喜地站起身来,钻出马棚扑向申屠烈。 “父王,你怎么来了?”软糯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和意外。 申屠烈揉了揉他的发顶,道:“议完事去你帐篷发现你不在,问了人才知道你到草场来了,正巧父王还没看过黑殿,就带人过来了。” “是吗?嘻嘻!父王你过来看,黑殿好漂亮,它是驰儿见过的最漂亮的黑马了。” 申屠驰不由分说拉着申屠烈钻进马棚,沈静书见势起身,拱了拱手。 “王爷。” “嗯。你已经见过黑殿了,它身体怎样?没有任何不良状况吧?” “回王爷,小黑殿很健康。”沈静书恭敬地答。 申屠烈扫了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吃草的小黑马,点点头。 “这么能吃,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沈静书和申屠烈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申屠烈似乎也不怎么善于言辞,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唯有申屠驰蹲在小黑马旁边,一下又一下地轻抚,马棚里一时很安静。 慕容厉站在一旁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溜啊溜溜啊溜,最后又变成在两个大人和地上的小孩之间来回溜啊溜,忽的凝了凝眉。 这画面看起来怎么这么碍眼? 申屠烈究竟知不知道沈静书是个女人? 他原本以为沈静书在部落里的情况一定很糟糕,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她和申屠烈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嘛。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难以控制周身的气场,慕容厉也不例外。 他脾气素来火爆,此刻满眼都是三人立在一起的和谐画面,心里受到近乎一万点刺激,怒火腾腾腾的就蹿了出来,顺着他的肚腹蹿向他的心口,再涌向四肢百骸。 223.第223章 醋坛打翻的暴王(10) 推车的扶手被慕容厉捏得嘎吱作响。 那声音虽然极其细微,但距离他很近的申屠烈,还是听见了,黑亮的眸子忽然一闪。 申屠烈微微偏头,眼神幽深地将慕容厉仔细打量了一遍。 但见他低垂着头,握着扶手的手臂绷得很紧,似乎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眼波一荡,申屠烈温声开口:“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话一出,不仅慕容厉微微一愣,不时偷偷关注慕容厉动静的沈静书也怔了一下。 慕容厉鹰眸一闪瞬间回神,他反应也飞快,当即就抬起右手抚上左臂,垂着头恭敬地道:“有劳王爷费心了,不打紧的,都是老毛病了,鄙人这胳膊隔三差五的都会疼上一疼,鄙人已经习惯了。” “沈静书便是大夫,你若有哪里不爽快,不如叫他替你看上一看。” 慕容厉摇了摇头,态度恭谨而谦卑。 “不劳烦沈公子了,鄙人家中便有药草,回去熬一碗喝下便是了。王爷若没什么事的话,鄙人就先行告退了,鄙人还要回去收棉花。” 话落朝申屠烈躬了躬身,慕容厉便推着他的小推车,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远去。 沈静书凝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又看了看旁边的申屠烈,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申屠烈提防他。 想了想,沈静书最终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眼下她就是个外人,对北境的局势并不了解。 她如今可算是寄人篱下,本本分分地保全自己就不错了,掺和别人的闲事做什么?给自己找麻烦吗? 别最后把自己给打进去咯。 申屠烈也盯着慕容厉的背影看了一阵,从头到脚细细地扫视了好几遍,不过最后他并没有发现什么,面色无波地将目光又收了回来。 “小黑殿,快吃快吃,努力多吃点快些长大。” 申屠驰的注意力就不曾从小黑马身上挪开过,他将马夫送来的鲜嫩青草搁在掌心里,不厌其烦地喂给黑马吃下。 沈静书看他一眼,不由感慨孩子的世界就是干净,连喂个草都能喂得这么开心。 瞧那小脸儿上的笑意,真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就没停过。 喂完了马,沈静书与申屠父子一起回了部落营地。 申屠驰自然又缠着她讲了一段故事,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帐篷洗漱就寝。 而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在几片棉花地的中央,一间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月色下,略显凄清。 四周虫鸣不断,木屋里的灯火悠悠颤颤地燃着,几道健硕的身影围着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激烈地讨论着救人事宜。 “王爷,见着人了吗?沈大夫可安好?” 回想着午后撞见的情形,慕容厉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烧得慌。 可安好? 哼!岂止是安好,简直不要太好! 他要是没有赶来,说不定再过些日子,那女人都成草原上的王妃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慕容厉没好气道:“见着了!” 木屋里的人都是些有眼见力的人,见慕容厉这神情,就知道事情不怎么妙。 224.第224章 美人婀娜(1) 聪明的他们,很明智地选择不问。 琢磨了一会儿,安明道:“部落守卫森严,要想混进去没那么容易,若说劫人,那就更困难了。” “王爷如今扮作草翁,虽然每日都有机会接近部落,但也仅仅只是在马场这样的地方出入,获取的消息量有限。” “我们必须得另想他法,想办法接近中心位置,探清沈大夫住在哪儿,才能制定劫人计划。” 安泰点点头表示赞同。 “依我看,明日我们再在附近转转,找找看有没有容易下手又方便伪装的目标,多几个人混进去,也能快些探清形势。” 慕容厉扫了几人一眼,凝眉想了想,沉声道:“就这么办!” 两日后…… 申屠驰学完了功课,再度拉着沈静书来到马场,喂养他的小爱马。 沈静书到底不是小孩子,对马儿这种大件的萌物的热情度只有那么几分钟,摸了几把黑殿顺滑的皮毛后,就觉得无聊起来,在马棚里来回踱步。 不多时,前日出现的那个驼背又来了。 一如那日一般一瘸一拐推着他的小推车慢悠悠地送草。 目光在驼背身上荡了一圈,沈静书干脆停下步子,趴在栏杆上专注地盯着驼背看,仔细在脑海里搜刮那双眼睛的记忆。 只是,任她再怎么想,也不想起来以前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般黑幽的眸子。 在驼背卸完青草推着推车回来之际,沈静书晃悠着手里的野草,痞子似的搭讪:“喂,送草的,你的手是以前受过伤还是怎么的?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心心念念的人主动搭讪,这一刻慕容厉无疑是欣喜的,那日的种种不快登时烟消云散。 可待他一扭头,瞥见某人那放浪不羁的姿势,还有那清澈的平静的完全不似认出他来的眼神,他脸色立时一沉。 这死女人,趁他不在居然到处搭讪,等回去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脸上易着容,慕容厉即使脸色变化旁人也看不出来。 他像模像样地看看四周,假装确定沈静书是在跟他说话后,才应和:“有劳公子费心了,我这都是陈年旧疾,治不好的。” 沈静书却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医术好,几针下去就给你扎好了呢?难道你不想以后手臂都不再犯病?” 慕容厉淡淡拒绝:“公子是金贵人物,鄙人这样的卑贱之人,怎敢劳烦公子玉手施针?” 沈静书撇了撇嘴,“什么卑贱不卑贱的,在我看来世人都一样平等。不过你要不愿意让我看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反正今后疼的是你又不是我。” 听得这话,慕容厉心情是愉悦的——这才对嘛,对外面的男人就不该那么热情。 “公子,若没别的事,鄙人就先告退了。”慕容厉弓着身道。 “去吧去吧。”沈静书不耐烦地甩甩手。 等到慕容厉的身影走远,沈静书瞥他一眼,转回身。 “驰儿,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或者找个地方走走也行。” “沈哥哥想去哪儿?”申屠烈声音脆脆地问。 225.第225章 美人婀娜(2) “随便哪里都行。”沈静书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就去那天你说过的什么蓝月湖吧。” 这段日子每日见到的不是帐篷就是土,沈静书急需看见某些水润的东西,不然她怕她的灵魂也会似干燥的草原一般干涸。 “好呀!等我喂完了盆里的草,我们就去。”申屠烈欢喜地道。 沈静书瞄了瞄申屠烈脚边的木盆,草已经没有多少了,她可以等。 一刻钟后,沈静书和申屠烈出发,前往蓝月湖。 蓝月湖距离马场并不远,乘马车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湖水,闻着从湖面掠来的新鲜的湿润的空气,沈静书只觉通身都似一松,浑身畅快。 “沈哥哥,怎么样?蓝月湖是不是很美?这可是我们草原最美的湖了。”申屠驰献宝似的道。 沈静书仔细看了看,蓝月湖确实很美。 湖水干净不说,关键在于湖如其名,形如弯月,在蓝天的映照下,那湖水当真通体碧蓝,美得惊心。 草原地势开阔,除了人工饲养的马群,还有不少野生的动物。 蓝月湖是北境极为重要的水源之一,那些动物一旦渴了,就会到湖边饮水。 此时此刻,便有一群角马成群结队地往湖边而来。 申屠驰正是好奇心勃发的年纪,对于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有一股探知精神。 他以前也见过角马,但只是远远地看过,还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也没见过它们集体饮水,心底的那股好奇劲登时被勾起,拉着沈静书就奔角马群而去。 “驰王子,你做什么?那些角马可是野生的,不可靠近它们。”随行的侍从急切提醒。 “不用担心,我不会靠很近的,我就只是在远处看它们饮水。”申屠驰迈着他的两条小短腿,望着角马群的眸子都兴奋得发亮。 沈静书此前也不曾接触角马,对这种动物不是很了解。 可毕竟是野生的,她心里明白野生的动物群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也开口劝阻。 “驰儿,不要再靠近了,在这里就可以了,靠太近不安全。” 她双脚站定,拉着申屠驰不再前行。 申屠驰原本还想再靠近些,可对上她明澈坚定的眸子,立即听话地站定,双眸灼灼地望着十米开外的角马群。 角马群似乎没看见几人,又似觉得几人势单力薄,没什么危险性,所以并未防备几人,只静静地饮水。 在距离角马群二十米开外的马群中央,一头戴斗笠的放牧人瞥了眼湖边的沈静书和申屠驰,悄无声息地转身,从马背驮着的箩筐里,取了两条细细的红色的活物出来,对准二人的方向投放在了青葱草地里。 “呼……”悠扬悦耳的笛声传来,正在观察角马的沈静书微微一愣。 有人在吹笛?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没看见人,只看见一个深色斗笠,隐藏在骏马中央。 她心想着这草原上的人民还真是多才多艺,原本安静饮水的角马群,忽起骚动。 226.第226章 美人婀娜(3) 众多角马躁动不安地啼叫着,四蹄在地上焦躁地挪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蓦然,一声颇为高亢的嘶鸣声后,受到惊吓的角马群开始往四下里奔蹿,有那么一部分,竟朝沈静书和申屠驰的方向疾驰而来。 凤眸一瞪,沈静书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拉起申屠驰就掉头疯狂的往回跑。 角马头顶利角,这么多角马,他们就算幸运的没被受惊发狂的角马的头角刺死,也极有可能卷入角马的马蹄之下,被马蹄踩死,唯有回到马车里才算安全。 随行的侍从们也被这突来的变故给惊了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惊呼:“驰王子,小心!” “沈大夫,快跑!” 沈静书咬着牙,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周身因为剧烈运动和激涌的肾上腺素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出了一身的热汗,连后背的衣衫都染湿。 以她的速度,要逃离角马群奔回马车原本不成问题,可奈何她身旁的申屠驰人矮腿短,生生拖慢了两人逃奔的速度。 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就在咫尺。 沈静书甚至能感觉到马蹄飞奔践起的泥土草屑溅落她一身。 凤眸凝着前方,大脑飞速运转,她估算了一下两人到马车的距离,以两人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安然逃回车上。 “驰王子!” 侍从的声音已经因为惊恐而变了调。 几人都是普通人,不会武艺,面对凶猛的角马群,已经全然丧失了上前营救主子的勇气。 沈静书凝着吓傻的众人,在感觉到危险逼近的那一刻,毅然弯身捞起身旁的申屠驰,卯足身上最后的力气,将他朝众人扔了过去。 “接住!护送驰儿回马车上去!”沈静书大喝。 侍从离马车不过两米的距离,把申屠驰交给他们,申屠驰逃回马车的机会会大得多。 “啊!沈哥哥!”在半空里的申屠驰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侍从们在他被沈静书扔出来的那一霎,惊得瞪圆了眼,但随即就跑上前,合力将他接住,快步往回奔,三两下爬回车里。 轰—— 在侍从接住申屠驰的瞬间,汹涌的角马群狂奔而过,将沈静书的身影淹没其中。 她转回身,一双眸子凌厉地锁着奔来的角马,四肢绷紧,有史以来头一回注意力这般高度集中,闪避着角马横冲直撞的脑袋。 一匹、两匹、三匹…… 她在角马群中央左躲右闪,虽然被角马强壮的身体撞了几次,但被她竭力稳住。 在躲避开第七匹正面冲来的角马后,她发现视野里似乎有红色的物体在闪动。 角马通体颜色不过黑与灰,这般艳丽鲜亮的颜色实在太过扎眼,很难不被人注意。 她因此也分了心神,去看那闪动的红色物体到底是什么。 也正是这一刹的分神,她没能及时发觉正前方奔来的角马。 等到察觉危险时,角马距离她已经不到二十公分距离。 “卧槽!”她只来得及咒骂了一句,角马的头角便已撞上她的胸口,尖锐的疼痛瞬时自胸口蔓延至她的全身,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227.第227章 美人婀娜(4) 你妹! 要不要这么坑爹! 为嘛又是胸口受伤?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好吗? 痛感似潮水般汹涌,沈静书险些疼得晕死过去。 可想着若就这么死去似乎太惨烈太不值当,她还有很多事情未做,她不甘心地咬紧牙关,一手拽着胸前的头角,另一只手抖抖索索摸上角马的后颈。 循着印象中多年前她师父曾经给她看过的一张水牛全身的经络图,手指用力地按压角马后颈的穴位。 角马和牛虽然是不同的牲畜,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近亲,经络分布纵有分别,但大体上应该是差不多的。 顶着沈静书的角马还在往前奔跑,但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不少,它的同伴一只只从它身前经过,很快它就掉到了队尾。 沈静书看一眼前方再度变得开阔的视野,忍着胸前的疼痛,在接连按压了五次后,角马终于低沉的哼叫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去。 “咚!” 沈静书被砸到了地上,吐了口血。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躺平,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听着远处小包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唇角微微弯起。 草原的天空真的很美呢。 今日若是大难不死,她定会叫那个害她至此的人偿还回来。 如果死了……那就算了吧,至少小包子还活着,用她的命换他的命,也不亏…… 想完,她无力地闭上了眼,任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 “沈哥哥……”马车里,申屠驰哭得稀里哗啦。 待角马群跑过,侍从稳住受惊的马儿,他忙不迭地爬下马车,奔向草地上躺着的人。 “驰王子,你慢点儿,当心摔着!”侍从在他身后追着提醒。 “快!拿火折子出来给王爷发信号,通知他派人过来!” 受惊过度的侍从之一忽然想起身上带有遇突发意外通传消息的信号弹,忙叫伙伴拿火折子。 两人手忙脚乱忙活了一阵,信号弹“哧溜”一声飞蹿天际,炸出一朵蓝色的礼花。 “沈哥哥,你醒醒啊,你醒醒……” 申屠驰跪在沈静书身边,看着她胸前晕染开来的大片血渍,小脸儿哭得惨白惨白的。 他想将她摇醒,可一想到她身上的伤势,手才刚触到她的肩膀,又颤抖着缩了回来。 “沈哥哥,你不要死,你看看驰儿啊……” 可惜,任他再怎么呼唤,地上的人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几个侍从以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也不敢擅自挪动沈静书的身体,就怕来个伤上加伤,只能小声劝慰哭得一抽一抽的申屠驰。 “驰王子,你别哭了,王爷很快就来了,沈大夫不会有事的。” 结果申屠驰哭得更凶了,几个侍从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约莫过了两刻钟,急促的马蹄声从一群人的后方传来,几个侍从回头一看,立即眼露欣喜。 “驰王子,王爷来了!” 申屠驰听言,抬起朦胧的泪眼往马群的方向扫了眼,触及那熟悉的高大的身形,他小嘴一瘪,迈开小短腿奔了过去。 “父王,你快救救沈哥哥,他快死了。” 228.第228章 美人婀娜(5) 申屠烈瞥了眼远处躺着的人,触及沈静书胸前斑驳的血迹,凝了凝眉。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下马后,申屠烈揽住扑过来的小人儿,眉宇微沉地问。 “启禀王爷,是角马群。”随行的侍从恭敬地回道。 “方才不知道怎的,角马群突然就受惊发狂,朝王子和沈大夫冲了过来,沈大夫为了救王子,便被角马撞伤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申屠烈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父王,你一定……要救沈哥哥,他是为了……救驰儿才受的伤……” 申屠驰抬起头来,仰着湿漉漉的小脸儿抽抽噎噎地道。 安抚地摸了摸申屠驰的发顶,申屠烈随即拨开他的手,阔步来到沈静书身边。 上下扫视一遍,申屠烈道:“阿齐格,你马上回去通知格尔泰,让他准备好救人的工具。” 阿齐格脸色凝重地瞄了瞄沈静书的伤情,咬了咬牙,回了声“是”,就返身上了旁边的骏马,绝尘而去。 申屠烈随之蹲下身来,快速封了沈静书伤口附近的穴位,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快步上了附近的马车,满脸泪痕的申屠驰也跟着爬了上去。 “回部落!”申屠烈一声令下,侍从们立即调转马头,奔向部落。 两刻钟后…… 马车火急火燎地穿过部落里的巷道,惊起尖叫纷飞,最终在最高最大的那座主帐旁停下。 “快救人!” 马车刚一停稳,申屠烈便抱起沈静书跳下马车钻进帐篷。 格尔泰早已收到阿齐格的消息准备好药物和器具,将申屠烈引到帐篷里侧的一张病榻前。 “王爷,就放这里吧。” “你赶紧替他看看,他呼吸很弱。” 将人放下后,申屠烈便退到一边,并未打算离去。 人矮腿短的申屠驰后一步来到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看势也打算守在帐篷里,直到格尔泰把人救醒。 情况危急,格尔泰也顾不上撵人,解开沈静书的腰带,拉着她的衣襟就往两边一剥。 而这一剥,帐篷里的三个大男人瞬时呼吸一滞。 唯有幼齿的申屠驰不明情况,看看呆住的三人,小嘴一瘪,湿漉漉的大眼睛眨眼间又蓄满泪水。 “父王,怎么了?是不是沈哥哥有危险?” 三个大男人被这带着哭腔的声音惊醒,格尔泰看着眼前如玉般白滑细腻的肌肤,再瞅瞅那件奇怪的小衣,为难地抬起头来。 “王爷,这……姑娘……还救吗?” 虽然不曾近过女色,但申屠烈也知道,床上躺着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儿身。 他对西凤的人文风俗有所了解,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更知西凤女子将清白看得很重,这一瞬间也有所犹豫。 三人之中属阿齐格最意外最震惊,他此刻的脑子,比那雪白的肤色还似要白上几分,空荡荡的一片。 申屠驰不知道女子的肌肤天生比男子细腻,也看不出沈静书身上那件小衣有何特别之处,不过格尔泰刚刚那声“姑娘”,他却是听清楚了。 愣愣地眨眨眼,申屠驰傻傻地问:“父王,沈哥哥是姑娘?” 229.第229章 美人婀娜(6) 愣愣地眨眨眼,申屠驰傻傻地问:“父王,沈哥哥是姑娘?” 申屠烈没有应声。 帐篷里一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申屠驰仰着脑袋看着他父王的脸,见申屠烈半晌都不答话,又回头看看床上的人。 见沈静书脸色明显比刚才还差,白惨惨的了无生气,他心中一紧,对格尔泰道:“格尔泰,你快救沈哥哥啊,你再不救他,他会死的好吗?我不要他死,他也不能死。” 格尔泰没有回答他,只询问地盯着申屠烈。 沈静书毕竟是申屠烈带回来的人,申屠烈最清楚沈静书的来历,这里也只有申屠烈有权决定沈静书的生死。 申屠烈若决定不救,那格尔泰即便是想救人也不能。 申屠驰不笨,转瞬也明白过来格尔泰在征求申屠烈的意见。 大眼睛一眨,他抓着申屠烈的衣摆摇了摇。 “父王,你快让格尔泰救人啊,你答应驰儿要救沈哥哥的。” 申屠烈目光不明地凝着榻上的人看了会儿,缓缓开口:“格尔泰,动手吧,治好她。” “是。”格尔泰点了点头,随之就开始撵人,让申屠烈和阿齐格都先出去。 三人来到帐外,脸色各有不同。 等了会儿,方才随申屠烈一起赶往蓝月湖的特木尔也回来了,上前道:“王爷,臣检查了一下现场,在一头死去的角马身上发现了这个。” 特木尔双手向前,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条细小的红色的蛇。 淡淡一扫,申屠烈的眸色登时深了深。 “臣怀疑,这次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加害王子。那人控制狂焰咬伤角马,角马受惊发狂,角马群跟着躁动冲向王子和侍从,王子就算不被角马的头角刺伤,也会被卷入角马的乱蹄之下。” 一旁的申屠驰听得这话小脸顿时白了白,双手死死地抓紧申屠烈的衣摆。 申屠烈沉吟片刻,淡声吩咐:“特木尔,你仔细查查,今日蓝月湖附近都有什么人出没,查清他们的来历和底细,汇报于本王。” “是!臣等下就去查办!” 瞥了眼申屠烈身后垂落的门帘,特木尔脸色凝了凝。 “王爷,沈大夫伤势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申屠烈眼波微动,语声没什么波澜地道:“格尔泰正在施救,结果如何,只有等他出来才知道。” “哦。”特木尔应了声,就与申屠烈告辞,带领着随从再度赶往蓝月湖。 “父王……”申屠驰摇了摇申屠烈的衣摆,白着脸问:“特木尔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眸子一闪,申屠烈似乎此时才想起身旁还有个小人儿。 摸了摸申屠驰的脑袋,他凝着申屠驰认真地道:“放心,有父王在,没人能伤害你。” 申屠驰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替沈静书处理完伤口的格尔泰净完手出来,看一眼申屠烈,拧了拧眉。 “王爷,你恐怕得进里面来看一看。” 申屠烈愣了愣,抬起头来。 “出什么事了?” “这个……王爷看过之后就知道了。”格尔泰说得很含糊。 230.第230章 美人婀娜(7) “这个……王爷看过之后就知道了。”格尔泰说得很含糊。 申屠烈转身进了帐篷。 申屠驰担心沈静书有危险,也跟着跑了进去。 两人再度回到榻边,格尔泰坐在榻沿,指了指沈静书颈间那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面具接痕。 “王爷,你看这里,臣行医多年,还从未听闻有人能将面具做到如此精致细腻,这沈姑娘,怕是大有来头。” 申屠烈凝着眉,盯着沈静书颈间近乎与皮肤完美贴合的痕迹,黑眸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格尔泰看他一眼,眸光闪烁似在细细斟酌,须臾过后,道:“王爷,沈姑娘是你带回来的,你看……要不要揭了她的面具,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申屠烈视线一移,对上了格尔泰的眸子。 那目光平静无澜,却似能洞察人心。 格尔泰双眸闪了闪,别开眼挠了挠鼻头。 “好吧,微臣承认,微臣是好奇她这面具到底是怎么做的,也许,等微臣研究之后,微臣也能做出同样精细的面具……”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 申屠烈瞅着他微赧的面色,眼眸微闪,出声道:“揭吧。” 格尔泰怔了怔,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猛地回头,确定申屠烈确实同意他揭了沈静书的面具,双眼都兴奋得发亮。 “那个……好……王爷稍等……” 格尔泰激动得语无伦次,转回身,他兴奋地搓搓手,将手浸入病榻旁早已备好的特殊药水。 随后将手从药水里拿出,沾了药水的手指在面具的接痕处点了点,将面具浸湿,然后沿着湿痕极缓极慢地一点点揭起。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格尔泰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唯恐力道控制失当,手下那精致到极致的面具就会毁在他手里。 申屠驰扒拉着他父王的腿,踮着脚望着面具下一点一点露出来的真容。 他没格尔泰这个医痴兴奋,可却比格尔泰好奇沈静书的真颜。 得知沈静书是个女人,他已经够意外了,他没想到那张他熟悉的脸竟然是易了容的,他很想知道那张面具下藏着的到底是张怎样的脸。 等到面具终于完全揭下,格尔泰宝贝似的捧着面具走到一边,放在光下细细打量。 申屠驰却是吃惊地吸了口气,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漂亮的姐姐啊!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姐姐! 申屠烈素来稳重,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轻易变脸,可在看见那张坦露出来的绝美容颜时,他不由瞳孔缩了缩。 “父王父王……”申屠驰呆呆傻傻地抓着他父王的衣摆摇晃,“这沈哥哥……你能不能让沈姐姐做驰儿的母妃啊?” 申屠烈一愣,低下头来。 “你说什么?” “父王,驰儿说能不能让沈姐姐做驰儿的母妃?”申屠驰头也不抬,“驰儿很喜欢沈姐姐,而且她又是女人。” 申屠驰说得很简洁,申屠烈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沈静书还是男儿身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沈静书,但那时候他是把他当哥哥。 但现在,既然发现沈静书是女人,他又很喜欢她,他便想让沈静书做他的母妃。 他一直……都很想要个母妃…… 231.第231章 美人婀娜(8) 部落外的马场,慕容厉假扮的驼背依旧每日按时往这里输送新鲜嫩草。 第一日,没碰上沈静书和那个粘人的小奶包,他心里不爽地哼了哼。 这死女人,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拈花惹草忘记了时间?不是要喂马的吗? 第二日,依旧没见着沈静书和申屠驰前来喂马,他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快又浓厚一分。 沈静书,千万别让本王逮到你和别的男人鬼混! 不然本王一定扒了那男人的皮,再把你绑在床上折磨三天三夜! 本王说到做到!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慕容厉心里生出淡淡的不安。 卸完了青草,他推着小推车一瘸一拐地晃到那间关着小黑殿的马棚前,望着那匹小黑马发呆。 沈静书,你在干嘛呢? 负责照看马群的马夫清理完邻近的马棚,发现他望着黑殿发呆,笑呵呵来到他身边。 “怎么样?小黑殿漂亮吧?”马夫自顾自道。 “我跟你说啊,我喂养幼马这么些年,还真就没见过比小黑殿漂亮的黑马。你瞧那皮毛,多黑多亮,顺滑得跟镜子似的。” 慕容厉不习惯陌生男人靠他太近,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轻轻点头。 “嗯,这马确实漂亮。” 说着,他状似随意地道:“说起来,驰王子好像有些日子没来喂马了,他……不会是忘了这马吧?” 马夫惊诧地挑了挑眉,“你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慕容厉心头跳了跳,心底的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了。 马夫凝着他看了会儿,一双眸子眨啊眨,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臂抱胸撇了撇嘴。 “你一个人独居在部落之外,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三天前,驰王子和那位小公子喂完马后,去蓝月湖边游玩,不想竟遇上角马群发狂。” “那位公子为了救驰王子,最后被角马给撞伤了,这几日驰王子都守着他,估计好些日子都不会来喂马了。” 慕容厉浑身一震,极力克制才压住那喷薄欲出的担心和迫切,淡淡地问:“那位公子……伤势严重吗?” “我是没看见他伤得怎样,不过据说挺严重的。而且我还听说啊,那位公子其实是位姑娘,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慕容厉心里振了振,这一瞬眸里的平静被撕裂,有担心有不安。 落在马夫眼里,却只以为他是被沈静书是女人的消息给惊住了,笑了笑。 “原来你也会惊讶?我还以为没什么事能让你震惊的呢。” 敛了敛脸色,慕容厉没再和马夫废话,只说他还有事情要忙,就推着他的小推车离开了马场。 一回到郊外的小木屋,慕容厉放下小推车就准备赶去部落。 安明和安泰见他神情不对,闪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闪开!不要挡本王的道!”慕容厉怒喝,一把挥开身前的两人。 安明和安泰自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让他离开,再度合力将他拦下。 三人推攘过招间,混进部落打探消息的安睦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232.第232章 美人婀娜(9) “王爷说他要出去!”交手的间隙,安泰回道。 “都给本王闪开!”慕容厉低喝。 他背上虽然背着一坨东西,但灵敏程度却不减半分,劈拳踢腿耍得虎虎生风。 安睦看他那脸色,便明白他定然也听闻了沈静书受伤的消息,这才冲动地想去找沈静书。 没有片刻迟疑,安睦也加入了战局,合三人之力将慕容厉制伏。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本王!”慕容厉双眸喷火地瞪着身前的人。 安睦扫他一眼,道:“王爷,你先冷静冷静,有什么事,等我们商量之后再说。” 安睦朝安明和安泰使了个颜色,两人立即会过意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慕容厉的胳膊,将他架进了小木屋,安置在座椅里。 “王爷,属下知道你定然听闻了沈大夫受伤的消息。”安睦在慕容厉对面坐下,从容面对他的怒火。 “属下打探过了,她现在还没有醒,被安置在主帐旁边。你如果想去看她,可以等到天黑之后再去。” “现在去的话,只怕你人还没见到,便已经被申屠烈的人给拿下了。” 慕容厉周身气息沉冽,眸光明灭交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四周的守卫如何?” 安睦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守卫,答道:“申屠烈的主帐和对面驰王子的帐篷守卫较多,沈大夫的帐篷也有两个守卫,王爷如果执意今晚要去,属下和安泰可以合力将这些守卫给引开。” 慕容厉鹰眸幽冽,少顷,吐出一个“好”字。 …… 沈静书只觉自己似乎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连脑袋都因缺氧而晕乎乎的,沉甸甸的。 眼珠转动了好一会儿,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儿,望着视野里陌生的环境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是在哪儿? 难道睡一觉之后又穿越了?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却奈何身体乏力得紧,尝试了半天根本起不了身。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申屠驰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动,立即从梦中惊醒,欣喜地抬起头来。 “沈姐姐你醒了!” 沈静书脑袋晕得厉害,也没注意申屠驰喊了她什么,但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当即便明白过来,她没有再度穿越,而是还在北境。 昏迷前的种种如流水般从脑海里闪过,沈静书定了定神,费力扭头看向床边的人,却不期然撞见申屠驰脸上被衣服硌出的睡痕,无力地勾了勾唇。 “驰儿,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三天了!”稚嫩的童音难掩激动。“驰儿差点就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姐姐你等着,驰儿这就去通知父王跟格尔泰,告诉他们你已经醒了。” 话落申屠驰便跳下椅子跑了出去,沈静书愣愣地想着他那声“沈姐姐”,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身上盖着薄被,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伤口也被人处理过了。 沈静书静静地躺着,望着头顶的篷布怔怔地出神。 申屠烈已经发现她是女人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233.第233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 以他的精明,想来是怀疑过的,说不定,就等着她醒过来后加以讯问。 沈静书神游的当口,申屠驰带着申屠烈还有格尔泰回来了。 她听见动静,眸光闪了闪,也不说话也不做声,就静静地躺着,以不变应万变。 来到床边,申屠烈打量了她一眼,吩咐格尔泰:“格尔泰,替沈姑娘看看。” “好嘞!”格尔泰整个人还处在得了世间最精细面具的兴奋当中,难掩笑意地在旁边坐下,手指随之搭上沈静书的手腕。 好一会儿,他收回手指,笑容温和地道:“沈姑娘算是熬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容臣给她开几副药服下,将养两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唔。”申屠烈淡淡地应了声,便没了后话。 格尔泰看他一眼,眼底闪过旁人难以觉察的精光,躬了躬身。 “王爷,臣先去忙了,王爷和沈姑娘慢慢聊。” 格尔泰溜得很快,他原本想将申屠驰一块儿拉走的,可想着这小家伙留下来没准更有助益,于是便一个人溜了。 他一走,申屠驰便占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亮晶晶的双眸锁着床上的人。 “沈姐姐,你可有觉得身上哪里疼?如果疼的话,可以告诉格尔泰,让他给你抓药。” 伤口确实很疼,还因开始愈合而有些微的痒,但沈静书明白这是恢复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便摇了摇头。 “不疼,不过,饿倒是真的。” 申屠驰一愣,随即返身。 “父王,沈姐姐饿了,你快让他们做些吃的送过来。” 看了沈静书一眼,申屠烈当真转身出去安排吃的了。 沈静书瞥了瞥他的背影,回想着他刚才的种种反应,心里暗自揣测他到底有没有将她和慕容厉联系起来。 申屠驰趴在床边,注视着沈静书的眼神和盯视的方向,大眼睛闪动了一会儿,忽然道:“沈姐姐,你定亲了吗?” 沈静书怔了怔,惊讶地收回眼光。 “驰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定亲了吗?”申屠驰应得坦荡。 定定地盯着申屠驰看了好一会儿,沈静书实在怀疑她是不是没睡醒,或者申屠驰没睡醒,这问的叫是什么话?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扯到她的人生大事上来了? 这小家伙难不成还想给她做媒? 申屠驰凝着她的脸,很快得出结论:“看来你没有定亲,没有许配人家。”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有些躺不住了。 这小家伙到底受的是什么教育? 这才几岁,竟然连定亲、许配人家这些事情都知道了。 他这么早熟,他父王造吗? 申屠驰却似没看出她的风中凌乱,兀自自说自话:“沈姐姐,你觉得我们北境怎样?” 不怎么样! 这话沈静书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换了种方式表示拒绝。 “驰儿,我很累,有什么事,等我身体复原了之后再说好吗?” 申屠驰倒是很明白事理,没有再缠着她。 “哦哦,沈姐姐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吃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听申屠驰跑远,沈静书望着头顶的篷布唏嘘。 苍天啊,大地啊,你就饶了我沈静书吧,在回到西凤之前,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这小身板儿铁定扛不住。 234.第234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2) 沈静书用完膳后,坐了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申屠驰守了她一会儿,便也被申屠烈派人叫回去休息了。 夜里…… 月色清明,繁星点点。 深夜的部落静润无声,只偶有几声虫鸣回荡,将这夜色衬得愈发清冷寂寥。 部落外围,几道灵活的黑影避过巡逻的卫兵,如闪电般在错落的帐篷间穿梭,没多久,来到部落中心的主帐附近。 躲在暗处的黑影无声交换了几个眼神和手势,随即在暗夜里分散开来,奔往不同方向…… “啊!着火了着火了!” 惊呼声从不同的地方接连炸响,主帐附近的守卫第一时间被惊动。 守卫们循着声音往四下里看去,瞥见各处翻滚跳动的火光和黑烟,心中立时警铃大响,陷入警戒状态。 “你们几个赶紧去救火,把大伙都叫起来!” “你,去发动紧急调令,调动一分队和三分队前来保护王爷和驰王子!” 守卫们火速奔了出去,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在某处阴暗的角落里,见守卫跑了开去,慕容厉迅速逼近沈静姝所在的帐篷,掏出怀里的匕首,在篷布上划了一道刚好容人侧身通过的口子,钻了进去。 进去后,他拿出蜂鸟准备的东西,沿着篷布的划痕轻轻贴合,划痕立即消失,看上去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帐篷里光线昏暗,却不妨碍慕容厉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一颗心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沈静书而分外跳动激烈,连周身都起了一股灼灼热气,似他此刻澎湃心情。 然而,待他看清床上那人的脸,他瞳孔蓦地一缩,黑漆的眸里惊涛翻涌,浑身的肌肉都因为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而绷紧如弦。 沈妙珠! 怎么会是她?! 帐外呼声震天。 申屠烈和申屠驰都被喧闹声所惊醒,从帐里走了出来。 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申屠驰一路打着哈欠来到他父王身边,拉着他父王的手,奶声奶气地问:“父王,怎么回事啊?” “没事,起火了而已。” 申屠烈扫了扫三处起火的地方,明澈的眸子幽光涔涔。 这火……来得未免太古怪…… 少顷,眼神一凝,他问一旁长剑出鞘严阵以待的守卫:“可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没有。”守卫回道,“属下原先也怀疑是人为纵火,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为纵火的痕迹。” 视线一路游移,申屠烈忽然锁定不远处的一座帐篷。 那是沈静书如今住的地方。 此刻别的帐篷里的住民,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唯有那处帐篷静悄悄的。 沈静书现在重伤未愈,没听到动静实属正常。 但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可能藏人的话,最有可能的,却是那里。 迈动双腿,申屠烈缓步来到帐篷前立定。 眸光闪了闪,他缓缓撩起帐篷的门帘,抬眼往里瞧了瞧。 屏风后,沈静书呼吸轻浅平和,睡得很安详。 他四处瞄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黑影晃动,最后又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缓缓放下门帘。 235.第235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3) “父王,怎么了?” 申屠驰就似条跟屁虫般亦步亦趋地跟在申屠烈身后。 他瞟了瞟晃动的门帘,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蓦地一亮。 “父王,你是在担心沈姐姐对不对?” 聪明如申屠烈,怎会听不出申屠驰的意有所指。 低眼瞄了眼身旁的小人儿,揉了揉小人儿的发顶,申屠烈语声温和地道:“父王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人趁乱闯进你沈姐姐的帐篷。” 申屠驰看他一眼,瘪了瘪小嘴,咕哝道:“有什么可害臊的,承认喜欢沈姐姐有那么难吗?” 申屠烈哑然。 申屠驰想要一个母妃的心情他能理解,可是,对帐篷中的女子,他暂时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便好,没必要与小人儿道明,道明了也未必能理解。摸了摸申屠驰的脑袋,申屠烈牵起他的小手往回走。 “走了,回去睡了。” “父王,你一直教导驰儿要诚实,你自己却不诚实……” 小人儿模糊的咕哝声渐渐远去。 帐篷里,沈静书床榻下方的暗影里,慕容厉气愤地捏紧了拳头。 这对父子着实可恨,居然趁他不在想拐跑他的王妃! 当然,在慕容厉看来,最最可恨的,还属昏睡之中的沈静书。 确定申屠烈不会倒回来来个突袭之后,慕容厉才从床底爬了出来,眼神阴鸷地盯着床上的人。 沈妙珠,把本王骗得团团转,你当真该死! 睡梦里,沈静书忽然觉得身上似乎压了一块巨石。 那巨石重而沉,紧紧地压迫着她的胸腔她的肺腑,压到她连呼吸吞吐都很费力,不知何时就会将她压碎。 肺部越来越缺氧,她在心慌意乱里伸出手来,欲要推开身上的巨石。 手臂挥舞间,却碰上喷薄着热量的、富有弹性的物体。 那触感结实温暖,像极了人类的躯体。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各种有关男性乘人之危强迫女性的故事,心里突然生出焦灼,开始剧烈挣扎。 男人的手,却忽然钳住她乱动的手腕,那般大力,那般真实。 她在这一刻醒来,不期然撞上一双幽邃的冷冽的黑眸,心房重重一跳。 “啊!”一声尖叫未来得及吼出,便被男人的手掌给堵回了喉咙里。 沈静书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模糊的脸,脑海里思绪如光似电,奔涌穿梭。 这人是谁? 马场的那个送草翁? 他这是几十年不曾睡过女人饥渴难耐,听闻她是女人的消息便起了色心,胆大包天偷偷潜入帐篷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沈静书在脑海里快速思索全身而退的妙计时,熟悉的冷冽的、蕴藏着怒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 “沈妙珠,你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居然骗了本王这么久。” “把本王玩弄于鼓掌之间,看本王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不是?” 勒个去! 居然是暴王! 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静书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黑暗中的眼睛,好半晌才确定这双眼睛确实是暴王的。 236.第236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4) 确定不是坏人想要强迫自己,沈静书终是心里一松,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但她随即意识到不对。 等等! 暴王刚才叫她什么? 沈妙珠? 他怎么会突然喊她这个名字? 双手被人钳制着,沈静书没法儿摸自己的脸,以确认脸上的面具是不是被人揭了。 小心翼翼观察着慕容厉的脸色,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她试探地开口:“王爷,你先放开我。” 嘴被人用力地捂着,她只能发出近似蚊蚋的唔唔声。 强悍如慕容厉,竟然也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低声警告:“别乱叫,不然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你好果子吃!” 这威胁的话怎么听怎么有毛病。 眼下这情形,如果当真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危险的明明是他好吗? 当然,身虚体弱脑子却很好使的沈静书,这会儿是不会和一看就在气头上的暴王争论这种小事的。 眨眨眼,她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见了。 慕容厉看她点头,缓缓松开了手,不过周身浓烈的煞气,却是没有收敛丝毫。 “说!你当初为什么逃婚?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本王马上掐死你!” 这是准备兴师问罪了? 凤眸眨了眨,沈静书开始为了自己的小命与慕容厉周旋。 “那个……王爷,你能不能起开一点点?你压到我伤口了,很疼。” 她语声娇软,听得人身心都忍不住跟着放软。 慕容厉低头看了眼,好像确实压到她伤口了,当真抬起了上半身,双手支在她身侧以防压到她。 不过这抬动的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一公分都不到。 沈静书垂眼扫了扫,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着急,毛要一点一点的顺,这古罗马也不是一日建成的。 安慰完自己,她继续软着声道:“王爷……那个,我告诉你实话,你不要生气成吗?” 慕容厉难得见她这般温顺姿态,虽然一眼就能看穿她是在故意讨好,并非真心实意,但慕容厉心里并不介意,反而很享受她此刻的温声软语。 不过嘛,这生气的样子还是要继续装的,不然太没威慑力,某人一定不会说实话,只会胡言乱语地诓他。 “说!”慕容厉故意板着脸道。 “那个……就是啊,我呢,其实并不是沈妙珠,我是她妹妹。你也知道的,我们两人容貌相像。” 慕容厉鹰眸微眯,眸里有冷峻的光一闪。 这小妮子,就知道她不会说实话! 先前就说沈府现在的二小姐是大小姐,这会儿居然还拿这套来骗他,以为他有那么好糊弄? 沈静书见慕容厉脸色严肃,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拿不准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能继续往下说。 “大婚之前,我姐姐还有我爹我娘突然告诉我说,我姐姐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能嫁给王爷,不然我姐姐定当生不如死。” “我信以为真,就听了他们的话,同意李代桃僵嫁给王爷。可是,等到迎亲的那日,我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是在骗我,他们只是害怕王爷克妻的事会应验在我姐姐身上,所以才推我出来代嫁。” 237.第237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5) 慕容厉阴沉着脸,心里冷哼了声。 编吧! 你就继续编吧! 沈智勇有那欺君的胆子? 打死本王本王也不相信! 偷瞟了眼慕容厉的脸色,见他还是没反应,沈静书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知道真相后,我心里自然有怨,当即反悔。孰料他们居然丧心病狂的将我迷晕,强行将我塞进花轿。” “等我在花轿里醒来,眼看事情已成定局,无奈,我只能等到夜里再行潜逃。” “我想着这么喜庆的日子,你们定然是要多喝几杯的,晚上逃起来比较方便。” 说着沈静书委屈地眨眨眼,眼里泛着盈盈水光,看上要多楚楚可怜有多楚楚可怜。 “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只可惜,向来很好用的发毒誓,竟然没能打动慕容厉。 冷睨了沈静书一眼,慕容厉嗤道:“说完了?” 沈静书“嘎”一声怔住。 这画风怎么不太对? 这个时候他不是该信了她的话,火气冲天咬牙切齿地怒骂沈智勇混蛋,然后嚷着回去后要将沈智勇狠狠收拾的吗? 怎么不按照她预想的剧情方向发展? 愣愣地眨了眨眼,脑海里忽然电光一闪,沈静书急道:“王爷,我说的是真的。” “哼!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 慕容厉居高临下地觑着她,眼神很冷,眼底隐隐还似流淌着危险的暗光。 “仔细算一算,距离你逃婚已经足足有四个月了吧?” “今晚夜色正好,帐外的吵闹声恰好助兴,本王以为,今夜正适合补上你欠本王的洞房花烛。” “你说,你是要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你身上有伤,劳累颠簸不得,本王以为,你还是在下面比较合适。” 慕容厉说着当真开始解沈静书的衣衫,沈静书凤眸一瞪,一口口水卡在喉咙,差点没把她自己给呛死。 “咳咳!”咳嗽了几声,待气儿顺了,她慌忙伸手阻拦慕容厉的贼手,急道:“慕容厉,你个流氓禽兽,我可是重伤在身哪,你也下得去手?” “流氓禽兽最喜欢趁人之危的不是吗?”慕容厉一板一眼地道。 “你既然都知道本王是流氓禽兽了,还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慕容厉身强力壮,沈静书又在病中,浑身绵软无力,自然不会是慕容厉的对手。 她都已经使出全力了,慕容厉却是轻而易举就将她阻拦的手制止,高举过头顶只手钳制。 这般屈辱的姿势,让她想起了很多小言里,霸道总裁不顾女主意愿强来的黄暴情节,心里真真觉得呕血。 慕容厉你个王八蛋,千万别让姐逮到机会,不然姐一定爆你的菊! 反抗无效,浑身无力的沈静书也就不再反抗了。 她已经一身伤,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弄得伤上加伤,最后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她要想报仇,就得先活下去! 她脑子里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没注意到,从头到尾慕容厉手下的力道其实都很轻,一直在避免用力过重动作过猛伤到她。 238.第238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6) 只手解开沈静书的衣襟,视线落在她胸前敷着药的伤口上,慕容厉伸出手指轻轻揭起敷药的纱布。 这动作拉扯到伤口,沈静书疼得“嘶”了声,慕容厉愈发放轻放缓力道,唯恐弄疼了她。 当狰狞的伤口呈现在眼前时,慕容厉鹰眸一暗,四周的空气都似忽然冻结,冻得沈静书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一颤,她脑海立即清明了几分,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慕容厉原来只是吓唬她,压根没有要强来的意思。 她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泛起点不知是庆幸还是茫然的情愫,前后的落差,让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厉放回挑开的纱布,瞥一眼沈静书,冷声道:“念在你有伤在身,本王今晚姑且饶过你。等你身上的伤势恢复,你休想再逃!” 凤眸眨了眨,沈静书凝着身上的人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王爷,我真不是你要娶的沈妙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呢?” 慕容厉睨着她,眼神幽沉坚定。 “你不要再试图蒙骗本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嫁给了本王,你便一生都是本王的人!” “可我真的不是沈妙珠,入了你慕容家的宗祠族谱的,是沈府大小姐。”沈静书嘴巴都快说干了。 “你若觉得我在骗你,你可以等回京后亲自审讯沈智勇和沈府现在那位二小姐,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沈静书眼神清澈神情严肃,一副不像说谎的样子,慕容厉盯着她,心底忽然生出点儿烦躁,扰得他心绪乱糟糟的。 沈静书见他似乎已经要被说动,正欲一鼓作气再加把劲,他瞥见她掀动的唇瓣,眼神一凛忽的就伸手点了沈静书的睡穴。 意识突然一黑,沈静书睡了过去。 慕容厉凝着她那张和沈妙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真的不是沈妙珠? 沈智勇真的胆大包天欺君罔上将两个女儿掉了包? 如果她真的不是沈妙珠,那表示……他和她之间……什么也不是了? 很简单的问题,慕容厉却想得头疼。 想了一会儿他懒得再想,翻身掀开被子就在沈静书旁边躺了下来,望着她的侧脸慢慢睡去。 翌日,沈静书醒过来时,慕容厉已经不在。 她看着空荡荡的帐篷,闻着空气里熟悉的药草味,有些怀疑昨晚慕容厉是不是真的有来过。 没多会儿,申屠驰蹦蹦跳跳地来看望她,身后还跟着送药的格尔泰。 她瞥了瞥二人,伸手摸了摸脸,眼里闪烁着怀疑。 她脸上的面具,应该是格尔泰摘下来的吧? 她的面具材质特殊,无论戴上还是摘下,都要使用特制的药水。 除了他,整个部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沈姐姐,你好点了没?”申屠驰来到她床边,双眸晶亮地望着她。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申屠驰的脑袋。 “已经好很多了。” “真的吗?那你一定要努力更快的好起来,我还等着你陪我玩哪。” 她笑笑,道:“好,我一定努力。” 239.第239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7) “沈姑娘,该喝药了。” 格尔泰把药放在了沈静书的床边,随即便有侍女上前将她扶起,让她靠着柔软的垫子。 沈静书精通药草,自然闻得出药碗里的汤药都是些温和的药草熬煮的,不会伤胃,用盐水漱了口后,便把药喝了下去。 “格尔泰,我的面具是不是在你那里?”放下碗,她微笑着问。 格尔泰瞅瞅她,眼里闪着小算计。 “这个……沈姑娘,你那面具想来应该不难制,你可否……把你先前那个面具送我?” 她笑容温暖迷人,最后却是摇了摇。 “不可以。” 格尔泰心里登时就急了,却是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沈姑娘,我可以拿我任何贵重的东西和你换。” “呵呵!”她眸光盈盈,在格尔泰脸上的期盼一寸寸冷却下来时,才道:“等我身体复原后,我可以另外制一个面具送你。” 格尔泰一愣,下一瞬脸上迸发出惊喜,难以置信地问:“真的?你当真愿意?” 沈静书“嗯”了声,不过送个面具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先前那面具是她戴过的,还接连戴了几个月,送给别人,尤其是送给一个男子,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我先在这里道声谢谢了!”格尔泰双手抱拳,腰身下弯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沈静书笑睨了他一眼,倒是明白他那种遇见做工精细的面具想要珍藏的心思。 她的面具,她还是敢夸海口的,这片大陆绝没有人做的面具比她好。 “沈姐姐,你都不知道,昨晚有帐篷失火了。幸亏发现及时,不然所有的帐篷都得烧起来。”申屠驰扑闪着大眼睛道。 沈静书眼眸一闪,看来昨晚慕容厉确实有来过,并不是她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帐篷的火,说不定还是慕容厉叫人放的。 “怎么会起火的?没人受伤吧?”她假意探问,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被抓到。 “不知道。”申屠驰摇了摇头,“特木尔说可能是天气太干燥,那几户人家夜里烧饭的炭火又没灭尽,就起火了,不过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没人受伤就好。”沈静书柔声附和。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起了喧哗,闹哄哄的。 沈静书需要静养,申屠驰当先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小脸郁闷地跑了回来。 “我大伯他们来了。” 大伯?申屠烈的兄长? 扫了扫申屠驰的小脸,沈静书问:“你大伯……你不喜欢他们?” 申屠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他们,不喜欢他们对待我父王的态度。” 沈静书心思一转,呵!皇家嘛,兄弟争权拼个你死我活的比比皆是,互相排挤很正常的。 她捏了捏申屠驰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好了,别想了,你吃过东西了吗?正巧我也饿了,要不要一起吃一点?你想吃什么?” 申屠驰还是闷闷不乐,不过听她说饿了,便也很体贴地叫来侍女,吩咐侍女去准备了几样清淡的早点。 240.第240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8) 一整日沈静书都无所事事。 到了夜里,慕容厉又来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身上似乎又压上了一尊巨石。 与昨夜的感觉太过相似,她几乎没做犹疑,当即强迫自己从睡梦中醒来,身上果然压了个人。 和昨晚一样,慕容厉检查了她的伤口。 虽然看不见慕容厉的脸,她却可以从他紧绷的躯体,沉冽的呼吸声中,想象他眉间的褶痕有多深,表情有多严肃。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与昨日不同,今晚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虫鸣声。 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王爷,你怎么又来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慕容厉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总不可能是从正门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吧? 她的帐篷离主帐很近,主帐守卫森严,若走正门,慕容厉铁定已经被卫兵发现。 难不成这家伙会遁地术? 像土行孙一样“嗖”的一下就到了她帐篷里? “想看你便来了。”慕容厉答得霸气又坦荡。 嘴角抽了抽,沈静书认真了语气道:“王爷,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你的王妃。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擅闯我的寝居,这样会败坏我的名节。” 昏暗的夜色里,慕容厉冷睨她一眼,动作娴熟地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手亲昵地环上她的腰。 “你的名节早就已经被本王败坏干净了,除了本王,你以为这世上还有人敢要你?” 突来的亲密接触让沈静书很不适应,身上唰唰地冒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 她试着动了动,想要拉开与慕容厉的距离,奈何慕容厉手若铁臂,她根本动弹不得分毫,挣扎了一会儿身上竟觉得很热,出了一身的汗。 知道眼下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抗争不过身强体健的慕容厉,喘了几口气儿后,沈静书便也不再挣扎,乖乖地躺着,继续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与慕容厉周旋。 “慕容厉,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耻吗?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你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本王与自己的王妃同床共枕,到哪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有异议?” 慕容厉说着又靠近她几分,身子与她紧紧相贴,隔着衣料,她都能感觉到慕容厉身上灼人的体温。 她咬了咬牙,压下想将慕容厉踹下床的心思,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王妃,你认错人了,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听得懂?” “沈静书,你很精神?”慕容厉语声幽幽,“你如果不想睡的话,不如今晚就把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沈静书一口气冲上喉咙,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但她随即心思一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气不气,跟不讲理的野蛮人讲不通道理是很正常的,把自己气死可就太不值了。 安慰完自己,她瞥一眼身旁的人,深吸了几口气,就强行将身旁的人忽视,将慕容厉当作喜欢和主人挤一起睡觉的宠物猫,闭上眼睡去。 241.第241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9) 沈静书正是休养身体的时候,身体易乏易困,很快就睡了过去,传出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慕容厉搂着她,感受着她玲珑起伏的曲线,感受着掌下温软舒适的触感,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原本准备入眠的脑子竟愈发清醒。 他满脑子都是她的身段怎么这么好身子怎么这么软他真的很想做些夜里夫妻之间会做的运动。 体内的燥欲蠢蠢欲动,慕容厉顺着自己的心缓缓凑近露出来的那截雪白玉颈。 微凉的唇触上温软肌肤的那一霎,在梦里似有所感的沈静书轻颤了一下,似有若无地哼了哼。 这声音着实细微,连蚊蚋之声也不及,却似掉落草原的星星之火,刹那之间将慕容厉心里的欲念点燃,再“嘭”一声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原本只是想一亲芳泽以慰心中饥渴,这下却是再也不能满足于此,吻住唇下那一方细腻肌肤,轻轻吮吸,慢慢品尝。 怀中的人嘤咛一声似要醒过来,他眼神一暗,毫不犹豫再度伸手,如昨夜一般点了怀中的人的睡穴。 沈静书安安静静不会挣扎,这方便了他为所欲为,他的唇顺着雪白脖颈一路游移,滑过沈静书的耳际脸颊,最终来到那神圣的令人向往的潋滟红唇…… 在情事方面,慕容厉没有任何经验,只是凭着身体本能的驱使。 手来到那柔软的雪山之际,触及敷药的纱布,他心中一个咯噔,意乱情迷的神思倏一下清醒过来。 低眼看了眼沈静书胸前的伤,如墨的鹰眸里幽芒一闪,他果决地从沈静书身上下来,重新躺回她的身边,兀自平息着体内奔蹿的火苗。 等体内的冲动终于平复,他看一眼身旁的人,眸光深深。 沈静书,在你身体复原之前,本王决计不会动你! 第二日沈静书醒过来时,身旁的人又不在了。 不过这回她没再怀疑慕容厉的到来,只是心里寻思着,这帐篷一定有暗道什么的。 等能下床了,她一定要把那个暗道找出来,再把暗道给堵了,看以后慕容厉还怎么擅闯她的“闺房”! 一如前两日,沈静书除了吃便是睡,到了晚上再应对慕容厉这个土行孙。 这样的日子接连持续了五日,她总算有了些力气,可以下床勉力走上那么几圈。 第一日,她在帐篷里由人扶着走了五圈,等申屠驰被叫去学功课后,就悄悄下床,在帐篷里找寻慕容厉通行的密道。 只可惜,她瞪大眼找了一圈,还不时拿申屠驰给她准备的拐杖敲击地面,也没能找出那条神秘的密道。 不过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一天找不到就继续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日后,她终于在她床尾更换衣裳的屏风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这里怎么会有裂痕?”她摸着篷布上细微到很难发现的痕迹道。 她用手指戳了戳,发现篷布外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与篷布同色。 她看了看裂痕的整体长度,又脑补了一下慕容厉的身体高度,几乎立刻断定,慕容厉每日就是从这个裂痕出入的。 242.第242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0) 沈静书琢磨了半晌,也没找到能切实有效阻止慕容厉继续从这个裂痕出入的办法。 告诉申屠烈或者格尔泰篷布坏了,让他们把这一整块篷布换了自然是行不通的,这两人铁定会起疑心。 若说搬东西挡住这里,帐篷里好像也没有合适的大件的家具。 而且突然让人挪动家具的位置,似乎也容易让人起疑。 沈静书正思量间,学完今日课业的申屠驰又跑了过来。 “沈姐姐,你在做什么呢?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凤眸一闪,沈静书赶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瞟一眼外面天色,笑道:“好啊,不过你想去哪里?” “去逛逛集市吧,来了这么久,沈姐姐你还没去过我们这里的集市哪。”申屠驰声音清脆,上前拉住了她的柔荑。 “集市?好啊。你等我一会儿,我整理整理就出发。” “好。” 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沈静书便牵起申屠驰的小手出了帐篷,到了帐外才发现申屠烈居然也在。 “沈姐姐,我父王今儿个没什么事情,他和我们一起。父王,你说是不是?”申屠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的父王。 申屠烈看他一眼,微微颔首。 “嗯,本王今日确实没什么事,一起走走吧。” 沈静书又不傻,怎么可能感觉不出这对父子之间的怪异? 何况申屠烈点头后,申屠驰那小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喜色,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和着这个小包子,是想给她和他的父王牵红线哪,所以特地安排了今日的集市之行。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沈静书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前往集市。 申屠驰走在两人中间,一直笑眯眯的,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大抵是因为之前救了阿齐格和申屠驰,又或者是因为申屠烈也在,部落的住民对待沈静书不再似当初那般不友善,到哪儿,都有人对三人行礼。 “王爷好,驰王子好,沈姑娘好。” 这样的“过分”热情让沈静书很不习惯,好像一夕之间,她就从无关紧要的升斗小民,变成了人人爱戴的大人物。 “沈姐姐,你快看,这是产自轩辕的玛瑙,漂亮吧?” “嗯,漂亮。” “沈姐姐,这是我们草原的特产牛肉干,你闻闻看香不香?” 沈静书闻了闻,确实很香,香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她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吃,所以只能干看着眼馋。 “沈姐姐,那边那个是烤全羊,整个草原就属那位阿布鼐师傅手艺最好哦。” 沈静书瞥一眼火架上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的烤全羊,心里忽然生出无数怨念。 这小包子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 明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吃,竟然还可着劲的给她介绍这些诱人的食物,想把她急坏吗? 申屠烈话不多,一直安静地走在二人身侧,不经意间扭头撞见沈静书那哀怨的小眼神儿,他微微一怔,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一弯浅淡的弧。 243.第243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1) “驰王子,要不要来一点带回去吃?”正在烤羊的阿布鼐笑容满面地问。 “好啊,就来一点点,喏,就像这么大块儿。” 申屠驰两只手比划了一阵,阿布鼐笑盈盈地瞅着他比划的体积,转身就用小刀从刚烤好的羊身上削了一块羊肉下来,拌上独门调料用油纸包好递给他。 “喏,给你银子。” “谢谢王子。” 沈静书瞅一眼申屠驰手里的羊肉,闻着空气里那勾人馋虫的香气,狠狠吸一口气,别开了眼。 哼!这小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还买回去?这不诚心刺激她吗? 往后她再也不要对他那么好了! 三人继续前行。 申屠驰继续尽地主之谊给沈静书做着解说。 走着走着,沈静书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心里咯噔了一下,沈静书警觉地回头看了眼,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不显眼却又有些过分显眼的慕容厉。 不显眼是因为慕容厉如今的长相和气质都委实太过普通,走在人群中那般平凡无奇。 显眼却是因为他背上那一坨凸起,和其他正常的人比起来,他这身形当真太过扎眼,想忽略都难。 和慕容厉的眸子对了个正着,那凌厉森冷的眼神,看得沈静书心中一凉头皮发麻。 隔得老远,她都能读出他眼里气愤的深意。 沈静书,你居然背着本王勾搭别的男人! 嘴角抽了抽,她用嘴唇无声地回了句:“我不是你的王妃!”然后就转回头。 却在转到一半时突然扫见申屠烈疑惑的神情,心脏重重一跳。 糟了! 不会被申屠烈看见了吧! 心跳砰砰有如擂鼓,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以免露出破绽。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她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申屠烈看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两人身后,视线在经过驼背的慕容厉时停了停。 这一停,沈静书只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扑通扑通似要跳到体外一般。 但见申屠烈眉间闪过狐疑,随即却是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她的心跳这才慢慢归于正常频率。 “或许是你太过思念亲人,所以日有所思出现幻听了。”申屠烈语声温和亲切,瞧着不像是在算计人的模样。 她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回身继续往前,心里却是将慕容厉骂了一遍,都是他突然冒出来,害她那么紧张。 慕容厉在摊铺间走走停停,装作在挑选东西,待三人走远后,才抬起头来,盯着三人的背影,眼底有冷光在浮动。 申屠烈,你最好别打本王女人的主意,不然小心本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本王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后母!你想都别想! 集市只有那么大,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三人走完了,申屠烈看了看沈静书的脸色,道:“回去吧,你身体还未恢复,不适宜走动太多。” 转了一圈,正巧沈静书也有些累了,便点头道:“嗯,回去吧。” 244.第244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2) 三人刚调转头,才走出几步,便见前方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 原本正在采买的百姓见了他们,都急忙避让到路边,神情里有敬畏有不安。 申屠驰抓紧了沈静书的手,沈静书低头看他一眼,又看看百姓的神情和当先那人的架势,很快就猜出来人的身份。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身形魁梧彪悍,莽气冲天气势嚣张的人,应该就是申屠驰的大伯了。 这一代草原首领的长子,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 当然,按理说是最有可能的人。 但据沈静书耳闻,申屠烈在草原的呼声,其实比任何一位王爷的呼声都高。 不出意外的话,继承王位的人应该会是申屠烈。 申屠宏走近后,瞟了瞟申屠烈身旁的沈静书,在触及她的美貌时,眸里有惊艳的光一闪而逝。 “这位便是救了驰儿的沈姑娘?倒是个标致的美人,难怪四弟一直说没空见本王,原来是陪美人散心了。” 轻浮怠慢的语气,听得人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蹿。 沈静书真想往他嘴里塞一颗比臭鼬的屁还臭的药,让他十天半个月嘴里都是臭味。 沈静书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子,可惜袖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只能将放毒药的心思按捺下去。 申屠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温厚从容的姿态。 “不知大哥找我有什么事?我正巧要回营,不如我们回营之后详谈。” 又瞄了眼沈静书,申屠宏道:“也好,这里闲杂人等太多,不适合谈正事。” 申屠宏率领他的人大步离去,申屠烈原地站了会儿,对沈静书和申屠驰道:“沈姑娘,你身体不好,后面慢慢回来,本王就先走一步了。驰儿,照顾好你的沈姐姐。” 申屠驰重重点头,“嗯,父王放心,驰儿一定会照顾好沈姐姐的。” 摸了摸申屠驰的小脑袋,看了沈静书一眼,申屠烈便抬脚离开了。 沈静书拉着申屠驰的小手,扫见不远处在那些摊铺上认真挑选东西的慕容厉,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这人……居然还跟过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慕容厉似有所感,在申屠烈走远后,抬头回瞪了她一眼,眼含深意。 本王时时刻刻都盯着你,你休想背着本王红杏出墙! 沈静书觉着好笑,慕容厉都不是她什么人,她爱怎么勾搭男人就怎么勾搭男人,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管她? 懒得跟胡搅蛮缠的人纠缠,沈静书捏了捏申屠驰肉呼呼的小手,笑盈盈道:“走吧驰儿,我们回去。” “嗯。” 沈静书彻底将慕容厉无视,从他身旁大摇大摆地走过。 碍于周围人多眼杂,慕容厉不敢有太过过分的举动,只能眼睁睁看沈静书从身前经过,却是将这笔账暗暗记在了心里。 沈静书不知道申屠宏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和申屠烈谈,两人竟然一直相谈到天黑,申屠宏见天色不早,竟然就在部落留宿下来。 “好烦,大伯居然不回去。”申屠驰支着下巴抱怨。 245.第245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3) “好烦,大伯居然不回去。”申屠驰支着下巴抱怨。 沈静书瞥他一眼,觉着这小孩真是萌出了新高度,连抱怨的神情都这么可爱,瞧那小嘴撅得,都能挂个小油瓶了。 “不要烦了。”伸手揉了揉申屠驰的脑袋,沈静书笑容温软。 “你当他不存在不就可以了?反正他来这里是和你父王商谈正事的,你又不用时时刻刻都面对他。”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沈静书躺靠的软椅上的羊毛垫子,申屠驰还是闷闷不乐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一想到他就在部落的某个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和他碰个正着不得不得喊他大伯,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你想要怎么办?”沈静书扬了扬眉,“他始终是你大伯,你又不能让他从这世上消失,你总会不可避免的和他打照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烦啊。”申屠驰嘟着嘴道。 “如果这世上有那种能让人消失的魔法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咻的一下把大伯给变没了。” “噗!”沈静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如果这世上真有魔法能把一个人说变没就变没,那这世界还不得乱套? 不过沈静书也忍不住想,如果她拥有了这种魔法,她第一个会让谁从这世上消失。 难缠的慕容厉? 还是几次派人杀她又逼得她跳崖,害她最后到了草原险些被角马给戳死的慕容厉他老兄? 又或者是沈智勇,再接着把沈妙珠也给变没,只留下谢心怡一人孤独终老晚生凄凉? 唉,貌似她希望消失的人有点多啊…… “沈姐姐,你再继续讲孙大圣的故事吧,我想听。”申屠驰忽然提议。 沈静书精神正好,时候也还早,便也没有拒绝,接着之前的故事继续往后说。 约莫说了半个时辰,申屠驰开始哈欠连连,她唇角微弯,停了下来。 “驰儿,今天就到这吧,你该睡了。” “嗯。”申屠驰眨了眨水汽迷蒙的大眼,“我回去睡了,沈姐姐你也早些休息。” 送走了申屠驰,还不是很有睡意,沈静书来到帐外。 夜色正浓,晚风清冽。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浩瀚星河,吹了一会儿的风,正准备转身回帐,身后却突然有人叫她。 “沈姑娘且留步!” 这声音她记得,她心里生出淡淡反感,却又不能不理来人,只得停下回身。 “原来是宏王爷,宏王爷有事?”她语声冷淡,神情比语声更冷更淡。 申屠宏贵为王子,在草原上呼风唤雨好不威风,见惯了女子对他低头露出敬畏或者痴迷的眼神,沈静书这般冷淡的态度,他自然是不喜的。 不过对于难得一见的美人,他通常会比常人多一点包容和耐心。 “没什么事,只是刚巧无事出来走走,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沈姑娘。夜色正好,不知沈姑娘可愿陪本王一起在附近转转?” 沈静书冷而静的目光在申屠宏脸上缓缓扫过,少顷,淡漠地吐出几个字:“我要休息了,宏王爷自便。”就转过了身,慢步回了自己的帐篷。 246.第246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4) “装什么清高?王爷邀你是看得起你。” 沈静书身形消失在帘布后的那一刻,申屠宏随行的护卫不屑道。 这人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点也没有压低嗓门儿,进帐后走出几步的沈静书听了个清清楚楚,脸上划过冷意。 满嘴喷粪的东西! 小心哪天嘴里生出臭蛆! “修噜,休得放肆。”申屠宏假意斥责,“沈姑娘只是累了,她还在养病当中。” 被训斥的修噜哼了哼。 “王爷,这人这么不识抬举,你竟然还替她说话。” “够了。”申屠宏冷声提醒。 修噜没再吭声。 沈静书冷冷地勾了勾唇,就迈步回到床前,脱下绣鞋躺到床上,将刚刚的不快抛到脑后。 她这人从来不喜欢为了白痴而生气超过一分钟,更不可能因为白痴而夜不安眠。 申屠宏和他的那群白痴属下,爱咋咋的,她懒得费神和他们计较。 有事在身,瞥了眼安静的帐篷,申屠宏便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在部落里晃悠。 一行人目光四处游移在暗夜里的眸子晶亮,似狼群派出的先行兵在探路,以为后续的围猎做准备。 来到无人之地,修噜四下打量了一阵,道:“王爷,部落里守卫松懈,看来今晚可以行动。” “唔。”申屠宏低沉地应了声,漆黑的眸在暗夜里浮沉明灭。 “你等会儿就溜出去,待子时一到便带领众人行动,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属下领命!” 一身黑的修噜如虚魅的鬼影般闪了出去,几个奔蹿便没了踪影。 申屠宏立在风口,吸一口晚间格外清冽的空气,望一眼夜色下的苍茫大地,眸里明亮的光一闪,转身! …… 部落里的人并不知今晚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降临,人人在梦里睡得香甜。 宁静的深夜,偶有出生不久的婴孩啼哭几声,不一会儿便被吵醒的父母迷迷糊糊地哄着入睡。 慕容厉一如既往地避过巡逻的侍卫,钻进沈静书的帐篷钻入她的被窝,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他这人感觉敏锐,在赶来的路上总觉得今夜的风和空气都似和往日不同,抱着沈静书久久没有闭眼,耳朵警觉地竖起,仔细听着帐篷四周的动静。 子时一到,有大片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逼近部落,将外围巡逻的侍卫无声斩杀,一步步朝部落腹地靠近。 慕容厉揽着怀中的人,一双鹰眸灼亮夺人,蓦然,他眼神一凛,一把摇醒怀里的人。 “起来,穿上衣服!” 说话间他人已经下了榻,衣袖一卷捞过不远处屏风上的外衫,扔到沈静书的床上。 他出现在这里,沈静书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大半夜的,他这副肃重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他是打算今晚带她潜逃还是怎么的? 沈静书坐在床上没动,眼里透着询问,慕容厉看她一眼,也懒得和她多做解释,到她跟前不由分说开始替她穿衣。 “你做什么?”沈静书并未挣扎,很配合地任慕容厉动作。 247.第247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5) “你做什么?”沈静书并未挣扎,很配合地任慕容厉动作。 相识这么久,慕容厉这人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 虽然暴躁了些,却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发疯,他突然叫醒她让她穿衣,想来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了吗?”她继续问。 “有人夜袭。”慕容厉言简意赅地抛出四个字。 沈静书怔了怔,张了张嘴想问夜袭的人是什么来头。 但一想慕容厉定然也是刚刚才发现异状,他不可能知道,她便闭了嘴,将疑问吞回了腹中。 只是,她脑海里却是猛然闪过一张脸。 直觉的,她觉得今晚的事应该和那人脱不了关系。 穿好了衣服,慕容厉又捞过鞋替她穿上,扶她起来,随之麻溜地将床做了一番装扮,这么看去,就像床上躺了个人。 慕容厉揽着沈静书走向那个秘密出口,走出几步,沈静书猛地想起另一帐篷里的申屠驰,停了下来。 申屠宏有备而来目的明显,而申屠烈对他的意图毫无所知没有任何防备,一旦申屠烈输了,申屠驰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行!她得通知小包子和申屠烈,让他们赶紧防备! 沈静书刚迈出脚,脚都还未落地,慕容厉一把拉住了她,目光灼灼。 “你做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我得去通知申屠烈。”她语气坚决。 “用不着你去通知!”慕容厉却道,几乎他话音才刚落,主帐附近的守卫便发现了那些暗影处的异常。 “来人!戒备!有敌入侵!” 警戒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惊破子夜静寂。 “现在外面形势混乱,正是你我离去的大好机会,快走!”慕容厉语声清晰而冷静,拉着沈静书走向出口。 怕沈静书不听话,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扯掉划痕内侧的特制贴胶,牵着她钻出了帐篷。 帐外喧嚣肆虐。 厮杀声兵器交击声声声震耳。 一出来,那些声音便如潮水般卷入沈静书的耳膜,振得她心神不宁脸色微微发白。 慕容厉说得对,光应对偷袭的人就够申屠烈的部下忙活的了,根本无暇顾及她这帐篷是不是有人溜了出来,打算带她潜逃。 慕容厉牵着她一连轻松经过三座帐篷,带着腥气的晚风里,她忽然听见小包子焦急担忧的声音。 “沈姐姐,阿齐格,你快去看沈姐姐!你快去保护她!” 这声音听得她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下意识想倒回去告诉小包子和阿齐格她很好,让阿齐格保护好小包子。 奈何慕容厉拉着她的手不动如山,她根本回去不了。 “慕容厉,我们回去吧。”她语声微哑带了点请求。 慕容厉却是一往直前心志坚决。 “回去?那申屠宏对你心怀不轨,你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有带人对不对?你不可能一个人来到北境,你能否让你的人出手?” 出手?救申屠烈? 想起在申屠烈手上所吃的苦头,想起那对父子不安好心想要拐跑自己的王妃,慕容厉心里就来气。 248.第248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6) 救申屠烈和他儿子? 门儿都没有! 慕容厉脸色沉凝,拉着沈静书一路往前,小心避开厮杀的人群。 沈静书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请求,咬了咬牙,右手搭上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使出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慕容厉,你放手!”沈静书低声厉喝。 “别闹!”慕容厉岿然不动,握着沈静书的手不松反紧,警惕地盯着交错的帐篷中间拼杀的身影。 沈静书抬眸看了看他,凤眸微闪心中一狠,拇指和食指夹住他手腕上的一处皮肉,用力狠狠一拧! “嘶!”慕容厉疼得吸气,却是硬生生将即将破喉而出的低吼压住,回头愤恨地盯了沈静书一眼。 “你做什么?你是想掐死本王还是怎么的?” 从头到尾,他抓着沈静书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沈静书毫不畏惧地回视他,清晰地道:“松手!让我回去!” “你发什么疯?你回去能做什么?送死?你就那么想跟申屠烈死在一起?”那双深黑的鹰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管我是不是回去送死,你放开我就行了!”沈静书坚定道。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汇碰撞,互不相让,险些撞出火花。 良久,慕容厉眸色一凛,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上沈静书颈间的睡穴,沈静书只觉耳后一痛,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慕容厉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子,往四下里警觉地扫了眼,毫不犹豫将沈静书扛上肩头,沿着交错的帐篷间的阴影,火速奔出了部落。 …… 主帐前,申屠烈和申屠驰被一众侍卫护在中央。 而在保护两人的侍卫圈外,是申屠宏跋扈嚣张的脸和他的部下。 双方人马持剑相对,这一刻气氛紧绷到肃杀,随时都会掀起一轮惨烈搏杀,撕裂黑色夜幕。 申屠宏瞟了眼被人护在中央的申屠烈和申屠驰,唇角上扬起一弯张扬狂肆的弧。 “四弟,你已被我团团包围,你我二人兄弟一场,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便可以放你身边的驰儿一条生路。” 即使到了此等生死攸关时刻,申屠烈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慌乱。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语声一如往常温厚凝定。 “大哥,你该知道,我无意与你争位。” 申屠宏“哈哈”大笑了几声,那笑声张狂恣肆,此刻听来却让人心头止不住发寒。 “你无意与我争位?”申屠宏倏然止住大笑,眉目凌厉。 “你在父汗面前时时刻刻都表现得你比我强比我更适合继承汗位,你说你无意争位,谁信?” “你们信吗?”申屠宏问他身前身披黑甲杀气凛然的部下。 “不信!”众人齐声答,气势如虹。 申屠宏笑了笑,凝着申屠烈的眼神里却只有冷意。 “四弟,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考虑,到底是缴械投降,还是做愚蠢的困兽之斗。待时辰一到,你别怪当哥哥的不念手足之情大开杀戒!” 申屠驰就在申屠烈的脚边,自然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249.第249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7) 申屠驰就在申屠烈脚边,自然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双手紧紧抓着申屠烈的衣摆,他越过密密麻麻的长腿看了眼某处帐篷,两道小浓眉纠结地拧起。 “父王,沈姐姐……”他摇了摇申屠烈的衣摆,仰起的小脸上写满担忧和央求。 申屠烈何尝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扫一眼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申屠烈在心里详细地分析了一下己方人群的战斗力和敌方势力的实力,眉宇间有着淡淡的不轻松。 申屠驰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目前的形势对他们而言大大的不利,没有再出声添乱。 不过他刚才那声“沈姐姐”,倒是提醒了申屠宏,当即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过意来,朝那间静然屹立的帐篷阔步走了过去。 护在二人身边的阿齐格和格尔泰,都愤然捏紧了拳头…… 少顷。 去帐里寻人的护卫掀帘而出,语声沉然:“王爷,没人!那个女人跑了!” “什么?!”申屠宏脸色变了变,拨开身前的人群大步而出。 没一会儿,帐篷里传来他愤怒的吼声。 “追!给本王把那个女人追回来!她有伤在身,一定跑不远!” 听得这话,阿齐格和格尔泰心里都松了口气,接收到申屠烈投来的暗示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兵器。 “动手!”随着申屠烈一声令下,他周遭的护卫集中火力往左前方攻击,攻势凶猛杀伐凌然。 申屠宏听闻动静,快步从帐里出来,目光一扫脸色一凛。 “杀了他们!一个活口都不用留!” …… 沈静书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上方全然陌生的屋顶,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在哪儿? 眨了眨眼,她慢慢翻身坐起,打量了一眼简陋的小木屋,就套上鞋下了床,缓步出了木屋。 入目是一片耀眼的白,在耀目的白色之后,是一望无垠的青葱碧草。 风柔柔地拂过洁白的棉花地,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一层层涤荡开去,让人想到世间一切柔软而蓬松的美好,想要凑上去捏上那么几下。 不过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感受这种美好。 四周没有熟悉的面孔,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站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昨夜的一幕幕清晰明朗,也不知道申屠烈和申屠驰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然而,便纵她心里再着急,也无能为力,因为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没有看见慕容厉的踪影,她倒是希望,那家伙最终良心发现,在将她带出那片危险之地后,就倒回去营救申屠烈和申屠驰了。 不过,这样的希望,在看见某人衣衫整齐地推着个推车回来时,完全破灭。 沈静书脸色凝了凝。 慕容厉并不是一个人,与他一起回来的,有易容之后的安泰三人。 三人都是全新的面孔,且为了贴近扮演的人物,都将自己的气息改变,沈静书没认出三人,只以为是慕容厉其他的属下。 250.第250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8) 虽然昨晚便已得知沈静书其实就是他们王爷的王妃,但此刻再度见到阳光下沈静书的真颜,三人内心里还是起了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安泰,感觉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之前得知沈静书是女人,他已经很震撼了,没想到还有更震撼的在后面等着他。 这女人,居然瞒天过海骗了他们所有人这么久,让见惯风浪的他油然生出一股敬佩。 若说这世上谁最会演戏,绝对非她莫属! 安睦倒还好,只是见惯了那张比清秀稍微好看的脸,忽然换成一张精致艳丽的脸庞,他心里微微有那么些不习惯,短时间内无法将两张脸重合。 安明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静书竟然就是他们王爷的第五任王妃。 他之前被沈静书气得抓狂跳脚,后来山崖下她挺身而出引开危机,他心里对她生出丝丝好感,开始接受她和他们王爷的断袖关系。 到了草原,得知沈静书其实是个女人,他惊讶了好些日子才平复。 这不,他才刚接受她是女人的事实,竟然就得知她是那个逃婚的王妃。 隔三差五的就给他来点小惊喜,他怕有朝一日他脆弱的小心脏受不了这位特别的王妃带来的新的刺激。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待慕容厉走近,沈静书脸色沉沉地问。 慕容厉看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直接绕过她进了屋子。 “王妃……”安泰三人齐齐施礼,声音怎么听都透着别扭。 沈静书瞟了眼三人,面无表情道:“我不是你们王妃,你们认错人了。” 三人怔了怔,但很快明白,两人这是在闹别扭哪,他们理解,理解。 三人尴尬地笑着,沈静书也懒得管他们是否真懂自己的意思,回眸看了看木屋里的人,就绕过三人大步离开。 慕容厉的推车里装着草,但这种时候他应该不会还有心思采草。 她猜测,他一定是推着这草去了部落外的草场打探消息,四人刚才过来的方向,一定能通向部落。 她只需沿着车轮碾压青草的痕迹,就能走到部落,她无需任何人领路。 安泰三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都无措地站在原地。 喝完水的慕容厉瞥见她决绝的身影,眸光一闪,闪电般从木屋里卷了出来,来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用不着你管。” 她态度淡淡,身前堵了人墙,她就绕过人墙继续前行,看都不看慕容厉一眼。 慕容厉脸色一沉身形又一闪,再度拦住她的去路。 “你想去找申屠烈?” “和你无关。” 她再绕! “怎么和本王无关?”慕容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是你男人!” “我呸!”她轻嗤,“你王妃现在在沈府,麻烦你有什么事,请回沈府找你的正牌王妃。” 慕容厉脸色冷了冷。 “沈静书,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本王将你沈家灭门!” 沈静书满脸的不以为意。 “灭门?你现在就去啊,相信我,我一定会感激你的,沈家那些人早就该死了。” 251.第251章 真想给你两巴掌(19) 不远处,安泰三人听得头冒冷汗。 这两人……吵架的方式跟别的夫妻也相差太多了吧? 这动不动就灭满门的,也太血腥了点儿,他们王爷也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慕容厉脸色阴沉浑身紧绷如弦,凝着沈静书的眸里翻滚着黑色巨浪。 沈静书面色无惧地瞅着他,须臾,扬起一抹艳丽迷人的笑。 “王爷,若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高抬贵脚让一让路,民女还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 慕容厉脸色更沉了。 沈静书瞟他一眼,脚尖一旋就绕过他继续前行。 视野里红衣漫漫,似一抔热情艳丽的火。 然而此刻那火,却是要离开自己,去找另一个男人。 慕容厉只觉心间似被冷刺刺中,冻得他浑身寒凉。 沈静书却步伐轻快。 安泰三人瞅着两人,眉毛紧紧地揪起。 这两人……看着真的太让人糟心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这王妃也是,说走就走,也不怕伤了他们王爷的心。 他们王爷看似强悍凶猛,其实那心啊,跟寻常人一样脆弱得很,架不住这么狂猛的伤害。 三人在那儿激动得恨不得将两人打晕了往木屋里的床上一扔。 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两人睡醒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慕容厉气息冷冽,在沈静书走出五尺的距离后,忽然语声沉沉地开口:“你是打算回部落?” 沈静书步子一顿,却是没有回头,算是默认。 慕容厉眸光暗了暗,慢慢转身。 “你现在去了也没用,申屠烈和他儿子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头一沉,沈静书转回身来。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就这么关心他们?关心那个申屠烈?”慕容厉不答反问,表情僵冷眼神幽暗。 沈静书懒得去管他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就行,暂时是否安全。” 慕容厉不吭声,绷着个脸,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僵滞状态。 就在安泰他们三人摩拳擦掌准备验证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一传言之际,慕容厉终于出声了。 “沈静书,你知道吗?本王真的很想给你两巴掌。” 沈静书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她在他面前那般在意别的男人,还屡次为了别的男人伤他的心,他真的很想教训教训她,让她清楚地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男人! 不过这些话慕容厉没有说出来,更没有以实际行动来告诉沈静书他心里的愤恼。 眸光森沉地盯着沈静书看了会儿,他转开身子不再看她,望着前方似波浪一般起伏的棉花地道:“要本王救申屠烈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心想救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毕竟是要让人卖命的,慕容厉要与她谈条件也无可厚非,便点了点头。 “好吧,你说,什么条件。” “救了他们之后,你必须乖乖地随本王回邯郸,不许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否则,本王能救他们,也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252.第252章 暴王的厨艺首秀 就这? 她还以为他要她答应以身相许呢。 沈静书几乎想都没有,一口答应。 “好!成交!” 慕容厉眸光一闪,脸色稍霁。 …… 救人之事并非挑水砍柴,闷头苦干就能有所收获,需得从长计议。 与沈静书达成协议后,慕容厉当即令安泰去召集潜伏在草原外的蜂鸟,安明和安睦,则是留下来继续打探申屠烈父子的下落。 在安泰回来之前,慕容厉与沈静书的日常是这样的。 “沈静书,你在看哪里?” “看美男啊,以前没注意,安明这小青年身材挺好的。看那身板儿,明显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贼有料。” 慕容厉一记凌厉的冷眼射过去,正在院里择菜的安明浑身一抖,险些没把膝上的菜盆给打翻,脸苦得就像被人逼着接连生吃了十个苦瓜。 王妃,您就行行好放过小的吧,不要再拿小的开涮了。 您没看见王爷的眼神,都恨不得把小的给千刀万剐了吗? 眼神如刀一般在安明身上来来回回刮了不下五次,慕容厉冷喝:“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做饭!” 安明嘴角往下一拉,宝宝心里苦,宝宝要罢工。 不过他当然是不敢罢工的。 他端着菜盆去厨房的路上,沈静书声音响亮地咂了咂嘴,轻叹:“啊,你这一说我又想起安明上回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滑嫩爽口,真是好吃到爆。” 顿了顿又道:“既能出得厅堂,又能入得厨房,真是宜家宜室的好男人,谁要是能嫁给安明,那绝对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被赞的安明没等来他人的众星捧月,只等来他家王爷的猎猎杀气。 他抱着菜盆,腿就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欲哭无泪。 姑奶奶,小的错了还不成吗? 剿匪的时候,小的不该吼着要杀你,之后也不该对你态度那般恶劣。 就在安明僵得腿都开始发疼时,一直默然无声的慕容厉,竟忽的站起,大步朝他走来,一把夺过他怀里的菜盆。 “今天就由本王来做饭!”慕容厉抱着菜盆道,说完人就钻进了厨房,一把关上了厨房的门,一副想要大展身手的架势。 安明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静书惊诧地眨眨眼——咦!暴王也会做饭? 很快,事实证明,像慕容厉这般出生高贵的人物,是不可能会做饭的。 米饭看起来颗粒饱满色泽诱人,可惜是夹生的,还有股糊味。 他统共做了两个菜,一个是糖醋包菜,另一个是青椒肉丝。 包菜乌漆墨黑让人怀疑是不是添加了有什么有毒成分,青椒肉丝的青椒软成泥肉丝快要黑成碳。 沈静书扫一眼桌上的两盘大厨之作,眼角抽了很久没敢下筷。 不是她嘴挑,而是她实在担心这玩意儿吃下去,明天还能不能活命。 她身体本就还未完全恢复,抵抗力欠佳,现在身边又没有任何药,万一病倒了,离死,可就是一步之遥的事情。 自打菜呈上来,慕容厉看她秀眉就一直拧着没有展开过,脸色凝了凝,霍然起身。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 253.第253章 暴王的厨艺首秀 慕容厉端起桌上的两盘菜,作势就要端出去扔掉。 沈静书眼皮儿跳了跳,筷子一伸,压住了两个盘子。 “别啊。”她道,“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卖相,但味道闻着还不错,应该不会太难吃。” 神啊,原谅她背着自己的良心说谎。 实在是她怕伤害了慕容厉的玻璃心。 这家伙要是想不开几天不吃饭,到时谁去救小包子? 瞅了瞅盘子里无论颜色还是气味杀伤力都直飚九级的黑暗料理,沈静书忍住胃部的抽搐,夹了块色泽看起来没那么吓人的包菜,慢慢放进了嘴里。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静止。 慕容厉凝着沈静书的眸子里闪烁着期许和不安。 连安明都不由放轻了呼吸,仔细盯着沈静书的脸,唯恐她说出“啊!怎么这么难吃!”之类的话。 沈静书是不知道,他却是明白得紧,他家从来不进厨房从来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在这两道菜上投放了多少心意。 沈静书一个细微的嫌弃的表情,都有可能伤害他家王爷的那颗赤诚之心。 味蕾接触包菜的那一霎,沈静书只觉脑海里似乎劈过了一道惊雷,劈得她大脑空白连所有感官都似忽然消失。 她敢对天发誓,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菜。 没有之一! 喉头一阵翻滚,她下意识就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可眸光飞闪间触及慕容厉紧张的小眼神,她心里某根柔软的弦意外被触动。 眼波微荡,她将嘴里的包菜胡乱嚼了起来,匆忙咽下。 “呵呵!还行。” 她扯出一抹明朗艳丽的笑。 只有天知道,包菜滑过咽喉滑入胃里的时候,她有多难受。 慕容厉的眉目终于渐渐舒朗。 他放下手中的盘子,重新在沈静书对面坐了下来,拾起碗筷。 目光在菜盘子上飘荡一圈,他最终夹了一块自己炒的肉,放进嘴里。 “轰!” 一声巨响。 慕容厉的脑海里也劈过一道惊雷闪电。 他脸色扭曲地想将嘴里难吃到惨绝人寰的肉给吐出来,可一抬眼对上沈静书笑眯眯的眼神,那块肉他便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都赏脸吃下去了,他还能吐出来? 他心里也存有一丝希冀,或许只是青椒肉丝这么难吃,没准糖醋包菜的味道还可以。 他连嚼都不嚼,将嘴里的肉囫囵吞下,转而去夹包菜。 一口咬下去,他的味蕾又受到新一轮的洗礼和冲击,头顶似有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安明是个缺心眼儿的,没瞧出两人故作镇定之下的波涛暗涌。 常年跟随在慕容厉身边,他已经养成了吃饭速战速决的习惯,一连夹了两种菜和着米饭就是一大口。 这一口下去,脸登时就青了。 偏偏这饭和菜还是他的主子做的,他想吐又不敢吐,只能梗着脖子强行咽下去,咽下之后胃里就是一阵剧烈翻滚。 三人手里拿着筷子,却是没有人再动筷。 沈静书笑盈盈瞅着两人,笑问:“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254.第254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1) 慕容厉脸色有点儿青。 安明梗着脖子,想要点头,这头却是怎么也点不下去。 沈静书觉着两人的表情着实有点可爱。 不过怕刺激到慕容厉,她不敢把玩笑开得太过,笑了笑站起身来。 “就这两道菜太干了,我还是去给你们煮个汤吧。” 她之前夸赞安明的话其实是假的,安明的厨艺也就中等水平,那红烧肉她总共吃了两口,太油腻了些。 先前不做饭,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不想动这个手,能凑合的话,凑合一下就好了。 但这会儿,是没办法凑合了。 这两道菜的杀伤力太强大,让她深深折服。 安明一愣赶紧起身,“王妃,还是属下去吧。” 这回沈静书倒是没有冷脸,瞥一眼安明,道:“还是我去吧,正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另外,记住,我不是你们王妃,你们王爷认错人了。” 说完沈静书就往厨房去了。 安明怔怔地眨眨眼,不解地看着慕容厉。 “王爷,王妃为什么总说你认错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厉脸色沉沉地盯着桌上的菜,没有回答。 安明便也只能将疑问搁在肚子里。 不多时,沈静书端着一碗蘑菇汤回来了。 食材有限,她也没法弄炖汤什么的,只是用新鲜的蘑菇、野菜还有仅剩的一点猪肉简单煮了个菜汤。 她还未进屋,慕容厉和安明就闻到了诱人的香气,目光下意识聚焦到她身上,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肚子里的馋虫也一条条被勾起。 “好了,可以吃了。” 沈静书笑盈盈坐下,当先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 浓郁的蘑菇汤很能刺激人的食欲,她就着汤,一会儿就吃了半碗饭。 在慕容厉看来,她就是自己的王妃,自然也不会客气,跟着往碗里舀了一大勺。 鲜香的汤下肚,慕容厉眸色顿时深了深,看她的眼神里透着点意外,但这意外很快就被幽深替代。 他的母妃是个传统的女人,在他大婚之前,他母妃就让人查过沈妙珠。 据他母妃所言,沈妙珠虽然蕙质兰心,精琴棋擅书画,那双手却是从未沾过阳春水,不会下厨。 一个不会下厨的人,如何煮得出这般鲜美的汤? 她当真……不是他原本要娶的那个人? 安明有些拘谨地喝下第一口汤后,立即被汤的味道给惊艳,敞开肚腹接连吃了三碗。 最后,他和沈静书都吃得很满足,唯独慕容厉只吃了个八分饱,就心事重重地去了院里,坐在小木凳上想事情。 …… 夜。 冷月高挂。 召集蜂鸟的安泰带着一百人手悄无声息地穿过草原,赶回那座独立的小木屋。 慕容厉立在屋前廊下,冷澈的眸子缓缓扫过众人,清冽的声音在夜色里荡漾开去。 “安明和安睦已经探明申屠烈和驰王子所在,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护驰王子性命,取申屠宏首级!” 慕容厉一个眼神示意,安睦立即会意上前,将申屠烈和申屠驰被困之地的地势环境和敌方人数简短地做了说明。 255.第255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2) 营救一事迫在眉睫,一切交代妥当后,安明和安睦便带领蜂鸟直奔目的地。 沈静书手扶门框,凝望原野上奔蹿如电的道道黑影,明亮清澈的眸里划过幽芒。 这些人……莫非是慕容厉藏在暗处的势力? 他也有暗中培植人马?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心无城府胸怀坦荡不追权逐利的人,原来是她看错了吗? 眼光轻移,沈静书瞥了慕容厉一眼,看他的眼神里,头一回充满审视和探究。 夜风习习。 拂起脸颊的发丝飞扬。 挠得人的脸些微的痒。 凝定暗夜的慕容厉,习惯性抬手拂了拂耳边的发,却忽觉有人似乎正盯着他。 怔了怔,慕容厉循着目光看过去,不期然撞上一双黑亮的明眸,漆黑的瞳孔缩了缩。 “你看什么?” “看你啊。”沈静书接得异常顺口。 心口不受控制的漏跳一拍,慕容厉眸光微闪,声音沉沉。 “本王有什么好看的?” 沈静书“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在看,你到底是不是我所认识的慕容厉。” 这话听来再简单不过,但其中所含的意思,仔细思来可是多了去了。 慕容厉凝了凝眉,问:“如何?可是看出了结果?” “这个嘛……”沈静书双臂交叠,笑容里透一股神秘,“……秘密!” 慕容厉知她在卖关子,再问也必然问不出任何结果,抬头看了看天,便转身回了屋里,令安泰去烧水,准备洗漱就寝。 沈静书来到廊下的木椅里坐下,看一眼远方,就阖上眼帘惬意地靠在椅背里,唇角弧度意味深长。 …… 天际云层浮动。 厚重的云层不时遮蔽明月的光辉,将大地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安明和安睦带领着蜂鸟,就在光线明灭交替的原野上全速奔行,践飞无数草屑,惊动无数蛐蛐。 原野上一时间全是蛐蛐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人接近北境有名的死亡峡谷。 远处有火光在跳跃,安睦手一举,一众蜂鸟立即会意过来,从直立奔行改为趴伏在地匍匐前行,无声逼近。 峡谷边缘,四个巨大的篝火堆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 申屠宏立在篝火前,目光锁定峡谷下方黑暗之中的某点,声音沉如洪钟。 “四弟,你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现在整个部落都掌控在我的手里,父汗已经答应退位,并将汗位传于我,你再挣扎,也只是叫更多无辜的人为你送死!” 申屠宏话音刚落,他边上便有人提议:“王爷,不用再跟他们废话了,臣建议用毒火攻击,把他们从洞穴里逼出来!” 申屠宏目光沉沉,思忖片刻,下令:“速速准备!本王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他们全都熏死!” “是!臣这就去安排!” 峡谷之下洞穴深处,申屠驰眨了眨眼睛,瑟缩地着身子依偎进他父王怀里。 “父王,驰儿好怕。” 申屠烈目光微漾,摸了摸他的头。 “别怕。” 阿齐格到洞口查探了一番回来,脸色凝重。 “王爷,咱们还是试着杀出去吧,在这里只能等死!” 256.第256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3) “王爷,咱们还是试着杀出去吧,在这里只能等死!” 闻言,特木尔擦拭兵刃的动作一顿,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剑收起,放到身侧。 “杀出去?就我们这么几个人,怎么杀出去?”特木尔抬起头来,神情凌厉。 “宏王爷有备而来,外面围满了他的人,只怕我们一出去,立马就会被射成箭靶子。” “那照你说,难不成我们要一直等在这里?”阿齐格脸色愤愤。 “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不冲,连最后的一线生机都没有!” 特木尔睇他一眼,道:“去永定传信的人应该快到了,只要我们在洞里再撑过两日,等拓跋宇率援军赶来,危机自可解除。” “那如果在援军赶来之前,他们杀进来了呢?”阿齐格咬着牙,两腮的肌肉都绷紧。 特木尔沉默了,没有再应声。 同样沉默的,还有洞内的其他人。 特木尔说得没错,只要等到援军赶来,外面的申屠宏及其党羽便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是,如果真像阿齐格说的,在援军到来之前,申屠宏便下令让人杀进来了呢? 众人心里忽然都有些恼恨苍天不公。 他们王爷为了草原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结果? 申屠烈坐在洞穴一角,看一眼众人脸色,又看一眼怀中心神不安的申屠驰,眸光闪烁不明。 算起来,是他疏忽了。 他早该提防他大哥的野心。 如果他早作防范,早些时候下令让拓跋宇率军回境,也不会出现此刻局面。 阿齐格说得没错,坐在这里只能等死。 况且以他大哥的性情,是不可能安安分分等他们出去投降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洞穴,开在峡谷的峭壁上,唯有一条路可以出入。 那条路悬于峭壁之上,险峻狭窄,他的人守在路的这一端,申屠宏的人一时下不来,但并不表示永远下不来。 援军从永定赶来需要些时间,他必须得在援军到来之前,为众人寻一条出路。 揽着申屠驰肩头的手紧了紧,申屠烈旋即将人松开,站起身来。 “父王……”申屠驰仰视他的小脸上布满迷茫。 他低头看了脚边的小人儿一眼,温声安慰:“你先睡会儿,父王出去看看。” 申屠驰抿着小嘴,清亮的大眼睛闪了闪,道:“嗯,父王小心些,快去快回。” 申屠烈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洞外,阿齐格自发跟在他身后以作保护。 “王爷!”守住路口的侍卫问安。 申屠烈点点头,一抬眼,便对上立在入口另一端的人,眸光登时深了深。 “四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申屠宏的声音穿透黑夜荡漾下来,在峡谷里激起无数回音。 申屠烈默,没有回话。 申屠宏眸光凛了凛,续道:“四弟,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今日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带你的人主动投降,我便大发慈悲留你们一具全尸,你若再冥顽不灵,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将尔等碎尸万段!” 257.第257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4) 申屠宏声音骄狂透一股狠厉劲。 似乎为了映证他的凶狠,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撕裂夜空,震得人精神都一凛,心脏剧烈地狂跳了两下。 众人随之发现,那惨叫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申屠宏后方。 申屠宏眼神也一凛,猛然回头。 这一回头便见一群不知何时逼近的黑衣人,身形似鬼魅一般在他的部下之间来回穿梭。 几乎黑影闪到哪儿,哪儿便有血雾喷溅,闷哼惨叫炸响,他的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不过几个眨眼功夫,申屠宏的人便倒下大片。 他眸光寸寸变冷,心间也一寸寸寒凉。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来不及追究黑衣人的来历,申屠宏猛然醒神,厉声大喝:“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啊!”提醒身边同样被这群突然杀出来的人吓傻的部下。 身边的人冲了出去。 申屠宏眸光阴鸷如冷电,忽然想起这群不速之客定然是为了解救被困在峡谷下方的申屠烈,眼神一冷,喝道:“修噜,你带人杀下去,定要活捉申屠烈!” “是!”话落,修噜便奔了出去。 峭壁之上的洞穴外,众人听见头顶上方骤起的厮杀声,眼神都不由亮了亮。 “王爷,是援军到了!” “唔,准备应敌。”申屠烈淡淡看一眼沿着小道冲下来的人,心底却生出狐疑。 从永定到这里,最快也要两日路程。 去送信的人就算快马加鞭沿路不停下来歇气,今夜也只是刚到永定而已,援军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 上面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爷,外面危险,你还是先回洞里吧。”修噜杀招狠辣刁钻,阿齐格出声提议。 申屠烈听了听上方的动静,也没坚持,退回了洞穴深处。 “父王,外面怎么了?是援军到了吗?”他一进去,申屠驰便扑进他怀里,声音里透着希冀。 他摸摸申屠驰的小脑袋,道:“嗯,援军到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突袭便以申屠宏的头颅飞离他的身体落下帷幕。 安明上前捡起申屠宏的首级,大步来到峭壁边缘,探头往下瞧了瞧。 “驰王子,你们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他可是没忘记,申屠烈是他家王爷的情敌,所以他直接召唤申屠驰,而不是主事的申屠烈。 阿齐格在修噜的尸体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抬头扫见陌生的脸孔,凝了凝眉。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我奉我家主子恭王之命,前来搭救驰王子!” 阿齐格浓眉一皱,看向正从洞内走出来的父子二人。 …… 沈静书睡到自然醒,在床上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全身筋骨,才慢慢悠悠爬起来。 她和慕容厉现在是睡一间房,不过不是同睡一张床。 在她的竭力坚持下,慕容厉终于同意不与她同床共枕。 而屋内只有一张床,她现在又是病人,所以慕容厉便将床让给了她,每夜都和衣躺在两张长凳拼接而成的小榻上休憩。 此刻已经不见慕容厉的身影,她套上鞋,用早已备好的水净了面漱了口,就来到屋外。 258.第258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5) 草原晨间的空气很是清新,沈静书深吸了几口气,就准备去厨房准备吃的。 刚转身,却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似有人影浮动,她微微一愣,转回身去。 “沈姐姐……”隔得老远,申屠驰就摇手呼唤,一双眼睛兴奋得发亮。 他身后圈着他的申屠烈,凝着远处木屋前盈盈而立的白色倩影,乌黑的眸子有星芒浮沉。 草原空旷无阻,申屠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沈静书耳里。 她眸里闪过些许讶色,没想到安明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把人给救了出来。 申屠驰获救,她心里自然是欣喜的,唇角不自觉上扬起一弯艳丽的弧,朝远方挥了挥手。 慕容厉从厨房出来,一抬眼便撞上她嘴角明艳柔和的笑意,黑漆的眸子沉了沉。 对别人就笑颜如花,对他就只有虚情假笑,吃里扒外的女人,真让人火大! 队伍缓缓逼近。 刚被申屠烈抱下马背,申屠驰就蹬蹬蹬地奔上台阶,一把抱住沈静书的腿,撒娇地蹭了蹭。 “沈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静书摸摸他的头,唇角弧度温软。 “这不是见到了吗?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申屠驰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父王将我保护得很好。” 沈静书抬眸瞟了申屠烈一眼,对他笑了笑,又道:“驰儿,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等下一起怎么样?” “好啊好啊,正好饿了。刚才急着过来见你,都没顾得上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瞥了瞥一旁面目凶煞的慕容厉,申屠驰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天真地问:“沈姐姐,这位大哥哥是谁?你的兄长吗?” 沈静书刚要张嘴说不是,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慕容厉眼神一沉,气势不善道:“本王是她男人!” 申屠驰一怔,呆住了。 静立在院中的申屠烈眸光闪了闪。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真的有一巴掌拍死慕容厉的冲动。 这个男人,已经快要让她忍无可忍。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脚将他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省得看见他心里来气。 周围闲杂人等太多,大吼大叫什么的太损仪态,警告地瞪了慕容厉一眼,沈静书笑着道:“别听他瞎说,他胡说八道的,姐姐现在可是单着哪。” “真的吗?”申屠驰小脸儿上布满疑惑。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沈静书眼神特清澈特诚恳。 看一大一小相处异常融洽,慕容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待安明和安睦走到近前,他把心中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二人身上。 “快去做饭,吃完了早饭我们就启程!” 安明和安睦自然不敢违命,都顺从地去厨房弄吃的,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 王爷,您有不满您找驰王子和申屠烈发泄呀,干嘛拿我们撒气,我们又不是您的出气筒…… “启程”二字申屠驰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惊了惊。 “沈姐姐,你们要走?马上?!” 沈静书没料到申屠驰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259.第259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6) 慕容厉睨她一眼,替她回话:“自然是要走的,我们的家可不在这里。” 申屠驰一愣,忽然拉起沈静书的手,神情激动:“沈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只要你留下来,你的家就在这里,我家就是你家!” 慕容厉冷睇了申屠驰一眼,心中冷嗤了一声。 小孩子就是麻烦! 还喜欢异想天开! 沈静书心里有点乱。 草原虽说风景不错,草原上的人待她也不错,但留下来却是不可能的。 莫说她答应了慕容厉的条件。 就说张叔他们,可还等着她回去报平安呐。 况且,她也还有很多私事需要回去了结。 这些事不了结,她一辈子都不会舒坦的。 定了定神,沈静书扯出一抹轻柔的笑,蹲下身子与申屠驰目光平齐。 “驰儿,姐姐的家不在这里。”她道,“姐姐的亲人,在西凤等着姐姐回去团圆。” “可是……亲人的话,姐姐可以把亲人都接过来的,驰儿会像对待姐姐一样对待姐姐的亲人,父王也是一样的。” 虽然还在挽留,可申屠驰的心却似已经明白,眼前的人是留不住的,清亮的大眼睛里很快蓄积起了水意,看得让人心疼。 “父王,你说是不是?” 他迫切回身搜寻申屠烈的身影,希望申屠烈能同他一起挽留沈静书。 申屠烈看得出沈静书去意已决,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可对上申屠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他便还是想试上一试。 “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他负手而立,唇边一抹浅笑在风中凝定,温厚怡人。 对于举止绅士的人,沈静书从来都是不忍拒绝的,点了点头。 慕容厉却立即喝止:“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的面说?你想把本王的王妃拐去哪里?” 申屠烈淡淡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过了身,稳步走向远处的一块绿地。 沈静书脸色冷漠地睨了他一眼,跟在申屠烈身后。 头一回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慕容厉脸都快气青了。 若非沈静书很在意申屠驰,他真的很想让蜂鸟直接把申屠烈给弄死,一了百了。 很在意两人背着他会说些什么,眼看两人在棉花地后站定,他眸光一闪,闪身靠了过去,躲在棉花丛中。 …… “沈姑娘,当真不能留下来吗?” “多谢烈王爷这些日子的照顾,不过,西凤我是非回去不可。” “你知道吗?驰儿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申屠烈往回廊的方向瞟了眼,“我还从未见他这般喜欢一个人。” 想起认识申屠驰以来的点点滴滴,沈静书神情都不觉柔和起来。 “我也很喜欢他,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嗯,他确实很懂事。”申屠烈点点头。 “他自小没娘,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教导,他却比部落里任何一个孩子都乖巧,从不让我操心。”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方面有问题,所幸后来证明,一切正常,他只是心性稳重,比别的孩子早谙世事。” 沈静书笑了笑,“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他很像你。” 260.第260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7) “像我吗?”申屠烈凝着沈静书,黑瞳里漾几许讶异的星光。 沈静书觉着他这惊讶有些奇特,道:“确实很像,不止性情,连五官也有几分相似。他现在虽小,但看得出来,将来长大了绝对是个美少年。” 眸光微漾,申屠烈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知道某人就藏匿在棉花丛中,能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申屠烈突然问:“沈姑娘,我可否问问,你和恭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啊,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沈静书倒不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 “如果真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也是雇主和佣人的关系,我跟他之间有笔交易。” “什么交易?”申屠烈觉着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复杂和微妙。 沈静书看似很讨厌慕容厉,可如今细想起来,当初在山崖之下,沈静书怕是为了保全慕容厉的安危,才故意接近他们吸引他们的视线。 而现在,慕容厉又为了她暂弃永定西津而不顾,不远千里跑来北境找她,甚至因为她的请求而出手救他们。 若说她和慕容厉真的仅仅只是普通的交易关系,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信的。 “我治好他的脸,他就放我和我的亲人自由,我亲人现在还在他手里。”沈静书没打算隐瞒,不过说起这个,她就不免有些惆怅和烦躁。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原本她和慕容厉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但现在,她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事和这人扯上瓜葛。 不说别的,就说等回去后,短时间内,她和他,好似都暂时没办法撇清关系。 她要想彻底甩掉慕容厉,看起来似乎很有难度。 虽不知沈静书和慕容厉之间的种种,但听沈静书这么一说,申屠烈大抵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看得出来,慕容厉对沈静书,那是真心实意的,至于沈静书对慕容厉…… 或许真的没有任何遐思。 又或许,情意已经深埋心间,她自己却一无所知…… 申屠烈在风中凝定,望着廊下小心张望这边的小身板。 那双盈盈闪烁的大眼,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心里的某根弦。 沉吟良久,他收回目光,再度开口:“沈姑娘。” “啊?”沈静书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语气变得这么认真。 “我知道你去意已定,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 “问我什么?”沈静书讷讷地反应不过来。 “倘若,我许你后位,且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身边除你之外再不会有别的女子,你可愿意留下?”申屠烈凝着她,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形。 她被这般认真清澈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慌乱地别开眼。 “呃……这个……呵呵,烈王爷你是在说笑对吗?” 许她后位? 还保证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 除了说笑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哦,他这么爱申屠驰,也有可能是为了申屠驰而挽留她。 总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喜欢她的。 申屠烈却道:“我不是在说笑。” 261.第261章 你若留下,我许你为后(8) “也许你还会觉得,我是为了驰儿才让你留下,他确实是我挽留你的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 沈静书心头咯噔了一下,眸中有讶色扩散开来,凤眸慢慢睁大。 申屠烈黑眸紧锁着她,认真道:“我知道你只是视我为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也知道你在西凤还有未完成的事,我不需要你马上就做决定,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并没有时限。” “倘若……你完成了你与恭王的交易,还有其他所有的事,到时你还愿意来北境的话,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 申屠烈字字温敦,却字字如重锤一般敲击在沈静书的心房上。 她望着申屠烈的眼,仔细分辨着每一字每一句的真假,却只看到真诚。 她的心忽然有些茫然。 算起来,申屠烈并不是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可这样的表白方式,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扪心自问,申屠烈确实说得没错,她拿他,真的只是当朋友,一般的朋友…… 棉花丛里,慕容厉眸光森森,耳朵高高竖起,心里早已不知将申屠烈骂了多少遍。 厚颜无耻的家伙,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儿勾引别人的女人,小心遭雷劈! 听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他眉头一皱,再也按捺不住,嚯一下从棉花地里站起,眸子锐利地射向棉花丛后的男女。 他站起来时凌厉生风,带动周遭的棉花唰唰地响,惊醒处于迷茫状态的人。 沈静书一回头,对上他那双怒气腾腾的眸子,便忍不住皱眉。 这男人……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好吗? 居然光天化日的干偷听墙角这种上不来台面的事,他也不怕他的脸没地方搁? 慕容厉却似压根不知道脸面为何物,拨开身前的棉花纵身一跃,落到她身旁。 “说了这么久,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跟本王回去!” 沈静书眼角跳了跳,直接别过脸,不理慕容厉。 慕容厉也不生气,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对申屠烈道:“申屠烈,本王告诉你,少打本王女人的主意,不然总有一天,本王会率军踏平你的北境!” 不远处,格尔泰瞅瞅慕容厉阴沉的脸色,慢慢凑近阿齐格的耳边,小声道:“这恭王好暴戾,沈姑娘要跟了他,还能有幸福可言?” 他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却是被慕容厉听了个清清楚楚,慕容厉一个冷眼瞪过来,他立即身子一抖,把脑袋往阿齐格身后缩了缩。 妈呀!真的太吓人了! 阿齐格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点儿鄙夷。 慕容厉对面的申屠烈从容淡定,一点也没有被慕容厉的威吓之词所吓。 “她说她和你没关系。”他负手而立,凝定如山。口中的“她”,显然是指沈静书。 慕容厉“呵”一声冷笑,“有没有关系,并不是她说了算!” 正试图将手抽回来的沈静书眉心跳了跳,眸间隐有怒色在浮动。 不是她说了算?难不成还是他说了算? 申屠烈瞥了瞥被他禁锢住的人,道:“那依恭王所言,该是谁说了算?” 262.第262章 谁觊觎她,本王灭谁全族! “自然是本王说了算!”慕容厉霸气凛然地道。 申屠烈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唇角扯了扯。 “素闻西凤是礼仪之邦,今日,恭王倒是叫我开了眼界。” “申屠烈,你少在这里讽刺人!”慕容厉冷嗤。 “我西凤不是礼仪之邦,难道你北境就是了?兴兵进犯他国领土,和贼寇之流有什么分别?” 申屠烈“呵”了声,没说话。 远处格尔泰看看对峙的两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咱们王爷完全占下风啊……” 他身旁阿齐格注视着两人,没吭声。 有些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事实便是事实,争辩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慕容厉不是个口头上占了上风就喜欢咄咄逼人的人。 也不会因为自己对申屠烈父子有恩就端着恩人的架子颐指气使。 他睇着身前的人,转而就绕过了“贼寇”的话题,郑重其事地道:“申屠烈,本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沈静书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谁敢打她主意,本王就灭谁全族!” 申屠烈的部下都“嘶”的吸了口气,心里震惊不已。 沈姑娘是恭王的王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恭王的王妃叫什么沈妙珠吗?这名字根本对不上啊。 回廊下申屠驰脸露惊愕,愣愣地抱着廊柱没了反应。 申屠烈眸光微闪,也有些错愕。 目光落向一旁的沈静书,他眼神里带了询问,沈静书正与慕容厉的手指奋战,努力了半晌见慕容厉的手指纹丝不动,秀眉一皱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一抬头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微微一怔。 “呃……”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很快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副表情,摊了摊手。 “他认错人了,我已经和他说了无数回了,可他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申屠烈眸里划过了然。 相比起慕容厉,他更愿意相信沈静书的说辞。 慕容厉却是脸色一沉,抓着沈静书的手比刚才更紧了,沉声道:“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你要是不信邪,大可以试试!” 申屠烈瞟他一眼,神色淡淡。 “我相信,事情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言下之意很明显,沈静书说慕容厉认错了人,早晚有一天,慕容厉会发现自己确实认错了人。 到了那时,沈静书便是自由之身,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慕容厉无权干涉。 慕容厉鹰眸一凛,眸里寒光迸射。 申屠烈却已经转开了眼,眉目柔和地凝着沈静书。 “沈姑娘,我希望你永远都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沈静书望着他,这一瞬神思飘离,大脑空白。 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木屋。 “父王……”廊下,申屠驰看了看正与慕容厉纠缠的人,小脸儿泛上几许哀色。 他阔步走近,揉了揉申屠驰的发顶,语声柔软:“好了,别难过,父王不是在吗?” 申屠驰扬起小脸儿看了他一会儿,大眼里水光闪了闪,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他笑了笑,手上动作愈发轻柔…… 263.第263章 离别 “放手啊!” 沈静书真恨不得把抓着她的那只爪子给砍了。 就知道欺负她是女人力气小,有本事就和她比毒术啊,看谁比较厉害! “不放!”慕容厉斩钉截铁道,睇着她的目光更是坚定有力。 沈静书无语望天,真心觉得某只王爷一定脑子有病,他母妃生他的时候,天上一定炸了记响雷,把他的智商炸到了八十以下。 刚才,就在木屋里,慕容厉居然拉着她的手吃完了饭。 她的右手被他抓着,她自己当然没办法吃,而他竟然打算喂她一口一口地吃。 当时屋里还有申屠烈和申屠驰在,她当然没有答应,最后还是申屠驰喂她吃的。 “慕容厉,你到底想干嘛?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都这么抓着我不放?”她恶狠狠地盯着慕容厉问。 “本王确实有这个打算。”慕容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拉着她来到备好的马匹前,将她打横抱起,轻松一跃,就到了马背上。 “喂!你离我远点,不要离我这么近!”她挣扎扭动,想要拉开和慕容厉的距离。 “马背就只有这么些位置,你想要离多远?”慕容厉挑眉。 “那你下去,我自己骑。”她眨眨眼道。 “你自己会骑吗?”慕容厉觑她一眼。 她白嫩嫩的脖颈就在慕容厉眼前,她一低头,慕容厉眼里全是白花花的冰肌玉肤,晃得他眼睛都开始发晕。 视野里的美景太有诱惑力,慕容厉赶紧别开眼,抬头看了看天,只觉着今日的日头格外的烈,烘得他身上热热的。 “我……”沈静书哑然,她都没学过,当然不会骑了。 申屠驰手足无措地立在廊下,想要上前和她道别,却碍于她边上的人,不敢靠近。 “沈姐姐……” 她听见这声软软怯怯的呼喊,欲要推开慕容厉的动作一顿,鼻头止不住的一酸,眼里泛起了湿意。 慕容厉感官敏锐,两人距离又近,沈静书任何细微的情绪起伏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低头看她一眼,慕容厉眸色一深,手随即圈紧她的腰,双腿一夹马腹,两人胯下的马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奔了出去,其余人等随后跟上。 “沈姐姐……”申屠驰一声急呼,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抬脚欲要去追,申屠烈却是及时拉住他的手,将他固定在自己身前。 沈静书只觉心头似有刀在割,她在马上转过身来,也不管廊下的人是否看得见,用力挥手。 “驰儿,好好保重,我会给你写信的!” “坐好!”慕容厉将她探出去的身子扳了回来,手中马鞭一甩,马儿跑得更快。 很快,视野里的小木屋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静书郁郁地收回视线,看一眼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茫茫草原,凤眸一眨,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 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她哭什么哭? 以后想小包子了,她可以再来草原的。 她没有料到的是,有时,一别经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264.第264章 你要干什么?(1) 木屋里的最后一顿早饭,慕容厉与申屠烈达成了和平协定。 申屠烈将从西凤全线撤兵,且保证在他有生之年,北境人民绝不会再侵犯西凤一寸领土。 而作为交换,回京后,慕容厉必须竭力促成两国边境互通有无,以保证北境物资丰沛,北境人民不再挨饿受冻。 战事就此结束。 没了来自外界的迫力,一行人倒不怎么急着回去,一路策马扬鞭说说笑笑好似游山玩水。 离开木屋的头日夜里,令手下的人去寻地方安营扎寨后,慕容厉便载着沈静书远离人群,想要寻找一处僻静地儿赏月。 沈静书的手一直被慕容厉攥在手里。 慕容厉兴致勃勃满心热切,沈静书却时不时盯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琢磨着是不是该用腿上的匕首把他的手给削下来。 独臂战神什么的,这名号听着就拉风,将来一定能流芳百世。 终于走到一处满意的位置,慕容厉拉着一旁的人就欲坐下。 沈静书不想与他幕天席地共度这般浪漫的二人时光,瞥一眼草地,用脚踢了踢。 “这草原白日里到处都有牛羊马放牧,哪儿哪儿都有它们的排泄物,你也不怕一屁股坐下去,再起来满身屎味。” 慕容厉心中悠悠燃烧的浪漫之火倏一下被浇灭,脸黑得足以跟锅底一较高下。 “沈静书,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静书却眼光四处瞟啊瞟,好似真的在找可疑的固体物,看也不看他。 “诶,你视力好,你快看看,那些一颗颗的东西,是不是人们所说的羊屎豆?” 慕容厉铁青着脸,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给掐死。 故意使坏也就罢了,还喜欢装疯卖傻无视他。 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真叫他下手,他是下不去手就对了。 想要玩一把浪漫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瞪了沈静书一眼,慕容厉拉着她的手转身。 “走了!回去!” 说罢大步往回走。 慕容厉腿脚本来就长,心里又窝着火,步子难免迫切,沈静书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调,以防自己被绊倒摔跤。 沈静书心里也来气,这男人真是说变脸就变脸,比女人变脸还快,她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人。 抬眼瞄了瞄慕容厉的侧脸,见他气息沉冽下颔线条冷硬如冰,她撅撅嘴,想着算起来也是她伤了他的心,决定今晚的事就这么算了,不跟慕容厉计较。 两人回到营地时,安泰他们已经生起了火,在烤野味。 此次随行的人大多都已习惯幕天席地与周公幽会,只有沈静书身娇体弱,受不得夜间的寒风侵扰,所以他们就只搭了一座帐篷。 沈静书看一眼帐篷,甩开慕容厉的手很是自觉地钻了进去。 不料没多会儿,慕容厉竟然跟了进来。 她抬眸一瞥,撞见他眸光幽冽,心里立即生出警惕。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等她身上的伤势恢复,她休想再逃避洞房之事。 而眼下月黑风高,周遭又无危险,她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难道他想…… 265.第265章 你要干什么?(2)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慕容厉才迈出一步,沈静书就扯着嗓子惊叫。 帐篷布薄,草原地势又平坦空旷。 她的声音毫无阻隔地穿透帐篷,在原野上随风飘荡,惊得附近赏月赏星的“蜂鸟”们神情一滞目瞪口呆。 哇!帐篷里的两人在干什么? 难不成他们王爷想要霸王硬上弓? 慕容厉也被沈静书这过于夸张的反应给惊了惊,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惊叫,脸色再度铁青。 “沈静书,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在她眼里他就有那么饥渴,会在她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对她动手动脚? 沈静书怔了怔,眨了眨眼,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紧张过度了。 悄悄吁一口气,她很是自然地转移话题,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王爷来找我是有事吗?” 气恼地瞪她一眼,慕容厉阴沉着脸来到她跟前,递了个瓶子给她。 “这是本王命人给你准备的药,你胸前的伤口很深,记得每日坚持涂抹,这样将来才不会留下疤。” 她愣愣地接过,看着手中的瓷瓶,这一刻心绪难明。 原来,他是特意来给她送药的,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慕容厉看她接过,也不打算在帐篷里多留,省得她又胡思乱想把他想成喜欢乘人之危的小人。 慕容厉才刚转身,沈静书眼皮儿一跳,嘴先于她的意识而动。 “等等……” 慕容厉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有事?” “呃……”沈静书眨眨眼,脑海里思维忽然间很迟钝,好半晌才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说完沈静书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谈什么?她是脑子抽了才这么说的吧?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慕容厉在帐篷里待得越久,她和他之间就越暧昧不清,她说自己和慕容厉是清白的都没人相信。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这时候改口,指不准又得把慕容厉气得跳脚,骂她神经病。 她这人思维总是比较跳脱,慕容厉以为她真有事,寻了帐篷里唯一的坐垫坐下。 这下是真的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好在她这人素来灵活,低眉想了想,道:“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对付你的皇兄?这次的事是个扳倒他的好机会,你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对吧?” 慕容厉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件事,凝眉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会对这些事这么上心?你是在关心本王?” 嘴角抽了抽,沈静书是真想赏某只一记白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碍于某人的火爆脾气,她想了想还是忍了。 “我这人比较记仇。”她闲闲道,“你那皇兄三翻四次害我险些丧命,这些账,我总是要从他身上讨回来的。” 慕容厉凝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放心,这些账,本王自会替你和他清算,他嚣张不了多久。” 沈静书却轻嗤:“谁要你替我和他算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无需别人代劳。” 266.第266章 你要干什么?(3) “本王不是别人!”慕容厉脸色沉沉地道。 沈静书觑他一眼,深知这话题一旦开了头必将没完没了,主动绕道。 “有件事你觉不觉得很蹊跷?”沈静书仔细回想那日遇伏时的情形。 “那日前往永定,申屠烈是如何得知我们会走那条密道的?” “他就算再有本事,我想他也算不出你会走哪条路去永定。” “依我看,你身边……只怕有人被你皇兄收买了……” 说起这件事,沈静书便有些后悔。 都怪她这人太懒了,不喜欢动脑子。 不然在与申屠烈道别之前,她就该想到亲口问问申屠烈的,问他到底是谁将慕容厉的行军路线泄露给了他。 如此,慕容厉也能直接挖出身边被收买的人,她现在也不用这么劳累脑细胞想这些事。 眼波微荡,慕容厉眸色幽深地凝着榻上的人。 “你认为本王身边有奸细?” 沈静书觉得慕容厉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有些古怪,扬了扬眉。 “那晚,收到消息后,你与你的部下连夜商议对策,知道你的行军作战计划的,就只有那天夜里出现在你帐中的人。” “若不是他们其中之一泄了密,申屠烈和你皇兄怎会知道我们会从那里经过,并且提早设下埋伏?” 行军计划,攸关一军的前途生死,是为军中头等机密,通常只有参加议事的几人知晓军队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慕容厉的部下征战沙场多年,不会不知行军计划有多么重要,不可能随意透露给身边的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亲信。 而且那日事出突然,商讨完对策后韩鸿飞几人就率军先行直奔永定西津,也不可能出现因为醉酒而对下属误吐计划的情况。 所以,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当中有人将慕容厉这一分队的行军路线透露给了申屠烈和慕容哲。 慕容厉没接话,只眸光幽幽地盯着沈静书。 到最后沈静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不悦地搓了搓手臂。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么盯着人看成吗?” 眸光微闪,慕容厉缓缓收回了目光,锁着脚下的地毯,鹰眸黑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静书皱了皱眉,觉得这会儿的他很是古怪,好端端的突然玩什么沉默。 沈静书正欲开口问慕容厉怎么了,帐篷外却忽然有人止步,恭谨地道:“王爷、王妃,吃的弄好了。” 沈静书这人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饿肚子。 既然没什么事,她当然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瞥了眼慕容厉,她站起身去了帐外,将安泰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 刚回到帐篷里,慕容厉却是起了身,大步朝她走来。 她以为慕容厉又精虫上脑想对她动手动脚,警惕地盯着他。 孰料慕容厉竟然直接与她错身而过,掀帘而出。 “咦?”她颇有些惊讶,转身隔着帘布问:“王爷,不吃吗?安泰可是准备了双人份的。” “不吃,你自己吃!” 慕容厉的声音隔着帘布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听起来很迫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似的。 沈静书眨眨眼,脑子里奇奇怪怪地想,某人这是内急?内急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看来是肾不好,改天一定要给他看看顺便扎上几针开几服药,保管他日后龙精虎猛再也不会有肾虚尿急的问题。 267.第267章 你要干什么?(4) 被人认为肾虚尿急的慕容厉疾步离开帐篷后,在各种眼神的注视下越过人群,走出很远,然后忽然站定,回身,锁住帐篷,眸光冷利如芒刺似利箭。 她竟然真的不是沈妙珠! 数月前的宫宴上,慕容厉曾让主持晚宴的公公,问过当晚在场的所有女眷一个很简单的关于军事的问题,结果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沈妙珠当晚也在,她对军事一窍不通。 然而此时帐篷里的人却能轻易想到他军中有人泄了密,足可说明,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人。 自从见到沈静书的真颜,慕容厉内心里便一直希望她就是沈妙珠,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如此,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永远属于他,谁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然而此刻真相摆在眼前,他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沈静书拒绝他的态度那般坚定明确,她若不是他的王妃,他如何留得住她? 火架旁,手里拿着条兔子腿的安明觉得今晚的慕容厉很是反常,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喂,你们看王爷,他这神情很不对劲啊。” 安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看了看帐篷的方向,不以为意地收回眼光。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八成又是王妃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安明想了想也是。 他们王爷都不知道被这位新王妃气得跳脚多少次了。 哪一回不是被气得火冒三丈,但没多久火气就自动消失,然后他们王爷又巴巴地贴回去? 安明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这世上,能降得住他们王爷的,除了当今圣上,他们王爷的母妃,还有谨王之外,也就只有这位新王妃了。 从今往后,他还是好好侍奉这位新王妃的好,不然有他好受的。 如安明所想,到第二天一早上路的时候,慕容厉又恢复了寻常模样,巴巴地贴回沈静书身边。 “上来。”慕容厉高坐在马背之上,对地上的沈静书伸出手。 沈静书扫一眼他姿态坚定的大掌,再顺着大掌上移对上那双坚定的眸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人昨晚突然离开帐篷,后面就一直没有回去,这是发完疯恢复正常了? 沈静书不动,慕容厉俊眉一挑,身子一弯轻松一捞,就将人给捞到了马上在跟前固定好。 “坐好!”沉声说了一句,慕容厉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奔了出去。 晨风里,慕容厉凝视前方,眼神如他环抱沈静书的臂膀一样坚定有力。 不管你是谁,本王都要定了!你休想从本王身边逃开! …… 申屠烈撤军的书文还未传到,永定西津一带还在胡军的占领之下。 为免与胡军碰上触发不必要的厮杀,一行人进入西凤的地界后,并未走大道,而是一路沿着山间小道绕回幽州。 慕容厉坠下山崖后,便秘密召集蜂鸟前往北境,连最亲的人都未知会,整个西凤的人都以为他已经身首异处。 幽州城的百姓和官员得知他平安归来的那一刻,心中都震惊不已。 一众官员疾步来到官邸之外,看见他的那一霎,激动得双膝发软发颤。 “王爷……” “都免礼吧。”慕容厉目光威仪地一扫,“连大人,你速速替本王传信给各城的将军,让他们赶来幽州!” “是,老臣这就去传信!” 年迈的连大人神情振奋地离开后,慕容厉便抬脚进了节度使的府衙。 沈静书闲来无事,随意寻了处僻静地儿纳凉歇脚,接着骑了几天马,她屁股都快颠成几瓣儿了,她得赶紧好好歇歇。 很快就有侍从给她端来茶水,她呷了口茶,便开始打听近来局势。 “四德,朝中近来如何?圣上可还安好?” 268.第268章 男神来访(1) 沈静书在进入西凤地界后就戴上了之前的面具,她现在又是清秀俊朗惹人亲近的小郎中了。 四德是她在节度使的府中小住的那段日子在她院子里伺候的,和她关系还算好。 虽然幽州离京都甚远,但一些基本的消息,幽州城里的人想来还是知道的。 “圣上啊,不好,听说前些日子收到恭王坠崖的消息后,就病倒了。”四德老实地道。 “那其他几位王爷呢?可是有什么动静?” 不会在慕容厉失踪的这段日子,慕容哲已经登上皇位称帝了吧? 沈静书真心期盼事情没有变得这么糟糕,倘若慕容哲已经称帝,她要想找他算账,这事儿可就不是一般的难办了。 “动静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四德抬眸想了想。 “不过我之前上街的时候,听茶楼里的人说有大臣提议让端王暂代监国一职,但因其他大臣竭力反对,这事儿就给搁下了。” 沈静书挑了挑眉。 不用说,反对的,肯定是谨王派系的官员。 不过她真的有些好奇,慕容谨知道他亲爱的七弟坠崖的时候,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急着和慕容哲争权夺位。 知道探听不到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沈静书便也不再费神,和四德闲谈起来。 两人从前方战事一直聊到四德和他心仪的某位姑娘之间的纯纯初恋。 四德暗恋着节度使某位小妾身边的丫头,已经暗恋了整整一年,结果到现在他都没和那丫头说上几句话,也一直没有机会表白。 沈静书听着四德讲故事,心里暗叹初恋这东西果然干净美好,听得她都想谈一场恋爱了。 慕容厉和幽州城的一众官员商谈完事,找到沈静书时就见她笑盈盈凝着一个小厮,眼中还噙着某种向往,他脸色当即一沉,阔步走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慕容厉的声音,沈静书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这反应让慕容厉的眸色也跟着一沉。 “四德,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沈静书语声柔和,说罢端起身前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四德对于慕容厉是有些敬畏的,也不想在此地多待,对她躬了躬身后,就朝慕容厉施礼。 “四德见过王爷。” 慕容厉斜睨了一眼四德的头顶,态度不善地摆了下手,四德立即躬身退下。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慕容厉在沈静书对面坐下,凝着她的眼神深深。 沈静书悠悠地吹着茶水,好半晌才回话:“王爷这是在审讯犯人?” “本王不是在审问你,本王只是在问你。”慕容厉道。 沈静书“呵”了声,道:“王爷问人的语气还真是特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您收押的犯人,犯了什么重罪。” 慕容厉被她噎得胸口一哽,堵得难受。 好一会儿慕容厉调整过来,刚欲开口说些别的,安泰却忽然来报:“王爷、王妃,府外有人欲要求见王妃。” 沈静书怔了怔,这个时候会是谁要见她? 慕容厉却是眸色一凛,“什么人?” 269.第269章 男神来访(2) 安泰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厉一眼,声音不自觉压低:“启禀王爷,是三公子。” 石桌四周的空气霎时一僵,透着迫人的压力。 沈静书愣愣地想着“三公子”这个称呼,恍然发现她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而且关键的问题是,她可是今儿个午后才回来的呀,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难道在她失踪后,他便来了幽州城? 慕容厉的脸色很不好看。 即使在北境的那段日子,他仍旧没有忘记在西凤境内,还有一位强劲的情敌存在。 眼下他们才刚回来,没想到情敌就杀上门来了,他是真想把身边的人给藏起来,一辈子都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眸光深深地瞥了眼沈静书,见她似乎在走神,他眼神暗了暗,对安泰道:“让他回去,就说王妃和本王在休息。” 安泰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慕容厉这话扔出去杀伤力绝对高达十级,不禁暗暗佩服他们王爷的智慧,打击情敌不遗余力还不见血,实在是高! 安泰拱了拱手就要退下,一旁的沈静书猛然惊醒赶忙伸手阻拦。 “等等,让他进来。” 安泰停了下来。 脸色犹豫地看看两人,不敢擅动。 “让他回去!”慕容厉睇他一眼,旋即就和沈静书对峙起来。 “沈静书,你这是要当着本王的面红杏出墙?” 沈静书懒得和慕容厉争辩,站起身就准备去府外见人,慕容厉见状,霍然起身拦住她的去路。 “沈静书,你今日敢去见谢暮寒试试!”慕容厉凶巴巴地威胁。 沈静书抬眸瞟了身前的人一眼,就神色淡淡地绕过他继续前行。 慕容厉脸色黑了黑,刷一下人影一闪,再度拦在沈静书身前。 “沈静书,你今日要敢见他,来日我一定让谢氏从西凤消失!” 就知道拿人命威胁,除了威胁,这人难道就不会点别的? 如果和她说话的男人,他都要灭别人全族,将来他是不是要杀光除了慕容以外所有姓氏的人? 沈静书抬手揉揉眉心,忽然连话都不想和慕容厉说了,和他说话,她感觉完全就是在浪费她的智商。 “慕容厉,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淡声说完,她面无表情地绕过了慕容厉。 慕容厉愣在原地,没再继续拦她。 好半晌才转过身,盯着她的背影抿紧了唇。 …… 官邸外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人驻足停留,偷偷打量府前如冰似雪的绝世公子。 幽州也算是个地杰人灵的地儿,出过不少名人侠士,可没有任何人的风姿能比得上眼前这位清贵人物。 有不少妇人少女心里止不住想,这人当是从天上下来凡间的仙君才是,也只有居于天宫的仙君,才有那样的风华气度。 沈静书远远地便看见一道白影,那人负手而立身姿笔直,似青松似翠竹,太阳的白光在他周身镀一层淡淡光辉,超凡脱俗不似凡人。 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回过身来,眸子如她记忆中的一般清幽冷澈。 270.第270章 男神来访(3) 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回过身来,眸子如她记忆中的一般清幽冷澈。 沈静书的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不知是因为无措还是别的原因…… 她一步步缓缓走近,短短的一段路,她却觉似有千里,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来到门前,她凝了凝心神,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她自认为柔和自然的笑意。 “三公子,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暮寒清幽的眸子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少顷,开口,语声平缓:“我正好在城中办点事,听说你和恭王平安归来,特意过来看看。” “哦。”沈静书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正好在城中办事,难怪会这么快就知道她回来了,还找了过来。 距离两人约莫五尺的乾陵抬眼看看自家主子和沈静书,黑色的眸子闪烁了几下,随后收回视线,低头,抿紧了唇。 正好在城中办事?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家公子自从收到两人坠崖失踪的消息,立即调动人手四处搜寻,还派了人潜伏进端王和谨王的府中打探。有人因此受伤,有人因此丧命。 最后,他家公子启用了封印已久的卜算之力,才算出两人无恙,且将在幽州城出现,这才不远千里赶来幽州,只等沈静书归来。 然而此刻,这许多辛苦不易,他家公子居然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绕了过去,他都不知道该说他家公子太冷静还是太傻。 多好的挖墙机会呀,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沈静书一直未能想起她和谢暮寒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面对谢暮寒,虽然表面装得从容随和,但内心里,她总是有那么些不自在的。 她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暖场,在那声“哦”之后,久久都没有后文。 倒是素来少言的谢暮寒看出她的不自在,主动打破僵局:“你现在方便吗?可否请我进去坐坐?” 很是礼貌的询问,让沈静书微微一愣。 是了,别的不说,来者是客,她怎么也该请人进府里喝杯茶的,这可是为人待客的基本礼仪。 况且,有些事宜尽早解决,拖太久反而会让事态愈发变得复杂麻烦,她可以趁机问问谢暮寒,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眸光一闪,她侧过身正欲让谢暮寒随她进府,却忽有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逼近,她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来人是谁,忽然觉得头疼。 这人,又跑来阻止她红杏出墙? 他能不能消停一天或者半天? 经常听他说相似的威胁恐吓的话,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好吗? 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沈静书转眼看去,便见慕容厉气势凛然地走来,掩藏在面具后的眸子冷光熠熠。 她不想再跟慕容厉吵闹,有慕容厉在府中,她必定没办法和谢暮寒安安静静地谈事,眼光一转,她毅然转身。 “三公子,我知道附近有家茶楼不错,我们不如去那里坐坐。” 谢暮寒瞥了瞥慕容厉,点头:“也好,比起府衙,茶楼更清净些。” 271.第271章 男神来访(4) 两人眨眼的功夫就商量好了去处,正在走近的慕容厉险些气得吐血。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自己的女人要跑出去和别的男人幽会,慕容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的。 但鉴于方才在后院的情形,慕容厉强捺下心里奔腾的怒火,幽声道:“正巧本王也想去茶楼坐坐,既然大家顺道,不如一起。” 闻言,刚迈出腿的沈静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滚下石阶。 幸好她反应灵活及时稳住了身形,这才没至于角马撞伤的伤口才刚愈合,又摔得一身伤。 站稳后的沈静书脸色有些青。 一起去? 这人怎么什么事儿都喜欢插一脚? 不凑热闹他会死啊! 沈静书心里恼火得厉害,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她身后两个大男人在她身子倾斜时同时伸出了手。 尔后又同时发现对方做了和自己同样的动作,眼光同步调朝对方看去。 一个眼神冷鸷锋锐如刀。 一个眼眸清幽平静如水。 在空中交汇碰撞,击出凶猛火花。 深知某块牛皮糖轻易是甩不掉的,也不想再和慕容厉浪费唇舌,沈静书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的火气,就欲回身询问谢暮寒的意见,问他是否介意三人同行。 他若不介意,她便也没有关系,反正到时无视慕容厉这颗大灯泡就好了,她已经练就了无视慕容厉的本事。 谢暮寒和慕容厉惊觉她要回身,眸光一闪迅速缩回自己的手,负在身后身形站得笔直,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站定后的沈静书愣了愣。 瞟一眼身姿异常笔直挺拔的二人,狐疑地皱了皱眉。 这两人,平日里就站得这么正这么直吗?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两人似乎都一直极有涵养,无论走到哪儿是站还是坐,永远都姿态端正气度不凡,标准的贵公子风范。 心中的狐疑转瞬消散,沈静书眼神澄澈地凝着谢暮寒道:“三公子,你意下如何?” 谢暮寒明白她是在征询自己的意愿,眼光朝慕容厉淡淡一瞥,道:“我没意见。” “那好,我们走吧。”沈静书嘴角轻轻一扯,整张脸瞬间明媚柔和起来。 慕容厉瞅见她嘴角笑意,乌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芒。 总是喜欢对别人笑,却独独不愿对本王笑。 本王今日便在此发誓,有朝一日必定会让你只愿对本王笑! …… 三人随后便出发了。 一路步行前往沈静书所说的那家茶楼。 那茶楼还是上回来幽州城时,沈静书闲暇逛街时无意间发现的,地势幽静,环境也很干净。 关键里面说书的父女,小故事说得绘声绘色,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三人气度都不凡,这般一起出动自然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的注意。 但最惹人眼球的,还属谢暮寒。 有不少人好奇他的身份,揣测他是不是某位王孙公子,慕容厉听见众人的议论,心里哼了哼。 慕容家可不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明知道别人不欢迎自己,却偏偏还要凑上去打搅别人! 272.第272章 男神来访(5) 心里哼唧完,慕容厉眼光轻斜瞥向身旁的人。 这一瞥,却不免同时扫到更远的谢暮寒。 视线里,两人都目视前方神情静然,有种奇特的相似。 想起出门时两人言语契合,而自己明显才是不受欢迎的那人,慕容厉眉头狠狠地拧了拧,嚯一下回头,望着前方的脸色沉然。 而沈静书和谢暮寒,都未曾注意慕容厉的这一段小插曲。 …… 茶楼距离官邸并不远,约莫一刻多钟后,一行人便到了。 沈静书径自问小二要了间雅间,小二殷勤地领着三人往楼上走。 “三位客官,你们要喝点什么?”小二热切地道,“小店昨日刚来了一批新茶,有雨前龙井、君山银针,都是极好的品质。” “就雨前龙井吧。”沈静书随意点了一个。 她这人对茶艺并不是很了解,点龙井不过是因为这个名字耳熟,也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是不是也有一个地方叫龙井。 “客官您可真有眼光。”小二笑盈盈道,“这雨前龙井可是小店最受欢迎的茶,如今这个时节最是适合饮用。” 沈静书不过“呵呵”一笑。 心里忽然想如果她有心在商场上施展手脚,一定要把眼前这个能说会道表情丰富生动的小二给挖过去。 有个小嘴儿这么甜的伙计,还愁生意不会好吗? “好了,到了,客官你们随便坐啊,小的这就去给你们沏茶。” 到了目的地,对着三人躬了躬身,小二就步调轻快地转身下了楼。 沈静书将房间打量了一眼,当仁不让地迈步进屋,选了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雅间的布置很是清新雅致,格局也很讲究。 桌子的一方紧靠窗扉,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三个位置。 她选了其一后,便只剩下两个座位。 一个是她左手边,另一个是她对面。 她入座后,慕容厉立即动作迅速的霸占了她左手边的空位,以免给谢暮寒抢了先。 谢暮寒对坐哪儿倒没什么意见,见慕容厉抢了她旁边的位置,便从容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三人落座,慕容厉忽然就不淡定了。 他瞟一眼对面而坐的两人,很是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冲动。 他坐了旁边,不是正好方便谢暮寒坐到沈静书对面去? 面对面的位置正好便于眼神交汇眉目传情,他坐这里,倒真像强行插脚死乞白赖的第三者。 可惜现在又不能要求交换座位,他再脸皮厚,也丢不起这个人。 便也只能将苦果打落牙齿和血吞,默默忍了! 沈静书坐下后便将目光投落窗外,自然也就没能注意慕容厉在选座时的小心机。 这条街位置相对偏僻,街上没太多行人,她瞅着窗下手牵手笑语连连的一对父子,凤眸倏然闪了闪。 唉,好想小包子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静书神思游离,谢暮寒与慕容厉又无话可谈,雅间里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这份诡异直到沏茶的小二去而复返,才被打破。 “客官,你们的茶来了。”小二明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门随之被推开。 沈静书被这呼声惊醒,瞬间回神。 273.第273章 男神来访(6) “三位客官请喝茶。” 小二端着托盘快步走到桌前,将茶盏一一搁在三人身前,末了又将托盘里的两碟点心放在桌子中央。 “这是本店赠送给三位的点心,祝三位吃好喝好,小的就先告退了。” “三位等下若有别的吩咐,让人在楼道里唤一声小的即可,小的就在楼下大堂,一唤就能听见。” 小二声音朗朗,说了一连串“小的”后,躬着身退了出去。 沈静书看看中央摆放的两碟色香味颇为诱人的茶点,也没拘谨,自在的拾了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虽然比不上宫廷御厨所做的糕点,但在民间而言,已经算得上精致美味了。 咽下点心后,沈静书又端起身前的茶盏吹了吹,浅浅地抿了一口,才开口:“这点心味道不错,三公子不妨尝一尝。” 谢暮寒是个生活精致的人,对吃穿住行都极为讲究。 无论去到哪里,他身边总带有专门的厨子,负责他的饮食,外面的东西,他基本从来不碰。 而此刻桌上的东西无论色泽还是香气,明眼瞧着就比不上他手下厨子的手艺,换做别人,他定然不会赏脸。 可对上沈静书明澈的眼神,他连犹豫都没有,执起一旁的筷箸,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尝。 少顷,他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 没有人请慕容厉品尝,他心里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没打算客气见外亏待自己,自己拿了筷子也夹了一块慢慢地吃。 沈静书微微一笑,“三公子,不知谢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有慕容厉这颗大灯泡在,儿时的过往什么的,实在不方便谈,沈静书便打算聊一聊别的。 “祖母她很好。”谢暮寒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而静,“只是知道你遇险后,她老人家便一直很惦记你,希望你能早日平安归来。” 正在喝茶的慕容厉嗅到话语里的不寻常气息,剑眉微微上挑。 惦记?惦什么记?这谢老太和谢三少,莫非知道她是女人? 慕容厉不认为一次小小的救命之恩,就能让谢府那位老太太惦记这么久,除非是她孙子惦记的女人,她才有可能跟着惦记。 看谢暮寒对沈静书非一般的关心,两人微妙而不同寻常的关系,确实不像男人对男人的关心,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 眸光微漾,慕容厉投射向沈静书的目光里不由带了点儿狐疑探究。 谢暮寒是怎么知道她是女人的? 想着想着慕容厉不由想起前不久沈静书在北境被角马撞伤的事。 那时他没有往细里想,但此刻想想,申屠烈又是如何得知沈静书是女人的? 沈静书的伤那么严重,又在那么特殊敏感的位置,是谁给她清理伤口然后包扎上药的? 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好像听谁说过,部落里就只有一个男大夫叫什么尔泰,而沈静书受伤后,似乎是申屠烈给抱回去的…… 想到某些可能,慕容厉的脸忽的就黑沉下来,周身气息冷冽似狂风暴雨欲呼卷而来。 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间释放出慑人冷压,沈静书只觉得莫名其妙。 余光斜斜瞟了慕容厉一眼,她便再度将他无视。 “最近还有些事,等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回京后我一定去谢府看望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心安。” 274.第274章 难缠的暴王(1) 因为有慕容厉这尊不断释放冷压的大佛在,沈静书和谢暮寒并未在茶楼坐太久。 和谢暮寒东拉西扯地胡扯了一番,谢暮寒又问了一些她在北境的境况,待到杯里的茶喝完,两人便起身打道回府,慕容厉自发跟上。 谢暮寒一路将沈静书送回节度使的官邸,刚到门口,慕容厉就神色不善地撵人。 “再往前是官家重地,闲杂人等不方便出入,三公子还是就此止步的好!” 沈静书很讨厌那些当官的摆出官架子,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模样。 她瞟一眼旁边的慕容厉,真恨不得拿个麻袋往他头上一套,看他还狂妄给谁看! 当然,套麻袋的事儿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这种事儿真要做起来,她怕自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谢暮寒面色无澜,朝慕容厉淡淡一瞥,便将目光收回,凝着沈静书道:“时候不早了,你今日便早些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慕容厉眸色一冷! 沈静书却完全没有注意他这个人,点了点头:“好。” 谢暮寒携着乾陵缓步离去,待两人走远,慕容厉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翻腾的怒火和醋意,沉着声问:“谢暮寒是不是知道你是女人?” 沈静书意外了那么一下下,不知道突然之间慕容厉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提过这茬儿。 不过想着慕容厉既然能统率数十万雄狮,率领强兵强将守卫西凤国土,自是有一定的本事,能看出些端倪也很正常。 但她今日打定主意要将慕容厉无视到底,理也不理边上的人,转身就进了府邸,往后院的方向走。 慕容厉心头也沉了沉,眸光一闪抬脚跟上。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想到沈静书曾经受伤,且为谢暮寒所救,谢暮寒极有可能是在为她查看伤势时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谢暮寒曾经看过她的身,慕容厉就恨不得将谢暮寒给砍了! 除了谢暮寒,他甚至还想将申屠烈和部落里的大夫一块儿给砍了,他当初就不该出手救这些人! 沈静书只觉得跟在身后的某人真吵,一直在她耳边呱啦呱啦的,脚步声听来也让人烦躁。 还有慕容厉的气息,也让她没来由的心生烦闷,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再跟着我成吗?” “怎么可能和本王没关系?”慕容厉语声沉沉,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就仿似她的影子一般。 “这还用问吗?”沈静书烦厌地拧着眉,“因为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的事情也和你没关系。” “呵!本王可不这认为。”慕容厉哼了声,声音有些冷。 “本王记得,我们已经成了亲拜了堂,就算你说你不是沈妙珠,可本王看过你的身,还摸过你的身,且你与本王已经同床共枕无数次,这样你还要说你和本王没关系?” “我和你确实没关系!”沈静书眉心跳了跳,头忽然很疼。 慕容厉鹰眸沉了沉。 “好!既然你非要认为一定要越过那最后一步才是有关系,那我们现在就来补上当初漏下的洞房花烛!” 275.第275章 难缠的暴王(2) 慕容厉说干就干! 右脚一个往前跨步就将沈静书拦腰抱起,飞身直奔后院! 沈静书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双臂下意识环上他的肩颈,尖叫:“慕容厉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这回换他对沈静书不予理睬,只抱着她一往直前。 沈静书仔细回想刚才最后一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一想清脸色霎时白了白。 慕容厉……不会是真的要来强的吧…… 慕容厉速度奇快,以至府里的随从小厮只觉头顶似有黑影一闪,待到抬起头来细看时,头顶只有晚间灰蒙蒙的天空和老树交错的枝丫,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影子。 慕容厉很快就回到节度使为他安排的院子,一脚踢开房门进去后再随脚一踢,房门立即合上。 他径直来到床前,身子一弯就将沈静书放置在了床上,强壮的身躯随之压了上去。 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沈静书猛然从惊惧里惊醒,双臂一收挡在他的胸前,急道:“慕容厉你冷静冷静!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沈静书眸光急闪,脑海里思绪飞转如电,寻思着如果慕容厉真要来强的,她要如何才能阻止力量上比她强悍了不止十倍的男人。 她刚想着或许能趁慕容厉不注意偷袭他颈间的睡穴将他打晕,慕容厉就伸出手来,双手拉着她的手腕往她头顶上一压,标准的强上姿势。 如此危急时刻,她也忍不住为这姿势汗颜一把。 她曾经无数次吐槽那些小言里的女主被或霸道或高冷或邪魅的总裁强迫时,总会出现这样的狗血桥段,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她自己给撞上了。 手被控制住,偷袭这事儿自然就指望不上了。 眼见慕容厉的头俯低下来,她当即将头偏向一边,道:“慕容厉,你听我说,我真不是你的王妃,我也不喜欢你,就算你今日睡了我,我也还是不会喜欢你!” 慕容厉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都说女人的身体和心是连在一起的,等你的身体属于本王之后,没准你的心也会属于本王!” 话落,慕容厉俯身逼近,寻找着她的唇。 她感觉到慕容厉的气息逼近,立即将脸偏向另外一边,微凉透热的唇瓣擦过她的耳畔,瞬即便似点燃了一抔火。 那火顺着她的耳根往脖颈脸颊蔓延,眨眼功夫便将她的脸和脖颈烧得红彤彤的,似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亦似枝头红艳的浆果,瞧着分外诱人。 慕容厉凝着她的脸,眸色登时深了几分,喉咙吞咽的咕隆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听来格外响亮,也因此格外惊心,惊得她抑制不住地抖了抖。 “慕容厉,那些和你说这话的人都是蒙你的!”沈静书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道。 “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就不该强占她的身,这样只会换来她对你的恨。” “你应该用真心慢慢打动她,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的心是铁打的。只要你持之以恒,即便是冰肌铁骨,也会被你的柔情和真心打动。” 276.第276章 难缠的暴王(3) 慕容厉欲要再次靠近的动作一顿,凝着沈静书的眸子深幽如渊。 “你说的是真的?你会被本王的真心打动?” 慕容厉不在乎别的女人会如何,他只在乎沈静书所说的女人之中,是不是也包括她自己。 “呃……”沈静书眨眨眼,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想明白慕容厉的意思。 为了化解此刻危机,为了捍卫自己的贞操,她背着自己的良心点了点头。 “嗯,如果你能做到我刚才说的,不做任何违背我意愿强迫我的事,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真的会被你的真情打动。” 慕容厉双唇紧抿,黑漆的眸子锁着沈静书看了好一会儿,禁锢着她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压在她身上的身体也挪开,坐直身形。 沈静书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 不过她犹自不敢全然放松警惕,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万一等下某人觉得她是在忽悠自己,还是想要先强占她的身,她也不会完全处于被动。 “那个……”她缩回脚,小心翼翼地坐起,凝着慕容厉的脸道:“王爷……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啊,我还赶着擦药来着……” 慕容厉眸光深深地睨着她,没说话。 她却很识相地理解成他这是同意了让她离开,双脚探下床,站起身轻脚走向房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上房门的那一刻,慕容厉微沉的语调却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需要多久?” 她猛地怔住,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待意识到慕容厉只是在问她话而已,并没有再度强来的意思,她提起的心才缓缓落下。 “呃,王爷你刚刚问我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转回身,笑容里满满讨好的意味。 “本王问你,要多久你才会被本王打动。”床上慕容厉神情认真。 “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抑或更久?” 沈静书脸上的笑僵了僵,这问题可不怎么好回答啊。 她要是回答没准得两三年或者更久,慕容厉铁定怀疑她刚才是在忽悠他,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倘若她回答的时间太短,慕容厉说不定也会怀疑她是在敷衍他。 想了想,她严肃了脸色,道:“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有时候心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过程却极为漫长。感情这东西,向来是没有定数的。” 眼看慕容厉周身的气息有沉下来的倾向,她立即补充:“慕容厉,如果你希望我真心接纳你,那你便拿出你的诚意和本事,让我对你的魅力折服,为你倾倒,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王妃。” “如果你连一点点心思都不愿意为我花,我可以告诉你,我沈静书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话落,她毅然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慕容厉凝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黑色的瞳眸颜色深了几分,有坚定的光跳跃浮动。 沈静书,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本王的王妃的! 277.第277章 难缠的暴王(4) 和沈静书“谈心”之后,慕容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第二日一早,在房里来回转了数十圈后,他召来安泰三人,四人一起商量追妻大计。 “你们几个,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动一个女人?”沉吟了片刻,慕容厉便开门见山道。 安泰三人都怔了怔。 王爷这是在说什么? 怎么才能打动一个女人? 这问题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他们王爷这是要打动谁? 王妃么? 慕容厉负手立在窗前,半晌没听见三人的动静,眉头拧了拧,回过身来。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三人互看了一眼,少顷,齐齐摇头。 “王爷,您和王妃又吵架了是吗?”安睦随后道,“吵得很严重?” 如果不是很严重,安睦以为他们王爷不会突然这么严肃地说这个事儿。 只是,昨儿个他们三人有事全不在府里,也不知道他们王爷到底和沈静书吵成什么样子。 唯有了解了事情经过,方能对症下药。 慕容厉瞥了安睦一眼,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本王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集思广益,你们比本王见多识广,想来比本王更了解女人,知道她们喜欢什么,知道如何打动她们。” “咳咳……咳咳……”三人齐齐被自己的口水所呛,咳得俊脸通红。 见多识广? 了解女人? 王爷也太抬举他们了吧。 王爷还娶过几任王妃,他们呢? 除了见过女人跑,和女人就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三人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随即都快速收整好神色,因为他们王爷的眼神冷得已经能冻死人了。 “咳咳,王爷……”安明止住咳,表情正经地道:“属下听别人说,姑娘们没有一个不喜欢花儿的。您要想打动王妃,属下觉得不妨从送花做起。” “王爷,安明说得很有道理。”安睦附和道。 “这姑娘们,都希望自己被别人珍视,这男人赠送的礼物,便是衡量一个男人对她们珍视程度的方法之一。” “属下觉着,您不妨亲自到野外采花,再亲手送到王妃面前,王妃知道花儿是您亲自所摘,必会被王爷的诚意打动。” “或许除了花,王爷还可以试着送些别的。”安泰道,“属下以为,比起花来,王妃可能更喜欢各种奇珍异草。” “王爷或许可以搜罗来这世间各种难得的药草,王妃一定能感知您的用情之深。” 慕容厉凝着眉,看了看跟前的三人,问得认真。“除了送花儿啊草啊的,还有别的吗?眼下这时节,野外可没什么好看的野花儿。” “至于搜集奇珍异草,需得花费不少功夫,可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成的事儿。” 三人觉得他们王爷说得很有道理。 安睦想了想,道:“可以从花市买一些好看的,知道是王爷您亲自挑选,王妃想来也会很感动。” “等送了花,王爷再差人去各地搜集药草,等凑到了一定的数量,再给王妃一个惊喜。” 安泰和安明都赞同安睦的提议。 慕容厉看看三人,眸光一凝,抬脚出了院子。 278.第278章 难缠的暴王(5) 不用赶路,也不用操心别的事,沈静书睡了个自然醒。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她神清气爽地爬下床来。 刚拉开门准备吸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一大捧鲜艳的花束却撞入她的眼帘,险些和她的脸撞个正着。 什么鬼? 哪里来的花? 她没睡醒? 种花儿的人梦游了? 身子后倾和眼前的花束拉开距离,沈静书往花束后一看,嘿!好家伙!拿花儿的人竟然是暴王! 她看看慕容厉又看看他手中的花儿,蹙了蹙眉。 “慕容厉,你这是……” “送你的!”慕容厉答得简单干脆,“本王今晨特意去花市上挑的!” 特意去花市挑花来送给她? 沈静书愣愣地眨眨眼,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来分析眼前的诡异一幕,约莫花了两分钟,终于想明白慕容厉这是在干什么了。 敢情昨儿个和他说了那一大通后,他今儿个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他这未免也太积极了吧? 眼角抽了抽,沈静书凝一眼眼前的花束,想了想,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啊。花儿挺漂亮的。” 她说的是实话,花束确实很漂亮,有她喜爱的玉兰。 她也不明白慕容厉是怎么知道她喜欢玉兰的,但一大早就收到喜欢的花,除开第一霎所受的惊吓,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慕容厉看她欣喜地接过花束,幽黑的眸子一闪,道:“本王已经命人给你准备好了早膳,你洗漱完就到本王房中用膳吧。” 慕容厉没有久留,说完就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 她扫一眼慕容厉的背影,有些诧异于他的变化。 也有些好奇,是有人在给他做情感顾问教他怎么哄一个女孩子开心。 还是他自己思索一夜后,终于想明白自己应该要做一些改变,需用诚心打动女孩子的芳心,而不是用蛮力强占别人的身体。 好奇只是一瞬,沈静书很快将这些抛诸脑后,回屋净面漱口。 洗漱完毕,又挽好发髻,她起身来到隔壁,一跨过门槛,瞅见圆桌上丰盛的早膳,秀眉止不住往上扬了扬。 全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见过王妃。”安泰朝她施了礼,就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只剩她和慕容厉二人。 慕容厉动手给她盛了碗汤。“这是本王叫人给你炖的乌鸡汤,你重伤初愈,该得好好补补。” 她没说话,径自走到慕容厉对面坐下,端起碗尝了一口,当真鲜美。 那一口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路温暖她的脾胃,她只觉浑身都暖了起来。 慕容厉随后又往她身前的碗碟里夹了个包子,她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就咬了一口,同样味美。 在她吃完一个包子后,慕容厉才开口:“昨晚本王想了很多,本王之前确实做错了,不该强迫你。” 眸光轻闪,沈静书朝慕容厉支了支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长久的感情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本王希望,自己能更多的了解你,了解你的喜好,了解你的憎恶,了解你至今的所有。” 279.第279章 难缠的暴王(6) 慕容厉神情认真眼神坦荡清澈,看得沈静书心房忽的一跳。 眼波微荡,她慌忙别开眼来,捺下心底突然漾起的波澜。 太厉害了! 她不得不说幕后指导慕容厉的那位大师太厉害了! 竟然能教导他说出这么简单平凡却能直击女孩儿心扉的情话! 她差点儿也要把持不住,不过好在她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随便几句话就会被男人给哄骗住。 稳下心神,沈静书想了想,问:“你想知道什么?” 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慕容厉既然说想要更多的了解她,自然是有事情想要问她。 只要能让慕容厉冷静,不再做出昨日那样过激的事,她并不排斥告诉慕容厉自己的喜好憎恶。 慕容厉也不绕圈子,直言道:“有的女子喜欢女工刺绣,有的女子喜欢抚琴作画,本王想知道,你都喜欢些什么。” 原来是想打听她的兴趣爱好呀。 沈静书也不隐瞒,说:“我呀,我既不喜欢抚琴,也不喜欢作画,更不会刺绣,我就喜欢炼制毒药。” 慕容厉俊眉拧了拧,“那除了炼毒之外呢?你还喜欢什么?” 凤眸里划过一抹狡黠的光,沈静书嘴角一扬,道:“找人试毒。” 慕容厉眼角跳了跳,“还有呢?” 沈静书无辜地眨眨眼,“没有了,我这人爱好不广,就只喜欢炼毒和找人试毒。” 慕容厉面具下的脸僵了僵,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进行不下去。 但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一个问题碰壁,他就问其他的。 “那你都讨厌什么?” “我讨厌的可多了。”沈静书扬了扬眉。 “我讨厌小人讨厌白莲花讨厌绿茶婊,讨厌别人怀疑我的医术,讨厌别人对我颐指气使,讨厌别人强迫我做任何我不喜欢做的事,我还讨厌各种难闻的气味,比如狐臭比如臭脚丫的臭比如口臭比如十年不洗澡的叫花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离开屋子后并未走远倚靠着树干的安泰,以及刚从外面回来的安明和安睦听言,都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勒个去! 他们这位王妃也太凶猛彪悍了! 一点也不像传言里说的那般端庄温婉。 想到这里三人猛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屋子里那人,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貌似一点也不像官家小姐。 甚至,连所学所会,也和寻常大户人家的千金有所不同。 三人抬眸望向大开着的门,屋里那人,当真是他们王爷原本要娶的那位王妃? 慕容厉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觉得对面的人是在故意和他唱反调。 心头沉了沉,他决定今日就到此为止,不再问沈静书别的,反正问了沈静书也必然满嘴胡话。 两人安静地用完早膳,沈静书便与慕容厉道了别,出府采购药草。 遇袭那一晚,她的药箱子掉在了野外,所有的药全没了,她得重新炼制一批。 有毒药傍身,她方能觉着心安。 她要出府,慕容厉自然跟随,美其名曰保护,以免端王知道她回来后再下杀手,她会有危险,实则不想她在外溜达时碰上谢暮寒。 280.第280章 难缠的暴王(7) 她要出府,慕容厉自然跟随,美其名曰保护,以免端王知道她回来后再下杀手,她会有危险,实则不想她在外溜达时碰上谢暮寒。 她与谢暮寒关系微妙,两人一旦独处,指不定擦出某种火花,慕容厉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被谢暮寒钻了空子。 她对此也不介意,反正她正好需要人手帮她拿东西,有免费的大力士,她干嘛浪费不用? 两人结伴出府,安泰三人自觉地跟在两人身后。 她领着几人去遍了城中的各大药铺,买了近百种毒草毒药和治病救人的药草,到最后安泰三人手里抱满了药包,连慕容厉手里也提了几袋儿。 看看今日的战利品,她满意地点点头,爽气地一挥手,“走吧,回去了。” 慕容厉抿抿唇,看她脸上飞扬的笑意,心里忽然明白她出门时自己提议一起她为什么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敢情她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让他来充当劳动力。 慕容厉没说什么,自觉地跟在沈静书身后,安明几人瞧着前面步伐轻快的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他们王妃,还真是会找活给他们干啊。 一行人径直回府。 从头到尾,慕容厉都没有瞧见谢暮寒的影子。 有了这批药,沈静书很快将自己埋在了药堆里,整个院子里都飘荡着混杂的药味。 安泰几人对满院的药味都有些不习惯,但慕容厉对此却甚是满意。 沈静书忙着炼制毒药,也就不会有精力去见他的情敌谢暮寒了。 相对而言,他却是有更多的时间和沈静书独处。 嗯,将安泰他们无视的话,他们两人确实算得上独处。 两日后,镇守各地的将军收到书信赶回幽州,齐聚节度使官邸。 慕容厉没有马上面见众人,而是叫几人先行回驿站休息一日,隔日再召众人面谈。 面谈并不是将一群人聚集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问一些刻板的问题,慕容厉让人将前厅重新布置了一番,摆上美酒佳肴,与几位将军边吃边谈。 酒局能让人放松,却也最能让人露出破绽。 酒席上摆的酒都是上好的酒,闻着香味勾人,慕容厉一上来就连敬众人三大碗,道:“这段日子本王不在,辛苦大家守卫城池驱退强敌,等回了京,本王自当向圣上奏请,论功行赏!” “王爷言重,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职责!”堂下众人齐答。 慕容厉手中的酒碗对着众人举了举,堂下众人也立即将碗对着他敬了敬,随即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碗,慕容厉道:“此次奔赴永定,惊险重重,本王险些以为回不来。幸得上天眷顾,死里逃生,不然今日,你们见到的,只怕是本王的尸首。” 堂下众人默,个个绷着脸面色沉冷,整个前厅里弥漫着一种无言的沉肃之气。 慕容厉瞄一眼众人,扬了扬眉。 “你们摆出这幅表情做什么?本王现在不是好好的?” 堂下气氛依然凝结。 少顷,林栋皱了皱眉,道:“王爷,说起此事,末将觉得蹊跷。” 慕容厉眼光转过去,“哪里蹊跷?” 281.第281章 谁是奸细(1) 慕容厉眼光转过去,“哪里蹊跷?” 林栋瞥了瞥旁边还有对面的人,眉宇凝了凝,道:“那晚王爷与我等商议完退敌大计,我等便率军出发。知道行军计划的,统共就只有帐中的人和帐外的守卫。” “末将以为,我们当中定然出了细作,将消息透漏给了申屠烈,申屠烈才会事先在王爷经过的路上设下埋伏,王爷才会经此一劫!” 林栋此言一出,厅中其余众人都神情一振,露出骇然神色。 但几人随即细细一想,都觉得林栋所言有理。 事实上,之前他们也有所怀疑,怀疑他们当中出了奸细。 可后来想想,他们一群人出生入死多年,无论谁都不可能背叛这整个集体。 但今日仔细分析,却也只有这一种可能,申屠烈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事先得知他们王爷会走哪条道。 上首慕容厉似乎怔了怔,但随之一挥手,挥散厅内沉凝氛围。 “林将军多虑了,本王相信在座的所有人,断不会背叛出卖本王!” 慕容厉右手边座首的韩鸿飞凝眉想了想,神情严肃地道:“王爷,末将以为林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当日知道具体计划的就只有我们几个,而申屠烈又无通天彻地的本事,定然是我们当中有人泄了密,才会陷王爷于危险之境。” 说着韩鸿飞朝慕容厉拱了拱手,“王爷,末将提议彻查此事,抓出潜藏在我等当中的细作!” 韩鸿飞话落,厅中其余众人齐齐抱拳,齐声道:“恳请王爷彻查此事!” 掩藏在面具后的眸子缓缓扫过厅中众人,黑漆的眸子里有光芒闪了闪,须臾,慕容厉道:“这事今日暂且不提,尔等与本王喝完桌上的酒再说!” “这酒,可是本王特地叫人准备的。以庆贺本王大难不死,庆贺本王因祸得福,本王与申屠烈已经达成和平协定,申屠烈有生之年,绝不再兴兵侵犯我西凤国土!” 厅中众人神色都振了振,眼里有惊异有喜色,随即举起身前酒碗,高喝:“我等与王爷不醉不归!” 前厅里酒香肆意气氛浓郁,不一会儿个个都喝得脸颊通红。 慕容厉身后的墙壁后面,沈静书透过猫眼打量了一番厅里的情形,眼睛从猫眼撤离,右手习惯性地支着下巴摩挲。 安泰扫了扫她的脸色,小声问:“王妃,依您看,他们当中谁最有可能是细作?” 沈静书斜了安泰一眼,眼含警告。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别叫我王妃,我不是你们王妃。” 安泰张了张嘴,哑言。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不肯承认自己是他们王妃,承认有那么难吗?他们王爷有那么糟糕有那么难以让人接受吗? 沈静书却是已经收回目光,凝着黑漆的巷道一角,幽声道:“就目前而言,他们所有人都有嫌疑。” 一旁的安明瞅了瞅她,心里哼哼——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不过,林栋的嫌疑最轻。”沈静书随即道,“按照你们先前所言,屋里几位将军与你们王爷出生入死多年,对你们王爷忠心耿耿。这份忠诚,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282.第282章 谁是奸细(2) “即便有人用美色或者利益前途诱引他们,或者用他们的家人威逼他们就范,因着这份忠诚,出卖你们王爷,他们心里会生出愧疚。” “心怀愧疚的人,在见到已经被认定死去的人出现时,不可能那般坦荡地指出他们当中出了奸细。” 说着沈静书抬起头来,凝着身前的墙,眸光深深。 “但林栋由始至终神情坦荡凝肃,脸上没有出现过任何愧疚神色,他背叛你们王爷的可能性极小,可以将他暂时排除在外。” 安明眼里有惊异一闪而逝。 原以为她除了医术毒术,就只会耍嘴皮子,没想到竟然还有几把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正站在猫眼前的安睦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眼里闪过类似惊讶和佩服的光。 安泰怔了怔,又问:“那依王……”在接收到沈静书的冷眼后,他立即改口:“依沈姑娘所见,他们当中谁的嫌疑最大。” 沈静书眼珠转了转,道:“依我看啊,那个韩鸿飞倒是有几分嫌疑。通常细作都会急于撇清自己,当别人提出军中出了奸细时,细作出于自保,肯定会跟着附和,打消别人对他的怀疑。” “哎呀!”沈静书忽然摆了摆手,“这些当然都只是我的胡乱猜测而已,你们不必当真也不必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因此就排除他们当中谁没有嫌疑谁又最有嫌疑,你们应该每个人都仔细排查,直到找到真正出卖你们王爷的人。” 沈静书不喜欢待在狭窄的地方,尤其是狭窄又无光的地方,伸手对着脸扇了扇风,她就推开三人往密道的出口走。 三人看她一眼,最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王妃哪里都好,就时不时突然抽风这点让人难以招架。 他们王爷,以后有的受了…… 三人继续留在密道里观察厅里的情况。 密道隔音,厅中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三人因此一边观察一边大胆地讨论除了韩鸿飞之外,还有谁的嫌疑比较大。 “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曾凯曾将军?他们几人当中,属他年纪最轻,面对金钱诱惑定力肯定及不上其他人。” “不,我不觉得是他。他父母双亡,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跟随王爷风里来雨里去,和王爷一起奋力杀敌,单单为王爷挡箭,就有八次之多。” “那难道是冯跃?我一直觉得他长了张势利的脸,瞧那双眼睛,犀利冷锐,一看就刻薄尖酸,这种人,很有可能为了利益出卖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说的冯跃是我认识的冯跃吗?他那叫一身正气懂吗?真不知道你那眼睛是怎么长的。” “唉,我不跟你说……” …… 出了密道,沈静书张开双臂吹了吹风,吹散身上沾染的密道里的闷气。 少顷,她放下手臂,抬头看看头顶天色,在回房制毒和出府散步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选择了出府散步。 一个人散步不好玩,于是她叫来四德陪她一起。 283.第283章 街头遇刺(1) 四德是个老实孩子,话不多。 但每每沈静书说起什么,他总能应和几句。 沈静书就喜欢这种简单和谐的相处模式。 “哎四德,你看这花儿美吗?” “美。” “嗯我也觉得美。” …… “哎四德,你看是这个瓶子好看还是这个?” “左手那个。” “哎呀咱两眼光一致嘛。” …… “哎四德,你看这扇子怎么样?你家公子我有了这扇子是不是立马变得潇洒倜傥风度翩翩?” “公子,你本来就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多了扇子反倒不好,像那些不学无术喜好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沈静书看看手中的扇子,瞬间脑补了一副纨绔子弟大冷天也拿着个扇子扇啊扇,身后跟着一群张扬跋扈的家丁护卫,见了有姿色的少女少妇便将人围住,用手中的扇子挑着人家的下巴唤“小娘子”的画面,恶寒地抖了抖。 “唉算了算了,不买了不买了。”沈静书将手中的扇子往摊铺上一扔,继续往前逛。 不一会儿,看到一个眼熟的摊子,眼眸闪了闪,她大步走了过去,挤过外围的人群来到里侧。 待看清桌后的人,眼底浮过失望神色。 不是神棍…… 虽然摊前也是个算命唬人的神棍,却不是她以前遇上的那个神棍。 “姑娘,你近日可是有血光之灾啊。” 正在给人看手相的神棍一脸郑重严肃神情,手却猥琐的在算命的姑娘手上摸来摸去,堂而皇之地吃豆腐。 “啊?那我要怎么办?”算命的姑娘面露不安,“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这个,化解之法自是有的。”神棍面露难色。 “不过得容我开天眼算一算,天眼乃是神力,需耗费神元,我轻易不开的……” 那姑娘会过意来,急忙从腰包里掏出一两小碎银,神棍见了桌上的财,脸色慢慢缓和。 “既然姑娘有此诚意,那我便勉为其难为姑娘算上一卦,姑娘稍等。” 神棍缩回手,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龟板和几枚铜钱。 随后闭上眼神情虔诚地念了一堆众人听不懂的咒语,再执起龟板摇了三下,将铜钱往桌上一撒。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解读了铜钱阵,神棍嘱咐那姑娘接下来的一个月,定要远离厨房远离一切刀具,连卧房里的剪子都最好收起来,不然当心灾祸天降。 那姑娘感激地道了谢,起身离开,沈静书想了想,挡住下一个要坐下去的姑娘,冲那姑娘笑了笑。 “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急着寻找亲人,想请这位大师算一算我的亲人如今身在何处。” 那姑娘早被她的笑给晃晕了眼,忙不迭地点头。“公子先请就是。” “多谢。”她从容落座,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搁在桌上,开门见山。 “兄台,烦请你替我算一算,我要寻的人如今身在何处,你若算得出,这银子便是你的。” 眼前的人看起来就不像真有神通的人,不过嘛,沈静书也愿意相信人不可貌相。 万一这人真有几分本事,能算出那个神棍在哪里呢? 284.第284章 街头遇刺(2) 她失忆的事很是蹊跷,那个神棍看起来本事不小,没准……他能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失忆的呢? 好吧,她知道这种可能性着实渺小,而面前的人能知道那个神棍在哪儿的可能性更小,但她也只能试一试了。 “小兄弟要找人?”骗子的眼珠子不时地瞅她搁在桌上的银锭子,“敢问小兄弟要找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有生辰八字?” 沈静书挑挑眉,“你不是会算吗?你算不出我要找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嘛……”骗子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几番,道:“我看看啊……小兄弟要找的是个女人!” 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要找的便是个女人? 连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看来这人是真没什么本事了。 拾起桌上的银子,沈静书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走,那骗子急喊:“公子,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哪。” “你还是回乡种地去吧,我要找的是个男人!”沈静书头也不回地道,心里颇有些烦躁。 这些装神弄鬼愚弄百姓的人,都该拉去砍了! 一直等在外围的四德见她出来,凑上前来。 “公子,你要找人吗?为何不告诉王爷让他帮你找?” “以王爷的人脉,要在西凤找一个人想来不难,可比你自己在这儿没头苍蝇似的容易多了。” 沈静书想了想,觉着四德的提议很有道理。 别的不说,就上回在北境见到的那些慕容厉的手下,看起来个个不是简单人物。 如果求他出面,说不定过个十来日就把人给找到了。 如果她自己找,这天大地大的,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了。 沈静书正琢磨着,忽听近处似有利器撕裂空气绝响,带凛冽杀气向她逼来,她全身汗毛瞬间炸起,想也不想赶紧往边上一躲。 这是她几次经历刺杀训练出来的应激反应,等她站定抬头,黑色暗器从她余光里飞过,“噗噗”两声射中方才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行人。 那行人只闷哼了一声,便瞪着眼往地上扑去,“咚”一声响。 四周的人见状,怔愣一瞬后惊叫炸起。 “啊杀人了!” 随即又有风声作响,暗器从不同方向飞射而来。 四周的人眼一瞪,再顾不得地上死人,抱头往各处逃蹿。 “啊!大家快跑!” 又是“噗噗”两声,一行动缓慢的大爷身中暗器,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沈静书拽着四德左躲右闪躲到摊铺脚边,看一眼纷乱人群,看一眼地上受伤之人,面色沉沉。 那些躲在暗处放暗器的人,八成是冲着她来的。 此种情形,她冲出去自己会死,不冲出去死的便是这些无辜的人。 “怎么回事?”四德神色慌张。“怎么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幽州城里行凶?是不是胡人混进城里来了?” “不可能!”沈静书斩钉截铁否决,“申屠烈与慕容厉已经达成协定,有生之年绝不进犯西凤,他不可能派人混进幽州作乱!” 唯一的可能,便是慕容哲留有人在幽州,这些人知道她独自出来,便想趁机灭了她的口! 285.第285章 街头遇刺(3) “啊?不是他?那会是谁?”四德满脸茫然。 “某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沈静书眼眸微寒。 想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蒙端王三番两次派人来取她性命,她都不知是该感激端王这么看得起她,还是该诅咒端王全家! 四德看她神情,皱了皱眉,没有多问,小心翼翼探头往外张望。 孰料四德的脑袋才刚探出去一小截,便有两枚星型暗器“夺夺”两声钉入他头顶上方的柱子,离他的发髻仅仅只有半公分距离。 四德浑身一颤,怔愣一瞬后“唰”一下把脑袋缩了回来,靠着摊铺剧烈喘气儿。 沈静书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柱子上的暗器,凝了凝眉。 “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沈静书看看他白惨惨的脸色,心里忽的生出些愧疚来。 都怪她。 若不是她让四德一起来,四德也不会被这暗器所吓。 安慰地拍了拍四德的肩,眼眸闪了闪,沈静书换了个位置,钻到摊铺底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垂落至地的桌布上轻轻划了个小洞。 收起匕首,沈静书透过洞眼往四下里张望,找寻投放暗器之人,瞄了一圈终在五丈之外扫见两个身着青衫眼神冷厉的人。 四周百姓还在奔蹿,那两人却将奔蹿的百姓无视,紧锁住她和四德所在的方向,一步步缓缓逼近。 “公子,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去?”缓过劲来的四德小声问沈静书,声音都打着颤。 抿唇想了想,沈静书猫着身子回到四德身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两人的前方指了指。 两人等在这里自然是不行的。 她身上虽然带有毒药,可这些毒药都不能进行远程攻击。 而正在逼近的人都使暗器,根本不用靠近就能将她置于死地。 等在这里,无疑是在等死。 前方不远就有一条小巷,在来人发现之前钻进小巷,她和四德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四德不笨,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点点头以作回应,随即转身在前头麻溜地开路。 四德咬了咬唇,猫着身子跟在她身后。 远处惊叫声还在持续。 四周的空气里充斥着无言的肃杀之气。 沈静书不敢怠慢,手脚并用爬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就在巷口距离两人仅剩不到十尺时,沈静书忽闻后方似响起冰块迅速凝结的哧哧声,隐约还似夹杂着闷哼。 她头皮一炸,似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加快速度,奔向巷口。 待到巷口近在眼前,她从摊铺底下迅速钻出,刚准备站直身却发现身前忽然多了个人! 沈静书浑身蓦地一僵。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是友是敌? 她刚刚明明看了没人好吗? 怎么一眨眼就多了个人而且她连脚步声甚至风声都没听到? 沈静书梗着脖子,视线从身前那人洁白如雪的靴履顺着同样洁白的袍角缓缓上移,待触及那人如雪似玉的容颜时,瞳孔不自觉放大。 谢暮寒! 他怎么会在这里?! 286.第286章 街头遇刺(4) 谢暮寒还似往常那般神情冷淡。 似乎无论在什么人面前,他永远只有这一种表情。 偶尔生动,也只是微微眯眸,或者眉间多一点褶痕,又或脸色比平时深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在沈静书震惊呆愣之际,谢暮寒缓缓伸出手,递到她的眼前,一个等待的姿势…… 四德紧跟在沈静书身后,见她钻出桌底,他也跟着钻了出来。 感觉眼前似有白影一闪,四德抬起头来,便见沈静书身前立了个人。 那人神容清俊姿态高贵,似神祇降临凡间,四德还从未见过这般精致人物,一时竟也看得呆了。 地上两人神情如出一辙,都呆呆地凝着如从天降的人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暮寒眼波微荡,轻声开口:“良媛……” 这一霎时间似乎静止。 “良媛”二字,似化作光化作电,蹿入沈静书的耳膜,再钻进她的脑髓深处,激起某些看不见的细碎光火,震得她浑身一抖猛然醒过神来。 沈静书脑子有些乱。 她感觉脑海深处有某些记忆似要冲破某种枷锁奔涌出来,然而最终却未能成功冲破。 她凝了凝眉,望着身前的人,神色略有些复杂而凝重。 便纵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却可以肯定,沈良媛和谢暮寒……以前确实认识! …… 好一会儿没能听见动静,那些躲在摊铺底下的人都偷偷探出头来,探查四周情形。 当众人瞧见那两个胡乱伤人的家伙奇特的造型时,忍不住惊奇出声。 “他们居然被冻成了冰人!”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冰人,他们这是作恶多端受了天谴吗?” “一定是天谴!一定是老天开眼惩罚了他们!” “先不管是不是天谴,还是赶紧报官吧。张大哥,你和罗大娘看看受伤的人伤势如何,我去官府走一趟。” “好,你去吧,我和罗大娘看看他们伤得重不重。” 一群人分头行动。 想得入神的沈静书被四周的动静惊醒,看一眼近在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掌,脸上有纠结和尴尬的神情闪逝。 谢暮寒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扶她起来。 她若不搭他的手,未免太不识抬举? 想这世上,有多少人仰慕谢暮寒风采,渴求能有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如今他弯腰相扶,她若拒绝,认识他的人知道了,只怕都恨不得一鞋底儿将她拍晕。 但如果搭他的手吧,谢暮寒的手那么干净,而她刚才手心撑着地面爬了那么远,不知道有多脏,她这一放上去,岂不是会把谢暮寒的手也给弄脏? 关键是,她现在这模样很狼狈好吗? 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被谢暮寒给看见了,以后她这张脸还往哪儿搁呀? 在谢暮寒面前,她今后都抬不起头来了嘤嘤嘤…… 沈静书爬着不动,谢暮寒便一直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似乎她不起来,他便永远维持这个姿势不变。 最后,在四德疑惑又诧异的目光中,沈静书权衡再三,撑着地面的手收起,在身上擦了擦,缓缓搁入谢暮寒的掌心。 谢暮寒见状眸光一闪,待她手掌完全放入,摊开的大掌微微收拢,将她紧紧握住,拉着她站起…… 287.第287章 眼见未必是真 四德没人管。 他蹲在沈静书身后不到三尺的地方,眼珠子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滚了又滚,眼底有惊讶有狐疑。 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啊…… 不过对于不该自己关心的事儿,四德向来不会操自己不该操的心。 眼光收回,他自己爬起身来,拍了拍掌心和袍角上沾染的尘土,就安安分分地退到一边站好,眼观鼻鼻观心。 沈静书站起身后便将手从谢暮寒的掌心里抽了回来。 “谢谢。”她笑了笑,随即转开眼望向四周。 瞥见两尊冰雕时,她微微一怔,眸里有惊讶的光蔓延开来。 这……她刚才听见的哧哧声,就是两人被冻住的声音? 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神奇的功夫? 沈静书抽出手后,谢暮寒瞥了瞥空落落的手心,面色无澜的将手收起负到身后。 指尖微微滑润,似乎还残留着沈静书的温度,他将这细腻特别的触感细细铭记,放在记忆最深处储存珍藏。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暮寒淡声问。 以往沈静书出来身边总是跟着慕容厉,今儿个她却是带着个不起眼的小厮,这可不像慕容厉严防死守的风格。 沈静书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熠熠闪光的两尊冰雕身上收回,勾了勾唇。 “正好闲来无事,就到外面来走走。” 眸光闪了闪,沈静书微笑着问:“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刚巧在附近办点事。”谢暮寒道。 沈静书笑了下,刚欲开口,一道灰影却忽然闪了过来,最终在两人三尺之外立定。 “公子!”乾陵拱了拱手,斜一眼被冻住的人,眉宇凝了凝。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想加害公子?” 扫了扫身前的沈静书,谢暮寒语声淡淡:“让人去查一查,这两人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只看谢暮寒的眼神,乾陵便知此事和沈静书有关,眸子凝了凝,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乾陵走远,沈静书想了想,抬起头来。 “其实,不用让人去查的,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 眼光在她脸上荡了荡,谢暮寒却道:“有些时候,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楼,我们过去坐坐。” 话落谢暮寒便转身,压根不给沈静书拒绝的机会。 想着自己又欠了他一回救命之恩,也恰好需要寻个正式的场合向他道谢,沈静书便也没有推辞,抬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 步行街距离官衙并不是很远,离节度使的官邸也不算太远,那些抱头奔蹿的百姓一路奔过去,很快惊动两处的人。 不多时,便有大批官差赶来事发现场,连带在密道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沈静书不见后便急忙寻了出来的安泰三人也赶了过来。 看着冒着袅袅白雾的冰冻雕塑,官差们都惊了惊。 安泰三人瞟一眼雕塑,心里直觉刚才的混乱是冲着他们王妃来的。 而他们王妃,很有可能被谢暮寒给救走了。 在西凤境内,可就只有一人练的是冰雪系神功…… 288.第288章 与男神独处 安泰三人瞟一眼雕塑,心里直觉刚才的混乱是冲着他们王妃来的。 而他们王妃,很有可能被谢暮寒给救走了。 在西凤境内,可就只有一人练的是冰雪系神功…… “怎么办?我们要到哪里去找王妃?”安明皱着眉,神情严峻。 安睦瞥一眼周遭人群,朝他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外面人多嘴杂,小心称呼为妙。” 安明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当即抿紧了唇,以免自己不小心再说出“王妃”二字,让有心人给听了去。 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安泰道:“我们还是问问附近的老百姓吧,看有没有人看见沈大夫和三公子的踪影。” “唔,也好!”安睦点头,随即走向混乱过后开始整理摊铺的老百姓们。 “大娘,我想问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公子,穿的青色长衫,他身边还跟着个侍从,侍从大概这么高。” “啊!我看见了,你说的应该是那两个人。” “那你有没有看见他们往哪里去了?” “他们啊,往那边去了,就是那边。” …… 迎福楼内,沈静书跟着谢暮寒一路来到二楼雅间。 将两人领进房后,小二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四德看看两人,很自觉地守在了门口,没有跟进去。 “你和这里的老板认识?”沈静书想着进楼后所有人对谢暮寒都很恭敬,她实在很怀疑,这家迎福楼是谢暮寒的产业。 谢暮寒目光平静地凝着她,道:“早几年闲来无事,在各地开了些酒楼客栈,这幽州城的迎福楼,便是其中的一家。” 果然啊。 沈静书忽然很是佩服对面的人,早几年的时候,谢暮寒也才十多岁而已。 虽说古代的人早熟,但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大多还在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即便是商贾之家的少爷,也顶多才开始跟着父辈学习经商。 能在他那个年纪就有那般成就的人,纵观古今,只怕屈指可数。 心知谢暮寒对于“你真厉害”这类夸赞拍马屁的话定然不敢兴趣,沈静书笑了笑,道:“你又救了我一回,仔细算算,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你救了。” “你不该独自出来的。”谢暮寒神情认真,“就算慕容厉无暇陪你,你至少该带几个身手不俗的护卫在身边,像今日这般擅自行动,着实太危险了。” 沈静书脸上有些发讪,“他们都很忙,不过也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我想着才刚回来,端王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危险。” 谢暮寒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刚巧小二这时送茶进来,待小二退下后,谢暮寒为她倒了杯茶。 “喝杯茶润润喉,这是迎福楼最好的茶,味道不比上回你点的雨前龙井差。” 迎福楼最好的,肯定比她随口点的雨前龙井好了。 沈静书端起杯子浅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香醇回甘,润脾生津。 想起上回见面便想问却一直没机会问的事,略略琢磨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其实,上回我便想问你了,不过当时慕容厉在场,我一直没好说,你……你能不能把小时候的事情都和我说一遍?” 289.第289章 最佳合伙人 有些人有些事,唯有记起,才知道该端出如何的态度来面对。 沈静书希望自己能清楚了解从前的沈良媛和谢暮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如此,她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谢暮寒。 倘若两人之间情分匪浅,那她无论如何也会努力找回这段缺失的记忆,再听从自己的本心,做出抉择。 假如两人从前就只是好朋友,那倒好办了,从今往后她直接把谢暮寒当好朋友就得了。 至于其他的更深一步的关系,一切顺其自然。 倘若缘分到来,她也不介意和谢暮寒发展发展,成为男女盆友什么的。 谢暮寒凝着沈静书,清凉的眸子静若深潭。 半晌,他忽然垂了眼睫,手指搭上杯盏的边沿,凝着碧色的茶液语声轻轻:“有些事,我觉得……还是由你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故事太长,三言两语无法说清,且谢暮寒不喜欢也不擅长说故事。 而且谢暮寒猜测,要不了多久,慕容厉就该找过来了。 步行街离节度使官邸并不远,步行街发生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里面的人。 一旦慕容厉赶过来,故事说了个开头又得被迫中止,还不如不说。 沈静书眨眨眼,心里倒有些意外,没想到男神竟然不愿意说。 知道以谢暮寒的性子有些事强求不来,想了想,她道:“也好,那就暂且不提此事。” 她端起身前热茶喝了一小口,心里暗暗感慨男神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点儿,而且不爱笑。 这样的高颜值,若是再开朗活泼些,平易近人些,只怕全天下的女子都得拜倒在他的月白长袍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慕容厉?”谢暮寒的声音突然蹿入沈静书的耳际,“你真要在军中做一辈子军医?” 沈静书怔了怔,觉得男神的思维真真有些跳跃。刚刚还在说他们两的事,转眼竟然就说起她和慕容厉的事。 凤眸微闪,她放下茶盏,也不打算隐瞒。 “我和他做了个交易。”这个“他”,沈静书即使不言明,谢暮寒也知道指的是谁。 “等我治好他的脸,他便放我和张叔他们离开,我没打算做一辈子军医。” 眼波流转,沈静书勾了勾唇,“当然,先前确实是这么计划的,不过近来发生了不少事,我跟他,只怕暂时还撇不清瓜葛。” 眼底暗光一闪而逝,谢暮寒抬起头来。“你打算做什么?” 沈静书觑他一眼,眸中有明媚艳光盈盈流转。 “我这人,不喜欢惹麻烦。不过,也不代表会任人欺负。那些几次三番害我的人,我不会放任他们逍遥快活!” 谢暮寒眸色深了深,道:“你该知道,你口中的那些人可不好对付。” “我知道。”沈静书应得轻松,“所以,我没准备单枪匹马应敌,找了最合适的合伙人。” “你确定他合适?”谢暮寒却问,“虽然他手握重兵,看似有能力与强敌抗衡,可在某些方面,比起他的兄长,他却是相差甚远。” 290.第290章 扳倒端王?难啊! “你确定他合适?”谢暮寒却问,“虽然他手握重兵,看似有能力与强敌抗衡,可在某些方面,比起他的兄长,他却是相差甚远。” 一语点醒梦中人。 沈静书凝了凝眉,单手支着下巴陷入深思。 谢暮寒说得没错。 慕容厉确实手握兵权,大手一挥便有大批人马听他号令。 可是,要扳倒一个在朝中甚有威望,且善于翻云覆雨的王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她脑子虽然还算好使,可毕竟不是学权术算计长大的,她从小吃的就不是那一碗饭。 而慕容厉,看起来也不擅谋算。 她和慕容厉两个人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慕容哲那颗善于运筹帷幄精于阴谋算计的脑子。 要扳倒慕容哲,难啊! 沈静书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谢暮寒一看就胸怀乾坤,他若肯动动手指头,慕容哲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嘛,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连自己和他的过往都还没有撸顺,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为她出谋划策殚精竭虑? 所以,这事儿,她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呵呵!”她笑容明朗,“你说得在理,回头我仔细想想。” 外面忽然传来动静,听声音似乎有人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她刚转过头去,门便被人推了开来,露出安泰和安睦身影。 “沈大夫。”两人喊了她一声,看了坐在她对面的人一眼,就自发抬脚走了进来,立在她的身后。 她嘴角抽了抽,暗道两人速度真快,举动真怪,好端端的站到她身后干嘛,这不是明摆着监视吗? 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聊天了? 不过她也不怕两人监视,将自己和谢暮寒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慕容厉,没打算遮掩。 “三公子,你可曾听闻这世上有让人遗忘某段记忆的药或者特别的功法?” 沈静书仔细地搜刮过脑细胞,却是没有沈良媛曾经脑部受过重创或者失足落水等一切能致使失忆的狗血记忆。 她怀疑,她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或者这世上有某种能让人失忆的功法也说不定。 毕竟连“速冻活人”这样神奇的功夫都有,封闭记忆或者抽掉记忆这样的功夫存在也就没什么稀奇的。 “没有。”谢暮寒凝着沈静书的眼神清澈,但他忽然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眸里划过一丝异光。 沈静书却是已经别开眼,蔫蔫地叹气:“唉好可惜,我还以为有哪。” 谢暮寒没说话。 迎福楼的小二这时来到雅间门口,问:“公子,要上菜吗?” 谢暮寒微微颔首,小二立即退了下去。 这几日在幽州城,谢暮寒吃住都在迎福楼内,每日到了用膳的时辰,楼内的伙计都会来问他要不要用膳,以免他有事会要出去。 不说还好,说起饭菜,沈静书登时便感觉到肚腹饿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在谢暮寒面前早就形象全无,没觉得害羞,只耐着性子等饭菜送来。 不过在饭菜送来之前,慕容厉先到了。 慕容厉身后,跟着安明,沈静书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安明去给他送的信。 291.第291章 暴王变了 慕容厉身后,跟着安明,沈静书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安明去给他送的信。 他在府中陪几位将军吃酒,除非是有人攻打城门,不然再大的动静,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安明先前必定和安泰他们在一起,打探到她的下落后,就回官邸通知了他。 目光在慕容厉身上一溜便收回,沈静书神情淡淡,端起那杯快要凉透的茶又喝了一口,没打算和慕容厉打招呼。 慕容厉却是一进门就将她迅速打量了一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但见她完好无损,沉着的面色才稍稍缓和。 “环境不错。”没人招呼自己,慕容厉也不觉得生气和尴尬,自来熟地走向二人。 “倒是本王疏忽大意了,竟没留意幽州城里竟然有这么个好地方。” 所谓来者是客,谢暮寒虽然不待见慕容厉,却没有不理的道理,从茶几里取了个杯子出来,为慕容厉倒了杯茶,推向他和沈静书中间的空位。 “多谢!”慕容厉从容落座,姿态随和,沈静书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以往见了男神,这人不是都黑着脸气场全开腾腾地释放冷压冷气的吗? 他今儿个这是转性了,竟然还会客气地说谢谢? 谢暮寒也淡淡一瞥,但一瞥就收回,没说什么。 慕容厉之于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闲人。房中有没有慕容厉,几乎没什么分别。礼貌倒茶,不过是看在沈静书的面子上。 端起身前的茶盏,谢暮寒浅浅地抿了一口,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慕容厉也没废话,端起他倒的那杯茶,吹了吹面上的茶叶,无声入口,动作看起来也尽显尊贵风范。 慕容厉在前厅里喝了不少酒,这杯茶,正好解解他嘴里的酒气。 他不希望一张嘴,就喷出满嘴的酒气,若是让沈静书闻见了,一准得嫌弃他,据说女人都讨厌满身酒气的男人。 沈静书倒没注意他身上有没有酒气。 瞧着慢吞吞喝茶的两人,她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这两人是在比谁喝茶的动作更优雅更迷人。 沈静书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两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情上较真。 她瞅着两人,心里琢磨着等两人喝完茶她该扯些话题来聊才行,不然三人就这么坐着太无聊太尴尬。 谢暮寒是个不爱说话的,而慕容厉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她再不主动点儿,又得像上回那样无趣地坐半天。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阵,想起上回宫宴时见过的谨王妃端庄谦和,是个难得的美人,待两人放下杯盏,她眉尾一扬,道:“对了,我上次见你皇兄和皇嫂感情不错,他们两是怎么认识的啊?” “你说五皇兄和五皇嫂?”慕容厉斜眼看她,“你怎么突然对他们两人的事情感兴趣?” “就是好奇呗!”她一脸坦荡地拨弄着身前的茶杯,“据我所知,你们皇家谈婚论嫁似乎都是什么圣旨赐婚,这样的婚姻难得有夫妻感情好的。” “难得有感情好的并不代表没有。”慕容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292.第292章 一世一双人,这才是爱情 沈静书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表示慕容厉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 慕容厉知道她心中明白,深深凝她一眼,续道:“五皇兄和五皇嫂是在宫宴上认识的。” 沈静书点点头,心道果然皇家的男男女女解决人生大事,百分之九十都是通过宫宴这个途径。 一群适婚男女在一间大屋子里坐一起,美乐相伴美酒相对,看对眼了,求皇上这个大媒人给赐个婚,然后就定了。 当然,大多情况都是皇子先看中某位官家小姐,然后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求他们皇帝老爹下道圣旨。 被看中的官家小姐就算不愿意,却也不敢抗旨,只能乖乖下嫁。 比如,慕容厉和沈妙珠,当初就是这么回事儿。 唉!沈静书心里微微叹气,皇权至上的时代,女人就是这么命苦没地位。 那些个枉顾他人意愿的男人,真呀嘛真讨厌。 未曾察觉自己被某人讨厌的慕容厉,滔滔不绝:“据说,那日五皇嫂弹奏了一曲,五哥深深被她的琴曲打动,而她也仰慕五哥已久,待五哥向父皇请旨后,两人便结成了夫妻,从此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末了,慕容厉又看沈静书一眼,补充:“他们两人真的很恩爱,大婚至今三载有余,却是从未起过口角。” 沈静书瘪瘪嘴,“那你皇兄府中现在有多少侧妃和排不上名分的小妾?” 在沈静书看来,从有没有吵过架来判断一对夫妻恩不恩爱纯属扯淡。 要看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一个女人,就要看他后院的女人有多少。 即使是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年代,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身边也不会有莺莺燕燕环绕。 就在历史上,也有几个皇帝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清空后宫的哪,人家那才叫真的相爱。 慕容厉凝眉算了算,道:“五哥府中现在有两位侧妃,三位夫人,另有排不上名分的小妾六人。” 沈静书撇撇嘴,“那不就得了!” 都有十一个小老婆了,还恩爱个屁! 感情好八成也是演给别人看的。 当然,沈静书明白她无权评判慕容谨身边的女人多与不多,反正那些女人心甘情愿地凑到慕容谨身边去。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慕容谨和谨王妃,感情并不像她看见的那么好就对了。 慕容厉却觉她的语气很有些问题,“怎么?你觉得他们感情不好?” 正巧刚才退下去的小二开始上菜了,她将自己的杯子挪到一边,道:“好与不好,你那位皇嫂大抵比我清楚。我知道的是,换做是我,倘若我爱上一位姑娘,那我便会一辈子都只对她一个人好。一世一双人,这才是爱情。” 说完她迫不及待端起身前摆好的碗筷,双眼发亮地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哎呀好饿好饿,这些菜看起来就很美味,我今天绝对能吃下三碗米饭!我开始吃了,你们也不要客气啊!” 她说着当真不客气,夹了一个丸子就放进嘴里,味蕾接触美味的那一刹,她满足得整张脸都冒着幸福的小泡泡。 对于正宗的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比吃到色香味俱全的绝顶美味更幸福的事了。 而这迎福楼的菜色,绝对是有史以来她吃过的最棒的! 293.第293章 演技爆棚的暴王 沈静书话说完就给扔到了一边,全情投入到吃货的世界里。 谢暮寒和慕容厉心里,却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谢暮寒心想,原来她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正好,他想给她的,也是如此。 慕容厉斜觑着她,好看的剑眉往上挑了挑。 一世一双人?原来这是她期待的爱情。 也就是说,要想得到她的心,首先,得做好今生只有她一个女人的觉悟? 慕容厉眯眸幻想了一下与沈静书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画面,最后眸里幽芒一闪,眼神坚定。 正巧他也没想过要娶很多个女人,身边女人太多会很吵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两人都拿起身前碗筷,默默地吃饭。 …… 等三人用完了膳,时间已是午后。 沈静书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谢暮寒是个体贴的人,见她哈欠连连,软声道:“困了?那我先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沈静书又是一个哈欠,瓮声瓮气地道:“不用,我走着回去就好了,反正不远。” “不劳烦三公子,本王出来的时候有骑马,本王载她回去就成。”慕容厉也道。 谢暮寒却是看都不看慕容厉一眼,径直站起了身。 “你先坐会儿,我去安排。”说完谢暮寒就走了。 沈静书见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再说也不会有用,便也没再推拒,而是站起了身,在房中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慢步下楼。 迎福楼的伙计动作很快,几乎她才走到楼下,马车便已在楼前停稳。 “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见。”她笑盈盈道。 “唔。”谢暮寒轻应了声,便看向门外的车夫,“福泉,务必把沈大夫安全送达府邸。”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把沈大夫安全送到家!” 慕容厉后一步下楼,厚着脸皮蹭了顿饭,他总要意思意思。 “多谢三公子盛情款待,今日就此别过!” 来日也无须再见! 谢暮寒直接没理他,待沈静书上车后就转身回了楼上。 他早习惯了谢暮寒的冷淡,也不生气,瞥一眼门口停着的马匹,想了想果断放弃骑马回府,而是跟着沈静书钻上马车。 “出发!”上去后他立即下令。 沈静书上车后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来,表情很有些精彩。 我去! 这人怎么走哪儿跟哪儿! “你不是有骑马吗?”沈静书气呼呼质问。 “哦,刚才在府中喝了很多酒,这会儿头晕得厉害。”慕容厉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 他在府中确实喝了不少酒,但相比起他的酒量,那两坛酒根本算不得什么。 况且又过了这么些时间,就算刚开始真的头晕,这会儿也晕完了。 沈静书作势吸了吸鼻子,嗯,空气里确实有些微的酒气。 再看看慕容厉装出来的疲惫,想着酒后驾车还容易出车祸哪,这酒后骑马也挺危险的,便也没赶慕容厉下车。 重新闭上眼,沈静书却觉被慕容厉刚才那么一惊,脑子似乎清醒得很。 想了想,她问:“怎么样?几坛酒灌下去,有结果了吗?” 294.第294章 让人心疼的暴王 慕容厉自然明白沈静书是在说什么。 为免被撵下车去,他继续装模作样揉了揉眉心。 也不管沈静书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听安明说你有危险,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慕容厉声音里染着浓浓的倦意,“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沈静书挑了挑眉,某人这是在暗示她因为她的缘故,自己放弃了挖出奸细的大好机会? 啊呸!挖不出奸细和她有毛线关系! 只能说他自己没有识人的本事! 那些厉害的人物,可是仅凭对方说话的一个眼神或是某个动作,就能判断出对方有没有说谎,是不是背叛了自己。 他要有能耐,喝了那么多酒,早已经逮出出卖他的人是谁了! “那你就没有觉得谁比较可疑?”沈静书撅着嘴,闲闲地问。 “你方才在密道里观察了一阵,你有什么看法?”慕容厉反问她,眼神柔和认真。 “我能有什么看法。”沈静书抱着臂膀换了个姿势,以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你和你那些部下出生入死多年,若说除了他们的父母,最了解他们的恐怕就是你了。” “如果连你都看不出他们谁可能背叛了你,那我就更不可能看得出来了。” 慕容厉抿着唇,凝着沈静书的小脸看了一阵,缓缓收回目光,瞅着对面的座椅不再说话。 他久久不吭声,沈静书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伤了心,忍不住掀开一条眼缝儿偷偷觑他。 但见他的身影沉浸在光线暗淡的阴影里,浑身笼罩着说不出的寂寥萧索感,沈静书心里忽的生出些愧疚来,觉着自己似乎很对不起他。 反思了零点零一秒,沈静书深刻认识到自己确实太冷漠太敷衍了,换做谁那些话都太伤人,慕容厉可是在认认真真征询她的意见来的。 摸摸鼻,眼珠子转了转,好一会儿沈静书才开口:“和他们喝了那么多酒,你不会全白喝了吧?他们就没有露出一点点破绽?” 慕容厉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鹰眸深得仿若浩瀚的星海,一眼看不到尽头。 她被这突来的深邃眼神看得心头莫名发慌发热,连双颊也生热发烫,生出淡淡的红晕来。 眸光一闪,她正要别开眼去平复一下突然紊乱的心神,慕容厉却是已经先一步转回眼,凝着马车某处,又似越过马车凝着不知名的远方,眸色迷离地道:“他们……与我征战沙场多年,是真正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兄弟。” “曾经,他们都不止一次的为我挡刀遮箭,宁愿舍弃自己性命也要护我周全,如今……却要我在他们当中找出背叛之人……” 慕容厉的话到此打住,沈静书却是完全明白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也能理解他此刻沉痛心情。 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兄弟,如今却出卖自己,陷自己于险境,换做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又如何有心情去探寻什么破绽? 心里轻轻一叹,沈静书忽的有些心疼慕容厉,为他所经遭遇。 重情义的人,经逢背叛之事,往往比常人伤得更重…… 295.第295章 她要疯了! 后来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回府后沈静书径直回房躺到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下车前瞥见的慕容厉萎靡落寞的神情,总觉得慕容厉最后会那么难过,她脱不了干系。 在第三十七次翻身之后,她四肢摊开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雕花镂空的床顶。 看着看着床顶竟变成了慕容厉的脸,而慕容厉正拿受伤的眼神控诉地睇着她,似在数落她的无情,看见他那么难过,她竟然都不安慰他。 她眨眨眼,慕容厉的脸却是很久都不消失,反而神情越来越悲伤。 她拧了拧眉,最终烦躁地坐起,双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原本乌黑顺滑的秀发,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邋遢凌乱的鸡窝。 妈蛋!要疯了! 她这是鬼上身了是不是? 怎么满脑子都是那要死的暴王? 竟然还出现幻觉! 心里无语了好半天,脑海里慕容厉受伤的眼神却是挥之不去,沈静书皱皱眉,霍地下床套好鞋子出了门,直奔厨房。 她断定所有的幻觉都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产生的,要想幻觉消失,就得让那见鬼的愧疚感消失。 而要消除愧疚,这首当其冲的办法,就是煲一锅汤给慕容厉喝。 让她去言语安慰慕容厉? 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 慕容厉回府后也径直回了自己的房,仔细回想之前在前厅,各位将军的神情和反应可有异常之处。 安泰三人都在他房中,将先前在密道里时沈静书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 他听后没说什么,只是鹰眸深沉了几许。 不一会儿安泰三人听到隔壁房中的动静,安明凑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瞧了一眼,见沈静书神色匆匆出了院子,也不知要去哪里,禀报:“王爷,王妃出去了,要不要属下跟着?” 鹰眸一闪,慕容厉抬起头来。 “你和安泰跟出去看看!在暗处保护她即可,若非必要不要出面干涉!” “是!” 安明和安泰离开后,安睦凝眸想了想,道:“王爷,属下以为,王妃说得不无道理,韩将军确实可疑。” “照王妃所言,他确有几分嫌疑。”慕容厉凝着门扉的眸子幽光浮沉,“你让人好生查查,他家中老小可还安然,近几月可有与什么陌生人接触。” “属下等会儿就传信给风音,让他安排人暗中探查!” 蜂鸟是慕容厉十岁时建立的组织,专司刺探情报和刺杀任务,至今已建成十载。 而风音,便是蜂鸟的头领,只听从慕容厉和安泰三人的号令,其余人无法差遣调动。 慕容厉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需动用蜂鸟的人,却不想十年过去,这一天还是来了。 安睦正准备出去,慕容厉似是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 “安睦,你还是告诉风音,让他也看看其余几位将军的家属是否平安无恙。” 安睦怔了怔,却是转瞬明白过来慕容厉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冤枉韩鸿飞,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296.第296章 王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安明和安泰一路尾随在沈静书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 见沈静书没有出府,而是兜兜转转到了府邸的东院,安明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瞟了眼,问躲藏在回廊对面花丛后的安泰:“你说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安泰也探着脑袋瞧了瞧,狐疑地拧了拧眉。 “厨房?没准王妃想去后面的花园散散步?” 安明眼珠子转了转,万分笃定是后面一种可能。 毕竟刚才在迎福楼,他都听见他们王妃吃得打嗝了,不可能没吃饱跑来厨房找吃的。 想着自家王爷还在为如何打动媳妇儿而苦恼,而眼前无疑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想了想,安明提议:“安泰,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来陪王妃散步吧。” 安泰也是个聪明的,瞬间明白过来安明的用意,嘱咐安明跟好沈静书后,就转身按原路返回,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安明很听话。 双眼果真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静书。 隔一会儿挪动一下身形,以保证沈静书和他的距离永远不超过三丈,他永远不会跟丢。 等到了分岔口,见沈静书没有去往后院,而是拐了个弯儿进了厨房,他猛地一怔,下一瞬面露惊悚脸部肌肉凶猛抽搐。 我天! 王妃竟然是来厨房找吃的! 一想到慕容厉要不了多久就要来了,而原本的林中散步情愫暗生牵小手肩靠肩什么的全部都将化为泡影,安明只觉得似被泼了盆冷水般透心凉。 安明当即想到了逃跑,逃得远远的,等避过了风头再回来。 敢戏耍主子,他觉得自己的命还没那么硬,可以承受主子的怒火。 不过想到蜂鸟的追捕能力,他不得不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逃走后被抓回来,他只会死得更惨! 安明抱着柱子在那儿期期艾艾地感慨自己太冲动,不该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就让安泰去叫人。 忽然看见原本在厨房忙活的人都被赶了出来,他惊奇地“咦”了声,待人群退散后,悄悄闪进院子。 厨房里,沈静书正挥舞着菜刀在切肉,动作利落潇洒,旁边灶头上放着个砂罐,里面水已经开了。 然后安明看见,沈静书将肉放进了锅里,一边用勺子搅了搅,一边撅着嘴念叨:“唉我这脑子一定是疯了,出现幻觉不说,现在还跑来给慕容厉煲汤,等回去后一定要给自己好好地扎几针,把这脸红心跳还有出现幻觉的毛病给治了。” 安明没守着沈静书煲汤,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家王爷。 慕容厉动作很快,听安泰说沈静书准备散步,马上赶了过来。 安明在分岔口和他撞个正着,他瞥一眼安明刚刚出来的方向,眉宇间凝一抹冷冽怒气。 “她在里面?” 安明却怕他声音太大惊动里面的人,将他往远离厨房的地方引。 “王爷,你听属下跟你说,属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安明说得神神秘秘的。 他睨了安明一眼,脸色不善。“说!” “王爷。”安明却似没察觉到他的不悦,笑得那叫一个贼,“属下刚刚听王妃说,她都出现幻觉了,你不在的时候都能看到你。” 297.第297章 心里有他 慕容厉浑身气息一凛,凝着安明的眸子黑如深渊。 安泰瞅他一眼,心中立即明白他这是不信安明的话,忙道:“安明,你说的都是真的?王妃真这么说?” “嗯,我刚才在厨房外面听王妃亲口说的。” 安明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灿***他家王爷还要高兴。 “她还说,等下回去得给自己好好扎上几针,把脸红心跳的毛病给治了。” “我琢磨着,王妃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王爷,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不然她见了王爷怎么会脸红心跳?” 安泰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很不可思议,因此他也不敢妄下论断,只安安静静地等慕容厉自己做出判断。 慕容厉眸色比刚才更深,眸里幽光沉沉浮浮,似在分析沈静书心里已经有他的可能性。 半晌,他抿了下唇,问:“她在里面做什么?” 安明“嘿嘿”一笑,满脸傻气。 “王爷,王妃在给你煲汤哪。” 三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厨房并不远,一阵微风荡来,立即卷来淡淡的肉香气,映证安明所言确实不假。 抬眸往厨房的方向瞟了一眼,慕容厉想象着在里面忙碌的身形,只觉胸口的位置,忽然间便溢满了某种难言的情愫,热热的,胀胀的。 他在这热而胀的情愫里,恍惚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和沈静书生生世世在一起,他宁愿这辈子少活十年。 安明也瞅了瞅厨房的方向。 想着里面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和刚才说的话全被他给听了去,眼睛滴溜溜一转,安明小声建议:“王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王妃给你煲汤这事儿本是秘密,我们得让这份惊喜感留到最后不是?” “可不能让王妃知道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不然她很可能退回原位,把王爷重新排斥在外。” 安泰觉得安明说得有些道理,正欲开口,慕容厉却是已经回身,大步沿来时的路返回。 安明瞅瞅自家王爷带风的身形,捂嘴偷笑。 “王爷心里一定已经乐开了花。” 安泰斜他一眼,轻嗤了声。 “别嘚瑟了好吗?赶紧走。不然等会儿王妃出来看见了你,再把汤给倒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是是是,赶紧走。” …… 沈静书在厨房守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汤熬好,她叫了府里的下人帮她把砂锅送到慕容厉的房中。 回房的路上她时不时闻闻自己的衣裳,露出嫌恶的眼神。 “啊一身的油烟味,难闻死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望望天,感慨地念叨:“唉熬了这么久的汤,真是便宜那只暴王了。” “下回一定要在汤里放上泻药,让他喝完拉上三天,拉得手软脚软浑身酸爽!” 她身后端着砂锅的下人手一抖又一抖,嘴角一抽又一抽,真心觉得她是个不要命的奇葩,居然敢想着谋害慕容厉,还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说出来,不怕人告密吗? 沈静书和下人回到院子里时,已经等得愁眉苦脸甚至心生怀疑她是不是真把汤给倒了的安明不由双眸一亮。 终于来了! “沈大夫!”安明朝她抱了记拳,为了提醒房中的人她回来了,还特意拔高了音调。 298.第298章 贴心的暴王 “嗯。”心情烦躁的沈静书不甚耐烦地挥了挥手,“记住以后别叫这么大声,是想把人耳朵给震聋还是怎么的?” 安明嘴角抽了抽,无语了。 沈静书却是不再理他,对身后的下人指了指慕容厉的房间,道:“把锅送进去吧,我去换身衣服。” 话落一边念叨着“臭死了臭死了”,一边神情嫌恶地回了房。 安明觉得她这画风不怎么对劲,但此刻也无暇追究好端端的她又在发什么疯,从下人手中接过托盘,进了慕容厉的房。 鸡汤香气扑鼻,放下托盘后,安明拿过托盘里的碗就给慕容厉盛了一大碗。 “王爷,你快尝尝,这汤闻着好香。” 慕容厉没有动,而是瞅了瞅门外,似在找寻某人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去换衣服的沈静书才姗姗来迟,他瞥一眼桌上的大锅,眼神幽暗。 “这汤是你煮的?” “不然呢?你以为这汤是天上掉下来的?” 沈静书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这问题实在是蠢。 她消失了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小厮端着锅汤,这汤除了是她煮的还能有谁? 慕容厉凝着身前色泽清亮的鸡汤,语声幽幽:“你怎么忽然想起煮汤来了?府里不是有人专门做饭的吗?” “想吃就自己煮咯!” 沈静书大刺刺在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给自己也盛了碗汤,嘴对着碗吹了吹,就是一大口。 熟悉的味道浸润肺腑,沈静书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小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幸福。 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她的神情似因鸡汤的滋润,比刚才柔和许多。 “府里的人虽然会煮,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味道。” 慕容厉眼眸闪了闪,有些话在吼间滚了又滚,几番思忖,最终决定有些话还是暂时不要问出口的好。 沈静书如今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这已经难能可贵,他不必把她逼得太紧。 某些心意,等她自己确定明了,她会主动扑进他怀里的。 他相信! 一锅汤两人喝得都心满意足。 饭后,慕容厉想起还要些时日才能回京,而京中有人挂念沈静书的安危,想了想,他道:“我们归来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回京里,你要不要给张叔他们写封信报个平安,以免他们两个老人家心中惦念?” 闻言沈静书眸光登时软了软,“从这里寄信回去,大概要多久?” “通常要半个月左右,不过我可以安排人给你带回去,不出八日应该就能送到。” 沈静书眼睛亮了亮,“真的?” 她还想问“你真有这么好?”,刚回来那日其实她便有想过写信,可想着这破古代没汽车没飞机,寄个信不知要多久才能送到,没准儿还会在半路被弄丢,她就打消了念头。 “嗯,不如你等下便把信写好,晚些时候我就让人送出去。”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写!”沈静书欢快地奔了出去。 安明看看自家王爷,心里竖起佩服的大拇指。 还以为王爷不会哄女人开心哪,瞧把王妃给哄得,离开花结果的那天不远了。 299.第299章 抓出内奸 三日后,风音传回了密报。 “不愧是搞情报的,这家伙动作就是快!” 安明拿着刚收到的密函前往慕容厉的房间,恭敬呈上。 “王爷,风音来信了,请过目!” 慕容厉接过密函拆开匆匆一阅,冷峻的剑眉凛了凛。 安明三人见他神色有异,也不由沉凝了脸色。 “王爷,怎么了?信上怎么说?”安睦问。 慕容厉将密信随手递给安睦,安睦接过迅速一扫,眉宇也瞬时拧起。 安泰和安明都觉得奇怪,凑到安睦旁边看了看,都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信上只有两个字。 风音是个干练的人,说话从来只说重点,所以信上提及的名字,很可能就是此次出卖他们王爷的人。 这可和他们事先猜测的结果不一样。 “王爷,怎么办?”安睦放下手中的信纸,“要不要属下马上把人叫过来?” 慕容厉在房中来回踱步片刻,倏地站定。 “去把冯跃叫过来吧。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属下明白!” 三人一同离开前往驿站“请”人。 两刻钟后,三人带着全身罩着麻袋的冯跃出现在院落里。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悍将,练就了一身结实魁梧的肌肉,刚一落地,冯跃就奋力挣扎,险些把钳制他的安泰兄弟给甩出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挟持朝廷命官,可是……” 后面的话,消失在喉咙里,因为冯跃已经看清,“挟持”他的人到底是谁。 “王……王爷……”冯跃脸色变了几变,健硕的身躯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内疚而瑟瑟发抖。 慕容厉一个眼神示意,安明立即飞到了院墙之上,担起了把风的职责。 “王爷,你召属下前来……可是有事?”冯跃强自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慕容厉负手立于廊下,微冷深幽的眼眸向冯跃扫去,冯跃心中登时激灵灵又是一个寒颤。 “冯跃,你跟随本王多久了?”慕容厉问,语声沉沉。 眸光微暗,冯跃缓缓低下了头。 “回禀王爷,有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慕容厉声露感慨,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从本王入军起,你便跟随在本王身边。本王还记得,第一回出战,本王心高气傲,不听你良言劝谏,结果中了敌军圈套,吃了败仗,脸也因此受伤毁容。”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仿似才发生在昨日,清晰得很。” “是啊,一切就像发生在昨日。”冯跃也面露感慨。 “冯跃,本王想问你,这五年来本王可曾亏待过你?”慕容厉睨着冯跃。“端王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要撇下你我出生入死五年情义?” 冯跃浑身一颤。 有些事一旦说开,便再也无法狡辩隐瞒。 那些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歉疚,更似洪流一般喷涌出来,再也压制不住。 “咚”一声,冯跃双膝触地,跪了下去,恸哭道:“王爷,是末将对不起你,末将不该把你的消息泄露给申屠烈。” 300.第300章 你会发现本王更多的好 闻言,安泰和安睦互看一眼,从对方眼底读到了相同的意思。 承认了,果然是他! 在房中听到动静后就斜倚着门框正大光明偷听的沈静书摸摸下巴,眼神幽邃。 原来暴王脸上的伤是在第一次作战时留下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才十五岁吧? 十五岁就带兵打仗,算起来,这家伙也是个厉害的人哪…… 慕容厉脸色沉了沉。 纵然心里已经知道是冯跃出卖了他,可当听到冯跃亲口承认,他心里还是难免会起波澜。 “慕容哲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他没有许我任何好处,是智儿……”冯跃垂着头,神情悲怆。 “他们拿智儿的性命要挟我,倘若我不听从他们吩咐,他们就会砍下智儿的手脚。” “王爷,你知道的,我多年无子,临到中年才生了这么个儿子,我不能让冯家绝后啊。” 斜倚着门框的沈静书沉了脸,愤恨地淬了一口。 呸!拿小孩要挟别人的糟践东西,那端王也配做人! 慕容厉脸色也很不好看。 “你儿子现在在哪儿?” “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前些日子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说智儿在他们手里。后来末将又去信问了家人,他们说智儿确实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慕容厉凝眉想了想,抬眸对一边的安睦道:“让风音查一查,冯智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安睦抱了记拳,就转身出去了。 慕容厉瞥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气息冷沉。 “来往的书信你可还留着?” “留着的。”冯跃点点头,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末将想着有朝一日或许会用得上,便一直没扔。” “那些信现在何处?可在你身上?”慕容厉又问。 “倒没有,末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爷如果需要,末将可以马上取来。” “那倒不必,信可以以后再取。不过,等回京后,本王打算将此次遇伏事件禀明圣上,到时你可愿意作证?” “末将自是愿意。”冯跃还未从悲痛中缓过劲来,说话没什么力气,但眼神却是清明坚定,显然没有说谎。 “唔!”慕容厉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说清,你就先回去吧。至于冯智,本王会想办法替你救出来。” 冯跃听言神情一振,弯腰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末将在此谢过王爷!” 安明和安泰负责将冯跃原样送回去,以免驿馆中的其他人发现。 待人走远,沈静书努了努嘴。“喂,想不到你还挺好心的嘛。” 慕容厉回身看她一眼,黑眸深深。 “终于发现本王的好了?擦亮眼睛看吧,你会发现本王更多的好的。” 沈静书“切”了声,真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等回京后,你真打算把这一切禀明你家父皇?你父皇会信?”沈静书闲闲地问。 说实话,她就见过皇上一次,怎么说呢,是个深不可测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如今还不立储,天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家的男人素来多情也绝情,谁也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偏重哪个皇子多些。 万一他看重端王,心中的秤极度偏向端王,慕容厉此举,只怕讨不到好处。 301.第301章 风起(1) 沈静书也不记得以前在什么影视剧里看过,就有皇帝偏爱某个儿子,从而将其他儿子都当作附属品的事情。 在这个偏心的皇帝心中,一切以娇儿为重,甚至默许娇儿打压坑害其他儿子,变态地认为这是继承大统的一种历练。 她虽然也希望慕容厉借此事大肆闹腾一番,一举扳倒端王那个渣。 可是,她心里却有些担心,怕慕容厉在他父皇心中也是个附属品。 若真是如此,只怕到时端王还没扳倒,他自己却已经惹得一身骚。 慕容厉考虑的自然不会有沈静书那么复杂。 慕容厉瞥她一眼,正色道:“父皇公正无私,从不偏颇任何人,到时所有的证据摆在那里,他如何不信?” 沈静书耸了耸肩,“他会信就好了,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你不要太在意。” 说完沈静书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可她想了半天,却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只能作罢。 两人正说着话,刚才出去传信的安睦去而复返。 慕容厉转过身去。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 安睦看他一眼,脸上神情很不轻松。 “王爷,人不用找了。” 斜倚着门的沈静书拧了拧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廊下慕容厉眯了眯眸,眼光深沉。 “怎么回事?” 安睦上前几步,将另一封信递交到慕容厉手里。 “属下刚写好信准备送出去,就收到风音寄来的另一封密报。属下想着或许他已经找到了冯智并将人救了出来,可等属下拆开信……” 后面的话,安睦没有说出来,慕容厉把信上内容匆匆阅完,浑身气息骤然沉冽下来,每一寸肌肉都似绷紧,蓄积着汹涌怒火。 “怎么样了?”心中的不安渐盛,沈静书迈步走向二人,“信上怎么说?” 慕容厉直接把信递给了她,她接过一看,信上只简短地写着一句话——冯智已死,尸首不全。 她霍地瞪大眼,一霎间觉得纸上的字似在跳跃旋转,将她眼睛和神识都绕晕。 好一会儿她才镇静下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信纸。 什么叫尸首不全? 那孩子……那端王当真下得去手? 他还是人不是? 他根本就是个畜牲啊! “王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冯将军,冯智已经……”安睦神色为难得很。 慕容厉双手负在身后,薄唇抿成一线,望着前方的眸子黑如铁石。 沈静书抬眸看了看他,眉头紧紧拧着,眼神如安睦一般复杂。 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她认为慕容厉应该告诉冯跃一切。作为父亲,冯跃有权知道这一切。 可若站在慕容厉的立场,慕容厉如果将冯智已经遭受迫害的事情告诉冯跃,在重大打击之下,冯跃可能就此毁了。 那些被冯跃藏起来的书信证据,冯跃这个跟随他驰骋疆场多年的得力干将,他可能通通失去。 良久,在沈静书以为慕容厉会让安睦将消息封锁时,慕容厉开口了。 “去驿站,把消息告诉冯跃。” 302.第302章 风起(2) “是!”安睦抱拳,转身就走。 他似乎早就料到慕容厉会做这样的决定,脸上不见丝毫意外神色。 沈静书看看边上的慕容厉,这一刻对他又生出几分好感来。 在危急时刻首先所想不是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绝对值得跟随。 当然,她指的是君臣主仆,而不是夫妻之间的那种跟随。 “等等!”就在安睦快走到院门的时候,慕容厉忽然出声,“本王一起去!” 沈静书眨眨眼,想也不想跟着道:“我也去!” 话落她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积极了些,神色坦荡地补充:“正好无事,我也随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她要跟随,慕容厉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三人大步出了府邸,驾马车赶往驿站。 中途三人碰上办完事儿漫步回府的安明和安泰,于是队伍自然而然从三人变成了五人。 这回五人没再遮掩行踪,而是光明正大从驿站的大门走进去。 来到冯跃的厢房门口,安明自发上前敲门,却是敲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人应声。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在的啊?”安明面露不解。 慕容厉的目光在门上来回飘了一阵,忽的眸色一凛,几步上前在门上一踹,“嘭”一声将门给直接踹开了。 安明迅速跳到一边,被这动静吓得不轻,但他随即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单是慕容厉和他,同行的另外三人也发现了……不对,应该是看见了不对劲。 房中桌前,冯跃背对着众人,单手支头脑袋微斜似是睡着了一般。 可习武之人素来警觉性比常人高,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把他惊醒? 安睦快步上前走到冯跃身侧,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随后又摸了摸他的颈间动脉,然后对屋外众人摇了摇头。 安明和安泰都脸露惊色。“怎么会?” 他们可是才把人送回驿站,而且他们可以确信,他们劫人和送人回来都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被人跟踪尾随。 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可以避过他们的耳目,在他们动冯跃的第一刻就发现端倪,然后上门悄悄将人给灭了口? 好不容易觅得闲暇,其余几位将军都在房中修养。 此处动静甚大,这些人自然被响动惊醒,起身来到房外。 瞥见冯跃房中的情形,众人都惊了惊,随即拧紧了眉。 “王爷,怎么回事?冯将军他……” 慕容厉淡淡一瞥众人,示意安泰先把沈静书送回去,他自己则步入房中,查看冯跃的伤势。 才刚来,沈静书自然不肯马上离开。 况且她精通医理毒理,认为自己或许能帮到他,更不愿意离开了,跟着他进了房。 “不是让你回去的吗?”慕容厉停下步子,睨着旁边的人,神情冷峻。 沈静书不理他,越过他阔步来到冯跃对面。 “回去?事情没做完,我怎么可能回去?” 说话的当头视线在冯跃身上迅速一扫,沈静书瞬间断定,此人是中毒而亡。 对于某人的不听话,慕容厉深感无奈。 303.第303章 风起(3) 对于某人的不听话,慕容厉深感无奈。 不过心里同时又有些宽慰。 她不走,黏着他,不正代表她心里确实有他吗? 如是想着,慕容厉最终放弃了让人强行将沈静书带回去的念头,迈步来到她身侧。 “如何?” “初步观察,应该是中了毒。” “什么毒?” “暂时还难说。” 沈静书虽然精通毒理,但天下间的毒物何止千种?毒性相近中毒症状相似的又何止百种? 如果是活人,她尚可以通过望闻问切来快速判定中毒者到底中了什么毒。 但如果中毒者已死,这就难办得多了,因为中毒而死的人死相基本相差没多少。 无非有的七窍流血,有的不流血而已。 有的神情痛苦,有的神情安详。 冯跃死后神情安详,不见丝毫痛苦神色,沈静书基本确定,他中的毒,属于安乐死一类。 中了此类毒物,中毒者一般察觉不到自己已经中毒,只会突然觉得好累好困好想睡觉,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且从此长睡不醒。 门外已经围满了人,慕容厉抬眸看看众人,乌黑的眸子一闪,道:“你先看看能不能查出来冯跃到底中了什么毒,本王去和他们谈谈。” 沈静书默默点头。 突然死了个冯跃,慕容厉确实应该和其余人好好谈谈。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冯跃是因何而死。 慕容厉离开后,沈静书立即着手查验。 她当先检查了桌上的盛水器皿,茶具看起来很干净,闻着也没有任何异味。 她又看了看桌上还剩的半壶茶水,闻起来同样没有任何异常。 冯跃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灰尘或者粉末,想了想,她让安明和安泰将冯跃搬到一边的床上,将冯跃脱干净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伤口,甚至没有在皮下摸到任何疑似毒针的针状物质。 她最终只得将目标重新锁定到那半壶茶水上来。 “安泰,你回府走一趟,将我房中的那个药匣子取来好吗?” 安泰二话不说立即回府去取。 等候的间隙,她到外面的回廊上听了听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厢房中,声音喧闹,听起来各位将军很是激动愤恨。 不过因为声音太杂太吵,两个厢房之间又隔着天井,距离较远,她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到两刻钟,安泰就将她要的东西拿了回来。 她取出药匣子里的一个宝蓝色瓷瓶,用特制的吸管取了瓷瓶里的一滴液体滴入那半壶茶水中,原本清亮的茶水瞬间变得浑浊,然后慢慢变蓝。 安明和安泰都觉得神奇。 “怎么回事?茶水怎么变蓝了?” “茶水里有毒。”沈静书神情淡淡,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若用现代科学来解释,不过是茶水里添加的毒物,和瓷瓶里的液体发生了化学反应而已。 确定了毒物确实来自茶水,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毕竟无色无味,又能与她的检验药水发生反应的毒物,世上也就只有那么几种而已。 再结合冯跃的中毒症状,沈静书很快查出冯跃到底中了什么毒。 304.第304章 她的担忧 “王妃,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无人的时候,安泰还是习惯唤沈静书王妃。 “嗯。”沈静书心事重重,也没在意他的称呼。 “什么毒?” “这毒来自一种花,我不知道你们管那花叫什么,但我师父管它叫夺魄。” 沈静书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厢房,眉间有浅浅褶痕浮动。 夺魄花外形很普通很不起眼,看起来和仙人掌花差不多,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这花有毒。 她担心,慕容哲身边,来了个和她这样的唐门精英不相上下的用毒高手。 有这样的高手在,对慕容厉和他身边的所有人,将会是个很大的威胁。 安泰不知她心中担忧,只当她挂念对面厢房的情形,道:“王妃,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诸位将军虽然脾气火爆,王爷却是制得住他们,有王爷在,他们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沈静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其实压根没听进去安泰到底说了什么。 安泰见她神不守舍,想着这屋里又刚刚死了人,待在这里总有些晦气,便道:“王妃,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王爷和诸位将军只怕还要说些时候。” 边上就摆着个死人,况且整个驿站都是对面房间的吵闹声,听着让人心烦意乱,沈静书着实没心情待在驿站,便点了点头。 “好,你等等,我收拾收拾。” 两人随即回了节度使的官邸。 回府后,沈静书等了整整半日,直到天色黑透,慕容厉才姗姗归来。 “回来了?” 沈静书起身来到门口,软弱无骨地倚着门,房中的烛火从她身后幽幽照来,将她的身影映得朦胧,多了几分柔和与不真实感。 “唔。”慕容厉重重地呼了口气。 自打相识,她还从未听慕容厉呼吸如此沉重,似山巅压了厚重的云,遮掩了天日,不知何时风雨会来。 凤眸微闪,她语声也柔软似云。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冯跃已死,来往书信不知所踪,指证端王的最有力证据化为泡影,要扳倒端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慕容厉气息沉凉,乌黑的眸子在暗夜里闪过几许凛冽冷光,清晰地道:“明日启程回京!” 她挑挑眉,倒对慕容厉的决定不怎么意外,反正在幽州已经没什么事,确实应该启程回去了。 “还未用膳吧?”她努了努嘴,下巴指了指慕容厉的房间。 “给你留得有吃的,让安明他们帮你热一热吧。” 话落她就捂嘴打了个哈欠,本就水亮的眸子愈发显得水润透亮。 其实回府后她也没有闲着,而是忙活了整整一下午。 现在端王身边来了个用毒高手,她得多配制些解毒的药,让慕容厉和安泰他们都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啊我困了。”她转身背对慕容厉挥了挥手,“就先睡了,王爷晚安。” “晚安”这词儿新鲜得很,不过慕容厉不笨,微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她的背影道:“晚安……” 305.第305章 尘封的辛秘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后,队伍便集结出发。 上车前,沈静书和四德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真诚地邀请他往后有空了到邯郸游玩。 或者在这里做不下去了,也可以到邯郸找她,可以跟着她做药童,她正好缺个药童。 对于此,慕容厉的眼神是冷的气息也是冷的,眼神冷得可以杀死人,气息冷得可以冻死人。 “你缺药童?”慕容厉凝着她问,声音同样寒凉冻人,“正好本王身边闲人很多,安明就拨给你了!” 正欲翻身上马的安明闻言,险些没从马上给摔下来。 安明看看慕容厉又看看她,嘴角一拉,差点没哭出来。 原来,在王爷心中,他一直是个没用的闲人…… 沈静书直接赏了慕容厉一记白眼,回头又对四德笑颜如花。 “四德啊,你不用怕王爷,药童这事儿他做不了主。” “记住我的话,如果哪天你想换个环境,可以到京城找我,我保证待遇比你现在要好。” 她之所以这么热情,一来她确实喜欢四德这个老实孩子,二来,她听四德说过,他父母皆已不在,剩下的那堆亲戚又是些势利的,他与他们都不怎么来往。 万一某天他不想在这节度使的府中做事了,又没有什么好去处,可以投靠她,她的的确确差个药童。 四德胆子不算小,可也架不住慕容厉那冻人的眼神一直钉在他身上,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多谢公子美意,但……” 聪明如沈静书,如何看不出四德畏惧慕容厉的淫威,“呵呵”一笑,打断了他。 “别急着拒绝,我只是把话搁在这而已,并不是强迫你一定要来做我的药童,这一切,还是得看机缘的。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有缘再见啊。” 沈静书随即欢欢喜喜上了马车,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会纠结于烦恼的事情太久。 冯跃暴毙,前路漫漫,这些事,早在昨夜上榻之前,就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容厉冷睇了阶上的四德一眼,随之也转身上车。 上车前他道:“出发!” …… 节度使官邸前车马涌动,两条街外的迎福楼内,乾陵看着立于窗前的自家主子,黑眸微闪。 “公子,沈姑娘和恭王殿下大抵今日就会启程回京,您是等会儿也动身回京,还是错开他们过两日再走?” 谢暮寒望着窗外,目光落于两条街外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府邸。 远处似有车轮轱辘声和女子欢笑声,恍惚间,他似看见那女子对他投来一记温软笑容,所谓春暖花开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乾陵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准备重复第二遍时,他缓缓开口:“乾陵,你让人查一查,当年冷太后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什么地方。” 乾陵愣了愣,随之就是一惊。 “公子,你说的可是轩辕现在那位冷太后?” 谢暮寒点点头,声音淡淡:“正是。” “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事?” 306.第306章 他家公子脑子坏了 “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事?” 蓦然想到什么,乾陵霍然睁大眼。 “莫非公子最近占卜到了些什么?” 相较于乾陵的一惊一乍,谢暮寒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很。 “你让人去查便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瞅了瞅窗前的人,乾陵眉间闪过狐疑。 他家公子从来不做无谓的事,调查某个人某件事,一定是因为这某人某事跟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有莫大关系,又或者和他的生意有着关联。 这么多年都没说要查冷太后女儿的下落,如今突然说要查,而且还遮遮掩掩的,一看就很可疑。 不过,虽然可疑,他却也不可能死皮赖脸地追问他家公子到底为什么想起来查这事儿,只能将疑惑咽进肚子里。 整了整脸色,他道:“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连轩辕前任国主和上前任国主派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查到蛛丝马迹,我们又该从何下手?” 乾陵觉得,这任务真不是一般的难,冷太后那般了不得的一个人物,除非她本人亲口告诉你,不然谁也休想找到她女儿的下落。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两任轩辕国主都一无所获? “如果只有冷太后自己知道,那就让人混到她的宫中。”谢暮寒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乾陵嘴角抽了抽,生平头一回怀疑他家公子脑子是不是坏了。 混进去?说起来倒是轻巧,可做起来也要有那么轻巧就好了。 太后的宫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哪儿那么凑巧刚好她的宫舍里死了奴才要添加新奴才? 再说了,就算真刚巧死了奴才,这想要骗过她那双眼睛混进去,太难了! 不过看谢暮寒不像说笑的样子,乾陵便也只能将心里的各种吐槽继续藏在心底,抱拳施礼。 “是!属下等下就安排下去!” …… 入了七月,西凤的景色渐渐染上了秋天的味道。 金色的稻穗,美丽的枫红,还有多姿多彩的菊花,每一种景致瞧了都让人分外觉着舒心。 一路上,沈静书彻底将权势纷争抛于脑后,全身心地享受秋日的美好。 慕容厉深知回京后必将风波不断,私心里希望她能多享受些宁静日子,所以特意吩咐队伍走得慢些。 一行人足足行了半月,于立秋这日深夜抵达邯郸城门。 早已过了宵禁时刻,城门已闭,城上兵将见城楼下有人,高声喝问:“城下何人?” 安泰驱马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扬声道:“恭王回京,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人显然惊了惊,伸着脖子仔细看了一阵后,惊道:“真的是恭王殿下!快!快去打开城门!” 后面的路上再未遇上任何阻挠,车马直接驶向恭王府邸。 夜半三更的,沈静书早就困了,一下车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转身去抓自己的药匣子和行李,一只温热的大掌却横了过来,挡住了她的手。 “你回去休息便是,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为你收拾干净了,药箱我来拿。” 307.第307章 云涌(1) 沈静书眨眨水汽迷蒙的眼,抬眸看了看边上的人,勾唇一笑。 “不用劳烦王爷了,我自己来就好,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慕容厉却不和她废话,手不知怎么使的力,“嗖”一下,药箱和包袱就从她手里滑了出去,落入慕容厉手里。 慕容厉转身就迈上台阶进了府,她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尔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转身抬脚进府。 这可不能怪她无耻地使用慕容厉这个劳动力,谁叫她不会功夫抢不过别人呢? 沈静书并未知会张叔他们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且特意提醒慕容厉嘱咐府中的人要做好保密工作,就为了给两位老人一个惊喜。 此刻已经夜深人静,两位老人不知道她今儿个要回来,早就睡下了,她准备明早再到他们跟前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路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来到她和慕容厉住的地方,走在前头的慕容厉在院门口停下来等她。 “谢谢啊……”又打了个哈欠,沈静书笑盈盈上前,正准备从慕容厉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慕容厉却是避过她的手,直接转身进了院子。 “从今往后你便住在我隔壁房间!” 沈静书怔了怔,有一瞬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她怀疑地问。 “我说今后你便住在我房间的隔壁!”慕容厉头也不回地回她。 “隔壁院子正在杀虫,所有家具器皿全都清空了,短时间内无法住人!”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杀虫? 玩儿她呢? 什么时候不杀虫偏偏她要回来的时候杀虫? 只思考了零点零一秒,沈静书就断定,一定是慕容厉这家伙故意让人这么做的。 故意让人在他们要回来的时候杀虫,就为了逼她和他住同一处院子,住在他的隔壁。 瞅了瞅回廊尽头的另一处院子,沈静书气恼地咬了咬牙,尔后回头,愤恨地瞪了几眼慕容厉昂首阔步的背影,然后抬脚,进院。 她不用特意去检查核实,慕容厉既然为了逼她屈从,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隔壁院子的家具就一定是清空了的。 至于恭王府里其他可以住人的地方,她想都不用想了。 慕容厉一定早就已经想好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损招,让她没地方可住。 真是个狡诈无耻的家伙! 以前算是她眼瞎,居然没看出来他也是个满肚子诡计的人! “时候不早了,洗漱完你就早些休息。” 慕容厉将药箱和包袱放在房中的桌上,雷管家早就得了消息他们今晚会回来,他们进院后就带着一群小厮给他们张罗洗漱用的热水。 她瞥瞥房中刚备好的大桶热水,脸上气愤的神色稍稍缓和,挥了挥手。 “好了,我知道了,王爷你也早些休息。” 慕容厉离开后,她立马上前关上了门,顺带插上插销,然后迫不及待褪去身上的脏衣,没入浴桶的热水中。 外面有些吵,似乎是雷管家带着下人在给慕容厉准备洗漱的热水,不多时喧闹止歇,只剩下虫鸣声和那一阵一阵的撩水声。 308.第308章 云涌(2) 夜深人静时,任何异动和响声都会显得异常清晰。 沈静书一动不动地靠着浴桶,听着隔壁甚有节奏的撩水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副让人喷鼻血的美男搓澡图。 结实的臂膀,健硕的胸肌,完美的劲腰窄臀…… 当然,在沈静书的幻想里,慕容厉仍旧戴着那张金色面具。 但正因带着面具,反倒增添了几分神秘诱惑感,让人热血沸腾悸动不已。 随着脑海中那人擦澡的动作越来越往下走,沈静书脸颊上的温度持续上升,热得她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不过好在这销魂撩人的水声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她就听见慕容厉出水的声音,而她也被这响动惊醒,赶紧掬了捧水拍在脸上。 要死了要死了,居然把慕容厉当成幻想对象,她还能有点追求吗? 为免自己被人当成幻想的对象,沈静书突然加快动作,麻溜地洗起澡来,三两下就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起身匆匆将身上擦干,她麻溜地将自己给裹了,就躺到床上准备去和周公幽会。 然而,就当她眼皮儿开始打架,意识开始迷糊之际,院子里却突然传来响动。 “七弟,你……你……快让我好生看看!” “五哥,你怎么来了?” 沈静书眨眨眼,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五哥?慕容谨来了? “早前听说你平安生还,我就知道你过些日子定会回来,所以我提前在城门做了打点,一旦你回来,就让他们马上通知我,不论任何时候。” 慕容谨说着轻轻一叹,“唉!看来这段日子你吃了不少苦,瞧你都瘦了。” “五哥,先进来坐吧,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好。” 沈静书听见两人随后进了屋,有人进进出出端茶送水。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奈何两人说话声音都低,而她架不住瞌睡虫凶猛来袭,听着听着眼皮儿再度打起架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啥也没有听见。 隔壁屋里,雷仁送上茶水后,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七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谨眉宇都快拧成川字。 “我听奏报说,你在前往永定的途中遇上了埋伏,是不是真的?” 慕容厉点点头,神色沉暗。 慕容谨抿了抿唇,道:“你把经过详细和我说说,还有在那之后你都遇上些什么,为什么父皇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你?” 鹰眸闪了闪,慕容厉略略整理了一下,娓娓说道:“那日将申屠烈和他的族人赶出贾谷关后,我命众将原地驻扎休整,后来没过几日,永定和西津突然传来急报……” 慕容厉语速缓慢沉稳,慕容谨听得很是认真。 慕容厉说到埋伏围杀那段,慕容谨仿似身临其境一般,紧张地抓紧了手。 得知慕容厉坠下山崖后便去了北境,慕容谨惊讶出声:“你去了北境?难怪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你。” 说完想起他是去找沈静书的,忍不住问:“那后来呢?你找到小书了吗?他现在可好?” 309.第309章 云涌(3) 说完想起他是去找沈静书的,忍不住问:“那后来呢?你找到小书了吗?他现在可好?” “自然找到了。” 后面慕容厉又说了许多。 不过他主动略去了沈静书是女人,还是他逃婚的王妃,她父亲沈智勇更胆大包天以庶女换嫡女李代桃僵欺君这一段。 慕容谨听后心中触动良多,感慨道:“小书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居然为了救你主动引开申屠烈和他的部下。” 慕容厉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呷了口茶后,瞥他一眼,慕容谨神色凝重地开口:“明日的早朝,你会入宫面见父皇对不对?” “唔。”慕容厉低低地应了声,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到时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如实禀明一切!”慕容厉眸子里划过一抹厉色。 凝眸想了想,慕容谨面上露几抹忧色。 “可如今证据什么的都没了,仅仅凭冯跃将军的尸首,只怕很难让世人相信,这一切是三皇兄所为。” “就算不能让世人相信这一切是他所为,不能定他的罪,也总能让父皇看清他的真面目!”慕容厉坚定地道。 …… 翌日,沈静书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 盯着陌生的房梁看了一阵,昨夜的记忆闪过脑海,她才想起这是她在恭王府的新房间。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她就利索地起床穿衣,她可没忘记,她还要去给张叔他们一个惊喜。 洗漱完来到外面,隔壁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她抬头看看日头,琢磨着慕容厉这会儿应该正在朝堂上和他那位三哥笼络的大臣们舌战。 朝堂这种地方她是去不了的,就算通过慕容厉的关系能去她也不想去,她也就只能在府中安安心心地等慕容厉回来。 她站在廊下刚扭了下腰,就有两个美貌侍婢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 她仔细瞧了瞧,嘿!不正是大婚那晚被她打晕的那两个姑娘吗? 先前在恭王府她都没见着这两人人影,她还以为两人因为没有看好她被慕容厉给咔嚓了,想不到原来两人还活着。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沈静书睇着两个侍婢眼里闪着精光。 慕容厉突然把这两人召回来,是为了侍奉她? 两位侍婢接下来的举动,映证了她心中的猜疑。 “沈公子。”两个侍婢来到她跟前盈盈施礼,“是雷管家叫我们来侍奉您的。” 雷管家?雷管家的意思多半也就是慕容厉的意思了,她心中如是想着,笑嘻嘻道:“两位姐姐好,敢问两位姐姐怎么称呼啊?” 两位侍婢俏脸红了红,却是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怯声道:“公子,您快不要折煞我们,我们只是奴婢,怎么当得起您这声姐姐?” 她“哈”地一笑,觉得两人脸红的样子甚是可爱,可也知道两人是奉命前来当差的,一举一动有人看着管着,便也不再逗二人。 “好了,不逗你们了,不过你们总得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吧?” 两人福了福身。 “奴婢明月。” “奴婢明珠。” 310.第310章 云涌(4) “明月、明珠……” 沈静书喃喃念叨,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扫,点了点头。 “倒是好名字,也人如其名,确实如珠如月。” 两人闻言俏脸愈发的红了,对着她又福了福身。 “公子谬赞了。” “哈哈!”她笑得很灿烂,“我这可不是谬赞,我说的是大实话。” 两人被她爽朗的笑声吸引,抬头看了看她,都被她唇边的笑意所惊艳。 在邯郸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她的容貌虽算不得十分精致出众,可那笑容,却是比天边的太阳还要明艳动人,京中少有人能及。 两人不觉看她看得有些痴了,等醒过神来,顿觉羞燥得不行,慌乱地垂下头去。 最后明月欠了欠身,语声轻软地道:“公子,该用早膳了,不知公子想吃些什么?” 她就似没看见两人刚才的窘迫一般,随和地道:“随便来点什么粥吧,当然,如果再配上一份糕点什么的,就完美了。” “好,公子且稍等,奴婢这就去给公子拿吃的。” “嗯,去吧去吧。”她挥挥手,“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待两人走远,她笑盈盈看看天,觉得这次回来应该会一切顺遂,毕竟今儿个这开端不错。 不多时,明月和明珠就端着早膳回来。 沈静书心满意足地吃好喝好后,用两人递来的茶水漱了口,就起身出了院子。 彼时,张叔和刘氏在剥豆子。 两人今儿个又是起了个大早。 整个府邸的人都瞒着他们昨晚沈静书和慕容厉就已经回来。 两人起床用了早膳后,闲来无事,就去厨房找了豆子来剥。 到了这会儿,两人已经剥了半盆。 “老头子,你说小书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刘氏抬头瞅了瞅空荡荡的院门,脸上有着失望神色。 “这我哪儿知道。”张叔专心地剥着豆子,“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唉,我最近老想他了,昨晚又梦见他了。”刘氏叹了口气,收回失望的眼神。 “我梦到他遇上了个小美人,那小美人死活缠着要嫁给他,他没办法,就给耽搁了,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你想多了,小书才不是那样的人。”张叔还是专心地剥着豆子,双眼就盯着手里的豆。 “他心里惦记着我们两个老人家,别说一个小美人了,就是有十个小美人,他都会赶着回来见我们的。”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们还不是他的亲爹亲娘哪。”刘氏有点儿小伤感。 她多希望她口中的小书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将来再给她娶个能干孝顺的儿媳妇回来,生几个大胖小子,她这一生就圆满了。 “小书是个重情义的人!”张叔吐字比刚才重了几个音调。 刘氏听后砸吧了下嘴,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些。 她又瞅瞅大开的院门,希望下一刻院门就出现她日思夜想盼着回来的身影。 但见门口依旧空落落的,她收拾起空落落的心,正要收回眼光,却发现门口突然多了个人,唇边是她熟悉的温暖的笑。 “哟!老头子,你快掐我一把!”她惊得一把抓住旁边老伴儿的胳膊,“我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311.第311章 云涌(5)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 张叔手中的豆子都被刘氏给吓飞了出去。 不过便纵被刘氏吓了一跳,他脸上却是不见丝毫埋怨或者不满的神色,反倒抬起手来,做出一个欲要安抚刘氏的姿势。 刘氏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耳朵边上却似长了双眼睛,一把按住张叔的手,激动得连舌头都在打颤。 “老头子,你听我的话赶紧掐我一把,我看看自个儿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好像看见小书回来了?” 张叔闻言一愣,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去,在触及门前迎着阳光而立的清俊少年时身子猛地一颤,双唇同样激动得微微颤抖。 “小……”他只喊出了一个字,尔后便似忽然失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静书在门口看着两人的反应,笑了声,抬脚进院。 “张叔,婶婶,我回来了。” “啊!”刘氏激动地大叫了声,然后猛地甩开张叔的手跳起,“小书回来了!小书真的回来了!” 沈静书怕她情绪太过激动摔了跟头,快步来到她跟前,伸手扶住她。 “婶婶,当心些,可别摔着了。” 她一把反拉住沈静书的手,双眸里都闪着耀眼的光。 “小书,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叫人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问完又拉着沈静书左看右看,“快让我看看,受伤没有,瘦了没有。前些日子听人说你和王爷一起坠下了山崖,可把我和你张叔给担心死了。” 沈静书没有反抗,任由刘氏拉着她看,等她看完了,才道:“婶婶放心,我没受伤也没瘦。” “嗯嗯。”刘氏连连点头,“确实没瘦,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刚刚才到的吗?” “这个嘛,其实我们是昨晚到的。”沈静书老实交代,没打算欺骗两位老人。 “什么?”刘氏大惊,“昨晚?!我们怎么不知道?” 沈静书拉着刘氏坐下,很自觉的给刘氏捏肩。 “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当时想着你们已经睡下了,就没让人叫你们起来。正好我也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就没让府里的人告诉你和张叔我已经回来的事。” 说着她弯腰凑到刘氏跟前,“怎么样?这个惊喜大不大?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刘氏一个手指头将她近在眼前的脑袋瓜子给顶了开去,“你这小子,学坏了,都学会吓人了。”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眼底却有可疑的水光在闪烁。 “嗯嗯。”她点头附和,“是挺坏的,不过好像还不够坏。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还说我被一个小美人给迷得七荤八素,不肯回来了。” 刘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哪里有那么说?” 她噘嘴看天,作势掏了掏耳朵。“或许没有吧,可能是我耳朵有点背,听错了。” “就是你听错了!”刘氏语气坚决。 “是,是我听错了。”她继续附和,点头如捣蒜。 “小书,坐下来歇会儿吧。”张叔不知何时去端了根板凳过来。 312.第312章 云涌(6) “嗯。”应了声,沈静书就大方在两人之间坐了下来,亲切地拉住两人的手。 两人都上了年纪,手不再细软柔嫩,摸着很有些粗糙。 她却不觉得硌手,只觉得从两人掌心源源不断地渗出温暖,流进她的心房。 “小书,跟婶婶说说吧,这一路上你都遇上了哪些危险,还有你和王爷坠下山崖后都去了哪儿?” 刘氏眼中噙着笑,在她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就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她知道如果藏着掖着不说,两人心里指不定天天惦记,所以就去掉了当中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部分,只简单地说她和慕容厉遇上了埋伏,后来被逼走投无路,就跳下了山崖,然后两人先后去了北境的事。 “你们还去了北境?”刘氏听后惊奇连连。 “你快和婶婶说说,北境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他们那里的人都皮肤很黑很高大威猛然后又很野蛮?” 沈静书觉着,刘氏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喜欢八卦的妙人儿。 瞧那小眼神儿,里面闪的可全是八卦的光,就跟现代那些少女看到劲爆的娱乐新闻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其实,外面的人对胡人都有一定的误解。”唇角翘着,她语声轻柔地道。 当他们三人在这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时,朝堂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仅凭一具尸首,就想判定端王有罪?敢问文大人,这具尸首上可写着端王所杀?又可有一处伤口可以证明这人是被端王或者端王手下的人所伤?” “杀人何须动用利器,又何须端王或者他的近身随从亲自动手?这冯跃将军,乃是中了剧毒而亡,是端王殿下叫人下的毒。” “那敢问文大人,冯将军中了何毒,又有谁能够证明这毒是出自端王之手?” “放眼当今朝野,试问谁最想除恭王殿下而后快?有些人,怕是想当太子想疯了,急不可耐地想要扫除所有障碍。” “哼!有些人,怕也是想当太子想疯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来陷害别人!” “全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说恭王自己毒害了自己的部下,然后来陷害你家主子?” “我可没有这么说。” “全大人,本官劝你一句,说话可是要负责任。你可不要……” “够了!”一声厉喝适时打断了两方人马的唇枪舌剑。 龙椅上,慕容正缓缓扫过阶下众人,眸光深沉得可以冻出冰来。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当朕已经死了是不是?” 闻言,阶下众人立即惶恐地拂袖跪地,“皇上息怒!臣等失言,还望皇上恕罪!” “失言?”慕容正冷哼了声,“你们这也算无心失言?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想气死朕!” 众人伏地,身形瑟瑟发抖,不发一言。 慕容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于右边队列前方的慕容哲身上。 “端王,众卿控告你串通敌国,出卖你皇弟行军计划,更下毒毒害他身边亲信,残害无辜幼小,你服是不是?” “儿臣不服!”慕容哲语声铿锵。 313.第313章 云涌(7) “儿臣不服!”慕容哲语声铿锵。 “好!你既说你不服,那朕问你,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慕容正目光凌厉,浑身散发着王者威仪,不容亵渎和侵犯。 “父皇!儿臣冤枉!” 慕容哲直起身来,腰背挺得笔直,对着上首的人拱手抱拳,神情不卑不亢。 “儿臣没有做过这些叛国通敌的事,更不曾陷害自己的手足兄弟,父皇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就认定儿臣做过那些龌龊之事!” “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清白?”慕容正眼眸深深。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些事,更不曾去过边关,哪里拿得出什么所谓的证据?”慕容哲语声清晰而坚定。 “不过说到证据,请父皇恕儿臣说句斗胆的话,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父皇若要定儿臣的罪,还请父皇拿出更多切实有力的证据来,不然,儿臣一万个不服!” “你放肆!”慕容正一声怒喝,吓得群臣肩膀都振了三振。 慕容哲却是面不改色,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直视着慕容正的目光道:“父皇息怒!但儿臣所言确实字字发自肺腑,儿臣甚至可以用性命对天发誓,儿臣绝没有做过那些事!” “若父皇还是不信,那儿臣唯有恳请父皇下令彻查此事,以揪出幕后真正操控一切的黑手,还儿臣清白,消除七弟和诸位大臣对儿臣的怀疑和误会!” 慕容哲双眸坦荡无惧,倒是叫人无从怀疑,他刚才所言有半句假话。 慕容正在龙椅上凝视着他,本就深幽的眸子愈发显得深暗无垠。 一些谨王派系官员见慕容正似有动摇之意,忙道:“皇上!您万不可听信端王的狡辩之词!证据都已经摆在眼前了!” “皇上!冯将军一代忠勇之士,曾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您……” 慕容正右手一抬,打断了众人前赴后继般的激昂陈词。 “此事尚有诸多疑点,断不可草率下定结论!”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慕容正的态度。 他随即钦点官员负责调查此事,更当堂表扬慕容厉又为朝廷立下一记汗马功劳,下令犒赏三军,更叫慕容厉回府后好生休息几日,五日后将举行皇家晚宴,庆贺他平安归来,更庆贺西凤与北境从此边关太平。 至此,扳倒端王的第一战,以失败告终。 …… 慕容厉回到恭王府时,已经是下午。 散朝后,他去了他母妃莲妃娘娘的寝宫坐了一阵。 后来到了午膳的时辰,他就顺带用了午膳,随后又坐了一会儿,才动身回来。 彼时沈静书刚打完盹儿,一出房门瞥见他回来,仔细瞅瞅他的气场,就知道端王什么的,还活蹦乱跳的逍遥自在着。 “回来了?怎么样,吃过午饭了没?”沈静书只字不提端王的事儿。 慕容厉看她一眼,神色不自觉放软,点了点头。 “吃过了,在宫里吃了才回来的。” “和你母妃?”沈静书脸上带着笑。 “嗯。”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母妃长什么样哪。”沈静书扭扭腰,“上回宫宴,她好像没参加。” 314.第314章 百香豆蔻 鹰眸闪了闪,慕容厉来到沈静书身侧站定,眸光幽深地凝着她。 “你想见本王母妃?” 慕容厉站的距离很有些近,语气也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沈静书挑挑眉,赶紧声明:“王爷,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就是好奇你母妃长什么样子而已。” “想你本来的容貌,怎么看也是一枚大帅哥。都说儿子帅的娘亲定然也是个大美人,我就想看看你母妃是哪种大美人。是天姿国色呢,还是风情万种?” 沈静书真正好奇的,其实是到底什么样的娘,才能教导出这么一只暴王龙。 虽说皇家的孩子,从懂事开始就要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几乎从早学到晚。 到了适当的年龄,更要出宫自立门户,其实算起来,跟亲娘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慕容厉如今的性情,多多少少还是与他亲娘的教导有些关系的。 不然,同样的老师教学,为嘛慕容谨就那么温润谦逊? 慕容哲虽然看起来也是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但怎么说也比慕容厉看起来好相处。 还有那个崇拜慕容厉的小正太,性情也和慕容厉大相径庭。 所以说,把慕容厉教导成这个样子,那位莲妃娘娘绝对居功至伟。 她一定得见见这位大人物! 慕容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沈静书一脸的散漫随意,他实在分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胡言乱语。 最终,他无奈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如今无事可做,他父皇叫他多休息,他自然也只有多休息。 沈静书瞥了瞥关上的门,然后抬头看看天,摇头。 早些时候她还以为今后会一切顺遂,如今看来,是顺遂不了了。 对付慕容哲这事儿,看来只能从长计议,慢慢来了。 …… 慕容厉休息,沈静书却是没功夫休息。 活动完筋骨后,她就回房开始炼药。 在幽州的时候,她就炼制了上百枚百草丸。 今儿个,她决定把之前谢暮寒送给她的那些珍贵药材都拿出来,另外炼制一种更厉害的解毒药丸——百香豆蔻。 百香豆蔻是唐门秘传的灵药,能解世间所有剧毒,是唐门几十代人的智慧和无数汗水凝结而成的心血。 它的成分比百草丸更为复杂,炼制工艺也更为繁琐,仅仅所用药草,就整整两百种,而且都是世间难求的奇珍异草。 谢暮寒送给她的那些药,正好是炼制百香豆蔻必须的几味药材,不过除了这些和她沿途在各地采买的各种药草,还差好几味。 她准备今日先把这些药按比例调配好,明日,再与慕容厉到邯郸的各大药房和黑市转转,看看会不会有所收获。 …… 次日,用过早膳,沈静书就叫上慕容厉和她一起出府逛街,外带安泰几个大力士。 反正炼出来的药也是给他们用,所以她差遣起这几个劳动力来,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来,这个你拿着。” “给,这个你抱着。” “小心,注意控制力道,千万别给我捏碎了,谁弄碎了我抽谁!” 315.第315章 王爷,快管管您媳妇儿 安泰三人苦着脸看自家王爷——王爷啊,您快管管您媳妇儿吧。您再不管她,她往后铁定上天啊。 可惜,向来耳聪目明的慕容厉,竟似看不见三人别具深意的眼神一般,眼光从三人脸上溜过,就转过了身。 勒个去! 赤果果的无视啊这是! 三人心中很是无语。 “好了,走吧!” 沈静书满意地看了看三人,拍拍手转身。 “我们去黑市转转,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好东西!” “唔。”慕容厉淡淡应了声,就给沈静书带路。 五人才刚刚离开,五人方才所站天香楼的二楼,三道身影缓缓出现在窗前,凝视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 “王爷,是恭王殿下。” “他们买那么多药做什么?”另一个声音问。 “那个姓沈的是个大夫,应该是他要买的。”回答的人说着眼神阴冷了几分。 “这姓沈的算起来也是命大,几次动手,竟然都没能将他弄死。” 另一人沉默,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看向中间从刚才起就不发一言的自家主子。 “王爷,要不要属下想办法把那个姓沈的弄死?不管他是运气好还是有本事,这样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暂时还不急。”回答的人语气淡淡,凝着几人背影的眼光愈渐幽深。“让人跟上去看看,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话的人箭步离去,刚才眼神阴沉的青衣男子,瞥一眼远处人影,低声道:“王爷,幽州那边都已经打点妥当,端王这回注定在劫难逃,不过,那晚没能将恭王置于死地,倒是有些可惜。” 青衣男子边上的白衣公子勾唇笑了笑,吐出来的话,却是和他脸上温润无害的笑意截然不符,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没什么可惜与不可惜的,所谓欲速则不达,做大事者,万不可心急,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来,不要想着一步登天,一回……就扫清所有障碍。” “王爷说得有理,属下受教了。”黑衣男子附和。 “受教就好,本王希望,身边的都是聪明人。”白衣公子笑。 …… 黑市离天香楼旁的纪安药铺并不算很远,步行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以前在现代,沈静书就曾跟随她的师兄师姐们去过黑市,淘过不少市面上难以买到的宝贝。 古代的黑市和现代差不多,同样人蛇混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乱得厉害。不过,因为有慕容厉在,沈静书倒是一点也不怕。 再厉害的地头蛇,在统率三军威名灌耳的暴王面前,那无疑都是软脚虾呀,谁敢欺负她招惹她? 沈静书对那些从别人坟墓里挖出来的古玩字画不感兴趣,找人问了路,就直奔贩卖药材的地儿。 “你到底想买什么药?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些药铺里没有吗?” 慕容厉原本以为,她没来过黑市,所以想到黑市来开开眼界,再淘些东西回去,如今看来,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没有。”沈静书答得干脆,如果有,她也不会跑这地方来找了。 316.第316章 哎哟,太巧了(1) “没有。”沈静书答得干脆,如果有,她也不会跑这地方来找了。 跑遍城中所有药房后,其他药草都给她凑齐了,但唯独缺最最关键的一样东西还没找到,那就是太岁。 其实,百香豆蔻之所以万金难求,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得归功于太岁这玩意儿太过难寻。 身为大夫,运气好的,或许一辈子能见上几次太岁。 运气不好的,可能家中祖孙几代都没人见过这东西。 就拿她自己来说,现代通信和交通那么发达,她师父和她却是都没有见过太岁。 虽然新闻里偶有报道说某个地方的村民捡到了疑似太岁的物什,但最后证明,都是假的。 她只希望她运气好,今儿个能在黑市上打听到一些关于太岁的消息。 然后再让慕容厉派人去民间寻找,她压根就没指望今天能直接碰上然后买回家。 慕容厉看沈静书神色里透着股子急切,便也不再多问,准备等晚些时候再慢慢问她。 恭王殿下这样的大人物忽然驾临黑市,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黑市上经营的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有些人远远地看见慕容厉的身影,立即收拾起自己的家当,赶紧闪人。 唯恐慢上一步,就会被他给抓起来扔进大牢,吃一阵子牢饭。 沈静书步伐匆匆,远远瞧见有些贩卖药材的在收拾东西跑路,她眉头一皱赶忙阻止。 “喂!等等!那几个卖药的,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们!” 可惜,她这一出声,众人马上认定她和慕容厉是一伙的,她就代表着慕容厉,她问话也就代表着慕容厉要问话,而慕容厉问话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儿,跑得更快了。 “喂!我说你们……等等啊!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恭王也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可惜,她叫了半天,没人理她。 慕容厉看看跑路的众人,鹰眸凝了凝。 “安明安泰安睦,拦住他们!” 末了想起什么,又接着补充。 “记住,别弄坏他们手里的药!” “是!” 三人将手里的药往地上安全的地方一搁,随即闪身奔了出去。 将跑路的人纷纷定住,同时接过他们手里的包袱轻轻地搁置在地上。 唯恐把沈静书要找的东西给弄坏了,回去挨抽。 “王爷,事情办完了。” 做完事,三人规矩地回到慕容厉跟前复命,随后捡起地上的药,抱好。 沈静书看看不过眨眼功夫全都被定住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慕容厉的这种做法忒霸道忒不讲理了些,不过她得承认,有些时候,就是得采取一些简单粗暴的非常手段。 瞧!这些家伙不都停下来等她了吗? 他们要是跑了,她找谁问去? 缓了口气,待呼吸平稳了些,沈静书才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 “这位大哥,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太岁?或者你们这黑市上就有人卖?我想买。” 男子看看不远处气势强悍的慕容厉,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沈静书知道他畏惧慕容厉,宽慰道:“大哥,你不用担心,其实就是恭王要买这东西,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317.第317章 哎哟,太巧了(2) 男子对沈静书的话半信半疑。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便纵不是恭王要找太岁,他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不然,一准没他好果子吃。 喉咙咕咚了一阵,男子才稳定心神,抖着嗓子道:“这个……我没见过太岁,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得到。不过,我认识个人,他兴许知道……哪里的黑市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谁?他在什么地方?”沈静书眼睛亮了亮。 “就是掌管这个黑市的六爷。”男子的声音依旧在抖。 “快带我去!”沈静书激动得音调都拔高了好些。 “那……你先替我把穴道解开吧。” 男子不敢去看慕容厉,也不敢去看安泰他们几个。 沈静书回身,未及开口,慕容厉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劲气便朝男子的肩头射了过去,男子身上的禁制立时解除。 “多谢。”男子礼貌地道,然后捡起自己的包袱,“还请王爷和公子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六爷。” 沈静书和慕容厉抬脚跟上。 但在离开之前,沈静书又问了被定住身形的其他人。 不过答案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没有太岁的消息。 有些人,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说过,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东西存在。 至于这些人身上的禁制,无人去解。 沈静书原本想叫安泰解开的,可当她看见那些人包袱里装的什么熊掌啊象牙之类的东西,她决定算了。 这些恶意屠杀生灵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和他们所犯的罪行相比,罚他们一动不动站上几个小时,这惩罚已经算轻的了。 那位六爷住的地方并不远,不多时就到了。 一路上,沈静书都在想象那位六爷的形象。 她一直以为,混迹黑市这种地方的人,都是膀大腰圆脑满肥肠的中老年人,就算身形不肥,至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该是油腻腻的。 所以,当她看见真人的时候,不由小小地吃了一惊。 六爷与她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居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衣着和气质都很清爽,眼睛也清澈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不见半点黑**道人物的阴沉和黑暗。 给他们带路的中年男子直接道明来意,态度恭敬得很。 “六爷,这几位想找太岁,想向您打听有没有太岁的消息。” 六爷闲闲地打量了一眼众人,随即起身从案桌后走了出来,一手负在身后,一只手里抓着两个银色的球把玩着,闲庭信步般来到沈静书跟前。 沈静书自打进门眼睛就似黏在了六爷身上,看他起身看他走近看他在她身前站定然后冲她笑。 沈静书觉着,这位六爷的笑有种特别的魅力,嗯,就是有点儿勾魂。 当然,她的魂儿没被六爷勾走,因为六爷冲她笑了笑后就掉转了眼光,凝向她旁边的慕容厉。 这停顿太过短暂,以至于她有些不大确定,六爷方才到底有没有对她笑。 “久仰恭王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会。” 不出意外的,六爷有着一副好嗓子,沈静书对六爷的好感,不由又上升了一些。 318.第318章 哎哟,太巧了(3) “久仰恭王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会。” 不出意外的,六爷有着一副好嗓子,沈静书对六爷的好感,不由又上升了一些。 慕容厉没有吱声,只目光在男人身上淡淡一扫,便别开了眼光。 六爷对慕容厉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唇角勾了勾,就转向一旁的沈静书。 “沈大夫,你要找太岁?可否问问,你找太岁做什么?” 沈静书略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呵!”六爷轻笑了声,“听说过沈大夫的大名,嗯,听说过很多次。” 凤眸眨了眨,沈静书觉得跟前的男人很有些意思。 不过,她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没忘记眼前的人可是掌管着一方黑市的幕后老板。 这样的大人物,无论笑容多么干净看起来多么无害,都不是简单角色,如非必要,她无需深交。 “呵呵!”她笑,自我打趣道:“大概前阵子跟着恭王殿下名声太响了。” 六爷也笑了笑,他唇间那口白牙如珠似贝,晃得沈静书眼睛都有些花。 “你还没告诉我,你找太岁打算做什么的。” “入药。”沈静书倒没打算隐瞒,她心里明白,六爷这样的角色,一般的理由是糊弄不了的。 “入药?”六爷眉眼间有点点惊奇之色浮动,不过转瞬消散。 “那倒是巧了,我府上刚巧收藏得有一枚太岁,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大夫如果能确认是真的,那这枚太岁,我便送给沈大夫了。” 闻言,慕容厉四处打量的眸子凛了凛。 “真的?!”这回,沈静书心中的惊讶可不止是一点点了。 不单是惊讶六爷竟然刚好就有现货,而且竟然还打算送给她。 她这是交到狗**屎运了? 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事? “自然是真的。”六爷嘴角微咧,露出他那口整齐的白牙。 “那……不知六爷这会儿是否方便,可否差人去将东西取来?” “自然方便,沈大夫和王爷不妨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安排一下。” 对着两人微微颔了颔首,六爷便绕过两人去了屋外。 目光在房中轻轻一扫,沈静书从容的走向房中摆放的那张圆桌,在桌旁坐了下来。 慕容厉对身后的安泰他们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即会意地退到屋外,严密关注六爷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暗中使什么幺蛾子。 “你倒是信得过这位六爷。”慕容厉来到沈静书旁边坐下,也没刻意压低音调。 “有什么信不过的?不是有你在吗?”沈静书眨眨眼。 “相比起我要找的东西,你可是活的太岁,在这邯郸城中,谁敢在你这太岁头上动土?” 慕容厉冷哼了声,“真不知你到底是在夸本王,还是在损本王。” “当然是夸奖了。”沈静书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您可是西凤的大功臣,百姓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神?你指的怕是瘟神吧?”慕容厉睨了她一眼,“刚才那些人可是见了本王就躲。” “怎么会呢?那是他们这些个凡人敬畏你的神威。他们肉体凡胎,承受不了你的神威照拂,所以才要和你保持距离。” 一口气说完,沈静书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口才。 319.第319章 哎哟,太巧了(4) 一口说完,沈静书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口才。 她怎么就这么特能编呢? 她真该去写几本抛头颅撒狗血的言情小说。 以西凤目前的大环境来看,绝对有市场。 保不准她就一炮而火,成为这个时代的大小说家名垂千古了呢? 慕容厉看着沈静书,是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就这么能胡扯。 “二位久等了。”张罗完,六爷跨过门槛款步走来,“还请二位再等上些时候,东西很快就会取来。” “六爷你真是太客气了。”沈静书抬头笑道,“你快坐。” 慕容厉的目光则是落向六爷的身后,见安泰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收回视线。 六爷不着痕迹地扫他一眼,就坐到了沈静书的对面。 “不知沈大夫是哪里人士?”六爷随口问。 “我呀,本地人。”沈静书神情很随和。 “呵!是吗?那不知沈大夫可曾去过轩辕?” “没去过。”沈静书摇了摇头,随即挑眉,“怎么?难道六爷去过?” “嗯,前不久才去过一次。” “怎么样?我听说轩辕比西凤还要繁华,是不是真的?”沈静书眼里满是好奇。 “倒是比西凤要繁华些。”六爷笑了笑,“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不是说轩辕有圣女的吗?怎么样?你见到圣女没?是不是很美?” 说起圣女,沈静书总是想到各种古装戏和小言里的女子,基本就是大美人的代名词。 她实在很好奇,这个时代的圣女,是不是也有那些古装戏和小言里的美人那么美,又或者还要美上许多。 “呵!”六爷眼睛里都弥漫着笑,“我倒是听说,轩辕上一位圣女年轻的时候确实美若天仙,不过现在嘛,她已经老了,容貌恐怕不及当年。” “上一位?”沈静书却捕捉到了关键词儿,“现在这位很丑吗?” “你不知道吗?轩辕选出上一位圣女已经是四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六爷很有耐心地解释。 “后来这位圣女嫁给了轩辕国主,但没过几年,国主的兄弟便谋朝篡位,她又成了新任国主的女人,后来诞下一女。” “按理说,她的女儿理应在十三岁接替她的圣女之位,可没人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在她的女儿满十三岁之前,她竟然将她的女儿送走了,轩辕国主穷尽一国之力也没能找到。” 沈静书眨眨眼,“所以,轩辕现在没有圣女咯?” 心里却在叹气——唉!说好的去看美人哪,现在看来是看不到了。 “是啊。”六爷别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不过如果前圣女送走的女儿成婚生女了,那姑娘现在应该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沈静书皱了皱眉,到底是她想多了呢,还是六爷刚才意有所指,看出她是个女人了? 她仔细盯着对面的人看,可惜却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的不妥,那人由始至终一脸坦荡地任她打量。 难不成真的是她多想了? 然后她随口反驳,“你怎么就断定前圣女的女儿一定会生女儿?万一她生了个儿子呢?” 320.第320章 东西本来就是给她的 然后她随口反驳,“你怎么就断定前圣女的女儿一定会生女儿?万一她生了个儿子呢?” “万一要生了个儿子,那轩辕家就多了个皇子呗。”她对面的人回答得很是顺溜。 沈静书看看对面的人,想了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意六爷刚才是否别有深意,反正今日之后,两人又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么想着,她便浑身又自在起来。 正巧有人前来送茶,她端起来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异样后,才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顿觉肺腑畅快。 闲扯了这么多,她喉咙都快干得冒烟了,这杯茶简直就是及时雨,刚好缓解了她的干渴。 她接连又浅抿了几小口后,刚才被六爷吩咐去取东西的人便回来了。 待人将东西搁下退出去,六爷站起身来,朝她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沈大夫,请吧。”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到那盆圆圆的物体跟前。 摸了一阵又闻了几下,她万分确定,眼前的东西就是她所需要的太岁,她整个人心情都愉悦不少。 “多谢六爷,这东西正是太岁。” “那正好,不用再去别的地方找了。” “六爷,你开个价吧,这东西我买。”她凝着六爷的眼睛认真地道。 虽然六爷有说要将太岁送给她,可所谓无功不受禄,她不想平白占人便宜。 况且,六爷算起来是黑**道的人,而慕容厉是正统的白道,她不想欠六爷人情。 能用钱算清的,就该用钱算清,若将来用人情债来还,她怕自个儿没那个本事还不了,也还不清。 “呵!我方才就已经说了,这东西我送你,反正我留着也是无用。” 六爷十分明白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不过,却是没准备接受她的做法。 “可是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她坚持,“所以,六爷你还是开个价吧。” “如果我不卖呢?”六爷把玩着手里的球,饶有兴味地觑着她。 “你刚刚也说了,太岁你留着没用。”她语气平和地道。 “既然是无用的东西,那还不如卖了换成实在的银子。银子多好,可以买吃的买穿的,还可以买丫鬟买女人。” “噗嗤!”六爷被她的话给逗笑,“谁说六爷我缺吃的缺穿的缺丫鬟缺女人?我也不缺银子。” 沈静书淡淡抛出一句:“我没见过嫌银子多的人。” 潜台词就是,谁嫌银子多谁人傻。 六爷听出她潜藏的意思,嘴角的笑愈发扩大。 “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卖。这东西你若要,那便直接拿去,我也不需要你将来还我任何人情。” 沈静书脸色僵了僵,这人……她没法儿沟通啊。 六爷看看她的脸色,大概猜出她心中所想,忽然笑了下。 “沈大夫,你就别想了,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东西其实就是为你准备的。” 沈静书怔住,心中狐疑窦生。 六爷却是个利索的人,一边叫人把东西包起来等下送到恭王府,一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人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太岁,让我备好了给你。” 321.第321章 月黑风高适合作案(1) 沈静书秀眉拧起,“谁?” 六爷却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卖起了关子。 “这个嘛,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沈静书眉间的褶痕更深,“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因为……”六爷冲她眨眨眼,脸上的表情让人很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呀。” 沈静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忽然腾腾奔蹿的怒火,咬着牙道:“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我这些!” 话说一半儿藏一半儿,会急死人的好吗! “可是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不会把这东西直接拿走呀。”六爷的表情依旧很欠揍。 沈静书忍! 她实在想把眼前的人给撕了,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六爷,便也只能忍了。 至于放毒,给六爷下毒,她觉得有点儿浪费她的毒药,想了想便也算了。 东西已经包好,再在这里待下去也问不出个结果,相反只会受更多的气。 收整了一下情绪,沈静书道:“多谢六爷的慷慨馈赠,既然六爷贵人事忙,我们便不打搅了,告辞!” 说完她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门口。 六爷瞅着她那气呼呼的小脸儿,笑道:“慢走啊,有空再过来坐,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二位贵客敞开。” 沈静书没回话。 慕容厉压根就没将六爷放在眼里,自然更不可能和他客套。 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负责送货的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几人身后。 几人刚走,便有人闪身进屋,立到六爷身后。 “爷,那个沈大夫就是我们要等的人?” “嗯。”六爷凝着前方,嘴角笑意深深。 “可他是个男人啊。” 六爷眼睛往身后斜了斜,“谁告诉你他是男人的?” “……”男子惊住,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意外。 “好了,不要杵在这儿了。”六爷瞅他一眼,收回目光。“快去告诉老爷子,人已经出现了。” “是!” …… 离开黑市后,沈静书的秀眉好长一段时间都未能展平。 她满脑子都是六爷刚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似的。 走着走着,她忽然在大路中间站定,眸里光芒翻卷。 会不会是那个神棍? 那个神棍很有些本事,会不会是那个神棍刚巧算到她会需要太岁,又和六爷认识,便叫六爷先备上太岁,以便她需要时可以直接拿走? 沈静书想了想,觉得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毕竟这世上有未卜先知本事的,可没有几个,而她认识的,刚好就只有那个神棍。 她本想倒回去问六爷神棍的下落,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上回见面,神棍说他有事要离开西凤一段日子,如果忙完了,知道她要见他,他会自己出现的,用不着她去找。 这般一想,心中最后的大石也落回平地,沈静书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步调也重新变得轻快,看什么都无比顺眼。 “慕容厉啊,你脸上那面具是谁给打的呀,还挺好看的。” “宫里的师傅打的。” 322.第322章 月黑风高适合作案(2) “宫里的师傅打的。” 慕容厉瞥了瞥她,觉得女人的情绪变化还真是奇怪。 刚才还满面凝重,转眼却又春暖花开了,自己以后很有必要小心一些。 尤其是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说话做事更要加倍小心。 不然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她给惹生气了,翻脸走人。 “是吗?那哪天把那师傅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用不着!”慕容厉语气略有些冷。 “为什么用不着?”沈静书没注意慕容立的语气变化,“说不定哪天我会有东西让他做的。” “你可以把图纸交给安泰,他会替你转交!” 慕容厉眼光深深,一切她和新的雄性生物接触的机会,都应该扼杀! 沈静书皱了皱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人的蛮横霸道。 她转过头,刚准备和慕容厉好生理论理论,却忽然被远处的两道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远处一家布庄外,一女子似在和一男子争吵些什么。 女子神情明显愤怒,却又碍于某些缘故,不得不压制心底的火气。 她转过眼去定睛一看,呵!那女子居然是沈妙珠。 而沈妙珠身前的男人,虽然背对着她,她看不见相貌,可从那人的身形和谈吐举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暮寒的大哥,谢家的败家大少谢家树。 沈静书勾了勾唇,眸里划过几丝兴味。 被两人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她和沈家的账还没算的。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本金加上利息,可是不少哪。 “喂!慕容厉,看见没?”她朝两人的方向支了支下巴,“你媳妇儿,你要不要过去和她打声招呼?” 慕容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瞥见正在争执的两人,墨色的眸子眯了眯。 沈妙珠…… 安泰三人也往两人的方向看过去,瞅见沈妙珠时,眉头不约而同地拧起。 媳妇儿?这……难不成沈家现在那位二小姐,其实才是他们王妃? 三人看看远处的沈妙珠又瞅瞅近前的沈静书,脑袋忽然觉得很疼。 事情……好像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啊…… 布庄前…… “表妹,你可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指不准这脑袋一热,就把你们做的那点破事儿告诉恭王殿下,到时你可别后悔。”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妙珠咬着牙,胸中憋着一抔火,恨不得用胸中那抔火把眼前的人给烧死。 “我想做什么,表妹难道看不出来?” 谢家树一脸痞笑地看着沈妙珠,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向沈妙珠伸了过去。 可在触碰到女子娇嫩的肌肤前,沈妙珠手一挪,就避开了他的狼爪。 “表妹!”谢家树表情忽然变得狰狞,眼神也变得凶悍,“我可是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妙珠看着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得出心中怒火翻腾,却是不敢真正甩脸。 离两人越来越近的沈静书挑挑眉,咂舌道:“慕容厉,你媳妇儿被人欺负了,你要不要过去搭把手?” 323.第323章 月黑风高适合作案(3) 离两人越来越近的沈静书挑挑眉,咂舌道:“慕容厉,你媳妇儿被人欺负了,你要不要过去搭把手?” 回答她的,是某人冷冰冰的话语。 “本王和她没关系!” “啧啧!还真是无情啊。”她撅撅嘴,小声嘀咕。 说实话,她是真搞不懂在慕容厉这样的男人心中,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喜欢沈妙珠的时候吧,要娶别人做王妃。 可转眼吧,又这么冷冰冰的,竟然说沈妙珠和他没关系。 这变心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好吧,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慕容厉对待感情的态度,按理说和她没什么关系。 虽说他曾经有向她表过白,但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可是,看他对感情那么随意或者应该说不用心,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舒服,真的只是一丢丢。 她声音很低,耳尖的慕容厉却是将她的嘀咕给听了个清楚。 “难不成你希望本王对她有情?”慕容厉幽声反问,“你希望在你找他们算账的时候本王护着他们?” 她当然不希望这样了。 不过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她耸耸肩,表示这事儿和她没关系。 慕容厉斜她一眼,心里除了无奈,也就只剩下无奈了。 什么时候,她要对他说不希望他和任何女人有任何瓜葛就好了。 他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几人很快便走近了沈妙珠和谢家树所在的那家布庄,沈静书眼珠子一转,嘴角向上弯了弯。 “沈姑娘,还真是巧啊。” 至于谢家树,她直接给无视了。 调戏心上人被人打搅,谢家树心里是窝火的。 他怒气冲冲转过头来,在瞥见慕容厉时,整个人就像漏气的皮球似的,嚣张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恭……恭……恭王殿下。” 他没忘记,上回就是这人,一掌将他给拍晕了过去,害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 慕容厉鹰眸一眯,冷锐的眼神扎向谢家树。 原本跟在慕容厉身后的安明一下蹿到前面来,一脚就将谢家树给踹了出去。 “怎么说话的你?公公?你信不信爷让你全家都变成公公!” 被踹到墙角的谢家树眼冒金星,却是顾不得去揉被踹中的胸口,连滚带爬爬到慕容厉跟前,连连磕头。 “小的知错了,王爷饶命啊!” 他伸手想要触碰慕容厉的衣角,可在他的手指碰到之前,安明一脚又将他的手给踢了开去。 “滚!不知死活的东西!王爷的衣服也是你的脏手能够碰的!” “咔嚓”一声,伴随着“嗷嗷”的惨叫声,沈静书估计,谢家树的手骨怕是已经断了。 她看看周边众人脸色,谢家树这样的人渣确实是该惩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动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京中的人都十分畏惧慕容厉,如今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他在战场上的威名,只怕与他和安明他们的行事作风脱不了干系。 “好了好了,想必沈姑娘和谢大公子还有正事要谈,我们就不打搅了,告辞。” 不想慕容厉的名声变得更糟,沈静书赶紧出声圆场。 324.第324章 她来报仇了 谢家树疼得说不出话来。 但沈妙珠无疑是希望慕容厉赶紧离开的。 避开慕容厉的眼神,沈妙珠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弯曲因为过分紧张和害怕而变得僵硬的膝盖,福了福身。 “恭送王爷。” 慕容厉淡淡瞥她一眼就别开了眼光,抬脚往前走。 沈静书冲沈妙珠笑了笑,就赶紧跟了上去,凑到慕容厉身边小声地问:“王爷,见了她,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触动?” 她也不直接叫慕容厉的名字了,周围人那么多,她觉着给人听见了不怎么好,有损慕容厉的威严。 两人身后沈妙珠悄悄竖起了耳朵,一颗心紧张得犹如擂鼓…… “你希望本王有什么触动?”慕容厉睨着沈静书的眼神有些微的恼愤。 “不是我希望你有什么触动,我只是觉得吧……” “本王明日就会陈情圣上,休了沈妙珠!”沈静书话还未说完,慕容厉就厉声打断了她。“从今往后,她与本王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啊?”沈静书惊住,慕容厉却是因为心中气闷,步子愈发的快了。 “喂!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回神后,沈静书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可惜慕容厉这会儿却是不想理她,不回头也不放缓速度等她,与她始终保持五尺距离,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两人身后,偷听的沈妙珠微微一怔,随即心头涌上狂喜。 休了她,也就表示恭王不会再缠着她,也不会追究沈家的责任了? 真是太好了! 地上疼得眼前发黑的谢家树缓过劲来,见沈妙珠站在原地发愣,竟然不知道扶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杏眸深处寒光一闪,沈妙珠装作才发现他躺在地上的样子,和丫鬟一起上前扶他。 “表哥,你别生气,刚才我也是看见恭王吓坏了。” “最好是这样!”谢家树冷哼,但很快嚣张的气焰变成了“嘶嘶”的吸气声儿。 “嘶……轻点儿,疼……” “表哥,你慢点儿。”沈妙珠面上怜惜,心中却在冷嗤,疼死你才好! …… 追了一段路后,沈静书便不追了,她实在是追累了。 当她放缓速度,前面自顾自走着的慕容厉,就像后背装了个测速雷达,竟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哼唧了一声,朝某人的背影甩了个白眼,随后道:“安泰,今晚你随我去沈府走走吧。” “啊?”安泰惊了惊,小心翼翼瞅了自家主子一眼,“去沈府做什么?” “你就别管我去做什么了,你只要把该做的事情提前安排好,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就行。” 安泰见自家主子没有出声反对,想了想,点头。 “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幕终于降临。 用过晚膳又歇了会儿后,沈静书就带着安泰出了门。 应她要求,安泰穿了黑色衣服。 对于此,安泰直觉她去沈府是做坏事的。 不过慕容厉没有阻挠,安泰也就装傻地不问她要做什么坏事。 安泰带着她一阵飞檐走壁,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到了沈府的院墙外。 她看看眼前高耸的围墙,唇边扬一抹潋滟冷笑。 晚上好,人渣们,我来报仇了! 325.第325章 恶毒夫妻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轻而易举避过家丁的耳目,来到沈府的主院。 “王妃,小心。”落在屋脊上后,安泰小声叮嘱。 沈静书对他笑了笑,就蹲下身来,小心翼翼揭开了身前的屋瓦…… “老爷,妙珠今儿个在街头碰上恭王了。” “恭王?”沈智勇惊了惊,“他没认出妙珠来吧?” “老爷放心,没认出来。”谢心怡朝他投了一记安心的笑容。 “而且啊,妙珠还听恭王说,他明儿个就会奏请皇上,休了咱妙珠,将她从皇室族谱里除名,这对咱沈府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真的?”沈智勇一脸的难以置信,“恭王亲口对妙珠说的?” “那倒不是。”谢心怡摇了摇头,“听妙珠说,恭王当时和那位沈大夫在一起,恭王亲口对沈大夫说的。” “沈大夫?那个沈静书?” “对,就是他!” 沈智勇眯着眸,眸里精光矍铄,过了会儿,幽声道:“如此说来,倒确实是好事了。提心吊胆过了这么久,如今看来,这一页总算是翻过去了。” “嗯,事到如今,只要良媛那丫头不出来闹事,沈府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了。” 谢心怡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闪烁着与雍容端庄完全不符的阴狠。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贱丫头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居然能这么久都不被人找到。她最好不要活着回来,否则……”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她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沈智勇附和道。 “她最好是已经死了,不然如果她哪天回来,事情还指不定会闹得多大。”谢心怡说着突然剜了旁边的人一眼。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当初我让你在她上花轿之前给她灌毒药你不同意,哪里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沈智勇似乎畏惧谢心怡的淫**威,又似心中有愧,觉得这一切确实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造成,竟没有争论反驳。 谢心怡睇他一眼,哼道:“说起来,那贱丫头和她娘还真是挺像的,平日里看起来老实乖顺,但其实鬼心眼儿特多。” “你看她先前同意代嫁的时候,答应得多好,可转身呢?竟然就逃婚了,沈家差点就毁在她手里。” “好了,别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搁下了。”沈智勇似被谢心怡的喋喋不休闹得心烦,烦厌地皱了皱眉。 谢心怡瞅见他的神情,立即来火了。 “怎么?说到你的心上人,你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说什么呢?”沈智勇不悦地睨了眼谢心怡。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当初要不是你被那贱人的美色所迷,和她生下沈良媛这个孽种,会有今天这些事吗?” 屋瓦下争论不止,在屋脊上偷听的沈静书,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冷若寒霜。 灌毒药?呵!如果她今日没来,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对夫妻有多歹毒多阴险? 她原本以为这两人就只是骗她代嫁,再来就是不顾她的生死而已,没想到,这两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恶毒多了。 326.第326章 火烧人渣 沈静书脸色不好,边上安泰的脸也是一片铁青。 瓦下两人的言谈,将他的三观接连刷新了好几遍。 他真想直接冲下去将两人揪出来暴打一顿,让两人给他边上的人磕头认错。 可他知道边上的人另有安排,便也只能将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给压住。 沈静书眼里闪着寒光。 她已经不想再听两人渣辱骂她或者她娘,略略一想,就从怀里掏了包毒粉出来,随后捂住口鼻,从身前揭开的瓦砾处撒下去。 她撒药的动作很慢,细如面粉的毒粉散落空中,就仿似灰尘,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 而坐在瓦砾正下方的两个人渣,对头顶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还揪着不放?” “过去很多年又怎样?难道就能表示当初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你看看朝中那些官员,京中那些富贵子弟,哪个府中不是三妻四妾一堆姨娘?我从头到尾,最多的时候也就只有你外加一个她而已。” “呵!你嫌少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阿……阿嚏……” 谢心怡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她想伸手揉一揉鼻尖,却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心中的慌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想尖叫想告知沈智勇自己的异状,一开口,却是发现自己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沈智勇到底为官多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见谢心怡打完喷嚏后半晌没吭声,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偏头向谢心怡看去。 只是,这头终究没有转得过去,因为他也不能动不能说话了。 两人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心中恐惧似潮水蔓延,万般希望平日伺候二人的小厮丫鬟能早些过来询问准备热水的事,好发现他们的异样,然后请大夫前来。 屋顶上,沈静书见两人不能动后,悄悄将那块被她挪开的瓦砾放回了原处,随即让安泰带她回到地面。 “你身上有没有带火折子?” 安泰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却没阻挠,痛快地将火折子拿了出来。 在安泰看来,她即使想放火烧死那两人渣,那也是那两人渣活该。 就他们犯的那些罪行,都够他们死一百回了。 沈静书挑挑眉,将火折子接了过来,继续吩咐:“你想办法找些柴禾来吧,可不能太少,不然这么大的院子,烧不干净。” “柴禾容易留下罪证。”安泰想得却比她远得多。 “王妃还是把这事情交给属下办吧,属下保证把这院子烧得干干净净,还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她看看安泰,见他不似在说笑,心思一转,就将火折子又还给了他。 “那你去吧,记得小心些,伺候他们的下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属下明白!”抱了记拳,安泰就飞身离开了。 沈静书在树下的阴影里静静等候结果。 天上孤月高悬,院子里冷清清的。 只见安泰悄无声息从一间房里出来,随后又钻入下一间。 而每当他离开某间房后,过不了多久,那间屋子便浓烟滚滚,火光凶猛。 不多时,整个院子便陷入火海之中。 327.第327章 今天收的只是利息 而每当他离开某间房后,过不了多久,那间屋子便浓烟滚滚,火光凶猛。 不多时,整个院子便陷入火海之中。 “王妃,事情都办好了。” 放完火,安泰回到沈静书身边。 “我们是现在就回去呢?还是王妃想再看看?” 沈静书看着眼前甚为壮观的火景,眸底冷光涔涔。 “当然是再看看。” 现在就走?那这火岂不是白放了? 她还想多看看沈智勇和谢心怡受惊过度的精彩表情哪。 得了她的指令,安泰便默默地退到一边,静静地陪她一起看眼前的壮观景象。 沈府家丁小厮不少,没多久便有人发现主院起火了,急冲冲跑来。 一入院子,众人先是被眼前的大火所惊,随后就有尖叫四起。 “走水了!快救火!” “老爷!夫人!你们在哪儿啊?” “你快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赶紧来救火!” “你,还有你你你,赶紧拿家伙端水灭火!” 一群人四散开来,叫人的叫人,找人的找人,灭火的灭火。 很快,家丁便发现沈智勇和谢心怡的所在。 “找到了!老爷和夫人在这里!快想办法灭火,把他们救出来!” 安泰冷眼瞧着忙活的众人,小声问:“王妃,要不要属下过去把这些碍事的人全部打晕?” “不用。”沈静书声音冷淡,“反正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被火烧死。” 安泰眉间闪过狐疑。 沈静书不曾回头,却似看见了安泰脸上的疑惑,冷笑了声。 “让他们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今日,她收的,只是利息的一部分。 来日,她会让他们慢慢还清本金和余下的利息! 眸光一闪,安泰心中了悟。 沈府的家丁小厮也不都是些笨蛋。 有人见火势太大根本不可能扑灭或者控制,马上叫人去找了几床棉被来。 往棉被上泼了几盆水后,几个家丁披着棉被冲进了火海,然后合力将不能动弹的两人给弄了出来。 整个院子看起来火势凶猛,但安泰放火时,有意避开了沈智勇和谢心怡,没进两人所在的那间屋子,只是在门外墙角的地方泼了点油,然后点火引燃。 所以,两人所在的那屋火势其实是所有房间里最小的,两人因此没被烧死。 不过被烟熏了那么久,两人也着实够呛,而且经过门时,两人都被门上的火龙给燎了下,脸上挂了些彩,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了眼两人的惨样,沈静书就准备打道回府,她可没兴趣留下来看小厮请大夫来给两人检查。 她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个人。 那人神色不明地望着远处,语声幽幽:“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是跑沈府来放火。” 她抬头往慕容厉身后看去,却没找到安泰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她有点儿气恼,那家伙也太不够义气了,要跑怎么也不通知她一声? 慕容厉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和沈妙珠断绝一切关系,但其实她拿不准慕容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王爷这是特地跑来抓我这个纵火犯的吗?”沈静书挑着眉问。 328.第328章 心里麻酥酥的 “怎么?王爷这是特地跑来抓我这个纵火犯的?”她挑着眉问。 慕容厉低头看她,墨色的眸子在暗夜里愈发显得幽亮深邃。 “抓你?你怎么就不觉得,本王是来帮你的呢?” “帮我?”沈静书眉梢挑得更高,上下打量慕容厉一眼,噘嘴摇了摇头。 “恕我直言,王爷看起来就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担心我怨气太重,会不小心伤了你心上人的性命,所以特地赶过来看着我。” “心上人?”那双墨色的眸子愈发的深了,“本王倒是不知,除了你,自己还有别的心上人。怎么,你会伤你自己?如果会,那本王确实要仔细看着你了。” 这句除了她没有别的心上人说得很是顺溜,以至于沈静书竟诡异地觉得异常顺耳。 她不自在地掏掏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因为她突然觉得耳朵很痒。 不过那痒意不是在表面,而是从耳窝深处传来,甚至连心窝的某些地方,都似被这痒意传染,有些麻酥酥的。 掏不到挠不着,她只得收回手,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将心底乃至身上其他地方忽然蹿起的麻痒给甩去。 “王爷,你确定你这话说对了人?”她凝着慕容厉道,“沈妙珠就在那边,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她说吧。” “爹!娘!”随着两声呼喊,沈妙珠奔入了小院,疾步冲到了沈智勇和谢心怡身边。 沈静书回身看去,看着沈妙珠抱着两人哭,说自己如何如何给吓死了,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眼下看来,今晚是没办法教训沈妙珠了,她只能改日再来沈府窜门,收拾沈妙珠这朵白莲花。 到时如果慕容厉出手阻拦,她不介意先把慕容厉放倒。 总之一句话,谁也不能妨碍她报仇!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哭了一阵的沈妙珠终于发现两人的异常,回头呵斥旁边的仆从。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慕容厉顺着沈静书的目光看过去,瞅见沈妙珠狰狞的脸,嫌恶地皱了皱眉。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就看上沈妙珠了,大抵是那个时候的他眼睛瞎吧。 有些事情很有必要马上和沈静书说清楚,慕容厉想到没想,伸手就点了沈静书身上几处大穴,然后右手一捞将她揽进怀里,飞身回府。 沈静书是惊愕的。 她瞪大眼盯向腰间的手,想挣扎想反抗,奈何浑身动弹不得,甚至不能出声。 她张着嘴无声地吼了一阵后,就彻底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挣扎,等着回去后再好生和慕容厉算这笔账。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恭王府,慕容厉直奔自己住的房间。 进屋后,慕容厉随脚一踢关上房门,然后抱着沈静书来到软榻前,将她轻柔地搁置在软榻上,随后替她解开了哑穴。 “有些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他在沈静书暴怒前开口。 “谈什么?有你这么和人谈话的?” 沈静书的鼻子都险些气歪。 329.第329章 出了事他顶着 “谈什么?有你这么和人谈话的?” 沈静书的鼻子都险些气歪。 好端端的突然就点了她的穴,不单点了她的定身穴吧,还点了她的哑穴,她就没见过像慕容厉这么欠揍的人。 慕容厉倒没被她的怒火给吓到,解释道:“不点了你的穴,我怕你不肯跟我走,一旦争执起来,沈府的人说不定会发现我们两个,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就算你有道理,可你有什么话非得马上谈?为什么不能等晚些时候我们回来之后再谈?” “因为我不想等。”慕容厉答得干脆。 沈静书嘴角又抽了抽。 好吧,眼前这人就是大爷,他要什么时候谈就得什么时候谈,她只管听着便是。 “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 沈静书放松下来,也不叫慕容厉替她解开定身穴了。 她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跑过去揍慕容厉一顿。 到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指不定三五分钟就能说清楚的事儿,都得花上半个小时以上。 她才没那么傻。 慕容厉抿了抿唇,居高临下地睨着沈静书。 这样的身高差距气势悬殊,让沈静书心里莫名就多了点儿紧张情愫,心跳加速。 “我不喜欢沈妙珠,一丁点也不喜欢。”好一会儿慕容厉才开口,却是直奔主题。 沈静书一愣。 慕容厉凝着她,续道:“之前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可到今晚我却发现,我之前说得远不够清楚,所以你才会认为,我心里喜欢着沈妙珠。” “……”沈静书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得出来。 慕容厉睇着她,眼神认真。 “沈静书,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我再郑重地说一遍,我不喜欢沈妙珠,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并且今后心里都将只有你一人。” “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不可以怀疑我的真心,也不能借着各种理由把我推给其他女人。” 沈静书眨眨眼,望着慕容厉的表情有些呆。 她倒是有怀疑过他的真心,可她什么时候把他推给其他女人了? 这事儿她有做过吗? 她怎么不知道? 慕容厉却不和她废话,道:“好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沈静书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末了又赶紧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把我穴道解开?” 慕容厉扫她一眼,上前一步伸手一点,她被定住的身形立时能够动弹。 “谢了啊。”她随口道,随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你就没有其他要问的?”慕容厉眸色深了深。 “呃……”她动作一缓,“暂时没有。” 慕容厉吸气,忽然有种刚才那一大堆话全是对牛弹琴的错觉。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最后他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沈静书从善如流,站起身来就准备回房。 但她才刚走出几步,慕容厉却又叫住了她。 “以后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论是放火还是杀人都行,出了事,有本王给你顶着,没人奈何得了你。” 330.第330章 繁花将开 “以后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论是放火还是杀人都行,出了事,有本王给你顶着,没人奈何得了你。” 沈静书定在房屋中央,头顶一长排黑乌鸦飞过。 尽管去杀人放火? 他这是怂恿她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儿是吗? 有他这么当王爷的? 她有那么变态,时不时就要杀几个人玩玩儿? 懒得和慕容厉深入讨论这个话题,沈静书敷衍地应和:“嗯嗯,谢谢王爷美意,王爷早些休息啊,晚安。” 话落,她快步离开了慕容厉的房间,回到隔壁。 慕容厉说得没错,时候确实已经不早,她马上叫人送来热水,洗漱完就往床上一躺。 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往常这个时候最是容易入睡。 但今晚躺在床上,她的大脑却是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慕容厉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把那些话都忘掉。 可她越是强迫自己,那些话却反而越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脑子里飘过,就跟电影慢镜头似的。 过了许久,她还是睡不着。 接连翻了几个身后,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抓狂地抓扯自己的头发。 “啊!受不了了!真特么要疯了!” 夜晚的恭王府很安静,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抓狂的怒吼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隔壁。 “沈静书,你怎么了?”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敲门声,还有慕容厉沉哑的询问声。 沈静书一怔,暗骂了一句自己嘴欠,随即回道:“我没事儿,你回去继续睡啊。” 慕容厉却是不信,不肯离开。 “你出来让我看看!” “真没事儿。”她道。 想了想又补充:“就是忽然睡不着,心里烦躁。” 屋外慕容厉皱了皱眉,就似碰到了什么很严峻的大事。 “你有烦心事?要不要和我谈谈?” 谈个屁啊,还不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突然和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哪里会心烦? 当然这话沈静书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尽管隔着门慕容厉看不见,她还是扯出一抹笑颜,道:“王爷,你就放心吧,小事情而已,刚刚发泄出来后,我这会儿已经不烦了,我马上就睡,你也回去睡吧,啊?” 说完她就真的重新躺了回去,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黑漆漆的床顶发呆。 慕容厉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在门外守了许久,见她房中不再有任何动静,以为她真的睡着了,这才返身回了自己的屋。 她听着隔壁清晰传来的吱呀声,有些心情,也如那关门的声音一般,清晰明了起来。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身望着光线昏暗的门扉,想象慕容厉刚才在门外守候的模样,凤眸里的光明明灭灭闪了好多回。 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大半夜听到她房里的些许动静,就紧张地跑到门外问她怎么了。 末了还在她门口守半天,这其中包含的心意,有多么珍贵? 之前她从不正视慕容厉对她的感情,嬉笑怒骂将慕容厉的心意无视,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如果某一天,慕容厉被她的无情伤透了心,转身离开,她真的不会后悔? 331.第331章 你一整夜没睡 如果某一天,慕容厉被她的无情伤透了心,转身离开,她真的不会后悔? 仔细想想,这好像已经不是她头一回因为慕容厉而心情烦躁了。 今晚这样的经历,其实前不久才有过一次。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愧疚,爬起来给慕容厉煲了锅汤,可……她真的仅仅只是愧疚? 她什么时候这般在意过一个人的感受? 还有沈妙珠的事,为什么听慕容厉说不喜欢沈妙珠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心里会有点儿小开心? 并且此刻想到这事儿心里依旧有些小开心? 她这是心脏出毛病了呢?还是……她其实早就已经喜欢上了慕容厉? 后面一种想法跃入脑海的时候,沈静书被这想法活活吓了一大跳,双眼睁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随即她翻身躺平,望着床顶胸脯剧烈起伏,眸里波光翻卷。 她喜欢上了慕容厉? 这怎么可能?!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 “喔喔喔!” 当远处鸡鸣声传来时,沈静书转头看去,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而她这一整夜都没有阖眼。 “靠!居然天亮了!” 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回头继续盯着床顶,后半夜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浮躁起来。 秀眉拧起,放在被子外的手指烦躁而有节奏地敲击着,纠结了一会儿,她毅然掀开被子下床,决定去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晨间清新的空气,冷静冷静。 用湿面巾胡乱抹了把脸,她就拉开房门出了门。 刚出去,却见慕容厉已经在院子里练功。 慕容厉显然被她的早起吓了一跳,将游走四肢的气流收归丹田后,转过身来。 “怎么起这么早?” 瞥见她眼睑下方的青黛后,慕容厉眉头立即拧紧。 “你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沈静书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没想到一出门就会碰到慕容厉。 以前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那个时候慕容厉他们早都已经起了。 她一直知道他们起得早,却从不知起得有这么早,而且这个时候居然就已经开始练功了。 如果知道,她宁愿继续窝在屋里,等到天大亮了才起来,这样就不会和慕容厉撞个正着了。 这下好了,躲都没法儿躲。 “咳咳!早啊。”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般打招呼。 慕容厉却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抬脚朝她走来。 眉心跳了跳,她觉着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和慕容厉正面接触的好,有些事儿她还没弄清楚哪,过多接触会影响她的判断。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圈,她果断决定开溜。 “王爷,你继续练功啊,我还有点事儿,要去找张伯他们,就不陪你聊了,再见。” 可惜她脚下才溜出一步,慕容厉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身形一闪,便来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身前眨眼间多了堵肉墙,她下意识想要惊呼,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慕容厉的大掌就已经覆上她的额头。 “病了?” 332.第332章 本王的心在这,你的在哪? 身前眨眼间多了堵肉墙,她下意识想要惊呼。 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慕容厉的大掌就已经覆上她的额头。 “病了?” 染了晨间湿寒空气的手,微有些冰凉,一覆上去,她就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却分不清,她是被那手掌携带的寒气所惊。 还是因为,这亲密的动作,让她的身和心都止不住战栗。 沈静书觉得,她可能真的病了。 病到她自己明明是个大夫,却分不清自己刚才的反应是生理反应,还是心理反应。 少顷,慕容厉收回手,眉头狐疑地拧起。 “额头不烫啊,你有没有其他地方觉得不舒服?” 收整好凌乱的心神,沈静书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往后退了退,拉开自己和慕容厉的距离。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要是病了,自己会不知道?” “你没听过医者不自医?”慕容厉眼神高深地睨着她,“况且你要真的知道,你那么厉害,你昨晚就不会失眠了。” “……”沈静书哑言,发现慕容厉比她想象中的能说会道多了,居然这么会拿话噎人。 不过她不是那种轻易被打倒的人,很快重整旗鼓,回道:“失眠嘛,多正常的事儿,谁没有过?我昨晚就是忽然想到些事儿,想不通,然后就睡不着。” 她也不掩饰了,反正慕容厉又不会知道她是因为他才闹失眠。 “你想到什么了?你是因为想到本王所以才失眠的对不对?”慕容厉却凝着她,目光灼灼。 她被这样炙热而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心跳乱了好几拍,心里暗骂这人今儿个是得了读心术的异能还是怎么的,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 但她随即就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飘向别处,不让慕容厉识破她心里的不平静。 “怎么可能?王爷你想太多了吧,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失眠?” “我只是小时候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所以心烦而已。”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你心虚是不是?”慕容厉眯了眯眸,眼神幽冽。 沈静书凤眸心虚地闪了闪,狡辩道:“我哪儿有?王爷你这话说得真奇怪,我说话为什么就一定要看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这跟本王的眼睛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沈静书,你就不要再东拉西扯了,你就承认吧,你喜欢本王,所以你心虚,不敢直视本王的眼睛!”慕容厉态度强硬。 他觉得他以往还是太过柔和了,像沈静书这种遇到感情问题就耍赖回避的龟缩性情,他就该猛打猛追,逼她正面直视自己的心意。 不然等她自己意识到自个儿的心意,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确实可以等她,对她他也有那个耐心,可她若到七老八十了才想明白自己喜欢他,他们这一辈子都快完了,还有个毛意思! 眉梢抖了抖,沈静书猛地回过头来,瞪着眼道:“谁说我不敢看着你的眼睛说话了,我现在就看着了,有什么不同吗?你不还是你我不还是我?” 慕容厉不再给她退却的机会,眼眸一凝,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沈静书,这是本王的心,本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在本王的心里。” 333.第333章 直面自己的心意 慕容厉不再给她退却的机会,眼眸一凝,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沈静书,这是本王的心,本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在本王心里!” “并且,本王不介意再告诉你一遍,本王心里只有你,沈妙珠她什么也不是!” “或许本王曾经对她动过心,但那也只是限于晚宴上的惊鸿一瞥,在你代她嫁给本王之后,这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 强劲有力的心跳透过掌下温热的肌肤传来,似某种无声的宣誓。 沈静书看着那双深邃的眼,只觉掌下的肌肤渐渐有些烫人。 那烫人的温度沿着她的掌心臂膀传至她的心房,竟烫得她的心凶猛地颤了颤。 她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奈何慕容厉抓着她的手硬如铁钳,她根本退无可退。 “沈静书,本王知道,你想要的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一辈子,没有其他任何女人打扰。”慕容厉目光深深地锁着她,语声沉稳有力。 “本王不擅长哄女人,也不擅长说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本王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本王也没有想要很多女人,本王就只想和你两个人过一辈子!” 慕容厉随即抬起另一只手,指着沈静书心口的位置,眼神认真。 “本王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你的心在这,本王希望,你能好好地问问自己的心,你对本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不是一味的回避,一味的否认。毕竟人生苦短,本王不想临到人生尽头,你才识清自己的本心,接受本王。” 沈静书心房又颤了颤,这一霎心头涌过太多情愫。 双眸闪了闪,她正欲开口,院门处却突然传来脚步声,两道倩丽身影随即来到她和慕容厉跟前。 “见过王爷,见过沈公子,王爷,要洗漱了吗?该上朝了。” 沈静书抬头看了看天,就她和慕容厉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天已经亮了起来。 昨儿个慕容厉说过,他今日会上朝禀明他的父皇,休了沈妙珠,结束他和沈妙珠那段从头到尾就似不存在的亲事。 眼下这个时候,他确实该洗漱去上朝了,不然等下就该迟了。 眼眸微闪,沈静书将视线从天边收回,略略挣扎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王爷,你该去上朝了,至于……”她顿了顿才道:“你刚才说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慕容厉眸色深如潭水,盯着她瞧了半晌,缓缓松开了手。 “好,不过这事暂时不急,你昨晚一夜没睡,你先好好休息。” 话落慕容厉便转身,“伺候本王洗漱更衣!” “是!” 沈静书看着三人从她身前经过,再看看慕容厉背影,抿了抿唇,出了小院。 她刚才说的话并非敷衍,而是她真的决定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诚如慕容厉所言,人生苦短,如果她真的喜欢他,她便应该大大方方地接受他,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如果不喜欢……那正好,她以后就再不用为了慕容厉闹失眠了。 334.第334章 找人咨询 离开小院儿后,沈静书漫无目的在府中游荡。 王府中的下人全都已经起了,大多都已经开始忙活自己的活计。 这些人还从未见她起过如此的早,瞥见她时都不由怔了怔。 不过她正满腹心事耷拉着脑袋,没有发觉众人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雷仁正张罗仆从将刚从早市上买回来的新鲜食材送到厨房,见她悠悠荡来,顿时恭敬地站直了身形,朝她躬了躬身。 “沈大夫,你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整个恭王府里,除了慕容厉和安泰他们三个,就只有雷仁知道她是女人。 她救过慕容厉的命,又是慕容厉认定的人,虽然她如今还不是恭王妃,但在雷仁心里,已经将她视作了半个主子。 沈静书恍惚听见有人似乎在问她,头也没抬地回:“哦,睡不着,所以起来走走。” “那沈大夫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准备。” “随便吧,什么都行,我这人不挑食。” 她挥挥手,心不在焉地往张伯和刘氏住的小院漫步而去。 她没谈过恋爱,感情这事儿,她决定找张伯他们咨询咨询。 在这恭王府之中,或者说在整个西凤内,她也就只能找他们取取经了。 至于别的人,她不知道该去问谁。 明月明珠那两丫头正是花样年纪,兴许有爱慕的人,可她现在是男儿身份,她去问她们两,简直不要太唐突。 张伯和刘氏刚巧洗漱完,见她到来愣了那么一愣,刘氏随即就欣喜地迎了过来。 “小书!你来了!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她盈盈一笑,迈步上前。 “睡不着,就干脆起来了。” 走近的刘氏突然发现她眼下的大片青影,惊了那么一惊。 “欸!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呵呵!没有,就是有些心事。” 她看看立在廊下的张伯,冲他挥了挥手。 “张伯早!” “小书来了。”张伯笑容和善,“你还没用早膳的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就馅儿饼吧,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吃张伯做的馅儿饼了。” “好嘞,你和你婶婶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做馅儿饼。” 与张伯寒暄完,沈静书挽住刘氏的手,边走边道:“婶婶,有些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啊?”刘氏瞧瞧她的脸色,眼里写满心疼。 “就是……”沈静书双眸闪了闪,“你和张伯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啊?”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刘氏不解。 “就是吧,我最近遇上一个人,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意和他有关的事,有时候甚至心情也会受他影响。”沈静书仔细琢磨着措辞。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和张伯当年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 刘氏怔愣了一瞬,随即眉眼都飞扬起来。 “你是遇上了让你心动的姑娘,但又不确定自己对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喜欢,所以特地来问我的吧?哎呀,你快和婶婶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呀。” 335.第335章 哎呀,你这就是喜欢啊 “还有,那姑娘相貌如何,品性又如何,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给婶婶瞧瞧呀?” 说起这事儿,刘氏便似有说不完的话。 她好像已经能够看见,沈静书穿上新郎官儿的礼服成亲的模样。 真是要多俊俏有多俊俏。 “呃……”沈静书想了想,道:“婶婶,这八字还没一撇哪,这些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沈静书想象了一下她告诉张伯他们她是女人,带着慕容厉来告诉他们慕容厉就是她心上人的情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啊喂! 刘氏凝眉一想,确实如此,连连点头。 “是是,你说得对。你先和婶婶好好说说,你认识那姑娘多久了,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开始在意她的事的?” “认识他有些日子了,是在去边关前就认识的。”扶着刘氏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沈静书一脸正经地胡扯。 “不过开始在意他,是在回京之后。就前些天我和王爷一块儿出去,又在街头碰上了他,回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他。” “还有呢?你想到她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刘氏插嘴问。 “想到他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觉着这问题有点儿难回答。 她总不能说,她有时候会想到那姑娘的果体。 因为慕容厉每晚沐浴的时候,听见隔壁传来的水声,她脑海里都会闪过他那完美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 她要这么说了,往后刘氏一准得认为她是个坏孩子,尽想些下流龌龊的事。 思忖了一会儿,她道:“就是会想他的一颦一笑啊。” 事实是她基本就没见慕容厉笑过,她每天看见的,就是张冷冰冰的面具。 “有时会想起自己和他相识的点点滴滴。” 想起两人相处时的某些细节,沈静书看了看跟前的刘氏。 “那个……有些时候见到他,我会脸颊发热心跳加速,尤其当他说了某些话的时候。” “还有,当他和别的女……不是,和别的男人走得近时,我心里会吃味。还有吧……” 沈静书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激动地一拍巴掌,打断了她。 “哎呀小书!会吃味就表示你喜欢那姑娘了呀!” “不喜欢的人,谁会在意她和什么男人走得近?” “她就是要和别的男人成亲了,你心里也不会有半分感觉的!” 沈静书怔住。 “真的吗?可是他和我理想中的类型完全不符呀。” 她理想中的,可是谢暮寒那样的高冷男神,无论走到哪儿都自带光环,让人仰视让人崇拜。 她可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会喜欢上像慕容厉这般粗鲁霸道又不懂情趣的野蛮王爷。 这都不是她理想的类型,她怎么可能喜欢慕容厉呢? 见到一个人会脸红心跳就是喜欢? 会想象他的果体就是喜欢? 谁规定的? “哎哟!我的傻小书,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理想不理想的,全看缘分。”刘氏站起身来到她身侧。 336.第336章 放手去爱 “哎哟!我的傻小书,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理想不理想的,全看缘分。”刘氏站起身来到她身侧。 “就像我和你张伯,原本我理想中的夫君,该是出口成章的儒雅书生,可是最后,我却遇到了你张伯。”刘氏拉着沈静书的手道。 “遇见他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便是我以后要嫁的人了,后来的一切,也映证了我的想法。” 沈静书愣愣地眨了眨眼,“婶婶,第一眼你便知道张伯是你要嫁的人?你和张伯是一见钟情?” “嗯,差不多吧。” 提起往事,刘氏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 随之拉着沈静书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沈静书旁边。 “那个时候,我病了,染了风寒,你张伯他父亲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大夫,我爹娘差了人去请,可你张伯他父亲恰好出诊去了别家,最后,便是你张伯到我家里来的。”刘氏回忆道。 “那时你张伯很年轻,打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可英俊了,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这心哪,就和你见到那姑娘时一样,砰砰跳个不停。不过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自己这是心动了。” “那后来呢?”沈静书忍不住问。 “后来啊,我跟你张伯,这情路就有些坎坷了。”刘氏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淡淡的惆怅。 “怎么说?”沈静书凝了凝眉。 “还不是因为你张伯他家里穷。”刘氏叹了一声。 “我娘家是经商的,虽算不上大富大贵,比不上京里这些大家族吧,但在我们那镇上,也算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家。” “可你张伯他们家,世代行医,家底儿薄得可以,我娘家自是反对我们在一起,不允许我跟他见面。我爹为了不让我跟他见面,甚至还把我关了起来。” “那最后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沈静书又问。 “呵呵!”刘氏笑了笑。 “也幸亏你张伯是个心志坚定的人,知道我爹把我关起来后,不畏我娘家强势,跑到我父母跟前说将来一定会倾尽所有来好好待我。” “我哪,被他的诚意打动,和家里断绝了所有关系,然后和他一起私奔,偷偷跑到了京城,开了家小医馆,这一过,便是大半辈子。” 沈静书凤眸眨了眨,盯着刘氏的眼底闪烁着意外和惊讶。 她从未想过,刘氏和张伯竟然是私奔后结成的夫妻,而且刘氏当年还是个大家闺秀,是张伯“高攀”了她这支红花。 刘氏回头看了看她,随后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拍了拍。 “小书啊,婶婶和你说这么多,并不是叫你效仿我和你张伯当年的做法。”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又值得你倾尽所有去爱,你便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平白错过了幸福的机会。” “你看这世上,男男女女那么多,可真正幸福的能有几个?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遇上让自己心动的人,更别提和心爱的人相守到白头。”刘氏神情恳切。 “你哪,既然遇见了,那就要抓紧喽,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应该放手去爱一回。唯有如此,才会不枉此生。” 337.第337章 思想很超前 “你哪,既然遇见了,那就要抓紧喽,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应该放手去爱一回。唯有如此,才会不枉此生。” 凝着刘氏温柔慈蔼的眼睛看了许久,沈静书缓缓垂下了头,眸光闪烁。 刘氏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有的人,一生都未必能遇见心动的人。 她既然遇见了,就应该直面自己的心意,而不是找各种理由逃避。 至于慕容厉,真要说起来,他对她,真的很好。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各种不对盘之外,自打剿匪之后,他就从未苛待过她。 宫宴后出了事,慕容厉满城寻她。 后来大臣们闹上府,是慕容厉将所有人逼退。 再往后,奔赴边关的时候,慕容厉对她各种照顾。 两人掉下悬崖后,虽然她是为了慕容厉才去引开的申屠烈,可慕容厉养好伤后,为了她犯险前往北境,更答应她救申屠烈,这其中的情分,不可能说是假的。 当然,就更别提慕容厉纵容她放火烧沈府,还打包票以后随便她做各种作奸犯科的事儿,这背后不是爱宠是什么? 要说值得,像慕容厉这般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铮铮铁汉,那绝对是值得女子掏心掏肺去爱的。 想明白了,沈静书便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顿觉浑身都似一松。 刘氏看她脸上释然的表情,心中了然。 “好了,想明白就好。”刘氏笑道,“等哪日时机成熟了,把那姑娘带回来,让我和你张伯看看。” 沈静书浑身一僵,额头三道黑线飘过。 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这茬儿啊。 “这事儿啊……过些时候再说吧,我会尽快的。”她搪塞道。 心里却在想,寻个适当的时机,她该向老两口坦白她女儿身的事实了,不知老两口到时会不会被她吓到。 刘氏没看出她的敷衍,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条缝儿。 “好,婶婶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盼的了,就盼着你遇上个好姑娘,早日成家立业,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婶婶这辈子就圆满了。”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却是没接嘴。 几个? 这思想还真是超前啊。 她和慕容厉啥事儿都还没有,这都已经想到生孩子去了。 又和刘氏闲扯了一会儿,张伯的馅儿饼就做好了。 吃完馅儿饼,不待沈静书自个儿开口,刘氏便催着她回去休息。 她也确实困了,和两夫妻道了别后,就优哉游哉地回她和慕容厉住的小院儿。 “沈大夫,早膳做好了,放在你屋里了。” 她一回去,正巧碰上刚放下东西准备离开的雷管家。 她越过雷管家瞥了瞥桌上摆放的精致早点,笑了笑。 “雷管家,把这些都收下去分给其他人吃吧,我刚巧已经吃过了。” “好,我先替府中的下人谢过沈大夫了。”雷仁的态度很是恭敬。 她正欲进屋的动作一顿,转身觑着雷仁,“呵”了声。 “雷管家,你这也太客气了,你这么客气,我会不习惯的。” 雷仁躬了躬身,“这是应该的,沈大夫你救了我们王爷的命,便是恭王府的大恩人。” 338.第338章 帮忙 “呵呵!”沈静书又笑了两声,饶有兴味地凝着眼前姿态恭敬的人。 她可是没忘记,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人收过沈智勇几张大银票。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比如这会儿就拆穿他,或者等慕容厉回来后,将自己所见告诉慕容厉。 想了想,她决定选择后者,当面拆穿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雷管家言重了。”须臾她道,“算起来,你们王爷也救过我的命,所以这救命之恩便算是抵了。从今往后,你还是像从前那般对待我吧,我觉着自在。” 说完她就转回了身,径直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和衣往床上一躺。 至于如何告诉慕容厉她喜欢他的事儿,她决定等睡醒之后再想。 而此刻,宫中刚刚散朝。 退了朝后,慕容厉阔步离开了皇宫,直奔宫外停靠的车马,扬长离开。 慕容谨在他后方与一众官员闲谈了几句,才慢步出了宫廷,走向候在一旁的马车。 “王爷!” “嗯,回府吧。” 慕容谨上了车后,马车缓缓驶动,离宫门越来越远。 过了会儿,到了人群密集的街市,赶车的人四周打量一眼,低声问:“王爷,今儿个朝上可有大事?” 车厢里的人笑了声,即使外间的人看不见其容貌,也知他脸上定然带着温润的笑意。 “如今天下太平,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本王的七弟今日奏请皇上休离沈府千金,这……应该算得上一件大事。” 赶车的人“咦”了声,“动作这么快?那皇上答应了吗?” “有什么不答应的?自从成婚沈府千金便不知所踪,这门亲事也形同虚设,沈家嫁女后女儿逃婚,算起来,怎么也是沈家不对,没追究沈家罪责,已经是沈家幸运了。” “那王爷要不要‘帮’恭王一把,他到如今可还是孤身一人。” “这忙自然是要‘帮’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唔,王爷最近确实事务繁忙,但这事还是得放在心上,不然世事多变,到时王爷想帮忙都使不上力,这可就不好了。” 车厢里的人“呵”了声,没再说话,赶车的人见前面道路空旷,一甩鞭子,马车便加速驶向谨王府。 …… 慕容厉回到王府,没见到沈静书人影,便来到了沈静书房外。 他抬起手正欲敲门,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吸声,想起她今早顶着两只黑眼圈的情形,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明月明珠得知他下朝回来,匆忙赶了过来。 “王爷,要用早膳了吗?” 慕容厉看看紧闭的房门,低声问:“她先前用过早膳了吗?” 明月明珠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答:“禀王爷,沈公子他用过了。” 慕容厉点点头,“那好,把早膳呈上来吧。” “是。” 待两人刚欲转身,想起某件要紧事,慕容厉又道:“把安泰叫来,本王有事找他。” 两人退下后,慕容厉回了隔壁自己的屋,不多时,安泰便匆匆赶来。 “王爷,何事?” 慕容厉凝了凝眉,道:“你让风音查查,这黑市的六爷是什么来历。” 339.第339章 开始对付沈家 安泰怔了怔。 “王爷怎么忽然想起来查他?”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慕容厉神色郑重。 “这人无缘无故送东西给你们王妃,背后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安泰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位六爷从头到尾的言行着实有些可疑。 不说送东西给他们王妃这一举动,就说他一个黑市的老板,便纵因为生意的缘故会时常出入各国,但他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对皇室辛秘那么感兴趣,而且知道得那般清楚? 他那番关于轩辕皇族秘密的言谈,此刻想来,不像是随性闲谈,倒似某种暗示或者试探。 不管他是在暗示还是试探什么,都足以说明此人动机不单纯,是个危险人物。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接近他们王妃! “属下这就传信给风音,让他把六爷的来历查清楚!” “好,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安泰转身,走出两步却忽然停了下来,转回身去。 慕容厉抬眸看他,眼神锐利。 “你还有事?” 安泰抿了抿唇,酝酿片刻便将昨晚在沈府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慕容厉。 慕容厉听后气息沉冽,阴测测地哼道:“沈智勇和他夫人,还真是叫本王刮目相看!” 安泰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道:“王爷,属下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慕容厉哼了声,没说话。 但安泰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此刻定然怒火翻腾,不会轻易放过沈家。 少顷,一身怒气的慕容厉开口:“确实太便宜他们了!” 说着目光一凛,抬头,“安泰,你知会风音一声,让他派几个人搜集沈智勇这些年见不得光的勾当!” “如果没有,就给他虚造几个出来!本王要让沈家的人,从此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是!” 安泰离开后,慕容厉凝着房屋一角,下颔绷出一条冷硬的弧线。 事实上,他可以马上将沈家欺君的事情给抖出来,如此,除了沈静书,沈家所有的人都休想逃出升天。 不过,眼下沈静书还未撒够气,所以他决定暂时留着沈智勇和谢心怡的狗命,让他们夫妻两多活几日。 “王爷,请用膳。” 不多时,明月和明珠带着早膳回来。 待两人将早膳布置妥当,慕容厉便挥挥手让两人退了下去。 用过早膳后,沈静书还在休息,他无事可做,就在房中练起功来。 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将游走于四肢百骸的内力引回丹田,做了回吐纳,他起身下床,开门往隔壁瞧了眼。 隔壁房门依旧紧闭,一点起床的动静也没有,他凝了凝眉,又返身回到房中,从书架上随意取了本兵书,在案前坐了下来。 书架上的兵书他基本都已经看过,且熟稔于心,不过他依旧看得很仔细。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后,管家雷仁前来禀报:“王爷,谨王爷来了,见还是不见?” 慕容厉翻页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带皇兄过来吧!还有,赶紧让人沏茶送来!” 340.第340章 慕容谨是个碍事儿的 雷仁走后,慕容厉瞥一眼手中的书,果断起身将书放回了书架,随后就从案桌后走了出来,来到屋外。 此刻艳阳高照微风习习,正午的日光打在院中的枫红上,镀一层蜜色的光,看起来别样雅致。 慕容厉正欣赏着院中景致,忽听隔壁传来动静。 眸色微闪,他转过头去…… 隔壁房中,睡了整整两个时辰,沈静书精神十足。 拉开房门,她随之跨门而出,刚准备伸个大懒腰再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余光便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伸腰的动作一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明媚的笑,放下手转过头去。 “王爷,你回来了啊。怎么样?今日进宫一切可还顺利?” 慕容厉漆黑的眸子紧锁住她的脸,语声幽然:“倒是挺顺利的,本王已经禀明父皇,休了沈妙珠,从此以后,本王和她,便真的再无丝毫瓜葛。” 沈静书凤眸一眨,讪笑了两声,“呵呵!是吗?那挺好的,恭喜王爷恢复自由之身。” “就只是恭喜本王恢复自由之身吗?”慕容厉却道,“除此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本王说?” 心头突突地跳了两下,沈静书眼波一荡,装傻问:“王爷想听我说点儿什么?王爷是不是想听故事?不知王爷想听什么故事,西游记?红楼梦?还是水浒传?” 慕容厉不知她口中的红楼梦和水浒传是什么东西,眸色愈发深暗地凝着她,声音沉沉:“本王不想听任何故事,本王只想知道,今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静书脸上的笑僵了僵,这事儿蒙混不过去了呀。 她是想明白了,也打定主意今后不再逃避。 可是,坦诚心意什么的,她实在不会啊。 就这么直接告诉慕容厉她喜欢他,好羞人好尴尬的好伐。 她皮儿薄,开不了这个口啊。 慕容厉瞧着她那眼神闪烁脸颊泛红的模样,黑漆的瞳眸眯了眯。 眼神一凝,他正欲抬脚上前,这时院门处却传来一道悦耳的笑声。 “呵呵!没想到小书也在,多日不见,小书可是越发的俊秀了。” 慕容厉和沈静书都转眼看去。 慕容厉头一回觉得他这皇兄有些碍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这个时候来,正好坏他的事。 沈静书心里却是感激的,眼神激动得都似闪着光。 在她看来,慕容谨来得正是时候。 慕容谨来了,她便暂时不用面对慕容厉了。 她正好有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慕容厉言明心意。 可不能让慕容厉觉着得到她的心太过容易,今后不好好珍惜。 慕容谨很快走近,瞥一眼气息冷沉的慕容厉,唇边的笑如水温润。 “七弟这是怎么了?作何板着个脸?难不成七弟这是不欢迎我?” 沈静书看看两人,眼珠一转,笑道:“两位王爷想必有诸多要事相谈,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就不打搅两位王爷了。” 话落她就准备开溜,慕容谨却是笑着叫住了她。 “什么事这么急?” 341.第341章 小书,你这是在躲本王 话落她就准备开溜,慕容谨却是笑着叫住了她。 “什么事这么急?” “见了本王就走,难不成小书这是在躲本王?” 沈静书迈出去的腿一僵。 不过,与她的腿相比,更僵的是她的脸。 但僵硬只是一瞬,她转瞬就换上了如花笑颜,转回身来。 “哪儿能呢?谨王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躲谁,也不可能躲殿下你啊。” “既然不是在躲本王,那就进屋一起坐坐吧。本王今日前来,可不是谈论什么政事,就只是来串门子而已。” 慕容谨说着看向一旁的慕容厉,笑意悠悠。 “七弟,请吧。” 慕容厉眼神深沉地睨他一眼,转身进屋。 沈静书看看跟随慕容谨而来的似笑非笑的护卫,心知溜走这条道是行不通了,心中叹一口气,也抬脚走了进去。 雷仁的动作很快,三人才刚落座,就领着人进来奉上茶水。 慕容谨笑盈盈接过,浅浅地呷了一口,满足地叹道:“还是七弟府上的茶好喝。” 闻言,慕容厉抬眸幽幽瞥了他一眼,嗤道:“五哥确定自己不是在说笑?我这府上的茶,粗糙得很,哪里比得上你从各地寻来的名茶?” “呵!大抵是环境不同,人的心境也不同吧。”慕容谨笑了笑,似没瞧见慕容厉的冷脸。 “我那府中的姬妾,每日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闹得人脑仁儿疼,哪里还有心思品茗喝茶?” “你这府中却是不同。”慕容谨看着慕容厉道,“你这府中清静,最是适合饮茶谈天了。” 慕容厉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你现在知道吵了?谁叫你当初娶那么多女人回府的?” “嗯。”慕容谨从善如流地点头,“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学你,只娶一个。” “现在也不迟,你可以把她们都遣散回家,然后只留一个或者两三个。”慕容厉道。 “你这岂不是叫我始乱终弃?我慕容谨,断不会做那般无情无义的事。” 慕容厉瞟他一眼,“你有情有义,那你就只能继续受着了。” 慕容谨苦笑了两声,“好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休了沈妙珠之后,你有何打算?不再继续找她了吗?” “一个从未安心嫁我的人,找她作何?”慕容厉态度冷淡。 慕容谨瞅着他不甚在意的脸,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可是第一个不为你的八字所克的人,错过了她,再想找到第二个这样的姑娘,可就难了。难不成你想孤独终老?” 睡了两个时辰,沈静书也着实渴了,雷仁奉上茶后,她就接连喝了几口。 不料慕容谨聊着聊着,竟然把话题转到了慕容厉克妻一事上来。 她对这事儿一直就很好奇,不由竖起耳朵细听。 “什么克不克的,五哥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了?” “我原先也是不信这些的,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慕容谨说着似是想到什么,眼睛忽的亮了亮。 “七弟,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子?” 慕容厉却是淡定得很,“五哥这是说什么呢?” 342.第342章 给慕容谨下毒 慕容厉却是淡定得很,“五哥这是说什么呢?” “我近来各种繁忙,连和女子偶遇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喜欢上谁了。” 慕容谨凝神一想,点了点头。 “这般说来也是,剿匪之后没过多久,你便去了边关,连连战事,你哪里有功夫和女子打交道。” 慕容厉挑了挑眉,没说话。 浅抿了一口茶后,就默默放下了茶盏。 慕容谨瞅了瞅他,视线随之挪向他旁边的沈静书。 “对了,小书呢?算起来,小书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女子?” 沈静书没料到两人聊着聊着竟聊到她身上来了,怔了那么一怔。 一怔回神,她笑着抬头。 “殿下,我近来几乎都和王爷在一起,身边除了男人就剩男人,我连姑娘的面都难见到,哪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也是,你和七弟天天在一起,你两的情况应该差不多。”慕容谨语声温润。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时局太平,你和七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出去走走。” “这京城别的不说,好人家的姑娘还是不少的。多走走,没准哪天你的缘分便来了。” “劳烦殿下挂心了。”她继续笑,“以后得空,我会多出去走走的。” 慕容谨勾勾唇,“话说回来,本王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本王认识的姑娘不少,你不妨说说看,没准当中便有你喜欢的。若是合适,到时本王介绍与你认识。” 沈静书脸上的笑僵了僵。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堂堂谨王殿下竟然也有当红娘的爱好。 他这么热情,是怕她太丑没人喜欢还是怎么滴? 心思一转便收,沈静书放下茶盏。 “不劳烦殿下费心了,缘分这事儿,我还是喜欢顺其自然。” “这缘分到了,该遇见的总会遇见。这缘分未到啊,即便遇上了,两人也看不对眼的。” “呵呵!你说的确实在理。不过,你怎么知道,本王认识的那些姑娘当中,就没有一人是你的缘分呢?”慕容谨道。 “说不定,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和将来陪你共度一生的人,就是需要本王在中间牵线搭桥。” 沈静书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拧,忽然觉得慕容谨这人神烦。 她最不喜欢别人总缠着一个问题不放,尤其是她不想谈论的问题。 如果可以,她真想在慕容谨的茶水里下点儿毒,让慕容谨急着拉肚子跑茅厕。 如此,她就不用再听他叨叨个没完没了。 她这么想也真就这么做了。 “殿下,你的茶喝完了,我帮你添满吧。” 不待慕容谨答应,她就端起桌上的茶壶,往慕容谨身前的杯子里添满茶水,随后也给慕容厉添了些许。 慕容谨不是笨蛋,他杯子里的茶本来就还有大半杯,离所谓的喝完还差得远,转眼便明白她这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他笑了笑,也不揭穿沈静书转移话题的技术拙劣,笑盈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慕容厉瞥了瞥沈静书,随后抬眸,道:“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五哥可是要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去?” 343.第343章 藏不住的笑 慕容厉瞥了瞥沈静书,随后抬眸,道:“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五哥可是要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去?” “自然是要的。”慕容谨转眼看去,星眸明澈。 “除非,你这府中连多我一人的口粮也没有。不然,我今儿个算是赖定你了。” 慕容厉冷睨了他一眼,“莫说多你一个,就是多十个你,恭王府也照样养得起!” 沈静书瞄了瞄两人,突然恶心地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蹿了满身。 两人好歹也是王爷,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这语气这内容,完全就是霸道总裁小言里的套路啊。 虽然她以前也挺爱看这类小言的,可问题是,这两人是男人啊!! 但随即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慕容谨的手上。 慕容谨骨节分明的手掌,挪向了茶盏,一个正要端起茶盏的姿势。 她贼眼儿一眯,眸里淬着精光。 快喝呀快喝呀! 喝了保管排清你肠中积压的毒素,从此神清气爽焕发容光,迷倒你后院里的一堆小妾! 在她的殷切盯视下,慕容谨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盏,缓缓送到唇边,然后不负她的期望,喝了一大口。 眸里得意的光一闪,她也端起茶盏递到唇边。 不过她并不是真的想喝茶。 而是借用茶盏遮挡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意。 慕容厉的余光时不时就会往她身上遛一遛,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好心情,眸色深了深。 这女人,在想些什么呢?居然笑这么开心。 那边慕容谨喝过茶歇了会儿气后,正欲说些别的,却忽觉肚子有些疼。 那疼痛来得凶猛,不一会儿,他就觉肚子胀得厉害,更似有浊气在往下奔涌,寻找出口。 他眉头一皱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些许难受神色。 “七弟,借你恭房一用。” 慕容厉转眼向他看来,立即就发现他脸色不对。 “你怎么了?” 他肚子难受得厉害,没时间解释,撂下句“你和小书先聊着,我去去就来”就匆匆离开了。 慕容厉皱了皱眉,心里只觉得怪异。 转回头瞥见沈静书悠哉淡定模样,他忽然就想起她刚才偷笑的样子,眯了眯眸。 “你……” 他才说出一个字,沈静书就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将解药投进了慕容谨的茶杯里。 “想知道?”沈静书指了指门外慕容谨的护卫,“等会儿告诉你。” 慕容厉顺着沈静书的手指看过去,眼神一暗,识相地闭了嘴。 沈静书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无论是找老公还是男盆友,她没有太多的要求,但有一条很是紧要。 那就是这个男人会顾及她,宠她,将她捧在掌心。 如果慕容厉劈头盖脸就骂她或者凶她,那她绝对会直接将他打到无间地狱,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沈静书给慕容谨下的药见效很快,但分量并不重,所以,拉完之后,慕容谨并未至虚脱乏力的地步。 见他回来,慕容厉道:“如何?没事吧?” 慕容谨笑了笑,“没事,大概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慕容厉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他的杯子往前推了推,“喝点茶,喝完茶让小书给你看一下。” 344.第344章 该把话说清楚了 慕容厉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他的杯子往前推了推,“喝点茶,喝完茶让小书给你看一下。” 慕容谨点点头,随后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了下来。 沈静书气定神闲地等他喝完茶,笑容明艳地道:“烦请殿下伸出手来。” 慕容谨很是配合地伸出手,任她号脉诊断。 眼神游移间,撞见她细巧白嫩的手,慕容谨眸光一闪,笑了笑。 “以前便觉得小书的手小巧玲珑,今日细看,才发现小书的手不但小,而且皮肤细腻。这双手,只怕比不少女子的还要好看。” 慕容厉眼光一斜,也觉得那手真是又细又白,当真是他目前见过的最好看的手。 但随即他就目光沉了沉。 这手太好看了,也容易招人惦记。 往后,他得叮嘱沈静书把那双手给遮掩好,别动不动就在人前晃悠。 免得引来一堆烂桃花,他还得一朵一朵地掐! 沈静书坦荡得很,一点也没有被人发现端倪的惊慌失措。 挑着眉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撇了撇嘴。 “殿下,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哦?”慕容谨似是来了兴致,“本王不是第一个,那谁是第一个?本王的七弟吗?” “错,是以前我给看病的那些姑娘。”说着,沈静书神色淡淡地收回手。 “殿下,你脉象平稳,没什么事,记得以后多喝水就成了。” “嗯,多谢。” 三人随后又闲扯了一阵。 待用了午膳,沈静书便借口要回房补眠离开了慕容厉的卧房。 慕容谨坐了一会儿,也说他该回府了,就带着属下离开了。 等慕容谨走远,慕容厉在廊下站了会儿,就抬脚来到隔壁,叩响了门。 “谁呀?” “是我。” “王爷?王爷有事吗?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等我睡醒之后再说吧。” “我知道你没睡,不想我破门而入就把门打开。” 慕容厉语声低沉平和,却透着股不容违抗的迫力。 站在桌前的沈静书龇牙咧嘴地做了好几个鬼脸,才慢悠悠上前开门。 “有什么事王爷就请直说吧。” 她扒拉着两扇门扉,标准的不准人进入屋内的姿势。 慕容厉却轻轻松松拉下她一只手,迈步进屋。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是你在我皇兄的茶里下的毒?” 沈静书顺势斜倚着门扉,心里翻了个白眼。 知道还问,多此一举! “是啊。”她懒懒地回,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慕容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为什么下毒?”慕容厉回身站定。 “就是嫌他太啰嗦,跟个老太婆似的,烦人。” “他是我敬重的皇兄,你再烦,也不该随意下毒。”慕容厉眼神认真。 她无辜地眨眨眼,“因为是你皇兄,所以我手下留情了呀。不然你以为,我的毒下去,他还有力气站着说话?” 慕容厉凝着她,不说话了。 她坦然地回视,不退不避。 良久,慕容厉率先败下阵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前说的事,你想明白了吗?” 沈静书双臂抱胸,佯装听不懂,“什么事?” 345.第345章 交心 沈静书双臂抱胸,佯装听不懂,“什么事?” 慕容厉眸色深了深,迈步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锁着她,瞳眸黑若幽潭。 “早些时候,你说你会问自己的心,弄明白自己对我到底有没有情。”慕容厉缓缓道,“现在,你可问明白了?” “呵呵!”沈静书笑,眸里氤氲着慕容厉看不透的水汽。 她原本想过个几日,寻个适当的时机再和慕容厉说这个事,不过眼下看来,是避不过了。 既然避不过,那她索性和慕容厉说个清楚,免得他每日都来缠着她,同样的问题每天重复问她几遍。 即便他这个问的人不觉得烦,她这个听的人,也会觉得烦的。 “我确实有仔细想过。”眼光流转,她道。 “然后呢?”慕容厉不自觉上前一步,离她更近,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成拳。 沈静书笑睇着眼前的人,不再闪躲,唇角一弯清浅的弧潋滟似繁花盛开。 “我确实喜欢你。” 轻轻的六个字,似一道惊雷在慕容厉头顶炸裂,轰得他神识暂失,瞳孔放大。 目光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荡了一圈,沈静书勾勾唇,抬脚绕过他,缓步走向桌旁的圆凳。 在说出口之前,沈静书总觉得“喜欢”二字重似千斤。 可等她说出来之后,她觉着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表明心意什么的,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开口。 在圆凳上坐下来,沈静书瞟一眼还定在门口的人,眼光一转,扯了扯嘴角。 高高在上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暴王殿下,竟然也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失了神,细细想来,其实很有些可爱。 若叫城中的百姓见了他这副呆愣的模样,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骇然失色。 飘远的心思转瞬收回,沈静书理理自己的衣袍,淡淡说道:“我的心意我是弄明白了。不过,想来王爷也知道,我这人毛病多多,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与王爷身边的其他人有诸多不同。所以,有些事,我想,我得事先和王爷说清楚。” 慕容厉闻声一愣,转过身来,凝着她的眼神认真。 “什么事?你说!” 沈静书一笑,右手五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悠悠道:“王爷应该知道,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有时并不一定能够走到一起。” “归根结底,两人的性情,乃至两人对待各种事物的看法观点,都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 慕容厉抿着唇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瞥了慕容厉一眼,唇边带着笑,续道:“有件事王爷想必已经知道了,我所求的,是夫妻二人平平淡淡携手白头,如果我喜欢的人,想的是左拥右抱美人环绕,那我即便再喜欢他,最后也会忘了他,离开他。” “再来,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珍视我爱护我,能包容我的小脾气,更能包容我偶尔下毒捉弄人,就像我今日下毒捉弄你的皇兄那般。” “如果你包容不了这些,那么,我会劝你将你的心思收回去,我们两人不合适。” “说完了?”慕容厉语声幽沉。 眼珠一转,她点了点头。 346.第346章 打断好事 “说完了?”慕容厉语声幽沉。 眼珠一转,她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我可以说了吧?” 她再点头,示意慕容厉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 作为以谈婚论嫁为目标的成年男女,要确定两人合不合适,坦诚交流十分必要。 她不想谈不合适的恋爱。 那样只会浪费时间,最终还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第一,我已经重复过多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左拥右抱,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慕容厉凝着她道。 “第二,我说过,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杀人放火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我这话并不是随便说的。” “除了我的父皇母妃你不能动不能伤害之外,别的人,你爱怎么捉弄怎么捉弄,只要别太过火就行。” “至于那些伤害你的人,你想怎么收拾他们便怎么收拾他们,不用和任何人客气。如果你收拾不了,我会替你收拾!” 沈静书眨眨眼,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高大威猛男友力爆表,她好像……捡到个宝了? 慕容厉见她神情呆滞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深吸一口气,问得竟有几分小心翼翼。 “所以,你现在还有任何不明白的吗?” 眼光转了转,沈静书呆呆地摇了摇头。 “那今后……我们……” 慕容厉锁着她的眸子深不见底,似有着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她深深地吸入其中。 她想着“我们”两个字,心跳莫名的就快了起来,脸颊和脖子都生出一股子燥意。 慕容厉瞧着她迷离的眼神,还有绯红诱人的俏脸,眸色不觉更深了几分,口舌忽然就觉得干燥起来。 喉头滚动了一阵,他想起一直以来自己想做却未能做的一件事,幽眸一闪,直立的身形缓缓俯低,朝那双诱惑他已久的唇瓣靠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他能闻到沈静书身上那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就在两人的唇仅距一公分距离时,门口却倏然传来管家雷仁的声音。 “沈大夫,有你的信……”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低,甚至低到几不可闻。 雷仁瞧着屋里的两人,惊得忘记了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他赶紧背过身去,眨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什么时候来送信不好,为什么偏偏挑在王爷和沈姑娘亲近的时候?他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被雷仁这样一打扰,房中的两人登时清醒过来。 慕容厉慢慢站直身形,除了周身的气息阴沉得吓人之外,因着脸上戴着面具,倒瞧不出他是个什么神情。 沈静书就不同了。 醒神的瞬间发现眼前放大的脸,她惊了那么一惊,下一瞬俏脸涨红,像极了晨间高挂枝头的诱人浆果。 眸光一阵飘忽,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和慕容厉刚才……可全都被雷管家给看见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慕容厉瞥了瞥她,心里此刻是恨极了打断两人好事的雷仁。 如果不是雷仁,他这会儿应该已经亲到芳泽,突破两人关系的第一步。 想起雷仁刚才说的话,慕容厉阴着脸转过身去,伸手道:“信呢?还不赶紧拿过来!” 347.第347章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人! 想起雷仁刚才说的话,慕容厉阴着脸转过身去,伸手道:“信呢?还不赶紧拿过来!” 听见声响,雷仁浑身一颤,下一刻忙不迭地把信呈进去,送到慕容厉的手中。 “谁送来的?” 慕容厉声音阴鸷得让人心胆生寒。 雷仁控制住下意识想要哆嗦的身子,恭敬地回道:“是谢府三公子差人送过来的。” “送信的人呢?” “已经回去了。” 慕容厉凝着手中的信,周身气场愈发的迫人。 “下回进屋的时候,记得多长双眼睛!” “是!奴才记住了!”雷仁连忙应和。 心里却想,下回?他哪里还敢有下回?就这一回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慕容厉冷眸一斜,“没事就退下!” “是,奴才告退。”雷仁躬着身退了出去。 慕容厉瞥他一眼,转身道:“谢暮寒给你的信,你看看吧。”语声比起和雷仁说话时,自是柔和许多。 沈静书脸上的红霞已经慢慢褪散,扫了扫慕容厉手中的信,她略有些羞涩地接了过来,轻缓展开。 信上并未有过多内容,只短短几句话,邀请她五日后到谢府一叙。 从她拆开信到看完,慕容厉一直就立在她身旁。 慕容厉对谢暮寒这人素来没什么好感,又深知谢暮寒对她别有居心,对这封信的内容,自然是在意的。 不过,他这人很有教养,断不会做出偷看别人的信件这种事,所以,耐着性子等她看完,才问:“信上说些什么?” 经历刚才的事件,沈静书心绪很是微妙。 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两人自然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关系。 关系转变,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和慕容厉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很多事,都不能藏着掖着。 对于素来注重个人隐私的她,这无疑有些难度,她只能慢慢适应了。 沉吟片刻,她道:“三公子让我五日后去他府上坐坐。” 说是坐,但其实两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只是坐坐而已。 慕容厉目光沉了沉,“那你要去吗?” “这个……”沈静书面露为难之色,“三公子诚意相邀,自然是要去的。” 想起遗失的那段记忆,沈静书心情就有些沉重。 虽然严格说来,那是沈良媛和谢暮寒之间的过往,其实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她有些担心,如果哪日这些记忆回来了,她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慕容厉仔细瞅她一眼,清晰地道:“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沈静书一愣,抬起头来。 “你陪我一起去?” 慕容厉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对于自己的内心想法,却是清楚明白。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和谢暮寒单独相处! 谢暮寒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伙,指不定背着他挖他的墙角!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人!你要去见男人,我自然得跟着!”慕容厉言之凿凿。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 这人还真是急性子,这么快就急着往她身上贴标签。 他的女人?那也要等他有本事将她娶进门之后再说好吗? 现在,八字也才刚划下一撇,那最后的一捺,能不能划下,还是个未知之数! 348.第348章 有趣的女子 恭王府中,两人最终确定彼此心意。 而与此同时,离开恭王府驶向谨王府的马车之中,一人唇边弧度悠长。 沈静书…… 沈良媛…… 呵!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赶车的人隔着车帘也似感觉到他飞扬的心情,扬了扬眉。 “王爷,你确定身体无恙?” “无事,一点小毒而已,何况已经解了。” 赶车的人惊了惊。 “王爷你中毒了?什么时候中的毒?” 他却不甚在意,“好好赶你的车。” 赶车的人薄唇一抿果真没再说话,他心里明白,他就算再问,也是问不出半个字的。 …… 慕容厉和沈静书坦诚心意后,整个恭王府的下人,都感觉到王府中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同了。 当然,除了雷仁和几个近身护卫,没人知道这种不同是出于什么缘故。 沈静书心情很愉悦。 一大早,她就收到了慕容厉送来的花。 她红着脸收下后,就插在了房中的花瓶里,盯着花看了许久。 在端王的事尘埃落定之前,她决定好好享受这段恋爱。 至于将来如何光明正大和慕容厉在一起,暂时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等她教训完了沈家的人,她再考虑如何恢复身份恢复面容不迟。 欣赏完了花儿,她便又投入制毒炼药当中。 将清洗干净的药草在院子里晾晒好之后,她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来到隔壁。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这些日子和在幽州的时候炼制的百草丸,你把安泰他们叫来,我好分给他们。” “百草丸?”慕容厉对这名字很陌生,“做什么用的?” “就是解毒的药而已,能解这世上大多数的毒,上回安泰中毒,服的就是这种解药。” 她一提,慕容厉立即便想起来那五颗天价药丸,自然知道,这不是寻常的解毒药丸,一般人,只怕求都求不来。 慕容厉随即召安泰他们前来,三人怀里被塞进一个瓷瓶后,都有些不解。 “王……沈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安泰拔开瓶塞闻了闻,只觉瓶里的气味有些熟悉,他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闻见过。 “这是给你们的百草丸,以后记得随时带在身上,万一哪天你们当中有人中了毒,这玩意儿没准能保命。”她答。 “解毒的?”安明晃了晃瓶子,“这里面有多少药啊?万一真中了毒,得服用几颗?” 沈静书瞥他一眼,道:“每个瓶子里都有三十颗,万一真中了毒,自然是先服一颗。” “如果服药后一刻钟内毒性有所缓解,就证明这药能解你们中的毒,每日服用一颗即可,直到体内的毒完全清除为止。” “三十颗?真不少啊。”安明喃喃道。 沈静书却没再理他,转而对安泰道:“我听说宫中有位手工卓绝的工匠,你能不能让他帮我打造五个盒子?” “不知沈大夫想要什么样的盒子?”安泰神色恭敬。 “这是图纸。”沈静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样式做成这样就好,不过,我最最关心的,是材质。” 349.第349章 她亏大了 “这是图纸。”沈静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样式做成这样就好,不过,我最最关心的,是材质。” “沈大夫想做成什么材质?” 安泰接过图纸看了看,心中的惊讶溢于言表。 在今日之前,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画图纸,而且还画得这般精细。 如果不是亲自从沈静书手中接过来,他大抵会以为,这图是出自某位专司打造精巧器具的能工巧匠之手。 “内层的话,当然是冷玉最好。”沈静书手指在图纸上比划了一下。 “不过我知道这东西世间难寻,如果没有的话,用白瓷来代替也可以。” “至于外面的套盒,务必要防水防潮保证密封。” “在保证内层材质和外层的防水密封性后,外盒上的花纹和暗锁,不一定非得做成我画的这样,可以由师傅自己做主。” 百香豆蔻每一颗都很珍贵,在现代的时候,在冰箱这样的冷冻家电问世以前,沈静书的祖师爷们将百香豆蔻密封于玉盒当中,再放入冰窖之内保存。 冰箱问世以后,百香豆蔻便从冰窖转入了保鲜层,常年在零度左右的环境里储存。 这两种方法,都能保证百香豆蔻存放百年而不变质。 至于现在,危险不知何时会降临,这药自然不可能放在冰窖里,得随身携带以便使用。 而普通的木料或者金银铁器,会使百香豆蔻受到污染,所以沈静书才想到做这样的盒子来装。 有了这盒子,即便将来安泰他们遭遇意外落入水中,药也不会受潮变质。 将百草丸塞进胸前的夹层里后,安明凑了过来。 瞥了眼安泰手中的图纸,忍不住道:“这么小,这盒子用来装什么的?” “装药的。” “六个洞,装六颗?” “嗯。”沈静书点头。 “这么少?” 沈静书白了他一眼。 “少什么少?你可知百香豆蔻有多珍贵?这药不仅能解天下所有奇毒,亦是疗治内伤的绝佳圣药。” “只要你们没被别人打得筋脉尽断五脏六腑俱损,仅仅一颗,这药便能保你们性命。给你们每人六颗,我还嫌多了哪!” 房中的人听她说完,全都怔住。 能解所有奇毒,而且这药还是给他们的? 这一刻安泰三人心中涌过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感激。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这般将他们放在心上,操心他们的生死安危。 这样的女主子,哪怕叫他们为她豁出性命,那也是万分值得的。 好一会儿,安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大夫放心,这事儿便交给我了!” “好。”沈静书点了点头。 三人随之退了出去。 沈静书瞅一眼桌上放着的瓷瓶,拾起来递到慕容厉跟前。 “这瓶药你带着,以防万一。” 慕容厉视线垂下来,盯着她的手,乌黑的眸子闪了闪。 “所以,最近你东奔西跑地买药材,都是为了给我们炼药?” 沈静书眨眨眼,“是啊。” 说罢叹一口气,“唉!其实我觉得我亏大了,这药如果拿出去卖,起码得好几万两银子一颗哪。” 350.第350章 银子随她花 说罢叹一口气,“唉!其实我觉得我亏大了,这药如果拿出去卖,起码得好几万两银子一颗哪。” 如果按一颗五万两折算,他们四人一人六颗,一人便是三十万两,四人总共便是一百二十万两。 一想到自己将要拱手送出去一百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沈静书就肉疼得厉害。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哪。 鹰眸微闪,慕容厉将瓷瓶接过放到旁边的桌上,随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近前。 虽说在北境的时候,两人都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 可是像这般亲昵的接触,在两人坦诚心意之后却是第一次。 沈静书不由便羞红了脸,臊得慌。 她想抽回手,可慕容厉却不容她退缩,握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以后如果缺银子,可以让雷管家到库房去取。”慕容厉凝着她认真地道。 慕容厉的眼神太过幽邃,怕被那双眸子吸进去,她眼光四处晃荡,就是不看身前的人。 “想取多少都可以随便取吗?” “唔。”慕容厉低声应和,“这府中的所有东西,你可以随意支配,不管是人还是钱财。” “那你库房中有多少银子,你确定够我败吗?” 她觉着吧,一个王爷每年的俸禄应该也没多少。 加上慕容厉这些年打了胜仗他父皇赏赐的,大概也只有百来万两银子。 百来万就让她随便花,她觉得慕容厉这话有些说过头了。 “多少我不清楚,一直都是雷管家在打理。不过,只要你不是想着买几座城池或者几座矿山玩,我想应该是够你败的。”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哦,等下我就去找雷管家,让他先给我一百万,到时你可别和我哭穷。”她转过头来,一双明眸亮得像黑夜里的灯塔。 慕容厉被她的眼睛晃得心中一动,心间有某种念头蠢蠢欲动。 想起昨日被打断的事,慕容厉眸色暗了暗,拉着沈静书的手不自觉使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沈静书被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跳猛地加速。 待意识到慕容厉的意图,她脸颊一热,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慕容厉,你别乱来啊,等下说不定会有人进来。” “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慕容厉声色黯哑,透一股惊心的诱惑。 “怎么不会?昨天雷管家就突然跑来,差点就被他给看见。”沈静书挣扎着欲要起身。 她此刻坐在慕容厉的腿上,挣扎间难免碰触到某些敏感地带,慕容厉只觉腹下猛地蹿出一股无名燥火,眨眼间便似电火般蔓延至他的全身。 “别动!”慕容厉一把按住她乱动的身子,声线比刚才还要低沉惑人。 “我练的是纯阳功法,你再乱动,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沈静书倏地定住。 虽然她不知道纯阳功法到底是什么功法,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顶着她大腿的是什么东西。 而且慕容厉的体温,比之方才的凉爽宜人,此刻可以说是烫得吓人,隔着衣料,她也能感到那灼人的温度。 351.第351章 主动印上他的唇 而且慕容厉的体温,比之方才的凉爽宜人,此刻可以说是烫得吓人,隔着衣料,她也能感到那灼人的温度。 眼角跳了跳,沈静书额角飘过三道黑线。 这个时候,她能抱怨他练什么功法不好,非要练纯阳功法吗? 心里明白现在追究慕容厉练什么功法没用,整了整心神,沈静书转过头来,讪笑道:“慕容厉,这种时候你一定要冷静,克制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当然,我觉得你最好放开我,让我离你远些,这样的话,你应该会好受许多。” 慕容厉凝着她没说话,但环在她腰间的手已经说明一切——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望着那双深黑的坚定的眸子,沈静书忽然有些头疼。 她是不是该骂这人傻? 明明抱着她只会更难受,干嘛还抱着她不放?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献身的时候,慕容厉身上的温度竟然慢慢降了下去。 她仔细一瞅,才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慕容厉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脸上乃至脖颈,都布满了细密的小水珠。 他这是用内力逼自己出汗,借以汗水带走体内多余的热度? 沈静书心里忽然有点儿小感动。 有种爱,叫做珍视。 她知道,慕容厉这是真的珍视她。 慕容厉却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揽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上身也缓缓向她凑近。 “我想……可不可以?” 她知道慕容厉指的是什么,心中涌起淡淡的甜蜜。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慕容厉主动,她忽的也想主动一回。 眸里狡黠的光一闪,趁慕容厉不注意,她倏的朝他凑近,绯唇印上他的薄唇。 但一触即离开。 然后乘他僵硬呆愣之际,挣脱他的束缚站起身来。 “为免你等会儿又上火,今日就到此为止。好了,我去给你配药了,等会儿见。” 她说完就转身溜出了房间,不给慕容厉回神捉住她的机会。 “嘎吱!” 直到关门声传来,慕容厉才从那记蜻蜓点水般的吻中醒过神来。 他看看大门的方向,右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静书的温度和气息,还有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良久,他嘴角一扯,咧出一弯有生以来最为柔软潋滟的弧。 慕容厉傻笑了很久。 …… 是夜,用过晚膳,又给慕容厉敷上药后,沈静书换上一袭黑衣,叫上安泰和安明,直奔沈府。 三人直接来到沈妙珠的小院儿。 彼时沈妙珠正坐在窗下抚琴,沈静书躲在墙头探头往窗下瞄了眼,撇了撇嘴。 这人演戏的水准也是一流的,为了扮她,都搬到沈良媛原来住的地方来了。 “沈大夫,你打算怎么收拾这个女人?”安明小声地问。 那夜回去后,安泰把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他和安睦,所以,他也知道了沈氏夫妻的恶毒。 虽然房中的人和沈静书顶着同一张脸,他此刻却是厌恶至极。 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摸着下巴幽幽地道:“等会儿吧,等她先弹完这首曲子。” 352.第352章 收拾沈妙珠 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摸着下巴幽幽地道:“等会儿吧,等她先弹完这首曲子。” 月色正好,凉风习习,杀人放火之前,她也得好好享受享受不是? 有免费的曲子不听,她傻啊? 安明和安泰沉默。 他两是听不来沈妙珠弹的软绵绵的曲子,不过沈静书有令,他两便也只能规规矩矩地窝在墙头,等着沈妙珠弹完曲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房中琴声止歇,两人再也按捺不住,摩拳擦掌想要上前为沈静书报仇出恶气。 “可以动手了吧?”安明眼底闪着杀气,“待我过去把她打晕,再把她揍成猪头,让她半个月内都没法儿见人!” 沈静书“呵”一声冷笑。 揍成猪头算什么,这可解不了她心中的气。 她要这家子人,从此以后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 她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安明,道:“我这里有药,你过去将她和她的婢女放倒就成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她摸出一包药粉交给安明,安明看一眼小院儿格局,墨眸里阴沉的光一闪,纵身飞了出去。 安明身形敏捷,几个起落翻转,人就倒挂在了屋檐之下,下面正好是沈妙珠所在的窗口。 沈妙珠练了一会子琴,这会儿正好渴了,在喝水。 他小心翼翼掏出沈静书交给他的药包,手伸得老长,尽量和自己拉开距离,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往下抖。 夜间有风,正好将细白的药粉送进室内。 沈妙珠喝完茶刚准备坐下继续练琴,就忽觉脑袋重如铁石,随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伺候她的婢女,也倒在她的脚边。 沈静书看大功告成,这才叫安泰带她落到门前,缓步进屋。 房中的布置已经变了,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倒符合沈妙珠素来的风格,华丽耀眼。 她瞥一眼地上没有知觉的人,冷笑了一声,就径直来到放置瑶琴的桌前,掏出怀中早先备好的药液和毛笔,用毛笔沾了药液,在桌面写下血淋淋的四个大字——还我命来。 随后她又在镜子、墙壁等多处地方写下同样的大字,直到瓷瓶中的药液见了底才罢手。 安明和安泰看看四下里的血字,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过还是觉得太便宜沈妙珠了。 “就这样吗?真的不用揍她吗?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安明道。 “呵呵!”沈静书瞅瞅两人,脸上的笑让人心底止不住地冒寒气儿。 “你们以为,那是普通的药水吗?” 从她手里出来的,就没有普通的东西,不过两人看了半晌,也没看出那药水有任何奇特之处。 沈静书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待看到桌上的血字开始变淡,笑了笑。 “你们再看。” 两人顺着她的手指瞟过去,一下子惊住。 字都消失了,这还怎么吓人? 她看出两人心中所想,勾唇一笑,默默走向琴案旁的烛火,动作利索的将烛火给灭了,然后又将房中其他的烛火也熄灭。 而她每熄一盏灯,两人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悚。 那些消失不见的字,竟然全都回来了! 353.第353章 夜里的惨叫 那些消失的字,竟然又回来了! 相较于烛火下张牙舞爪的血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这些血淋淋的泛着血光的字,更让人毛骨悚然,更添几分阴森恐怖气息! 知道两人已经感受够了恐怖的刺激,沈静书捡起旁边桌上的火折子,将房中的烛火再次一一点亮。 点完灯她将火折子放回原位,笑盈盈瞅着两人。 “怎么样?我准备的这份大礼还不错吧?” 室内重归光明,笼罩在两人头顶的那种发麻感渐渐退去。 两人睇着沈静书,缓缓点了点头。 岂止是不错。 他们两个大男人瞧了都觉头皮发麻。 只要沈妙珠原先不是个傻子或者疯子,夜里发现各处的血字后,保准会吓得不轻! 指不准,今夜过后,邯郸城里就多了个女疯子! “呵呵!既然事儿都办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双手背在身后,沈静书笑眯眯地往外走。 安泰扫一眼地上躺着的人,问:“她们两个怎么办?就让她们在地上睡一整夜?” 他才不担心沈妙珠和她的婢女在地上睡一夜会不会睡出病来。 他在意的是,这两人一觉睡到天亮,到时墙上的字不就看不见了吗? 那他们今晚岂不白忙活了? 脚步一顿,沈静书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儿。 “哎呀!”她一拍脑门转回身来,“差点就忘了解除她们身上的迷药,白忙活一场!” 她笑呵呵走回两人身边,从胸前掏出个瓷瓶来,拔开瓶塞举到两人鼻翼前晃了晃,然后站起身来。 “走了,回去了,一会儿她们两个就该醒过来了,可不能让她们发现有人来过,不然到时就不好玩了。” 安明和安泰嘴角都有抽搐过的痕迹。 王妃,你还能再粗心大意些吗? 这你也能忘记? 那可是你自个儿练的药啊,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那药的药性了。 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沈府,如来时一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妙珠和她的婢女悠悠醒转,两人一时都有些懵。 待意识到自己和小姐都躺在地上后,婢女一惊,赶忙爬起身来。 “奇怪,怎么就躺地上去了?”婢女一边嘀咕一边扶沈妙珠起来,“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沈妙珠摇了摇头,眼光却是狐疑的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 怎么回事? 刚才怎么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小姐,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的热水。”婢女扶她到软榻上坐下。 “嗯,你去吧。” 她点点头,待婢女走后,却是不自觉抱紧了胳膊,只觉右臂冷得厉害。 似有一股子寒气,穿透肌理,钻入了骨髓一般。 沈妙珠警惕地盯着四周,头脑里不由自主蹿出“鬼魂报复索命”这样的字眼来,只觉身上更冷。 两刻钟后,婢女才领着小厮拎着热水姗姗归来。 由着婢女伺候她洗完了澡,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躺上寝榻,婢女随之灭了房中的烛火,端着烛台退了出去。 泡了热水澡,她身上已经没那么冷了,热乎乎的。 她拉着被子翻个身,正准备侧着睡,却忽然发现寝榻对面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撩开被子穿好鞋下床,缓步绕过屏风,然后便看见了墙上的字。 啊—— 354.第354章 分享一下呗 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撩开被子穿好鞋下床,缓步绕过屏风,然后便看见了墙上的字。 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惊得隔壁刚脱掉鞋袜准备洗脚的婢女忙不迭地套上鞋跑了过来。 “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 “字……血……”沈妙珠哆嗦地指着墙上的字,连话都说不完整。 婢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瞥见墙上吓人的血字,浑身一抖手中的烛台“啪”一声掉到地上。 “啊!鬼啊!” 尖叫了两声,婢女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沈妙珠暂时没晕,可等她转过身,瞥见房中一处比一处狰狞恐怖的血字,她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如今暂住偏院的沈智勇和谢心怡,还有沈府家丁,听闻尖叫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群人刚走到门边,乍然瞧见墙上桌上还有铜镜上那些索命的字,都身躯一震,面露惊悚骇然之色。 “老爷……”谢心怡抓住沈智勇的胳膊,浑身发颤,“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智勇大掌覆上她的手,内心同样惶惶不安。 “白芷、绿萼,你们赶紧过去把小姐扶出来!”沈智勇吩咐道,“还有,把小姐的衣服带上,搬到妙玉斋去!” 妙玉斋,正是沈妙珠原来住的小院。 两个婢女躬身应“是”,低着头双腿打颤地走进屋里,将沈妙珠扶起,又从衣柜里收拾了几件衣裳,就急冲冲出来。 “老爷,这些字……”谢心怡小心翼翼瞟一眼恐怖小屋,眼里闪烁着害怕,“这屋子怎么办?要不要找高人来看看?” 沈智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目光在屋里一荡,再开口,声音又恢复了往昔的镇定和严厉。 “青木,把门关起来,明日一早去请得道高人!” “是!” 沈府里人心惶惶,回到恭王府的沈静书却是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洗漱完后,慕容厉已经为她备好了早点,全是她爱吃的。 “听人说,沈府昨夜闹鬼了。”慕容厉往她碗里夹了个水晶饺子,语气淡淡。 “呵呵!”她笑,“你脸上的疤比起昨日又淡了些,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可以不戴面具出门了。” 慕容厉瞥她一眼,缓缓道:“沈府今早还请了得道高僧到府中做法,至于那个冒充你的沈妙珠,据说和她的婢女从昨晚开始就高烧不退,还一直说胡话。” “呵呵!亏心事做多了呗!”她晃着脑袋,优哉游哉地吃着碗中的饺子。 饺子皮薄汁多,一口咬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味蕾都快化了。 “你难道就不想和我说说昨晚的具体细节?” 昨晚敷上黑泥后,她就带着安泰他们偷偷溜了出去,等慕容厉到了时间找人,整个王府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当时慕容厉就猜到她一准是干坏事去了。 原本慕容厉准备跟去沈府看看,可恰好安睦带着风音传回的消息过来,于是就给耽搁了。 等慕容厉看完了信,交待完事情,夜已经很深,正打算起身,她却回来了。 355.第355章 暴王是个神奇的物种 等慕容厉看完了信,交待完事情,夜已经很深,正打算起身,她却回来了。 慕容厉当时就想问她都干了些什么,但她说自己累了,有什么事今早再说,慕容厉看她脸上确有倦色,便没打搅她休息,只等她今早醒来后再问。 哪里想她醒来后竟然和自己打马虎眼,这让慕容厉心里有点儿小不爽。 寻常男女在一起后,见面时不是都会分享彼此平日里见了什么做了什么吗?她为什么就不愿意和他分享? 难道他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她还以为他心里惦记着什么沈妙珠,会数落她责备她? 对于某人的脸色变化,正埋头与美食作战的某只吃货并未发觉。 “细节有什么好说的?”沈静书口齿不清地道。 “我想知道!”慕容厉声音略有些沉。 后知后觉的某只听言终于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抬头向他看来。 沈静书眨眨眼,“你在气什么?气我没带你去而是带了安泰他们?” 沈静书觉着,对面的人也是个神奇的物种,居然连自己属下的醋都吃。 “我没有!”慕容厉否认。 “我只是想知道,你昨晚在沈府都做了些什么。” “别的男人,也会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每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知道对方的点点滴滴。” 沈静书一愣,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是她误会了,慕容厉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 凤眸闪了闪,她勾勾唇,道:“其实也没做什么,昨晚我就带了特制的药水,等安明将沈妙珠和她的婢女放倒后,我就溜进屋用药水在她屋子各处留了点字。” “这药水干了之后就会消失无痕,可等到房中所有的烛火熄灭之后,那些字又会显现出来,看起来血淋淋的,很有些吓人,等沈妙珠就寝后发现墙上的字……” 说到这她“嘿嘿”一笑,“是不是觉着我很坏是个很恶毒的女人?呵呵!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怕我就趁早撒手。” “我永远都不可能撒手!”慕容厉捉住她的手,神情认真极了。 “而且,我从未觉得你坏,我只觉得你下手太轻,太便宜沈妙珠了!” 沈静书最受不了慕容厉认真的样子。 他一旦认真起来,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她心儿慌慌脸蛋儿燥热。 眼光闪了闪,她讪笑着抽回手,以免慕容厉发现她内心里的悸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了,赶紧吃东西啊,趁热吃味道才好。” 慕容厉凝着她的笑颜,抿了抿唇,缓缓收回手。 …… 为慕容厉举办的庆功宴如期到来。 沈静书瞟瞟外面的天色,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慕容厉一起进宫。 今日早些的时候,宫里来旨了,皇帝指名道姓地让她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被皇帝下旨邀请,这是何等的有面子,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可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她可没忘记,上回进宫参加十三皇子的生辰宴,她险些没把命给搭进去。 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356.第356章 暴王智商有点儿低 她可没忘记,上回进宫参加十三皇子的生辰宴,她险些没把命给搭进去。 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能不去,最好就不要去! 慕容厉换好衣裳出来,见她还趴在窗前,还是刚才的那身袍子,凝了凝眉。 “怎么没换?身体不舒服?” 她撅撅嘴,看向慕容厉的眼神可怜兮兮的。 “可不可以不去?” 慕容厉眉头一皱,迈步朝她走来,手很自然地放上她的额头。 她眼角抽了抽,这人,能不能不要每回以为她生病了都做同样的动作? 即便她真的病了,也不可能每回都是发烧啊,他怎么就这么傻? 慕容厉收回手,正要开口,她却先一步打断了他。 “我没病,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不怎么想去。” “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啊。”她撇嘴道,“我不喜欢皇宫,而且我八字和皇宫犯冲。” 慕容厉凝着她,眼神有点儿严肃。 她抬头看看慕容厉的神情,叹了口气。 “你也认为违抗圣旨不好对不对?” “唉!你爹为什么就是皇上呢?他要是个普通的老头儿多好。” “这样即便我违背他的指令,也不会有抗旨这么严重。” “其实,你如果身体真的不舒服,倒是可以推辞。”慕容厉道,“我父皇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可问题是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谎称我自己病了,你父皇再叫太医来看,到时就变成欺君了。” 沈静书突然有些小忧伤,慕容厉为什么就是皇帝的儿子呢?他要是普通人多好? 慕容厉凝着她表情丰富的小脸儿看了一阵,柔声道:“就当陪我如何?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其实慕容厉也不喜欢参加什么宫宴,可这是他父皇为他准备的庆功宴,他不能不去。 至于沈静书,欺君抗旨确实不好。况且,他也想将她带在身边,时时都能见到她。 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里,他实在不放心,谁知道那个谢暮寒会不会趁他不在府中跑来把她拐走。 对沈静书的定力,他实在很怀疑。 沈静书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瞧着慕容厉,但见他神情恳切,她心中的那方柔软被触动。 “那好吧,你等着,我这就去换衣服。” “好,我等你。” 沈静书刚关上门,安泰就来报:“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唔,你先到府外等着!” 一刻钟后,沈静书收拾妥帖,一行人启程进宫。 今日的晚宴比起上回十三皇子的生辰宴更为热闹,宫门外停满了马车。 沈静书下车后,瞟一眼眼前巍峨的宫城,瑟缩地缩了缩脖子。 慕容厉见状,走到她身后小声道:“别怕,有本王在,上回的事不会再发生。” 她听后心中一暖,回头朝他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恭王殿下。”附近的官员看见慕容厉后,都上前来请安问候,沈静书站在一旁,眼光漫无目的四处乱瞅,在瞥见远处刚下马车的两道人影后,凤眸沉了沉。 呵!沈智勇和谢心怡,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不会来哪。 357.第357章 天助她也 呵!沈智勇和谢心怡,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不会来哪。 上回收缴了部分利息之后,她就时常琢磨何时找两人收回本金,又该怎么收。 这会儿想来,其实今晚就是个不错的时机。 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轻勾,沈静书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那夜火海惊魂,后来府中又惊现恐怖血字,这几日下来,沈智勇和谢心怡都被折腾得身心疲惫。 即便华服加身,也掩盖不了两人脸上的倦色。 下车后,两人瞥见慕容厉和沈静书,都不由心中一紧。 “老爷,恭王殿下,要不要过去问个安?”谢心怡小声地问,对于慕容厉本人,她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惧意。 慕容厉请旨休离沈妙珠的那日,沈智勇碰巧没去上朝,所以,这还是事后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厉。 稳了稳神,沈智勇道:“是该过去请个安,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慕容厉和沈静书身前,沈静书睇着两人,心里几乎快乐出花儿来了。 她正愁怎么跟两个人搭讪哪,不想这两人居然自己过来了。 真是天助她也! “沈大人,沈夫人。” 她朝两人拱了拱手,脸上笑意亲和,举止大方从容。 两人朝她笑了笑,随即对慕容厉行礼。 “微臣见过恭王殿下。” “臣妇给恭王殿下请安。” 慕容厉刚打发完前来问候的官员,一转身,就瞥见姿态恭敬的沈智勇和谢心怡,墨色的眸子深处有冷光一闪。 “起来吧!”他语声冷冽,似裹了一层寒霜,向两人砸过去。 两人心中一颤,同步道:“谢殿下。”随后同步起身。 沈静书含笑的眸子扫过两人,关切地道:“二位看起来气色欠佳啊,可是身体不舒服?可需在下为二位把把脉?” 两人赶紧摇头,笑容客气态度恭敬。 “不劳烦沈大夫了,一点小毛病而已,不碍事儿的。” “诶,二位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所谓小病不治,积成大病,二位可莫要轻慢自己的身体。”沈静书一脸的不赞同。 “再说了,算起来,我与二位还是本家,二位可是我的前辈,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二位怎能说是劳烦呢?” 说着沈静书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厉,笑眯眯问:“王爷,我说的对吧?” 一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慕容厉便知道她心里定然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虽不知她究竟在盘算什么,不过她既然开口了,慕容厉自然会顺水推舟,遂了她的心愿。 “你说的自是在理。”慕容厉语声清冽,然后扫了两人一眼。 “沈大人,沈夫人,你们便让沈大夫替你们看看。她这人太过热心,你们不让她看,她今晚回去后定然不能安眠。” 沈智勇和谢心怡还没见过像沈静书这么热情的大夫。 两人本就只想着过来请个安,请完安便离开,不想和慕容厉有过多接触。 可眼下慕容厉发话了,两人自是不敢违逆他的话。 毕竟现在整个西凤的人都知道,沈静书曾经救过慕容厉的命,是慕容厉的救命恩人。 谁敢让恭王的救命恩人晚上睡不好? 358.第358章 他会叫他们好看! 毕竟现在整个西凤的人都知道,沈静书曾经救过慕容厉的命,是慕容厉的救命恩人。 谁敢让恭王的救命恩人晚上睡不好? 那不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吗? 念及此,沈智勇讪讪道:“如此,就有劳沈大夫了。” “呵呵!不劳烦,沈大人把袖子卷起来吧。”沈静书脸上的笑容愈发的亲切,凤眸深处却有幽芒闪逝。 “好。” 四个人就站在宫门前的广场上,任四周人潮涌动,不为喧嚣所扰。 不过片刻功夫,沈静书便替沈智勇和谢心怡诊完了脉,笑盈盈收回手。 “确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没休息好而已。我这里有两颗宁神丸,服之能令人归心静气,夜里安神入眠,沈大人和沈夫人服下后,保管今后再不会被梦魇缠身。” 沈智勇和谢心怡瞧着她从瓷瓶里倒出来的药,没敢接。 她瞅瞅两人,笑道:“怎么的,沈大人和沈夫人还怕我在这药里下毒不成?” “二位放心,我还没那么傻,我就算要下毒害人,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附近的官员和家眷闻声,都停下来看着四人,看向沈智勇和谢心怡的眼里都有着不屑和轻蔑。 “这两人有没有脑子,也不看看沈大夫是什么人?沈大夫是恭王殿下的人,恭王殿下都没追究他们的罪责,沈大夫又怎么可能在药里下毒加害他们?” “就是,他们这也太胆小了,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谁会蠢到在药里下毒?” “依我看啊,他们这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害怕哪。据说,就前些夜里,沈府闹鬼了,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字,可恐怖可吓人了。” “真的吗?沈府真的闹鬼?确定不是人为?” “怎么可能是人为?我听人说,那些字一到晚上就显现,白日里则是不见踪影,这不是鬼留下的字是什么?鬼可是怕光来着。”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知他们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会有恶鬼上门讨债。” “谁知道哪,不过肯定做过不少就对了。不然京城这么多户人家,怎么别的人家不闹鬼,就偏偏他们家闹鬼?” 四周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到四人耳里,沈智勇和谢心怡身形都有些僵硬,脸色比之刚才更差了,阴沉沉的,真真有几分恶鬼缠身的样子。 沈静书瞅着两人,眼珠一转,笑了笑。 “哎呀!我差点就忘了,昨儿个有人管我定了这药,叫我明日给送过去,这药原本分量就不多,看来是不能给二位服用了,还望二位见谅。” 她说着歉疚地朝二人弯了弯身,然后对慕容厉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唔!走吧!”慕容厉冷冽的眸子睨了二人一眼,便与沈静书一同前往宫门。 他知道沈静书肯定没那么好心会赠药给二人,可是,哪怕真的是毒药,这两人不接,那便是这两人的不是。 敢拒接药?他会叫他们好看! 359.第359章 暴君配妖妃,绝配! 敢拒接药?他会叫他们好看! 慕容厉心里冷哼着,默默盘算着顶多再过两三日,风音那边应该就会有沈智勇这些年所有不法勾当的罪证。 到时,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慕容厉和沈静书走后,其余的人便也跟着散了,因为时候真的不早了,再在宫门外耗下去,等下他们就该迟到了。 沈智勇青着个脸,一一扫过方才在背后议论他和沈家的那些人的背影,眸里闪过一抹阴狠的厉色。 这些个人,他迟早会要他们付出代价的!他发誓! 谢心怡也气得慌,可是庆功宴就快开始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糟心事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扯了扯沈智勇的袖子。 “走了,进去了,再耽搁可是会误了时辰。” 沈智勇乌眸凝了凝,点头。 “嗯,走!” 官员和家眷陆陆续续步入宫内,赶往承明殿。 沈静书与慕容厉抵达承明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就座,热闹极了。 和上次不同,这回有慕容正的旨意,宫人早知道沈静书会来,所以慕容厉的专属席位旁,已经早早地替她添了一把座椅。 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就和对面的端王撞个正着。 端王正在饮酒,似是无意间抬眸,不想却和她撞个正着,愣了那么一愣。 但他随即就收回眼去,自顾自继续饮酒,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一身黑袍衬得他本就冷峻的眉目,愈发显得稳重端凝。 沈静书不知道怎的,看慕容哲一人坐在那里,竟觉得他形单影只有些可怜。 她看看别的坐席上成双成对的人,再看看他,忽的转头问一旁的慕容厉:“你三皇兄没成婚吗?怎么一个人?” 慕容厉瞥瞥对面的人,声音寡薄:“端王妃怀孕了,如今正在府中养胎。” 沈静书秀眉拧了拧,“那他其他女人呢?” “他就只有一位王妃。” 沈静书哑然。 同为王爷的慕容谨府中有大小老婆十一人,她没想到,这位威望甚高的端王,心狠手辣的端王,竟然只有一个女人。 啧啧!她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坏透顶的男人,竟然是个专情的。 而温润谦和的男人,竟然是花心的。 她看看身旁的慕容厉,在好男人和坏男人当中比较了一番,毅然将他划到了坏男人这一类。 西凤的百姓如果知道他纵容她去杀人放火,指不定要将他骂成啥样,大抵会认为他是这世上最十恶不赦的人了。 他要是当了皇帝,估计过不了几年,她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而他,则是人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暴君。 暴君配妖妃,嗯,说起来他们两还真是绝配哩。 沈静书“咯咯”偷笑。 正端起酒杯的慕容厉听见她的笑声,拧了拧眉。 这小妮子,又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贼。 他正欲开口,对面慕容谨和谨王妃却是步入席位,朝他招呼:“七弟,小书,你们今日怎么这么早?” 墨眸一闪,慕容厉放下杯子转身。 “五哥,五嫂!” 360.第360章 只能给他看 墨眸一闪,慕容厉放下杯子转身。 “五哥,五嫂!” 沈静书被这声音惊醒,也忙朝二人拱了拱手。 “殿下,谨王妃。” 谨王妃朝沈静书和慕容厉点了点头,举止温婉得体。 沈静书看着她,只觉得果然真正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连一举一动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慕容谨对着二人笑了笑后,便与谨王妃一同落座。 殿中一直持中立观望态度的老臣们,眼神儿在座首的几人之间飘了飘,心里暗忖谨王和恭王果然感情深厚。 这两人要是联合起来,端王要想继承大统,只怕是很难啊。 官员们都到齐后,不多时,慕容正携皇后还有几位皇子的生母一同到来。 当今皇后膝下只有两位公主,且多年前便都已嫁为人妇,几位皇子俱不是由她所生。 身为正宫娘娘,她出席庆功宴自是理所当然。 至于莲妃,她是慕容厉生母,她的儿子打了胜仗立了大功,她儿子的庆功宴,她自然该来。 而其余三位娘娘,便有母凭子贵的意思,庆功宴这般盛大的宴会,便也只有她们这些生育了皇子的妃嫔,才有资格参加。 殿下所有人起立,还未来得及开口,慕容厉便出声打断了众人。 “今日就不要拘泥于繁文缛节了,诸位爱卿都入座吧。” 沈静书忍不住抬眼偷瞄了眼慕容正的脸色,看得出他今儿个确实心情不错,眸中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心想慕容正应该也是很看重慕容厉这个儿子的,要不是慕容厉脾气火爆,没准儿,他早都已经立慕容厉为太子了。 周边的大臣们都落座,沈静书也赶紧坐下,就怕自己慢了,成为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乐声起,舞女至,宫人们在过道间来回穿梭,呈上精美菜肴。 沈静书看看刚呈上来的还泛着热气的虾子,双眸都兴奋地亮了亮。 哇居然有虾!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虾了! 慕容厉瞟见她那激动的模样,淡淡地问:“你喜欢吃虾?” “嗯嗯,相当喜欢!”她忙不迭地点头,撸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剥虾壳。 她整颗心思都放在吃的东西上,也就忘了,自己这举动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莲妃早就听说她儿子身边有个沈大夫,这回在边关还救了她儿子的命,她早就想见见沈静书本人,可惜却一直没有机会。 此刻,待众人落座,她杏眸淡淡一瞥,却不想瞥见一截雪白的藕臂,眸子顿时深了几许。 沈静书撸起袖子的那一刻,慕容厉直接被那一抹白色晃得失了神。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宫宴上人多眼杂,她这一露,指不定就被什么人给看了去。 被人识破她的女儿身他并不怕,反正他早晚也会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女人。 他真正在意的,是别人也会瞧见她的肌肤,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她是他的,只能给他看,别的男人,谁也休想染指! 慕容厉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沈静书的袖子给放了下来,沈静书一怔,刚要发作,他却道:“你忘了这是在宫中?” 361.第361章 殿上的噪声 沈静书愣了愣,抬眼偷偷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确定无人在盯着她后,讪讪一笑。 “嘿嘿!我给忘了。” 睨了沈静书一眼,慕容厉拾起碟子里的湿巾,将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随后又将她身前装虾的盘子端到了自己跟前。 沈静书看他捡起一旁餐碟里的小剪子和小刀,慢条斯理地用刀将虾的头部切掉,又用剪子沿着虾背剪去虾壳,再轻轻一剥,一条光溜溜的虾便呈现在眼前。 沈静书盯着虾眨眨眼,再看看别桌的人都是怎么吃虾的,心里暗自咂舌。 原来剪子和刀是用来吃虾的啊,她还以为是干嘛用的呢。 果然古代的人就是讲究,吃个虾都有专属工具,哪像现代人,都是直接用手的。 慕容厉将剥好的虾夹到她的碗碟里,她便也不客气,用筷子夹了蘸上酱油就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慕容厉剥虾的动作很快,每每她一吃完,立马就有新的剥得完整的虾放到她眼前。 一连吃了几个后,发现所有的虾都进了她的肚子,而慕容厉则是一个都没吃,她停下了筷子。 “别只顾着给我吃,你也吃啊。” 若不是殿中人太多,她还真想夹一个喂到慕容厉嘴里。 似乎别的情侣,热恋期间都会互相喂食,这样会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 慕容厉却头也未抬,专注地和碟子里的虾作战,淡淡道:“你若喜欢的话,便多吃一些,我对虾和蟹都过敏。” 对虾和蟹都过敏?难怪在恭王府这么久,她从未在餐桌上见过虾和蟹,原来是因为他不能吃。 视线下移,沈静书盯着慕容厉正忙活着的手,心中忽然觉得很暖。 因为过敏,这人从来没吃过虾,自然也没碰过这些工具。 今日,他却拿起这些工具亲自为她剥虾壳,只为她吃得爽。 要知道他可是王爷啊,从来都只有别人动手服侍他的份,哪里轮得到他服侍别人? 沈静书忽然很想摸摸慕容厉的脸,还有摸摸他的手,告诉他她心里很感动。 可碍于周围闲人太多,她想了想还是算了,等庆功宴结束回府后,再告诉慕容厉她心里的想法不迟。 玉阶上的莲妃将阶下二人的互动尽收于眼底,少顷,收回目光,凝着身前桌案的杏眸深深。 没有繁文缛节的约束,殿中的大臣及其家眷,都轻松地享受着美酒佳肴,还有大殿中央的歌舞表演。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正在欣赏舞女的曼妙舞姿的沈智勇,忽然难受地捂住了肚子。 不单是他,他身旁的谢心怡,肚腹同样难受得厉害,腹内似突有激流在奔涌,凶猛地涌向某个出口。 两人脸色都变了变。 捂着肚子慌忙起身,急急忙忙赶往殿门。 然而两人才走出几步,肠内的某些秽物,却像是赶着投胎似的,一股脑地喷涌了出来。 “噗噗噗!” 殿内猛然响起一连串不合时宜的噪声。 这噪声异常响亮,甚至盖过了助兴的乐声。 362.第362章 夹紧屁股滚蛋 殿内猛然响起一连串不合时宜的噪声。 这噪声异常响亮,甚至盖过了助兴的乐声。 殿中的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有的眼神不解有的眼神鄙夷,有的,则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沈静书瞟一眼噪音的源头,嘴角的笑潋滟如花。 好戏终于上演了。 她倒要看看,今日过后,那两个老家伙还怎么有脸在京城里混。 作为噪音的制造者,沈智勇和谢心怡僵立在原地,已经不会反应了。 两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青灰色,泛着淡淡的死气,看上去就和将死之人差不了多少。 时值秋季,又是宫廷盛宴,今日入宫的人个个都盛装打扮,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有六层之多。 厚重的衣料,足以遮掩某些可疑的痕迹,但是,却掩盖不住某些熏人的气味。 臭气从两人的衣衫下钻出来,悠悠地朝四周蔓延开来。 附近的官员和家眷们闻见,脸登时就绿了,赶忙捂住鼻子。 “呕……”有人做恶心干呕状,嫌恶地道:“这两人也太恶心了。” “就是,这佳肴虽然美味,也不能贪食啊。” “丢不丢人,这么大人了居然还拉裤子。” “好臭啊,这两人平日里都吃了些什么?” “居然敢在庆功宴上撒野,这两人就该拖出去斩了!” 沈智勇和谢心怡距离玉阶的位置还很远,玉阶上的人自是闻不见那些能让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的污浊之气。 可是一众官员的议论声,却是清晰地传进了众人耳里。 皇后和四位娘娘都用绢帕掩住了口鼻,神色里难掩厌恶之色。 慕容正脸色沉了沉,语声冷厉:“怎么回事?” 沈智勇和谢心怡身形僵硬如石,没敢回头。 立于阶前的总管太监瞟二人一眼,躬身上前,回道:“回禀皇上,沈大人和他的夫人,闹肚子了。”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是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慕容厉脸黑了黑,指着两人的手指都似在发抖。 “你们两个……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滚下去!” 沈智勇和谢心怡浑身颤了颤,连话也顾不得回了,夹紧屁股赶紧滚蛋。 他两人从哪儿经过,哪里的人都嫌弃地捂着鼻子。 即使两人走出老远,也觉得那股子熏鼻的恶臭似乎还在,不时用袖子扇动四周的空气,以便那股臭气能快些散开。 幸而宫人们都是机灵的,眼看大臣们时不时用袖子扇风,赶忙跑去取了熏香来,点在墙角的地方。 而直到舒心的熏香气息荡来,大臣们这才觉着好受了些。 喝了些酒驱散胃里的恶心感后,众大臣和他们的夫人们才继续享用佳肴。 “皇上,如此浓重盛宴,沈大人和他的夫人却做出此等有辱圣听之事,皇上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待殿下歌舞重启,皇后缓缓开口。 “不然,往后再有盛宴,其他人也效仿他们,传出去后,我西凤还有何颜面?” 沈静书抬眼瞥了眼皇帝身旁雍容端庄的女子,凤眸里有幽光闪逝。 363.第363章 变故生(1) 沈静书抬眼瞥了眼皇帝身旁雍容端庄的女子,凤眸里有幽光闪逝。 其实,皇后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 沈智勇夫妇有辱圣听不假,这两人污了皇上的耳目也确实该罚。 可是,这种当着众人拉裤子的小事,怎么也上升不到国家颜面的高度吧? 这女人,是真的正直严厉呢?还是拐着弯儿的想拍慕容厉的马屁? 不知怎的,沈静书直觉后面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慕容正闻言往慕容厉的方向瞥了一眼。 沈静书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在他看过来之前,赶忙收回了自己的小眼神儿,规规矩矩地坐好,佯装神情投入地欣赏着殿中的歌舞。 慕容正并未发现沈静书的小动作,眼光在慕容厉身上停了停,随后收了回来。 “唔,皇后说得有理。”慕容正沉声道,“等明日,朕就下旨处罚他们。” 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阶上动静的沈静书,听言后眸光闪了闪,心中某个念头更盛。 看来,慕容正是真的很在意慕容厉这个儿子的。 下旨处罚,多半也是存了为儿子出气的目的。 想来他这个当爹的,很是看不惯沈家欺负他儿子,而他儿子竟然不追究沈家罪责,这回,正好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慕容正本就不曾刻意压低音调,慕容厉自然也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慕容厉睇了眼身旁坐姿异常端正的人,小声问:“是你动的手脚是不是?” 他未曾点明人和事,沈静书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嗯,是我做的。” 沈智勇和谢心怡永远不会知道,沈静书给他们的那颗药,确实是真的治病良药。 不过,并不是什么宁神丸,而是解毒的百草丸。 慕容厉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沈静书将百草丸给他后,他从未打开瓷瓶看过。 早在沈静书替两人把脉的时候,便将毒抹在了两人的手腕上,两人如果吃下她的药,便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可惜,两人以为她没安好心,不敢接她给的药。 沈静书在心里冷笑,今晚的事儿,其实也是那两个老家伙自找的,谁让他们不相信她呢? 当然,她不会告诉别人,她并未安心给两人药,沈智勇和谢心怡如果真的伸手来接,她也会找借口收回的。 慕容厉很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不过鉴于周围人多眼杂,便决定等回去之后再慢慢问她。 沈智勇和谢心怡当庭拉裤子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无人受其影响。 而沈静书,在慕容厉的悉心服侍下,将整盘虾都解决了个干干净净。 她瞥了瞥慕容厉身前堆成小山的虾壳,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吃得好饱,而且吃得好爽。” 慕容厉眼色不见变化,但出口的话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宠溺。 “你既喜欢吃,那以后便叫雷管家每日都买一些。”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便纵是好东西,也不用每日都吃,会腻的。” “那便隔个几日买一次。” “嗯,这个我同意。”她高兴得就差举双手赞成。 两人正说着话,珍妃娘娘和十三皇子所在的席位,却忽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 364.第364章 变故生(2) 两人正说着话,珍妃娘娘和十三皇子所在的席位,却忽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珍妃娘娘忧急的呼声。 “狄儿,你怎么了?” 沈静书闻声抬眸看去,只见刚才还好好的十三皇子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竟似没了声息。 而他旁边的珍妃娘娘,因为担心眼中已经噙满了泪。 “狄儿,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不要吓母妃。” 发现异状后,慕容正快速起身朝两人走了过去。 他将十三皇子从桌上扶起来,看看十三皇子的脸色又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急声道:“快传太医!” 四周的宫人闻风而动,火速奔出承明殿,赶往太医院。 沈静书看了看慕容正臂弯里的慕容狄的脸色,秀眉一拧,“哗”一下起身,疾步奔上玉阶。 她起身,慕容厉自然跟随在她身后,一种护佑的姿态。 两人一同来到玉阶之上。 “皇上,还请皇上将谦王殿下放回座椅里,容草民替他诊断。”沈静书道。 上回慕容狄的生辰宴上,慕容正和她打过照面,自然是识得她的。 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加害慕容狄,慕容正依她所言将慕容狄放下,然后往后退了开来。 珍妃却没见过她,但见她和慕容厉一同上来,便也知道她是何人,央求道:“沈大夫,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狄儿,我不能没有他。” 说话间,又有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瞧着别样楚楚动人。 不过事态紧急,沈静书可没时间欣赏美人,更顾不上和珍妃客套。 “娘娘言重了。”她说完就在慕容狄身边蹲下,手指随之搭上他的腕脉。 越诊断她就越惊心,秀眉近乎拧成了川字。 “怎么样?”问话的是慕容正,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流露出无法忽视的紧张和担忧。 “回皇上,谦王殿下这是中毒了,还请皇上着人将殿下移往清净的地方,容草民为他施针控毒。” “什么?狄儿中了毒?”珍妃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 沈静书没工夫和所有人解释,慕容正看她神情,也知事态严峻,弯身就要将慕容狄从座椅里抱起,慕容厉却是先他一步,将慕容狄抱紧了怀里。 “父皇,还是让儿臣来吧。” 慕容正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慕容厉抱着慕容狄快步赶往承明殿的偏殿,那里有供人歇脚的软榻。 沈静书紧跟在慕容厉身后,与她一起的,还有珍妃。 慕容正原本也想跟过去,可一瞥见满桌狼藉,他迈出去的步子不由便停了下来,脸色冷得仿似镀了一层寒霜。 “来人!围住承明殿,在事情查清之前,谁也不许从这里走出去!” 御林军很快出动,将承明殿团团围住,一众大臣瞧着这阵势,心里仿似揣了个小鼓,咚咚跳个不停。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下毒谋害十三皇子,今晚,只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大殿里人心惶惶,偏殿之中,气氛也相当紧张。 待慕容厉将慕容狄放在软榻上后,沈静书伸手就将慕容狄上身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 365.第365章 救人 待慕容厉将慕容狄放在软榻上后,沈静书伸手就将慕容狄上身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沈静书从袖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在软榻旁的小几上展开。 “快把酒和火烛拿过来!”沈静书吩咐道。 早在起身前往偏殿的时候,沈静书便已嘱咐宫人取来烈酒和干净的碗。 皇上最宠爱的幼子出事,谁也不敢轻慢懈怠,宫人自是行动利索,忙不迭地将她需要的东西备好,送到了偏殿来。 此时她开口,宫人立即将东西放到她跟前的小几上,然后便退到一旁静静恭候,以待她随时差遣吩咐。 用烛火将烈酒引燃,沈静书将取出的银针放入泛着蓝色火焰的酒碗里,随后将带火的银针拿出,刺入慕容狄上身的各大穴位。 “啊!”珍妃瞧着沈静书的动作,捂着嘴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那双楚楚动人水迹尚未干透的明眸里,眨眼间又蓄满了泪水。 沈静书下针迅速,来回伸缩的手臂都似带着风,而几乎她每下一针,珍妃便似觉得身上相应的部位一阵刺痛。 最后,珍妃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儿子受苦,将头别向一边,默默垂泪。 “娘娘,你别担心,殿下一定会没事的。”珍妃宫中的宫女搀扶着她的臂膀小声安慰。 珍妃闻声点着头,眼泪却流得愈发的凶猛。 一连扎了四十六针后,沈静书手臂都有些酸软,但她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忙又取了特制的小刀,在酒里消过毒后,对准慕容狄的手腕就划了下去。 这一划还不止一只手,而是两只手腕都各划了一道小口。 边上一直盯着她忙活的宫人们,见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喝!” 但这声音只发出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被慕容厉的冷眼给瞪回了肚子里。 宫人们鼓着眼慢之又慢,轻之又轻地将那口冷气吐出,心里暗自咂舌。 敢在谦王殿下手腕上下刀子的,眼前的沈大夫绝对是第一个。 还有,他们不就是吸个气嘛,恭王殿下用得着拿那么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他们? 沈静书收起小刀后,瞥一眼顺着伤口溢出来的黑色毒血,暗暗呼出一口长气。 还好。 还好她动作快。 不然,再晚五分钟,这小正太就没命了。 慕容厉看她一眼再看看被她逼出来的毒血,沉着声问:“毒血放完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没那么容易。”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毒只逼出来一半。” 珍妃听见两人对话知道她已经忙活完了,擦擦脸上的泪后转过身来。 一低头,扫见慕容狄腕部的伤口,身形一晃险些就晕了过去。 “娘娘,保重啊。”宫女担忧地道。 珍妃扶着宫女的手,视线挪到沈静书的脸上,双唇颤抖着问:“沈大夫,那剩下的一半毒……有办法能解吗?” 沈静书看她一眼,从怀里取出百草丸的瓶子,倒了一枚出来递给慕容厉。 “你用内力助谦王殿下把这颗药吞下去。” 慕容狄现在这状态,自个儿是没办法将药咽下去的。 366.第366章 小露身手(1) 慕容厉什么话也没说,接过药就走到慕容狄跟前,将药塞进他嘴里,然后右掌渡入真气,引导那颗药滑入咽喉再进入肚腹。 眼看着慕容狄把药吞入腹内,沈静书才转身面向珍妃。 “娘娘,这药只能暂时压制谦王殿下体内的毒,要想彻底清除,还需容我回府炼制解除此毒的药。” “那需要多久?”珍妃精致的小脸儿都快皱成一团。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能炼好。”沈静书道。 这几日的忙活,百香豆蔻前期的工作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是最后一步的合成。 只要出宫的路上没什么阻挠,一个时辰,完全足够了。 “那来得及吗?”珍妃紧张地问。 “来得及。等毒血放完,再替殿下处理好伤口之后我马上就回去。” 沈静书说着看向一旁的慕容厉。 “王爷,你让人赶紧备马等在承明殿外,这样等会儿也能快些赶回王府。” 慕容厉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偏殿,让人备马去了。 沈静书看着慕容厉走远,才回身在软榻空余的地方坐下来歇息,等着慕容狄体内被逼至手腕处的毒血放干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黑色的毒血慢慢变红,沈静书往慕容狄的伤口上撒上止血的药,随后将银针一一取回。 而这时,宫人去请的太医也赶到了。 沈静书回身看了一眼,上回慕容狄的生辰宴上,指认她下毒的那位覃太医也在。 在几位太医的身后,跟着慕容正和慕容谨。 “如何了?”慕容正一进偏殿便问。 沈静书收好自己的工具,又胡乱替慕容狄拢好衣服,就站起身退到一边。 这种时候,珍妃娘娘会代她说明一切的,她不用浪费口舌。 “皇上。”珍妃迎了上去。 “沈大夫说狄儿的毒已经控制住了,等他回府炼好解毒的药后,狄儿体内的毒就能彻底清除了。” 闻言,跟在慕容正身后的慕容谨瞥了沈静书一眼,清幽的黑眸深处有幽光一闪。 慕容正拍了拍珍妃的手,“如此就好,你可以安心了。” 走在前头的几位太医瞧见软榻上的情形,心里都默默抽了口冷气。 这个沈大夫,也太敢下手了。 几人暗自掩藏住心底的惊心,走上前轮流替慕容狄把了脉,然后回话。 “皇上,谦王殿下的毒确实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尚未完全清除。” 慕容正扫了眼榻上的人,又看了眼恭敬地立在一边的沈静书,眉宇凝了凝。 “要如何清除?宫中可是有解毒的药?” “没有。”覃太医摇了摇头。 “没有那便赶紧炼制,用你们最快的速度。狄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三个太医低垂着头,站着没动。 目光从三人头顶扫过,慕容正脸色冷了几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三位太医面露难色,少顷,覃太医上前一步,躬着身道:“回皇上,恕臣等无能,不知如何解除此毒。” 慕容正眸色一凛,“你们说什么?” 367.第367章 小露身手(2) 慕容正眸色一凛,“你们说什么?” 三位太医都身形颤了颤。 可是,尽管心中畏惧慕容正的怒火,有些事实,仍旧无法改变。 “回皇上的话,臣等不知该如何解除此毒。此毒名为断肠花,是天底下最最霸道的十种毒物之一,天下无人能解此毒。”覃太医道。 他与另外两位太医,都是宫中的老人了,熟读各种医书典籍。 他实在不知,天下无解的毒,沈静书一个年岁还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是如何敢大放厥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炼好解毒的药的。 虽然,沈静书能将此毒逼出一部分来,确实有些本事,叫他忍不住刮目相看,但他可以断定,这毒没人能解得了。 慕容正呼吸都似暂时凝滞,恰巧去安排马匹的慕容厉回来,见一群人僵立在殿中,眉头轻皱了一下便展平。 “沈静书,马备好了,可以走了吗?” “嗯,可以走了。”沈静书应和着,朝殿中身份显赫的一群人躬了躬身,就迈步走向慕容厉。 不管慕容正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人吧,该她救的她自然会救。 再说慕容狄这个小家伙,可是把慕容厉当偶像来崇拜。 慕容厉的仰慕者,她怎么也不会看着他丢掉小命儿的。 两人经过慕容谨时,慕容谨轻拧着眉道:“七弟,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皇兄去了也帮不上忙。”慕容厉看他一眼,“不如就留在宫里,帮着父皇查出下毒的幕后黑手。” 慕容谨眸光一闪,慕容厉和沈静书已经越过他走了出去。 慕容正回身看了看走远的人,又看了眼榻上的人,眉头拧得老紧。 “你们三个,还不赶紧替谦王包扎伤口!”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静书身上了。 他只希望,慕容厉信任和看重的人,能常人所不能,能救他的儿子。 相较于慕容正,珍妃对沈静书倒是十分的信任。 她相信,沈静书一定能救活她的儿子。 覃太医三人浑身一颤,赶忙领命将沈静书留下的摊子收拾好。 但其实,他们委实不能怪沈静书做事有头没尾,实在是因为她身上虽然药多,却是没有用于包扎的纱布,这才让慕容狄手腕上的伤一直晾着。 等三人忙活完,嘱咐珍妃留在偏殿看护好慕容狄,慕容正便带着几位太医回到正殿,查验毒物到底是从何而来。 很快,三人就找到了被掺了毒物的食物,正是慕容狄最爱吃的辣炒兔丁。 慕容正周身的气息,只能用阴沉二字来形容。 “来人!”他一声高喝,“将做辣炒兔丁的御厨,还有今晚所有碰过这道菜的宫人全都抓起来!朕要一个个亲自审问!” …… 皇宫外,出了宫门,沈静书和慕容厉直奔恭王府。 原先等候在宫门外的安泰见两人出来,忙飞身追了上去。 “王爷,出什么事了?” “狄儿中毒,本王随沈静书一同回府拿解药,你和安明就留在这里,不用跟着我们回去!” 368.第368章 受挟(1) “王爷,出什么事了?” “狄儿中毒,本王随沈静书一同回府拿解药,你和安明就留在这里,不用跟着我们回去!” 安泰听言往前冲的身形一收,随即调转方向回到马车上。 不过一刻钟,慕容厉和沈静书抵达恭王府,慕容厉搂住沈静书的腰,一个提气,就飞身来到了两人住的院子。 “十三弟到底中了什么毒?”到了此刻,慕容厉才寻着机会问。 “断肠花!此毒霸道至极,中毒之人会觉得肠痛如刀绞,中毒后一刻钟内若不服下解药,中毒之人必定会命丧黄泉!” 沈静书进了药房就将房中烛火点亮,随后将药柜上的几个箱子搬到了中间的木桌上。 这药房还是这次回来后,她让慕容厉特地替她腾出来的,以便她炼药制毒,她所有的药草都堆放在这间屋子里。 “你十三弟大概特别喜欢某一道菜,一次性食入过多,才会直接痛晕了过去!” 沈静书边说边开始忙活起来,“你快叫人搬个药炉过来,火给我生好,我等会儿要用。” 慕容厉立即脚下如风地出了药房,不多时,雷仁便跟在他身后端着药炉进来。 “清水!” 放下药炉后雷仁又立即去打清水来。 沈静书取了她特地叫人打造的紫砂罐,在砂罐内倒入少许水,刚好盖过罐底,随后又将各种药汁和药粉倒入其中,上火慢熬。 半个时辰后,再加入太岁粉末,这味药一入锅,房中弥漫的药草的苦涩味立即淡了不少。 又过了一刻钟,她才加入雪莲压榨出的汁液。 汁液与砂罐中的药物一混合,苦涩的药味瞬时全部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香,溢满了整间屋子。 一直在房中注视着她的举动的慕容厉和雷**管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一味药加进去,药的气味立马就变了。 过了一小会儿,沈静书就将砂罐从药炉上取了下来,断了火,让药自行冷却。 待药凝固成型,她用小药勺挖出一勺,装在了一个小瓷瓶里。 如今她要的盒子还未做好,只能暂时用瓷瓶来装了。 “雷管家,我和你们王爷这就要进宫去,这砂罐里剩余的药,你叫几个人来好生看好,万不能让这些药有任何差池。” “最好,是叫你信得过的人,这府中有人安插的细作,我怕他们会偷偷把这些药给毁了。” 雷仁郑重地点点头,她随即和慕容厉一同离开了王府,直奔皇宫。 一入宫门,两人便察觉宫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沉闷得好似有一座山压在头顶。 慕容厉和沈静书不觉都抿紧了唇。 待赶到承明殿,两人刚下得马来,一道黑影却突然从暗处冲出来,将沈静书给抓了过去,手扼住她咽喉命脉。 “恭王殿下,你若再动一下我立即取了他的性命!”黑衣人恐吓道。 慕容厉浑身绷紧,气息沉冽得好似能吞了人,但却真的不敢再擅自妄动。 “你是何人?为何挟持沈大夫?” “我自有我的道理!”黑衣人道,“殿下如果不想我伤了他,就请殿下等在这里,不要跟进一步!” 369.第369章 受挟(2) “我自有我的道理!”黑衣人道,“殿下如果不想我伤了他,就请殿下等在这里,不要跟进一步!” “这不可能!”慕容厉立即道。 黑衣人却不与他废话,扣在沈静书喉间的手收紧,沈静书的喉骨当即传出清脆的咯吱声,仿似下一刻就会断裂。 沈静书疼得“嘶嘶”地吸气儿,眼里有泪花儿在打转。 但她咬着牙,最终没让泪花儿流出来,而是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以思考眼下这处境,她当如何让自己从黑衣人手中逃脱。 她这副隐忍委屈的模样,落入慕容厉眼里,就似有几十把刀子在戳他的心窝一般。 慕容厉咬了咬牙,压下心底奔蹿的怒火,下颔紧绷好似拉紧绷直的琴弦。 “好!本王答应你,不再上前一步,你千万不要伤她!” 黑衣人没有再和慕容厉废话,伸手点了沈静书的穴道后,一个提气纵身,就跃到了承明殿的殿门外。 而整个过程中,他由始至终面对着慕容厉的方向,一手提住沈静书的后领,一手紧紧扣住沈静书的咽喉,没给慕容厉任何反击的机会。 被他提在手里的沈静书对天翻个白眼,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你妹! 这些人都喜欢玩身高歧视是不是? 为毛总喜欢将她拎来拎去的? 当她是他们养的宠物啊? 以前慕容厉是这样,现在这个挟持她的黑衣人也是这样。 他们这些个子高的男人,到底还让不让矮个子活啊! 最最让沈静书气愤的是,这挟持她的人,不早不晚,偏巧在她的手刚好摸到袖子里的毒药包的时候点了她的穴,让她跑路的计划功亏一篑。 她真想抱住黑衣人的胳膊,狠狠地啃上一嘴,啃掉他一块肉。 当然,她现在不能动,所有的想法都是白搭,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泄泄愤而已。 到了殿门外,黑衣人拎着沈静书一个转身,沿着墙壁闪入了殿内。 直到这一刻,沈静书终于明白,她和慕容厉离开前围守承明殿的侍卫,都到哪里去了。 那些人并不是散了,而是全都聚集到了殿中。 此刻,紧靠玉阶下的位置,一众侍卫将端王团团围住。 而距端王不远的地方,一身着太监服侍的人躺在地上,嘴角挂着黑血,显然是中毒而亡。 而在玉阶上,一身着华服的妇人,不顾颜面和形象,跪在慕容正的脚边,手紧紧拽着慕容正的袍角。 “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和哲儿啊,臣妾和哲儿是冤枉的,有人陷害我们。” “陷害?!”慕容正脚一抬,一脚将妇人的手给踹了开去。 “如今人证物证摆在眼前,你还敢说你们是被冤枉被陷害!” 联系两人的说辞,再看看殿中的情形,几乎瞬间,沈静书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慕容正一番追查后,找到了下毒的宫人,又顺着下毒的宫人找到了幕后主使,只是这幕后的人,此时却拒不承认。 “皇上!”妇人被踹开后,没有再扑上去,而是就那么跪坐在地上,双眸哀痛地望着眼前身着龙袍神情愤怒的男人。 370.第370章 受挟(3) “你为何就是不相信臣妾和哲儿呢?你就算不信臣妾,那你总不该怀疑哲儿对你的忠心吧。”妇人哀戚地道。 “这些年来,哲儿对你和西凤忠心耿耿,为国事尽心尽力,难道这一切,你都不曾看在眼里吗?” 这话一出,那些原先跟随慕容哲的官员,心中立即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们之所以选择跟随端王,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胸怀抱负。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确有才干,又心怀西凤苍生。 他们跟着他的这些年,他可从未提过要通过弑父杀兄来夺得皇位。 而且,今晚的行动,他们此前可是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 仔细想来,疑点多多啊。 有大臣琢磨出其中的端倪,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尚有诸多疑点,断不能听凭一太监所言,就断定端王殿下有罪。” 大臣话音一落,慕容正冷锐的眸子便射了过去。 “疑点?还有什么疑点?谦王被毒倒不够,在朕和谨王恭王的食物中查出剧毒不够,难道要朕和你们所有人都被毒死才能证明他有罪!” 大臣被慕容正这话噎得心口一哽,但他仍旧没有退却,朝慕容正躬了躬身。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 后面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慕容正掷地有声的厉喝给堵了回去。 “休要再替他狡辩!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他这些年结党营私,谁要再多嘴一句,朕便视作他的同党,参与了此次下毒逼宫事件,一律罪及九族!” 大臣噤声,再不敢吐半个字。 慕容正收回眼光,正欲发落,挟持沈静书藏在角落的黑衣人,忽然拎着她走了出来,一改刚才的用手扣住她的命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横在她的颈间。 “放开端王殿下,不然我就杀了他!”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容哲和他母妃身上,到了此刻,众人才发现,这殿上居然还有其他人。 众人回身,瞧见抵在沈静书颈间的匕首,都不由吸了口凉气儿。 怎么回事? 他怎么落到这人手里了? 与他一起回府的恭王殿下呢? 难道也中毒倒下了? 慕容哲闻声转过头来,瞥见自己的属下和他手中的沈静书时,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慕容正眼光扫过去,本就黑深的眸子又冷厉了几分。 “大胆!什么人胆敢在承明殿放肆!来人!还不快将此人拿下!” 原本围住慕容哲的侍卫迅速转身,然而众人连脚都还未迈出去,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立即往前递了一分。 几乎瞬间,沈静书的脖颈上就现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不许动!谁敢上前我立马杀了他,再毁了他带来的解药!”一身黑衣的男子脸上毫无惧色,凛冽地道。 “皇上,如果你不想谦王殿下有事,就让殿中的侍卫全部退下,放我家王爷安全出宫!” 慕容正绷着个脸,威严的王者之气从他身上缓缓蔓延开来,让人心中生畏。 自登基以来,在位二十载有余,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敢威胁他。 371.第371章 放他们走! 眸中翻卷着怒气,慕容正眸色一沉正要开口,一直等在殿外不甚放心的慕容厉阔步从殿门走了进来。 “父皇,放他们走!” 慕容正微微一怔,抬眸看了过去,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厉儿,朕不可能放他们走。” “父皇,儿臣说放他们走!” 慕容厉双眸紧锁住沈静书,视线在触及她颈间那条扎眼的血线时,周身气息蓦地一凛,杀气四射。 “沈静书身上有为十三弟解毒的药,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们休想再见到活蹦乱跳的十三弟!” 这话适时地提醒了龙威被触犯,盛怒当头的慕容正。 他瞥一眼挟持着沈静书的人,冷声道:“朕可以放你和你的主子出宫去,但在你们出宫之前,先把沈静书身上的解药交出来!” 未待黑衣人反驳,慕容厉眸色一变,道:“不!直接放他们走!儿臣会护送他们到宫门口,亲自拿回十三弟的解药!” 慕容正凝了凝眉,看了慕容厉一眼。 挟持沈静书的人看看慕容正又看看慕容厉,冷嗤道:“你们当我是傻子是吗?” “无论是先把解药交出来,还是恭王护送到宫门,到时,我家王爷都不可能安然离开。” 他说着看向慕容厉,神情冷肃。 “恭王殿下,你如果想谦王殿下和沈大夫活命,就拦住宫中所有侍卫,不许任何人跟上来,不然,你就等着为谦王殿下和沈大夫收尸吧!” 说罢便不再啰嗦,看向自家主子。 “王爷,我们走吧!” 慕容哲回头看了看玉阶上鬓发紊乱面布泪痕的妇人,那妇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他眸光一闪,咬紧了腮帮,一瞬的纠结后,果断回身,阔步走向殿门! 四周的大臣及家眷,还有持刀的侍卫,自发为他让出一条道来,没人敢阻拦。 侍卫倒是想拦,可慕容厉就像座山一般立在那里。 虽然慕容厉什么话也未说,但他们就是知道,如果他们敢动手,以至那个什么沈大夫受了伤或者丢了命,今日之后,他们这些个人,谁也休想有命活过三日。 黑衣人挟持着沈静书,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门口。 而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沈静书连表示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她没办法说话,只能拿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睛来暗示慕容厉——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 不过,她也不知道慕容厉看懂她的暗示没有。 因为她发觉被点了穴后,面部肌肉僵硬得和面瘫差不多,根本做不了任何表情。 慕容厉又算不上聪明,要他看懂她乱转的眼珠子暗含的意思,恐怕比登天还难。 三人刚出得殿门,有人转宫殿转角后出来。 “雷鸣,谦王殿下到手了,我们可以走了。” 沈静书使劲斜眼瞟啊瞟,果然那人腋窝下夹着个人。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但看那人身上的衣料,可不就是小正太慕容狄嘛。 得了,现在有她和慕容狄在,慕容厉和他皇上老爹,更不敢拦他们了。 372.第372章 出尔反尔 一行人下了承明殿前的长阶,直奔宫门。 殿中的其余人,跟着到了殿外,但就此止步。 因为慕容厉就站在他们最前方,张开的气场就似一堵墙一般,不许他们再往前一步。 慕容谨立在人群角落的位置,幽黑的眸凝着渐行渐远的人。 少顷,他对着侍卫群中的某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收到他眼神的暗示后,突然将刀口对准远处的人,掷了出去。 这一掷他使出了十成的功力,长刀破空的声响蹿入众人耳膜,震得众人不由心神一凛。 然而那长刀终未能驶达目的地,刺中它该刺的人。 刀才刚飞出不过十尺,前方迎风而立的慕容厉,忽然身形跃起,在半空中袖子一卷,那刀立即转了个方向,往它飞来处飞去。 围拢的人群立即分散,慌忙躲避飞来的利器。 那刀最后擦着掷刀那人的耳朵飞过,“铮”一声钉入他身后的宫墙。 落地后慕容厉冷冷回头,锁住所有人的眸光阴鸷如利刃。 “谁敢再乱出手,下一回,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警告完,他飞身而下,不紧不慢的跟在慕容哲一行人身后一丈远的地方。 他刚才的举动自然没有漏过慕容哲和他属下的耳目,一行人知道他不会妄动,便也没有刻意防范他,只是疾步赶往宫门。 守卫宫门的侍卫见情况似有不对本想阻拦,但被慕容哲的属下和慕容厉同时斥退,一行人最终安然来到宫外的广场。 “三皇兄,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慕容厉驻足,语声凉薄似霜。 慕容哲和他的属下跟着停下,几人转过身来。 慕容哲看看慕容厉身后的宫门,那宫道绵延数百米,似一条通往寒冰地狱的路,路的尽头,就是权势争斗的坟冢。 今夜种种似流水一般从脑海中涌过,到了此刻,他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他还是原来的端王。 但他知道不是。 收回眼光,他看向离他不远的慕容厉。 这位皇弟,自小便和他气场不和,从小到大,两人从来不曾平心静气说过一句话。 凝着慕容厉良久,慕容哲缓声开口:“七弟,你知道在我平安离开邯郸之前,我是不可能放十三弟和沈大夫走的。” 虽然他也不想挟持沈静书和慕容狄做人质,但他知道,这是他保命的唯一钥匙。 慕容厉鹰眸一沉。 “你想出尔反尔?” “我没想出尔反尔,但形势所迫,我也是逼不得已。”慕容哲沉声道。 慕容厉瞥了眼黑衣人手中不停地眨着眼的沈静书,眸色冷峻。 “三皇兄,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保你平安出城,你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慕容哲笑了笑,“我一直知道你有能力,也知道你必定言出必行,可是,这京城里,有太多人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所以,这人,我暂时不能放。” 慕容厉眸色冷了冷。 慕容哲睇他一眼,道:“七弟,兄弟多年,在走之前,我想给你一句忠告。” 373.第373章 直接给本王砍了! 慕容厉冷着脸没说话。 慕容哲扫一眼宫门后影影绰绰似是在往宫门赶来的人影,语调冷硬地道:“小心谨王,他并非你所以为的那般良善。” 慕容厉冷嗤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处心积虑地想要挑唆我和五哥反目?” 慕容哲深深地看了慕容厉一眼,正欲再说些什么,他身旁的属下发现宫内的异状,急声提醒:“王爷,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哲又抬眸往宫门后瞟了眼,眸光一闪,毅然转身奔向最近的马车。 边跑他边道:“七弟,如果你想让十三弟和沈大夫活命,就设法拦住那些人,等明日再亲自到城外接他们!” 话落他已经奔到马车跟前,直接挥手砍断连接骏马和马车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长离去。 他的两个属下纷纷效仿他的举动,带着沈静书和慕容狄紧随其后。 慕容厉掩在面具下的脸沉若铁石。 他看看几人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宫门,略一沉吟,果断回身走向宫门。 他刚才本可以试着动手将沈静书和慕容狄抢回来,但他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在交手的过程中,慕容哲的手下伤到沈静书,这样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他最终在距离宫门五尺远的地方负手站定,双眸紧锁住急速赶来的人,周身的气场完全打开。 昏暗的光从远处折射而来,投落在那张金色面具上,映得那双眸越发冷厉,似淬了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 待御林军逼近,他冷眸一眯,冷冷开口:“不想活命的,就越过宫门一步试试!” 向前冲的御林军在距离宫门五步远的地方戛然止步。 众人目光闪烁地望着他,心里有一股畏惧,不敢再妄自上前。 少顷,御林军统领为难地开口:“还请恭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前去抓捕端王殿下。” “你回去告诉本王父皇,人,本王自会救出来,但请他不要插手!谁敢坏本王的事,本王绝对让他活不过明晚!” 御林军统领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头顶和后背都蹿着寒气儿。 恭王殿下诶,您可真会为难人。 您口中的父皇,那可是当朝天子,开开金口,就能要了属下的命。 属下又不是您,哪敢像您这般和他说话,您当属下是有九条命,砍了头之后也还有八条命是吧? 慕容厉却不再与御林军统领废话,转身就欲前去追赶慕容哲几人。 方才刚好跑去解决内急的安泰和安明回来发现情况不对,立马闪了过来。 “王爷,出什么事了?” 话落发现慕容厉边上没人,又补了句:“沈大夫呢?” 慕容厉冷锐的目光扫过去,安泰立即胆寒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他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慕容厉冷睨他一眼,就看向安明。 “安明,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守在此处!无论是谁,胆敢跨出宫门一步,直接给本王砍了!” 话落他直接将令牌扔进安明怀里,安明慌忙伸手接住,看一眼宫门后黑压压的人群,头顶飘过一连串“卧槽”。 374.第374章 颠得她想吐 话落他直接将令牌扔进安明怀里,安明慌忙伸手接住,看一眼宫门后黑压压的人群,头顶飘过一连串“卧槽”。 卧槽!王爷你确定不是在和属下说笑? 这么多人,你让属下拿什么来挡? 属下身上的汗毛吗? 慕容厉却不再多解释一个字,转而看向安泰。 “你立即去城外的九里坡,召集一千精锐赶往端王府!” “还有,告诉安睦,让他通知风音,派五十人去端王府救人!” 虽然他一个字都未曾提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仅仅“救人”二字,安泰和安明便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王妃被人给挟持了! 安泰二话不说,转身就飞奔了出去,途中也是直接用刀砍断了马儿缰绳,掳了一匹马骑走。 原本坐在车辕上打盹儿的奴仆,被响动惊醒后发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胆敢劫马,张嘴就要大骂。 却在瞥见随后飞来的身影时,立即噤了声,将脖子缩了回去。 飞来的人正是慕容厉,他也如安泰一般抢了一匹马就骑走。 宫中的御林军他信不过! 要想平安把人给救出来,就只能是他自己的部下,听他号令差遣一切唯他是从! 被抢了马的仆役们对视一眼,默默将各种吐槽给压回了肚子里。 和马比起来,还是小命儿重要! 待慕容厉走后,安明便代替他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取下腰间佩剑,气场全开,一个誓死守卫宫门的姿态。 …… 宫门前,气氛剑拔弩张。 而在通向端王府的大道上,沈静书被颠得眼冒金星,险些没把今夜吃进去的东西全给颠出来。 她被人横置在马背上,肚子硌着马背,难受极了。 她想叫人将她换个姿势,好歹让她坐着,可惜偏偏她被人点了哑穴,连话也不能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真的要吐了的时候,疾驰的马儿终于停了下来。 下一刻,她被人拎起,放到了地上。 双足落地的那一霎,她头晕眼花双腿软得连站也站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栽去。 幸亏挟持她的那人还没有丧尽天良,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免于摔得鼻青脸肿。 那人似乎以为已经到了端王府,她不可能有能耐逃走,伸手解开了她的穴。 浑身一松,肚子里那股子难受劲立即涌了上来,她再也憋不住,跑到一边弯下腰就开始狂吐。 “诶你……”那人后面的话打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停在原地守着她。 慕容哲下马后就疾步奔上石阶,刚要进府,府里却急匆匆走出来一人,险些与他撞个正着。 那人驻足后发现对面的人是他,脸上的急切瞬时被欣喜所代替。 “王爷,王妃要生了,奴才正要进宫去找你哪。” 慕容哲眉目一凛,阔步进了王府。 沈静书吐完后,连气都未来得及喘一口,就被人一把拎住了衣裳后领,随后被人拎进了端王府。 她这会儿也不生气被人拎着走了,也不反抗挣扎,反正她正好没力气走路,爱拎就拎吧。 被人拎着的路上,她凝神思索刚才听到的话,端王妃要生了,不正好方便她跑路吗? 375.第375章 这男人有毛病 被人拎着的路上,她凝神思索刚才听到的话,端王妃要生了,不正好方便她跑路吗? 想想,这些人忙着准备逃亡,又要忙着照顾即将生产的孕妇,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她这个人质? 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偷偷撒几包毒粉将众人放倒,不就能轻而易举地逃出去了吗? 沈静书一边留意着周遭环境,默默在脑海中记下走过的路。 就当她在脑海中构想出一套完整的逃跑方案后,她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她一个人要想跑路是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还有个小正太在哪。 即使服下百香豆蔻,他也不会马上苏醒。 等他恢复体力,至少也要等两个时辰之后。 小嘴一拉,沈静书心里拔凉拔凉的。 跑路的事,还是缓缓再说吧,慕容厉的小皇弟,她怎么也不可能不管不是? 雷鸣最后提着她来到了一处院子,看院里的情形,应该是主院。 正中那间屋子,灯火通明,不时还有女子痛苦的叫喊声传出,端王府的婢女们,忙进忙出。 不时送干净的热水进去,隔不了多久,又会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沈静书瞟瞟被端出来的水,“啧”了声。 不用进去,她也敢断定,屋里那位端王妃,难产了。 不过眼下她是人质,端王妃难不难产和她没关系,雷鸣将她搁置在石凳上后,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将女人的惨叫隔绝在耳外。 挟持慕容狄的人后一步进来,将慕容狄放在了她旁边。 “现在怎么办?王妃要生了,我们怎么出城?” 雷鸣看了眼远处脸色紧绷,明显很担忧的慕容哲,低声道:“你先带人收拾东西,等王妃安然诞下皇子,我们立即出城!” 那人走了,沈静书看看旁边的小正太,抬头道:“那个,能不能叫人拿一点喝的水来,慕容狄中了毒,必须尽快服下解药,不然他挨不到你们出城的时候。” 雷鸣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叫人拿了水来。 水有些热,待水稍微凉了会儿,她往装有百香豆蔻的瓷瓶里倒了些,晃了晃瓷瓶后就将小正太给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她的臂弯仰着头,然后掰开他的嘴一点一点灌进去。 百香豆蔻遇水即化,液态的药,倒是比喂药丸儿容易许多。 待小正太将药全部吞下,她又将他放回石桌,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时,产房里跑出来一个婢女,声音慌乱:“王爷,王妃难产了,产婆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沈静书清楚看见,慕容哲身形不稳地晃了晃,烛火映照下的脸色白了好几个度。 少顷,他稳住身形,语声沉沉:“告诉产婆,大小都要保住,保不住,她的命也休想保住!” 沈静书撑住下巴,闲闲地打量远处的人,忽然觉得慕容哲这男人也真是有毛病。 既然他女人都要生孩子了,他还搞什么谋朝篡位,他就不能再等等吗? 像今晚这样的晚宴什么时候没有,他们皇家可是最不缺晚宴的了。 “王爷,产婆说,必须保一个,您若不及时拿主意,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 传话的婢女都快哭了,看得出来,她倒不是惧怕慕容哲,而是真的担心端王妃的安危。 376.第376章 哔了狗了 慕容哲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蓦然,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扭头朝沈静书看来。 “你不是大夫吗?你进去救本王的王妃和孩子!” 沈静书觉着好笑。 她还是那个撑着下巴的姿势,双眸幽幽地凝着慕容哲。 “我不会接生。” 她其实会接生,她师父曾经押着她学过。 可问题是,她是人质,她干嘛要救慕容哲的女人和孩子? 她又不是圣母和菩萨,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大发慈悲地施救。 “不会接生没关系!”孰料慕容哲却道,“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保住大人就行!” 沈静书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男人,她能说他聪明吗?这他也能想得到。 她还想拒绝,慕容哲却是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亲自走了过来,抓住她的臂膀一个纵身,就来到了产房门口。 沈静书脸都有些绿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慕容哲没有将她当作小鸡一般拎过来。 “尽你全力保住本王的王妃,你若敢暗中使坏,本王不会让你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沈静书脸色一黑,感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这人活该会有今日。 她也不废话,挑起帘子进了屋。 一进去,扑面而来就是冲鼻的血腥气,熏得她才压下去不久的恶心感又冲了上来。 拍拍心口顺了会儿气,往鼻子里塞了两颗香豆,她这才抬脚走向屏风后的床榻。 和她料想中的一样,端王妃的情况很糟糕。 而且看端王妃的样子,身体应该本来就不好,怀孕生子,根本就是拿命在搏。 “怎么样了?王爷怎么说,保大还是保小?” 接生的产婆发现有人进来连忙问,但抬头后看见进来的是她,登时拧紧了眉。 “你是什么人?男人怎么能进产房这种地方?还不赶紧出去!” “王嬷嬷,这位是大夫,王爷让他进来的。”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婢女道。 “王爷说了,你负责保小,等孩子生下来后,他负责保大。” 王嬷嬷皱了皱眉,大抵觉得这样的安排真真是怪异,不过毕竟只是个下人,也说不得什么,转身便继续接生了。 沈静书也不说话,就立在一旁看产婆接生。 反正端王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后,她负责保大就好了,这王嬷嬷看着也是个老手,想来不会出错。 可看着看着她皱起了眉,照王嬷嬷那接生法,孩子没生下来大人估计就已经死翘翘了。 “王嬷嬷,你还是让我来吧。” 她拧拧眉心,觉得这日子真是哔了狗了。 被刺杀被追杀没停过不说,现在还得给仇人的老婆接生。 她真想自杀再重新穿越一回,好把这狗血的人生扳回正道。 王嬷嬷脸色一怔就要和她对峙,她没那个心情搭理,直接伸手在王嬷嬷颈间一按,然后道:“把她架到边上去,还有,给我端个烛台过来。” 一众婢女惊呼了声,她一个冷眼扫过去。 “别叫,我的小命还捏在你们王爷手里,我不会让你们王妃有事的。倒是你们,想要你们王妃顺利生下孩子,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377.第377章 冷芒破空 屋中的婢女都听从沈静书的吩咐忙活起来。 她一连在端王妃身上刺了几针,原本力气耗尽昏睡过去的端王妃,幽幽醒转过来。 “端王妃,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管集中注意力用腹部呼吸。” 眼前出现个男人,端王妃倒没多少惊讶,只是按照沈静书说的用腹部呼吸吐纳。 沈静书神情专注,配合端王妃呼吸的节奏在端王妃隆起的肚子上一阵推拿。 不一会儿,一声响亮的啼哭,在静寂的夜色里荡漾开来。 “生了生了!王妃终于生了!” 院子里的下人们听见婴孩的啼哭,不由激动地欢呼。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慕容哲,面色也渐渐缓和,眸里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也有对未知未来的忐忑。 今夜过后,路在何方? “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少顷,王妃身边的侍女出来禀报。 慕容哲眸色微闪,点了点头。 “唔,本王知道了,好好照顾王妃。” 侍女服了服身,然后退回了屋内。 此时沈静书已经忙活完,挑着帘子钻了出来。 “恭喜端王喜得千金啊。”沈静书恭贺道。 慕容哲凝着她,黑漆的眸里闪烁着诚挚的光,“谢谢你。” 她一怔后“哈哈”一笑。 “王爷太过客气了,我救王妃和小公主,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喉头滚动,慕容哲正欲再说些什么,恰在这时,王府侍卫来报:“王爷,不好了,恭王殿下来了,属下看他气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沈静书笑了笑,神色坦然地回到之前的石凳坐下。 而直到此时,院中的下人们,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 虽然看不见那人相貌,可看那锦袍上的四爪金蟒图案,和那未成年的小身板儿,分明是十三皇子啊! 众人心中瞬间涌过各种不好的猜测。 今晚的庆功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有十三皇子为何会来端王府,还是昏迷着的,那个青衣少年又是什么人? 睇了沈静书一眼,嘱咐雷鸣看好她和慕容狄后,慕容哲就阔步出了院子,来到府门前。 “七弟,你在此处,那又是何人留守宫门,拦住那些御林军?” “沈静书在哪!”慕容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慕容厉,须臾,忽然道:“我发现在你心中,沈静书,远比十三弟来得重要,你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他,而不是十三弟。” “我关心谁又不关心谁,这用不着你管!”慕容厉冷哼了声。 “你唯一需要上心的,是确保沈静书和十三弟安然无恙。否则,我保证你和你的王妃,还有那位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出不了京城!” 慕容哲面色无澜,“七弟,你用不着威胁我,他们既是我活着离开的筹码,那么在安然离开之前,我自是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 “你先前说过什么,最好说到做到!”慕容厉声音冷沉。 说到此处,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就那么无声对峙。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黑影从远处的屋脊上飞掠而来,风声凛冽,如冷芒破空。 378.第378章 是谁陷害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黑影从远处的屋脊上飞掠而来,风声凛冽,如冷芒破空。 慕容哲眸色一变,“你叫了人来?” 慕容厉气势冷峻,道:“来的都是我的亲信,待你收拾妥当,我的人会护送你们一家子安全出城!” 话落,三十一道人影齐齐落在慕容厉身后,浑身裹浓烈煞气。 “王爷!”安睦迈步上前,“蜂鸟三十人已到,听候王爷差遣!” “分散到端王府四周,严密留意四周动静,除了安泰领来的人,其余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是!”一声过后,三十道人影眨眼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在端王府四周均匀地分散开来。 慕容哲抬眸往左右方向各扫了一眼,待再低头,凝着慕容厉的眸子染了几许深意。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支人马。” “早年一时兴起所创。”慕容厉声音坦荡,“不想竟然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慕容哲双眸闪了闪,沉吟片刻,道:“最多半个时辰我便会收拾好,烦劳七弟在此再等候半个时辰。” 慕容厉没接话,慕容哲转身进了府邸。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安泰带领一千精锐赶到。 “王爷,情况怎么样了?” “让他们将端王府围起来,除了正门,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 “是!” …… 慕容哲回到后院儿时,电掣已经收拾好了跑路的细软。 王府中的下人看着电掣收拾好的大包小包,一个个的都心生不安。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你是要去哪儿?” 慕容哲简短和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听言,不由神色一怔,下一瞬面色骇然。 “怎么会?这……皇上怎么能冤枉王爷?” “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慕容哲道,“趁御林军到来之前,你们赶紧收拾好自己的细软离开。” 朝雷鸣递了个眼色,慕容哲便抬脚进了还残留着淡淡血腥气的产房。 而雷鸣,则是将管家及王府仆人叫到了一边,做最后的安排。 沈静书瞧瞧晃动的帘子和一旁的王府下人,狐疑地摸了摸下巴。 这些人……很有些奇怪啊。 端王府中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慕容哲要谋朝篡位。 如果说慕容哲伙同他府里的下人演戏来骗她,那他们也要有串通一气的机会啊。 就她接生那点功夫,可是完全不够编排这一整套戏码。 难道慕容哲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陷害他? 陷害他的人是谁?慕容谨吗? 慕容哲进房后,到摇篮边看了看睡熟的小女婴,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后,就来到了床畔,唤醒了累极而睡的端王妃。 “王爷,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端王妃睡眼惺忪,脸上透着浓浓的倦色。 “回来有一会儿了。”慕容哲道。 “那你看过我们的女儿了吗?” “看过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所幸上天垂怜,赐了个女儿给我们。” “嗯……瑶儿,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事?” 慕容哲将今晚发生的事简短细说了一番,端王妃听完后面色一惊。 “怎么会?难道……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379.第379章 捡了个便宜女儿 慕容哲将今晚发生的事简短细说了一番,端王妃听完后面色一惊。 “怎么会?难道……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你怎么不向父皇好生解释解释,和他说清楚呢?” “父皇是不会听我解释的。”慕容哲语声淡淡,“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和母妃。” “可是,逃出京城后,我们又能去哪儿?”端王妃神色哀凉。 “我们可以整日东奔西逃,可我们的女儿呢?难道也要跟着我们东躲xc一辈子?” “王爷……”端王妃说着挣扎着爬了起来,抓住了慕容哲的手臂。 “……我不想,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女儿一辈子都不见天日,跟着我们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慕容哲眉目沉凝,那一切,又何曾是他想看到的?可是如今…… 慕容哲将身旁的人搂进怀里,长长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方投两道深色阴影,亦如此刻笼罩在他心头的厚重阴云。 良久,他想起外面院子里的一个人,将怀中的人轻柔地放回床上,随即起身走向摇篮,将里面的孩子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慕容哲抱着刚出生的婴孩直接来到沈静书跟前,将孩子塞到她怀里。 沈静书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连忙伸手抱紧了孩子,以免孩子从她怀里滑下去,摔出个什么要紧来。 “沈静书,从今往后,本王的孩子,便交给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是她的义父,她便是你的义女!”慕容哲认真道。 沈静书欲要归还孩子的动作卡在一半,头顶飘过无数只黑乌鸦。 这人……刚刚说什么来着? 把孩子交给她? 有没有搞错! 不待她严词拒绝,慕容哲已经似拧开的水龙头般,哗啦啦地往外吐着字眼。 “沈静书,本王知道你在七弟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他在意你的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也正因如此,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护佑这个孩子周全,保她不被奸人所害。” 沈静书愣愣地眨眼,这人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慕容厉对她很在意的?就今晚吗? 还有,他口中的奸人,是指慕容谨吗? 他想借她之手,挑拨慕容厉和慕容谨的关系? 沈静书将疑问揣在心底,看一眼怀中的孩子,淡淡道:“恕我抱歉,我听不懂端王殿下在说些什么,我也没有能力护佑你的孩子周全。” “本王知道你懂。”慕容哲斩钉截铁地道。 “本王知道你心思聪慧,不同于寻常少年,你既与七弟关系要好,想来你也不想他将来步本王后尘,被谨王的诡计所害。” 沈静书低低地笑了声,“我所认识的谨王殿下,谦逊有礼,待人温和,可不像王爷口中的阴险小人。” “而且,王爷既知我不是蠢笨无知之人,就不该妄想用三言两语将我洗脑。” “本王知道你不信本王,可你如果真的在乎七弟,便不妨将本王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记在心里,暗中提防着谨王,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谨王的狐狸尾巴。” 380.第380章 自有算计 慕容哲说话时神情那么认真,那双眸子黑亮得仿似浩瀚的星海,让人忍不住便要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没有下毒,没有谋逆,一切都是慕容谨栽赃陷害,以除去他这个皇权路上的障碍。 沈静书眸光闪了闪。 对于慕容谨的城府心机,慕容哲却不欲再说更多,低头看一眼在她臂弯里恬静安睡的小生命,眸里不觉染上几分柔软之色。 “之所以把孩子交给你,是因为本王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好好待她。” “而京中危险重重,你又擅长解毒,除了你,没有人更能比你护她周全。” 沈静书在心里笑了笑。 她擅解毒是其一,她背后有慕容厉这个大靠山,才是慕容哲真正看重的吧。 他看出她与慕容厉关系匪浅,只要她决定护佑这个孩子,那么慕容厉便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孩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要有慕容厉的护佑,京中的人,无论是当今皇上,还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弹劾他的一众大臣,都不能动这孩子分毫。 沈静书在心底暗自感叹,这些个皇家的人啊,果然都是精于算计的,哪怕是到了此等危急时刻。 最后伸手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顶,慕容哲就收回手,凝着她道:“七弟素来与谨王交好,想要他相信谨王的阴险心思,只怕不是一般的难。” “所以,从今往后,你便也只能自己多费些心思,小心提防着谨王了,以免七弟中了他的圈套。” 沈静书没说话。 她心里自有算计。 如果今晚的事确属谨王所为,那么过不了多久,他定然也会对慕容厉下手的,她确实得小心防着。 慕容哲知道她已经听进了心里去,郑重地道了声“保重”,就转过身去,准备回房收拾东西。 一抬头,却见刚生产完的端王妃扶着门框立在门口,正注视着两人的方向。 慕容哲愣了愣,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还不能吹风,赶紧回屋里去。”语声里满露关切,浓浓的都是丈夫对妻子的怜惜。 “我没事。”端王妃双眼凝视着沈静书怀里的襁褓,“你把孩子交给这位公子了?” “嗯,他是……” 慕容哲才说了两个字,端王妃就柔柔地打断了他。 “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我相信你识人的眼光,他会善待我们的孩子的。” 慕容哲点了点头,随后就扶着端王妃进了屋。 沈静书凝着两人身影消失的地方,这一刹心底情绪起伏。 任谁都看得出,慕容哲和他的王妃情深义重。 这样一个爱重妻子的男人,妻子即将分娩之际,怎么可能做那谋朝篡位会害妻女掉脑袋的事? 她低头看看怀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的幼婴,抱着襁褓的手不觉收紧了一些。 …… 慕容哲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收好了行囊,抱着端王妃走了出来。 他看一眼沈静书,嘱咐雷鸣带上慕容狄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府外。 那里,逃命的车马早已备好。 381.第381章 划不来 他看一眼沈静书,嘱咐雷鸣带上慕容狄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府外。 那里,逃命的车马早已备好。 “雷鸣,把他们都放了。”慕容哲凝一眼石阶下负手而立的人,淡淡道。 雷鸣一怔,眉眼间浮过不赞同的神色。 “王爷,现在还……” “本王的七弟是个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人,他既已许诺会护送我们出城,那他自会说到做到。” 雷鸣凝了凝眉,虽然心中仍然觉得慕容哲这样安排有些冒险,但还是依着他的话,放了沈静书和慕容狄。 慕容狄还没醒,雷鸣将他送到安泰跟前,安泰自动接了过去。 沈静书则是抱着孩子自行回到了慕容厉身边。 慕容厉瞥一眼她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目光沉了沉。 “哪里来的孩子?” 街巷里的风有点儿大,沈静书伸手理了理怀中的襁褓,将孩子遮掩好,才道:“哦,我干女儿,也是你的干女儿。” 她语气随意得很,慕容厉和安泰却是惊了惊。 他们都知端王妃身怀六甲,产期大概就是这几日,而此刻慕容哲怀中的人,腹部已经不像怀着孩子,他们都知道,这孩子就是端王妃所生。 慕容哲谋朝篡位,今夜之后,就将成为全国通缉的要犯,而她居然将他的孩子认作了义女? 慕容厉实在搞不懂沈静书那颗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看她不像说笑的样子,便也只能暂时将满腹疑虑吞进肚子里。 深深地凝了沈静书一眼,慕容厉便收回了眼光,看向石阶上的人。 “既然三皇兄已经收拾好,那便上路吧。安睦,召集所有人集合,护送端王出城!” 慕容哲和他的近身护卫们都上了备好的马匹和马车,沈静书想要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几人出城,慕容厉却将她拦了下来。 “你不用去。这么晚了,你先回府。” 说话间又瞥了眼她怀中皱巴巴的小脸儿,慕容厉嫌弃地皱了皱眉。 真丑! “我想亲眼看着他们出城。”她道。 “有我亲自护送他们出城,难道你还不放心?”慕容厉抬眸看她,黑眸里闪烁着点点耀眼的星芒。 她眨眨眼,“那等你将他们护送出城后,你让你的人在城门外多守些时辰。” “为什么?” “你三皇兄今晚所做之事大逆不道,你父皇和朝中的一些大臣,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派兵追击。”沈静书缓缓道。 “你多守些时辰,拦住追击的人,便能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慕容厉眸色深了几许。 沈静书眸光一闪,忙将怀中的襁褓朝他眼前举了举。 “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干女儿,如何?她如果懂事,肯定希望我们现在替她的父母多争取一些时辰。” 她不举还好,离得近了,慕容厉愈发觉得她怀中的孩子很丑,心里的厌恶不只是一点点。 慕容厉实在不明白,她要喜欢孩子,喜欢收养孩子,为什么不收养好看一些的。 就这么个丑娃娃,将来还指不定为他们带来多少麻烦,现在居然还要他为了这个丑娃娃拖住追兵,慕容厉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划不来。 382.第382章 生很多很多孩子 但看沈静书心意已决的样子,慕容厉掂量了一阵,点了点头。 “好,我会想办法尽量为他们拖住追兵,但是,你必须现在就回府,不然一切免谈。”慕容厉声色严厉不容商量。 沈静书立即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就知道你最好了。”说罢踮起脚尖在慕容厉唇边吧唧了一口。 慕容厉眸色暗了暗,心里有点儿小吃味又有点儿小欣喜。 吃味的是,沈静书居然为了别人的孩子别人的事亲他。 欣喜的是沈静书主动亲了他,而且她还很喜欢孩子。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快些把沈静书娶回来,然后再生很多很多孩子,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收起心思,慕容厉吩咐道:“安泰安睦,你们两个护送王妃和十三弟回王府,然后到宫门接应安明,天亮后再回来。” “是!” 两人带着慕容狄和沈静书掠向恭王府的方向,慕容厉随之也转身,跟上已经走远的逃亡队伍。 抵达城门后,慕容厉命人开了城门,将慕容哲送到了城外。 “三皇兄,本王便也只能送你到这里,来日若见,便是兵戎相对!” 慕容哲立在马下仰看着他,只道了珍重二字,便上车离去。 慕容厉看着渐渐融入黑色夜幕的身影,回身看一眼身后的队伍,道:“风音,你们退下,至于你们,今夜便守住此门,不许放任何人过去!” …… 天亮了。 与旭日一起升起的,还有婴孩的啼哭。 哭声近在咫尺,吵醒熟睡的沈静书,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眨了许久的眼睛,神思才清明了那么一点点,反应过来哭声是从她枕边传来的。 她扭头看去,看清枕边皱巴巴的小脸儿,也如慕容厉昨晚那般皱了皱眉。 她不得不承认,刚出生的孩子,确实好难看,也难怪慕容厉会嫌弃。 孩子的哭声不停,她猜测孩子应该是饿了,便也不敢再赖床,睡眼惺忪地爬下床来,去找吃的了。 她是个未婚少女,自然不会有奶水喂孩子。 不过,她隔壁的库房中,却是有不少好东西可以暂时给她的干女儿垫垫肚子。 她半眯着眼摸向隔壁屋子,正在院子里练功的慕容厉瞧见她那没睡醒的模样,又瞥了瞥她的屋子,收功后抬脚走了过去。 这还是她住进这院子后慕容厉第一次进她的房,和慕容厉想象中的一样,满屋子都弥漫着属于她的气息。 慕容厉径直来到床边,挑起幔帐挂在床头的金丝钩上,抿唇睨着榻上的孩子,不知要从何下手安慰。 饿了?尿湿了?无聊了想要人陪她玩? 慕容厉犹疑了一会儿,弯身将榻上的孩子抱了起来。 他从未抱过孩子,所以动作十分僵硬。 抱在怀里后也不知要怎么放,只觉得头应该比脚的位置高,是以抱着头的那只手臂稍稍举高了一些。 然而孩子还是哭个不停,吵得他心里渐生烦闷,他正想将孩子放回去,沈静书回来了。 “哟,王爷,早啊。”一听她就还没彻底清醒,连嗓音都透着股子慵懒绵软。 383.第383章 我有胸没有奶 “哟,王爷,早啊。”一听她就还没彻底清醒,连嗓音都透着股子慵懒绵软。 慕容厉回头看了沈静书一眼,声音有点儿紧。 “孩子在哭。” “废话,我当然知道孩子在哭。” 沈静书真想赏他一记大白眼,那么响亮的哭声,谁不知道孩子在哭?他用得着说这没用的废话? 不过沈静书这会儿还困得厉害,主导四肢和面部肌肉的大脑细胞还未完全苏醒,所以懒得费这个力气和他计较。 “她饿了,把她给我。”沈静书来到床边懒懒地道。 慕容厉把孩子交给她,看她在床边坐下,动作熟稔地喂孩子喝着东西,声色黯哑地道:“你有奶?” 沈静书执着瓷瓶的手一抖,内心里一万匹草泥马汹涌而过。 这人到底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雷人? “我没有奶只有胸!”她抬头恶狠狠盯了慕容厉一眼,几乎是吼出来的。 慕容厉面色不见丝毫变化,眼光很是自然的在她胸前落了落,心里暗道她确实有胸,而且形状很美。 他脑子里不觉回想起上回在河里,她什么也未穿时的情形,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沈静书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恍然惊觉自己刚才起来忘记穿裹胸布了,脸色顿时一黑。 尼玛大色狼! 难怪从刚才起他的声音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看见她的胸了! 不对,是隔着衣服看见她的胸了! 沈静书又一记冷眼瞪过去,“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转过身去,非礼勿视没学过吗!” 迫于她强悍的气势,慕容厉乖乖地背过了身去,不过心里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惭愧的。 如果能多看美景,他倒是不介意时不时被她这么吼上一吼。 沈静书自然不知道慕容厉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若是知道,一定会直接拿毒药将他放倒。 将一小瓶她特意勾兑的花蜜喂完,沈静书便将孩子放回了床上。 “等会儿你让雷管家给找个奶娘吧。” 慕容厉没有回头,答道:“好。”顿了顿,又道:“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沈静书一愣,这才想起昨夜匆忙,竟是忘了问慕容哲给这孩子起名没有。 慕容哲此次离京,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慕容谨既然策划了这么大的阴谋来陷害他,即使他逃了出去,也断不会轻易放过他,定会派人追杀。 他们就那么几个人,如何躲得过慕容谨的刺杀队伍? 沈静书不禁想起从剿匪开始,她遇上的刺客,还有那回在边城遇上的埋伏,心中渐渐生出寒意。 如果这一切全是慕容谨所为,那他这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 慕容厉久久未能听见她的回答,拧了拧眉,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有心事?” 眸光一荡她笑着抬头,“只是有些感慨,这孩子才刚出生,就不得不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 说着她一笑,“不说这个了,你给她起个名吧,算起来,你不止是她的义父,还是她的七叔,由你给她起名,天经地义。” 384.第384章 傲娇小正太(1) 慕容厉还不曾给孩子取过名,他搜肠刮肚地想了会儿,扬了扬眉。 “慕容雪怎么样?”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什么雪不雪的,听起来就和“血”字儿差不多。 小奶娃才和父母分离,取这名字,不跟诅咒她父母有血光之灾差不多吗? “换一个,这名字不吉利。” 慕容厉是不知道“雪”字有什么不吉利的,不过沈静书既然要求换,那他也只能再想别的了。 少顷,他试探地开口:“慕容槿如何?所谓木槿花繁未晓愁,道旁庭院足青眸,我觉得叫这名字挺好的。” 一听到“槿”字的发音,沈静书立马就联想到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慕容谨,慕容厉的五哥,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再换!不说这名字和你皇兄的名讳同音,就说木槿花朝开夕落,寓意就不好。” 经沈静书这么一说,慕容厉也意识到两个字确实同音了,而且寓意也确实不好。 凝眉想了想,这回他一连想了几个名字,才道:“慕容蕙?或者慕容珊?又或者慕容珠慕容兰慕容欣?” “蕙有蕙质兰心之意,珊有美好之意,珠指皎若明珠,兰字的话……” “王爷,谦王殿下要见您!” 雷仁高亢的声音传来,房中的二人俱是怔了怔。 随即沈静书低头快速扫了眼自己,像是受惊的蚂蚱般忽的转身将孩子放回床上,随后踢掉脚上的鞋手脚并用一骨碌爬了上去,顺手放下了金丝钩上挂着的幔帐。 几乎幔帐才垂落,有些清脆的男声就从隔壁飘了过来。 “本王的七哥呢?人在哪里?你不是说在房中的吗?” “应该是在隔壁屋子。” 脚步声又起,往这间房而来,不一会儿,两道身影停在了门口。 雷仁探头往屋子里张望了几眼,但见紧阖的幔帐轻微晃动,而慕容厉立在床前,衣衫整齐,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他及时通传了,要不然,王爷和王妃亲热的画面铁定被谦王殿下给瞧见了,王爷还指不定怎么责罚他办事不利。 “七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容狄狐疑地瞥了眼遮掩得很是严实的大床,“床上有什么人?” “你身体恢复了?”慕容厉直接忽视慕容狄的疑问。 “嗯,已经没事了。”慕容狄点了点头,目光却止不住往床上飘。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到你的恭王府?” “还没用早膳的吧?”慕容厉再次无视慕容狄的问题。 慕容狄觉着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偏生他身上有种慑人的魄力,整个人静静立在那里,便似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不回答他的问题。 “还没有。”慕容狄老实回道。 “雷管家,命厨房送些早点到本王房中。” 待雷仁退下后,慕容厉阔步朝慕容狄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形有意无意地挡住慕容狄探究的视线。 “去隔壁,昨晚的事,本王慢慢告诉你。” “哦。”慕容狄应和着,心里虽然好奇床上究竟躲着什么人,可慕容厉已经走了过来,便也只能将好奇和疑问压在心底。 385.第385章 傲娇小正太(2) 等慕容厉和慕容狄走远,沈静书赶紧下床,从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裹胸布将胸给束缚起来,随后又套上假胸肌。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精神抖擞地来到隔壁,笑容亲切地和慕容厉打招呼。 “早啊王爷。”话落笑脸转向一旁的慕容狄,“早啊,谦王殿下。” 看清她的脸,慕容狄拧了拧眉。 “你住在七哥的隔壁?”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她神色从容地迈步进屋,在慕容厉的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狄瞧着她的举止,脸上神情似有不满。 “你是下人,如何能与本王和本王的七皇兄同桌?” “哦?下人不能与你们同桌?”沈静书无辜地眨眨眼,“可惜我不是下人。” “你不是下人,难不成你还是恭王府的主子?”慕容狄气结。 沈静书瞟了慕容狄一眼,眼底闪过些许不悦。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那些臭屁冲天轻视他人的小屁孩儿,哪怕他长得很可爱很讨喜。 只一眼便收回,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扇慕容狄一记耳刮子,教导他如何尊重他人。 “我不是恭王府的主子,我是你七皇兄的救命恩人。”她语气淡淡地道,“而且,算起来,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容狄脸色一沉,“你什么时候救过本王的命?” “就昨晚啊,不信你问你七皇兄。”沈静书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给了慕容厉。 慕容狄是他的皇弟,要怎么惯慕容狄宠慕容狄,那是他的事,她可不会惯着这些被人宠坏了的不懂尊重人的小屁孩儿。 慕容狄求证地看向慕容厉,慕容厉瞥了沈静书一眼,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本王的座上宾,所以,你对她,该向对待本王一般尊重。” 慕容狄带着婴儿肥的俊脸儿一拉,脸色臭得可以和锅底媲美。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被他给救了?宫中不是有那么多太医吗?” 沈静书在心底哼了声。 太医?太医倒是多,但只怕不少都被慕容谨给收买了,真要那些太医医治你,只怕你中的就是普通的毒,你也早被人给弄死了。 慕容谨昨晚安排的那一出,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毒死了你,又顺手除去了端王,真正的一举两得。 “你中毒了,有人在你的食物里下了毒。”慕容厉道,“那毒,除了她,无人能解。” 虽然早前慕容厉不曾听闻过断肠花的大名,但能让沈静书动用百香豆蔻,便也意味着,这世上除了她,无人能解此毒。 慕容狄拧着眉,脸色不见好转,反而比刚才更臭了。 他斜了沈静书一眼,但见她垂着眼专心致志地喝茶,一副她救了他从此她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需得对他顶礼膜拜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碍于慕容厉在,他便也懒得再和沈静书争执,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最后查出是何人下毒了吗?抓住那人没有。” “是三皇兄。”慕容厉倒没隐瞒,“他人已经出城了。” 386.第386章 她开心就好 “是三皇兄。”慕容厉倒没隐瞒,“他人已经出城了。” “什么?!”慕容狄惊讶地瞪圆了眼,“竟然是他?那父皇没下令抓他吗?” “有。不过他当时拿你的性命做要挟,所以,我放他走了。” “……”慕容狄惊讶地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慕容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神情有点儿小复杂。 “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少顷,他声音低低地道,透着一股子小忧伤,“我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讨厌我?” 正在喝茶的沈静书抬眼觑了他一眼,随即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没说恨不得让慕容哲立马去死,证明这小屁孩儿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放下茶盏,淡淡道:“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兴许,下毒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别的人想要害你。” 慕容狄双眸一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光复杂至极。 她神色坦荡地任他打量,不躲不闪。 过了会儿,直到雷管家带人送吃的来,慕容狄才将视线收了回去。 他们三人刚刚拿起筷子,奉命守了一夜宫门的安明他们回来了。 “王爷,属下不辱使命,没有放任何人出宫!”安明道。 “唔,昨晚在宫中的大臣和他们的夫人,现在已经回去了吗?” “属下们收工后,他们都各自回府了!” “那便好,昨晚忙了一整夜,你们也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 安明他们退下后,沈静书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忙跑出去追刚走不久的雷管家。 “雷管家,你等等!” 闻声后,雷仁停下来等她走近。 “沈大夫,可是有什么事?” “我想劳烦你帮我找个奶娘回来。” 昨晚沈静书抱回端王幼女的事,雷仁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惊讶她突然要请奶娘。 “原来是这事儿。”雷仁笑了笑,“沈大夫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挑好后我会让人把奶娘带过来。” “多谢。”她爽快道,然后回房。 …… 三人用完了早膳,慕容厉便差人将慕容狄送回了宫中,随后就来到沈静书的房中,和她一起逗弄孩子。 “这孩子倒乖,你喂了她后竟然就不哭了。” “只能说明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我不会带小孩,所以不给我添麻烦。” 慕容厉挑了挑眉,觉得沈静书这论调倒挺新鲜。 “名字还没定哪,刚才我说的那几个,你觉着哪个好?” “就慕容欣吧,欣有喜悦向荣之意,我希望她以后都能快快乐乐,健康长大。” “好,那便叫慕容欣。” “慕容厉,这孩子是藏不住的。” 沈静书拉着慕容欣的小手,凤眸黑得像两颗晶亮的黑曜石。 “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父皇乃至朝中大臣,都会知道你和我收养了她,到时……” 沈静书还未说完,慕容厉便打断了她。 “你放心,你既然已经认她做了干女儿,那从今往后,我便会护她周全,只要我在世一日,便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我担心的是你会惹上不少麻烦。” “麻烦算什么?我说过,只要你开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护佑你。” 沈静书只觉心中一暖,依偎进站在她身后的慕容厉怀里。 387.第387章 你吃醋了? 雷仁的动作很快,不过才到下午,就找了个奶娘回来。 沈静书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对马氏很是满意,当即就认定马氏为慕容欣的奶娘。 这会儿,天刚黑,马氏又喂了慕容欣一次奶后,沈静书就叫马氏去休息了,她亲自陪慕容欣玩儿。 到底是刚出生的孩子,嗜睡,不过一会儿工夫,慕容欣就砸吧着小嘴儿睡了过去。 替慕容欣盖好被子,她起身来到屋外准备走走,才走到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下,余光就瞥见一抹白影从院门处翩然而来。 她一怔,抬头看去,来人不是慕容谨又是谁?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眼珠一转,返身出了小花园,迎了上去。 “谨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如果本王说,本王是特地来看你的,你感不感动?”慕容谨半似玩笑半认真道。 她一愣,随即“哈哈”笑了两声,也似说笑般道:“能得谨王殿下挂念,我当然感动了。这不,感动得眼泪哗啦的。” 她作势抹了抹看不见一点水痕的眼角,就跟真的在抹眼泪一样。 慕容谨瞧着她那搞笑的模样,嘴角素来恰到好处的温润弧度,竟似有扩大的迹象。 “好了,别装了。”慕容谨笑着道,“下回要装,也记得要装像一些。你看你,一滴眼泪都没,哪里有你说的感动到眼泪哗啦。” “虽然脸上没流,但是我心里有在流啊,只是殿下你看不见而已。”沈静书放下袖子,一本正经地胡扯。 她收养慕容欣的事,肯定瞒不过慕容谨,到时,慕容谨指不定得怀疑她收养慕容欣的动机。 为免到时慕容谨心中生疑,从现在开始,她就得小心应对,不能让慕容谨发觉她其实已经怀疑他才是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呵呵!没想到经过昨晚的事,你倒是比以前还贫了。怎么?昨晚你就没有被吓到?” “有谨王殿下和王爷在,我怎么会吓到呢?”她继续耍贫,“我可是知道,就算皇上不管我,谨王殿下和王爷也是一定会管我的,断不会让端王伤我性命。” 慕容谨笑了笑,随即越过她走向慕容厉的房间。 “七弟在房中的吧?” “在啊。”她说着一叹,“唉,殿下你刚才还说是特地来看我的,这不,这么快就露馅儿了,你分明就是来见王爷的。” “怎么,你这是吃醋了?”慕容谨回头看她,眼中揶揄的意味甚浓。 她“切”了声,“我要吃醋,也不会吃殿下和王爷的醋啊,你们这醋有什么好吃的,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慕容谨笑意幽幽地睇了她一眼,回头抬脚进屋。 屋里慕容厉早已听到二人的对话,放下兵书迎了上来。 “五哥,你怎么来了?” “你和小书相处久了,说话的方式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她刚才也是这么问我的。” 慕容厉扫了门口的沈静书一眼,沈静书与他目光相撞,无辜地耸了耸肩。 他随即将眼光收了回来,招呼慕容谨坐下。 “五哥说笑了,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在宫中想必一夜未睡,今日本该休息的,你来我府中,谁见了你,不得这么问你?” 388.第388章 兄弟情义 慕容谨笑了笑,“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一来,是想看看小书,二来,就是想问问,昨晚你和三哥都是怎么交涉的。” “他真的什么也没说没做,就直接把小书和十三弟给放了?” 沈静书姿态随意地斜倚着门扉,凝向慕容谨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暗芒。 呵!看她?看慕容哲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才是真的吧! 一瞥后便将目光挪到慕容厉身上,沈静书在心里浅浅叹气。 慕容哲说得没错,慕容厉与慕容谨交好,对慕容谨那是完全的信任。 倘若她告诉他,他一直敬重的五哥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指不定他会立马和她翻脸。 所以,告诉他真相,让他提防慕容谨一事,还是往后缓缓吧。 “他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慕容厉嘴角不屑地扯了扯,“他倒是叫我小心你,但他说的那些话我岂会相信?” 慕容谨眸色微闪,勾了勾唇。 “他倒是不死心,临到头了,还想挑拨你和我的兄弟情义,让你我反目成仇。” 听得这话,斜倚着门的沈静书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兄弟情义? 这人也好意思说? 他还要不要脸了? “他那无非是痴人做梦罢了。”慕容厉附和道,“你我之间,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反目的?” 沈静书瞥了慕容厉一眼,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慕容谨笑,随后严肃了脸色,道:“父皇今日已经下令,全面通缉三哥和追随他的乱臣贼子,西凤地域广阔,也不知他会带着他的人藏到哪里去。” “虽说他是你和我的兄长,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可他心术不正,朝中追随他的党羽众多,任他在外游荡,于国于民总归是一件隐患。” “所以,私心里,我还是希望追兵能早日发现他们的踪迹,将他们缉拿归朝,绳之以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慕容厉语声坚定而清晰,“无论他们藏身何处,早晚有一日,他们会被找到的。” 沈静书看看房中对话的两人,忽的起身,慢步回了小花园里。 与其听两人商讨如何捉拿小欣儿的父母,她还是赏赏花比较好,省得闹心。 …… “小欣儿,记住,你叫慕容欣,你父母是当朝端王和端王妃,而我,是你的干娘。” “知道什么是干娘吗?就是你的第二个娘,会护你一生一世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打扮像个男人?我偷偷告诉你啊,我其实是女人。” “看惯了你穿男装的样子,要不是时刻提醒自己你是女人,我都会忘记,你其实是个女人了。” 沈静书瞥了瞥身后靠近的人,将慕容欣抱了起来,起身往屋外走。 “走了小欣儿,干娘带你到院里晒太阳去。” 慕容厉默默跟在她身后,跟着她来到院中的石桌前。 “她这么小,皮肤那么娇嫩,不会被太阳晒伤?”慕容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光。 “早上的阳光柔和,不会晒伤的。”沈静书抬手遮在慕容欣的额头,继续逗她。 “呐,看见没,这个是你干爹。” 389.第389章 论教育孩子 “呐,看见没,这个是你干爹。” “他哪,不仅是你父王的七弟,你的七叔,还是掌管兵马的恭王殿下。” “等你长大了,可是要记得好好巴结他,有他做你的保护伞,西凤谁也不敢伤你分毫。” 慕容厉皱了皱眉,“你这样教孩子,似乎不太好?” 哪有人从小教育孩子要巴结人的? 沈静书抬眸睨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这是告诉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遇上好人,那当然要多多巴结了。” “这样一来,将来万一她遇上了坏人,也会有一堆的好人来救她。这叫做生存之道。” 所谓因人施教,慕容欣的身世,注定将来要走的路会走得比寻常人辛苦,所以她要教导她的,注定也会和寻常孩子不同。 慕容哲和端王妃既然将孩子交给了她,那她便会努力让慕容欣将来的路走得顺遂平坦一些。 讨慕容厉喜欢算什么,她要的,是慕容欣将来能讨得慕容正的喜欢。 如果连慕容正都接纳了她,朝野之中,还有谁敢议论她的出生半个字?谁敢说她是乱臣贼子之后? 当然,如果在慕容欣长大之前,慕容谨的阴谋便已经被揭露,她父王谋反的罪名已经洗清,这一切自然是用不着了。 慕容厉抿了抿唇,半个字也说不上来。 沈静书的话乍然一听似乎是歪曲之说,可若仔细一想,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毕竟,他虽然位高权重,天底下敬畏他的人很多,可他毕竟不是闲人,并不一定能时时刻刻护慕容欣周全。 凝了沈静书一眼,他抬脚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她逗慕容欣玩。 好一会儿,凝着沈静书柔和的侧脸,他开口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女扮男装扮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恢复你的女儿身?” 沈静书逗弄孩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你想我马上恢复女儿身?” “这是自然。”慕容厉毫不掩饰,“唯有你恢复了女儿身,我才能光明正大地把你娶回来!” 沈静书秀眉一挑,“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慕容厉鹰眸深了深。 “这世上男人又不止你一个,只要我高兴,我想嫁给谁不成?”沈静书一点也不怕他。 “况且你曾经不是说过,只要我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吗?怎么,你现在就反悔了?” “这其中可不包括你想嫁给其他男人!”慕容厉语气严肃。 “我还以为包括哪。”她不以为意,不再继续逗慕容厉。 这些日子,这人虽然改变了不少,可一说到她的事儿,还是一样的容易急躁。 她要再逗下去,这人指不定就原地炸裂了。 看沈静书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慕容厉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在逗自己。 深深凝她一眼,慕容厉道:“我准备这几日就安排人揭发沈智勇和谢氏欺君的事,你想他们怎么死?” 想他们怎么死? “自然是不得好死。”沈静书淡淡道,“如果直接判他们死罪,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390.第390章 揭发 “自然是不得好死。”沈静书淡淡道,“如果直接判他们死罪,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慕容厉目光一沉,“好,我明白了!” “启禀王爷,府外有人想要求见沈大夫。”两人正说着话,管家雷仁来报。 两人对视一眼,慕容厉问:“什么人?” “是谢三公子身边的乾陵公子。” 沈静书眨眨眼,恍然想起,不日前她曾收到谢暮寒的信,邀请她今日去谢府一叙,这两日事情颇多,她倒是一时给忘了。 “让他进来吧。”沈静书道。 “是。” 沈静书看了看怀中缓慢地转动着眼珠子四处乱瞅的小欣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抱着她回了屋子。 虽然乾陵看起来不是那种四处乱嚼舌根之人,可是如今,还是越少人知道小欣儿的存在越好。 “你要去谢府是吗?”慕容厉跟在她身后,他自然也想起了谢暮寒曾经叫人送来的那封信。 “嗯,既然都已经说好了,自然是要去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让人去谢府接你?” “接我就不用了,我会尽早回来的。” 沈静书知道慕容厉在担心什么,放下小欣儿后转身看着他。 “放心,我和谢暮寒之间什么也没有。” 即便有些什么,那也是曾经,现在,她十分清楚自己心里面装着的是谁。 慕容厉凝着她的眼睛,这一瞬心头情绪翻涌,慕容厉眼神一沉,忽的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这拥抱来得突然,但沈静书却是理解慕容厉的心情,想了想,也伸手回报住慕容厉的腰。 良久,她听慕容厉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早去早回,我在府中等你!” “好。” …… “沈大夫,我家公子听闻前日夜里宫中生变,特地叫我来告诉沈大夫,这几日沈大夫便在府中好生休息,三日后,再来接沈大夫到谢府一叙。” 沈静书心中微讶,可转念想想,这确实符合谢暮寒的风格。 他平日虽然少语,看起来冷冰冰的,可事实上,却是个很体贴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的人。 “那好,便替我转达你家公子,三日后我准时赴约。” “是,乾陵告辞了。” 慕容厉瞥一眼沈静书,凝着乾陵走远的身影,鹰眸沉沉。 看来,他真得尽快让世人知道,沈静书是女人,是他的女人。如此,便不会有人再打她的主意! …… 赴约一事暂告一段落,沈静书便又继续逗小欣儿玩。 这日,慕容厉思前想后,叫人在坊间散布流言,称沈府现在的二小姐,其实是大小姐,当初嫁入恭王府的那个才是二小姐。 这样的流言很快传遍邯郸城的大街小巷,并很快传到宫中,慕容正听闻流言后雷霆震怒,立即召沈智勇入宫觐见。 收到圣旨的那一刻,沈智勇吓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还是传旨随行的宫廷侍卫将他架上马车带回宫里去的。 “沈智勇,朕问你,近来坊间传言你当初桃代李僵欺君罔上,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皇上,微臣冤枉啊!”沈智勇重重磕了个响头,“您就是借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欺君罔上。” 391.第391章 亲自出马 “沈智勇,到了朕的面前,你还敢狡辩!倘若你没有李代桃僵,坊间又如何会传出些流言?”慕容正声色严厉。 “朕现在便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你当初所犯欺君之事,如若不然,等朕亲自查出来,就不止是满门抄斩!” 跪在金銮殿上的沈智勇浑身一抖,脸色瞬间白如死灰。 不止满门抄斩,难道还要株连九族吗? 不!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承认! 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欺君,除了沈府的人,谁又能指证他李代桃僵用庶女换了嫡女嫁入恭王府? 欺君一事已成事实,沈府的那些丫鬟仆役为了活命,谁又敢擅自承认? 念及此,沈智勇强自稳住瑟瑟发抖的身形,让自己冷静下来,恳切道:“皇上,微臣也不知坊间怎么会传出这么荒谬的流言。” “兴许,是有人想置微臣于死地,所以才故意编造出此等荒诞故事,还望皇上明鉴。” 慕容正冷眸一眯,“好!你既不肯承认,朕便下令彻查此事,若最后查实你确实欺君,休怪朕没有给你机会!” 沈智勇心中一抖,匍匐在地。 …… 身在恭王府,有安泰他们几个小喇叭在,慕容正召见沈智勇一事,自是很快传进沈静书的耳朵里。 “王妃,现在皇上已经命大理寺彻查此事,相信过不了几日,便能坐实沈家欺君一事,到时,皇上定会治他们一个满门抄斩!” 沈静书抱着小欣儿,眼光悠悠转动,最后摇了摇头。 “恐怕没这么容易。” 三人一怔,“为何?” “我和沈妙珠容貌相似,当我和她站在一起,除了沈府的人,几乎无人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沈静书缓缓道。 “现在,沈府只有一个沈妙珠,大理寺的人,又如何辨得出她到底是不是沈家的二小姐。” “至于沈府的家奴,欺君的罪责何等严重,他们又如何可能承认当初嫁入恭王府的,确实不是沈家的大小姐?” 除非,她本人亲自站出来,指证沈府现在的二小姐是假的,不然,没法儿能定沈家的罪。 安泰他们三个愣住,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难道就任由沈智勇他们一家逍遥法外?”安明讷讷地道。 “谁说让他们逍遥法外了?”慕容厉从房里阔步走了出来,“既然开了弓,自然要把猎物给捉起来关进笼子里!” “怎么关?”安明抬头问他。 “本王现在便进宫!”慕容厉掷地有声地丢出七个字。 几人默,心中明了。 慕容厉亲自进宫去了,将一切禀明慕容正。 得知沈静书便是当初代嫁到恭王府的沈二小姐,慕容正的脸色,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却隐瞒不报? “也不算很早,儿臣也是在北境的时候,才知道她就是沈府二小姐。”慕容厉坦言。 “而且,严格说来,她与此事无关,她无意欺君,是沈家逼她这么做的,她若不代嫁,说不定早已经没命了。” 392.第392章 最操心的是他 沈静书赴沈府纵火那晚,回府后,安泰将在屋脊上偷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禀报了慕容厉。 她都同意代嫁了,沈氏夫妻尚且想将她置于死地。 她若不同意代嫁,可想而知,这沈府的人,必定会丧心病狂地将她毒害,然后为她穿上喜服。 只待花轿临门,直接将她塞到花轿里,就说她便是沈府的大小姐。 反正沈府两位千金容貌相似,他们若真要这么做了,也只是天知地知沈府的人,其余的人休想知道! “怎么说?”慕容正对这些事却是不明白的。 “前些日子儿臣身边的护卫到沈府查探时,无意中听沈智勇和他的夫人提起,他们原本打算对沈良媛下毒。” 慕容厉直言,但巧妙地避过了他的护卫其实是随沈静书一起到沈府纵火的。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怎会有此等丧心病狂的父母!”慕容正眉色凛然,“欺君加上意欲毒害子女,判他们满门抄斩真真一点也不为过!” “满门抄斩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慕容厉语声凉寒。 慕容正闻言睨他一眼,眼眸有点儿幽深。 “你今日特地来见朕,恐怕不只是指证沈家欺君这么简单,该怎么处罚沈家,你心里早已经有了计划是不是?” 心里的盘算被慕容正看穿,慕容厉便也不打算隐瞒。 “儿臣的确是有些想法,判满门抄斩,一刀砍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若将沈智勇和他夫人贬去边关做苦力,如此,还能为西凤做些贡献!” “至于沈妙珠,儿臣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罚她,儿臣想向父皇讨个恩典,将她交给儿臣,容儿臣日后想好了,再亲自处罚她!” 慕容正幽眸闪了闪,“你跟朕说实话,你这是为你自己讨的恩典呢?还是替那个沈静书讨的?” 慕容厉薄唇紧抿,与慕容正对视的黑眸深处幽芒沉浮。 凝着他看了一会儿,慕容正收回眼光,幽幽地“哼”了声。 “你喜欢那个沈静书是不是?那她呢?可是喜欢你?” “你该知道,在朕这里,恩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讨的。要么,是朕的儿子。要么,是朕的儿媳。” 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慕容厉再不承认,那就是傻了。 “儿臣与沈静书确实情投意合!”慕容厉道。 “那好,这恩典,朕便许了。朕等会儿就拟写一道圣旨,反正你没什么事,就去沈府宣读一下圣旨吧。哦,对了,别忘了带上你那个沈静书。” “儿臣谢过父皇!” 一刻钟后,慕容厉领着圣旨离开了皇宫。 总管太监将刚沏好的热茶放在案桌上,抬头看一眼若有所思的慕容正,轻声道:“奴才倒是要给皇上道声喜了,过不了多久,这恭王殿下,就该大婚了。” 慕容正低低地“唔”了声,“在几个儿子当中,最让朕操心的,就是他了。如今,他终于遇上他的良配,朕这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奴才瞧着那沈姑娘不错,敢作敢为的,医术又高明,有她在恭王殿下身边,日后行军打仗,皇上也不用总那么牵肠挂肚的了。” 393.第393章 两道圣旨(1) 慕容正抿着唇,凝视前方的黑眸闪几许幽暗碎光。 那个沈静书,确实有几分胆色,也有些心眼儿。 他的厉儿果敢有谋,却缺些心眼儿,性子也有些急,身边正好缺个沈静书这样的人。 “余德海,你抽个功夫,去钦天监那边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余德海脸上一喜,恭敬地躬了个身。 “喏!奴才领旨!” 慕容厉出了宫后,就径直赶往恭王府。 途经问月街时,一辆马车的车夫看见他疾驰而过的身形,低低地“咦”了声。 “王爷,是恭王殿下。” 车厢里的人探出头来,望一眼前方空荡荡的交叉路口,眸光微闪。 “人呢?” “刚刚过去了。看样子,他先前去宫里了,是从宫里回来。” 慕容谨偏头瞥了瞥宫城的方向,缓缓放下了帘子。 “回府。” 马车继续驶动。 车厢内,坐在右边座椅上的人凝慕容谨一眼,道:“如果属下猜得没错,恭王殿下应该是去宫中禀明一切。先是暗中散布流言,现在又抢先一步禀明圣上,看来,他也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毫无心机。” 眸光轻动,慕容谨笑了笑。 “看来,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为了小书,他也开始动脑子了。” “王爷,属下以为,王爷定不能对恭王殿下太过大意。他此番能为了女人筹谋,他日,说不定也会为了女人而和王爷争权。” 眸色深了几许,慕容谨依旧笑容温润。 “放心,本王心里自有拿捏。” …… 很快,沈静书随慕容厉一同来到沈府。 与二人同行的,除了安泰他们三个,还有负责主审沈家欺君一案的大理寺卿,和负责押解犯人的差兵。 一群人声势浩荡,刚到达沈府大门,门口的家丁便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奔进府里。 “不好了!”家丁一边跑一边喊,“恭王殿下来拿人了!” 慕容厉手举圣旨阔步跨过府门,灌足了内力高喝:“沈智勇和谢心怡接旨!” 沉冽的声音越过回廊穿过墙垣,传进后院一众人等耳里,众人心中俱是一惊,慌乱顿生。 “圣旨?老爷,恭王这个时候来传旨,是不是……是不是皇上他已经查明我们欺君了?” “莫慌,你先随我到前院看看,说不定是别的事儿。” 沈妙珠听到动静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神色担忧。 “爹……” “先别慌,你待在这里,容我和你娘先去前院探探口风。” 沈智勇和谢心怡相携着来到前院,沈静书笑眯眯睇着拂袖跪地的二人,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沈大人,沈夫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瞅见她嘴角的笑,心中只觉得诡异和不安。 慕容厉睨了两人一眼,展开手中的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沈府庶女沈良媛,蕙质兰心,温婉端庄,深得莲妃喜爱,故此特封其为敏佳郡主,从此与沈府脱离干系,钦此!” 慕容厉话音一落,不单是沈智勇和谢心怡,地上跪着的沈府家奴俱是惊悚不已。 沈良媛?!她不是都消失好几个月了吗?她什么时候和莲妃认识了? 394.第394章 两道圣旨(2) 沈良媛?!她不是都消失好几个月了吗?她什么时候和莲妃认识了? 站在众人身前的沈静书瞥一眼慕容厉手中的圣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蕙质兰心? 温婉端庄? 她怎么不知道她身上有这些特质? 慕容厉他老爹看起来是个严厉端肃的,想不到编起瞎话来,竟然也这么不靠谱儿。 不待众人从惊天消息中回过味来,慕容厉扫一眼瑟瑟发抖的众人,声音沉凉:“先别急着‘激动’,这里还有一道圣旨!” 他这话无疑是在众人心上喷了一花洒的硫酸,灼得众人心躁难耐,却也只能低着头耐着性子等他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大理寺查明,沈府家主欺君罔上李代桃僵,实属罪大恶极,沈府家奴知情而不上报,有助纣为虐之嫌。 经朕与众臣商议,剥去沈智勇官职贬为庶民,与其夫人和沈府一众家奴一同流放边塞苦寒之地,至于沈妙珠,交与恭王殿下全权处罚!” 圣旨一下,地上的人全部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惊呆的谢心怡才爆出喊声:“冤枉啊!恭王殿下,民妇没有欺君,当初嫁入恭王府的,确实是民妇的女儿妙珠啊!” 慕容厉将手中的圣旨一卷,寒凉的眸子睨向谢心怡。 “冤枉?是不是要本王把敏佳郡主找来,你们才肯承认?” 谢心怡一怔,刚才被流放这样的字眼一刺激,她完全忘了上一道圣旨的内容。 眼珠子转动了好一会儿,她一咬牙,道:“民妇没有欺君,恭王殿下既然认定沈府欺君,那烦请恭王殿下将敏佳郡主找来与我等当面对质,不然我等死不瞑目!” 谁都知道恭王克妻的传闻,还一连克死了四位王妃,她认定沈良媛已经不在世上。 十有八九是慕容厉之前故作大方不追究沈家女儿逃婚的事,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度的人,现在却故意耍手段来暗害沈家。 真真的阴险狡诈之徒! “死不悔改!”慕容厉冷哼了声,“既然你们不肯承认,那本王今日就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话落,将目光落向了一旁的沈静书。 沈静书觉察到他的注视,勾了勾唇。 是时候轮到她出手了! 她今日前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做,就是来对这一家子人渣实行心理打击的。 看他们震惊,看他们绝望,她心里会很爽的! 上前一步,沈静书朝地上的人挥挥手。 “嗨!人渣老爹,伪善大娘,你们好啊。” 她脸上的笑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要多和蔼有多和蔼,看得地上的人一愣一愣的。 过了会儿,一群人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你你你……你是良媛?”沈智勇指着她的手指颤抖不停,眼里溢满不敢置信。 “呵呵!承蒙二位当初没能下毒,我现在活得好好儿的。” 谢心怡望着她的眸子里光芒明灭起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起来细细一想,转瞬就想明白了一切。 “那日庆功宴上,是你暗中动的手脚对不对?” 395.第395章 鼓掌喝彩 “那日庆功宴上,是你暗中动的手脚对不对?” “还有前些日子沈府失火闹鬼,也是你暗中所为是不是?” “你假意失踪藏在恭王府,暗地里合计着怎么算计沈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蹄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该在你娘刚生下你的时候就弄死你!” 沈静书眼光一寒,正欲上前教训满嘴喷粪的谢心怡,站在她和慕容厉身后的安明和安泰,却是已经先两人一步闪身上前,一左一右扇向谢心怡的脸颊。 只听“啪”一声响,两人的动作竟是同步到连声音都完全重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再敢胡言乱语,爷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安明恶狠狠道。 打完了人,他似嫌弃谢心怡的脸很脏,将掌心在衣袍上擦了又擦。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还是内力精深的高手,这两巴掌一下去,谢心怡的脸登时就高高肿起,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耳朵里也是嗡嗡作响耳鸣不停,眼前还有无数小星星在闪啊闪。 “心怡!”眼看谢心怡摇摇欲坠,沈智勇连忙探身接住她绵软倒下的身子,随即控诉地瞪向安明和安泰。 “你们……你们怎么能胡乱打人呢?” 安泰冷笑了声,“胡乱打人?你夫人对敏佳郡主恶言相向,本公子给她两巴掌已经算是轻的了,若是传到圣上耳里,恐怕就不只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沈智勇被堵得哑言,接不上话来。 沈静书瞅瞅安明和安泰的背影,真想为两人鼓掌喝彩。 就两人刚才扇人那一下,动作可真是帅啊! 当然,自称“爷爷”和“本公子”的时候也很帅! 待两人退回原位,沈静书笑盈盈睇着沈智勇,道:“现在,你们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清,就请两位乖乖地跟大理寺来的大人回衙门吧。” 几人身后的兵卒正要上前,沈妙珠冲了出来。 “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静书转眼看去,哟!沈家的掌上明珠来了! 跑近后沈妙珠一把推开围拢的兵卒,扑到了谢心怡身边。 “娘,你这是怎么了?” 谢心怡颤颤悠悠地睁开眼来,好一会儿对上焦,伸手握住她的手。 “闺女,快……快走,去谢府找你表哥。” “不,我不走。”说着转过头来,雨带梨花儿地控诉。 “你们做什么打伤我大娘?她做错什么了?” 沈静书眼神儿一斜,嘚!这女人也忒能装了,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没忘记她现在是沈府二小姐。 安泰三人目光在沈妙珠脸上一溜,眉宇一拧,嫌恶地别开了眼。 啧!这女人还真能演戏,真想一巴掌拍扁她那张脸,看她还怎么演! 慕容厉毫无温度的眸子瞥她一眼,冷声开口:“吴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欺君的犯人押解回去?” “是,微臣这就动手。”吴大人朝慕容厉恭敬地躬了躬身,待转向兵卒时,转瞬换上严厉神色。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都押解回去!” 396.第396章 模糊视听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都押解回去!” “是!”兵卒们齐声应和着,阔步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众人钳制住,再替众人戴上手镣脚镣。 很快,院子里响起呼天抢地的哭声和求饶声。 “恭王殿下饶命啊!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 慕容厉神色冷漠地转过身去,懒得看众人一眼。 “滚开!你们全部给我滚开!” 见兵卒要给沈智勇和谢心怡也戴上镣铐,沈妙珠发狂似的将兵卒给推开,随后控诉地凝着慕容厉。 “敢问恭王殿下,我爹和大娘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抓他们?” 慕容厉缓缓回过头来,眼神和冬日雪地里反射的雪光一样冷。 “本王倒是想问问,沈大小姐以为本王凭什么抓人?” 他字字冷沉,似从齿缝间挤压而出,带一股子让人胆寒的凉意,沈妙珠听言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慕容厉却是懒得再与沈妙珠废话,别开眼,冷声下令:“都押回去!” 兵卒立即动手,院里哭嚎声又起。 “恭王殿下,求您开恩哪!” “恭王殿下,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想去边塞!” “二小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替奴婢求求情吧。” “二小姐,救我们。” “沈良媛,别忘了你也是沈家的人,你这般祸害沈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谢心怡面目狰狞地瞪着沈静书。 沈静书施舍一般睨她一眼,嘴角一勾,冷笑。 “报应?我做什么了?是你们自己欺君罔上触犯国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说起来,你们还得感激我哪,若不是我托恭王殿下向皇上求情,你们已经被判斩首之刑了。” “如果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命,我所积下的福泽,大概都堆成一座宝塔了,真有什么报应,也早都抵消了。” 谢心怡面色一青,有痉挛抽搐的迹象。 沈妙珠愣愣地凝着沈静书,盯着她那张脸左瞧又瞧,找了半晌,也没能找到半点属于沈良媛的痕迹。 “你真的是良媛?”好一会儿,她怔怔地开口。 四周忙着上镣铐的兵卒有意无意放缓了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对话。 掌握即将震撼整个邯郸城的八卦头条的第一手消息,以后休息的时候,他们也有东西可以和人吹嘘了。 沈静书淡淡一瞥,没说话。 但看她的眼神姿态,沈妙珠还是确定,她就是沈良媛。 眸光闪了闪,沈妙珠恳切地道:“良媛,我知道,我跟爹娘都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当初不该让你代替我嫁入恭王府。” “可是,爹毕竟也是你的亲爹啊,我娘以前待你也不薄,他们纵有过错,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为何就不能原谅他们呢?” 沈静书“哼”了声,还是没说话。 沈妙珠看看她又瞟一眼边上的人,续道:“良媛,你听我说,你有什么怨,都可以冲着我来,但我求求你,求你和恭王殿下求个情,放过爹和娘亲,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牢狱折腾。” 397.第397章 玩不死你! 沈妙珠看看她又瞟一眼边上的人,续道:“良媛,你听我说,你有什么怨,都可以冲着我来,但我求求你,求你和恭王殿下求个情,放过爹和娘亲,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牢狱折腾。” 沈静书凤眸一冷,眼底有凛然杀气飘过。 这女人的伎俩也太拙劣了吧,居然想模糊视听,让众人以为沈家会有今天,全是因为她怀恨在心蓄意祸害。 心里冷笑一声,沈静书嘴角轻扯,柔声道:“大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并非是我不原谅他们,欺君罔上何等大罪,皇上心地仁慈,这才赦免了沈家一家死罪,改为发配边疆。” “大姐如今要皇上彻底赦免沈家无罪,这不是为难皇上吗?皇上可不是我沈家一家的皇上,是西凤万民的皇上。他今日若赦免了沈家,将来又将如何服众?” 演戏嘛,谁不会演? 沈妙珠既然喜欢演戏,那她便要演得比她还好! 她倒要看看,她端出慕容正后,沈妙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果如沈静书所料,沈妙珠被噎得张口结舌,一个字也接不上来。 沈静书扫她一眼,心里除了鄙夷就只剩鄙夷。 跟姐玩儿? 玩不死你! 沈静书抬头看了看天,状似随意地道:“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雷管家今早说了,今儿个中午有惊喜给我们哪。” 雷仁今早并未说过这话,她只是想提醒那些慢吞吞的兵卒,赶紧把人给押走。 等没人了,她也不用装得这么辛苦。 还有些话,她想和沈妙珠单独好好说说。 大理寺的吴大人和兵卒却是听不懂她的暗示的,不过慕容厉听懂了。 “时候不早了,吴大人若再不快些,等下回去,恐怕就没饭吃了。” 慕容厉的语气也有些随意,还似带了些上司对下属的关心。 但他发号施令惯了,便纵是随意的语气,也难免透着股慑人的威严。 落入吴大人耳里,便似责怪他的手下做事懒散。 吴大人心肝儿一抖,躬了躬身。 “微臣多谢恭王殿下挂念。” 待直起身,声色严厉地道:“磨磨蹭蹭地干什么!都没吃早饭吗?还不动作快些!” 这一吼,兵卒再不敢怠慢,赶紧将人锁了,连成一排往外赶。 “快走!” 这回,没人再求饶了,只余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哭声。 待人都赶出去后,吴大人朝慕容厉又躬了躬身,这才退了出去。 安泰他们依旧如山一般立在沈静书身后。 沈静书笑盈盈瞅着沈妙珠,少顷,勾唇道:“方才人多,有些话我没好意思说。还记得大姐以前和我说过自己有了心上人,这才不想嫁给恭王殿下。我琢磨着,大姐的意中人应该是谢府的表哥。” “你我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好歹姐妹一场,所以,我特地给你求了个恩典,让你和表哥择日完婚,这也算做妹妹的,最后对你的一点点心意。” 她的笑容特别诚恳,但沈妙珠心里却有股毛毛的感觉,试探地问:“你当真……向皇上求了恩典?” “当然是真的。”沈静书说谎不打草稿,慕容正既然将沈妙珠交由慕容厉全权处理,也就表示,她想让沈妙珠嫁个人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398.第398章 祝你们百年好合 “当然是真的。”沈静书说谎不打草稿,慕容正既然将沈妙珠交由慕容厉全权处理,也就表示,她想让沈妙珠嫁个人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沈家本就人丁凋零,到了我们这一辈,就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倘若你也被发配了边关,从此沈家岂不就只剩我一个了?” 沈妙珠皱着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虽说心里觉着沈家会有今日,说不定就是她捣的鬼。可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能嫁给谢暮寒,沈妙珠心里就止不住地暗生欢喜浮想联翩。 等自己嫁给了三表哥,何愁找不到找这小贱人报仇的机会? 可惜,不等沈妙珠在脑海里构想婚后的幸福生活和大仇得报的畅快,沈静书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美梦。 “我看大姐和谢府的大表哥着实般配,想来你跟他成亲后,一定会幸福美满的,我在这提前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了。” 沈妙珠脸色一僵。 “你说什么?你说……谢家树?” 沈静书从善如流连连点头,“是啊,我那日在街头看你和他有说有笑,站在一起就像金童玉女甚是般配,所以,我特地向恭王殿下求了恩典,让你们二人结为连理。” 沈妙珠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但最后竭力稳住了身形。 “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沈良媛我告诉你,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嫁给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被人拒绝好意,沈静书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道:“是吗?你要不嫁给他,那也就只能跟你爹娘一起去边塞做苦力了,你确定你当真想去?” “别看你现在这么水灵,我敢保证,等你去了边塞,风吹日晒两三年,绝对和山野的那些农妇差不多,面色晦暗肌肤粗糙。” 沈妙珠恶狠狠抬起头来,“沈良媛,你怎么这么恶毒?” “哎呀,承蒙你夸赞,我就是这么恶毒,我不恶毒,怎么对得起你娘刚才骂我的蛇蝎心肠呢?” 沈妙珠心头一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沈静书瞟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打道回府。 “等下回府后,我就会让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等确定了日子,我会让人到沈府来张罗的。” 说罢她幽幽提醒:“恕我多一句嘴,大姐可别想着逃跑,你若跑了,受苦的,可就是你的娘了。” 五人款款离去。 方才就气息不稳的沈妙珠,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回府的车上,慕容厉瞥一眼优哉游哉的人,幽声道:“刚才,我还以为你想让她嫁给谢暮寒。” 沈静书眉梢一挑,笑了笑。 嫁给谢暮寒? 那岂不是正合沈妙珠的心意? 那日街头偶遇,她就看出来了,沈妙珠很是厌恶谢家树。 沈妙珠越是厌恶的人,她就越要撮合他们,她要沈妙珠后半辈子都和自己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 “真让她嫁给了三公子,就称了她的心,我可没那么善良,会做以德报怨的事。” 慕容厉凝着她看了会儿,有些话到了唇边,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399.第399章 女装示人 邯郸城沸腾了,因为慕容正下的两道圣旨。 除了早先就知情的几个人,朝野上下无不为这两道圣旨的内容震惊。 原先他们还以为,沈家李代桃僵欺君罔上一事是有人故意捏造诬陷的,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当然,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代嫁后消失了几个月的沈二小姐居然没死,还给封了个郡主。 邯郸城的街头巷尾,无数人对这位沈二小姐充满好奇,她这几个月到底都藏在哪儿了?怎么和宫里的莲妃娘娘认识的? 当沈静书就是沈良媛的消息传开来后,邯郸城中的百姓都被惊得足足呆愣了一分钟。 沈静书就是沈良媛? 怎么会?! 不过,最先掀起哗然大波的,是恭王府。 当沈静书揭下面具换回女装,并以女装姿态在府中散了一会儿步后,恭王府的侍女小厮们个个儿都惊得瞪圆了眼,肉体与柱子墙壁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 侍女小厮们揉着脑门上的青包,神情惊悚难以置信。 勒个去! 沈大夫居然是个女人! 她在府中这么久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一身女装的沈静书,闲庭漫步般来到张伯和刘氏住的院子。 她决定给这老两口一个惊喜。 临近院子,她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院墙外偷听了一会儿的墙角。 但听两人正在闲话家常,她弯着唇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整了整脸色,才抬脚走向大门。 “老头子,现在那什么端王殿下已经不在京城里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继续卖药了?” “如今已没什么危险,算起来,我们是该回去了,总不能老住在这恭王府里。虽说府中的人对我们很好,但说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家。” “我也这么觉得,可就是不知道,小书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说起来,她以前不是说过,她和恭王殿下立过什么约定吗?如今恭王殿下脸上的疤还未完全消除,她恐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离开。” “也是,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她这里完事儿,再回去找我们。” “嗯哼!”在院门处停下的沈静书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张伯和刘氏闻声看过去,都狐疑地皱了皱眉。 “姑娘,你找谁啊?” 她笑笑,姿态从容地迈步前行。 刘氏到底是个眼尖儿的,一看她那步态,登时就觉得眼熟,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你你……”刘氏手指着她,激动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张伯眼力差一些,不明白刘氏好端端的在激动个什么。 “你这又怎么了?” “你你你……”刘氏指着沈静书的手还在抖,她使劲撸顺舌头,好一会儿终于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是小书?!” 张伯眉头一皱,觉得刘氏大概眼花了,不然眼前的人明明是个姑娘,她怎么可能认成小书? 沈静书将两人的神情纳于眼底,勾唇道:“还是婶婶疼我一些,连我换了女装,都能一眼给认出来。” 400.第400章 难题 沈静书将两人的神情纳于眼底,勾唇道:“还是婶婶疼我一些,连我换了女装,都能一眼给认出来。” 张叔双眼睁大,凝向沈静书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小书竟然是个姑娘? 张叔还处在震惊当中,刘氏却已经噔噔噔地朝沈静书小跑了过去。 “哎呀!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姑娘,而且还生得这么好看。” 刘氏拉着沈静书的纤纤素手左看右看,眼里满是惊艳赞叹神色。 “我要是有儿子,一定让你做我的儿媳妇!” “呵!”沈静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实在佩服刘氏的接受能力,知道她是女子后,竟然只惊讶了那么一下,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反手拉住刘氏的手,轻柔却有力地攥在掌心。 “虽然不能做你的儿媳妇,也不能娶个媳妇回来孝敬你,但最起码,将来可以给你招个女婿回来。” 刘氏一听,脸上登时笑开了花。 “好好好!赶明儿个开始,我就给你存嫁妆,将来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好啊。”沈静书轻笑,拉着刘氏向张叔走了过去。 “张叔。”她轻唤。 张叔仰头看着她,清明的眸子闪了闪,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小书……” 她推着刘氏在张叔旁边坐下,随后自个儿也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张叔,婶婶,我刚才好像听你们说,你们想回医馆?” 两人怔了怔,没想到方才的话她竟然全听见了。 不过,她既然听到了,两人便也不打算隐瞒,反正原本就是要找机会和她商量的。 “刚才我们正想着,等找到适当的时机就和你说说这事儿,凑巧你听见了,那我们也不瞒你。”张叔缓缓道。 “我跟你婶儿,确实准备回去继续开医馆。这王府虽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如今端王已经构不成威胁,我和你婶儿,也是时候回去了。” “小书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刘氏凝着她问。 “你是想留在这里,等恭王殿下的脸治好了再回医馆,还是你有别的计划?” 这问题一时倒真有些让沈静书犯难。 看老两口的心意,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恭王府。 可她比很多人都清楚,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来自端王,而是藏在黑暗深处的慕容谨。 兹事体大,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两位老人说这事儿,如果用别的理由,顶多只能让两位老人在恭王府多住十天半月。 到了那时,两人肯定还是想要回医馆,回他们自己的家。没有了恭王府做庇护,两人无疑随时都处在危险当中。 她相信,直到现在,慕容谨仍然想要将她除去。 至于她自己,莫说现在有小欣儿需要照顾,她不可能离开恭王府,就说她去了医馆,以她之能,也无法护两人周全。 凝着眉想了想,沈静书温声道:“张叔和婶婶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个几日吧。”张叔道。 她看看两人,恳切道:“不瞒你们说,最近杂事繁多,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们容我回去仔细想想,等我想好了,再来告诉你们我的决定。” 401.第401章 晕倒 沈静书神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巧慕容厉将慕容欣哄睡着,一出来瞅见她那心不在焉的模样,拧了拧眉。 “你怎么了?有心事?” 她抬眸看了看慕容厉,摇了摇头,便绕过慕容厉往屋里走。 慕容厉不信,抬脚跟在她身后。 “沈静书,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你如果真遇上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和他说? 说了他会信吗? 既然说了他不会信,那她又何必说出来? 沈静书兀自腹诽着,在床沿坐了下来。 床上盖着被子的小人儿正睡得香甜,仅仅几日,那张小脸便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比起刚带回来的时候,漂亮了不知多少。 指腹在小人儿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儿上轻轻地戳了戳,沈静书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父王和母妃现在怎么样了,可是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沈静书转念一想,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 何况端王妃身体不好,这一行人逃亡的速度,必定会受到影响。 替小欣儿掖了掖被角,沈静书站起身想去院子里透口气。 平时没有想起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想起来,这些事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刚走出三步,她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画面里有山有水,还有遍地刺目的血腥,死相狰狞的尸体。 这些画面凌乱交错毫无章法,速度快如闪电疾似奔流,在她脑海中奔涌穿梭,胀得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脑仁深处一下下地刺疼。 她伸手捂紧脑袋,甩了甩头想甩去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画面,却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疼。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容厉见她神情有异,一个跨步来到她身侧扶住了她。 “我……我头疼得厉害……” “厉害”二字刚刚说完,她眼前一黑,人直接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来人!快去请大夫!”慕容厉眸色一惊,惊慌的喊声在恭王府中荡漾开去。 …… “大夫,她怎么了?” “回禀王爷,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怎么会没有异常?她昏倒之前还说她头很疼!” “是吗?那就奇怪了。经草民诊断,这位姑娘确实身体无恙,王爷如果不放心,不妨再寻别的大夫过来,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安泰,再去请!” …… “王爷,请恕草民才疏学浅,实在诊不出这位姑娘身患何病。” 慕容厉眼色一冷,直接挥手。 “把他扔出去!再请!” …… “王爷,这……” “送他出去!” …… 一个个的大夫被请进恭王府,但没过多久又被“请”了出去。 等到一切平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王爷,你先吃点东西吧。” 慕容厉气息沉沉,双眼死死地盯着大床,一声不吭。 安睦看他一眼,再看看床上没有丝毫清醒征兆的人,低声劝慰:“王爷,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就是,那些大夫都说了,王妃身体无恙,她早晚会醒过来的。”安明也跟着附和。 402.第402章 有喜? “就是,那些大夫都说了,王妃身体无恙,她早晚会醒过来的。”安明也跟着附和。 安泰将最后一个大夫送出去回来,瞥了瞥床上没有任何苏醒迹象的人,脸色也冷凝了几分。 “王爷,要不属下明早就去邻近的城池,把那些城里的大夫都请过来?” 许久不见动静的慕容厉眼波终于动了动。 “也好,你明日一早就出发,记得多带些人。” 几人正说着话,床上昏迷了整整一下午的人,眼睫忽然颤动了几下。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慕容厉第一时间发现异状,一阵风似地闪到床前,毫不迟疑握住了她的手。 “沈静书,你醒了?” 沈静书缓缓睁开眼来,眼帘一连眨了许久,瞳孔才对上焦距。 她转头看了看房中摇曳的灯火,语声轻软地问:“我睡了很久了吗?” 昏迷前的事情她还有些印象。 她记得,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最后人就直接疼晕了过去。 至于那些画面,她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了。 “也不算太久。”慕容厉边道边观察她的脸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头疼?” “不疼了,只是有些饿了而已。” “那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让人把吃的送过来。” 不用慕容厉吩咐,安泰他们三个已经闪出去安排了。 慕容厉将沈静书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上软枕,沈静书靠着软枕坐了会儿,才发觉院子里安静得出奇。 “对了,小欣儿呢?” “你不用担心,明月和明珠在照顾她。倒是你,怎么会忽然头疼,你要不要给你自己把把脉?”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沈静书笑了笑,右手随即搭上自己的左腕。 可她号了一会儿,却是没号出个什么名堂来。 在慕容厉紧张的眼神注视下,她笑着收回了手,自我打趣道:“估计我是撞邪了,改天我去香火鼎盛的寺庙烧个高香拜拜佛,应该就没事了。” 慕容厉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少顷,点了点头。 “也好,等你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沈静书昏倒的事很快惊动宫中的人。 第二日一早,慕容正就派了好几位太医过来。 虽说沈静书已经醒了,但几位太医仍旧勤勤恳恳地轮流替她诊了脉,不过几人最终得出的结论与所有民间的大夫一致。 太医队伍浩浩荡荡离去,恭王府中的侍女小厮们,伸着脖子瞅了瞅两人所住的清心苑的方向,低声议论起来。 “唉你们说,郡主是不是有喜了?我以前听我娘说,女子有孕之后,总会害喜想吐,有时候还可能晕倒。” “是吗?依我看有可能喔。我看王爷对郡主情真意切的,这说不定啊,过些日子他们就该奉子完婚了。” “要真是那样就太好了!咱们恭王府总算也要有小公主和小世子了!不过,昨儿个来看诊的那些大夫,好像并没有说郡主有喜了。” “兴许是胎儿还未足月呢?我可是听说,未足月的胎儿可是很难诊出来,除非是医术特别高明的大夫。” 403.第403章 该成亲了 “兴许是胎儿还未足月呢?我可是听说,未足月的胎儿很难诊断出来,除非是医术特别高明的大夫。” 一群人在那儿兴奋地幻想,回廊尽头刚穿过石拱门的沈静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有喜?她和慕容厉连那一步都还没跨过去,哪里来的孩子? 她随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见那人眸光闪烁似乎也有所幻想期待,头顶顿时飘过三道黑线。 这男人,她以后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不然,万一什么时候他突然脑门一热,想要将幻想变为现实怎么办? 她可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孩子,若按照现代的法律标准,她现在可还是个未成年哪。 “走吧,我们回去吧。” 散步的兴致消失殆尽,沈静书转身就往回走。 正在幻想自己和她所生的孩子长什么模样的慕容厉闻声回神,眼眸一闪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有一点我觉得他们说得不无道理。”慕容厉仔细瞅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 眉角微抽,沈静书语声僵硬地问:“哪一点?” “就是……我们确实该成婚了。” 沈静书眉心一跳,“你不觉得有些早吗?” “也不早了,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我现在正是适合成家的年纪。” “可我不想这么早就成家,我想过两年再说。” 两年之后,她离二十岁就只差几个月了。即便真成了亲,她再想些法子,就可以等到二十五六再生孩子。 “为什么要过两年?”慕容厉不解。 “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就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你或许还不知道,女人在二十岁之前怀孕生子难产丧命的几率,比二十岁以后怀孕生子难产丧命的几率大两倍不止。而且,孩子生下来后,也容易夭折。” 两倍这个数字是沈静书胡诌的,但确有研究表明,女子过早怀孕,确实比较容易难产。 这一点,历史上已有诸多例证。 比如,清朝时期,那些早婚早孕的皇家媳妇儿,便多有难产,即便最后生下了孩子,有很多孩子都早夭而亡。 这是因为,女子的身体,一般要到二十岁之后才能发育完整。在发育完整之前,女人自己就是孩子。 慕容厉拧了拧眉,虽然他是不懂沈静书说的那些,可看她那神情,似乎不是在说谎。 他想了想,这事儿还是暂时往后押一押,他不急这一时。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生命危险,他也希望他们的孩子,每个都能健康地生下来,长大成人。 两人回到院子,明珠和明月立即将小欣儿抱了过来。 “郡主,刚刚你不在,小公主她笑了哪。”明月欣喜地道。 在恭王府中,知道慕容欣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除了安泰他们几个贴身护卫,除了雷管家,便是明珠和明月了。 “是吗?快让我看看。”沈静书也有些惊讶。 慕容欣生下来有几日了,这几日,除了吃,其余清醒的时候,也只是转着眼珠子打量四周。 有时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听力有问题。 404.第404章 死讯 有时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听力有问题。 “小欣儿,听说你会笑了,快笑个给干娘看看?”沈静书抱着孩子诱哄。 慕容欣黑如葡萄般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看,果然嘴角咧开,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沈静书脸上一喜,抱着孩子撇下众人往前走。 “哎呀我们小欣儿笑这么甜,是认出干娘了对不对?” “来,再笑一个给干娘看看,等小欣儿长大了,干娘就给小欣儿买糖吃。” 她越说,慕容欣就笑得越灿烂,真似在对她回应。 慕容厉默默跟上来,见她逗孩子逗得这开心,脑海里止不住冒出他们两人成亲后,一家三口亲密相依,她欢喜地逗弄孩子的画面。 但转念慕容厉便不由想起,她刚刚才说过在二十岁之前不想生孩子的话,眸色不禁晦暗了几分。 二十……再过三个月她才满十八。 也就是说,要再过两年多,他们才可能有第一个孩子。 想想还真挺久的…… 慕容厉心里正感慨着,安泰和安睦突然来禀:“王爷,刚刚收到的消息,端王殿下和端王妃……已经没了!” 正在逗弄孩子的沈静书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倏然消失。 她怀中的慕容欣,也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哇哇地哭起来。 慕容厉瞥她一眼,眉头皱了皱。 “具体怎么回事?” “属下也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听人说,负责缉拿端王殿下的邱大人已经回来了。”安泰回道。 “据说,邱大人是在梅江边追上端王殿下的,端王殿下拒不受捕,最后和端王妃双双自刎。”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的沈静书身形一震,凤眸难以置信地瞪大。 自刎?这怎么可能! 这两人如果想死,当初又为何会逃出邯郸?何况他们还有小欣儿。 沈静书心神震颤,也就忘了控制手臂的力道,小欣儿在怀中待得不舒服,哭得比刚才更凶猛了。 慕容厉眉心一拧,示意明月和明珠将她怀中的小人儿抱走。 奈何她抱得太紧,两人根本就抱不动。 “郡主……”明月和明珠的眉心都起了皱褶,担忧地望着她。 她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没有半分反应。 最后,还是慕容厉上前,轻柔却不失力道地拉开她的手,两人才得以将孩子抱了过去。 “沈静书,你……”明珠和明月退开后,慕容厉站在她身前,俯身和她目光平齐。 那双幽深黑亮的眸子,似要将人心洞穿,看清掩藏其后的所有心事。 沈静书缓缓抬起眼来,对上慕容厉的眸子,这一霎心中似有某些东西在碎裂坍塌。 她好想告诉慕容厉,端王和端王妃不该死。 该死的是他那位深藏不漏表里不一的五哥,他应该替他的干女儿报仇雪恨。 可那些话,在即将冲破喉咙的那一刻,被她仅存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他们死了……”她抖着唇道。 “你放心,我会着人将他们好生安葬的。”慕容厉双手覆上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405.第405章 她想杀人!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休息?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等休息好了,她才有精力去思考,该如何揭穿慕容谨的真面目,将他的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公之于众。 拿开慕容厉的手,沈静书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就关上了门,还落了锁。 随即她来到床前,放下幔帐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替自己盖好,阖上眼帘。 房中清静得只能闻见她自个儿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幔帐落下后,隔绝了外间一切刺眼的光亮,昏暗的光线正正适合入睡。 可她躺在床上半晌,却是一点睡意也无,脑子里清醒得好像山间最清澈的泉水,将藏在心底深处的所有心事映照得万分明朗。 沈静书忽的睁开眼,盯着床顶的眸子愤然有力。 她想杀人! 想把慕容谨给宰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这般恨一个人,就好似慕容谨刨了她家的祖坟一般。 虽然她没有祖坟可以给慕容谨刨,可是,慕容谨三番两次派人刺杀她,后又不惜大手笔想要置她和慕容厉于死地,逼迫忠良,残害无辜幼小,谋害自己的兄嫂。 这所有种种加起来,慕容谨的所作所为,比刨了她家祖坟还要恶劣百倍千倍不止。 这种人渣,就不配在世为人! 沈静书越想越气愤,最后再也躺不住,霍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正在院里商量事情的几人被她开门的动静所惊,都扭头向她看来。 她看看三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院门。 三人目光都闪了闪,下一瞬,慕容厉一阵风似地闪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去做什么?”慕容厉凝着她的眸子里隐有幽色在浮动。 她压住心底的愤怒,抬头平静地看着慕容厉。 “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去张叔他们那里坐坐,有些事情,我想和他们说说。” 慕容厉明显对她的话有所怀疑,她凝他一眼,道:“你若担心的话,不若叫安泰跟着我一块儿去。” 慕容厉略一沉吟,转头道:“安泰,你护送她过去。” 沈静书也不多言,抬脚绕过慕容厉就前往张叔和刘氏所住的院子。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要去找老两口,有些话,是得和他们说说,慕容谨这人心肠歹毒,她不想他们将来受到任何伤害。 到了老两口的院子,沈静书斜睨了眼身后跟着的安泰,语气清闲:“你是要跟着我进去呢,还是在外面等着?” 自打她进了回屋子再出来,安泰觉着她整个人都怪怪的。 这感觉让安泰觉着不怎么妙,他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属下就不跟着进去了,属下在外面等郡主。” “也好,那你便在外面等着。” 来到门口,沈静书直接抬脚进了院子。 老两口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喝茶,看见她来,刘氏欣喜地站了起来。 “小书,你来了。” “嗯。”她点点头,朝二老走了过去,“我来,是想和你们说说那天的事。” 406.第406章 谋划 “小书,你来了。” “嗯。”她点点头,朝二老走了过去,“我来,是想和你们说说那天的事。” 刘氏双目一闪,“是吗?那赶紧过来坐下说,我和你张叔刚泡了壶茶,正好边喝边聊。” 她来到老两口对面坐下,扫了两人一眼,就开门见山道:“张叔,婶婶,恐怕……你们暂时还不能离开恭王府。” 刘氏一愣,“为什么?” “因为危机并未过去,此前想要害我性命的人,并不是端王。”沈静书直言道。 如今,能让老两口不回医馆的唯一办法,便是告诉二人实情。 此言一出,不单是张叔和刘氏吃了一惊,连在院外候着的安泰也是心中惊讶。 “不是端王,那是何人?”刘氏拧着眉问。 “是谨王。” “这……谨王不是和恭王殿下关系要好吗?他怎么会害你?又怎么会害恭王殿下?”刘氏觉得奇怪。 “张叔,婶婶,有些事,我没办法和你们说清楚,但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们,并不是以此作为借口让你们留在恭王府,而是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张叔就抬手打断了她。 “小书,张叔相信你,你不用再多说其他的。” 凤眸微闪,她点了点头,“好,我不说了,但请张叔和婶婶将此事搁在心底就好,万不可表现出任何异常来,这府中有谨王安插的眼线,不能让眼线看出任何端倪。” “你放心,我和你婶婶都懂的。”张叔神色严肃。“只是,谨王的事,恭王殿下知道吗?” “他暂时还不知道。”沈静书瞥了瞥院门外候着的人影,“我打算过些时日,再慢慢跟他说。” 张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这事儿不可操之过急,以他和谨王的关系,是得慢慢来,不然,当心弄巧成拙。” “嗯,张叔放心,我知道的。”她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就站起身来。 “张叔,婶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陪你们。” “去吧,我和你婶婶,正好说说悄悄话。”张叔笑了笑。 冲二人微微颔首,她便转身出了院子,步调轻缓。 安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时抬头看她,迟疑了许久,才低声开口:“郡主,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答。“难不成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干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诬陷慕容谨?” “郡主,属下没有。” 虽然算起来,与慕容谨相识的时间,远比她来得久。 可安泰就是相信,她没有说谎,毕竟她和慕容谨又没有任何过节,作何要诬陷慕容谨。 “安泰,你知道现在的难题是什么吗?”沈静书凝着前方长长的回廊,眼神深幽似一汪深潭。 “王爷……”安泰目光微闪。虽然他不精谋算权术,却也明白,现在真正难办的是,让慕容厉相信慕容谨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以作防范。 沈静书知道他心中明白了,便道:“仅凭你我二人,是无法防住慕容谨的,现在的关键,是让安明和安睦知道此事。” 407.第407章 愧疚之谈 沈静书知道他心中明白了,便道:“仅凭你我二人,是无法防住慕容谨的,现在的关键,是让安明和安睦也知道此事。” “等会儿我回去就告诉他们。” “所谓口说无凭,你这么直接告诉他们,他们未必会信。即使信了,也只是半信半疑,等过些日子,如果慕容谨不再有任何动作,他们就会怀疑,是不是我弄错了,又或者此前我被端王他们挟持,受了他们蛊惑。” 安泰拧了拧眉,“不直接告诉他们,那又该怎么办?” “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配合。”沈静书眼眸深深。 “什么计划?” “现在谈话不方便,等哪日你们王爷不在府中的时候,你到我们院里来,我再和你细说。” “好!” 两人回到院里时,安睦已经不在。 慕容厉见两人回来,立即从房里迎了出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慕容厉仔细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 “该说的话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她神色如常,看起来和往昔无异。“对了,小欣儿呢?” “她哭了一阵就睡了,在你房间里。” “那好,我去看看她。”她说完就迈步回了自己的房,慕容厉原想跟着她,可忽然想起别的事,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慕容厉朝安泰使了个眼色,安泰会过意来,跟着他去了书房。 “她刚才真去看张叔他们了?”慕容厉负手问。 “唔。” “那你可有听见她和张叔他们说了什么?” “张叔他们原本想回医馆,郡主是去让他们别走,多住些日子再说。” 沈静书虽不曾叮嘱,安泰却是明白,什么话当讲,什么话又不当讲。 “那最后呢?他们是怎么说的?” “自然是答应了郡主。”安泰看看慕容厉的脸色,试探地问:“王爷可还有别的事,若无别的事,属下就先退下了。” 慕容厉挥了挥手。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等安泰走后,他在书房中立了会儿,就去了沈静书的房间。 沈静书正在看孩子。 慕容欣睡得很熟,她便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眸里有坚定有决绝。 小欣儿,你放心,干娘无论如何也会替你父王和母妃报仇的。 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沈静书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慕容厉来了。 右手轻拍着慕容欣身上盖着的被子,她语声轻缓地道:“你让人去问问,端王和端王妃的尸首可是运回来了。如果可以,我想带小欣儿去为他们送葬。” 入土前,该让他们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 慕容厉轻脚来到她身后,右手搭上她的肩。 “你放心,我会安排的。”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缓缓后仰,偎进慕容厉的怀里。 “慕容厉,如果某一天,你发现我们弄错了,你三皇兄和三皇嫂其实是冤枉的,你会不会觉得愧疚?” 慕容厉怔了怔,“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就是说如果啊。”她笑了笑。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奇怪,但是,我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想,你三皇兄待你三皇嫂那般情真意重,你三皇嫂身子又不好,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谋反?” 408.第408章 漏洞百出 “夺嫡造反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慕容厉不以为意。 “也许,他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只要我们吃了宫人呈上来的掺了毒物的食物,就会中毒身亡,到了那时,西凤只剩他一个皇子,皇位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万无一失? 沈静书马上就能从这万无一失的计划里找出潜在的诸多风险和漏洞。 比如,如果慕容哲真心想要谋反夺权,他为何不将毒下在同一道菜肴里,而是加在不同的佳肴里,先后呈上几人的餐桌? 时常出席宫廷晚宴的人都知道,晚宴上传菜,是一道一道传的,倘若要上鲜虾,那便各桌都上鲜虾,等虾上完了,才会接着传下一道菜。 将毒掺在不同的佳肴里,错开时间呈上餐桌,这般一来,不就会出现其中一人中毒,其余人心生警惕计划暴露的状况? 弑君谋反何等大事,谁会傻到这样安排? 再比如,慕容哲既然要逼宫,怎么会没在宫中安排接应的军队? 再周全的计策,皇上和众位皇子倒下后,也要有军队震慑混乱的大臣,维持秩序。 可是,慕容哲篡权的事迹败露后,除了两个侍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很显然,他压根就没准备谋反。 沈静书还能找出更多的漏洞。 可是,她知道,无论她搬出再多看似有理有据的论调,慕容厉也不会相信慕容谨是幕后黑手。 所以,这些话,在脑里闪了一圈,她便给藏进了心底。 双臂环住慕容厉的腰,将脸埋进慕容厉的怀里,沈静书在心里暗叹,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先想法子让安明和安睦相信慕容谨才是真正的坏人。 他们和安泰是慕容厉的心腹,又能调动慕容厉的亲兵,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今后她便不再是孤军奋战。 慕容厉低眼看了她一眼,原本轻搁在她肩头的手也不由换了个环抱的姿势,微微用力。 …… 次日刚过早膳,谢府来接沈静书的马车就到了。 沈静书换了件如意云纹衫,又让明月和明珠替她梳了个流苏髻,这才起身。 她房间的门甫一拉开,等在院中的慕容厉一抬头,这一看便不由得痴了。 回廊下,她一身月白如意云纹衫,衬得她曲线玲珑身姿窈窕,略施粉黛的小脸,娇嫩若花鲜艳欲滴。 她往那里静静一站,便似有春光蔓开,天地都似变得明艳起来。 沈静书瞧着院里的人,笑了笑。 毕竟是要出去见人,不能不修边幅,这样会显得太不礼貌,所以她才小小地妆扮了一下。 屋里的铜镜灰蒙蒙,看着不太真切,她也不确定自己这妆容画得好不好。 不过看慕容厉的反应,就知道她这生疏了许久的手艺还不算太差。 “我就先出去了,你留在府中好好看家。”冲着慕容厉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就转身出了院子。 乾陵在恭王府的大门外候着,一见她出来,也不由怔了怔,但随即就回神,上前道:“乾陵见过郡主。” “嗯,我们走吧。”她点点头,随后上了马车。 409.第409章 见男神(1) 谢府后院,一缕茶香悠悠荡荡地飘满整个院子。 谢暮寒立在书房的桌案前,摇晃着手中的龟板,铜钱撞击龟板内壁的清脆声响在书房中弥漫开来,听着别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过了会儿,他摇晃龟板的手一停,将龟板中的铜钱倒于桌上,眉心有浅浅褶痕浮动。 风云动,四海乱,天地混沌,日月无辉……大凶之兆! 风徉是不懂占卜之术的,不明白桌上四散的铜钱代表什么含义,但从他脸上神情,风徉能够读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占卜到了什么?” 谢暮寒未抬头,声音清冷似深秋里寂静冰凉的湖水,淡然无波。 “没什么。” 院门处忽有脚步声传来,谢暮寒抬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收起桌上的铜钱和龟板,放入了身后书架上的抽屉里。 不多时,人影到了门口,是他的祖母谢老太君。 立在门口,谢老太君往他身后的抽屉上瞄了眼,神容慈蔼。 “暮寒,你刚才又卜卦了?” 谢暮寒知道瞒不过,便也没有隐瞒,如实地点了点头。 “卜了什么?是凶是吉?”谢老太君步履稳健地走到房中的圆桌前坐下。 “没卜什么,就是些寻常小事。” 眼光在他身上淡淡一扫,谢老太君登时便明白他没有说实话。 可是,照他的性子,再问也必然问不出来什么,谢老太君便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乾陵是去接良媛了吗?”没看到乾陵人影,谢老天君便猜测是去接人了。 “嗯。”谢暮寒轻声应和着,从桌案后走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去的,怎么还没把人给接回来?” “去了有些时候了,应该快回来了。”谢暮寒朝门口的风徉淡淡看了眼,“风徉,去沏壶茶来,再拿三个杯子。” “是!” 谢老太君眸光微闪,将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打发了出去。 “暮寒啊,最近外面的传闻,祖母都听说了。”瞥了眼在自个儿对面坐下的谢暮寒,谢老太君缓缓说道。 “良媛如今被封为郡主,又与恭王走得那般亲近,你若真喜欢她,就该抓紧了。” 谢暮寒端坐如山,还是那副高冷若雪的清贵姿态,谢老太君瞅着他,心里都不由为他着急。 “暮寒啊,不是祖母说你,你这冷淡的性子,真该改改了。你这样子,是绑不住姑娘的心的。尤其,当她身边还有其他男人的时候。” 谢暮寒眸光漾了漾,许久,才冒出几个字来:“祖母,孙儿自有分寸。” 谢老太君凝了凝眉,也不知谢暮寒这话是敷衍她,还是他真的明白了她想说的道理。 想着谢老太君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性子,也不知到底是随了谁,倒是像极了他的祖父。 心里琢磨着,谢老太君正欲再度开口,院子里却忽然响起脚步声。 谢老太君是没听出来有人来了,内力深厚的谢暮寒却是听了个清楚,是乾陵回来了。 眼波微动,谢暮寒站起身来,径直来到书房门口。 410.第410章 见男神(2) 谢老太君是没听出来有人来了,内力深厚的谢暮寒却是听了个清楚,是乾陵回来了。 眼波微动,谢暮寒站起身来,径直来到书房门口。 “公子。”乾陵拱了拱手,就退到了一边,让出身后的沈静书来。 沈静书盈盈微笑,“许久不见,三公子别来无恙。” 一句三公子,便是对两人关系的昭示。 对他,她只是将他视为世人眼中的三公子,而不是她以前经常会黏着的暮寒表哥。 谢暮寒眼神微暗,轻启薄唇:“你来了,进来坐吧,祖母等你许久了。” 房中将两人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的谢老太君忍不住再次哀叹,她这个傻孙儿哦,能追到媳妇儿才怪。 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谢老太君一步步来到门外,亲切地拉住了沈静书的手拍了又拍。 “良媛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姥姥都快认不出你了。” 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在沈静书看来,谢老太君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还没熟到可以这般亲近的地步,心里很是不自在。 只是,就这么将手抽回来似乎也不大合适,所以她便也只能按捺下那股不自在,任由谢老太君拉着她的手,温软地唤了声:“姥姥。” “诶!”谢老太君立即慈蔼地应和,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不过当然不是书房,而是会客的偏厅,书房太过沉闷,就不是个适合闲话家常的地儿。 “走,我们到屋里说去,你和姥姥好生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你那亲爹和后母,又都是怎么逼你代嫁的。” 谢老太君很精明,自动避过了这些日子她和恭王熟识的那一段。 沈静书内心里有点儿小崩溃,这么多?这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得完?慕容厉可还在府中等着她回去的。 不过这些其实还不是问题,关键是,她没有习惯和一个不是太熟的人闲话自己的人生经历。 可惜,老太太这么热情,她好像不能拒绝。 两人一起来到待客的偏厅,谢暮寒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屋,风徉的茶也上来了,谢老太君忙将茶壶“抢”了过来,推到谢暮寒身前。 “暮寒啊,快给良媛倒茶。”谢老太君笑容和蔼地道。 沈静书觑她一眼,却觉她这举动很有股子阴谋的味道。 沈静书心念一转,便也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了,心里默默一叹。 她只怕要叫老人家失望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沈良媛…… 谢暮寒一声不吭,果真执起茶壶给沈静书倒茶。 谢老太君拉着沈静书的手依旧未放,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一下下地轻拍,似乎心里很激动。 “良媛啊,快和姥姥说说吧,姥姥还等着听哪。” 沈静书瞥一眼两人交叠的手,心底一万次想将手抽回来,但最后忍住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和别人没什么大的不同。” 将目光从手上挪开,她淡淡一笑。 “这些年,父亲和大娘倒也不曾苛待于我,只是不怎么亲近罢了。” “至于代嫁,也算不上逼迫,他们只是没告诉我实话,骗了我而已。” 411.第411章 老太太会演戏 “至于代嫁,也算不上逼迫,他们只是没告诉我实话,骗了我而已。” 谢老太君握紧她的手,脸上露出心疼神色。 “你这孩子心底太过善良,到了现在还在为他们说话。” “别人不说,那谢心怡,我老太太却是再清楚不过,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 “她这人心眼儿很多,你这些年,肯定没少吃苦。” 凤眸微闪,沈静书勾了勾唇。 “姥姥太过言重了,沈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人家,但我爹怎么说也是做官的,也不会容人苛待我的,不然传出去,他也没法儿做人。” 谢老太君凝着她,眼神慈祥。“不管怎么说,都委屈你了。” “也不委屈,人这辈子,谁不会遇上点儿糟心的事。” “你能想得通透倒是好事。”谢老太君点了点头,“只是,这些年,为何都不见你到谢府来见我这个老婆子?莫不是把我这个老婆子给忘了?” “这个……”沈静书脸色讪然,她能点头说是吗?而且不单把她这个老婆子给忘了,连谢暮寒也给忘了? 她还在犹疑,谢老太君却是已经看出来了,状作痛心地捂住心口。 “哎呀,你这丫头好生无情,居然真把我老婆子给忘了。你忘了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暮寒也给忘了。” 沈静书哑言,眉尾一阵抽搐。 老太太,莫非你也是穿越来的现代人不成,怎么也这么能演戏? “呃……姥姥你先别急,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怎样?”谢老太君还捂着心口。 “并不是我把你们忘了,而是发生了一些事,我真的忘了自己认识你们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不信你还可以问你孙子。” 心口难受的表情一收,谢老太君坐正身形,脸色认真地看着沈静书。 “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沈静书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之前几年的事,我确实有很多都不记得了,就像记忆凭空缺失了几段那般。” 谢老太君拧了拧眉。 “那你之前可是受过什么伤?” “没印象,而且我也给自己检查过,头部没有受伤的痕迹。” 谢老太君沉默了。她还以为沈静书对谢暮寒,是因为这些年谢暮寒太过繁忙,所以两人的感情才疏远至此,却不想,沈静书竟然失去了这部分记忆。 感情变淡,想办法让感情变浓就好了。 如果直接忘了她的孙子,她的孙子要从头开始,要和另外的男人争抢,这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沈静书与慕容厉一起历经生死,最近甚至都住在同一个府里,谁敢保证两人没有日久生情。 但这话谢老太君是不敢问的,不敢问沈静书是不是喜欢慕容厉,她怕答案会伤了她孙子的心。 暗忖了一会儿,谢老太君才开口:“那你就不曾问过你爹,这些年你是否受过什么伤?” “受伤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如果真受过伤,受伤之后醒来,肯定也会记得摔了或者撞哪儿了,不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了。” 412.第412章 愁死她了 “你说的倒是有理。不过这般一来,你这失忆也来得太古怪了。”谢老太君神情凝重。 “既没受过伤,至于其他的,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的忆,将来要想找回记忆,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相较于谢老太君的凝重,沈静书则是一脸的随和淡然。 “一切随缘吧。如果机缘到来,该记起来的,自然都会记起来的。” 谢老太君心里也明白是这么个理儿,可正因为知道,她心里才觉得不好受。 过个三五日一两月想起来了当然是好事。 可若过个三五年或者几十年都没想起来呢? 她的孙子还有指望吗? 谢老太君斜了眼边上自打坐下就像入定的菩萨般不发一言的人,眉心轻拧了一下,心里更愁了。 这孩子,真是要当和尚的命吗这是? 话都不吭一声,跟个闷葫芦似的,这搁哪个姑娘也不会喜欢啊。 谢老太君心里着急,偏偏此刻又不能表现得太直白,想了想,她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随后拄着拐杖站起身来。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一旦入了秋天,天气凉了,膝盖就会隐隐生疼,我回房加个保暖的护膝,你们两先坐这儿好生聊聊。” 话落她就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向门口,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故作嗔怪地睨了沈静书一眼。 “先说好啊,在我老婆子回来之前,良媛丫头可不许走。你要是走了,回头我一定去恭王府赖着你。” 沈静书眨眨眼,谢老太太这是故意的吧?故意将空间留给她和谢暮寒,好让他们两人独处? 可惜,不待她多想,谢老太君已经回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开了。 眉心跳了跳,沈静书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谢暮寒是个寡言少语的,这谢老太太如果一去就是个把时辰,她和谢暮寒聊什么啊,聊风花雪月人生大道理么? 她可不是个擅长吹牛的,她撑不了那么久啊。 边上一直沉默惜字如金的谢暮寒淡淡瞟她一眼,眸光轻闪,道:“祖母太久不曾见你,情绪难免激动,有些话,她没有深意,你不要多想。” 沈静书一怔,偏头看了看谢暮寒,眼波轻荡,笑了笑。 “我明白的。” 嘴上这么回着,她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谢暮寒既然这么说,必然是看出来她已经往某些方面多想了。 和谢暮寒这样高智商的人在一起,果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 连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但他在想什么,她却是一点也不了解。 如是想着,沈静书凝着谢暮寒的眼神不由认真了些。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想怎么和她说话? 想怎么帮她找回记忆?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像盯着一件物品,在仔细研究。 饶是淡定如谢暮寒,也被她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莫非有脏东西?” 被抓包,沈静书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认真地打量谢暮寒一眼,摇了摇头。 “你的脸不脏。” 413.第413章 探问消息 被抓包,沈静书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认真地打量谢暮寒一眼,摇了摇头。 “你的脸不脏。” 事实上,世上男子那么多,沈静书就没见过比谢暮寒的脸还干净的脸了。 慕容厉姑且不提,他脸上的疤影响整体感观。 但无论是慕容谨,还是她仅仅打过两回照面的慕容哲,这两位同是出生皇族的皇子,肌肤都不及谢暮寒细腻清透。 就连胶原蛋白正处顶峰时期的慕容狄,瞧着都及不过他。 沈静书真的很想问问,谢暮寒平日里到底是怎么保养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好,甚至比大多数的少女还要好,一点瑕疵也没有。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清**人,谢暮寒竟缓缓别开了视线,语声淡淡地问:“当年碧秋姑姑离世的时候,可曾留过什么遗言给你?” 沈静书正愁两人到底要聊些什么,谢暮寒主动提起话题,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里,冷碧秋离世前并不曾与沈良媛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叮嘱沈良媛要好好照顾自己。 凤眸眨了眨,她道:“让我照顾好自己算吗?” “那碧秋姑姑可曾与你说过你外祖母的事?可有说过你外祖母是哪里人士,家中又可还有别的亲人?” “外祖母?好像没有说过。”沈静书摇了摇头。 冷碧秋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从此落下病根,在沈良媛八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几岁的小姑娘,哪里会主动问娘亲的过往和来历? 冷碧秋不曾提起,沈良媛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沈良媛倒是听说过,冷碧秋在嫁入沈府之前,娘家人似乎遭了天灾,全都不在人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暮寒清冽如水的眸子深处有点点深光在跳跃浮动,沈静书睇他一眼,眼光深了几许。 “三公子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可是有什么事?” 沈静书深知,谢暮寒可不是个喜欢闲扯的人。 他这人性情孤冷,作风又严谨,说话做事向来喜欢直切要害,他问她这些,必定事有起因,不会无缘无故瞎问。 谢暮寒却转瞬将眼中仅有的那点点碎光也给收起,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你一个人不容易,怎么没想着去投靠你外祖母他们。” 凤眸里精光一闪,沈静书问:“你认识我外祖母?” “不认识,不曾听碧秋姑姑提起。但不管是怎样的人家,毕竟你身上流着碧秋姑姑的血,你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定然不会不管你的。” 沈静书凝了凝眉,谢暮寒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以至于她觉着他在隐瞒着什么,也无从探查。 而她这人素来就不是勤快的主儿,对于这些无关紧要又伤脑筋的事,向来不愿浪费精神去想,转眼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好了,不说这个了,都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世上,说这些没用。” “倒是你,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当初在幽州的时候,我原本还想叫你与我和王爷同行的,但我怕你不自在,所以走的时候没告诉你。” 414.第414章 醋坛又翻了 “倒是你,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当初在幽州的时候,我原本还想叫你与我和王爷同行的,但我怕你不自在,所以走的时候没告诉你。” “比你和恭王晚几日启程。”谢暮寒淡淡道,“回来那日,我把你女扮男装藏于恭王府的事都告诉了祖母,祖母说很想你,我这才让人送信去了恭王府。” “哦……”沈静书点点头,原来是那天回来的。 想起来一件事,她端起桌上的茶浅浅地呷了一口,悠悠地问:“沈府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谢暮寒微微颔首。 她放下茶盏,笑容幽然。 “那我大姐有没有来谢府找过你?” “找过,不过我没见。”谢暮寒脸色依旧一片淡然。 沈静书勾勾唇,“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以免到时你和姥姥被吓到。” 谢暮寒没漏过她眼底的狡黠,眼色不见丝毫变化,“何事?” 她笑笑,道:“我准备让我大姐和你大哥成亲,成全他们,你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吧?” “我为何要反对?” 她灿然一笑,“不反对就好,我提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和姥姥有个准备。你大哥不是个好人,要成亲了,定然又会寻各种理由上谢府来讨钱闹事。” 目光在她脸上荡了一圈,谢暮寒端起身前的茶抿了一口。 这些小事,他岂用操心? 眼下他唯一在意的,是如何帮她恢复记忆。 沈静书并未在谢府逗留太久,与谢暮寒又闲聊了一会儿,见谢老太君迟迟不来,她便起身告了辞,回了恭王府。 而在她回去之前,等得不耐烦的某只,险些把院子里的花园都给拆了。 “安泰,你们王妃出去多久了?” 慕容厉双手负在身后,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往院门的方向看一眼。 安泰也瞥一瞥院门的方向,又回头瞄一眼房中的沙漏,道:“回禀王爷,刚刚一刻钟。” 才一刻钟? 慕容厉眉心狠狠地拧了拧,负着手继续踱步。 过了会儿,他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花圃,围建花圃的边缘石立即倾斜。 “多久?”这回简单,慕容厉就问了两个字。 安泰瞅了眼险些在他脚下牺牲的石头,心头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好似能够预见,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那块重达百斤的石头一般,牺牲在慕容厉的脚下。 “两刻钟……”安泰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慕容厉的气息沉了沉,继续踱步。 他似乎嫌弃脚下的地面太硬,这回走上了院里的草坪。 他从草坪的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再倒回来,如此反复。 就这么走啊走,过了很久,他俊眉微拧,再度抬起头来。 这回不用他问,安泰自动回答:“半个时辰了……” 慕容厉不说话,脚下暗自使力,少顷,挪动步子继续散步。 他挪开后,安泰往他刚才站定的地方瞟了眼,“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王妃啊,郡主啊,您快回来吧,您再不回来,花园都得被王爷给毁了。 慕容厉刚才所站的地儿,有两个深达五公分的鞋印…… 415.第415章 一个时辰! 慕容厉刚才所站的地儿,有两个深达五公分的鞋印…… 又过了两刻钟,在慕容厉第四次驻足,安泰的心第四次提起来时,沈静书终于姗姗归来。 乍然听见她的脚步声,安泰险些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可算回来了! 安泰忙不迭地疾步向沈静书迎了上去,神情激动。 “郡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沈静书看看他又看看花园里的慕容厉,皱了皱眉。 “你这是怎么了?” 安泰摇摇头,“没事,就是您出去这么久,属下和王爷都很想您。” 如果是寻常时候,安泰这么说话沈静书定要在心里骂一声有病,不过看慕容厉那阴沉沉的眼神,她就明白,安泰说的是真心话。 “好了,我回来了,不用你想了,你下去歇着吧。” “是,属下告退。”安泰如蒙大赦,一溜烟儿没影了。 沈静书迈步来到花园,瞅一眼倾斜的边缘石,又扫了扫四处翻飞着草屑的草坪,还有草坪上那两个很扎眼很深的足印,挑了挑眉。 “王爷心情不错,这是想改建一下花圃?” 慕容厉没接她的话,只是语声冷冽地挤出四个字:“一个时辰!” 沈静书当然知道慕容厉指的是什么,不以为意地道:“来回差不多三刻钟,我在谢府待了也就半个时辰而已。” 慕容厉当然知道来回要占去不少时间,也知道见面叙旧肯定是要聊些时候的。 可一想到沈静书和谢暮寒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聊了那么久,他心里就是没办法做到不在意。 眸光明灭闪烁了好一会儿,他压下心底奔蹿的醋意,道:“以后不许再和他单独见面了,要见他也要带上我,他这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和他单独在一起我不放心!” 沈静书静静立在原地似笑非笑。 这人也是,吃醋就吃醋吧,还非得把别人说成坏人。 眼珠一转,她道:“好好好,下回带你。” 带上他,以后她也不用找理由告辞了,自有他出面,倒也省得她麻烦。 “不过,要我带你有一个条件,把你弄脏的花园收拾干净,还有把那石头给掰正了。” 说罢她就转身回房,去找她的宝贝干女儿了。 慕容厉顺着她的话往地上扫了扫,这一扫他自己都觉着惊心。 这还是他记忆中干净整洁的花园吗? 草坪上到处翻飞着草屑不说,那些他心烦意乱时随意踢了几脚的花丛,花枝乱倒残败不堪,还有边缘石,什么时候倒了,溅了一地泥土? 他怎么不记得他有干过这事儿? 打扫卫生收拾花圃,慕容厉自然是不会的。 他想了想,快步出了院子,找到雷管家,让他吩咐几个人来收拾,就又回了小院儿,直奔沈静书的闺房。 慕容欣刚醒过来,沈静书正在逗她,余光瞥见阔步而来的人,沈静书头也未抬,淡淡地问:“收拾完了?” “我让雷管家叫了人来收拾。” 慕容厉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试探地开口:“你和那三公子都聊了些什么?怎么去这么久?” 416.第416章 何时他才能成为最重要的人? 沈静书斜了慕容厉一眼。 “是不是我和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得原原本本地向你汇报,还有在什么地方散了步一共走了多少路都得告诉你?” 慕容厉认真想了想,回道:“散步什么的倒不用和我说,但你和他都说了什么,我想知道。” 沈静书直接赏了慕容厉一记大白眼。 “滚粗!我不是你的下属,不会向你汇报任何事情!” “我只说一遍,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没说任何对不起你的话,你爱信不信!” 别说她现在还没嫁给慕容厉,就算他们两真成亲了,她也有社交自由,慕容厉不能干涉她和谁见面。 慕容厉心中一噎。 沈静书却已经不再理会他,将慕容欣从床上抱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 “小欣儿,想干娘了没?干娘可想你了。” 回应沈静书的,是孩子“咯咯”的笑声。 慕容厉看看她怀中的小人儿再看看她,凝着她的眼神有点儿幽怨。 就知道想孩子,难道都不知道想他的吗? 在她心里,什么时候他才会成为最最重要的那个人? 院里有喧闹声起,沈静书慢步来到门边,脚一踢,便将门给关上了。 “端王的事有消息了吗?”沈静书边逗着孩子边问。 压下心底翻涌的醋意和小郁闷,慕容厉语声沉沉地道:“据报押运遗体的队伍明日才抵达京城。” “明日……”沈静书凤眸一闪,“那你父皇可有说怎么安葬他们夫妇?” “按照惯例,犯有篡权谋反大罪的皇室子孙,是不能葬入皇陵的。”慕容厉道。 “至于三皇兄和三皇嫂,恐怕也要等遗体运回之后才有定论。若父皇开恩,他们还能入葬妃园寝。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慕容厉没有说出来,沈静书却是知道,结果定然不好。 抱着慕容欣摇了摇,手指戳了戳她软乎乎的小脸儿,沈静书冲她笑了笑。 “小欣儿,过几日,我们一起去给你爹娘送行好不好?” 这问题,当然无人回答沈静书。 与此同时,在几条街外的谢府,得知沈静书早早的就离开了,谢老太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拐杖。 “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能就这么让良媛回去呢?” “亏我老婆子故意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有机会和良媛独处,你竟然不知道好好把握。” 院子里偷听谢老太君训话的乾陵也觉得,他们公子真的很傻。 这沈姑娘都被封郡主了,只要不是太傻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上有心抬高沈姑娘的身份,好将来嫁入恭王府为妃。 人家现在天天和恭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有皇上有心撮合,指不定哪日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他们公子再不主动些抓紧些积极些,就真的只有当和尚的命了。 被训的谢暮寒立在案桌后,一如既往的气质高冷,似雪山之巅孑然而立的莲。 “祖母,我和良媛的事,你不用操心。” 谢老太君眉头拧紧,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疼。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谢老太君急得再次跺拐杖。 417.第417章 老太太是个神助攻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谢老太君急得再次跺拐杖。 “良媛她又不是那些开在悬崖峭壁的花,只等着你这个身怀绝世武艺的高手去采,她就开在寻常人够得到的枝头。” “她知书达理明艳动人,很多人都会被她这朵花吸引,很多人都想将她采回家去。” “照你这慢吞吞要死不活的性子,你再不出手,她就真被别人采回家了,到时你就是找她哭都没用!” 院里偷听的乾陵止不住在心里为老太太鼓掌。 对!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早该有人这么告诫他们公子了! 还有公子,你就长点心加把劲吧! 不然,将来真有你哭的时候! 谢暮寒抿了抿唇,清眸深处似有暗光浮动。 少顷,他轻启薄唇,语声轻淡:“祖母放心,我有分寸。” 谢老太君皱了皱眉,觉着有朝一日她真得被自家孙子给气死。 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结果呢?他就回她这么几个字,多说几个字会要他命还是怎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啊?”谢老太君拧着眉问,脸色不怎么好。 谢暮寒自然是没打算的,所以没回答。 谢老太君嘴一抿,道:“我不管,你既然喜欢良媛,那就得想办法把这个孙媳妇儿给我娶回来。你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追姑娘家,那我老婆子亲自教你。” “正好再过些日子,我老婆子就要满七十了,你不妨借我之名,邀良媛到谢府来为我祝寿。” “不过,距离我老婆子的寿辰还是有些久了。”谢老太君咬了咬牙,“等到那时再发力,说不定已经迟了。” “正巧西枫山的枫叶红了,你不妨过两日就邀良媛随你一同爬山赏枫红。又或者,带她去游湖游河什么的也行。” “总之一句话,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别婆婆妈妈的!别输给恭王!” 眸色轻闪,谢暮寒点了点头。 “祖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风和日丽,天气晴好,沈静书开始着手她的计划。 她抱着慕容欣出了清心苑,在府中闲逛,有意将慕容欣的存在暴露在某些人的耳目之下。 自打她将慕容欣带回来起,慕容欣便一直养在清心苑内。 除了个别知情人士,府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恭王府中还养着这么个小家伙。 当她带着孩子出现后,王府的下人俱是一愣,接着神情大骇。 哪里来的孩子? 是他们王爷和郡主所生的吗? 可若仔细算来,时间对不上啊。 郡主代替她的嫡姐嫁入恭王府,是在四个月前。 所谓十月怀胎,这么短的时间可生不出孩子来啊。 她抱着小欣儿在王府中整整逛了一圈,以确没有任何人落下。 当她逛到张叔和刘氏的院子时,老两口也吃了一惊。 “小书,这……这孩子……该不会是……” 她微微一笑,打断了刘氏未出口的话。 “婶婶想什么哪,这孩子可不是我生的,是端王和端王妃的血脉。” “也是。”刘氏悻悻点头,“你和恭王才相识多久,哪会这么快就有孩子。” 418.第418章 丑媳妇见公婆 “也是。”刘氏悻悻点头,“你和恭王才相识多久,哪会这么快就有孩子。” 但刘氏随即就皱起眉,神情不满地道:“这孩子是你被挟持那晚抱回来的对不对?你可真能瞒啊,居然连我们老两口也不告诉。” 沈静书笑了笑,“婶婶莫气,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端王犯的是谋逆大罪,罪及满门,若让京中的人知道端王的骨血在恭王府,只怕这小家伙性命难保。” 张叔和刘氏看看她怀中的孩子,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那现在……你抱着孩子在府中乱走,不是也很危险?”张叔道。 他和刘氏都没忘记,她先前说府中有谨王安插的细作。 她这般抱着孩子乱窜,不正好被细作给看了去? 她睇二人一眼,唇边的弧度意味深长。 “你们放心,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 溜达完,沈静书就抱着孩子回了清心苑,安泰紧紧跟在她身后。 “记住那人的脸了吗?”她抱着孩子,语气随意。 “记住了!”安泰答。 “嗯,那你去忙吧。” “是!” 抱了记拳,安泰一个闪身身形不见。 慕容厉从书房里出来,望一眼飞远的人影,迈步迎了上来。 “你让安泰去做什麽了?” 她勾唇一笑,笑容高深地吐出两个字:“秘密!”然后身姿翩然地越过慕容厉回房。 慕容厉抿唇,自发跟在她身后。 “刚才你不在,母妃派人来传话了。” “哦?什麽事?”她将睡着的慕容欣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母妃让你明日随我入宫,她想见你。” “见我?”沈静书神色微讶,“那你是怎么回的?” “自然是告诉传话的公公,说我明日会和你准时入宫。” 沈静书挑了挑眉,转身坐了下来。 她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谈不上激动也谈不上反感。 见公婆这种事,早晚都会见的,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早。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和慕容厉,至少还要很久才会谈婚论嫁。 慕容厉小心瞅着她的脸色,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你不开心?不想见我母妃?” 她转头看了慕容厉一眼,摇了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她。”她一把抱住慕容厉的胳膊,爱娇地蹭了蹭。 “你母妃是个怎样的人?难相处吗?如果难相处,那还是不要见了,你找个理由替我推掉。” 两人坦诚心意接纳彼此也有些日子了,但两人在感情方面都属保守的人,像这般亲昵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静书“扑”上来的时候不曾设防,她现在又是女装,没裹束胸布没穿那些硬邦邦的假胸肌,某些绵软便那么大刺刺地撞上他的臂膀。 他登时浑身一热,脑海里不自觉飘过某些让人血脉喷张的热辣画面,那些从脑子里心里生出的热火,凶猛而迅速地奔向腹下三寸。 慕容厉浑身一记哆嗦,赶忙将挂在他身上的沈静书给推了开去,撅起屁股往边上挪了几公分。 不行!靠这么近,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419.第419章 又激动了 慕容厉浑身一记哆嗦,赶忙将挂在他身上的沈静书给推了开去,撅起屁股往边上挪了几公分。 不行!靠这么近,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忽然被推开,沈静书怔怔地眨眼。 这人搞什么呢?嫌弃她? 她是脏呢还是臭呢? 沈静书随即就发现,某人露在面具外的肌肤泛着异样的红色。 眼珠子一转,回想了一下她刚才都做了什么事,她瞬时明了。 某只初哥,这是又激动了。 就这么靠近他他就激动,她要露个胸露个腿什么的,他还不得鼻血狂飙啊。 不过想着慕容厉和自己拉开距离的原因,她心里又莫名有些感动。 亲亲他抱抱他算是表达感动的最佳方式,但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着想,她决定还是算了。 现在可不是撩拨他的好时机。 收起飘远的心思,沈静书就像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语气闲适地问:“怎么样?你还没回答我哪。” 默默调息了一番,慕容厉强压下体内的躁动,奈何声色还是有些黯哑。 “你放心,我母妃不是什么刁钻之人。” 她闲闲往床柱上一靠,“那就好,我最怕遇上不讲理的婆婆了,她要是不讲理,唉!那我就只能忍痛割爱,将你让给别人了。” 慕容厉蓦然回身,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凶狠。 她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心中一抖,挥了挥手,讪笑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也说你母妃不难相处吗?那你还担心什么?” 慕容厉凝着她,半晌,异常严肃地道:“以后,别随随便便说这种话!” 她从善如流,“是是,慕容大爷,小女子遵命就是。” 看她那不正经的敷衍姿态,慕容厉心中只觉得无奈。 慕容谨安插在恭王府的眼线很快有了动作。 按照两人此前的约定,安泰暗中监视那人的一举一动,并故意透露给安明和安睦,府中有人形迹可疑。 三人一起蹲守在暗处,等眼线借故避开众人视线,溜出恭王府时,悄悄尾随其后。 等到了僻静小巷,安泰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前方,在眼线将要经过的路上沿路撒下药粉,随后藏在暗处。 药粉是沈静书给他的,能让人短暂失去意识,亦能让人定住身形。 没多久,躲在暗处的三人就听见巷道里的脚步声忽然止歇,三人对视一眼,从墙垣后飞出来,将眼线身上携带的字条找了出来。 内容很短,就只有九个字,上书“端王女儿在郡主手中”。 安明和安睦眉头都拧了拧,不明白这张字条是要传给谁,安泰心中却是清楚。 将字条放回原位,示意两人躲起来后,他从身上掏出解药,凑在眼线鼻息下晃了晃,随后也藏起来。 几乎他的身形才翻过墙垣,眼线就恢复了意识。 那人狐疑地眨眨眼,看看前方又看看身后,他刚才……是睡着了吗? 眼线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一切正常。 他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东西也还在。 他甩甩头,大概自己最近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随后便恢复步调继续前行。 420.第420章 守着你又生不出蛋来 一墙之隔的墙垣下,三人待细作走远,才低声议论起来。 “他这是要去给谁送信?” 安明不解,端王都不在了,王府中的细作还会给谁传递消息。 “跟上去就知道了!”安泰脸色凌然。 三人对视一眼,飞身从暗处出来,沿着细作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悄然尾随其后。 …… 慕容厉和沈静书收拾妥当准备进宫,临到要出发了,却是找不到安泰他们的踪影。 慕容厉眉宇一凛,浑身气场冷冽迫人。 “不在?人都去哪儿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雷仁躬了躬身,“要不,奴才安排其他人赶车?” 进宫的时辰耽搁不得,慕容厉眼色冷然地点了下头。 待雷仁退下后,沈静书瞥他一眼,闲闲地道:“干嘛气呼呼的?他们虽是你的属下,但也是人,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而且话说回来,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总会有某些生理需求。这抽个空去花楼转转,找个姑娘解解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他们一辈子时时刻刻都守着你?守着你又生不出蛋来。” 正在外面“解决生理需求”的三人,忽觉身后吹来一阵阴风,齐齐一哆嗦。 大白天的吹阴风,莫非有人在背后阴他们? 谁? 慕容厉眼睛一斜,睨着沈静书的眼神有点儿幽深。 这小妮子,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说了那么一大串。 她是怕他罚他们还是怎么的? 她就那么在意那三个臭小子? 还是说,那三个臭小子突然集体闹失踪,和她有关? “是你叫他们出去的?” 不想进宫?所以故意支开那三个臭小子? 沈静书撇嘴,“我可没有,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不过嘛,想也知道,多半儿是找情妹妹去了。”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并未叫任何一人出去。 不过她用手指头想也能猜到,定然是潜藏在恭王府的细作有了动作,安泰带着安明和安睦查探真相去了。 “当真?”慕容厉不信,“你若实在不想进宫,我可以让人到宫里传话,不去就是了。” “去,怎么会不想去呢?”沈静书挑了挑眉,“反正早晚都得见你母妃,晚见还不如早见哪。” 这要万一她和莲妃不对盘合不来,她也好早作打算不是? 趁现在她和慕容厉都还年轻,感情纠缠也不深,该分手的趁早分手,免得耽误彼此的人生! 慕容厉并不知道沈静书心里的想法,他看看沈静书,想着安泰他们也确实有可能去花楼了,便没再说话。 雷管家很快安排好赶车的车夫,二人搭乘马车奔赴皇宫。 在宫门前下了车,两人一路悠闲地来到莲妃所住的甘泉宫。 莲妃的贴身宫女琉璃早已在大门外恭候多时,一见二人到来,立即欢喜地迎了上来。 “琉璃见过恭王殿下,见过敏佳郡主。” “免礼。”慕容厉抬了抬手。 沈静书则站在一边盈盈微笑。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习惯别人唤她郡主对她施礼,感觉怪怪哒。 421.第421章 除了尴尬就剩尴尬 “谢殿下,谢郡主。” 琉璃起身,对二人笑了笑。 “殿下,郡主,娘娘已经等候多时,快快进去吧。” “唔!”慕容厉点了点头,当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沈静书紧随其后。 这还是沈静书第一次涉足后宫,她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真宏伟,真精致。 难怪那么多女人挤破脑袋都想成为这后宫中的一员,争得皇上的恩宠。 当然,如果问她想不想,她的答案肯定是不想。 她才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样的深宫里,和一大群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那还不如让她去出家当尼姑哪。 想着她不由看了看边上的慕容厉。 不知道这人有没有想过当皇帝。男人都很善变,如果他当了皇帝,是不是也会像他皇帝老爹这般后宫佳丽无数,燕瘦环肥环伺? 不过她好像用不着担心,世人都知他八字太硬命中克妻,在她之前已经克死了四任王妃。 想来这世上的女子,都不敢肖想成为他的女人,都怕没那个命享福。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放心,琢磨着等以后碰上了那个神棍,一定让那个神棍好好给慕容厉看看八字算算命,看他们两人能不能白头偕老。 如果算出除了她之外他命里还有其他女人,那她还是趁早把他给甩了的好。 二女共侍一夫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恶心,她坚决反对! 领着二人来到甘泉宫的凉亭后,琉璃便躬着身子退到了边上。 “母妃。”慕容厉负手轻唤。 沈静书想了想,还是屈膝福了福身,“见过莲妃娘娘。” 莲妃不着痕迹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抬了抬手。 “免礼,都过来坐吧。琉璃,叫人看茶。” “是。” 沈静书轻抿着唇,起身跟着慕容厉坐下,身子坐得端正极了。 莲妃看了看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是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孩子,难怪会得厉儿喜欢。” 沈静书心里有些尴尬。 知书达理?乖巧懂事? 她貌似和这两个词儿沾不上边啊。 莲妃喜欢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哪日知道她其实是个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会不会嫌弃她? 她以前没见过家长,应对不来这样的场合,下意识向慕容厉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我不知道说什么,那是你娘你给搞定啊喂! 慕容厉收到她的暗示,略略一忖,道:“母妃这些日子可还安好?我听宫人说,你前几日难以安眠,可是好些了?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不妨让小书给你看看。” 莲妃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笑贤淑得体。 “让太医开了方子,已经好了。倒是你,还有郡主,那晚没有伤着吧?” “母妃放心,我好得很,小书也很好,没有受伤。” 被两人点名,沈静书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心里忽然很想马上离开皇宫回恭王府。 见家长什么的,实在太尴尬太无趣了,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待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完全像是多余的存在,反倒妨碍他们母子闲话家常。 422.第422章 先把婚期定下来 见家长什么的,实在太尴尬太无趣了,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待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完全像是多余的存在,反倒妨碍他们母子闲话家常。 莲妃的目光移过来,看出她的无聊,笑了笑。 “本宫听说,你八岁的时候,你亲生母亲便去世了,是这样吗?” 沈静书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既然能准确地说出八岁而不是别的年岁,看来是已经派人打探过她的身世了。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沈静书对这话没什么感觉,尤其当和她说这话的人,还是个和她没多大关系没有亲情牵绊的人。 而且依她看,莲妃这话也是顺势说的而已,并非出自真心。 “娘娘言重了,没什么辛苦的。”她淡淡地回,脸上的笑也只是出于礼貌和礼节。 莲妃眸光一闪,启唇道:“其实,本宫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想问一问你们,想什么时候成亲?” “本宫也不瞒你们,前些日子皇上就已经叫钦天监选日子了,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们自个儿的主意,是想早些,还是晚些。” 沈静书心头一惊,一瞬间头顶飞过无数个卧槽。 勒个去! 她还以为今儿个进宫就是普普通通的见家长,以互相了解双方到底适不适合组成一个家庭,哪知道竟然是叫她和慕容厉来挑日子的。 太让人惊悚了! 慕容厉也是一愣。 他看了看旁边的人,只一眼,就知道沈静书心里不愿意这么快就成亲。 想了想,他问:“已经挑好了吗?早又是什么时候?晚又是什么时候?” “若说早,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宜娶宜嫁的好日子。若说晚,到了年底,二十二和二十四也是好日子。”莲妃道。 慕容厉又看了看边上的人,“能否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依你父皇和本宫的意思,最好是下月初八,毕竟到了年底,天寒地冻的,办起婚礼来,不如现在这个时节爽利。” “好,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等沈静书从惊骇里醒过神来,慕容厉和莲妃已经敲定了一切。 她看看两人,凤眸一瞪就要推拒,慕容厉却将琉璃刚呈上来的热茶往她身前一推,打断了她的话。 “喝口茶吧,来的路上你便一直说口渴。” 她对上慕容厉黑漆的眸,凤眸一闪。 他这是叫她有什么话回去说是吗? 她转念一想,这会儿就推拒确实不大合适,毕竟是慕容厉他父皇的意思。 就算要拒绝,也要等他两回府后,假装仔细商讨了一番,再婉言推辞,说他们暂时还不打算成亲,这样才不会拂了皇上的颜面。 她端起茶盏吹了吹,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和慕容厉这么快就成亲的。 慕容厉和她想的却是不同,外面觊觎她的人太多了,他必须得尽快将她娶回家。 至于生孩子的事,她若不想生,那倒是可以商量,可以等她想生的时候再生。 总之,得先把婚期定下来。 423.第423章 多了一点点好感 至于生孩子的事,她若不想生,那倒是可以商量,可以等她想生的时候再生。 总之,得先把婚期定下来。 接下来,莲妃又问了沈静书许多事,不过大多围绕着她会不会做饭会不会女红这一类。 她的回答很简单,做饭会一点点,女红会一点点,最喜欢的是研制毒药,最擅长的也是研制毒药。 莲妃对此未作品评,只说女孩子有些防身的东西也不错,不过炼药的时候还是多加小心的好,以免误伤了自己。 她勾了勾唇,心里对莲妃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莲妃要她以后多学做饭多学女红,少碰毒药,做个全能主妇,那她真要考虑是不是该把慕容厉给甩了,免得将来婆媳大战的时候,他偏心他母妃。 两人是在宫里用的晚膳,席间莲妃叫人取来了酒。 “本宫与厉儿也有许久没有一同用膳了,今儿个本宫心情好,不如小酌几杯。”莲妃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很柔软,似涓涓细流,缓缓滑过众人心脾。 沈静书仔细看了看她,仅仅庆功宴那晚出现的几位妃嫔来看,论姿容,她算不得她们当中最美的,比不上年纪最小五官最是姣好的珍妃。 论风华气度,也不如皇后来得雍容大气。 论身段,好似也比不上谨王的母妃如嫔。 但她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气质,就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莲,淡雅温婉暗自流香。 难怪会在众多美人中间,杀出一条路来,荣宠不衰。 说起来,这么一个温婉柔和的人,怎么就教出慕容厉这么个脾气暴躁的人呢?还真是奇怪得紧。 酒香四溢,将沈静书肚子里的酒虫都给勾了起来,也很快将她胡思乱想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就差流口水了。 “都喝吧。”莲妃朝她和慕容厉举了举杯。 她忙欣喜地执起杯子,对着莲妃举了举,就往唇边递。 一杯下去,她感觉整个人都似飘了起来。 当然,她并不是醉了,而是被这酒的滋味给美得飘飘然了。 在现代,她除了是个小吃货,其实还是个小酒鬼。 她师父爱喝酒,所以,打小被酒香浸染的她,最后也成了个爱喝酒的。 但到了这里以后,她似乎一直忙着和慕容厉斗智斗勇一直忙着逃命,不得不时刻保持清醒,所以没什么机会饮酒。 到了今日,终于可以放松身心地解解馋了。 飘了一会儿,她招手示意宫女再给她添满。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好喝?” 慕容厉斜眼看向她,“这酒喝起来甘醇香甜,但后劲却很大,你少喝些,不要贪杯。” 她眨眨眼,“有什么关系?就算喝醉了,不还有你吗?你把我扛回去就成了。” 难得喝一回,而且还是这种极品佳酿,她当然要喝个爽快! “我是怕你喝醉了不舒服。”慕容厉道。 莲妃在边上笑,“厉儿,你太紧张了,稍微几杯是醉不了的。就算真醉了,在宫中歇下就可以了,不用回去那么麻烦。” 沈静书冲慕容厉笑了笑,就再次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吃菜。 宫里的御厨手艺就是不错,菜做得精致又美味,她一边小酌一边吃菜,不多时肚腹就已经吃了个半饱。 424.第424章 一晌贪欢(1) 放下筷箸,沈静书执起旁边的酒壶准备为自己再倒一杯,却发现酒壶竟然已经空了。 “咦!没了。” 她脸上露出淡淡惋惜神色,显然还没喝过瘾。 慕容厉转眼看来,道:“没了正好,少喝点,多吃菜。” 心里却在想,这么快就把一壶酒都给喝光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竟然还是个小酒鬼。 莲妃笑了笑,睇着沈静书的眼神柔软温和。 “静书若是喜欢喝,本宫叫人再拿一壶过来。” 话落便吩咐琉璃再去取酒,“琉璃,再去拿一壶来。” “是。”琉璃福了福身,将桌上的空酒壶拿走了。 “母妃,你这是想把她惯成酒鬼不成?”慕容厉拧了拧眉。 他脸上的面具遮了他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绷紧的下颔和抿紧的薄唇,还有那双露出来的深黑的眼睛,也看得出他对莲妃再取一壶酒来的做法很不赞同。 “哪能一回就变成酒鬼?你这也太紧张小书了。”莲妃睨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以为本宫会害自己未来的儿媳?” “本宫是想着,你们两也难得进宫来一次,我们三人也难得坐一起吃顿饭,小书既然喜欢梨花酿,不如便让她喝个尽兴。” “正巧你父皇赏赐的酒,搁这甘泉宫本宫一个人也喝不完,正好缺个帮手帮本宫一起喝。” 慕容厉抿着唇,没话说了。 沈静书看看两人,心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突然遇上美酒,一时便有些把持不住,经不住美酒的诱惑,贪了几杯,没想到,倒叫他们母子二人生了不痛快。 她讪讪地笑了笑,“莲妃娘娘,不如叫琉璃姑娘回来吧,不用拿酒了。” 莲妃向她看来,神容亲切地道:“小书,你既喜欢,不如便陪本宫多饮几杯,本宫也甚是喜欢梨花酿的滋味。” “可惜厉儿他父皇政务繁忙,无暇来陪本宫畅饮,所以这酒赏赐下来后,也就搁那儿放着了。” “你们若是不来,本宫都得发愁,那几坛子酒什么时候才有开封的机会。” 莲妃淡淡几句言语,却叫沈静书无法忽视她言语间透出来的寂寞与无奈。 果然,皇宫中的女人都甚是可怜。 比如莲妃,慕容厉他父皇或许确实宠她,但这份宠爱,却是几份中的一份。 当慕容正政务不忙的时候,他可能去探望皇后,可能去探望珍妃,也可能探望其他妃嫔,并不一定会来甘泉宫,她大概要隔许久才能见到一次慕容正。 而她的儿子,常年驻守边关征战沙场,很久才会回京,平时她想见自家儿子一面都难。 夫君见不到,儿子也见不到,沈静书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年莲妃在宫中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看着莲妃,心中突然生起淡淡的酸涩,想着以后定要叫慕容厉常进宫来陪陪他母妃。 “娘娘,酒来了。”沈静书正怔忪间,取酒的琉璃回来了。 “嗯,给郡主倒上吧,然后再把本宫的杯子也添满。” “是。”琉璃细声应和着,自发将三人身前的杯子都斟满了梨花酿。 425.第425章 一晌贪欢(2) 莲妃拾起杯子,微笑道:“这杯酒,就祝我们三人即将成为一家人。” 虽然对“即将成为一家人”颇有微词,沈静书却是将心头的那些腹诽之词给压了下去,将杯子举到唇边,缓缓饮尽。 慕容厉说得没错,这酒确实后劲很大,而且不上头则已,一上头,那效果简直不要太凶猛! 放下杯子,沈静书便发觉酒终于上头了,头有些晕乎乎的。 然后不到一分钟,她便觉得脑袋里像是灌满了铅石,重得厉害,连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莲妃还在敬酒。 琉璃将她身前的杯子又添满了。 “这一杯,算是本宫感激上苍,让厉儿遇到了你这么个好姑娘。”莲妃依旧在笑,笑容那般亲切和蔼。 沈静书脑袋虽晕,意识却还算清醒,知道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得喝,她若拒绝,莲妃一准得伤心难过。 而且她估摸着,自己再喝一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于是又端起了杯子。 “不,这杯酒我尽凉凉。”她的舌头似乎都已经开始醉了,说起话来不怎么灵活,有些跑调。 “祝凉凉青村永驻,长命百岁……” 慕容厉发现她的异状,眉头一拧伸手过来欲夺去她手中的杯子。 她却像是侧面也长了眼睛,屁股上也长了脚,在座椅上一个旋转,就避开了慕容厉的手。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慕容厉声色严肃。 “不!”她却犟得很,“这杯酒一定要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杯!凉凉,我尽你!” 话落她就将杯中的酒喂下了肚,生怕慕容厉真给她抢过去了似的。 “好,好。”莲妃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很是欣喜的模样,“厉儿能遇到你,真是厉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莲妃的话,沈静书只听到了前面半句,至于后面半句,她已经脑袋一耷,摊在座椅里晕了过去,没有听见。 慕容厉皱着眉,面具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都让别喝了,还喝,这下好了,真醉了。” 莲妃放下杯子,脸上挂着浅笑。 “厉儿,既然小书醉了,你便带她下去休息吧。夜里天气凉,坐这儿会受凉的。” 也亏得说话的是莲妃,这要换做其他人将沈静书给灌醉了,慕容厉一准会甩那人脸子。 慕容厉也不避嫌,将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沈静书从座椅里抱了起来。 “母妃,你早些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你要回王府?”莲妃的眉心划过浅浅的褶痕。 “嗯,她醉了,我还是带她回王府的好,免得她等会儿闹起来,吵了母妃休息。” “可是天都这么晚了,你们不如就在宫中歇下,本宫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房间。” “不了。”慕容厉却坚持,“她认床,换了床她会睡不好的。” 沈静书认床这事,不过是慕容厉随口瞎编的。 他只知道沈静书不喜欢待在宫里,明早醒来若发现自己身在宫中,肯定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时,他怀中原本昏睡过去的人,却忽然焦躁难耐地动了动,嘴里模糊不轻地念叨着:“好热……” 426.第426章 一晌贪欢(3) 慕容厉怔了怔,低头看去,便见那张娇嫩若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绯色,似浆果一般鲜嫩诱人。 他眸色深了几许,抱着沈静书肩膀的那只手探了探她的脸颊,果然温度异常。 不单如此,他抱着她的臂膀,甚至与她的身体相贴的胸膛,隔着几层衣料,也很快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异常温度。 不待他疑惑,莲妃已经解释道:“她最后喝的那杯酒里,加了些东西,你还是赶紧带她回房吧。” 慕容厉一愣,下一瞬霍然抬头。 “母妃,你说什么?!” “我让人在她的酒里加了一晌贪欢。”莲妃重复道,“这药发作起来很快,而且除了阴阳调和,没有解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双漆黑的眸里,除了惊骇,更多的是不解。 “厉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莲妃神色平静,挥手招来琉璃。 “琉璃,带恭王和郡主下去歇息。” “是。”琉璃盈盈福身,姿态恭敬,“恭王殿下,这边请。” 慕容厉站着没动,盯着莲妃的眸里波光翻卷。 莲妃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款款站起身来。 “厉儿,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疑问,不过,一晌贪欢的厉害想来你也听说过,两刻钟内若是不解,便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你还是先带静书下去,替她解了药性。至于别的事,可以等明日再说。” “解药!”慕容厉还是没动,只从齿缝间沉沉地挤出两个字。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不相信这简简单单的女眉药会没有解药。 一晌贪欢并非近年才出来的东西,即便早些年没有解药,如今也应该有了。 “我说了,这药没有解药。” 莲妃还是那副淡雅婉约的姿态,一点也没有被慕容厉释放出来的煞气所惊吓。 慕容厉眸光沉暗,脚下一动就准备转身出宫。 他记得沈静书曾经说过,百香豆蔻能解世间所有剧毒,想来也能解了她身上的一晌贪欢。 而上回沈静书救治慕容狄时,不止炼制了一颗的分量,还有很多存放在她房中的紫砂罐内。 只要他快些赶回去,及时取了百香豆蔻给她服下,她便不会有事了。 然而他才刚转过身,刚才念叨“好热”的沈静书,再度躁动不安地挣扎起来。 “热……好热……慕容厉,我好难受……” 沈静书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巴掌大的小脸儿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似乎真的很难受,不住地伸手扯自己的衣襟,不几下就露出颈间细腻诱人的雪肤。 阵阵幽渺的香气从那肌肤里透出来,缓缓飘进慕容厉的鼻息,他浑身一震,只觉身体里也似有一股火被点燃,灼灼地烧起来。 衣襟散开,凉风吹拂过来,笼罩在沈静书周身的燥意瞬时清减了几分,她忍不住口齿不清地哼唧起来。 “嗯……好酥服……” 这般娇软绵长的哼声落入慕容厉的耳里,无疑是催情圣水,激得他心脏都跟着猛烈一颤,身体里的火似乎烧得更旺了。 但他却眼眸一沉。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 再待在这里,指不定真得出事儿! 427.第427章 一晌贪欢(4)【修】 但他却眼眸一沉。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 再待在这里,指不定真得出事儿! 他虽然也想让沈静书成为他的女人,但绝不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他要她,是要她绝绝对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成为他的恭王妃! 眸中有坚定的光芒划过,慕容厉迈着步子快步往甘泉宫的大门走。 莲妃看出他的意图,幽声道:“厉儿,你进宫后不到半个时辰,我便让人到宫门外去传话了,告诉你的车夫你和静书今晚会留宿宫中。” 慕容厉身形一滞,回头瞪着莲妃的眸里竟似有杀气奔腾。 莲妃却站着未动,淡淡道:“本宫身子也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是让静书最后爆体而亡,还是替她解了一晌贪欢的药性,你自己琢磨着办吧。” 话落,莲妃便真的不再管慕容厉,带着一众宫人缓缓离开,只留下琉璃一人。 “殿下。”琉璃屈膝施了一礼,“郡主的身体要紧。” 而琉璃才说完,因着夜间的凉风消停了片刻的沈静书,又被身体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燥意吞没,闹腾起来。 “呜呜……热……慕容厉,好热……” 她难受地哼哼着,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扒拉着慕容厉身上的衣服。 似乎此刻抱着她的慕容厉就是冰块,靠着他贴近他,便能将那些让她难耐的热火扑灭,还她凉爽舒适。 她的手细细滑滑,便似两条灵活游弋的火蛇,攀上慕容厉的脖颈,钻入他的胸膛,刺激得他身心都止不住战栗,潜伏在体内的欲念浮游直上,将喷薄而出。 慕容厉眼色一深,想要将沈静书作祟的小手捉起来抓好,奈何他两只手都得抱着沈静书,腾不出第三只手来。 这是慕容厉有生以来第一次恨自己没有多生一只手,如果有三只手,他就不用受某女的折磨了。 偏偏撩拨他的某个女人还不知道收敛,那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竟然十分胆大地摸上他胸前从未有人碰触过的禁地,在那里蹭过去蹭过来,蹭过来蹭过去…… 慕容厉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女人,做起坏事来真是要命!简直能把人逼疯! “殿下……”琉璃低声提醒,也是催促。 慕容厉咬着牙,抬眸眺望宫门方向。 马车已走,两刻钟内他是赶不回恭王府的。 要么他看着沈静书死。 要么,他便替她解了一晌贪欢…… 须臾,眸色一沉,慕容厉抱着沈静书猛然转身。 “带路!” “是,请殿下随奴婢来。” 琉璃走得很快,跟在她身后的慕容厉步子更是急切。 少顷,到了目的地,琉璃将房门推开,便恭敬退到一旁。 “殿下,到了。” 慕容厉理也未理,抱着沈静书进房后顺脚一踢就将殿门给关上。 殿里灯火明亮,隐有暗香浮动,一看便是莲妃事先着人安排好的。 慕容厉眼光沉沉,此时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莲妃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抱着沈静书快步来到榻边,将她搁置在榻上。 锦被凉滑,乍一接触,沈静书便舒服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真凉快。” 428.第428章 一晌贪欢(5) 锦被凉滑,乍一接触,沈静书便舒服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真凉快。” 慕容厉立在榻前,视线也跟着她滚了滚。 先前她一番拉扯挣扎,前襟早已经散开。 此刻再这么一滚,身上的衣衫愈发松垮,领口露出来的肌肤越来越多。 那衣衫滑落的位置甚是美妙,恰好在一线平直锁骨之下,某些饱满的圆润的弧度之上。 她肌肤本就细腻剔透,似玉一般莹润生辉,此刻再染上胭脂一样的颜色,更多了一种无声的诱惑。 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将那衣衫往下再扯扯,露出人间圣地。 慕容厉眸光深暗了不少,呼吸无声加重。 偏巧某只撩拨着他视觉神经的罪魁祸首,却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沈静书只觉得床榻冰凉,似天降甘霖,缓解了自己体内灼热的燥火,继续在床上滚来滚去。 慕容厉的视线跟着沈静书在床上翻滚。 看她腰带松散外衫滑落,看她里衣下滑露胸前人间美景。 慕容厉呼吸一滞,身上的血液都似开始倒流,一股脑儿地冲向他的天灵盖,冲得他眼睛都有些眩晕。 而此刻,沈静书药性彻底发作。 锦被的冰凉已经无法纾解她体内的燥火。 她难耐地弓起身子,在榻上翻滚起来。 “热……呜呜……好热……慕容厉,给我水,我要好多好多的水……” 慕容厉下颔紧绷似拉直的弦,没动。 沈静书果露在外的肌肤颜色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他知道她已经快要到达忍受极限。 可他心里还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清醒之后,沈静书说不定会怪他。 怨他在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就将她吃干抹净,夺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热……水……好难受……” “殿下,郡主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琉璃轻轻柔柔的声音隔着门扉飘来,将犹豫不决的慕容厉唤醒。 他低眼看看榻上不停喊着热喊着难受的人,薄唇一抿,回身快步走向寝殿中央的圆桌,倒了杯水,然后回到榻前,扶起脸色坨红的沈静书,喂她喝下。 一杯凉水下肚,沈静书竟悠悠地睁开眼来,锁着他的眸子里似氤氲了一层朦胧的水汽,雾蒙蒙的。 沈静书眨眨眼,好半晌才认出他,飘出三个字来。 “慕容厉?” 他一手扶着沈静书,顺手一扔,便将杯子扔回了十尺开外的圆桌,语声黯哑:“醒了?” 沈静书的脑子此刻就和浆糊差不多,她打量了一会儿全然陌生的环境,迷糊地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在甘泉宫里,我母妃在你的酒中下了药。” 慕容厉试图用最简单的言语,解释清楚此刻状况。 “此药无解,除非阴阳调和,你……是想我救你,还是让我去找其他人来。”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慕容厉心里就跟有刀子在割似的。 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给别的男人,这大抵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混账的话,做过的最混账的决定。 可是,以沈静书的性情,他实在拿不准沈静书会不会宁愿别的男人救她,也不愿意让他碰。 429.第429章 一晌贪欢(6) 可是,以沈静书的性情,他实在拿不准沈静书会不会宁愿别的男人救她,也不愿意让他碰。 毕竟,下药的人,是他的母妃。 沈静书凝着眼前的人,调动她脑海里仅剩的几个清醒的脑细胞,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了慕容厉的意思,咕哝道:“难怪……我会这么难受……” 慕容厉紧紧抱着她,没再吭声。 她盯着面具后那双乌黑的闪烁着紧张的眸子,眼珠子缓缓地转了一圈,忽的“咯咯”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是真的担心她会让他去找别的男人来替她解了身上的女眉药吧? 呵呵!也不知道他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脑子里竟然会生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他当她是什么人? 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吗? 身体里又一波热潮涌上来,沈静书难耐地转了转脖子,然后双手一抬,环上了慕容厉的脖颈,拉着他往榻上倒。 她此时浑身绵软,力气小得可以。 慕容厉却是感觉出她这动作的意思,不由浑身一震,眸里有惊涛骇浪在翻卷。 她这是…… 待她的背部落于锦被之上,慕容厉忙将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以防自己压到她。 “你……你确定?”俯视着沈静书的眼睛,慕容厉不敢置信地问。 将慕容厉的反应瞧在眼里,沈静书忍不住笑了两声。 “傻子,你现在是我男盆友,出了事,我不找你找谁?” 慕容厉没听说过“男盆友”一词,不过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沈静书的意思。 心中震动不已,他不再迟疑,俯低身子,缓缓印上那双他渴望已久的唇。 两唇相贴的那一刹,两人都止不住心中一颤,有什么东西直冲灵魂最深处。 然,此刻沈静书体内又是一阵热潮翻涌,灼得她身上热脑子也热,难受地嘤咛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沈静书……静书……小书……” 慕容厉连唤了几次,沈静书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他再不敢耽搁,左手一挥,挥落挂于金丝钩上的床幔,随后快速褪去两人衣衫,身体随之覆了上去。 两人彻底融合为一体的时候,沈静书痛苦地蜷起了身子,眉心都快拧成了川字,他虽心中怜惜,动作上却不敢慢半分,只停顿了一会儿,就缓缓地动起来…… …… 沈静书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是在水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的第一刻,瞥见眼前喷薄着雄性荷尔蒙的健硕胸膛,她怔怔地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 呃……她这是在做梦还是怎么的? 可是这春梦的感觉未免太真实了些? 不单包裹在她周身的温水的触感太过真实,就连与她肢体交缠的肌肤的触感也那般真实,还有从她耳下传来的心跳声,那般震撼有力。 不待她多想,就从她头顶传来一道黯哑低沉的声音。 “醒了?” 她又眨眨眼,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慕容厉是这个春梦的男猪脚? 她缓缓扬起小脸,往头顶看去,入眼便是慕容厉那张摘了面具的脸,还有那双深黑的倒映着她的眼睛。 430.第430章 断片儿的严重后果 她缓缓扬起小脸,往头顶看去,入眼便是慕容厉那张摘了面具的脸,还有那双深黑的倒映着她的眼睛。 沈静书愣愣地盯着慕容厉看了许久,缓缓抬起小手,向慕容厉的脸摸去。 摸完他的脸,她又顺着他的下颔一路滑到他的胸膛,用力捏了捏。 “嘿!摸起来的手感也很真实,就跟真的一样,这梦做得也太有水准了。” 她边摸不忘边品评,昨晚初尝荤腥滋味的男人,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无意识地撩拨,很快谷欠望便似有苏醒的迹象。 慕容厉“嘶”了声,一把捉住她作祟的手,凝着她的眸子里似跳着深蓝幽火。 “别闹,你身子受不了。” 慕容厉声色黯哑得不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性感,沈静书听后身体止不住颤了颤。 “太尼玛诡异了,什么受不了?说得好像真的做过什么一样。” 慕容厉睇着身前的人,眉心拧了起来。 她以为一切都是梦境? 正当慕容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身前的小女人,这一切不是梦而是事实的时候,认为一切都是梦,想要在梦里仔细观摩一下男人的某个部位的某只好奇宝宝,动了动腿。 这一动,悲剧就发生了。 “嘶!”牵扯到伤处,沈静书疼得龇牙咧嘴,不住地喘气儿。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瞬间惊悚了,瞪着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自己和慕容厉打量了几遍,话不成句。 “你……你……我……不是梦?” 慕容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不是梦。昨晚出了点意外,你中了女眉药,然后……”所有男男女女之间该做的那些事,我们全都做了。 后面的话,慕容厉当然没有说出来。 有些已成事实的事,他觉着,由沈静书自个儿想起来,比由他说出来好。 “你说什么?!”沈静书惊呼出声。 她中了女眉药?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骗她吧? 慕容厉看出她眼中暗含的意思,抿了抿唇。 “你仔细想想,我昨晚问过你的意愿的,问你是愿意我来救你,还是愿意让我找其他人来。” 沈静书定定地眨眼,看慕容厉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在说假话,她当真凝神仔细回想昨晚的一切。 越想,她就越是臊得慌。 昨晚两人疯狂纠缠的画面,她虽然记不全了,可还有些模糊的印象,每一幅画面,都足以让人脸红心跳血压飙升。 至于慕容厉所说的征询她意见的事,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不过她记不清他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就是了。 但无疑慕容厉没有说谎,她当时确实是同意了的。 而且如果现在问她,她的答案也不会变,她是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碰她的。 沈静书低着头,目光在两人不着寸缕的身上扫了扫,小心脏不由砰砰地乱跳,心中略有些不自在。 就这么睡了啊。 她以为这一天还要过很久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怎么有种她很吃亏的感觉呢? 她当时中了药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慕容厉却是清醒着的。 整个过程,就只有慕容厉一个人爽到了,想想真是不公平。 431.第431章 越想越觉得亏 她当时中了药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慕容厉却是清醒着的。 整个过程,就只有慕容厉一个人爽到了,想想真是不公平。 慕容厉看她一直低着头,半晌都不吭声,心里不禁生出紧张来。 “静书,你……” 沈静书斜了慕容厉一眼,没动。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亏大了。 可如果要她现在把慕容厉睡回来,貌似吃亏的还是她。 她现在身上可是还痛着哪,再来一回?她哪里受得了。 “静书,你……” “好了,别叫了。”沈静书不耐烦地打断了慕容厉,“我都听见了。” “那你……” “别吵,我心里正烦着哪!”她烦躁地皱了皱眉,随后低眼看了看自己,果断转身背对着慕容厉,开始回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昨晚,她贪杯喝了不少酒,后来给莲妃敬酒之后,酒劲便上来了,睡了过去。 再后来的记忆,便是这间寝殿里发生的事。 至于来这间寝殿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又是否遇上了什么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厉说她中了女眉药,可这深宫之中,谁会下药害她? 如果是慕容谨,他有那个动手的必要吗? 慕容厉就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中了药,自有慕容厉替她解,慕容谨根本捞不到任何好处。 沈静书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低低地问:“是谁下的药?你抓到那人了吗?” 眸色暗了暗,慕容厉低声道:“是我母妃。” 沈静书一惊,下一刻猛地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莲妃娘娘?!” 她此刻心情,已经不能用“卧槽”来形容了,简直就如吞了一万只苍蝇那般,心里硌得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对她下药的,竟然会是慕容厉他娘。 慕容厉点了下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在你的酒里下药,兴许,她看出来你不想马上成亲,但她又急着抱孙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喉咙滚动了一下,沈静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抱孙子也不能做这种事啊,这根本不能成为理由。 亏她昨晚还觉得莲妃是个好相处的人,结果一转眼这人就在她的酒水里下药。 慕容厉仔细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她直接赏了慕容厉一记大白眼。 “当然生气!”她厉声道,“换做谁,碰上这事都得生气!” 慕容厉又抿紧了唇,神色凝重。 她睨他一眼,也懒得再说什么,背过身开始洗澡。 她这人素来恩怨分明,下药这事,错不在慕容厉,所以她不怨慕容厉。 不过这莲妃娘娘,她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她算这笔账了。 她可不会因为莲妃是慕容厉的娘,就什么也不追究,当下药的事没有发生过。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喜欢谁不喜欢谁,愿不愿意,又决定什么时候把自己交付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当由她自己做主,不该由外人来替她做决定! 外人没那个资格! 谁也没有! 沈静书洗澡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将自己清洗干净,就站起身来,出了浴桶。 432.第432章 不要脸! 沈静书洗澡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将自己清洗干净,就站起身来,出了浴桶。 她心里念叨着算账的事,全然忘了昨晚一夜纠缠,身体酸痛得厉害。 直到跨出浴桶,牵扯到痛处,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算是个病号。 她扶着浴桶“嘶嘶”地喘气儿,缓解着身下传来的让她想要骂娘的痛感,心里止不住暗骂。 真是个禽兽! 都不知道轻点儿! 他这是想将她拆了还是怎么的? 慕容厉刚才看她气呼呼的,不敢吭声也不敢阻拦。 此刻见她神情难受,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忙起身也出了浴桶,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疾步走向床榻,将她安置在床上。 “你先休息会儿。” 慕容厉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脸上神情很是正经。 “昨晚你累了一夜,想必也饿了,我去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这话听得沈静书的眉心止不住又是一跳,脸色登时便沉了下来。 累了一夜? 他也好意思说! 昨晚的事她虽然记不全,但有件事,她刚才却是想起来了。 昨儿个到了后半夜,她身上的女眉药明明已经解了,她都说了很多次的不要了,他却像是只不知餍足的狼,一直压着她不放,缠着她又做了许久,直到她彻底累晕过去。 说到底,她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累这么饿,身上这么酸这么疼,全都是因为他! 沈静书愤愤地瞪着慕容厉,似乎想用眼神在慕容厉身上瞪出个窟窿来,也叫慕容厉体验一把她此刻难受滋味。 可慕容厉却像没看见她愤怒的眼神一般,当着她的面儿,从容的捡起昨晚脱下的衣裳,慢条斯理一件件穿好,然后转身,阔步走向寝殿的大门。 不要脸! 穿衣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沈静书在心里气愤地骂。 殿门外便候有宫人,慕容厉一拉开殿门,宫人便低着头福了福身。 “恭王殿下。” “你们去拿些吃的过来!”慕容厉道。 “是。” 慕容厉不再废话,“嘎吱”一声关上门,就回到榻边。 沈静书一直躺在榻上没动,看他一步步走近,看他神清气爽步履稳健,心里愈发的不痛快。 她在这里疼得要死,他却容光焕发什么事儿也没有,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行,下辈子她一定要做男人,改让慕容厉做女人! 脑里电光一闪,猛然想到什么,她又赶紧在心里连呸了几声。 呸呸呸!下辈子她才不要和慕容厉再有任何瓜葛! 她要做风流公子,在后院养一票美貌小妾,今儿个睡这屋,明儿个睡那屋,将她的美貌小妾们个个儿都捧在掌心里宠。 慕容厉在床沿坐下来,直接无视沈静书跟天气一样变化无常的眼神,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要我拿些药过来给你揉一揉?” 揉?揉你妹啊! 那种地方要怎么揉? 这家伙是在一本正经地耍流氓是吗?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无耻! 甩给慕容厉一记眼刀,沈静书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再看着慕容厉,她怕自个儿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433.第433章 桥归桥,路归路 甩给慕容厉一记眼刀,沈静书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再看着慕容厉,她怕自个儿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躺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沈静书伸手揉揉肚子,小脸儿难受地皱成一团儿。 好饿啊。 那两人动作怎么这么慢,这么久了吃的都还没拿回来,她都快饿死了好吗? 慕容厉在边上守着她,自然听见了她肚子里的动静,眸光一闪站起身来。 “你先忍一忍,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嗯,那你动作快点儿,我快不行了。”她虚软无力地道,似是撒娇。 “好。”慕容厉应了声,就转身出去了。 她想了想,忍着痛坐起来,拿过旁边的衣裳一件件穿上。 穿好了,等会儿才好吃东西,她可不想不着寸缕地用膳。 可是刚才在浴桶里有热水泡着还不觉得,这会儿离了热水,她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连抬个胳膊都疼。 她龇牙咧嘴地刚穿好衣裳,寝殿的门便被慕容厉给踢开了,慕容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扶着床柱站起身,她一步步乌龟爬似的挪到桌前,缓缓坐下。 “趁热吃吧,这是母妃特意叫人替你做的。”慕容厉将一大碗乌鸡汤放到她跟前。 她瞥瞥鸡汤,眉梢挑了挑,不咸不淡地问:“你母妃现在在哪里?” “在皇后的宫里。”慕容厉没瞒她。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说不准。她今儿个一早便去了皇后的寝宫请安,到了这个时候都没回来,没准皇后有正事要同她们商量。” 沈静书撇撇嘴,没再问了,端起大碗吹了吹,将鸡汤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这么好的鸡汤,而她这会儿身子又虚,确实需要好好补补,她怎么可以浪费粮食呢?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一连喝下半碗鸡汤,缓了缓,她又接着将莲妃特意给她和慕容厉准备的早点一一品尝,直到吃饱才放下碗筷。 她放下碗筷的时候,慕容厉也刚巧吃好,放下筷子。 “你是想在宫里再坐会儿,还是马上回府?”慕容厉凝着她问。 她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手指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嘴角噙一抹悠长弧度。 “急什么?你母妃这么热心地撮合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早膳,我怎么也得好好感谢她一番不是?” 慕容厉眉心拧了拧,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她瞥慕容厉一眼,语声幽幽:“别急,到时你就知道了。” 慕容厉抿了抿唇,眼神诚恳。 “静书,我知道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我也理解你有生气的理由。” “可是,母妃她无心伤害于你,你能不能……” 她睨着慕容厉的眼神一冷,唇畔的弧度也冷了下来。 “慕容厉,你最好考虑清楚,后面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如果你打算护着你母妃,那从此刻起,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慕容厉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了。 434.第434章 想好了吗? “如果你打算护着你母妃,那从此刻起,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慕容厉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了。 她扫他一眼,便神色冷淡地站起身来,款步走向寝殿门口。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并非吓唬慕容厉,而是句句发自肺腑。 她是喜欢慕容厉不错,可她有她自己的做人准则。 某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她不可能当它不曾发生过。 确实,莲妃没想害她性命。 相较于慕容谨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莲妃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轻。 可她容不得别人这般不尊重她。 况且,有了这次,谁知道以后莲妃还会不会为了抱孙子这种事情处心积虑地再对她下药,又或者,逼着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不想有外人恣意地插手她的人生,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哪怕是她未来夫君的亲爹亲娘也不行! 对此,如果慕容厉不能和她达成共识,那他们真的没有再在一起的必要! 她姿态潇洒步伐轻盈,好似真的要就此和慕容厉撇清干系。 慕容厉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心中一紧,下一瞬霍然站起,似风一般向她卷来。 “你要去哪儿?”慕容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紧绷。 她回头看他一眼,语声淡淡:“去外面走走,顺带给你点空间,让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话落,她伸手去掰慕容厉的手指,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慕容厉却是眉头一拧,握着她臂膀的手愈发收紧。 “放手。”她淡淡出声。 “不放!”慕容厉语声冷硬。 她秀眉一挑,轻渺地问:“那你可是想清楚了?” 慕容厉薄唇抿成一线,没吭声。 她在他脸上轻轻一扫,勾了勾唇,嘴角弧度冰冷。 “没想清楚那就继续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在我面前耍花样,别想着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来蒙我。” 说完她也不叫慕容厉放手了,手攀上他的手臂,也不知她在什么地方掐了一下,慕容厉的手掌顿时一麻,她轻而易举的将手抽了回去。 她笑了笑,随后转身,闲庭信步一般出了寝殿。 侍立寝殿外的宫人见她出来,都慌忙躬了躬身,心里忍不住想,这位郡主,是个厉害的主儿啊,居然敢和恭王这么叫板。 慕容厉凝着沈静书的背影直到消失,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乌黑的瞳眸颜色渐深…… …… 沈静书并未走远,而是在寝殿附近闲逛。 昨夜初尝云雨,她身上酸疼得厉害,尤其是那里,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到,所以她走得极慢。 好一会儿来到昨儿个夜里莲妃招待她和慕容厉用膳的凉亭,她一步步摇过去,在石椅上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看池塘里的鱼嬉戏玩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瞌睡虫都快冒出来之际,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走来,最后在她身后站定。 她笑了笑,也不回身,懒洋洋地问:“想好了吗?是和我断绝来往,还是容我找你母妃算昨晚的账?” 435.第435章 这还是亲生的吗?【修】 她笑了笑,也不回身,懒洋洋地问:“想好了吗?是和我断绝来往,还是容我找你母妃算昨晚的账?”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吱声:“我母妃贵为一宫之主,掌管的宫人不下二十人,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想把心中的气发泄出来,我只求你,下手的时候不要太狠,能顾及她的颜面,不要让她太难堪。” 沈静书嘴角一弯,眼中笑意盈然,似承载了天上的星辉一般明亮耀眼。 孺子可教,倒没让她白等。 让她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不可能,让她看在他的面上就这么算了也不可能。 但让她手下留情,别往死里整,那倒是可以的。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眼慕容厉,随后拍了拍边上的空位。 “坐吧,你母妃跑去和皇后喝茶谈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慕容厉黑眸一闪,大步走到她身旁坐下,看一眼她慵懒恣意的小脸,眸色不由暗沉了几分。 她一直便明艳动人。 可今儿个细细一瞧,竟是比往日看起来还要艳丽三分。 那双水亮的眸子,似卷了所有春水,漾一抔迷离柔软的光,勾魂摄魄。 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竟比涂了脂粉时还要娇俏迷人,似枝头娇艳水嫩的桃花,嫩得可以挤出水来。 仅仅几眼,慕容厉便觉心头生出几分软和热来,有些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 喉咙滚动了一下,慕容厉别开眼光,主动挑起话茬,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打算怎么对我母妃?” 沈静书觑他一眼,他是想问她打算怎么对付他母妃才对吧? “呵!”她笑了声,缓缓转开目光,悠悠道:“通常情况下,女子对待害她们失去贞洁的人,都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 慕容厉浑身一僵。 她将慕容厉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扬了扬。 “不过嘛,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你昨晚功夫不错的份儿上,我就网开一面,饶你母妃一命了。” 慕容厉身形更僵,脸色黑了红红了黑,变来变去煞是好看。 她看看慕容厉露在面具外的肌肤颜色,压住想笑的冲动,继续说。 “只是,就像你们皇家说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母妃的命我可以不要,但这小小的惩罚,是免不了的。” “我思来想去,昨儿个进宫,我身上带的毒药品种颇少,这让人肠穿肚烂的断肠散自然不能给你母妃服用,让人浑身生疮溃烂的劲爆丸也不合适。” “所以,我最后决定,还是给你母妃下点儿逍遥粉得了,让她几个时辰之内不能动弹。” 慕容厉凝着她,乌黑的眸子明明灭灭,半晌,点了下头。 “也好,就这么办吧。” 沈静书嘴角翘起,笑眯眯地拍了拍慕容厉的手。 “殿下果然深明大义,是个成大事的人,让小女子佩服。” 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宫人膝盖一颤,神情惊悚。 勒个去! 刚才他们没有听错? 恭王殿下真的同意敏佳郡主对莲妃娘娘下毒? 这还是亲生儿子吗? 不行!他们得赶紧报告娘娘,让她今日都不要回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几个宫人风风火火地冲出了甘泉宫…… 436.第436章 她纵火来他帮忙 等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来莲妃,沈静书仰头望了望天,果断决定先回王府。 她算是看出来了,莲妃根本就是在躲着她。 既然莲妃有意躲她,只要她还在宫里,便是不会出现的。 她又不可能跑去皇后娘娘的宫里找人,继续等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她还不如回府逗她的干女儿哪。 而且,她也急于想知道安泰带着安明和安睦查探真相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一切是否如她期望中的那般顺利。 不过,在走之前,她得给莲妃娘娘留下一点礼物就对了,算是对莲妃娘娘昨晚盛情招待的答谢。 站起身,沈静书慢步摇回两人昨晚休息的寝殿,慕容厉自发跟在她身后。 进了殿门,视线在殿中一扫,她慢悠悠走向角落里的长桌。 那里,放着几盏烛台,烛台旁边还有个火折子。 拿起火折子,嘴角噙着笑,她径直来到榻前,瞥一眼凌乱不堪的寝榻,果断伸手扯过床单揉成一团,然后拔下了火折子的盖子。 觉察到她的意图,立在她身后的慕容厉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她偏头看着慕容厉,眼神那般软那般柔,似有星光流转,让慕容厉的心止不住便要跟着化作柔软的水,眼神也跟着软下来。 “你想放火?” 慕容厉的语气很轻软,全然不似刚才的紧张和冷肃。 她点点头,毫不隐瞒。 “这床单上全是印迹,我不想让那些宫人碰,一旦被他们给看见,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我们,我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而且,你母妃不在,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不是?我总得告诉她,我很感激她昨晚的招待对不对?” 慕容厉自然明白她口中的“感激”和“招待”,并非寻常人口中的意思。 凝着她看了会儿,慕容厉伸手将她手中的火折子和床单一并接了过去。 “还是我来吧,你放火,我担心你把自己的手给烧到。” 话落慕容厉果真吹了吹火折子,点燃床单,随后将床单往榻上一扔,汩汩青烟缓缓升起。 将火折子往地上一丢,慕容厉回头看她,眼神很认真。 “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她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就暂且到此为止吧,出来差不多快一天了,该回家看我们的干女儿了。” 慕容厉鹰眸微闪,心中一动。 家…… 他们确实该回家了。 睇了慕容厉一眼,她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慕容厉却是跟了上来,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出了甘泉宫。 她正好不想走,也就没有挣扎,安安心心地窝在慕容厉的怀里,眯着眼假装熟睡,享受传说里的公主抱,感觉确实不错。 宫道上人来人往,宫人们看见气势凛然的慕容厉出现,都避瘟疫似地赶紧缩到墙角,面对着宫墙站好。 等慕容厉抱着她经过后,却是止不住惊讶。 “恭王殿下和郡主昨晚宿在宫里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不等众人探清究竟,便从甘泉宫的方向传来吵嚷声。 “走水了!快救火!” 437.第437章 以后要多做坏事 不等众人探清究竟,便从甘泉宫的方向传来吵嚷声。 “走水了!快救火!” 一众宫人一惊,赶忙奔向甘泉宫。 沈静书睁眼偷偷瞟了眼神色慌张的众人,唇角不自觉上扬,潋滟似艳丽春色。 “喂,慕容厉,你说你母妃要是知道寝殿的火是你放的,会不会被你给气晕?” 慕容厉低眼觑了她一眼,语声幽幽:“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这火是我放的?她一定以为是你放的。” “这可不一定。”她笑道,“你母妃可是聪明得很,就算最后她真的认定火是我动手放的,但她肯定也认为你是帮凶。” “你想啊,你一直和我在一起,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起走的,可是有不少宫人都看见了。” “我放火,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了却没阻拦,不是帮凶是什么?” 慕容厉又觑了她一眼,眼神幽深。 这小妮子,他能说她得了便宜又卖乖吗? 想他堂堂王爷,驰骋沙场多年,挥的是饮血刀,斩的是敌军将士的头颅,他何曾做过这档子纵火的事? 何况烧的还是他母妃的寝宫,而不是敌军阵营。 他今儿个做的事要是传出去,别说西凤的百姓会惊得目瞪口呆,就是他军中的将士,恐怕也会个个儿惊得无言以对。 她倒好,他为她纵火烧自己母妃寝宫,她不夸他不奖赏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这些,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静书看慕容厉脸色臭臭的,弯了弯唇。 “马着个脸做什么?你呀,应该多笑笑,没人告诉你爱笑的男人女人才会愿意亲近吗?” 说着沈静书的手爬上慕容厉的脸,手指触上他的嘴角,往上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记得多笑,笑起来才好看,木啊……” 沈静书探起身子,在慕容厉的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便“咯咯”笑着缩了回去。 被她偷袭的慕容厉,却是浑身猛地一震,顿住身形,眸里涌过惊涛骇浪。 这……如果帮着她纵火能换来她的主动送吻亲近,那他以后倒是不妨多做做这样的坏事! 打定了主意,慕容厉抱着沈静书步伐坚定地走向宫门。 而沈静书,则是窝在他怀里继续装睡,嘴角的弧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待两人来到宫门外,恭王府的下人早已经赶着马车候在那里。 “王爷,郡主。”来人躬身行礼。 慕容厉瞥他一眼,语气冷硬:“安泰他们几个呢?” “回禀王爷,在府中的。” 眸色沉了沉,慕容厉抱着沈静书钻进了车厢。 “回府!”坐下后他道。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沈静书不再装睡,想要从慕容厉身上下来,慕容厉却是不肯。 “别乱动,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抱着比较好,以免磕着。” 沈静书睨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便似泥鳅般滑了出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金贵,连坐个马车都会磕着。” 慕容厉抿唇不语。 他其实就是想多抱抱沈静书,奈何沈静书不配合,他也只能作罢了。 438.第438章 就差一点点 回到恭王府,沈静书没再让慕容厉抱着她走。 府中的人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回到清心苑时,安泰他们三人都在院中。 她和安泰暗中对视了一眼,安泰朝她点了点头,她心中立时明了。 “郡主,王爷,你们回来了?” 见他两回来,明珠和明月立马抱着孩子迎了过来,她笑着接过孩子。 “哎呀,小宝贝,干娘回来了,有没有想干娘啊?” 刚出生几日的婴儿不重,可对于她这个“伤号”来说,重量却不是一般的轻。 才刚把慕容欣接到怀里,她腰上便是一疼,忍不住“嘶”了声。 “郡主,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明月立即紧张地问,明珠也上前将她怀里的慕容欣给接了回去。 “没事儿。就是今早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把腰给扭到了。” 她只手扶着腰,摸了摸慕容欣的小脸儿,小家伙似乎因为知道她不舒服,正皱着眉盯着她。 被小家伙可爱的样子逗笑,她不自觉弯了弯唇,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眉心。 “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干娘了?看来干娘没有白疼你。明月,你们两照顾好她,我回房抹点药。” “是。” 她扶着腰慢步回房,一转身正准备关门,慕容厉却是挤了进来。 “你做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压低声音问。 慕容厉却是个脸皮厚的,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颜面,毫不避讳地道:“帮你上药。” 她看看慕容厉,知道他是赶不走的,一把将他拉到边上,关上了门。 某人不要脸,她可是要脸啊! 上药这么私**密的事,怎么也得关起门来做不是? 她炼制的治跌打损伤肌肉拉伤的药素来不多,不过房中正好放了一瓶。 她取来药,顺手扔给慕容厉,然后便褪下了外衫和里衣,只着抹胸趴在床上。 “擦吧,赶紧的。擦完了去给我买留香坊的包子去,我想吃了。” “嗯。”眸色深了深,慕容厉迈步来到床边坐下,倒出瓶中的液状膏药,用掌心搓热了,才抹上她的后腰。 她曲线玲珑肌肤细滑,掌心一抹上去,便似触上了上好的锦缎,撩得慕容厉心里痒痒的。 不过,比她的肌肤更撩人的,是她因为舒服而发出的哼唧声,是慕容厉有生以来听过的第二好听的声音。 慕容厉不会告诉任何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是她意乱情迷时,细碎挠心的求饶声,简直让人血脉喷张,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抹着抹着,慕容厉的心也似跟着掌下的肌肤一起热了起来。 抹完了后腰,慕容厉的手不自觉向上滑去,想要轻抚昨夜让他爱不释手的某些浑圆饱满。 正眯着眼享受的沈静书觉察到他的意图,手一抬,一把抓住他想要作怪的手甩开。 “抹完了就去买包子!” 沈静书起身穿衣。 慕容厉看她一件件穿好,遮掩人间至美景色,有些惋惜地收回手。 没摸到,就差一点点了,真是可惜…… 439.第439章 演技杠杠滴 慕容厉去买包子了,一个人去的。 他去的时候本想叫上安泰他们一起,沈静书却笑着对他说她找安泰他们有点儿事,让他自己去。 于是,他便自己一个人去了。 待慕容厉走后,沈静书支开明月和明珠二人,慢悠悠踱步来到安泰他们跟前,脸上的笑别有深意。 “老实交代,你们昨儿个都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去花楼找美人了?” 安泰跟安明和安睦对视了一眼,三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郡主,有件事,我们想告诉你。”安睦道。 “什么事?”她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看你们三个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真的相中了某间花楼的姑娘,想替她们赎身吧?” “不是。”安睦没心思和她说笑。 “昨日安泰发现府里有人形迹可疑,后来那人忽然出府,我们便一起跟了上去。” “最后,我们发现那人兜兜转转,竟是给谨王府中的人通传消息。” 沈静书适时地拧起秀眉,端出一副惊讶的姿态。 “谨王?你们确定?” “嗯,确定!”安明道。“我们亲眼看见和他接头的人,最后回了谨王府!” “那你们可知他传递的是什么消息?”她看了安明一眼。“人活在世,谁都有几个朋友,兴许他们只是朋友见面叙旧。” “不!我们在那人身上搜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端王女儿在郡主手中’!” 沈静书沉默了,面色也冷凝下来。 “端王女儿在郡主手中……”半晌,她喃喃念叨,眸光闪烁不定。 “他这是想告诉谨王,端王的女儿在我手里,谨王在找小欣儿?” “恐怕是这样。”安睦道,神色沉凝。 “那他找小欣儿做什么?”她抬起头来,眼神看起来特别清澈特别无辜。 “郡主,我们三个怀疑,庆功宴上谦王殿下中毒的事,其实是谨王殿下所为。”安泰适时的将她的话接了过去。 她一怔,“为什么?谨王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们三个仔细地分析过了,其实那晚的事,疑点重重,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安泰凝着她道。 “比如,端王殿下如果准备逼宫,为什么连接应的人也没有安排。还有,他要下毒,为何不下在同一道菜里,如此一来,皇上和王爷还有谨王也会一同中毒,皇位便是他的了。” “但如果换作下毒的人是谨王,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谦王中毒,皇上势必会严查下毒的人,很快就会查到端王的头上,谋逆造反何等大罪,端王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谦王殿下,如果没有郡主替他解毒,恐怕现在也已经不在,这可就成了一石二鸟同时除去谦王和端王的好计!” 她凝着眉低着头,佯装深思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为安泰点了三十二个赞。 好样的! 将之前她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告诉安明和安睦,这般一来,两人不怀疑慕容谨都难!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把事情先压下去,别告诉慕容厉,暗中提防慕容谨就成。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缓缓道:“你们说得有理。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早在端王挟持我的那晚,我便已经有些怀疑端王是被人陷害,只是不敢相信真是谨王所为,毕竟,他在人前,从来都谦逊有礼。” 440.第440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人都沉着脸没说话。 想起上回在边城经历的伏击事件,想到慕容谨这人平日假装与他们王爷手足情深,背地里却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他们王爷于死地,三人便止不住心寒。 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平日与你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却在背后对你放冷箭的人。 沈静书看看三人,凝了凝眉。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件事,要告诉你们王爷吗?” 安泰摇头。 “不!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王爷。王爷与谨王交好,仅凭一张字条,他不会相信谨王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说不定还会就此事对谨王进行试探。” “一旦他问谨王,谨王便会知晓我们已经怀疑到他头上,说不定下一步,就会制定针对恭王府的各种对策,打压恭王府和王爷。到时,我们将时时处于被动,防不胜防。” “也是。”沈静书点点头,“以你们王爷的行事风格,说不定真会跑去问谨王,问一切是不是谨王做的。” “之前谨王便有心害你们王爷,现在,他若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败露,一定会更加急不可耐地除去你们王爷。” “他既然能设计端王,给端王安上谋逆造反的罪名,想来,要陷害你们王爷通敌叛国,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沉默。 沈静书所言,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谨王心狠手辣,心思又缜密,想来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反观他们王爷,完全信任谨王一事暂且不提,就说他那脑子,行军布阵带兵杀敌还行,若论起勾心斗角阴谋算计,铁定是比不过谨王的。 何况谨王在朝中经营多年,门下幕僚谋士不知有多少,他们王爷身边除了一众会挥刀杀敌的将军,却是没有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才。 双方真要对起阵来,他们王爷铁定是输的那一方。 所以,就目前而言,无论如何,他们王爷也不宜与谨王对上,还是继续维持如今这种表面太平的现状为好。 沈静书盯着三人沉重的面色,凤眸微闪,道:“好了,如果不想被人看出端倪,以后在人前的时候,就不要摆出这副凝重的表情。”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也只能我们四个多费点心,替你们王爷防着谨王这个小人,别让他钻了空子。” 三人看着她,不由抿紧了唇,心中微动。 能有她这么个全心全意为他们王爷着想的王妃,真是他们王爷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觉得三人眼神古怪,唯恐三人下一刻感激涕零地对她说各种感激的话,赶忙挥了挥手。 “好了,都下去吧,你们王爷也该回来了,别让他看见你们这副样子,会穿帮的。” “是,属下告退。”眸光微闪,三人齐齐拱手,退了下去。 待三人走后,她立在院中,看头顶天空朗朗,眸色深重如墨。 计划顺利进行,安明和安睦都已知道慕容谨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现在,她是时候好好想想,该如何将慕容谨的真面目一点一点地揭露于世人眼前…… 441.第441章 未雨绸缪 最近的朝堂很热闹。 端王和端王妃的遗体运回京城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二人遗体的安葬问题。 有部分官员认为,端王生前大逆不道,意图毒害皇上,即便死了,依然罪不容恕。 其遗体莫说葬入皇陵了,连妃园寝也没有资格入葬,只配葬于荒郊野外。 有些官员则认为,端王在位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的苦劳虽然不能完全抵除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但如今他和他的王妃双双殒命,该看在他曾为西凤做过奉献的份儿上,让他和端王妃入葬妃园寝,让二人的亡灵得到安息。 两派官员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吵了几日也不见结果。 渐渐的,连民间百姓也似受到他们感染,纷纷加入讨论阵营,划为两派。 沈静书在府中逗着慕容欣,听完安泰和安明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冷笑了一声。 不用说,朝堂上那些反对端王和端王妃葬入妃园寝的官员,绝对大部分都是慕容谨的人。 眼眸微沉,她淡淡吩咐:“安泰,你们几个辛苦一下,查清此次赞同和反对端王夫妇葬入妃园寝的官员分别都有哪些,然后记录在册,以防将来有用得上的时候。” “有用?这能有什么用?”安明不解。 “郡主的意思,是这些反对的人当中,必然有多数是听命于谨王。”安泰替她解释,“而这些赞同的官员,则极有可能以前听命于端王,或者是朝中真正的忠良之士,到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拉拢。” 她笑笑,“安泰说得没错。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哪日,我们便需要拉拢这些官员,以和谨王对抗。” 安明惊了惊,“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安泰毫不客气白了他一眼,“就你那脑子,除了吃和睡,还能想到什么?” “安泰!”安明眼一瞪,“你再胡说我抽你了!” “抽我?”安泰不屑地睨他一眼,“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你说什么?!我打不过你?”安明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要不要我们现在就比试一场,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啊。”安泰轻嗤。 两人脚下一转就要去空旷地带比试,慕容厉却是下朝回来了。 “你们几个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起兴。” 沈静书淡淡一笑,“没聊什么,安明和安泰只是在打赌,你父皇到底会不会同意端王和端王妃葬入妃园寝。怎么样,你父皇今日下旨了吗?” 看了安明和安泰一眼,慕容厉自在的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点了点慕容欣柔嫩的小脸。 “不知道父皇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几日了,还未决断。” 沈静书扬了扬眉,慕容正可不是个昏君,那日情势所逼,所有罪证都指向端王,他当时确实容易误信端王当真谋反。 可事后冷静下来,分析那日点点滴滴,想来他不难发现其中的重重疑点。 或许,他如今就在怀疑,端王是不是被人陷害,又是为何人设计陷害,所以才迟迟没有下旨。 442.第442章 最后的挣扎 眼波轻荡,沈静书将怀中的小人儿塞到慕容厉怀里,随后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还别说,小家伙虽然生下来也就十来天,但这体重,却是比刚出生的时候增加了不少。 这才没抱多久,她手臂都酸了。 捏了捏胳膊,她道:“你父皇心地仁慈,想来他也被端王和端王妃的深情所感,已经决意网开一面。” “只不过,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多过赞同的声音,他心中犯难,所以才迟迟未作决断。” 慕容厉抱着她塞过来的襁褓,一动不动坐得笔直,一副唯恐摔着的模样。 “说来也是,父皇向来心地仁厚,便纵三皇兄犯了错,依然是他的儿子,他自然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葬于荒野。只是,大臣的声音,他却也不能不听。” 她看了慕容厉一眼,只觉得他抱孩子的姿势很是好笑。 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跟座雕塑似的,他也不嫌累。 勾了勾唇,沈静书俯身挪了挪慕容厉的两只胳膊,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臂膀,让他不要那么僵硬。 “要这样抱,这样你干女儿才会舒服。” 慕容欣似乎很好奇慕容厉脸上的面具,一直盯着面具瞧。 待她替慕容厉调整姿势后,竟然伸手去抓面具,嘴角还咿咿呀呀地发着声。 她瞧见慕容欣那努力奋斗的小模样,不禁失笑。 “这丫头长大了,指不定是个胆大包天的。其他孩子见你戴着面具,都会给吓到,她却是一点也不怕。” 慕容厉哼了声。 “不怕才好。我慕容厉的干女儿,自然与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她笑了笑,心里觉着欣慰。 其实早先她是担心的,担心慕容厉不会真心接纳慕容欣,毕竟慕容厉与端王,严格说来是政敌,没什么手足情分。 可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慕容厉是真的将慕容欣当作干女儿来疼。 有了慕容厉的真心庇护,今后,便没人敢欺负慕容欣了。 夜里,将慕容欣交给明月和明珠后,沈静书安心地享受她的沐浴时光。 褪下衣衫,将全身浸入热水里,她忍不住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爽!” 而在隔壁,原本抱着兵书在阅览的慕容厉,打从听见她屋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开始,便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当听见她跨入浴桶的水声,他脑海里止不住便浮现那晚她在他身下身无寸缕的情景。 大片大片的雪色肌肤从他眼前浮过,他不自觉滑动了一下喉咙,“咕咚”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 慕容厉眸色微暗。 都过去三天了,也不知她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但这两日没见她腰疼,走起路来也很爽利,况且这会儿还下水沐浴,想来是恢复了的。 慕容厉抿着唇,看向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鹰眸里光芒浮浮沉沉,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少顷,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冲动,放下兵书起身,轻脚出了卧房,来到沈静书的门前…… 443.第443章 一起洗 沈静书欢快地撩着水,一下一下地浇在自己身上。 她并不知道,自己洗澡的声音,引来某人的无数遐想。 更不知道,此刻,那人就立在门外,手高高举着,一副犹犹豫豫要敲不敲的姿态。 最终,那人没有敲门,而是手轻轻一推,将门给推了开来。 慕容厉轻脚进屋。 随后又动作轻巧地关上房门。 而正在戏水的沈静书,全然不知,房中已经多了个人。 慕容厉悄无声息绕过屏风,来到沈静书身后。 他立在浴桶前,望尽眼前旖旎风光,黑眸里无声地燃起幽暗火焰,呼吸悄然加重。 而沈静书,依旧在欢快地戏水,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连江山都不要……再美的江山都比不上红颜一笑……” 沈静书哼着哼着,忽听身后传来“咕咚”一声。 她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去抓浴桶旁边放着的衣服和毒药。 孰料还没抓到,就从斜肆里伸出来一条腿,一脚将放着衣服和毒药的凳子给踢了开去。 她一怔,下一瞬尖叫便要溢出喉咙,可刚准备尖叫,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那条腿,似乎有些眼熟。 还有,这里是恭王府,府中侍卫众多,慕容厉和安泰他们这几个高手也在,寻常登徒浪子哪里敢跑到恭王府撒野。 更别说登徒子到了后院都没被人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沈静书霍然转过头去,在看清来人时不由心头一松,果然是他! 但她随即就拧起眉头,眉目凌厉。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进屋之前不会敲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人吓人很可能会吓死人!” 慕容厉并未被她的凶神恶煞吓到,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听她在说些什么。 慕容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下泛着珠光的凝脂玉肤上,本就幽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不可思议的热度,仿似能将人的肌肤灼伤。 被这很有热度和力度的眼神所盯视,很快沈静书便也发现,慕容厉在盯着哪儿看了。 眉头狠狠一拧,她赶紧抬起双臂横在胸前,双腿狠狠夹紧,恶狠狠瞪了慕容厉一眼。 “流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出去!” 趁人家洗澡偷偷钻进屋偷看,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堂堂恭王殿下,竟然也有这种偷窥的癖好? 慕容厉站着没动,好似双腿已经长在地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静书的胸口,某人本以为双臂挡在胸前,便能遮住春色,却不知,这样的动作,只会让某些美景愈发喷薄诱人,叫人热血沸腾。 慕容厉的眸色比刚才更深了些,半晌,他嗫嚅地开口:“你……好了吗?” 好了吗?什么好了吗? 沈静书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表情更凶悍了。 “好你个大头鬼!快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喊人了,想来你也不想府中的人发现你偷看我洗澡!” 慕容厉还是站着没动。 又盯着沈静书看了一会儿,在沈静书愤怒的目光下,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自己腰带。 “一起洗。”他道。 444.第444章 夜色甚好 又盯着沈静书看了一会儿,在沈静书愤怒的目光下,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自己腰带。 “一起洗。”他道。 沈静书的内心是崩溃的。 某人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画风不搭的好吗? 那些小言里,那些邪魅总裁妖孽王爷,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是眼神戏谑,嘴角噙一抹邪肆的笑,那才是标配好伐? 有谁像他这样板着个脸的? 太没情趣啊喂! 无论沈静书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纷呈,慕容厉脱衣的动作都一如既往的淡定优雅。 别看他征战沙场多年,砍杀敌人无数,沉淀了一身的慑人煞气,但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却不似寻常莽夫那般粗鲁粗俗,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和霸气。 沈静书看他将衣衫一件件褪下挂好。 看他的完美身材在她眼前渐渐展现。 直到同样的身无寸缕。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妹! 这家伙确定不是故意脱那么慢,故意****她吗? 怎么看他脱完,她突然觉得身上好热好热,耳朵像是在烙铁呢? 脱完衣衫,再蹬掉鞋子,慕容厉跨进了浴桶。 浴桶本来很大,就是三个人一起洗都不会拥挤。 可他进去之后,沈静书突然便觉着浴桶变得好狭窄,好似腿脚都活动不开。 沈静书环着胸往角落里缩了缩,主动和慕容厉拉开距离。 某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散发着强烈的侵略性,她觉着很危险。 只是,慕容厉又哪里容许她躲? 她退,慕容厉便进。 直到她退无可退,慕容厉已经到了她跟前。 慕容厉强劲有力的双臂往桶壁上一搭,她瞬时被困在了浴桶和慕容厉的胸膛之间。 冲鼻所闻,全是属于男性的阳刚之气。 她低着眼,心跳砰砰有如擂鼓,不敢去看身前的人,只觉得身上比刚才更热了,跟那晚被下了药的情形差不多。 慕容厉瞥了眼她红如霞光的耳珠,似有若无地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声色黯哑地道:“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她浑身轻轻一颤,摇了摇头,竭力平静地道:“不了,我已经洗好了,你慢慢洗吧。” 内心里却在咆哮,擦背?擦个毛线啊!这手擦着擦着还指不定擦到哪儿去了! 眼眸一闪,她伸手欲要将身前的人给推开,好起身出去,慕容厉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间。 “既然你洗好了,那不如帮我洗。” 她眉毛一跳正待发作,慕容厉的手,却像是施了魔法般点在她的腰间,她立即浑身一软,难耐地哼唧了一声。 声音一出,她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就是摸了她一下而已吗,她至于这么激动? 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夜缠绵,慕容厉早已将她全身的敏感点摸了个清清楚楚。 双眸黑沉如墨,慕容厉没有止步,双手继续袭向她周身的各个敏感地带,很快就将她撩得软成一滩春水。 她内心里起初还有些拒绝有些抗拒,觉着不该就这么如了慕容厉的意。 可到后来,她却想,来就来吧,还不知道谁睡谁哪! 445.第445章 原来是个闷骚货 她内心里起初还有些拒绝有些抗拒,觉着不该就这么如了慕容厉的意。 可到后来,她却想,来就来吧,还不知道谁睡谁哪! 心念已定,沈静书便再也没什么顾忌,手一抬,便环上慕容厉的脖颈,随后身子前倾,吻上他的双唇,撬开他的唇齿,舌头滑了进去。 那晚被下了药,又醉了酒,她从头到尾都是被慕容厉摆布。 今晚,她要农奴翻身把歌唱,把慕容厉给睡回来! 她的主动和热情来得太突然,慕容厉不由愣了那么一愣。 但下一刻,他便醒过神来。 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更近更紧地贴着自己。 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以防她突然退却或者逃离,主动加深这记吻,化被动为主动。 浴桶里的水逐渐转凉,房间里的温度却节节攀升。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灵肉结合的那一刹,两人都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夜,正浓。 …… 沈静书是被饿醒的。 她缓缓地掀开眼帘,盯着床顶看了会儿,正打算像往常那般起床洗漱,哪知身子才刚刚探起来一点,便被一条胳膊给压了回去。 “嘶!”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床上不只她一个人,她身旁,还躺着一具散发着滚烫热度的雄性躯体。 她转眼看去,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了会儿,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 好吧,昨晚她把慕容厉给睡了。 确切来说,她原本打算把慕容厉给睡了,但到后来,却又是慕容厉把她给睡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能成功把慕容厉压倒,是慕容厉压倒了她,她一直在下。 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秒钟,沈静书便也释然了。 管他谁睡谁,反正她有爽到就好了。 她毒药那么多,如果她真想让慕容厉躺在床上任她胡作非为,机会多的是! 慕容厉早就醒了,只是她没醒,他便也舍不得起,就那么一直揽着她,盯着她看。 此刻见她眼珠子一阵乱转,他便知道,她定然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事了。 不过慕容厉懒得过问,不管她想做什么,随她高兴就好。 “醒了?”慕容厉的声音透着股别样的慵懒和性感,和平日完全不同。 “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饿。”她诚实地点头,“我饿得都能把你吃下了,你信不信?” 慕容厉眸色渐转幽暗,嗓音又哑了起来。 “信,如果我心甘情愿地让你吃,你想吃吗?” “不想。”她毫不犹豫否决,“肉吃太多,我怕吃坏肚子。” 眸光一闪,慕容厉嘴角上扬,笑了。 看他那骚包的笑,沈静书便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 或者说,一开始,他口中所说的“吃”,就有歧义,并不是真的舍身,让她填饱肚子。 睨了慕容厉一眼,沈静书转过眼去,心里暗自吐槽。 一直以为这货是个单纯的没有心机的,没想到原来竟是个闷骚货。 她以前真的是看走眼了呀,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么? 446.第446章 大事不好!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沈静书便起了床。 昨夜两人战况凶猛,她自然少不了又是腰酸。 不过比起初次那晚,要好上许多便是了。 穿戴整齐,她瞥了眼房中的浴桶,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睡都睡了,她便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何况慕容厉一向早起,明月和明珠都是准时过来侍奉他洗漱,今早没在他房中瞧见他的踪影,这些个精明的丫头,定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她一拉开房门,院中原先还盯着她卧房大门的人,都唰一下别过头去,顾左右而言他。 “咦!今天天气不错哦。” “嗯,明月你看,小公主在对我笑哪。” “安泰,等会儿你要不要去逛街?我听说城南前几日刚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菜做得不错。” “也好,正巧无事,可以去坐坐。” 目光扫过众人,沈静书扬了扬眉。 啧!演技不错啊。 个个都这么会演,她都可以开个什么颁奖晚会,给他们颁发演技大赏的奖了。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除了慕容厉不可能是别人。 这下她更是什么也不用说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凤眸一闪,她坦然地道:“明月,打点热水来,我要洗脸。” 明月怔了那么一下,赶忙回身施礼。 “是,郡主稍等,奴婢马上就来。” 她心中坦荡,慕容厉比她就更坦荡了。 招呼安泰他们将浴桶搬走,慕容厉就回了隔壁,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等两人都洗漱完,又用了早膳,安睦来了。 “王爷、郡主,大事不好了!”安睦神色凝重。 “出了何事?”慕容厉面色平静。 “不知是哪里走漏的消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端王和端王妃的骨血在恭王府!” 沈静书慢条斯理端起身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心里默默佩服安睦的演技,演得真的很到位。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知道慕容谨早晚会将消息给散播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慢而已。 而她,也在等慕容谨将消息散播出来。 慕容欣的身份太过特殊,她的存在,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曝光于世人面前。 如今,端王和端王妃惨死,皇上心中的愤怒已经平息,恰巧是最合适的时机。 但由她和慕容厉主动公诸于众,显然不合适。 可如果由他人揭发,再由慕容厉陈情力保,最好不过。 慕容厉拧了拧眉,“当真?” 安睦重重地点了下头。 “千真万确!属下今早去外面原是想买些东西,不想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议论,说王爷和郡主私藏端王之后。” “只怕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进宫中,皇上很快就会传旨宣您进宫面圣!” 似乎是为了映证安睦的话,他才说完,管家就急急来报。 “王爷,余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要见您。” 慕容厉面色凝了凝。 沈静书放下茶盏,淡淡道:“来了也好,反正这一天迟早会来,你只需告诉你父皇,欣儿是无辜的,她不该被她的父王所犯的罪责连累。” 447.第447章 部署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厉摸了摸她怀中小奶娃的脑袋,就站起身戴上面具,大步而去。 “雷仁,备马!” “是!王爷!” 沈静书与安泰他们对视了一眼,道:“明月、明珠,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是,郡主。” 待明月和明珠都退下,沈静书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都坐吧,坐下来说。” 安泰立即拒绝:“郡主不用费心,属下们站着就好。” 沈静书挑眉,“都别客气了,你们站着,我还得仰着脖子看你们,多累?” 三人互看一眼,心中莞尔,随即都走到座椅前坐了下来。 沈静书看看他们,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对了,先前让你们把朝中反对和赞同端王夫妇葬入妃园寝的大臣记录在册,都记好了吗?” “郡主放心,都记好了。”安泰答道。 沈静书点了点头,“嗯,记好便好,反对的大概有多少人?” “一十有六。” “这么多?”沈静书皱了皱眉,“看来慕容谨在朝中的势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三人的脸色都沉凝下来。 “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安睦沉声道,“如果加上那些未曾露出尾巴的,恐怕远远不止这个数!” 沈静书脸上也染上凝重。 安睦说得没错,端王和端王妃的遗体安葬只是小事件,慕容谨不可能让他麾下幕僚全部出动,只会派出小部分人马出来打前锋,以撼摇慕容正的决断。 一旦慕容正下旨将端王和端王妃葬于荒野,便等于昭告天下,端王谋逆造反的罪名确实属实。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恐怕便是让这部分人继续出来招摇,坚称慕容欣是罪人之后,理应一并赐死。 他轻而易举,就斩草除根,永绝了后患,从此高枕无忧。 沈静书凤眸沉了沉,忽的抬起头来。 “安明安睦安泰,你们三个,想办法在坊间散布流言,就说端王和端王妃鹣鲽情深,端王妃殉情而死,实在叫人动容。” “可怜他们的孩子无辜,不过才生下来十来日,不曾犯过任何错,竟然就要奔赴断头台。” 三人一愣。 “郡主的意思是?”安明不解地问。 “慕容谨既然能让他麾下的官员阻止端王夫妇葬入妃园寝,就能用同样的方法,逼皇上将小欣儿处死。”她道。 “皇上心地仁厚,自然不会那么狠心处死小欣儿,可若众臣威逼,他想来也没有办法。” “可是,如果民间百姓都认为小欣儿无辜,认为小欣儿不该被处死,那皇上,便可借理应顺应民意、听百姓呼声为由,赦免小欣儿死罪,慕容谨的奸计便不会得逞!” 三人目光一凛,瞬即起身。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三人转身,刚走出几步,安泰却是停了下来,回身。 “郡主,那眼线当如何处置?可要属下将他暗中给处理了?” 沈静书睇了安泰一眼,嘴角笑意幽深。 “不,不需要,既然是慕容谨安插的眼线,在扳倒慕容谨之前,都该让他继续活着。” 448.第448章 放长线 沈静书睇了安泰一眼,嘴角笑意幽深。 “不,不需要,既然是慕容谨安插的眼线,在扳倒慕容谨之前,都该让他继续活着。” “属下不是很明白郡主的意思。”安泰凝眉,“让他留在府中,不是方便了他继续给谨王传信?” 沈静书笑了笑,“我要的就是让他继续给慕容谨传递消息。” “眼线这东西,你拔除了一个,慕容谨还会再安插别的眼线进恭王府。” “与其到时兴师动众地排查谁是眼线,还不如让这个我们已经知道的眼线,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把我们想让慕容谨知道的消息,传递给慕容谨。” 安明眼睛一亮,“属下明白了,郡主是想留着这个眼线,以便将来误导谨王?” 沈静书朝安明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细作这东西,永远拔不完。 与其让慕容谨将来安排个更精明的进来,她还不如把现在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留着,以在需要的时候,误导慕容谨,抢占先机。 沈静书说得那么直白,安泰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有任何疑问,与安明和安睦一同离开了清心苑。 沈静书低头看看怀中的小人儿,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嘴角笑容柔软。 “宝贝干女儿,快快长大,干娘好带你出去玩儿。” …… 宫中。 “厉儿,你三皇兄的孩子,可是在你府中?” “回禀父皇,确实在儿臣府中。” “那是你收留的那个孩子,还是沈静书?” “是她。是她坚持要认慕容欣作干女儿,儿臣这才同意将慕容欣认作义女。” “慕容欣……倒是个好名字,是你三皇兄和三皇嫂取的,还是你和沈静书取的?” “是她取的。” “呵!这丫头倒是个心大的,那夜你三皇兄挟持了她,她不但不记恨,反倒以德报怨收养了他的孩子。” “父皇,无论三皇兄犯了多大的错,犯错的是他,与他的孩子无关,儿臣恳请父皇网开一面,饶了慕容欣一命!” “你以为朕叫你来,是让你交出慕容欣,以让朕治她死罪?朕在你心中,有那么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孙女也杀?” “……父皇明鉴,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回去吧,好好照顾你收养的义女。顺带替朕转告你的心上人,改日有空了,到宫里来坐坐,带上朕的孙女一起。” “是!儿臣告退!” …… 在安泰他们的精心安排下,很快,邯郸城的大街小巷,便有人开始议论端王和端王妃伉俪情深,大难临头之际端王妃仍不离不弃,最终以死殉情追随夫君,实在叫人动容。 只是,两人夫妻情深共赴黄泉倒没什么,只可惜留下的幼儿无辜,刚出生就没了爹娘,还因父母的大罪,要被送上断头台,真真是可怜。 流言的传播速度很快,不多时便传遍全城,不少百姓都为慕容欣的凄惨身世深感同情。 而在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都认为,慕容欣不该因其父母的罪责受到责罚。 而这样的呼声,越涨越高。 449.第449章 靠太近容易禽兽 慕容厉从宫中回来后,沈静书什么也没有问,她压根就不担心慕容正会责骂他。 庆功宴那晚慕容厉叫人守住宫门和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慕容正都没有说什么,收养慕容欣这种小事,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 倒是慕容厉,在她对面坐了会儿,却道:“父皇让我转告你,等你改日有空了,带上欣儿进宫去见他。” 沈静书一愣,“见我和欣儿?” “嗯。想来,他也是想见见欣儿。毕竟不管怎么说,欣儿都是他的孙女,第一个孙女。” 沈静书哑然。 她觉得,慕容正召她进宫,并不单单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孙女。 或许,是想问她一些问题。 她低下头,凝着怀里刚刚睡着的小脸儿,凤眸幽然。 见她吗?也好。 正好让她看看,慕容正是不是也怀疑端王是被人设计陷害,如此,她也好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当日夜里,慕容厉又钻进了沈静书的屋子。 这回他进得更是坦荡,进去后关上门,就径直来到沈静书的床边,很是熟稔地开始动手脱衣。 沈静书刚睡下,听见他的脚步声停在屋外的时候便睁开了眼,头顶飘过无数只草泥马。 勒个去! 某人这是开了荤就刹不住了? 夜夜都来,她可是会吃不消啊喂! 等慕容厉掀开幔帐准备上床,她毫不客气一脚就踹了过去。 只是,以慕容厉的身手,哪能被她轻易踹中。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然后一个翻身,就躺在了她旁边,将她连人带被抱进了怀里。 “刚才做什么踹我?”慕容厉的呼吸喷在耳边,灼得她心头一跳,脸上瞬间就热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定力真差,这还什么都没干哪,居然就已经春心荡漾了。 “我是想赶你出去。”她也不扭捏,直言道,“昨夜才来过,今晚如果再来,我怕自己会残。” 慕容厉“呵”了声,低沉的声音灌进她的耳窝。 “我还以为你要谋杀亲夫哪。” 呸!她要谋杀亲夫,直接扔毒了好伐,一包毒粉过去,什么事都搞定了,哪用得着动武这么麻烦。 “你别靠我这么近。”沈静书伸手推了推身后的人,“靠这么近,很容易禽兽。” 慕容厉却问:“是你会禽兽还是我会禽兽?” 沈静书真想赏慕容厉一记白眼,不过鉴于光线暗淡,她觉得还是算了,她翻了白眼慕容厉肯定也看不见,白瞎! “我警告你,别做任何越矩的事,不然我赏你一针,让你几个月都硬不起来!”她恶狠狠威胁。 慕容厉眨眨眼,觉得她这威胁不像是闹着玩的,为了他长久的性福着想,他今晚还是收起一切不该有的想法为好。 掀开被子,睡在沈静书身旁,慕容厉将她环在怀里,道:“放心,今晚我不会碰你的,我就这样抱着你睡。” 沈静书觉得这说词真不是一般的耳熟,不过看慕容厉抱着她之后确实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便也信了,放松下来,去与周公约会。 450.第450章 落幕 “启禀皇上,端王罪责滔天,法不容恕,按照我朝律法,犯谋逆大罪者,祸及满门,臣以为,理应赐死端王之女,以儆效尤!” “启奏皇上,臣以为,端王之女无辜,不该受到责罚!” “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端王虽贵为王爷,但他谋反属实……” “恭王,你以为,端王之女当如何处置?” 殿上众人,齐齐看向队列之首的慕容厉。 他面色不变,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方大人言之有理,无论三皇兄犯了何等大罪,错在他,而不在他的子女。” 他话音一落,便有大臣道:“那照恭王殿下所言,以后无论何人犯了什么罪,都可以说是他自己犯的错,与他的家人或者下属无关。” “要照这样,那我朝律法岂不从此成了摆设?岂不人人都可以起兵造反?那些人丁兴旺的家族,岂不可以老子造反之后,儿子侄子什么的再各来一回?反正每回都只杀一人。” 慕容厉一记冷厉的眼神瞪过去,“全大人,不劳你担心了,本王的义女,自有本王管教,她永远也不会造反!” 全大人被他溢满杀气的视线盯得心中一寒,脸色当即就白了白,噤了声。 而在这时,队列中有鬓发斑白的老者出列。 “皇上,老臣昨夜夜游街市,听城中百姓谈论,端王和端王妃伉俪情深,端王妃殉情追随端王,实在叫人动容,只是可怜了新生幼儿,这么小便没了爹娘,还要被送上断头台。” “臣以为,端王固然有罪,可罪不及刚出生的幼儿,而我西凤向来以仁治国,若连这么小的幼儿也要诛杀,只怕会叫天下百姓诟骂,骂我西凤表面假仁假义,实则残暴冷血连畜牲都不如,连刚出生的幼儿都不放过。” 此言一出,大殿上瞬时静了一静。 都是住在京城里的,城中议论得沸沸扬扬的言谈,其余大臣又怎么可能没有听闻。 别的不说,就说诛杀新生幼儿这一条,确实残忍了些,只有禽兽不如的畜牲,才会杀害无辜幼儿。 只是,尽管他们当中的有些人良心未灭,可上头有令,他们不能不从。 “皇上。”有大臣上前一步,“郭大人所言虽然有理,可正如全大人方才所说,谋逆造反属于重罪,不可弃律法于不顾,若今日开了头,只怕从今往后,个个犯了大罪的人,都会以幼儿无辜为由,请求宽大处理。到了那时……” 此大臣话还未说完,慕容厉便抬手打断了他。 “各位爱卿不必再多言,朕明白,你们所有人都是为了西凤好,无论是赞同严惩的,还是赞成网开一面的。” “诚如连爱卿所言,我西凤以仁治国,若连刚出生的幼儿都不放过,只怕不单会让我朝百姓诟病,更会叫天下人耻笑。” “如今端王已亡,朕决定宽赦其女,免除其女罪责。至于之前争论不休的安葬问题,念在端王这些年来为民分忧,为百姓带来不少福祉的份上,准其和端王妃葬入妃园寝。” 451.第451章 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慕容正金口已开,争论多日的安葬事件,终于落下帷幕。 听命于慕容谨的官员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但在接收到慕容谨暗中投来的眼神示意后,也悄然作罢。 朝会结束,所有大臣退出了金銮殿,慕容厉自然而然直接打道回府。 他阔步走出宫门正准备翻身上马,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七弟,等等。” 他转回头去,便见慕容谨似踏着金光而来。 慕容谨唇角温润的笑意,在淡金色的晨光中越显柔和静谧。 慕容厉止住上马的动作,回过身去。 “五哥可是有事?” 慕容谨笑着走近,最终在他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慕容厉扬了扬眉。 慕容谨睇他一眼,道:“有些日子没见小书了,更何况,我也该去见见三皇兄的骨血,这可是三皇兄唯一的孩子。” 慕容厉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也好,一起走吧!” “还是去坐我的马车吧。”慕容谨看看他身后的马。 “最近事务繁多,我们两兄弟也有许久不曾好好聊过了,回去的路上正好聊一聊。” 慕容厉眸光一闪,点头。 “好,走吧!” 两人随后上了慕容谨的马车,自有慕容谨的随从,去牵过慕容厉的骏马,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车轮发着单调的轱辘声。 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慕容谨笑着开口:“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是何时知道小书是女子,又是何时知道她是你逃婚的那位王妃的?” “知道她是女子,是在去边关之后,攻取贾谷关之前。”慕容厉没有隐瞒,“知道她是沈府的二小姐,则是在她流落北境之后。” “你倒是能保密,老早就知道了,却是连我也给瞒着。”慕容谨笑了笑。 “亏我先前还操心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想着是不是该给你和小书各自做一做媒,原来,是我瞎操心了。” “我也并非有意瞒着五哥。”慕容厉脸上露出歉然神色,“只是沈家欺君一事兹事体大,所以便没能如实相告。” “好了好了,别露出这种表情,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慕容谨笑着道。 “就像这回你和小书收养三皇兄的女儿一样,你也是为了保住三皇兄唯一的骨血,所以才谁也没有告知。” 慕容厉赧然,“五哥明白就好。” 约莫两刻钟后,马车驶达恭王府,慕容厉和慕容谨先后从车上下来,径直前往清心苑。 慕容欣刚喂过奶,沈静书刚从明月手里把襁褓接过来,一抬头,就见慕容厉回来了,他身后,跟着步态翩然的慕容谨。 凤眸深处幽光一闪,她笑着招呼:“我就说今儿个天气怎么这么好,微风这么怡人,原来是谨王殿下要来。” 慕容谨被她的话给逗笑,“呵”了声。 “几日不见,你这小嘴倒跟抹了蜜似的,说话这么好听。” 她皱了皱眉,故作生气地道:“谨王殿下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以前说话难道不好听吗?” 452.第452章 我可没你这么善良 她皱了皱眉,故作生气地道:“谨王殿下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以前说话难道不好听吗?” “好听,怎么会不好听?只是没今日这么动听罢了。” 慕容谨步履从容地来到她身旁,俯身低下头来。 “来,让本王瞧瞧,这便是三皇兄和三皇嫂的女儿?”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恭王府的地盘上,知道慕容谨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沈静书便也很大方的让他看孩子。 “咯!你看吧。”她摇了摇怀中的襁褓,“小欣儿你快看,你五皇叔来看你了,快给你五皇叔笑一个。” 慕容欣倒是配合得很,立马就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慕容谨伸手点了点慕容欣的小脸儿,便直起了身去,寻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倒是个有灵气的丫头,难怪这么得你喜欢。” “呵!我这人平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当时就是看她很有灵气,又很可怜,这才决定收养了她。”沈静书顺口回道。 “你倒是心善。”慕容谨笑了笑。 “换作别人,若是被人挟持了,只怕嫉恨挟持他们的人都来不及。”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宽宏大量,不恨三皇兄不说,竟然还收养他的孩子。” “这还不是缘分吗?”她笑,“谁叫我看见这丫头的第一眼,就喜欢得紧呢?我敢保证,当时若是殿下你在,也会喜欢上她,毫不犹豫的和我做同样的事。” “这可说不准,我可没你这么善良。”慕容谨眼中笑意悠然。 她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更没听出他隐藏的深意,随和地道:“殿下就是谦虚。” “这京中谁人不知道,殿下面善心慈,碰上欣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舍得看她跟着她爹娘受苦?” “小欣儿,你说干娘说得对不对?”她说着便逗起怀中的小人儿来,“你五皇叔不单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可好了。” 慕容欣“咯咯”笑了两声,就似在应和她说的话。 旁边打从回来便被她冷落的慕容厉瞥了眼她和她怀中的小家伙,心中不由有几分吃味。 他都回来这么久了,她就没看见他是吗? 四周气压直线下降,慕容谨和沈静书不可能感觉不到。 慕容谨含笑的眸子转过来,扫他一眼,眼里多了几分戏谑。 “七弟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慕容厉答,语气却有些冷硬。 沈静书抬起头来,眼光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扫了一圈,撇嘴。 这家伙也太爱喝醋了,慕容谨可是他皇兄好吗?他有什么可吃醋的? 他若把这份喝醋的劲头,用在别的地方就好了。 比如,寻思庆功宴那晚的不寻常之处。 心知这几乎没可能,沈静书复又低下头去。 “小欣儿,去看看你干爹,他心情不好,你可一定要把他逗笑。” 话落她便将襁褓塞进了慕容厉怀中,然后揉了揉胳膊。 “这小家伙长得真快,照这个速度,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该抱不动了。” “呵!小孩子要长得快才好。”慕容谨附和,“说明身体底子好。” 453.第453章 不能再留着她 “呵!小孩子要长得快才好。”慕容谨附和,“说明身体底子好。” “嗯,殿下说得倒是有理,只不过,殿下带过孩子吗?”她问,眼神清澈宛若泉水。 “没有。”慕容谨凝着她,温润的眸中有点点星光闪烁,璨若明珠。 她眨眨眼,“咦!殿下还没有子嗣的吗?” “你不知道?”慕容谨反问,唇角笑意柔软。 “还真不知道。”她老实地道,“以前在沈府,我几乎没出过沈府的大门。后来离开了沈府,我也不曾听人说过。” 看着慕容谨,她忽然凝了凝眉。 “殿下府中如花美眷甚多,按理说早该儿女成群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子嗣?” 难道殿下你有暗病? 这话沈静书当然没有问出来。 不过一想到慕容谨可能那方面真有问题,她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看,坏事做多遭报应了吧? 看你还那么灭绝人性! 慕容谨凝着她的眸子却微闪。 “大抵……是本王暂时还没有做父王的福气。” 她心里一边附和你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当爹,一边嘴上道:“殿下也不必太过伤感,你府中美人那么多,说不定哪日,你便会收到你府中五六个美人同时有喜的喜讯呢?” 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远处,慕容谨的随从脸上便闪过古怪神情。 包括王妃在内,府中所有夫人每次侍完寝,王爷都会赐下避孕汤药,会有子嗣才怪。 不过这古怪,沈静书和其余人都没看见。 “或许吧。”慕容谨笑了笑,“希望真会如你所言。” “肯定会的!”她道,眼神坚执。 子嗣话题至此打住。 沈静书和慕容谨又聊了些别的。 而慕容厉,则和他怀中的小人儿杠上了。 慕容欣一直伸着手要去抓他脸上的面具,他则一直躲避着慕容欣的魔爪。 一大一小就这么玩了很久,直到慕容欣玩累了睡了过去。 将慕容欣送回房后,慕容厉和慕容谨又下了几盘棋。 待到用过午膳,慕容谨才动身回府。 临行前,慕容谨转回身,看看并肩而立的二人,笑着道:“改日得空的时候,七弟不若和小书一起到谨王府坐坐。” “好,等遇上合适的日子,我便带着她一起过来。” 慕容谨笑着点点头,就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 等到马车驶离恭王府所在的巷子,负责赶车的随从缓缓开口:“王爷,那个什么郡主,三番两次坏您大事,可是不能再留在这世上。” 慕容谨未回话。 他靠着车壁,回忆起几次被沈静书破坏的好事,又想起她刚才说笑间灵眸闪动的娇俏模样,眸中有幽芒浮动。 随从见他没有应声,以为他赞同自己所言,续道:“只不过,她现在整日待在恭王府中,即便偶尔出府,身边也有人跟随庇护,确实有些不好下手,需得从长计议。” 随从见他仍不应声,不由试探地唤了声:“王爷?” “嗯?”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属下还以为你睡着了哪。”随从叹了一声。 454.第454章 野炊 “本王很清醒。” 只说了五个字,慕容谨便阖上了眼帘,不再做声。 但他把玩玉扳指的动作,却是未停。 随从也不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慕容谨必然都已经听见,只需等慕容谨决断便成。 …… 慕容欣的存在已经天下皆知,沈静书便再也不用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接连两日的小雨过后,沈静书与慕容厉,一起带着慕容欣出了城,去了京城郊外游玩。 虽然沈静书早前也到过郊野,比如剿匪的时候,比如她随慕容厉一起奔赴边关的时候,可每次都不是为了游玩。 所以,她还从未静下心来认真欣赏过西凤的山山水水。 今次细细一看,那山确实苍翠巍峨,那水确实碧绿清澈,在现代,很少能见到像这般不曾受过污染的美景。 她抱着慕容欣坐在河滩上铺就的地毯里,手指指着远处的景致柔声道:“小欣儿,刚刚飞过的是喜鹊,那边那些色彩艳丽的,是花,那棵是松树……” 她说了好一会儿,口正好觉着有些干,一杯清茶适时地递到了她的唇边。 “我喂你。” 她看看远处正在忙活着烤肉的安泰和明珠他们,脸红着将那杯茶饮了下去。 随后,慕容厉往她刚喝过的那个杯子里添满茶,很是自然地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一饮而尽。 她的脸不由更红了些。 这人……这么多人在哪,他也不怕被人给看见? 放下杯子,慕容厉逗了逗她怀里的慕容欣,淡淡道:“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倒也不错。” 她笑笑,“怎么?想和我一起隐居了?” 慕容厉认真想了想,道:“嗯,还真有些想。” “那等将来你解甲归田之后,我们寻个似此处一般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过二人世界。” 慕容厉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想,二人世界?到时,哪里才只有他们二人? 至少也是一家四口或者一家五口,然后还有几个仆人。 除了相夫教子,他可舍不得她做任何事。 “王爷、郡主,肉烤好了。” 明月跟明珠端着两个精致的瓷碟过来,里面的烤肉已经用小刀均匀地切成小块。 沈静书抱着孩子,没有多余的手,慕容厉依旧很是自然地执起筷箸,夹起烤肉喂到她唇边。 “来,张嘴。” 她睨了眼还未走远的两个丫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燥。 跟慕容厉在一起久了,她会不会变成残废啊? 她不该这么懒,连吃东西喝东西也让慕容厉喂,可她就是很享受他这么伺候她肿么破? 啊哪位大神谁来救救她?她真的不想这么堕落的呀。 结果,她就这么一边自责一边享受地吃完了慕容厉喂来的肉。 野炊完,一行人打道回府,马车刚在府门前停稳,对面便驶来一辆马车。 最后,马车在五尺开外停稳。 沈静书下得车来,瞥了眼对面车辆上下来的人,不由愣了愣。 谢暮寒? 他怎么来了? 目光在她和慕容厉身上淡淡一扫,谢暮寒便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过来。 455.第455章 快刀斩乱麻 有一种人天生自带光芒,即便是最简约的装束,最纯净的白衣,依然瞩目耀眼。 谢暮寒便是这一类人。 他行走的姿态,如冰似雪的气质,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仙人莅临人间”这一类高贵圣洁的字眼。 慕容厉眯了眯眸,锁着谢暮寒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敌意。 这个男人,又来他的恭王府做什么? 之所以一个“又”字,在慕容厉看来,过去谢暮寒派随从前来恭王府传信,和他本人来恭王府没什么区别。 都一样的让人讨厌! 谢暮寒却没再看他,径直来到沈静书跟前站定。 瞥了瞥沈静书怀里的婴儿,谢暮寒问:“这便是端王和端王妃的遗女?” 神情虽然一如往昔清冷高贵,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 似原先被冰雪覆盖的广阔原野,某一角落忽然有绿芽破冰而生,柔化了冰原上让人彻骨的寒意。 沈静书看了看他,点了下头。 “嗯,我给她取了名,叫慕容欣。三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谢暮寒道,“只是刚巧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在不在府中。” 慕容厉立即不客气地轻嗤了一声。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谢暮寒却直接将慕容厉无视。 “你明日有事吗?” 沈静书怔了怔。 谢暮寒柔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以她从来不曾听过的柔软口吻缓缓地说:“我看明日天气应该很好,想叫你去游湖。” “……”沈静书彻底愣住。 游湖这种事,她自然是乐意去的。 可如果对象是谢暮寒,她便不得不仔细斟酌了。 谢暮寒很好,甚至曾经,她也曾如这邯郸城中的诸多少女一般,被他的风华所迷。 可是,她对他,也就仅仅止于仰慕而已。 她仰慕他的如冰似雪之姿,觉得他颜值真高,高冷范儿真帅,就像众多粉丝仰慕他们的爱豆一样。 沈良媛与他,或许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如今,主宰这具身体的,是她。 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在她心里,她喜欢的是慕容厉。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和他走得太近,有太多纠葛。 她不想让他误会,误以为她心里还是有他,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 他这么好,值得比她更好的女子来配他,与他共度余生。 眨眨眼,沈静书低头看着怀中的襁褓,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我明日,恐怕不能赴约。” 谢暮寒一愣。 沈静书知道自己的话会伤人,但她却明白,有些时候,就需要快刀斩乱麻。 她现在心软,那才是真的害了谢暮寒,她不想耽误他。 “明日,我与慕容厉还要去烧香祈福,再往后……” 她抬起头来,凤眸清润似浸在了春水里。 “就该准备我和他的婚事了,到时你若在京城,不妨来喝杯喜酒。” 谢暮寒身形猛的一僵。 那双素来沉静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碎裂。 沈静书却仿似没看见他的异样,笑着道:“欣儿该饿了,我还要带她去找奶娘,就先走一步了,你们慢聊。” 她不想让他误会,误以为她心里还是有他,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 他这么好,值得比她更好的女子来配他,与他共度余生。 眨眨眼,沈静书低头看着怀中的襁褓,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我明日,恐怕不能赴约。” 谢暮寒一愣。 沈静书知道自己的话会伤人,但她却明白,有些时候,就需要快刀斩乱麻。 她现在心软,那才是真的害了谢暮寒,她不想耽误他。 “最好,三公子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是你的良人。” 谢暮寒身形猛的一僵。 沈静书却不再 456.第456章 心变得太快 慕容厉和谢暮寒当然无话可聊。 淡淡瞥谢暮寒一眼,他道:“三公子贵人事忙,想必还有诸多生意上的事需要处理,本王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府邸,追沈静书去了。 有件事,他得好好问沈静书,马上! 主子都走了,安泰他们自然也跟着撤退。 恭王府前,很快便只剩下谢暮寒,还有今次负责赶车的乾陵。 乾陵看看眼前巍峨的恭王府邸,又看看前面如雕塑一般伫立的谢暮寒,眉头拧得老紧。 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二小姐的心,变得未免也太快了…… …… 慕容厉脚长腿长,很快就追上了沈静书,步子一跨,拦在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他出现得太突然,沈静书险些就撞上他,幸好她反应及时,刹住了车,这才没和小欣儿一起撞进他怀里。 沈静书拧了拧眉,神情有些微的气恼。 “做什么呢?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危险?” 慕容厉抿了抿唇,他承认这回是他的错,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急切,想要马上问个清楚。 “对不起。”他恳切道,“我是有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问吧。”沈静书没好气道。 “你刚才说,明日要与我一起去烧香祈福,再往后,就要准备和我的婚事,是真的吗?你决定嫁给我了?”慕容厉凝着她的眼神异常认真。 “假的!”瞪了慕容厉一眼,沈静书就抱着慕容欣绕过了他。 “我那是说给三公子听的,我不希望他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希望他放下我,去寻找真正与他相配的好姑娘。” 慕容厉眸光一凝,抬脚跟上。 “沈静书,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嫁给我,以此断了他的念想。你想,你都成了我的人,他肯定不会再缠着你不放。” 沈静书斜了他一眼,懒得再同他废话。 只是,想起谢暮寒刚才的神情,沈静书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那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物,被她伤害后,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吧? 想了想沈静书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还有乾陵在,乾陵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做傻事的。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直到天幕都变成了墨蓝色,星辰升空,谢暮寒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原来的位置。 时间在他周身,仿佛已经静止凝固,任晚风吹拂,也吹不动他垂落的袍角。 乾陵抬头看看天色,心中生忧。 这……天都已经黑了…… 思虑良久,乾陵最终还是迈步上前,走向谢暮寒,但在五步开外就不得不停住。 太冷了,而且威压太重,以他的内力修为,再靠近,非得把五脏六腑都给压碎。 压住想要搓一搓手臂的冲动,乾陵道:“公子,回去吧,老夫人只怕还等着你陪她一起用膳哪。” 谢暮寒没有丝毫动静。 但没过多久,乾陵便感觉到萦绕在他周身的冷气退散,连那股迫人的威压也一并散去。 乾陵不由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乾陵也不再多话,默默地回到马车旁候着。 少顷,谢暮寒回身,迈步走向马车,启程回府,素来清冷的面容,似乎比往常更冷了…… 457.第457章 所以你怕了? “郡主,再过不了多久欣公主就该满月了,这满月宴,郡主打算怎么办?”明月晃着摇篮,笑盈盈地问。 沈静书坐在桌前,右手支着下巴,凝着院中那些繁茂绿枝,没精打采地道:“不用大办,就府中的人庆贺一下吧。” 明珠端着茶水从屋外进来,瞧见她怏怏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 “郡主,你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病了吗?” 说起这个,沈静书心里便对慕容厉恨得牙痒痒。 她会这么累,还不都是因为慕容厉那只情兽。 昨晚,他钻进她的被窝,缠着她做到大半夜,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天才亮,他又性趣盎然,又缠着她来了一回。 然后不知道怎的,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现在严重睡眠不足,会有精神才怪。 “没事。”她扒拉着身前的茶杯,“昨晚没睡好而已。” “那奴婢跟明月把小公主抱出去,您再睡会儿,补个眠?”明珠提议。 “不了,等会儿用了午膳我再午睡。” 两人正说着话,去上朝的慕容厉回来了。 慕容厉现如今就是个闲散王爷,自由得很,上朝这事全看他自己意愿。 他若想去的时候便去,他若接连几日不去,没人会问罪他,朝堂上也不会有大臣想念他。 他一回来,明月和明珠自发退下,将空间留给他和沈静书。 慕容厉在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沈静书懒得和他说话,瞥他一眼,便又盯着屋外的景色发呆。 慕容厉看她不甚无聊,眸光闪了闪,提议:“要不,我们去灵泉寺上香?” “不想去,也没力气爬山。”她焉焉地答。 她从来就不爱上香,那日说上香,也纯粹是顺口瞎诌的,以断了谢暮寒对她的念想。 “那不如我们去游湖?” “我怕我会晕船。” “那再去野炊?” “我好累。” “……” 慕容厉黔驴技穷之际,安泰阔步而来。 “郡主,之前你让属下找工匠打造的盒子已经弄好了。” 安泰将一个木箱子放置在桌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慕容厉。 “王爷,这是风音刚刚传来的消息。” 慕容厉接过信件打开,眼光淡淡一瞥,瞬时拧了拧眉。 沈静书瞧见他的反应,闲闲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轩辕国主下旨让轩辕太子登基了而已。”慕容厉倒没隐瞒,只是,他却只说了一半,信函后半段的内容,他只字未提。 “哦?”沈静书挑了挑眉,“没什么你干嘛皱眉头?” 慕容厉语塞,好一会儿才道:“轩辕立国已经五百年,国力比我西凤,还有当初试图攻占我西凤的南月都强盛不少,而这位太子,在轩辕算是位传奇人物。” “所以你怕了?”沈静书睨他一眼,眼中噙淡淡笑意。 “你怕他是个好战的人,上位后对西凤开战,到时你斗不过他?” 慕容厉嘴角抽了抽。 曾经有人说,女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他现在也算有所体会了。 458.第458章 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要他承认自己怕,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他怕的也不是什么轩辕太子,而是轩辕的兵力和国力。 他的兵将再骁勇善战,倘若他只有十万兵马,而对方却有百万兵马,双方一旦开战,他要怎么和别人打? 这百万人马直接压上来,都能把他的兵将压成肉饼。 不过这些,慕容厉没打算和沈静书说,他不想她为国家大事操心。 “你以为我是这么胆小的人?”他哼道,“从出生到现在,我慕容厉还就没怕过什么人。” “是是是,我知道你狂拽酷谁也不怕。”沈静书笑得像只狐狸,明显的口不应心。 慕容厉睨她一眼,就站起身来。 “我先去给风音回个信。” “去吧。”沈静书懒洋洋地挥挥手,觉着有时候他这人还真是婆妈,连回个信都要和她报备,有必要吗? 慕容厉径直来到书房,安泰尾随其后。 他来到案桌前,却是没有铺纸磨墨,而是将信搁在桌上又看了一遍,气息凝重。 “王爷,怎么了?”安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风音说,那位黑市的六爷,行踪诡秘,来历也查不到,恐与轩辕皇室有关。但具体如何,还有待查证。” “轩辕皇室?”安泰不由惊了惊,“这怎么可能?” 那日六爷说的那些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此人真与轩辕皇室有关,那他送的东西,岂不有可能是轩辕皇室中的人让送的? 安泰完全不敢往下想! 他看看慕容厉,径直走到案桌前,拾起慕容厉搁在上面的信纸匆匆一扫,然后眉宇拧得更紧。 轩辕国主已下诏太子登基,另:六爷行踪诡秘,来历无处追寻,其生意与轩辕皇室有交集,恐与轩辕皇族有关,有待查证。 这是信件原文,风音是个惜字如金的,这还是他头一回见风音在密函上写这么多字。 能让风音写这么多字,可见风音对六爷这个人,也是心存担心的,不然直接写无从查起就好了。 安泰将信纸放回原位,拧着眉问:“王爷现在有何打算?” 慕容厉负手而立,抿唇沉吟良久,才道:“让风音继续盯着轩辕那边的动静,一有异动马上汇报。” “至于六爷这边,也叫他派人继续跟着,查清楚这位六爷究竟是不是轩辕皇室的人。” 他说完,猛然间想到什么,眸光一凝。 “你再让他派人去查一查,你们王妃的娘,是什么来历。” 安泰脸上划过讶色,但他很快也就明白过来,慕容厉为什么这么安排了。 沈静书自幼长在邯郸城,在碰上慕容厉之前,就没离开过邯郸,她与轩辕皇族扯上瓜葛的机会几乎为零。 至于沈智勇,那也是土生土长的西凤人,从未离开过西凤半步。 如此一来,唯一有可能与轩辕皇族有关系的,就只可能是沈静书的生母了。 “是,属下这就去给风音传信!”拱了拱手,安泰退了出去。 慕容厉立在案桌后,瞟了瞟桌上的信纸,终是将其捡起,用火烧了。 459.第459章 吹的什么风 烧完信,慕容厉回到沈静书的卧房时,沈静书刚要检查安泰刚才拿回来的那些盒子。 打开箱子,沈静书将盒子拿出来,先一一检查了外观。 盒子的外层是用楠木所制,表层泛着润泽的光亮,显然用桐油浸泡过,以使其防水防腐。 而在盖子上,雕刻有精细花纹。虽不是她在图纸上画的那些,却是比她画的还要好看。 且纹路摸起来细腻顺滑,手感很是舒适,她很是喜欢。 沈静书拾起盒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桐油的气味已经微乎其微,可以用来装药。 检查完外观,沈静书打开盒子的盖子,瞬时从盒内溢出一股沁凉的寒意。 她怔了怔,这是……寒玉? 她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果然一股凉意由指尖而生,刹那穿透肌理,深达指骨,竟冻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缩回手,脸上随即漫过狂喜。 真的是寒玉! 安泰那家伙竟然找来了寒玉,真的是太好了! 这下子那些药可以储存很久了,保管能存放三五十年不变质! 慕容厉走到她旁侧坐下,瞥见她脸上神情,淡淡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喜滋滋的将盒子放下,动作轻盈似对待稀世珍宝,唯恐把盒子给磕坏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安泰竟然真的找来了寒玉,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哦,我给他的。”慕容厉却道。 “幼时跟随师父学艺,偶然在一个山洞里寻到了一大块寒玉,师父说寒玉极其难遇,对练功极有益处,便被我带回了住处,辅助我练功。” “后来,我学成下山之前,本打算将寒玉留给师父,师父却说他年事已高,指不定哪日两腿一蹬就去见阎王了,留着寒玉没用,最后寒玉便被我带了回来。” 沈静书眨眨眼,原来寒玉是他给的。 不过想来也是,寒玉价值不菲,安泰怎么会有? 将盒子都装进箱子里,抱着箱子起身,沈静书很是自然地弯身在慕容厉颊边印了一吻,道:“你看好小欣儿,我去把药都装进盒子里。” 话落她抱着箱子大步出了卧房,徒留慕容厉坐在原位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怔怔地望着门口发愣,心中翻涌着暖意。 少顷,慕容厉放下手,眸色却不由沉了下来。 他记得,她的娘好像是姓冷,名叫碧秋。 冷碧秋,冷太后…… 这两人,可是有所关联? …… 装好药,沈静书让慕容厉把安明他们都召回来,将药分发给他们,连安泰那一份也一并给他们了。 剩下两盒,她和慕容厉一人一盒,一人六颗,紫砂罐内还有大概六颗的分量,可惜却没盒子装。 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叫安泰再让宫里的师傅再打一个盒子时,慕容狄来了。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 慕容狄的鼻子很灵,顺着房中萦绕的香气很快找到了香气来自她身前的紫砂罐内。 他正要凑近紫砂罐细闻,她忙将紫砂罐一抱,高高抱在怀里。 “哟!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谦王殿下给吹来了。” 460.第460章 深深的嫌弃 一看沈静书那动作神情,慕容狄便知道,紫砂罐里的东西,是属于她的。 虽然她如今换了一身女装,连容貌也变了,慕容狄却是一眼便认出她就是上回救过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父皇刚加封为郡主的沈静书。 慕容狄悻悻地站直身,视线却不住地往她怀里的紫砂罐飘。 “你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香料吗?本王怎么从未闻过这般舒适怡人的香气?”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慕容狄,眉梢微扬。 “是什么都和谦王殿下没有关系。” 慕容狄立即撇嘴,“不愿意说就算了,本王难道还缺好东西吗?本王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沈静书轻嗤了一声。 这小屁孩还是那么臭屁那么傲娇。 她才没功夫搭理他这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 捡过盖子将罐子一盖,将百香豆蔻的香气遮掩,沈静书随即将紫砂罐放置在衣柜顶端,小屁孩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她就回到了摇篮前,逗小欣儿。 慕容狄的视线一直跟随她移动,直到她把砂罐放在柜顶,眼珠便似黏在了柜顶一般。 慕容厉自然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道:“十三弟怎么来了?” “哦,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七哥了,所以特地来见见七哥。” 慕容狄一撩衣袍在慕容厉身旁坐下,年纪虽小,动作间却已初显王爷的做派,但目光偶尔还是会忍不住飘向那个罐子。 “还有,先前七哥不是送了我一把剑吗?宫里教我练剑的那个师父剑术太差了,我想让七哥单独教我几招。” 对于慕容狄的亲近,慕容厉并不领情。 “既然父皇已经为你请了师父,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便是,练武这事最忌三心二意。” “今日跟着这个师父学几招,明日又跟着那个师父学几招,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可是那个师父真的太差劲了,恐怕不及七哥十分之一厉害。”慕容狄嘟嘴。 “反正近来边关太平,七哥暂时都不会离开京城,不如我明日便把那个师父给辞退,从今往后便由七哥来教我剑术。” “我是不会教你的。”慕容厉却拒绝得直接。 “为什么?”慕容狄不满了,他斜了沈静书一眼,眼里带着深深的嫌弃和讨厌。 “是因为你要陪她,所以就没时间教我剑术是吗?她有什么好的?” “长得又不好看,而且也不温柔,比她好的女人,邯郸城里一抓一大把,你为什么就是偏偏要守着她?” 正摇着摇篮的沈静书动作一僵,额角飘过一串黑线。 这小屁孩是在嫌弃她? 她有那么差吗? 还有他又凭什么嫌弃她? 真正让人嫌弃的是他好吗? 也就长得可爱一点,但那破脾气,还有那破嘴,真是让人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和小驰儿根本没得比。 念及此,沈静书才发现,她是真的有些想念申屠驰了。 算起来,她离开北境都快有两个月了,而她在道别时说过的会给申屠驰写信,也因回来后杂事不断给忘记了。 461.第461章 你竟然凶我? “你刚刚说什么?”慕容厉脸色沉了下来,语声微冽。 慕容狄被他幽冽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说的根本就是事实,她和我那师父一样,确实差劲的很,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这回,慕容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连摇篮里距离他老远的慕容欣,都似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和威压,小嘴一瘪哭了起来。 “呜哇……” 沈静书赶忙将小欣儿抱起来诱哄,“乖,小欣儿不哭哦,莫怕,有干娘在哪。” 她抱着小欣儿摇了几下,感觉到从她怀里传来的暖意和安全感,小欣儿这才止住了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好似在说“干娘,我好怕。” 她又抱着小欣儿摇了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欣儿别怕,你干爹在练功哪,你干爹可厉害了,他一掌挥出去,都能打死一只吃人的老虎。” 接过药之后就退守门外的安明和安睦听言,都不觉莞尔。 这世上,大抵也只有她才会这么哄还未满月的孩子。 慕容狄离慕容厉最近,自是将慕容厉身上的威压感受了个清清楚楚,不自觉浑身一抖。 只是,虽然心底畏惧此刻的慕容厉,但他却是倔强地仰着头,不卑不亢地睇着慕容厉,一副就算你揍我我还是会这么说的架势。 慕容厉眼色渐深,须臾,冷沉出声:“安明,将谦王殿下送出去,从今往后,没有本王的准许,谁也不许再放他进来!” 慕容狄一怔,眼里闪着难以置信。 “七哥,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赶我出去?” “她是你未来的七嫂!不是什么那个女人!”慕容厉声音里染满怒气。 “是谁教你这么目无尊长,这么无礼地称呼他人的?又是谁教你置喙尊长的婚姻大事的?” “你连最基本的做人都未学好,还想学练剑?你学会剑术后,你手中的剑打算对准谁?所有你不喜欢的尊长是吗?” 这还是慕容狄头一回被人说这么重的话,而且还是当着多人的面儿,眼眶登时一红,有委屈的泪花儿在打着转。 “七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凶我?” 慕容厉却懒得再理他,道:“安明,没听见本王的话是吗!” 安明再不敢迟疑,赶紧闪了进来。 不过,慕容狄好歹是主子,他可不敢直接将慕容狄像货物一样拎着送出去,而是恭恭敬敬地“请”慕容狄离开。 “谦王殿下,请吧。” 慕容狄坐着没动,抿着唇盯着慕容厉,小眼神儿愈发的委屈。 沈静书淡淡瞥两兄弟一眼,虽然觉得慕容狄此刻的神情瞧着有些可怜,却是不打算插手。 看慕容狄不动,安明只得复道:“谦王殿下,请吧。” 慕容狄双唇一阵颤动,似就快忍不住哭出来。 这时,院里却忽有脚步声起,不多时,管家雷仁来到门口。 一进屋,雷仁变觉察到房中的气氛似有不对,却是压下心底的好奇,躬了躬身。 “郡主,您的信。” 462.第462章 小包子来信 沈静书怔了怔。 她的信? 会是谁寄来的? 将慕容欣放回摇篮里,她款步走向雷仁。 “什么人送来的?” “驿使。”雷仁道。 驿使?她凝了凝眉,走到雷仁身前将信接过,狐疑地拆开信封将信展开。 待看清信函开头的称谓,她不由惊了惊,脸上随即浮现欣喜。 沈姐姐?居然是小包子写给她的信! 房中原本凝肃的气氛,因着她这一笑,立时缓和了不少,包括管家在内,慕容厉和安明齐齐向她看来。 谁的信啊,笑这么开心? 沈静书拿着信,满心欢喜地回到摇篮旁的木凳前坐下,笑眯眯地看。 小驰儿在信中说,一别已有月余,很是想念她,他一直在等她的信,可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这才忍不住写了这封信给她。 小驰儿在信中问了很多问题,问她最近有没有想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是胖了还是瘦了,什么时候会去北境看他陪他玩,他父王最近忙着安抚各个部落,接管北境,都没时间陪他,他好孤单好寂寞。 小驰儿还说,很想听她讲故事,她之前说的那些故事,可是还没说完的,他很想知道结局,而且他的父王还有阿齐格他们都很想念她,托他向她问好。 在信的末尾,小驰儿一连写了六个想字,以表示真的很想她,还叫她一定不要忘了他,有空了一定要去北境看他,落款是“想你的小驰儿”。 看着最后的落款,她不由鼻子一酸,眼中瞬间涌满了湿意。 小驰儿,沈姐姐也很想你…… 慕容厉一直盯着她,见她刚刚还笑盈盈的,这会儿眼中却是起了水光,不由拧了拧眉,起身向她走来。 “谁的信?” “是小驰儿写的。”她语声微微哽咽。 慕容厉大步来到她身侧,弯身取过她手中的信匆匆一扫,眉间的褶痕又深了些。 父王也很想你? 都隔了十万八千里,这对父子竟然还阴魂不散。 看来,他当初真不该那么心慈手软,就不该救申屠烈! 心里哼哼着,慕容厉将信还回了沈静书手中。 他知道沈静书这是想念申屠驰那个可爱的小包子,也没说什么,手在沈静书肩上拍了拍,就回到了桌前。 “你怎么还不走?”他斜了慕容狄一眼,“难不成要我亲自请你出去?” 慕容狄刚刚收敛了一些的委屈,转瞬又冒了出来,眼眶红红地盯着他。 沈静书闻声看过来,凝着慕容狄看了阵,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同是皇子,这慕容狄,怎么就和小驰儿差那么远呢? 但说到底,慕容狄现在也只是个孩子,秉性不坏,只是脾气被娇宠坏了而已,纠正过来就可以了,不必这么绝情。 如果今日慕容厉真把他赶了回去,这孩子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恨她哪。 想到此处,沈静书站起身来,向二人走了过去。 “好了,就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再怎么,也要等用过午膳再回去。安明,你退下吧,顺便给谦王殿下沏杯茶来。” “是!”拱了拱手,安明退了下去,与他一同退下的,还有雷管家。 463.第463章 吃得死死的 她都开口了,而且连人也给支走了,慕容厉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没有再赶慕容狄走。 见慕容厉神情明显似有松动,慕容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下意识朝沈静书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但感激只是一霎。 转瞬他便想起这一切皆是因沈静书而起,眼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嫌弃还有讨厌。 甚至那份讨厌,比先前还要浓郁。 都怪这个臭女人! 若不是因为她,七哥不会生他的气,更不会赶他走! 沈静书没瞎,自然看见了慕容狄眼里的敌意,挑了挑眉。 哟!这小屁孩不领她的情哪。 就他这破脾气,该有人好好收拾他了。 不过嘛,不该由她来收拾就对了。 她可没那么闲,她要照顾小欣儿,还要给小驰儿回信,她才没功夫理他。 这种事,还是交给慕容厉做比较合适。 毕竟慕容厉是他崇拜的人,慕容厉一句话,绝对比她的十句话还顶用。 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沈静书就走到案桌前,铺纸研墨,准备回信。 三人无人说话,一时间,房间里便只有沈静书磨墨的声响悠悠回荡。 慕容狄愤愤地盯着沈静书看了会儿,见她不理自己,便也无趣地收回了视线,睇向近前的慕容厉,眼里闪过几分不安。 七哥……真的不会赶他走了吗? 觉察到慕容狄的盯视,慕容厉放下手中的茶杯,眉梢挑了挑。 “盯着我看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反省你到底哪里做错了,然后改正。” 错?他哪有做错? 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沈静书那个臭女人! 慕容狄倔强地抿起小嘴,眼里闪过几丝恨意。 慕容厉眼光一斜,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神色微冷。 “看来,你是不肯承认错误了。来人!将谦王送出去!” “别!七哥!我……知道错了。” 慕容狄顿时急了,急忙抓住慕容厉的手臂,那表情别提有多委屈多不情愿了。 门外的安睦听言,已经走了进来,但在接收到慕容厉的眼神示意后,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过看他阵势,分明未打算马上退下去,而是在等候慕容厉的命令。 至于命令如何,还在于慕容狄的表现。 慕容厉淡淡睨了眼抓住他臂膀的人,语声也很冷淡:“那你可是想明白错在哪儿了?” “我……我……”眼神闪烁着,慕容狄“我”了半天,却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厉也不和他废话,自由的那只手臂一挥,安睦立马跨步上前,一副要遵从主子命令将他拎出去的架势。 一看情形不对,慕容狄也不结巴了,忙道:“七哥,我真的错了,我错在不该对静书姐姐不敬,错在不该置喙你喜欢谁,将来又要娶谁为妃,我……我会改,你不要赶我走。” 一旁正在写信的沈静书不自觉浑身一抖,差点笑喷出来。 啧!慕容厉这家伙也是个腹黑的,竟然拿准小屁孩崇拜他,将小屁孩吃得死死的。 在他跟前,小屁孩永远只有认栽的份。 只是,那什么静书姐姐,是个什么鬼称呼? 她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好吗? 464.第464章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 只是,那什么静书姐姐,是个什么鬼称呼? 她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好吗? 相比起叫她静书姐姐,她倒是宁愿小屁孩拿眼瞪她,你呀你的对她呼来唤去。 啧!她是不是欠虐啊? 慕容厉是个耳朵尖的,自然听到了被沈静书压下去的那声笑。 眸子眯了眯,他语声幽沉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会改?” “嗯。”慕容狄忙不迭地点头,“真的,我会改。” 慕容厉脸色稍霁。 “那好,我便信你这一回。” “不过你且记住,若今后再被我撞见或者听见你对比你年长的人不敬,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慕容狄咬着唇,眸光闪了闪,然后点头。 “七哥放心,我一定会改的!” “好。”慕容厉便也不再为难他,“你可以放手了。” 慕容狄抿抿唇,松开慕容厉的手臂坐回原位,往沈静书的方向瞟了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 这女人……他真的要接受她吗? 横看竖看,她真的配不上七哥啊,七哥到底喜欢她哪里? 安明这时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放在慕容狄的身前。 “谦王殿下,请喝茶。” “嗯。”慕容狄点点头,端起茶盏吹了吹,浅浅地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想起刚才说到一半的事,抿唇思量了一会儿,慕容狄小心翼翼地开口:“七哥,剑术的事……你真的不肯教我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不会丢你的脸。” “不是我不肯教你,也不关你学不学得好,会不会丢我脸的事,而是我所修习的功法,不适合你学。”慕容厉道。 “剑术与功法是为一体,相辅相成,我修习的功法不适合你学,那你自然没有必要从我这里学习剑术。” “而且你该知道,父皇为你请来的师父,身手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你现在之所以觉得你师父差劲,是因为你尚未入门。” “你唯有跟着你师父好好地学,把根基扎稳,你师父才会进一步教你深层次的东西。到了那时,你就会发现,你师父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慕容狄半信半疑地凝了凝眉。 “七哥,你当初刚开始学武的时候,也是这般吗?你也是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你师父差劲,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很厉害的吗?” 慕容厉斜他一眼,轻嗤:“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一样急躁,悟性和你一样低?” “……”慕容狄被堵得语塞。 旁边快写完信的沈静书忍不住又是一笑,抬眸看了看慕容厉。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怎么觉得这么违和呢? 孰料慕容厉虽然背对着她,却似身后也长了双眼睛,幽幽出声:“不用觉得奇怪。” “平时我虽然性子急躁了些,可在武学方面,我却是很有耐心,也很有悟性。” “你若不信,将来若有机会碰见我师父,你不妨亲自问他。” 沈静书眨眨眼,他这是在和她说话是吗?他知道她在看他? 功夫高的人,果然很可怕很让人讨厌啊,背对着她都知道她在干什么,她都快没有隐私了。 465.第465章 大贱人又来了 慕容厉和慕容狄继续说着话,沈静书则是继续把信写完。 写完信,沈静书又去慕容厉的书房找来一本干净的新册子,把西游记还未说完的那部分故事写下来。 她准备等故事写完后,连同信一块儿寄出去,给申屠驰一个惊喜。 当然,她预计的惊喜可不止这一项,她还准备挑一篇简短的格林童话故事,一并写了寄给申屠驰,希望申屠驰到时会喜欢。 临近午膳的点儿,她已经写了好几页,正欲翻页,屋外传来一道悦耳温润的笑声。 “今儿个七弟的府上还真是热闹,想不到十三弟也在。” 她翻页的动作一顿,秀眉拧了拧。 慕容谨? 他怎么也来了? 话声刚落,慕容谨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门口。 “五哥。” “五皇兄。” 唤五哥的自然是慕容厉,唤五皇兄的,则是慕容狄。 慕容谨含笑的目光扫过慕容厉和慕容狄,又越过二人扫了扫伏在案桌后的沈静书,然后才收了回来。 “十三弟今日怎么出宫了?”慕容谨跨步进屋,“可是私自出宫?有向父皇和珍妃娘娘报备吗?” “有,我在出宫前告诉父皇和母妃了,他们知道我要来七哥这里。”慕容狄回道。 “不是私自出宫便好,不然,发现你不见了,父皇和珍妃娘娘该担心了。” 慕容谨并未在两人所在的圆桌停步,而是径直来到了沈静书所在的案桌前。 “小书这是在写什么?写得这么认真。” 沈静书眸光一闪,顺手将书册阖上,笑着抬起头来。 “没什么,纯属练字而已。” “没什么那你还藏着?”慕容谨轻笑,“莫不是写给七弟的情诗或者情书?” “如果是情诗的话,不若拿出来给本王看看,本王虽不善作诗,可读过的好诗不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 沈静书俏脸一红,“哪有?哪是什么情诗?谨王殿下可不要乱说。” 她心里却在骂,你个表里不一的大贱人,劳资写什么关你什么事了?闲得蛋疼了是吧?没事滚回你的谨王府陪你的那群莺莺燕燕,祝你早日婧尽人亡! “哦?真的不是吗?不是你脸红做什么?”慕容谨眸中闪着戏谑。 脸红?那还不是被你这大贱人给逼的! 沈静书心中气恼,可偏偏不能发泄出来,于是小脸愈发的红润了,似天边艳丽的霞光,亦似枝头鲜嫩诱人的浆果。 她这副气恼加脸红的模样,落入慕容谨眼底,无疑便成了女儿家被人戳穿心思的娇羞姿态。 眸底幽光一闪,慕容谨忽然探身伸手一捞,轻轻松松将她手里的册子给抽了过去。 “诶!你!”她一怔,下一刻就起身去抢。 “你把册子还我!” 无奈慕容谨海拔比她高,册子又被慕容谨高举过头顶,她即便跳起来,也根本够不到。 慕容谨打开从她那里抢来的册子,语声温润地道:“来,让本王看看你都写了什么,猪八戒……” 刚念出三个字,慕容谨不由停了下来。 “原来不是情诗。” 466.第466章 她嫌他脏 “原来不是情诗。” 慕容谨道,语声里竟是透着浓浓的惋惜。 沈静书拧了拧眉,在慕容谨放下手臂时,以最快的速度将册子给夺了回来。 这心黑手辣的大贱人,多给他碰一秒,她都嫌他手脏,会把册子给弄脏了! “早就告诉你不是情诗了,是你自己不信。”她气呼呼道。 慕容谨瞟了瞟她气恼的小脸儿,眸里似有星光一闪。 “谁让你藏那么严实的?你遮遮掩掩的,自然会让人以为你在给七弟写情诗。” “不过,既然不是情诗,本王倒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那猪八戒是什么?是人吗?还是吃的东西?” 听见最后一句,沈静书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噗嗤!哈哈!谨王殿下你太逗了!” 猪八戒是吃的东西? 神啊,谁来救救她? 她快笑死了好吗? 慕容谨瞧着她那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凝了凝眉。 “怎么?本王有说错什么吗?” “没!真的没!”她赶忙摇头,憋笑憋得肚子都一抽一抽的。 慕容谨似乎生气了,手一伸,又将她刚刚夺回来的册子给抢了过去。 “小书,你最好老实告诉本王,你这小册子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不然,这小册子本王可就没收了,再也不还给你了。” “可千万别啊。”她赶忙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我写了好久哪,手腕都写酸了,殿下你可千万不能没收。” “那你告诉本王实话。”慕容谨道。 “可以,不过殿下你得容我歇会儿气,还有喝口水。” 写了那么久,笑了那么一阵,她嘴都干了。 “好。”慕容谨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她回到桌前,重新倒了杯热茶喝下,就在慕容厉旁边坐了下来。 慕容谨缓步跟过来,在她另一侧坐下。 慕容谨离她这么近,她从身体到内心都是排斥的,不过碍于这人的手段和实力,她便也只能将排斥用力压下。 “我写的是个故事,叫西游记,故事本身说的是一位高僧感念人间疾苦,决定远赴他乡取佛经的故事。而殿下刚才看到的猪八戒,便是高僧取经期间收在身边的徒弟。” “原来你刚才是在笑这个。”慕容谨一副终于了然的神情。“笑本王把人说成了吃的。” 她笑笑。“其实,严格说来,殿下并没有说错,猪八戒确实是吃的,毕竟他原本是头猪。”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沈静书将西游记的故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听了她的故事,慕容谨笑道:“精彩,想不到小书竟然还会编写这么精彩的故事。” “其实,这不是我编写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可不敢厚颜无耻地说故事是她编的,她怕冒犯原作者亡灵,原作者亡灵从另一个时空跑过来找她算账。 “小书,你就别谦虚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将你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写下来,本王可以找人将你的故事编造成册,然后上市出售。本王相信,你的故事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呵!先谢过殿下美意了,不过不用了。” 写故事出售?那么累的活,她才不会干。 467.第467章 你不欢迎本王? “呵!先谢过殿下美意了,不过不用了。” 写故事出售?那么累的活,她才不会干。 如果她缺银子花,直接卖药或者继续卖护肤品就好了,挣的可是会比写书什么的多很多。 当然,她不会再傻到直接卖给普通老百姓。 卖给寻常百姓会有风险,慕容谨可能又会暗地里动手脚陷害她。 现在她如果要卖,她会卖给那些大药房。 药房里的大夫又不是吃素的,她的药有毒无毒是不是好东西,他们自然能辨别得出来,她不愁卖不上好价钱。 或者,她直接卖方子也可以,药和护肤品的都行,这样钱来得更快。 慕容谨倒没勉强她,道:“本王只是提议,你若不愿那便罢了。况且,站在本王的立场,其实本王也不愿你把这些故事告诉别人。” “若被别人知道你会讲故事,那以后还不得有很多人来缠着你讲故事?到时你哪有功夫搭理我们?” “呵!殿下真是太抬举我了。”她轻笑。 “就我这讲故事的水平,也就只有你们几个愿意捧场。” “除了你们,别人谁还愿意搭理我?” 她勾勾唇,然后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对了,殿下今儿个怎么又来了?” “怎么的,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欢迎本王?”慕容谨嘴角噙着笑,睨着她的眸子里似有幽光浮动。 “还是说,你这是心疼七弟的钱财,怕本王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把七弟给吃穷了?” “怎么会呢?”她马上否认,“我不欢迎谁,也不可能不欢迎殿下你啊。” “我在这京城就没几个朋友,你再不来看我,和我说说话,我待在恭王府里都快无聊得发霉了。” “至于殿下说的心疼钱财的事,那就更不可能了。殿下你就一张嘴一个肚子,你能吃多少?你就是天天住在这里,一年下来,也才几百斤粮食,我心疼个什么劲。”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慕容谨莞尔,撩了撩自己的衣袍。“本王明日就搬过来,天天赖在这里不走了,到时你可不要赶本王走。” “好啊,欢迎之至。”她爽快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慕容谨扬了扬眉,眼中含笑,“什么条件?” “殿下你搬过来可以,但绝对不能把你的那些美人们也带过来。听说你那些美人个个热情活泼,我怕她们太热情了,我会受不了。” “这个嘛……好商量,本王不带她们过来便是了。” “那没问题了。” 一旁的慕容狄见两人有说有笑,不由拧了拧眉。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连五皇兄都这么喜欢她? 难道就因为她会讲故事? 她讲的故事有什么好的? 乱七八糟的他根本听不懂好吗? “五哥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待两人扯完了,慕容厉才插嘴问。 “没什么,就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而已。”慕容谨向他看来,“父皇膝下子嗣本就不多,如今三皇兄去了,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三人,更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嗯,五哥说得有理。”慕容厉附和,“如今就剩下我们三兄弟,确实该多走动,不然,感情该疏淡了。” 468.第468章 殿下你懂的 默默喝茶的沈静书在心底嗤之以鼻。 什么多走动增深兄弟情义? 大贱人分明是亲自到恭王府来打探消息的好吗?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三兄弟间缓缓流淌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暗流,沈静书头皮发麻地打了个寒噤。 你妹!她实在受不了了! 她得赶紧找个理由开溜,不然她等会儿一准会恶心得想吐的! 打定主意,沈静书随即便站起身来,笑盈盈道:“你们三个先聊着,我出去一下。” “小书这是准备去哪儿?”慕容谨笑着向她看来。 她“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尴尬地说:“所谓人有三急,殿下你懂的。” 慕容谨倒被她这话弄得尴尬地红了红脸,没再说什么,她成功开溜。 慕容狄瞟一眼她离开的身形,心中的嫌恶更深了。 堂堂郡主,堂堂大家闺秀,竟然把人有三急这种话挂在嘴边? 真是太没教养太美素质了,一点也配不上他的七哥! 慕容狄转回眼,很想细数沈静书的种种“罪状”,可一触见慕容厉那淡然无谓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行,看七哥的样子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女人是否有教养,他不能因为那个女人再惹七哥生气,太得不偿失了!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慕容厉出声:“有件事,我倒是想和五哥说一说。” “什么事?”慕容谨问。 “在五哥和十三弟来之前,我刚收到消息,轩辕太子轩辕镜登基了。” 慕容谨一怔,随即脸上划过讶色。 “当真?!” “嗯。”慕容厉点点头。 “我一直有叫人留意轩辕的动向,让他们一旦轩辕有异动,立马传信回来。” “这些年轩辕虽然风平浪静,但有时太过安静,反倒让人心生担忧。” 慕容谨脸上也布上凝重神色。 “你说得在理。有时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遮掩的往往是狂风暴雨。而且,我听传言说,轩辕有诸多能人异士,身怀让人匪夷所思的异术。” “而在多年前,轩辕国主便在国内大肆招收这些身怀异术的人,此举的意图,实在叫人深思啊。” …… 沈静书出了房间后,为了把戏做足,确实去恭房溜达了一圈,然后就立在院里的小花园里晒太阳,美其名曰散去异味。 她所在的地方距离她的寝房并不远,而慕容厉和慕容谨说话的声音也不低,她隐隐约约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大概。 身怀异术?能人异士? 莫非,两人正在说的是异能? 这个世界有人身怀异能? 且在轩辕境内还不少? 妈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怎么忽然想见见这些异能者呢? 什么点金术啊穿墙术啊隐身术啊,不要太牛逼哄哄好吗? 她在现代崇拜的人除了她师父师兄师姐们,就是那些电影里牛叉哄哄的异能者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在现实世界里接触的机会,她真的好想和这些牛人握个手再和他们来个拥抱啊喂! 被两人所谈的话题吸引,沈静书也不再管什么异味没有散干净了的问题了,转身回屋。 469.第469章 异能遍地的轩辕国 被两人所谈的话题吸引,沈静书也不再管什么异味没有散干净了的问题了,转身回屋。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在轩辕真的有人会异能?” 一进屋,沈静书便迫不及待地问。 慕容狄见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真是,怎么不在恭房多待会儿? 最好闹肚子在恭房待一整日,如此他今日都不用看见她了。 慕容谨和慕容厉虽然都未听过“异能”一词,却是明白她指的大抵是“异术”。 “嗯,听传言是这样,不过,我们也不曾亲眼见过,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慕容谨回道。 “那你们听闻的传言里,轩辕的那些人都会哪些异能?哦!对了!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异术!”沈静书在慕容厉对面坐下来。 这个位置,可是比刚才离慕容谨远多了,中间隔了三张凳子。 慕容厉凝了她一眼,“据传闻,有人会穿墙之术,有人会透视之术,有人有隔空取物之能,还有人有预测未来之力,不过具体如何,恐怕也只有等见了之后才知道。” 她眨眨眼,“那可是有人会点金术?” 这是她最最关心的问题了。 想想,点金术啊,多实在多实用的异能。 别说一个小家了,就是大到国家,若举国上下能有一人身怀此异能,那这个国家可就发了。 “点金术?点石成金么?”慕容谨笑了起来,“恐怕没有。这世上若真有人会此神奇之术,恐怕天下早已大乱了,只怕各国都会不遗余力地争抢此人。” “这可说不准。”她接话,“没准那人刚一出生,就被轩辕国主发现了他的特殊能力,然后被轩辕国主给抓进宫藏了起来,从此专为轩辕皇室生产金子,外间无人知晓此人存在。” “呵!你说的没准是真的。”慕容谨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笑意悠然。 “听说轩辕皇宫金碧辉煌,连平日朝会的朝堂都是由金子打造,这些金子,指不定就是点金之术变出来的。” 她双眼瞬时一亮,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 “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抢些金子回来?” “也不用抢太多,就把他们上朝的宫殿抢回来就成,抢回来可就发了!” 想想啊,一座金子打造的宫殿,那得是多少黄金? 就一片瓦分成很多份,其中的一小份大抵也够寻常百姓吃喝一辈子的了! 这种富得流黄金的国家,不抢它抢谁? “你说得倒轻巧。”慕容厉睨了她一眼,“你以为轩辕是那么好抢的?轩辕能伫立几百年,且无人敢兴兵进犯,不是没有理由的。” “知道知道。”她讪讪地撇撇嘴,“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你以为我真叫你挑起战争,去抢轩辕的财物啊,我是那么贪财的人么?而且,就算我缺银子,我也可以自己挣的好吗?” 慕容厉凝了凝眉,没有再说什么,一副他认输的模样。 慕容谨凝着斗嘴的二人,勾唇笑了笑,待端起茶盏,掩藏在氤氲的雾气后的眸子里,却有暗光一闪而逝。 470.第470章 无题 乌云沉沉,小雨淅沥。 自那日慕容谨和慕容狄造访之后,已经过了好几日。 今日是小欣儿的满月之日,沈静书清早便起了床。 她在屋外的回廊下立了许久,看远处烟雨朦胧,落叶萧索,心间也生出几分淡淡凉意。 先前惦记着孩子太小,不宜去墓地这样的地方。 如今,小欣儿满月了,她该带小欣儿去安葬端王夫妇的园陵,让那对从出生起,只见过自己的孩子一面的夫妇,见见自己满月的孩子。 打定了主意,她招来安泰他们,让他们安排车马,准备出发。 慕容厉在房中听到动静,将周身游走的内力引回丹田,然后走了出来。 “你要带欣儿去祭拜三皇兄和三皇嫂?这天可是正下着雨,不适合外出。” “欣儿满月了,该让你三哥三嫂见见自己的孩子。”她头也未回,凝着远处。 向来明艳生动的小脸儿,此刻竟染了几分少有的清冷和凉薄。 慕容厉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来,怕她也似那雨中穿梭的飞燕,忽然就驾风而去,从此不回。 鹰眸一闪,慕容厉疾步来到她身侧,眼里跳动着不安。 “沈静书,你……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如果有心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就在你身边。” 心事?她确实有心事。 她希望真相早日大白,希望慕容谨那个大贱人早日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这些事情,不适合和他说…… 沈静书凝着远处没动,须臾,才收起纷乱的思绪,笑着回头。 “别瞎想了,我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你三哥和三嫂见到欣儿长得白白胖胖的,心里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慕容厉眸里明显有着怀疑。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想什么?”她眨眨眼,无辜地反问。 慕容厉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郑重地道:“沈静书,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任何时候,我都在。” “嗯,我知道。”她轻笑,“一直知道。”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任温情在两人之间默默流转,直到去准备车马和蓑衣雨伞的安泰他们来报。 “王爷、郡主,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笑了笑,转过头去。 “好,你们先去府外等着,我去把欣儿抱出来。” “是!” 片刻之后,沈静书便将慕容欣包裹得严严实实,抱了出来。 “走吧。” 她去祭奠端王夫妇,慕容厉自然是要跟着的。 两人一同来到府外,登上马车驶向妃园寝。 …… “端王殿下,端王妃,我带欣儿来看你们了。” “你们放心,欣儿身体很好,长得很快,等她到了适当的年岁,我会如你们一般,教导她一切她该知道的东西,不会让她给你们丢脸的。” 待她说完,慕容厉上前一步,对着二人的墓碑拱了拱手。 “三皇兄,你在世时,你我兄弟二人虽然不和,不过你且放心,我会将欣儿当作亲生女儿一般来疼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471.第471章 暮寒表哥(1) 凤眸微闪,沈静书抱着慕容欣蹲下身来,抓起一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然后看着墓碑。 一缕缕热浪从火盆里卷过来,扑上她的面颊,却暖不了此刻她微微寒凉的心。 “来,欣儿,让你的父王和母妃好好地看看你。”她凝着墓碑道。 寒风凌虐,卷无数细雨洒落她身。 慕容厉鹰眸一凝,从安泰手里接过雨伞,仔细看了看细雨飘洒的方向,走到她身侧以自己健硕躯体为她挡去飘扬的冷雨。 “天气寒凉,祭拜完了就快些回去。你就是不在意你自己,也要在意欣儿。她现在年纪小,可经不住这料峭寒雨。” 眸光轻动,沈静书低头看了看怀中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的小欣儿,须臾,轻声应和:“好……” 将带来的纸钱全数倒入火盆后,沈静书抱着慕容欣站起身来,打道回府。 马车一路从郊外驶回城中,她都默然无语,只手抱着慕容欣,另一只手,则逗着慕容欣的小手。 慕容厉看着她,看她情绪低落笑颜不再,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一种人,平日里嬉笑怒骂恣意张扬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心地比谁都善良,比谁都敏感,比谁都容易伤感。 相比起此刻的沈静书,他倒宁愿她真的没心没肺,永远不会悲春伤秋。 沉吟片刻,慕容厉淡淡开口:“人各有命,三皇兄和三皇嫂的事,你就别再想了。至少,他们如今合葬在一起,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沈静书没吭声,直到马车转入小巷,远离了喧闹人声,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安泰,先别急着回府,拐去最近的布庄。” “是!郡主!”安泰应和着,立马调转了马头。 “去布庄做什么?”慕容厉凝了她一眼,眉宇间有淡淡疑惑。 “自然是去挑几块料子,给小欣儿做新衣裳。”她笑了笑,脸上终于多了几抹动人的生气。 “做新衣?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吗?” 早在几日前,慕容厉便已经命人替慕容欣准备好了度过晚秋和整个冬天的衣服,里里外外全有,且用料都是京中最好的。 “那是你给她做的,这怎么能一样?”沈静书将慕容欣换了只手。 “我是她的干娘,今天是她满月的大日子,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送她几件礼物。” 慕容厉不说话了,只要她高兴,莫说再给慕容欣添置几件衣裳了,她就是想把整个布庄搬回恭王府,他也完全没有意见。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在京城里最大的布庄霓裳布坊前停下。 沈静书下得车来,进了布坊后直奔柜台。 “掌柜的,我想选几块柔软的料子,给幼儿做衣裳。” 掌柜看了看她怀中的襁褓,立时明了。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拿布料,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好。”她点点头,抱着慕容欣在柜台前等候,慕容厉踱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她身后。 “既然来了,不如顺带给你自己挑几块料子。”慕容厉扫了扫那些货架,“我看这家布坊的料子似乎还不错,或许会有你喜欢的。” 不经意间瞥见通往后堂的过道里翩然而来的某道白影,鹰眸瞬时一凛。 472.第472章 暮寒表哥(2) 不经意间瞥见通往后堂的过道里翩然而来的某道白影,鹰眸瞬时一凛。 谢暮寒! “我?我就不用了。” 对一切毫无所觉的沈静书抱着怀中的襁褓摇了摇。 “就府中那些衣服,我都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穿完,再做,那不纯粹是浪费了吗?” 久久没有听见慕容厉的动静,沈静书这才狐疑地抬起头来。 孰料一抬头,就撞见某道如雪身姿,登时怔住。 谢暮寒? 他怎么在这? 难不成这家布庄是他开的? 两人都属于扎眼型人物,即便在茫茫人群中,也叫人无法忽视。 更何况今日阴雨绵绵,布坊内客人本就不多,谢暮寒自然早就看见了二人。 只是,他却没打算理会二人,脚步停也不停,直接越过二人便走向门口。 乾陵跟在他身后,自然也看到了二人。 乾陵本打算和沈静书打个招呼,可一瞥见前头自家主子冷漠背影,他便不得不打住了这样的念头。 他现在若是与二小姐客套,那不是拿刀戳公子的心窝吗? 他想想都替公子觉得疼。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穿堂而过,将慕容厉和沈静书彻底无视。 沈静书瞧着谢暮寒步步远去,恍惚里,似与一道模糊的背影重叠…… 沈静书忽然捂住头。 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道道凄厉的绝望的哭喊声充斥着她的脑海,然后是满地横陈的尸体,残破的城池。 最后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一处清幽静雅的小院。 院子里,假山林立,柳叶飘飘,一尚未成年的少年玉冠束发,负手立于柳树下,背对着她。 少顷,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清冷的小脸儿上浮现一丝笑意。 “媛儿……” 慕容厉离沈静书最近,自然最先发现她的异状。 眉宇一凛,他一把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揽进怀里,另一手接过她怀中的小欣儿。 “沈静书,你怎么了?” 沈静书脑海里的画面还在飞转交替,根本听不见慕容厉的喊声。 一会儿是血腥狰狞的尸体,一会儿是翩翩如玉少年。 在那些交错的画面里,她看见一个和她容貌相似,却明显透着几分稚嫩的小姑娘,笑盈盈朝少年跑了过去。 “暮寒表哥……”那少女声音清脆地唤。 而在她唤完后,柳树下的少年转过身来。 “沈静书,你怎么了?”慕容厉又问了一遍。 而在这时,候在布坊外的安泰已经听见动静,疾步走了进来。 慕容厉手一扬,将慕容欣平稳地扔了出去,“抱好欣儿!”然后毫不迟疑弯身将沈静书打横抱起,大步而出。 “诶,姑娘,你的布……” 选了一堆料子的掌柜姗姗而来,其呼声被慕容厉直接忽视。 沈静书捂着头,痛得在慕容厉怀里蜷成一团。 在她疼得意识抽离前,她只看见少年在对她笑,尔后,一声“暮寒表哥”,不自觉从她嘴里溢了出来。 慕容厉身形猛地一震。 而正要上车离去的谢暮寒,身形猛地顿住,然后回头,向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473.第473章 想杀了他! 四周人声喧嚣。 但于慕容厉和谢暮寒而言,此刻四周却似静止了一般。 除了对方和已经陷入昏迷的沈静书,周遭的一切都已消失不存在。 慕容厉心中震颤,抱着沈静书的臂膀都似在微微颤抖。 少顷,他缓缓抬头,凌厉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谢暮寒,鹰眸深处有凛冽凶煞之气浮动。 这个男人……他想杀了他! 谢暮寒自然感觉到了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杀气,却是岿然不动,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别开了眼去,复又落在他怀里的沈静书身上。 安泰抱着慕容欣出来,瞥见两人的无声对峙,担忧地拧了拧眉。 “王爷,郡主的身体要紧,还是快些回府吧。” 那声“暮寒表哥”,安泰也听见了。 虽然不知道那声呼唤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但此时此刻,什么意义都比不上沈静书的安危重要。 眸光一闪,慕容厉收回视线,抱着沈静书大步跨上马车钻进车厢,安泰紧随其后。 安明知道事态严重,一刻也不敢耽搁,手中马鞭一甩,马车便似离弦的箭羽般冲了出去。 刹那间,雨水飞扬,惊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乾陵看马车飞速驶远,很快小成一个点,眉间也闪过凝重忧色。 “公子,二小姐她这是……” 谢暮寒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邯郸城中耳目众多,有些话,不宜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说。 凝了马车消失的方向一眼,谢暮寒淡然转身。 “回府。” …… “闪开!快去请大夫!” 慕容厉抱着沈静书进了府,冷声斥退那些挡在过道上的下人。 而在将他们送回来后,安明当即便调转了方向,驶向最近的医馆。 “郡主这是怎么了?又晕倒了吗?” “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可能性很小,上回郡主也晕倒了,结果城中的大夫和宫中的御医挨个诊了遍,也没诊出喜脉来。” “上回不是,这回说不定就是了呢?何况我听说,王爷和郡主,已经那个了……” 慕容厉和安泰都走得飞快,将下人的一众议论远远地甩在身后。 待两人回到清心苑,正在打扫卫生的明月和明珠见状都不由惊了惊。 “郡主这是怎么了?” “快去打盆热水来!还有,通知厨房熬上姜汤!” “是!”明月和明珠不明情况,却是不敢怠慢,赶忙分头行动。 安泰将慕容欣搁置回摇篮里,瞥一眼床上眉头紧锁的人,脸上神情很是凝重。 “王爷,郡主上回便是这般头疼,莫不是有什么脑疾?” 慕容厉在床沿坐下来,盯着昏迷的沈静书看了会儿,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如果有脑疾,上回那些太医来诊断,就应该已经查出来了。” 想起刚才在布坊那声呢喃般的轻唤,慕容厉不由拧紧了眉。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沈静书想起了什么,就像那些失忆的人。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她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 眼下,他只希望这段记忆,不是和谢暮寒有关…… 474.第474章 冲撞了邪物? 不多时,安明就将大夫请了回来。 一个个大夫走进沈静书的卧房,又一个个的走出去。 最后诊断的结果却是和上回一模一样,什么病症也没有。 有些个大夫慑于慕容厉身上的煞气,说沈静书此种情况和撞了邪祟的人颇有几分相似,没准是近期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冲撞了邪物。 说这话的大夫,全被慕容厉不客气地一脚踹了出去。 “滚!一群庸医!若再被本王听见你们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休怪本王摘了你们的脑袋!” 京城大半的大夫都走了过场后,安泰瞟了瞟刚被慕容厉踢出门的大夫,道:“王爷,还叫大夫来看吗?只怕再怎么看,结果都和他们说的一样。” 慕容厉立在床前,凝眉沉吟了一会儿,道:“安泰,你速去写几张告示,等下便叫人带去邻近城池,从各地招揽医者!本王不信,整个西凤都是庸医!” “是!属下这就去办!” 恭王府乌云当空,而在此时,位于西凤和轩辕交界地带的边陲小镇乌丹镇上,在一家名为清和客栈的后院里,一道士装扮的人忽然兴冲冲地打开房门,冲进隔壁厢房。 “公子!公子!出现了!小的刚才算到了!” 厢房里,一身着紫衣的俊俏男子动作优雅地放下茶杯,幽魅的眸子睨了眼冲进来的人。 “哦?可是算到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小的没有估算错,应该在西凤的都城!”道士激动地道。 “邯郸么?”紫衣男子勾了勾唇,一霎间,简陋的小屋,都似因着他这一笑而生色不少。 “正巧本公子要去邯郸走一走,就顺便看看,那朵帝王花,到底在不在邯郸。” …… 恭王府。 慕容厉叫安明备了一大桶热水送到沈静书的房中。 待人都退下,他将沈静书身上的衣物悉数褪下,随后将她抱起,放入水中,而他自己随之也脱了衣物,跟着进入桶中。 浴水温热,有助舒缓人周身的筋骨,他希望这样泡一泡,能让沈静书快些醒来。 她医术高明,而且又是她自个儿的身体,没有什么比问她自己更来得清楚了。 将沈静书的长发盘在脑后,让她靠着自己,慕容厉一遍又一遍地揉捏着她身上的各大穴位,以促进血液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在热水变凉之前,也不知是热水浸泡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按摩起了作用,沈静书竟嘤咛了一声,悠悠醒转。 睁开眼,沈静书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而她晕倒之前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想起来,她和慕容厉在布坊遇见了谢暮寒,然后她忽然就头疼起来。 她想起来,她头疼时似乎看见了很多血腥的画面,好似还看见了什么人。 她还在努力回想,慕容厉沉厚的语声响在她耳畔。 “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刹,她的感官便也已经复苏,她知道自己此刻在慕容厉怀里,而且两人都不着寸缕,姿势极为亲昵和暧**昧。 475.第475章 想把她就地正法了 这样的姿态其实很有些危险。 某只容易冲动的情兽,等会儿说不定又得激动了。 而她现在这状况,实在不想,也不宜做任何亲密的事。 只是,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离慕容厉远些。 但在生理上,也不知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还是怎的,她浑身都软绵绵的不想动。 眨眨眼,她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以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孰料她才刚动,身下抱着她的人立即难耐地闷哼了声。 那声音醇厚绵长,似痛苦似愉悦,听起来竟有几分形容不出的悦耳。 她挑挑眉,理也未理,自顾自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懒懒地靠在慕容厉的怀里。 “那事儿想都别想。”调整好姿势后她马上道。 “我现在身子虚得紧,不宜做那么高强度的运动。” 脸色沉了沉,慕容厉有股想要吐血的冲动。 身体虚还在他怀里胡乱地动来动去在那儿点火? 他为什么就觉着她是故意的呢? 正好没穿衣服,他真想把她压在浴桶里给就地正法了! 在水里做,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爽快! 不过心里想归想,慕容厉却是不可能不顾及沈静书的身体。 深吸一口气,他强压下心里奔蹿的燥火,声色黯哑地道:“你若不想我动你,那就老实点,不要再点火。点了火,那就得负责扑灭!” 他呼吸灼热,喷在沈静书耳边的气息都似带着火,烫得沈静书心尖一颤,赶忙挪了挪脑袋,避开他的骚扰。 “好,我不会再乱动的。” 沈静书从善如流,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就跟羽毛挠在心上一样,听得慕容厉通体涌过一阵舒畅。 他享受地哼了哼,回复正轨。 “如何?可还觉得头疼?” “不疼了。”沈静书在他怀里摇摇头。 “那你可是想起了什么?”慕容厉口气随意,但那双眸子里,却分明写满在意。 “……” 沈静书沉默了。 她在认真回想。 她不确定自己在布坊时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不是她曾经的经历。 但那些她此刻仍能想起来的血腥场景,是那么真实,好似真真地发生在她眼前。 甚至那些凄厉的哀嚎哭喊,也那么真切清晰的在她脑海中回荡。 如果这些真是属于她的过去,属于沈良媛的过去,她实在不敢往深里想,沈良媛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那道她在头疼欲裂时看见的白影,她倒是可以确定,是谢暮寒。 只是,关于谢暮寒,她如今回想起来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么多,只有在柳树下的那一幕场景。 至于别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应,慕容厉鹰眸一闪,低头向她看来。 淡淡雾气里,她眼神闪烁神情茫然,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慕容厉抿了抿唇,揽在她腰间的臂膀收紧了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省得待会儿又头疼。” 她在慕容厉怀里拱了拱,轻轻地应:“好,我听你的。” …… 虽然沈静书一再强调自己没事,但招揽医者的事,仍旧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在安泰招到大夫之前,她被慕容厉禁止做任何伤神费力的事。 476.第476章 生无可恋 她想看书,慕容厉禁止。 她想抱着慕容欣在府中遛弯,慕容厉禁止。 她想给小驰儿继续写故事,慕容厉还是禁止。 她想去外面爬山游湖放风筝,慕容厉坚决禁止。 慕容厉的理由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她身体不好,在有大夫检查出她患了何种病症并且彻底治好她之前,她不能出府不宜吹风不宜劳累。 对此,她仰天咆哮了几回,感叹这样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生无可恋不想再苟活于世,但每回都被慕容厉还有安睦明月他们无视得彻彻底底。 安睦和明月等人,和慕容厉连成了坚不可摧的统一战线。 任她怎么威逼利诱,都坚决站在慕容厉一边。 她心塞得差点真的就寻了短见。 三日后,安泰终于从安陵城领了个大夫回来,沈静书激动得大笑——她终于,马上就能解脱了! 此大夫据说是游历民间的神医,医术精绝,这些年医治的病人即便没有过万,那也应当有过千人。 大夫在给她号完脉后,神色凝重像家中老母病危。 “启禀王爷,从郡主的气色上看,郡主应该是冲撞了邪祟。待小的替郡主做一场法事,赶走附着在她身上的阴邪之物,郡主便不会再发病了。” 慕容厉眉目一凛,“哦?郡主真的撞了邪?” “是的。”不但会治病,还会捉鬼驱邪的神棍大夫姿态恭敬。 “郡主应该近期去过墓地或者有经过乱葬岗,所以沾染了污秽之物。” 沾染了污秽之物的沈静书,立即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道:“原来本郡主是沾染了秽物,难怪这几日本郡主吃了那么多药,身子都不见好转。” 神棍大夫立马转过身来,“郡主且放心,附着在郡主身上的秽物并不厉害,待小人做了法,郡主自当马上恢复健康。” 她笑笑,“如此,就有劳神医了。不过,本郡主想问神医,附着在本郡主身上的秽物,可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气度尊贵,女的妖娆艳丽美得不可方物?” 神棍大夫接得顺溜:“郡主聪明,确实如此。” 她懒懒地斜了眼慕容厉,那眼神意味分明。 我没病,这家伙就是个骗人的神棍,你自己看着办吧。 慕容厉哪能看不懂她的意思。 莫说神棍的话破漏百出,就说他本人,压根就不信什么鬼神邪说。 眼眸一沉,慕容厉一脚便将床前招摇撞骗的神棍给踹飞了出去。 “来人!把那个招摇撞骗祸害百姓的贼人拖下去砍了!” 听得这话,神棍也顾不得喊疼了,赶忙爬起来求饶。 不过安泰动作很麻溜地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提着他飞出了清心苑,他一句求饶的话都没喊得出口,性命便了结在安泰的刀下。 无论是祸害百姓还是愚弄慕容厉,他都注定活不过今日! 少顷,安泰回到小院,来到慕容厉和沈静书身前请罪。 “都是属下疏忽,才让这江湖术士污了王爷和郡主的眼睛,恳请王爷和郡主责罚!” 477.第477章 扫货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这事儿哪能怨你?”沈静书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要怪,就怪现在心术不正的人太多,你也就长了一双眼睛,哪能分辨得过来?” “不!都是属下的错。”安泰道,“若属下仔细验查,这人就没机会浑水摸鱼了。” “呸呸呸!什么浑水摸鱼?你是当恭王府是浑水呢?还是当本郡主是鱼?”沈静书轻嗤。 “真要怪啊,这事就得怪你们王爷。明明我没病吧,他非要说我有病。若不是他要寻神医替我看病,哪里会闹出这种事?” “……”安泰语塞,和她争论,他是永远也争不过她的。 接受到沈静书怨怼的眼神,慕容厉心中无语。 到头来,他担心她在乎她,反倒成了他的不是,这世上还有比她更不讲理的? 不过,心里便纵有些小小的不满,该做的事,还得做。 “起来吧,你再跪下去,等会儿你们郡主就该说本王灭绝人性丧心病狂了。” 嘴角抽了抽,安泰却是不敢再在地上跪着,不然,等会儿两人吵起来,他就真成罪人了。 “谢王爷和郡主不罚之恩,属下告退!”抱了记拳,他便火速地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沈静书睨了慕容厉一眼。 “现在,你该相信我没病了吧?我告诉你,你若再把我当疯子一样关在院子里不许我出去,我绝对拿毒针扎你,然后离开恭王府,让你从此都找不到我!” 对慕容厉而言,这威胁相当有杀伤力。 凝着她看了许久,慕容厉终是妥协地败下阵来。 罢了,都看过这么多大夫了,想来她的头疼症,确实不是身体上的缘故,无需再找什么大夫。 只是,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或者未来,于她,他永远都不会放手!永远! …… 禁止令解除,沈静书险些欢喜得手舞足蹈。 接下来的几日,她不是带着慕容欣去郊外放风筝,便是带着慕容欣逛街,疯狂地玩玩玩! 而天气,也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渐渐转凉,步入秋天的尾声。 这日,她一如既往带着慕容欣在城中扫货,当然,买的都是幼儿适合玩的玩具。 “怎么样?这个喜欢吗?” 她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慕容欣面前转了转,不过小家伙似乎不大喜欢这么俗套的玩意儿,兴致缺缺的模样,她只得转战下一个摊铺。 “那这个呢?”她拿着个布娃娃问。 古代技术有限,自然不会有现代那样毛茸茸的布偶,市面上所售的布偶,都是用布匹所制,且纯手工,自然样式也比较简单。 不过她手中的那个布偶,做工还算精致,外形也比较靓丽,是个身着长裙的小美人,她觉着慕容欣可能会喜欢。 只是,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小家伙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她叹气,“小欣儿,你不如直接告诉干娘你喜欢什么得了。” 回应她的,是慕容欣的无视。 慕容厉就立在她身侧,他扫了扫摊铺上摆放的所有玩偶,随手捡起一个。 “是不是你选的那个不好看?” 478.第478章 天生的小色女 慕容厉拿着布偶在慕容欣面前晃了晃。 孰料这回,小欣儿竟然欣喜地伸手去接,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别提有多亮。 沈静书瞅瞅自己手中的布偶再看看慕容厉选的那个,顿时无语了。 女娃娃就嫌弃,男娃娃就这么开心地拿过去玩,这丫头感情是个天生的小****啊! “小流氓!”暗戳戳地骂了句,沈静书将女娃娃还给了老板,抱着小欣儿继续前行,安泰则跟在两人身后默默把银子给付了。 一行人一路从步行街的街头走到街尾,因着能让小欣儿感兴趣的东西太少太少,所以直至逛完整条街,也没能买到多少东西。 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从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和人群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快闪开!闪开闪开!马儿失控了!” 驾车的车夫一路高呼,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叫着往路边避让。 马蹄急促,车轮轰隆,行人慌忙避让,瞧着这一幕,沈静书不觉便想起当初逃离恭王府后,她与慕容厉在医馆外撞见的情形。 “帮把手吧。”她道,“这马车这么横冲直撞的,就算不撞到行人,恐怕最后也难免撞上墙之类的,没准会伤到车上的人。” 她话音一落,慕容厉点了点下巴,安泰瞬时就冲了出去。 不过在他奔近失控的马车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出手。 那人并未接近马车,距离马车还有一丈之远,那人轻轻地挥了挥手,原先发狂的骏马瞬即便“嘭”一声翻倒在地,马车也稳稳地停了下来。 “呀!”这是路边被翻倒的马惊吓的少女发出的惊叫声。 “怎么就倒了呢?”另一少女好奇地问。 “快看!是三公子!刚才一定是他出的手!”这是另一个少女花痴惊喜的声音。 声音不小,沈静书顺着众女的眼光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一间商铺的门前,发现了长身玉立的谢暮寒。 商铺前就停着一辆马车,他似乎刚查巡完铺子,正准备回府。 赶车的人和车里的主子似乎受惊过度,还未回过神来。 而在骏马倒地的附近,一红衣女子忽然提起裙裾,娉婷袅娜地向他走了过去。 女子在最终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睇着他笑盈盈道:“小女子云萝,多谢公子方才出手搭救。” 谢暮寒连正眼都没赏给自称云萝的姑娘,而是扭头朝慕容厉和沈静书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中间隔着无数人,他却一眼便锁定沈静书,似隔着千山万水,忽然便锁定了彼岸那朵静然绽放的花蕾,从此转不开眼。 红衣女子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眸里幽光一闪,红衣女子正准备开口,他却已经迈出步子,朝沈静书走去。 对于他的无视,女子暗恨地咬了咬牙,然后挪动步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且留步,云萝还未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云萝将来也好上门答谢。” 谢暮寒停住,冷冷一瞥,吐出的字眼比他的神情更冷。 “我对你的答谢不感兴趣。” 479.第479章 龙阳之好 谢暮寒停住,冷冷一瞥,吐出的字眼比他的神情更冷。 “我对你的答谢不感兴趣。” 女子一怔。 周围隐有吸气声起伏。 都道谢府的三公子清冷高贵,待人凉薄,不想竟冷淡如斯。 此刻在他身前的可是个大美人啊,瞧那脸蛋瞧那身段,当真称得上极品尤物,可他竟然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这要换作别人,早就将这位声称要上门答谢的姑娘邀请到自己家中去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方面不太正常。 “哇!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致。” “这谢三公子也太不解风情了,居然如此薄待美人。” “谢家家大业大,谢三公子已年满二十,却是到如今仍未娶妻,他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唉,你管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李兄你倒是说说,我要不要上去问一问那位美人的芳名,兴许她还待字闺中,正等着我上门提亲哪。”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白日梦了,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可能还未嫁人?”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飘入耳窝,谢暮寒却似没听见一般,直接将众人无视,包括跟前的尤物美人,抬脚绕过尤物美人径直走向沈静书。 美人的脸色黑了黑,转身欲追,乾陵却是一个闪身拦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请留步,我家公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请姑娘不要缠着我家公子。” 乾陵这话说得可谓一点也不客气,说完就转身,追上谢暮寒的步伐,徒留红衣女子在那儿气得胸堵。 “主上,要不要属下去教训教训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 不远处,街道的对面,红衣女子随行的同伴气汹汹道。 男子身前身着紫衣的公子勾了勾唇,嘴角笑意幽深。 “先看看再说。” …… 沈静书距离谢暮寒并不是很远,自是将他和红衣女子对话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恍惚里,时光仿似回到了她与他初次相遇的那日。 那时,他出手救了她,让她免于和大地母亲亲密碰撞,她也是此般死皮赖脸地缠上去,说要答谢他,结果被他冷冰冰地给谢绝了。 似乎,他一直没变,他待人一直如此凉淡。 可她却知道,她与他之间,有些东西已然不同了,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面对他。 看谢暮寒朝自己走来,沈静书的心房不由紧张地跳动了几下,但几下之后,却是归于平静。 待到谢暮寒走近,她如同往昔般扯了扯嘴角,笑容轻婉。 “三公子。”她道。 谢暮寒在她身前站定,目光在她脸上荡了一圈,问:“你没事了?”语气比起和红衣女子说话时,不知柔软多少倍。 眸光一闪,她笑道:“有劳三公子挂念,一点小病而已,早已无碍。” 谢暮寒凝着她的眸子深了深,“你……就没想起些什么?” “呵!不知三公子指的是什么?”她装作不懂,“我应该想起什么来吗?” 谢暮寒抿着唇,正欲再说些什么,被他一度无视的慕容厉,却再也忍受不了他当着自己的面要挖自己的墙角。 480.第480章 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走哪儿都能碰到三公子。”慕容厉语气不善。 谢暮寒终于舍得赏给慕容厉一个正眼,转眼向他看去。 “谢某也觉得巧的很,若非确信王爷没有同胞兄弟,谢某险些以为,是不是之前的某几回,见到的都是王爷的孪生兄弟。” 慕容厉眸色一凛。 谢暮寒却已经不再看他,转开了眼光。 “听说你病倒之后,祖母甚是担心。她托我转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等身子好些了,记得去谢府看她,陪她说说话。” “……”沈静书盯着谢暮寒半晌没接话。 去谢府? 这到底是谢老太太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那日在布坊碰见,他可是直接将她和慕容厉无视。 她以为,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她,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可是今日,他却主动走了过来,和她说话,现在,还邀她去谢府,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遭的人似乎都十分关心她会如何回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沉吟良久,她轻启绯唇,笑着道:“还请三公子转告姥姥,等过些日子有空了,我会去看望她老人家的。” “好。”谢暮寒轻声应和。 边上慕容厉瞅瞅谢暮寒再看看沈静书,拧了拧眉。 这女人,答应得还真是爽快啊。 她难道就没想过他会不会介意么? 心里不满得紧,慕容厉语声沉沉地道:“走吧,该回府了,一会儿欣儿该饿了。” 沈静书哪里听不出慕容厉话语里掩藏的醋意,对着谢暮寒笑了笑。 “三公子,告辞。” 一群人散开,各自回各自的府邸。 商铺前被谢暮寒无视的红衣女子,睨一眼谢暮寒远去的身影,又瞥了眼与慕容厉去往另一个方向的沈静书,眸里有阴鸷的光一闪而逝。 这世上,还没有她轩辕芩得不到的男人! “走吧,我们也该回客栈了。”紫衣男子和随从走到轩辕芩身后。 她转过身来,“皇兄,可否派无尘去查查,刚才那位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被她唤作皇兄的紫衣男子却道:“不用查了。” 轩辕芩双眸一亮,“哦?莫非皇兄知道他的来历?” “那人叫谢暮寒,西凤的传奇人物,人称三公子。”紫衣公子娓娓说道。 “至于方才与他说话的姑娘,是刚被西凤皇帝封为郡主的沈良媛,而沈良媛身旁那个戴面具的,便是西凤威名赫赫的恭王爷,人称暴王。” “啊?那人便是恭王?”轩辕芩惊了惊,“不是都说他克妻吗?他怎么会有孩子?” “那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死去的端王和端王妃的。” 紫衣男子淡淡说完,就返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幽魅的眸子里有幽光浮动。 才来两日,就接连见到西凤的两位重要人物,他这运气还真是不错…… 轩辕芩怔了怔,原来不是啊。 只是,皇兄还真是厉害,竟然连这也知道。 回神后,见自家兄长走远,轩辕芩赶忙跟了上去。 “欸,你们刚才看见没有?那三公子和敏佳郡主,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481.第481章 想气死他还是怎么的? “欸,你们刚才看见没有?那三公子和敏佳郡主,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看见了,怎么可能没有看见?我可是听说,三公子和敏佳郡主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关系自然是非比寻常。” “青梅竹马?那他跟恭王和郡主,他们三个岂不是……”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青衣男子点头,“这三公子喜欢郡主,可郡主如今却和恭王情投意合,这关系,可是比麻花儿还乱。” “确实够乱的。”灰衣男子附和。 青衣男子看看他和一旁的黑衣男子,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这事儿,咱私下里议论几句就成,你们两个在外面可不能胡言乱语,若是被恭王听了去,铁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灰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同时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 轩辕芩瞅了瞅路边悄声议论的三人,清亮的眸里有暗光划过。 原来那三人是这么回事。 呵!青梅竹马是吗? 便纵那谢暮寒对那什么郡主感情再深,她也一定会让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定! 两日后,沈静书正在房间里说故事给小欣儿听,管家雷仁忽然来报:“王爷、郡主,府外有人求见郡主,那人说如果郡主问起他是谁,属下只管报十卦十准就好了。” 沈静书怔了怔,下一瞬欣喜地站起身。 “快快请他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将那位公子请过来。” 雷仁退下后,慕容厉拧了拧眉。 “什么人?居然让你高兴成这样。” “你不记得了吗?”沈静书神情里难掩激动之色。 “几个月前,我与你还有你五皇兄一同在城中闲逛,结果碰上个算卦的神棍,大言不惭地说他十卦十准,最后我还让他替我算了一卦。” 慕容厉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只是,再一瞧沈静书那兴奋的小脸儿,他刚展开的眉宇,不禁又纠结起来。 “一个算卦的神棍而已,也至于让你高兴成这样?” “唉!你不懂!我等他很久了!” 慕容厉脸色一沉,心中郁闷得很想吐血。 这女人,是真的想气死他还是怎么的? 居然当着他的面儿说等另一个男人很久了,她等那个男人做什么? 等那男人给她摸骨算命? 还是等着那个男人带着她云游四方? 沈静书满心都充斥着马上就要见到神棍的喜悦,自然也就没有留意慕容厉的情绪。 少顷,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立即迈步迎了出去,却在看清雷仁身后的人时,愣了一愣。 这人……不是神棍! 对方看清她脸上神情,却是笑了一笑。 “沈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闻声,她心头猛然一惊。 这声音是神棍的! 怎么回事? 她盯着迎面走来的男子看了许久,总算在男子的笑容和步态里瞧出端倪。 步态很眼熟,和她在幽州城里见到的神棍一模一样。 虽然容貌变了,可男子笑起来时的神容,和神棍也是一样的,都是风流里透着几分邪魅,几分放荡不羁。 482.第482章 我来,其实是找殿下的 这人应该是神棍没错,只是因为某些缘故,易了容而已。 不过,为防是有人冒充神棍,以此接近她行不轨之事,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右手悄无声息地缩进袖子里,摸上藏匿其间的毒粉,待男子走近,沈静书扬了扬眉。 “你怎么易容了?有人追杀你?” “呵!”男子笑了笑,嘴角一弯弧度风流潇洒。 “你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我被仇人追杀。” 对于男子的夸赞,她不置可否。 目光在男子脸上扫了一圈儿,她道:“你脸上的面具不错,取下来给我看看如何?” 男子睇她一眼,笑而不语,默默伸手在颈间一阵摸索,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随后递到她跟前。 “你看吧,随便看多久都可以,只要在我走之前还给我就成,我还指望戴着它保命哪。” 她瞄一眼男子的脸,又瞥了瞥他手中的面具,很是自然地接了过来。 她看清楚了,摘了面具后的男子露出来的是真容,而不是高度模仿人脸的人皮面具,这人确实是神棍不假。 她掂了掂手中的面具,随便看了几眼,就还给了神棍。 这面具虽然还算精致细腻,但和她制的面具比起来差很多,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样?我这面具还不赖吧?”神棍笑问,随手将面具塞到了怀中。 “还行吧,还过得去。”她应得顺溜,缩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伸出,优雅大方地横在身前。 然后她睨了神棍一眼,语声幽幽:“这回你来见我又有什么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我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告。”神棍倒很爽快,没打算和沈静书兜圈子。 这时,一身冷气的慕容厉从房中出来,立在沈静书边上,睇着神棍的眼神甚是锐利。 他本以为两人聊几句,算命的神棍就会离开,他没打算露面。 哪知两人这一聊起来,就跟没完没了了似的,他不得不出来看着自家媳妇儿,以免他媳妇儿被人给拐跑了。 神棍自是觉察到了他的不欢迎,抬眼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恭王殿下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沈姑娘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来,只是有些事想问问沈姑娘而已。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找恭王殿下。” “你找本王做什么?”慕容厉气势凌然。 神棍却没有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到,笑道:“恭王殿下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我可是刚到邯郸,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恭王府,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这会儿可是渴得慌。” 慕容厉凝他一眼,沉声道:“雷管家,看茶!”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沈静书眨眨眼,心中也很好奇神棍找慕容厉做什么。 将神棍领到会客的偏厅后,她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慕容厉做什么?” 神棍很是自然地在她和慕容厉对面坐下,看两人一眼,坦言道:“轩辕镜到邯郸城了。” 483.第483章 你有什么目的 房中瞬时一静。 沈静书是不知道轩辕镜是谁。 慕容厉却是已经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当真?”慕容厉语声冷沉。 “千真万确,而且已经到了有两日了。” 慕容厉沉着脸,眸里有暗光翻涌。 少顷,他抬起头来,凝着神棍的眸子冷而有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轩辕镜离开了轩辕且到了邯郸?你告诉本王这些又有什么意图?” 神棍脸上还是那副风流不羁的笑,语气也很随和。 “若我说我没有意图,那肯定是假的。” 慕容厉鹰眸一凛,“你果然有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目的不重要,至于我的来历和目的,恕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恭王殿下和沈姑娘。”神棍一笑。 “但总有一日,你们会明白,我对你们绝对没有恶意,也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呵!”慕容厉冷笑,“你千方百计接近本王和沈静书,对你的来历和意图只字不提,如今你却要本王如何相信你不会害本王和沈静书?你要本王和沈静书如何相信?” “这个嘛……”神棍眼珠子一转,“我暂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让殿下相信,但所谓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该知道的,殿下都会知道的。” 慕容厉没再吭声,锁着神棍的眼神却是锐利不减,似乎想在神棍身上盯几个洞。 神棍坦荡地任他盯视,悠然道:“想来殿下也知道,轩辕镜此行目的不简单,殿下该早作防范才是。” 慕容厉不答话,神棍便也当他已经听进去了,看向一旁的沈静书。 “沈姑娘,敢问你近来头疼过几次?前后相隔的时间又是多久?” 沈静书睇他一眼,眼底有狐疑有防备。 “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我若说我是算卦算到的你肯定不信,但解决你头疼的事,确实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你有办法让我今后不再头疼?”沈静书拧着眉,脸上神情很是怀疑。 “自然!”神棍应得爽快。 “要如何做?”沈静书问。 “该如何做,这得看你头疼的程度和犯头疼的频率。你是不是每次一头疼起来,都感觉脑袋要炸开了似的?而且每次都能看见一些画面?醒来后,你还记不记得你看见了什么?”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凝着神棍看了一阵,沈静书缓缓道:“我前后一共头疼过两次,相隔了差不多一个月。” “头一次晕倒后醒来,我几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后一次醒来,倒是记得部分画面。” “两次……一个月……”神棍低着眼锁着眉,嘴里低声念叨着,一副认真琢磨的样子。 期间雷管家送茶进来,慕容厉挥了挥手,雷管家当即明白过来,默默将茶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神棍才抬起头来,扫了扫对面的两人,神情严肃。 “沈姑娘的头疼症,我倒是有办法暂时压制,但如果想彻底解决,恐怕沈姑娘还得去轩辕。” 484.第484章 谋杀亲妻 “沈姑娘的头疼症,我倒是有办法暂时压制,但如果想彻底解决,恐怕沈姑娘还得去轩辕。” 沈静书怔住。 去轩辕? 她这头疼症和轩辕有什么关系? 去了那里当真有人能治?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却是瞬时一沉,眸中有杀意闪现。 这人果然没安好心! 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沈静书来的! 眼神一凛,他一拍桌子就要开架,神棍目光轻轻一瞟,在他挥掌过来时头轻巧一偏,就避过了他的杀招。 “恭王殿下,你以为我是想拐带你未来的王妃?我想你是会错意了。” 眸子一眯,慕容厉刚才挥掌的右手一个回钩,再度朝神棍袭了过去。 “你那些鬼话,还是留到阴曹地府去和阎王爷说吧!” 雷仁退出去后并未走远,一听到房中的动静,赶忙跑去相邻的院子通知安泰他们。 愣神的沈静书被打动惊醒,一转眼,见两人隔着张桌子打得虎虎生风,招式快得让她眼花,太阳穴不由突突地跳了几下。 这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说打架就打架了呢? 刚才还好好的啊。 “喂!你们住手!” 她喊了一声,可惜没人听她的话。 她皱皱眉,想着这么近的距离实在不怎么安全,她赶紧猫着腰站起身跑到一边。 “喂!我说你们住手啊!” 她拔高了音调,可惜还是没人听她的话,两人打得相当来劲。 “嘭!”这是桌上的茶杯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碎成了一堆废物。 “嘭!”又是一声,紧接着“嚓”一声脆响,桌子裂开了,桌上的茶杯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她正欲抓狂,忽然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她转眼看去,见是安泰他们来了,登时心中一喜。 “啊!你们来得正好,赶紧把他们两个拉开!” 虽然神棍的来历成谜,神神秘秘的,虽然他让她去轩辕这事很是奇怪,但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害过她,上回在幽州城,还提醒她要提防身边的小人,她相信,不管他隐瞒着什么,他对她真的没有恶意。 安泰三人看了眼屋子里的战况,几人对视一眼,就冲进了房中,安泰和安明负责拉开交手的二人,安睦则是冲到了沈静书跟前,以免她被两人误伤。 “郡主,拳脚无眼,你还是退后一些比较好。” 正说着,被慕容厉和神棍的拳脚击飞的一块木屑朝两人飞了过来,安睦双眸一凛,赶紧拉着沈静书闪到了旁边。 而待两人闪开后,那木屑飞向不远处的墙,“夺”一声稳稳钉入墙体。 沈静书回头看看那块儿木屑,“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你妹! 慕容厉这是想谋杀亲妻啊! 因为安明和安泰的“搅局”,交手的两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慕容厉负手而立,依旧眼神冷冽不可一世。 神棍姿态从容地立在他对面,嘴角的笑依旧邪魅风流。 沈静书看看衣衫依旧整齐发髻不见一丝凌乱的两人,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 若不是房间里一地的狼藉,她都该怀疑,刚才在她面前打得那么激烈的到底是不是两人了。 485.第485章 对了,我叫宫铭 这就是所谓的头可断血可流,架可以打,但造型一定不可以乱是吗? 眼神冷了冷,她盯着二人没好气道:“打够了?” 神棍举止优雅地掸掸衣袍,道:“恭王殿下,多谢了,和你活动了一番筋骨,我全身都觉得顺畅无比。” 慕容厉的脸阴沉得似要下雪,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安明,送客!” 安明一头的雾水,完全不知道神棍是什么人,慕容厉又为何会与神棍动起手来,但慕容厉有令,他却是不得不从。 “公子,请吧。” 神棍倒没生气,他看看沈静书,笑了笑。 “沈姑娘,今日就且告辞,咱们来日再见。” 他话音刚落,房中的气压猛然低沉了好几个度。 他无所谓地笑笑,淡淡瞥了慕容厉一眼,从容转身。 行至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语声幽幽地道:“哦,对了,忘了告诉沈姑娘,我叫宫铭,宫是吕字底的那个,铭则是铭记的铭。” “不过,鉴于我仇人有点厉害,以后在人前,沈姑娘还是不要唤我名讳的好,以免仇家发现我的踪迹。” 说完,神棍悠哉地走了,慕容厉却是眯了眯眸。 姓宫,又是轩辕人,莫非这人…… 鹰眸一凛,慕容厉朝安泰使了个眼色,安泰立即会过意来,跟着慕容厉去了书房。 沈静书眨眨眼,一脸懵逼。 就这么走了?走了?了? 慕容厉都不打算过来关心她一下或者给她一个解释的吗? 她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把小命交代在他手里了。 书房里…… “安泰,你让人去查一查,当年轩辕宫变,其右国师一派,可是有人逃出生天。” 安泰怔了怔,“王爷怎么忽然想起来查这个?我记得,当年宫变,轩辕右国师一系,可是被灭了全族,按理说,不应该有漏网之鱼。” “本王记得,轩辕当初的右国师姓宫,而刚才那人来自轩辕,他说自己姓宫!”慕容厉神情严肃。 安泰一愣,随之便是一惊。 “不会吧?王爷怀疑那人是轩辕右国师一脉的后人?” “是与不是,查了便知!不过,宫变一事已是陈年旧案,要查起来自然没那么容易,但他说近来有人在追杀他,不妨从追杀他的人查起!” 安泰神色一凛,抱拳:“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 轩辕镜? 莫非就是前些日子慕容厉和慕容谨提起的那位轩辕太子? 这宫神棍,似乎也是来自轩辕,他和轩辕镜又是什么关系? 慕容厉回到沈静书的卧房时,沈静书正坐在桌前想得入神。 直到余光瞥见他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沈静书才回过神来。 “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到外面去野了哪。”沈静书瞥他一眼,语调阴阳怪气儿的。 他凝了凝眉,一脸莫名。 “你怎么了?” “没怎么。”沈静书转开眼,手捏着杯子无聊地把玩,“就是刚才险些告别人世,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而已。” 慕容厉一怔,这……他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486.第486章 想想就好 沈静书瞟了瞟慕容厉,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刚才全情投入了打斗当中,对木屑这一小插曲压根一无所觉。 沈静书撇撇嘴,也懒得追究慕容厉险些伤了她的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刚才你们所说的轩辕镜,可是轩辕国的太子?” 慕容厉凝她一眼,细细一想,也大概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很久没有碰到像宫铭这样的对手,一时打得忘我,所以没能注意到你。”慕容厉郑重道。 “你如果是在为这个生气,我向你道歉,你可有伤着哪儿?” “没事儿,不是都说了差点儿吗?”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她可没有那么矫情,一点破事儿都紧抓住不放,何况她知道慕容厉不是故意的。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那什么轩辕镜,此次来西凤的目的想必不单纯,你打算怎么应付他?” “要不,我们找到他落脚的地方,直接毒死他算了,然后再放一把火,把他和他的随从都烧成灰烬毁尸灭迹,从此一了百了。” “就算他老爹或者其他人追究起来,反正他是偷偷跑来的,我们也可以来个死不认账。” 越说沈静书不由得越兴奋,双眼都激动得冒光。 她可是已经是有很久没有让人尝尝她的毒药的滋味了,她真的很心痒啊很心痒,恨不得马上就找个人来练练手过过瘾。 慕容厉睇她一眼,皱了皱眉。 “放毒纵火?你倒是想得出来。” 轩辕镜如果在西凤失踪,只怕随之而来的,便是轩辕的大军压境。 到时,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我觉得我的主意很不错啊。”沈静书眨着眼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轩辕镜在西凤失踪后,可能引起两国交战,可你有没有想过,此次西凤之行,轩辕镜说不定就是为了搜集情报,等回去后好制定拿下西凤的策略。” “既然战争本来就无可避免,那我们何不主动出击占取先机?轩辕镜如果真的很厉害,那解决了他,岂不就等于直接放倒了轩辕的几万大军?你以为呢?” 慕容厉眉间的褶痕更深。 他不得不承认,沈静书一席话让人很是心动。 驰骋沙场的人都知道,好的主将,往往抵过千军万马。 何况轩辕镜如今已经继位登基,放倒了轩辕镜,轩辕便失去了国主。 群龙无首的轩辕,短时间内必将乱作一团。 各方势力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厮杀,到时,便无人再有闲暇觊觎西凤山河。 只是,事情想起来很美好,做起来,却往往没这么容易。 眸色微闪,他道:“这种事,想想就好。” “为什么?”沈静书却是不依,不明白他明明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却又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轩辕镜不是草包,要接近他,在他的饮食中下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慕容厉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况且,我们并不确定他此次西凤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 487.第487章 收起你的媚眼,我恶心 下毒纵火一事,最终在慕容厉的反对中落下帷幕。 因着慕容厉不赞同,那日之后,这事儿沈静书也就没再提过。 不过,沈静书始终觉得,她的想法很是不错,慕容厉不听从她的建议,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日午后,她正觉无聊,宫神棍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恭王殿下呢?” 她瞥了宫铭一眼,懒洋洋道:“你不是会卜算吗?你自己算啊。” “呵!你真当我是神仙啊,掰掰手指头,就能算出某人某日都吃了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甚至一天去了几趟茅厕。”宫神棍轻笑,很是自然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不是吗?那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你自己十卦十准?”她白了宫铭一眼。 “若有人不问别的,就问你他自己的心上人当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又见了什么人,你要是答不上来,那你的台不是得被人给拆了?” 宫铭眼珠子一转,笑道:“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看来等下回去后,我就得把我的算命招牌给改了,改成十卦九准。” “如此一来,往后即便有人问我这些琐事,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这种事我算不出来,让他问别的。” 沈静书睨他一眼,轻嗤了声,就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身前的杯子。 “说吧,你来有什么事,是找我还是找慕容厉。”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宫铭冲她眨了眨眼,“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闲来无事溜达串门,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沈静书立马恶寒地哆嗦了一下,“快收起你的媚眼,都快恶心死我了。” 宫铭看了看她,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别的女子若是看到我这么冲她们笑,都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恶心了?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别说你的绕口令了,我们谁都没问题,是那些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有问题。”沈静书赶忙搓了搓胳膊,搓掉皮肤表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宫铭凝她一眼,笑了。 那笑意自他唇边而生,缓缓蔓延至他深邃的眸子里,似一轮明月升空,照亮莹莹湖水,映岸边斑驳美景。 “看来,还是我的问题。”他缓缓道,声音悦耳。 “我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很英俊,到今日才明白,原来我长得很丑,丑到冲你笑,都会让你犯恶心。” 沈静书浑身一抖,刚搓下去的鸡皮疙瘩又钻了出来。 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虽然他的皮囊确实很好看,位列金字塔的顶端,笑容也很迷人,但这么自恋,真的很减分啊。 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沈静书怕自己身上的鸡皮永远都消不了,她主动岔开了话题。 “不说这些了,既然没事,你不如替慕容厉算上一卦,看看他的八字是不是真的克妻。” 宫铭笑着点点头,“也好,不过,你可是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呃……”她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呵呵,不知道,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你等着,我让人去把他叫来。” 488.第488章 谁是下一位君主 沈静书口中的“有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雷管家。 安明他们随慕容厉出去了,此时此刻,恭王府中知道慕容厉生辰八字的人,非雷仁莫属。 她叫明月去找雷管家过来,不多时,雷管家便迅速赶来。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雷仁恭敬地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慕容厉的生辰八字,如果知道的话,赶紧告诉我。” 雷仁看了宫铭一眼,眉头几不可见地轻拧了一下。 “不知郡主要王爷的生辰八字做什么?” “当然是替他算卦,看他克不克妻了。”沈静书道,“他如果还克妻,那我自当赶紧卷铺盖滚蛋。” “……”雷仁脸色一僵,没想到她竟然说得这么爽快。 一旁的宫铭看看她又看看雷仁,笑着道:“还是我自己算吧,烦劳雷管家给我几个铜板,再给我一支笔和几张纸。” 雷仁凝了凝眉,睨着宫铭的眸子里明显有着怀疑。 只是,看宫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不免也想看看,宫铭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通晓算卦之术。 眼神一凛,他朝沈静书躬了躬身,就去书房取来纸和笔,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于桌上。 “宫公子,请吧。” 宫铭笑着捡起桌上的五个铜钱放于掌心,然后双手交合,手背拱起留出空隙,举着双手在空中摇晃起来,铜钱便在他掌心碰撞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顷,他摇晃的动作一停,双手举至桌子正中心的上方打开,铜钱便从他手中掉落出来,散于桌上。 看了看桌上的铜钱阵,他手指一阵轻点,嘴唇无声地一开一合,在心中默默兑算,很快执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写下一串墨字。 雷仁把一应工具放下后就站在旁边,并未走远,看清他写的字后,瞬时一惊。 居然真的算对了?! 他们王爷的生辰八字,除了宫中的那些个人,可是没人知道的呀,他真的会算命? 宫铭并未理会雷仁的震惊神色,而是提着毛笔,将慕容厉的生辰八字在另一张纸上重新排列,然后写下很多雷仁和沈静书都看不懂的文字符号。 看雷仁的神情,沈静书便知他算对了慕容厉的生辰八字,对于卜算的结果,不由更为好奇。 眼看着宫铭在纸上写下的符号越来越多,沈静书忽然皱了下眉。 这些符号,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她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沈静书想啊想,想起第一回在街头碰见他,他当时拿出的那本书上,似乎也是这种符号。 只是,那回,似乎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符号。 沈静书还未忆起,宫铭已经算出结果,放下笔来。 “算出来了。” 沈静书当即收起思绪,“如何?” “从八字来看,恭王殿下天生火重,是为七煞命格。此命格克妻克子,是为薄命之相。” 沈静书一愣,然后大惊。 “啊?这么严重?那我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他?不然将来自己被他克死不说,连生的孩子也得被他克死。” “这倒未必。”宫铭笑了笑,“说不定,你的八字正好和他匹配,能消了他命中的火,旺了他的命相。” 沈静书眨眨眼,“那也要你算过我的八字才知道是吧?” “嗯。”宫铭点了点头。 “那你赶紧的,我把我的八字告诉你,不用你算。” 拿过一张干净的纸,沈静书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到上面。 宫铭接过她的八字,用和刚才同样的方法,将她的八字在干净的纸上重新排列,然后开始演算。 不多时,宫铭落笔,看看演算两人八字的宣纸,唇角勾起。 “怎么样?”沈静书催问。 一旁的雷仁也不由攥紧了心脏,心房跟擂鼓似的,砰砰跳个不停。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宫铭道,“你命中主水和土,五行相协,正好旺他的命相。” “也就是说,我不会被他克?” “正是。” “那除了我,这世上其他的女人都和他八字相克吗?”这是沈静书比较关心的问题。 她想确定,是不是真的除了她,别的女人都无法和慕容厉亲近。 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她都不用因为情敌这事儿烦劳了,反正谁接近慕容厉,都只有一个下场。 宫铭笑睨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和你同时出生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无论是从八字还是面相来看,你和恭王殿下都是佳偶天成,命中注定是要白头到老的。所以,有些事,你根本不用担心。” 哎呀!他这是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了吗? 果然,和神棍做朋友,也不是那么好,隐私什么的都成了空谈。 她“嘿嘿”一笑,也不掩饰了。 “被你看出来了?那你不妨再和我说说,西凤下一位君主是谁。” 旁边正在擦汗的雷仁浑身一僵,看向沈静书的神情颇为惊悚。 下一位君主? 郡主这是要干嘛?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问? 不过,为什么他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呢? 雷仁在阻止和不阻止之间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些次,终是向自己的好奇心妥协。 嗯,听听也无妨,他就听听,真的只是听听…… 宫铭也惊讶了那么一瞬,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直接地问这种问题。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笑意幽然地问:“你真想知道?” 沈静书点头,“当然,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那你知道后,想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纯属好奇不行吗?” 宫铭“呵”了声,“我告诉你后,你们该不会将我给灭了口,让我躺着出去吧?” “怎么会?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又不值钱。” “那就好。”宫铭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不减。 “我可是还未娶妻生子的,你们要是把我灭了口,我宫家可是就绝后了。” 沈静书剜了他一眼,心中又恶寒地抖了抖。 这人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笑得这么勾魂? 她的鸡皮又在复苏了好吗? 489.第489章 真龙之气(1) 她的鸡皮又在复苏了好吗? “好了,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言归正传!”她没好气道。 “好,好,我马上说。”宫铭笑凝她一眼,当真不再瞎扯了,可是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他悠然自得地捡起桌上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边上一直等着他吐出惊世言论的雷仁,心里就跟有猫爪在挠似的,痒得不行。 怎么还不说? 他这杯茶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要喝一个月吗? 沈静书不傻,很快就发现他是故意喝那么慢故意吊她的胃口,秀眉一挑。 “你这杯茶是不是打算喝到明年?” “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干脆就别说好了,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她说着假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道:“啊忽然觉得好困,我要休息了,你就先回去吧,雷管家,送客!” 她这逐客令下得干脆果决,雷仁何等精明之人,又岂会看不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眸光一闪,雷仁当即配合地回话:“是!郡主!” 话落雷仁当真迈步上前,要请宫铭离开,宫铭眨眨眼,赶忙放下杯子,笑道:“别啊,我就口渴了喝杯茶而已,这么会儿功夫你都等不了吗?” “谁说我等不了你喝茶了?我只是瞌睡来了想睡觉而已。”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在我这里,睡觉这事就和三急差不多,没法儿忍。” 宫铭盯着她看了一阵,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故意和你卖关子。” 瞌睡来了想睡觉而已? 她这是在学他刚才的话是吗? 还睡觉和三急差不多没法儿忍? 这世上除了她,大抵没人再会拿三急和睡觉这事相提并论,真是个奇人。 沈静书挑挑眉,端起杯子呷了一口,道:“睡觉的事其实也没有那么急,茶可以提神,我可以等等再睡。” 敛住心底的笑意,宫铭勾勾唇,道:“本来这种事情,没个十万两银子是请不动本公子出马的。不过,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上,我今日便免费向你泄露天机。” 沈静书点了点下巴,示意宫铭继续往下说。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回宫铭没再卖关子。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身边除了恭王,还有谨王殿下。当时我便仔细看了看他们两人,我在谨王殿下身上,看到了龙气。” 沈静书一怔。 龙气? 是指真龙之气吗? 慕容谨那大贱人当真会继承皇位? 哦no! 这怎么可以?! 不单沈静书心中惊骇,边上“偷听”的雷仁也是震惊不已。 西凤下一任君主居然是谨王殿下? 那他们王爷呢? 将沈静书不停变幻的脸色收于眼底,宫铭嘴角的笑意幽然。 “光这你就惊讶了?我话还没说完哪。” 沈静书变幻的脸色忽然一凝,盯向宫铭的眼神锋锐如刀。 什么叫没说完? 难不成他不止在慕容谨身上看到了龙气? 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宫铭觉得她这变脸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倘若排个名次,她一准位于前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0.第490章 真龙之气(2) 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宫铭也不和沈静书兜圈子了,直言道:“谨王身上有龙气不假,可惜却不是真龙之气。” 沈静书和雷管家同时愣住。 不是真龙之气? 那谁有真龙之气? “那谁身上有真龙之气?” 沈静书没有忍,直接问了出来。 边上雷仁也不由瞪大了眼竖直了耳朵,仔细盯着宫铭的嘴,唯恐漏过了重要消息。 宫铭笑睨了沈静书一眼,幽幽道:“你猜?” 她猜? 她猜个毛线啊! 她又没有那些算命望气的本事,她哪里知道谁身上有真龙之气? 虽然看他那笑得骚包的样子,这拥有真龙之气的人很有可能是慕容厉,但是! 她总觉得,到了此时此刻,他既然会卖关子,那便也很有可能不是慕容厉。 不过,端王已逝,西凤皇室现在就只有三位王爷。 如果拥有真龙之气的不是慕容厉,那便只能是慕容狄那个小屁孩了。 虽然小屁孩脾气很臭,但好在心地良善,如果是他继承皇位,以他的性情,想来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这么一想,沈静书便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只是心里仍有一些疑虑。 凝了凝眉,她问:“你说谨王身上有龙气但不是真龙之气,那龙气和真龙之气到底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有龙气的人,便纵他有心皇位,最终却无法得偿所愿?” “非也!”宫铭摇了摇头,凝着她的眸子里笑意深深。 “普天之下,只有在位的君王或者即将继承皇位的人身上才会有龙气。” “非真龙之气,便表示他们不是顺应天意或者民意的真命天子,坐不了多久的皇位。” 沈静书心中一惊,还未完全消化过来宫铭的话,宫铭耳朵忽然动了动,凤目轻闪,款款站起身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日就且告辞。” 沈静书眸光一闪就要挽留,院门处却忽然响起脚步声,她转眼看去,不是慕容厉和安明他们又是何人? 宫铭笑眯眯转身离去,经过雷管家时脚步忽然一停,低声道:“雷管家,今日的事可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可不能和你们王爷说,若是泄露了天机,恭王府可是会大祸临头的哦。” 他说完便步履轻盈地走了,徒留下雷管家脸色骇然,“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 其实,他就算不提醒,此等要事雷仁也不敢到处声张。 他提醒之后,雷仁就更不敢四处声张了。 见宫铭朝自己走来,慕容厉眸色冷了几许。 “你怎么在本王的府上?” 宫铭幽然一笑,“闲来无事,找沈姑娘聊聊天,宫某正要告辞,就不劳王爷远送了。” 慕容厉气息一沉,宫铭却是大方从容地从他身旁经过,随后出了院子。 慕容厉沉着脸回身盯了眼宫铭的背影,才大步朝石桌前的沈静书走去。 “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静书瞥他一眼,淡淡道:“没多久,也就一会儿功夫。”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慕容厉又问。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1.第491章 郡主大人发毛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慕容厉又问。 沈静书挑挑眉,“没聊什么,就随便聊了聊西凤的风土人情,你若不信的话,可以问雷管家,全程他一直在场的。” 慕容厉果然转眼朝雷仁看去,雷仁心头一震,赶紧躬身回话:“回禀王爷,确实如郡主所言,郡主和宫公子就聊了风土人情。” 闻言,慕容厉身上冷沉的气压这才舒缓下来。 只是,当他低头瞥见桌上的一堆纸后,眉头不由又拧了起来。 “这些是什么?” 他捡起纸一张张地看,那些奇怪的符号他是看不懂,可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他却是看得懂的。 “怎么会有本王的生辰八字?” “宫神棍算出来的呗。”沈静书支着下巴道,也不隐瞒。 “当真是他算出来的?”慕容厉明显不信。 “不然呢?你以为是我告诉他的啊,我又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慕容厉皱着眉,看到下一张纸时,眼中疑惑更深。 “这是你的八字?” “对啊。”沈静书点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还没算过我们两的八字合不合,正巧那个宫神棍又精通卜算,所以便叫他顺手算上一算。” “结果呢?” “结果啊,你的八字显示你天生火重,命中缺福缺寿,然后我的八字生得太好,正好就补了你命中所缺,咱两注定白头到老,这下你满意了吧?” 慕容厉眉梢一扬,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宫铭一定会说他和沈静书的八字不合,两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好趁机拆散他和沈静书。 哪知最后竟和他想的不一样。 脸色稍霁,他又问:“除了风土人情和八字之外,你们当真就没有再聊别的?” 沈静书睨了他一眼。 “有啊,怎么没有?我们从风土人情一直说到天文地理,还说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你的祖宗十八代。” “他说他的祖宗一生只有一妻,个个用情至深,你的祖宗却是个个滥情,每个都左拥右抱后宫佳丽无数,他让我离你远些离你们慕容家的人远些你信吗?” 慕容厉脸色一黑。 刚跟他回来的安明他们和雷管家却是绷紧了神经,赶忙放轻呼吸。 郡主大人这是发毛了呀。 他们是不是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群人偷偷瞟了瞟两人,都不约而同悄无声息迈动步子往后退,挪向清心苑的大门。 沈静书却是不想再和慕容厉废话,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 “拿来!今天晚上你自己睡,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房中!” 撂下狠话,她便大步走向自己的卧房,然后“嘭”一声甩上房门。 偌大的院子里登时只剩下慕容厉一人。 他看看被甩上的门,又看看被风吹到他跟前的落叶,神情迷茫。 他又说错什么了? 他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啊…… 最后,天黑后,慕容厉是在自己房中睡的。 因为直到就寝时间,他也没想通自己错在哪里。 他几次想要进房,都被沈静书给赶了出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2.第492章 调教忠犬老公 沈静书只有一句话,他如果永远想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那便永远也别想进她的屋上她的床。 沈静书态度坚决,还以毒药做威胁,最终他只能妥协,灰溜溜地回隔壁自己睡。 只是,从前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睡,那时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近来夜夜和沈静书同床而眠,习惯了夜里拥着沈静书入眠,再次一个人睡,他便觉那床真硬那床真冷,怎么也睡不着。 他怀念沈静书软软暖暖的身子。 怀念怀里拥着她的感觉。 怀念她身上那独特的好闻的香气。 他在床上辗转许久,只觉原本困倦的脑子竟越来越清明。 眨眨眼,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隔壁的动静,想要等沈静书睡着之后偷偷溜过去。 听了一阵,确定沈静书睡着后,他动作轻巧地掀开被子套上鞋,再轻脚走到门前,无声地拉开房门,悄悄来到隔壁。 孰料他刚打开门,一条腿才刚迈进屋,一枚药丸便朝他飞了过来。 他赶忙提气后退退至院中,那枚药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释放出浓浓烟雾。 “呵!告诉过你,想不明白就别想进我的房间,你居然还想偷溜进来,你当我是说着玩的是吗?” 慕容厉看着踩着烟雾走出来的沈静书,月光下的脸色黑如锅底。 “你装睡?” “我就装睡怎么了?”沈静书秀眉轻挑,“我就知道有些人不会老实,所以特地等着。” 慕容厉抿着唇,没话说了。 沈静书却懒得和他废话,警告地睨他一眼。 “慕容厉,我的话搁这儿了,在你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之前,不许踏进我的房间半步!” 说完,沈静书便转身,往地上扔了一枚药丸,待烟雾散去后将门关上。 知道她是来真的,慕容厉也不敢再擅闯,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后,又灰溜溜地回了隔壁。 这回他没再偷懒,当真仔细寻思自己的错处。 他从头回想今日下午与沈静书说过的每一句话,整整过了两刻钟,才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 动作麻溜地来到隔壁,他先敲了敲门。 “沈静书,睡了吗?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回应他的,是某人低若蚊蚋的声音。 “进来……” 他当即推门而入,关上门后来到床前,毫不迟疑地直接上榻,掀开被子钻进被窝。 沈静书挣扎。 “你耍赖?” 他将她抱紧。 “没有,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不该把你当犯人一般审问,每件事都问得那么清楚。” 挣扎的沈静书一停。 “当真?那你确保你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个……或许会有些难,但我只能尽量。” 就只是尽量? 沈静书本想扎慕容厉几针,将他赶下床,可转念一想,忠犬老公可不是一日就能调教好的,得慢慢来,她便也收了扎他的念头,拍了拍他抱着她的手。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别说过之后就给忘了。” 慕容厉圈着她的手臂收紧,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他有多在意她。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3.第493章 翌日,沈静书还在梦中,宫中就来人了。 慕容厉看她睡得正香,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小心翼翼抽出被她枕着的臂膀,这才悄声下了床,套上鞋子来到屋外。 慕容厉一出去,前来传话的公公立即上前。 “奴才给王爷请安。” 慕容厉睨了那说话声音有些大的太监一眼,阔步迈出回廊来到院中,直到离沈静书的卧房足够远才驻足停下。 “何事?” 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小跑到他跟前,终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恭敬地弯着身。 “回王爷的话,今日早朝时,轩辕国主呈了拜帖,皇上宣王爷进宫商议国宴具体事宜。” 慕容厉眉目一凛。 “轩辕镜呈了拜帖?” “是。” 慕容厉拧着眉,如墨的眸子里有光芒明灭沉浮。 须臾,眸色一凝,他道:“你先回去,本王马上就来!” “是,奴才告退。” 太监退下后,慕容厉嘱咐雷管家备马,就回房从里到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洗了脸漱了口,然后直奔府外。 两刻钟过后……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相信你已经知道朕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厉点点头,看看旁边站立的慕容谨,才回话:“轩辕镜在拜帖里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三日后抵达邯郸,到时会叨扰几日。”慕容正边说边从龙椅后走了出来,“你们说说,他此行会是什么目的?” “三日后?”慕容厉眉宇微拧,“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怎么?有何不妥吗?”慕容正凝着他问。 “也不是,只是儿臣收到消息,他本人早已抵达邯郸。” 慕容正和慕容谨同时露出讶色。 “当真?” “唔,儿臣确实有收到消息。”慕容厉神色严肃,“儿臣这几日在城中四处巡游,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可惜无果。” 慕容正凝眉思忖片刻,道:“这很正常,他既然会悄悄潜伏进城,那便是不想人们知道他的行踪,极有可能会乔装易容,你即便曾经正面碰见他,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飘荡了几圈,慕容谨笑着开口:“父皇说得有理,只是,七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知道轩辕镜已经进了城?” 慕容厉看向他,“一位朋友相告。” 慕容谨笑了笑,“七弟的这位朋友可是了不得,不如哪日介绍与我认识。” “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会介绍给五哥认识的。”慕容厉应得干脆,但内心里,却没打算这么做。 在他看来,宫铭此人不仅身份有些敏感,似乎还别有居心,若介绍给慕容谨认识,指不定会害了慕容谨。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慕容正看了兄弟二人一眼,转回正题。 “不管轩辕镜如今是不是在城中,他既然在拜帖里说他三日后抵达,我西凤作为东道主,便也要尽地主之谊,三日后在城外迎接他入城。” “对于当日的迎接队伍,还有国宴的防卫布置,你们兄弟二人有何看法?”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4.第494章 父子三人这一商量,便整整商议了一上午,临近午膳时辰才结束。 慕容正原本邀兄弟二人就在宫中用膳,慕容厉却是直接拒绝了。 “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就不陪父皇用膳了。” 慕容正眉梢一扬,“要事?如今既不打仗也不剿匪,你有什么要事?” 慕容厉脸色一僵,语塞了。 慕容正睨他一眼,心知他是急着回去陪沈静书,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朕知道你急着回去陪你未来的王妃,在你心里你未来的王妃比朕重要。” 慕容厉:“……” 慕容谨勾着唇,笑着走到慕容正身边,道:“七弟,快回去吧,可别让小书等急了。” 他朝慕容谨看去,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你要留在宫中用膳? 慕容谨一笑,“我就不回去了,一旦回去,那么多人,在这屋里用膳也不是,在那屋里用膳也不是,还不如留在宫里陪父皇用膳,清净。” 慕容厉也不再废话,朝慕容正拱了拱手。 “儿臣告退。”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慕容正叹了口气。 “唉!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子,到了如今,朕也算有所体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慕容谨附和,“父皇您看,儿臣不是陪着您吗?” “你?”慕容正瞥了瞥他,挑了挑眉。 “朕可是记得,你刚刚才说怕你那群莺莺燕燕太吵,所以留在宫里用膳。” “怎么?你以为朕老糊涂了,你才说过的话就不记得了,所以打算蒙朕?” “呵呵!儿臣可不敢蒙父皇。”慕容谨赶紧道,“虽然嫌府中的人吵是真,但想陪父皇用膳也是真。” 慕容正哼了声,转身回到案桌后。 “话说回来,你府中女人不少,怎么这么久了,却是连个消息也没有?难不成你府中有人暗地捣鬼?” 慕容谨自是明白慕容正口中的消息是指何事,笑了笑。 “有劳父皇费心了,是儿臣暂时不想要子嗣。” “怎么的?”慕容正凝了他一眼。 “儿臣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做一个父亲。”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父亲。”慕容正正色道,“慕容家子嗣本就凋零,如今你三皇兄不在了,你身为兄长,自当肩负起为慕容家开枝散叶的重任。” “父皇教训得是。”慕容谨拱手道,一副受教的模样,“儿臣回去后定当认真反省。” “嗯,你明白就好。” 这时,余公公带领着一串宫人鱼贯而入,慕容正眼光一斜,道:“走了,用膳去。” …… 慕容厉回到恭王府时,沈静书刚巧开席。 见他回来,沈静书摆了摆手,吩咐明月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你父皇召见你了?” “嗯。”慕容厉应和着,在沈静书边上坐下。 “什么事谈了这么久?” 沈静书盛了碗汤,刚准备喝下,一想到慕容厉这一路赶回来,指不定渴了,又将碗递给了他。 慕容厉接过碗,心中是暖的,麻溜地把汤喝了个干净。 “轩辕镜呈了拜帖。”慕容厉道,“说是三日后会抵达邯郸城。”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5.第495章 沈静书一愣。 三日后? 这人不是已经在邯郸城了吗? 干嘛还搞这一出? 他若是想搜集情报,暗中搜集就好了呀,何必亮出自己的身份? 明月拿着干净的碗筷过来,慕容厉很是自然地给沈静书也盛了碗汤,放在她身前。 “父皇召我进宫,就是想同我和五哥商议,到时该怎么安排防卫。” “不管轩辕镜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的身份毕竟是轩辕国主,若是有人趁机生事,只怕会出大乱子。” 沈静书点点头,表示她理解。 “那你们都商量好了吗?” “自然,到时,会由五哥率大臣亲自出城迎驾,到了夜里,会在承明殿举行国宴,京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都需出席。” “那我要出席吗?”沈静书眨眨眼。 “当然,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郡主。”慕容厉瞥她一眼。 “若论品级来算,你可是和朝中的二品官员平起平坐的,就是宫中嫔位以下的娘娘,见了你都得行礼。” 沈静书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的封号有这么厉害? 她以为她那封号就是个摆设而已的。 慕容厉看看她,夹了条鸡腿放进她碗里。 “好了,快吃饭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 秋日的午后,淡金色的阳光斜洒在青石路面上,远远望去,整条街都仿似镀了一层金光。 临街一家客栈的二楼,一红色佳人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楼下街上的行人。 “皇兄,好无聊啊,咱们今晚出去逛街吧。” 她身后不远处,一白袍男子靠坐在软椅里,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册,好半晌才应声,语声幽沉。 “你不是上午才出去转过了吗?” “上午是上午,晚上是晚上啊,上午出去转了,不代表晚上就不会无聊了呀。” 轩辕芩的眼光一直从街头扫向街尾,随后又从街尾扫回街头,如此反复。 她期望在人群中看见某道身影,可惜她今儿个盯了一下午,都没看见那人出现。 白袍男子不说话了,有阳光透过窗扉射进来,投落在他周身,镀一圈柔谧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干净美好如坠凡间的谪仙。 久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轩辕芩便知道他这是不同意了。 轩辕芩嘟着嘴回头向他看来,本想向他撒个娇,乍然瞧见他的第一眼,不由被他身上此时散发出来的气质给惊艳了那么一下下。 可一想到真实的他是何种样子,轩辕芩立马回神,甩去心头刚刚冒起的粉红泡泡。 有一种人,深不可测,你可以亲近,却永远也不能忘记你自己是谁,对方是谁,一旦你忘记自己是谁,越过了界限,那等着你的,便可能是死亡。 她和轩辕镜,如今便是这样的关系。 轩辕镜虽然是他的皇兄,在轩辕皇室里,她是为数不多与轩辕镜走得近的人。 她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轩辕镜心目当中,她也就只是他众多兄妹当中很普通的一人。 他可以给她荣宠,但随时也可以把这份荣宠收回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6.第496章 她可以偶尔嚣张偶尔跋扈,但绝不能越过某根底线,否则,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收起思绪,轩辕芩转回头去,一眼瞥见人群当中的某道人影,双眼蓦地一亮。 谢暮寒! 等了这么多日,他终于出现了! 轩辕芩站直身,急不可耐地跑出了房间,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她跑出去,凝了凝眉,进屋问话:“公子,小姐出去了,要不要属下跟着?” “找个人跟着她就行了,你不用自己去。”正在看书的轩辕镜头也未抬。 “是。”守卫退出去后,不忘顺手替他拉上房门。 …… 谢暮寒进去布庄后,不一会儿便查完了账。 他刚从后堂出来,一抬眸,便瞥见在柜台前问话的轩辕芩。 正巧轩辕芩也发现了他。 笑盈盈朝他走来。 “你好,三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淡淡一瞥,便面无表情地越过轩辕芩,走向门口。 轩辕芩他记得,就是那日在街头,他制止了失控的马车后缠上来的女子。 轩辕芩见他不理会自己,眸光一闪,赶忙挪动步子再度挡住他的去路。 “三公子,你不记得我了是吗?我叫云萝,那日承蒙你出手相救,我还未答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谢暮寒步子一顿,低眼凝了轩辕芩一眼。 只一眼,轩辕芩便觉自己仿似坠入了冰窖,冷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这人……眼神好冷…… 谢暮寒却已经不再看她,神情冷漠地绕过她离开了布坊,登上马车远去。 她僵立在原地良久,直到跟来的护卫上前询问,她才醒过神来。 “小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缓缓转身,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大门,眼底的光芒却愈发坚执。 不理我是吧? 你越是不理本公主,本公主便越是要把你征服! ……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 转眼便到了轩辕镜在拜帖里提及的造访之日。 这日清早,慕容厉便出了府,负责迎接轩辕镜的守卫之责。 而沈静书也没闲着。 用了早膳,她便开始试穿今晚出席国宴要穿的礼服。 与当初小屁孩的生辰宴和慕容厉回朝的庆功宴不同,国宴较为浓重,而且她如今的身份是郡主,言行举止和衣着皆代表着西凤,不可轻怠,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便穿一身就进宫。 “郡主,就穿这身红色宫装吧,奴婢觉得这身红色宫装正好配你的端庄大气,看起来特高贵。”明珠仰望着她,双眼里闪着无数小星星。 沈静书挑挑眉,端庄大气?高贵?这说的是她吗? 沈静书看看镜子,镜子里的人瞧着确实不错,可她脑子里,突然便飘过一个人。 想起那日在街头碰见的那什么叫云萝的姑娘,她立即皱了皱眉。 “还是换一身吧,红色太招摇了。像这种人多的浓重场合,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啊?好吧。”明珠觉得可惜,但还是将她身上的红色宫装脱了下来,又取来一套颜色很正的宝蓝色宫装。 一给她换上,明月也忍不住惊叹起来。 “哇!这套也很漂亮,郡主就穿这套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7.第497章 眼熟的花纹 沈静书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不得不承认,颜色她也很喜欢。 在西凤,宝蓝色的布料不少,但很少有蓝得这么纯正的。 而且裙子本身的料子是上等的云锦,质地如云柔软,缎面如水光亮。 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那蓝色都很有灵性,不像别的布料那般死气沉沉黯淡无光。 又对着镜子看了一阵,沈静书点点头。 “也好,就这身吧。” “那奴婢先替郡主把裙子脱下来,晚些时候再来服侍郡主穿衣!”明月欣喜地应和。 “嗯。” 明月和明珠一起将她身上的宫装脱下,又替她穿好原来的衣服。 明月替她束腰带之际,明珠捡起她方才试衣时取下来放在一旁的匕首,忍不住打量起来。 “郡主这匕首的花纹好特别啊,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一位朋友送的。” 说起匕首,沈静书便不免想起,回来这么久了,她都一直未去找赵成,让他重新替她打造一套毒针盒。 上回在边关遇上埋伏的时候,她先前那套毒针盒弄丢了。 虽说现在在京城,通常而言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重新备一套随身携带比较好。 余光见明珠将匕首拔出刀鞘,竟用手指去触刀刃,她吓得心脏猛的缩紧。 “可千万别摸!”她尖声道,“这匕首可是锋利得很,上回我就用这匕首削掉了一个刺客的手臂!” “啊!”明珠吓得浑身一抖,赶忙将距离刀刃仅仅零点零一公分的手给缩了回来。 “真的么?这匕首真有这么锋利?” 明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盯着她。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们?” 她快步走过去,将匕首和刀鞘都拿了回来,然后将匕首插回刀鞘里。 她正欲把刀鞘重新塞回牛皮夹里,忽然瞥见刀鞘上的纹路,不由怔住。 这些花纹……怎么和宫神棍演算她和慕容厉的八字时写的那些符号那么相似? 明月和明珠见她神色不对,眼中划过疑惑。 “郡主,你怎么了?这匕首……有什么问题吗?” 一怔回神,她摇了摇头。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欣儿也该饿了,你们带她去喂奶吧。” “是。” 两人不疑有他,将她试穿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便抱起摇篮里的慕容欣去找马氏了。 待房中只剩下她一人,沈静书这才拿起匕首重新仔细打量,眸色渐深。 自从赵成将这匕首送给她之后,她便一直放在牛皮夹里。 即便平时沐浴更衣,她都是直接将牛皮夹从腿上取下来往床上一扔,换好衣服后又直接往腿上一绑,根本就不曾仔细去观察刀鞘上的花纹。 她没想到,先前几次她觉得眼熟的花纹,最初所见,竟然是在她的匕首身上。 沈静书凝着刀鞘上的花纹,眼底渐有疑惑的光缓缓流转。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宫神棍写的那些字符,是轩辕流传的某种文字。 如果这匕首上的字符,真的和宫神棍写的字符是同种字符,那便表示,打造这把匕首的人,也是轩辕的人了? 赵成他父亲是轩辕人? 还是他父亲曾经去过轩辕? 或许,找个时机,她真得亲自去问问赵成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8.第498章 撞衫(1) 过了晌午,慕容厉才回来。 沈静书摇晃着摇篮,抬头瞥他一眼,悠声问:“见到轩辕镜本人了吗?长得如何?” 倒了杯茶水喝下,慕容厉才抬眼向她睨来,眼神幽深。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啊,不是说他是轩辕的传奇人物吗?我就是想知道,轩辕的传奇人物,比起西凤的传奇人物来,容貌气质上相差几许,谁更胜一筹。” 慕容厉眯了眯眸,眸里有暗光流转。 西凤的传奇人物? 她指的是谢暮寒? 在她眼里,谢暮寒是西凤最最优秀的男子? 看慕容厉的眼神和他身上的气息,沈静书便知道某只爱吃醋的王爷,又掉进醋坛子里了。 她撇撇嘴,道:“罢了,就当我没问,你不用拉着个脸了。” 她心里却在想,不说便不说呗,反正晚上晚宴的时候她自己就能亲眼看见了。 往后一切有关男人的话题,她也都不用和他说了,还是私下里跟明月和明珠她们八卦比较好。 都是女人,对于男人,总有共通的话题可以聊的。 薄唇一抿,慕容厉当真什么也不打算说,在桌前坐了下来。 沈静书也不再管他,继续冲慕容欣挤眉弄眼。 “小欣儿,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口叫干娘呀?” “干娘跟你说啊,今儿个晚上,干娘要进宫参加晚宴,你一个人在家里,可要乖乖的,不要哭闹,晚宴一结束,干娘就会回来陪你的。” …… 晚秋的天总是黑得比夏日要早。 酉时未过,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整个天空仿似被墨蓝色的墨水所浸染,一颗颗星辰散布其间,便似那黑夜里的萤火,吸人眼球。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沈静书仰头看了一眼天际,嘴角有笑意浅浅。 其实,这样的夜晚,很是适合在自家院子里对饮小酌。 不过嘛,今晚是不可能的了。 她只能等明儿个夜里,再和慕容厉提议。 边上慕容厉看她一眼,觉得她此刻的神情异常美好迷人,心中不由便砰砰跳了几下。 相处越久,了解越深,他总会在不同时刻不经意间发现她的各种美好。 无人知晓,他有多感激上苍。 曾经有很多次,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孤独终老,却不想,最后上天却安排他遇见了她,从此点亮他的人生。 心间有情愫绵绵不断地喷涌出来,他想拉起沈静书的手,十指紧扣,低声诉说此刻心情,可碍于周围闲人太多,他便也只能将想法压下。 “走吧,该进去了。”眸光闪了闪,他道。 沈静书低头冲他一笑,点了点头。 “嗯,走吧。” 两人来到承明殿时,慕容谨和他的王妃已经在座了。 见她和慕容厉到来,慕容谨举着杯子,冲她和慕容厉笑了笑,她礼貌性地回笑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到场了,余下的也陆续抵达。 与之前她参加的两次宫宴明显不同,这回,官员们的神情更为肃穆严谨,一个个与同僚打完招呼后,便神情肃穆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临大敌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坐下,谨王妃便一直在打量着她。 “一直以为郡主是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美的姑娘。”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99.第499章 撞衫(2) “一直以为郡主是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美的姑娘。” 闻声,正欲仰首将杯中酒饮尽的慕容谨不由动作一顿,偏头向身旁的人看了过去,眼底笑意幽幽。 “哦?王妃觉得她哪里美?” 又将对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谨王妃缓缓道:“若论五官,郡主其实算不上精致,但贵在她身上的气质很是独特。” “若要臣妾说具体独特在哪,臣妾也说不上来。臣妾只知,她身上的气质,和其他王公贵族的金枝玉叶很不相同。” 慕容谨眸光一闪,也转眼瞟了瞟对面的沈静书,少顷,赞同地点点头。 “听王妃这么一说,本王倒是也发现了。” 谨王妃微微倾身向他靠近了些,“王爷是否也觉得,郡主和七弟甚是般配?七弟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想来再过不久,他们二人就该大婚了。” 慕容谨眼眸一深,重新端起刚才放下的那杯酒,递到唇边。 “或许吧,应该快了……” 他轻声应和,语声渐渐淹没在酒香里…… 很快,出席晚宴的大臣全数落座,谦王慕容狄则是顺次坐在了慕容厉和沈静书的下席。 须臾,一身明黄的慕容正也与身着正红色宫装的皇后出现在玉阶之上。 而与此同时,候在承明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奏报:“轩辕国主到!轩辕玉姬公主到!” 殿中所有大臣全都心生凛然,转头往大殿门口望去。 在触及当先身着红色锦袍的男子时,心中猛地振了振。 待看清紧随其后的玉姬公主时,心中则是咯噔了一下。 这人……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有不少反应快的,已经朝沈静书看了过去,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眼底流淌着奇异的神色。 两人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一位是轩辕公主,一位是西凤郡主,怎么也会撞衫? 早在所谓的玉姬公主出现在殿门外时,沈静书便也发现两人的衣服相同了。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自然看见了那些大臣脸上的神情,也听见了他们极力压低的唏嘘声,不由扬了扬眉。 撞衫这事儿她没少碰上,在现代,除了那些高端定制服饰,服装在工厂里都是流水线批量生产。 中国人口又多,穿同款同色衣服的人,在大街上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撞衫这种事儿委实太过平常,根本不值得上心。 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和玉姬公主撞衫,这就有点儿那什么了。 何况她还发现,那什么公主,就是那天她与慕容厉带着小欣儿扫货时,遇上的那位红衣女子。 这女人当时接近谢暮寒,当真是为了答谢所谓的救命之恩,还是……别有所图? 轩辕镜和轩辕芩跨过承明殿的大门,缓步走向大殿中央。 随着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殿上的大臣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目视着二人从自己身前经过。 沈静书凝着渐渐走近的人,眸色渐深。 穿越到这异世也有些时日了,见过了不少男色,她不得不承认,论起皮相,轩辕镜此人,那绝对在极品之列,和谢暮寒排在同一档次。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0.第500章 挑衅(1) 那张扬的眉,深邃的眼,俊挺的鼻,还有那近乎完美的面部轮廓,昂扬的身姿,无一不在诠释着极品和精致这样的字眼。 如果说,世上的人真是为天神所造,那么轩辕镜此人,一定是造物主钟爱的又一绝世佳作。 不过,与初次见到谢暮寒时的震撼和惊艳所不同,沈静书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危险! 相较于谢暮寒的高冷孤清,此人身上隐隐流淌着一种幽魅暗黑气质,直觉告诉她,此人相当危险。 若要以危险级数来论,此人的危险级数绝对在十级以上,属于特级危险人物! 轩辕镜等人最终在距离玉阶十步远的地方站定。 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横亘于胸腹之间,轩辕镜微微抬头,仰视着阶上的慕容正,轻启薄唇。 “久仰西凤帝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此刻所站的位置,明明比慕容正矮了不下五尺,但殿中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他此时与慕容正站得一样高。 慕容正睥睨着阶下的人,嘴角轻扬起浅浅的弧度。 “朕也听闻过不少有关国主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 随后他一抬手,道:“国主一路车马劳顿想必辛苦,朕已备下薄酒,国主不如坐下来小酌几杯,也好扫去疲劳。” “帝君既然一番美意,那孤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轩辕镜便带着身后的人走向一边慕容正为他安排的坐席。 转身前,轩辕芩却是抬眼朝沈静书的方向瞥了眼,眼神意味深长。 接收到她的视线,沈静书挑了挑眉。 这什么鸡公主,怕是来者不善啊…… “坐!”随着阶上的总管太监一声高喝,西凤的大臣全都坐了下来。 随后钟罄声起,宫人们鱼贯而入,呈上精美菜肴。 “你和那公主认识?” 坐下后,慕容厉瞄了眼对面的人,低声问道。 刚才轩辕芩的那一瞥,他可是看得清楚。 沈静书正欲饮茶的动作一顿,脸露诧色。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慕容厉不解。 “那日在街头,马车失控,红衣女子。”沈静书说得很简洁,但她相信,这些信息已足够令慕容厉回想起一切。 孰料慕容厉想了想,却道:“那个红衣女子是她?” “对啊。”沈静书点点头,凝着慕容厉的眼神里透着惊奇,“这么快你便不记得了?” 才发生没多久的事便忘了,不会是有什么早衰症吧? 慕容厉看出她眼神中暗含的意思,眉梢微扬。 “我没你想的记性那么差,而是那日压根就没有看过她的脸。” 慕容厉说的倒是实话。 那天他确实只看见有红影拦住了谢暮寒的去路,也知道红影是个女人。 却是不曾正眼瞧过那女子的脸,根本就不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沈静书张了张嘴,却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那位鸡公主,若是听见慕容厉的话,会作何感想。 随着乐声停止,大殿中央的舞姬款款退下,玉阶上的慕容正执起酒樽,朝轩辕镜遥遥一举。 “国主,请!”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1.第501章 挑衅(2) 轩辕镜执起身前的酒樽,也朝上首的慕容正举了举。 “帝君,请。” 待两人将樽中的酒饮尽,轩辕芩瞟了对面的沈静书一眼,忽然道:“就这么喝酒未免太过无趣了些,西凤帝君,玉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帝君可以答应。” 她话音一落,殿中所有的西凤人士不由竖起了耳朵。 不情之请? 这位轩辕公主准备说什么? 刚夹起慕容厉亲手剥的虾仁儿的沈静书也不由愣了愣,眼角突突地跳了几下。 她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跳动的眼角,皱了皱眉。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这右眼跳个不停,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慕容正也怔了一下,随即放下酒樽,神容慈蔼地道:“公主但讲无妨,只要不是过于无理的请求,朕都会答应的。” 轩辕芩勾唇一笑,自生妖娆。 “还请帝君放心,玉姬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请求。” “玉姬只是觉着,就这么喝酒看舞太过无趣,所以便想提议,不如在座的人,来一场比试如何?” “哦?”慕容正尾音微扬,颇感兴趣的模样,“什么样的比试?” “可以比文,也可以比武,每一轮比试,由西凤和轩辕各派一人出场。”轩辕芩缓缓道。 “输的一方,则需罚酒,赢的一方,则可奖励彩头,至于这彩头,无需太过贵重的东西,可以是一个铜钱,也可是一两银子。” 慕容正瞟了瞟身形坐得笔直的轩辕镜还有他后方此番同行的人,凝了凝眉。 “公主的提议倒是不错,只是,公主加上国主还有几位大人,统共也才只有五人,今日的比试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有我西凤欺负作为宾客的轩辕之嫌?” “帝君多虑了。”轩辕芩笑着道,“此番比试,本就只为助兴,又非什么真正的比赛,我轩辕就算输了也没有什么的,何况我轩辕也未必会输。” 席间有低低的吸气声传来,接着有议论声起。 “这位玉姬公主好大的口气啊,听她的意思,此番比试,西凤反倒会输。” 慕容正自然也听见了大臣们的议论,抬眸扫了一眼,他随即收回视线,笑了下。 “想不到公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色。公主方才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不知,公主打算怎么个比法。” “这文比倒还好说,至于这武比,拳脚毕竟无眼,此等盛宴,若是伤及无辜,可就不怎么好了。” 轩辕芩眨眨眼,应和道:“帝君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便不比试武艺,只比试文才学识。” 她忽然将目光落向沈静书,“玉姬久闻敏佳郡主是位多才多艺的奇女子,不如这第一局,便由玉姬和郡主比试。” 刚执起筷子的沈静书眉心一跳。 好家伙,她就说这位鸡公主来者不善吧,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哪。 人家远来是客,客人都开口了,她这个作为东道主的,自然不能不理,只得重新放下筷子。 “公主谬赞了。”她抬起头来,唇边一弯弧度轻浅柔和,“公主所听闻的奇女子,只怕另有其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2.第502章 好一朵绿茶花 轩辕芩“呵”了声,那双亮若宝石的大眼,随着她的一瞥一睐顾盼生辉,灵动得仿似会说话一般。 “怎么会?”她道,“难不成一个多月前,西凤不止册封了你一位敏佳郡主?” “那倒没有。”沈静书轻笑。 虽然与轩辕芩穿了同样的衣服,但与轩辕芩给人的华贵艳丽感不同,她身上自有一股娴静端庄的气质,一颦一笑都让人倍感舒适。 “既然没有,那便不会有错了。”轩辕芩立马将话接了过去。 “还是说,郡主不屑与玉姬比试?又或者,郡主怕输给玉姬丢了脸面?” 整个大殿忽然静了一静。 西凤的大臣们偷偷瞥了瞥轩辕芩,又瞅瞅她对面的沈静书,面色都不由凝肃了几分。 这玉姬公主这般咄咄逼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两人若真的比试,郡主铁定是输定了啊。 毕竟,一个人再有才学,这临场发挥,哪里比得过事先在私底下做足了准备的人? 何况就他们所知,这位才被皇上册封不久的郡主,除了医术了得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惊世才学。 虽然说起来是为了助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比赛。 可若最后输的一方是西凤,指不定全天下的人都会以为西凤的文武百官个个是草包。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在场,最后却输给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这不是草包是什么? 从今往后,西凤将如何在诸国当中立足? 沈静书又不蠢,岂会想不到大臣们担忧的那一层问题。 如今的她,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西凤的郡主。 一旦她输,输的便不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西凤。 只是,拒绝比试是不可能的了。 看鸡公主的架势,分明是存心想要羞辱她,根本不可能容她推拒。 但如果真要比试,除了医术和毒术,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无论是琵琶还是古筝又或者是笛箫埙,没有一种古典乐器是她会的。 什么围棋象棋,她更是一点不通,五子棋倒是会下,但鸡公主会和她比这个吗?显然不会! 书法她倒是曾经跟着师父学过,可她这人玩心太大,学了不到半年就给弃了,根本上不来台面。 画就更不用说了,她那画画水平,估计就和幼稚园的小朋友的水平差不多。 至于什么舞蹈,也不用提了,她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这么高逼格的艺术细胞。 仔细想了一圈,沈静书悲哀地发现,除了医术和毒术,她基本就是个废柴了。 至于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用指望了。 沈良媛八岁就没了娘,那个渣爹和渣后母,从未请过先生教导她任何才艺。 她娘死之前唯一教她的,也只是认字而已。 可以说,除了会认字,沈良媛比她还要废柴。 眼下她该怎么办? 殿中的人几乎全都盯着沈静书,等着她的回答。 有生以来,她头一回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做鸭梨山大。 这滋味,真特么不好受! 轩辕芩一双大眼睛装作无辜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 “看来,郡主是嫌玉姬才疏学浅,不屑和玉姬比试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3.第503章 挖坑等绿茶花跳 眉心一跳,沈静书险些将下午吃的点心全数给吐了出来。 滚你丫的绿茶花! 敢不敢挤两滴眼泪出来演得再逼真一些? 某朵绿茶花这么爱演,沈静书忽然便也觉得,她拿五千年的文化精粹来砸死这朵绿茶花,貌似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眸光在某朵绿茶花的脸上轻轻一扫,沈静书勾了勾唇。 “公主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嫌弃公主才疏学浅?” “若论学识,在座的人当中,只怕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来得高深。” 轩辕芩眨眨眼,眼里似有笑意。 但若细看,那笑意分明是不屑的、轻蔑的。 “呵!郡主太过谦虚了。” “我可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实话。”沈静书也笑,笑容坦荡而诚恳。 “众所周知,我八岁便没了娘亲,父亲和后母又视我如草芥,从未请先生教导我任何才艺,琴棋书画我是样样不会的。” “我唯一会的,也只是做几首歪诗,这还全赖我娘亲在世时每日念诗给我听。如若不然,便是这歪诗,我也是不会做的。” “公主若是不嫌与我比试丢了身份,那我,今日便也斗胆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她这么说,自然不怕轩辕芩不信。 轩辕芩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想必在来之前,早已将她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胸无点墨,这才会点名要和她比试,借此机会羞辱于她。 而轩辕芩既知她胸无点墨,她都主动开口要求献丑了,又岂会放过此等羞辱她的大好机会? 果然,她才说完,轩辕芩就顺杆爬了上来。 “正巧玉姬也不怎么擅长作诗,为了公平起见,不如我们便比试作诗如何?” 她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公主打算怎么个比法?以什么为题?” 轩辕芩转眼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凝眉想了想,道:“既是比试,为保公平,不如我们轮流出题,以五局三胜定输赢,体裁不限。” “可我们是两个人,这第五局该由谁来出题?”沈静书问。 “帝君是长辈,这最后一局,不如就由帝君来出吧。” 轩辕芩看向上首的慕容正。被她点名,慕容正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笑了笑。 “承蒙公主抬爱,朕这个老人家,便也陪你们玩一玩。” “那这裁判该由何人来做?”沈静书又问。 她作弊是一回事,但这该问该说的,她可是得事先问清楚说明白,不然等会儿可就扯不清了。 “这点你放心,裁判一职,便由我皇兄和帝君一起来担。我皇兄和帝君同为君王,都是正直之人,必定公正严明,不会有任何偏私。皇兄和帝君以为呢?” 再次被轩辕芩点名,慕容正的神情和刚才没什么差别。 “正好无事,做做裁判也无妨。” 正要喝茶的轩辕镜则是连头也未抬,语声幽淡:“开始吧。” 三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好,这第一局,便由我来出题。”轩辕芩立即道。 在兄妹二人的后方,一身着便服的男子,在盯着沈静书看了许久后,眼中浮过诧色。 咦!这女子身上竟然有紫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4.第504章 歪诗与惊艳之作 “公主,请。”沈静书笑容柔婉,没打算和轩辕芩争抢。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谁先出题谁后出题,又有什么分别? 轩辕芩睇她一眼,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目光在殿中四处游荡。 当视线接触角落里放置的一株盆景,轩辕芩四处游移的目光蓦地停住,双眸深处霍然一亮。 “这第一局,便以山茶为题!” 沈静书顺着轩辕芩的视线看过去,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不愧是朵绿茶花啊,竟然由那株绿茶想到了题目。 西凤的大臣眼光也在那株绿茶上停了停,打起精神等着轩辕芩吐出绝世佳句。 至于沈静书,他们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在他们看来,在沈静书答应比试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西凤必输无疑! 只不过嘛,碍于沈静书答应比试时说的那些话,即便她输了,西凤也不会太难看,他们也不会太过脸面无光就是了。 将众人的神色收于眼底,轩辕芩眼中有得意之色幽然浮动。 沈静书,今日之后,本公主看你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 如何在谢暮寒面前抬得起头! 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略一沉吟,轩辕芩轻启朱唇,缓声说道:“争奇斗艳万千花,妩媚无尘百态嘉。不与春风同进退,名枝几许受人夸。” 她话音刚落,殿中便响起了不小的赞叹声。 “好诗,好诗啊,不愧是轩辕第一才女。” “当真是妙极,尤其是‘不与春风同进退’这一句,堪称大师之作。” 众人的议论声自然一字不漏地落入沈静书耳里,眸里有幽光闪逝。 轩辕第一才女? 第一才女却找她这个胸无点墨的郡主比试,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轩辕芩确实是存心羞辱她。 “玉姬献丑了。” 轩辕芩朝众人颔首施礼,然后双眸含笑地睨着她。 “郡主,该你了。” 西凤的大臣们开始饮酒喝茶,对沈静书即将作的歪诗毫无兴趣。 都知道是歪诗了,还有什么好听的?不如饮酒喝茶来得畅快。 慕容厉姿态笔直地端坐原位,他对吟诗作赋这种酸儒之事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沈静书要作诗,他自然会捧场,会全神贯注聆听。 斜对面慕容谨还是那副温润亲和的笑颜,锁着沈静书的眸子里隐有深意。 他算是在场的人当中,少数几位真正期待沈静书所作的歪诗的人。 别人或许没看见,他却是看得清楚,沈静书决定接下轩辕芩的挑衅时,那神情,分明在说,她不会输…… 沈静书自然没有遗漏众人的反应,眸光轻闪,她勾唇道:“公主当真好文采,实在叫人佩服,虽然很不想当众出糗,但既已答应比试,眼下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做一首歪诗,还望诸位不要见笑。” 轩辕芩盈盈一笑,十分大方得体地一抬手。 “郡主,请。” 她也不再客气,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道:“佳人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无由共攀折,引领望金扉。” 正在喝茶饮酒的大臣们动作一顿,脸上有讶色划过。 歪诗?这可不是什么歪诗啊。 505.第505章 她的题目,闺怨诗 歪诗?这可不是什么歪诗啊。 这分明是一首绝世好诗好吗? 原本等着看某人笑话的轩辕芩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女人……竟然也会作诗? 慕容谨眸中有笑意一闪,将方才便拿在手中的酒杯递至唇边,潇洒地一饮而尽。 他果然没有看错…… 玉阶之上,慕容正扬起唇角,脸上有欣慰的笑意闪现。 他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他给厉儿挑的这个儿媳没有挑错! 慕容厉的眼神无疑是自豪的骄傲的。 他虽然对附庸风雅这类事情不感兴趣,却也分辨得出,他未来的媳妇儿所作的诗绝对是好诗,不输那什么鸡公主半分! 与两人邻桌的慕容狄,眉头则是紧紧地拧起,凝着沈静书的眼里满是狐疑之色。 这女人当真会作诗? 不会是作弊的吧? 论起演技,沈静书自然不会输给那只鸡公主,她也朝众人颔首施礼,道:“诸位,献丑了。” 她刚才念的那首诗,出自大名鼎鼎的诗仙,第一句原文是鲁人东窗下。 想着这里没有地方简称鲁,她便特地做了修改,改成了佳人东窗下。 此诗便纵赢不了鸡公主,她也敢保证,绝对不会输给她,两人最多打个平手。 玉阶上的慕容正望向位于他左下方的轩辕镜,眼含笑意。 “这第一局的比试已经结束,国主以为谁输谁赢?” 闻声,一直低着头,仿佛与世隔绝的轩辕镜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在沈静书身上轻轻一扫。 只这一扫,便叫沈静书心中一寒。 然后他别开眼,看向玉阶上的慕容正。 “孤以为,两人所作的诗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意境,难分伯仲,帝君以为如何?” 慕容正笑了笑,“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慕容正抬首,对阶下众人道:“朕与国主一致认为,第一局玉姬公主和敏佳郡主平分秋色,是为平局,下面一局,由敏佳郡主出题。” 沈静书凝了对面的轩辕镜一眼,心里还有点儿发凉。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怎么那么大? 想着还要收拾那朵绿茶花,沈静书收敛起有些纷乱的心神,镇定道:“第二局,我出题闺怨诗。”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都惊了惊。 闺怨诗? 他们没有听错? 她和恭王殿下不是感情很好吗? 这作闺怨诗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身旁,慕容厉也凝了凝眉,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 闺怨诗? 她心里对他有怨? 沈静书笑了笑,没有理会众人,自顾自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念完,她笑盈盈瞅着对面的人,原话奉还。 “公主,该你了。” 轩辕芩的内心是凌乱的,表情是有些纠结的。 早在数日前,她便计划着要在今晚让沈静书颜面扫地。 所以,她早早的便开始做各种准备,且事先料想了各种情况。 琴棋书画那些都是她的强项,她唯一薄弱的项目,就是作诗。 为免沈静书主动要求和她比试作诗,她特地让随行的文臣写了很多首诗,然后熟记于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6.第506章 不若大方地认输 可众多诗类当中,她唯独没有准备闺怨诗。 哪里料想,沈静书这个女人出什么题目不好,竟然偏偏就出了她没有准备的闺怨诗,现在她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久久不吱声,沈静书也不急,悠然自得地端起身前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她不否认,她是故意选的闺怨为题。 莫说轩辕芩有备而来,很可能事先找枪手提前准备了一大堆诗。 而她的那些个枪手,个个都是七尺男儿,游走于权势的漩涡之间。 想的是如何升官发财,思的是如何在朝中巩固地位,谋的是帝王的器重。 这些个人,没有人会在意闺中女子的所思所怨,自然想不到作什么闺怨诗。 就说以轩辕芩的身份地位和年纪阅历,便纵轩辕芩真的才高八斗满腹学识,作出好的闺怨诗可能性几乎为零。 觉察到慕容厉的注视,她放下茶盏,低声道:“不用看着我,就是一首诗而已,诗中的女主人翁又不是我,负心汉也不是你。” 慕容厉眸色一闪,脸色这才好转,转回头坐好。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看轩辕芩的神情,很快就看出些猫腻来。 只是,轩辕芩贵为轩辕国公主,他们不敢品头论足,更不敢催促,一群人无事可做,不由回味起沈静书刚才的那首闺怨诗来。 越回味,这些个饱读诗书的大臣们,心里就愈发震撼。 这位敏佳郡主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不怎么着调,没想到肚子里,竟然真有几把刷子。 这首诗无论哪句搬出来,都意境幽深耐人寻味,将那受尽丈夫冷落的女子的悲凉心境刻画得细致入微传神至极。 莫说当世没有一个女子能有郡主这样的风采,便是那些备受推崇的文豪士绅,在郡主面前怕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西凤的大臣们不敢置喙催促,慕容正却是不怕的。 莫说他是西凤君王,沈静书此时是代表西凤应战,就说沈静书是他未来的儿媳这点,他也是希望沈静书能赢的。 但唯有让轩辕芩这局先认输,他才能看到他未来的儿媳如何让轩辕芩在众人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唇角微微上扬,慕容正语声和蔼地道:“想来公主是舟车劳顿太过疲乏,所以一时灵感不接,公主不必着急,不若先喝杯茶,吃点点心歇一会儿再战。” 侍立在墙下的一众宫人们闻言,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歇一会儿? 这玉姬公主要是一直都作不出来,难不成要一直等她歇至天明? 皇上,您就该直接叫她认输。 看她那样子,根本就是作不出这闺怨诗好吗? 众多大臣无声地向轩辕芩看了过去,被众人盯着,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轩辕芩,心中也不禁倍感压力,求助地朝身旁的轩辕镜看了过去。 只是,对于这场比试,轩辕镜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好似输赢都和他无关,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神色寡淡。 “如果作不出来,不若大方地认输。” “认输”二字,似两根扎人的刺,猛地扎进轩辕芩的心里。 认输?她如何可能直接认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7.第507章 困兽犹斗 她永远也不会向沈静书低头认输的! 何况此次比试是五局三胜制,便纵这一局输了,加上方才的平局,还剩三局,她还是有机会赢的! 所有思绪不过转眼的事。 眼神一凛,轩辕芩转过身去,睇着沈静书大方地道:“这一局本公主认输,下一局该由本公主出题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静书丝毫不觉得意外,脸上依旧浅笑莹然。 “请!” 这回,轩辕芩没有再像刚才那般装模作样地一番思索,而是直接道出题目。 “这一局,本公主的题目是梅花!” 梅花?沈静书都有些想打哈欠了。 刚吟完茶花现在又来颂梅花,这女人除了花,还能不能想些别的有难度的? 尽挑这些简单的,她都没机会将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精粹在这个异世发扬光大了好吗? 轩辕芩略略思忖,便道:“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大臣们脸上都有惊艳之色浮过,这最后一句当真是妙哉啊。 众人随之朝沈静书看去,眼里忽然便燃起了期待。 这一回,不知郡主又会作出什么样的诗来,以压倒玉姬公主的佳作。 “郡主,该你了!”轩辕芩道,语声里隐隐透出几分急切。 正巧沈静书也没什么耐心再和她慢慢地耗,眼光往殿门的方向一瞥,沈静书似瞥见了遥远的不知名的远方,眸光轻闪,沈静书随即转过头来,嘴角翘起。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轩辕芩心中一震,脸色煞白了几分。 怎么会? 这女人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吗? 怎么可能出口成章,一张口就来这么一首好诗? 她作弊的对不对? 这诗根本就不可能出自她之手! 群臣心中已不止是震撼,简直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 人人看着沈静书,眼里都有敬仰的光在闪烁。 慕容正含笑的眸子扫过沈静书,随之锁住轩辕镜。 “此局比试,国主以为结果如何?” “自是郡主胜出一筹。”轩辕镜语声淡淡,不见丝毫偏颇的意思。 慕容正点点头,“朕与国主看法一致。下一局,敏佳郡主出题。” 轩辕芩不甘地咬了咬牙,却也很快调整好心绪。 平一局输两局,剩下两局,她还是有机会和沈静书打成平手的! 可惜沈静书却不打算给她打成平手的机会。 这么多老祖宗的诗搬出来,若是还不能赢,今日夜里,那些老祖宗还不气得从另一个时空的坟墓里爬出来,穿梭时空隧道跑来找她算账? 区区一具血肉之躯,她如何挡得住那么多鬼魂索命? 眼珠子一转,沈静书瞬间选好题目——战争。 她选了唐代诗人李贺的《雁门太守行》,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出来,殿上众人都不由心神一凛,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这字字句句,可不就是当年南月大举进犯时的真实写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8.第508章 输得灰溜溜的 当年南月国的大军,便也似那黑云滚滚而来,直压边关各城。 当年西凤的士兵,也是尸横遍野,流出的血,将泥土和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战事停歇后几个月,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鱼,剖开鱼肚子后,肚里仍可见人的指骨。 战争惨痛,多少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有生之年,乃至他们的子子孙孙在世的几百年数千年,他们都希望西凤不再战火肆虐,不再有人敢兴兵践踏。 待最后一句“提携玉龙为君死”念完,沈静书的脸上也不禁染了几分凝肃和钦佩之色。 这世上,能让她钦佩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那些搞科研的科学家,除了那些名为母亲的女人,再来,就是保家卫国以命退敌的军人。 而她对面的轩辕芩,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得知她的题目时的惊诧窃喜,待到最后听她说完,心情已经转变为震惊和气愤。 这女人是不是有通天的本事,早就料到今晚会碰上她,所以也特意提前做了准备,找人代写了这些诗? “你……”轩辕芩正欲质问,却突觉颈间一痛,顿时发不出声了。 不过那个“你”字,殿上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纷纷向她看来,眼含询问。 慕容正也看向她,神色不解。 “公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待轩辕芩答话,轩辕镜已经率先一步出声:“皇妹可是觉着郡主方才那首诗异常震撼?” 轩辕芩偏头看去,在接触轩辕镜漆黑的眸子的那一刹,心中猛然一震。 是皇兄点了她的哑穴? 脑中思潮如泉水翻涌,在轩辕镜深幽的眼神逼视下,轩辕芩收整好脸色,点了点头。 轩辕镜却已经不再看她,瞥了对面的沈静书一眼,语声幽淡:“孤知道你性子倔,绝不会甘心认输,既如此,便把你的诗念出来,让孤和帝君一起看看,这一局,你还有没有机会能赢。” 轩辕镜说话的时候,轩辕芩又觉颈间一痛,她不用试也知道,她的哑穴已经解了。 轩辕镜下了令,她不敢不从,也不敢再生事端,只得听话的将事先备好的诗念了出来。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和沈静书的诗相比,她的诗平淡了不止一分两分,在座的西凤大臣们摇摇头,心里直道和他们郡主的诗根本没法儿比。 至此,毫无悬念的,第四局比试又是沈静书胜出。 慕容正正要问轩辕镜还要不要接着比,轩辕镜却是又一次先一步开口。 “如今比试去了四局,平一局输三局,结果已出,孤以为,不用再继续比下去,帝君以为如何?” 今晚的比试本就是由轩辕芩挑起,如今结果已出,慕容正自然觉得没有必要再比。 虽然他也想听他未来的儿媳再吟几首诗给他听,不过来日方才,他不急于今晚。 眉梢扬了扬,慕容正道:“既然结果已经出来,自是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 “不过,公主学识过人,公主若是有兴致,倒是不妨继续吟诗几首,也好让我朝臣民观仰学习。”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09.第509章 要好好待他 观仰学习? 这臭老头是想让众人看她的笑话还差不多! 眉心一跳,轩辕芩当即否决。 “帝君谬赞了,玉姬可当不起帝君的夸赞。”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眸里幽光一闪,轩辕芩笑盈盈睇着对面的人,眸色深幽。 “依玉姬看,贵国郡主才是真正的学识过人。玉姬以为,不若让郡主再赋诗几首,让我等观瞻膜拜。” 那几首诗一定不是出自沈静书之手,只要让她再作几首,她一定会露出马脚! 刚夹起虾仁儿正准备放进嘴里的沈静书眼角一抽,有暴走的冲动。 再来? 来你妹啊! 作诗好玩儿吗? 能当饭吃吗? 她现在可是还饿着肚子的,信不信谁打搅她吃东西她弄死谁! 群臣脸上隐有期待之色,沈静书却当没有看见,放下筷子就欲回绝。 孰料她刚准备开口,某个护短的,嘴却是比她还快。 “本王记得,今夜并不是以诗会友的诗会,诸位若还想听诗,不若改日再办个诗会,召集天下文人墨客到场,吟诗作赋直到尽兴为止!” 慕容厉眼神冷冽语声沉寒,在座的西风大臣被他的眼神扫到,忙不迭地收起脸上的期待,转身坐好该喝酒喝酒,该饮茶饮茶。 “嗯,今年的雨后龙井味道真不错,比往年香多了。” “这龙泉仙酿清冽甘醇,真是稀世珍品。” 慕容正“呵”了一声,笑着圆场:“恭王的提议甚是不错,如此,改日再办个诗会,今晚便纵情欣赏歌舞,把酒言欢。” 慕容正都这么说了,轩辕芩自是不好再坚持,端起身前的酒樽默默饮酒。 喝完一杯,她瞟瞟对面的慕容厉,又瞥了瞥邻桌的慕容谨,想起近日所闻与今夜所见,水灵的眸子闪了闪。 都说几个儿子当中,慕容正看似偏宠小儿子慕容狄,实则对慕容厉最是偏心,如今看来,真的是这么回事了。 如果西凤下一位君主是慕容厉,对于皇兄对于轩辕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的晚宴和寻常宴会没什么差别,也是歌舞不断,众人敞开肚腹吃饱喝足。 至于两位君主,偶尔才交谈几句,也多是以慕容正主动为主,轩辕镜淡淡应对几句结束。 整整两个时辰后,晚宴才落下帷幕,众人各回各府各归各家。 回恭王府的路上,沈静书软体动物似的靠在慕容厉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慕容厉的手掌。 常年习武征战,慕容厉的掌心都是粗粝的茧子,她在那些茧子上轻轻地画着圈,心也似跟着那些圈圈荡起涟漪。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护着她,她要好好待他哪…… “诶,你说轩辕家的两兄妹到底有什么图谋?”她在慕容厉肩上亲昵地蹭了蹭。 今夜从头到尾,那个轩辕镜都少言寡语,一副深沉的模样,她实在猜不着,这两人此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慕容厉被她撩得心中生痒,大掌一收,便将她的小手牢牢攥在掌心。 “你不用管他们打着什么主意,你只要记着,今后别再像今晚这般随便答应作什么诗。” “为什么?”沈静书眨着眼问,凤眸一闪一闪似夜空里两颗黑亮的小星星。 510.第510章 三人身上都有龙气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慕容厉语声坚定。 一想到方才的晚宴上,那些个大臣,尤其是年轻的大臣盯着沈静书双眼放光的模样,慕容厉就觉着浑身都不舒服。 他不可能蒙上所有男人的眼睛,也不可能蒙住所有男人的耳朵,不让他们看见和听见沈静书的一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紧自个儿的女人,让她少在别人面前展露头角,少招惹那些狂蜂烂蝶。 一个谢暮寒就够他头疼的了,他可不希望将来出现第二个谢暮寒,甚至第三个谢暮寒。 沈静书盯着慕容厉线条冷硬的下颔看了一阵,凤眸里幽光一荡,“咯咯”笑出了声。 “是,我听你的,王爷大人。”她双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某个情商低又有些闷骚的男人,当真很喜欢喝醋。 虽然她不喜欢别人管束自己,不过今晚类似今晚这样的事她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她也不想再来第二回,今夜完全属于例外。 两刻钟后,马车驶达恭王府,慕容厉和沈静书径直回到清心苑,准备洗漱就寝。 而几乎同一时刻,搭载轩辕镜等人的车马,也驶达驿馆。 轩辕两兄妹前后脚进了轩辕镜休息的屋子,瞥了瞥跟在轩辕芩身后进来的人,轩辕镜挥了挥手,屏退房中的侍从。 “有话?”他一掀衣袍坐下,举手投足间霸气和贵气浑然天成,令人望而生畏,心底自生敬意。 进来的人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恭敬地躬了躬身。 “启禀国主,微臣方才在夜宴上仔细观察了西凤的三位王爷,微臣发现,三位王爷身上俱有龙气。” 轩辕镜眉梢一挑,尾音上扬地“哦”了声。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谨王殿下身上的龙气并非真龙之气,恭王和谦王身上虽然是真龙之气,但真龙之气似乎并不稳定,时有时无时隐时现。” 边上轩辕芩凝了凝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三人当中,到底谁才是西凤的下一位君主?” 男子朝轩辕芩拱了拱手,“还望公主恕罪,这个……微臣暂时也不能确定,在此之前,微臣还从未遇见过此种情况。” 轩辕镜凝眉细思片刻,眼眸深了几许。 “除了这些,你今晚可还有其他收获?” 男子抬头瞅他一眼,眼睛里闪着光。 “有!微臣发现,今晚与公主比试的那位郡主身上有紫气!” 轩辕芩一愣,脸上有诧色浮现。 沈静书?紫气?这怎么可能! 那个贱女人身上怎么可能有紫气! 轩辕镜眸色一凛。 “当真?” “千真万确!”男子斩钉截铁地道,“郡主身上紫气浓厚纯正,她便是我们正在找的帝王花!” “帝王花”三个字,砸得房中瞬时一静,也砸得轩辕芩神色都近乎扭曲。 少顷,轩辕镜眸光闪动,挥了挥手。 “国师,你先下去吧,今晚的事,暂且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喏!微臣告退!”男子躬了躬身,退出了房间。 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后,轩辕芩咬了咬唇,道:“皇兄,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沈静书是帝王花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11.第511章 奶爸任务 轩辕镜淡淡瞥她一眼,语声冷而无温。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皇兄……”轩辕芩站着没动,凝着轩辕镜的眼神里透着倔强和不满。 轩辕镜冷眸一眯,眸里有危险的光在涤荡。 “怎么?你这是准备连孤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他周身的气场太过有压迫力,轩辕芩心中一抖,赶忙摇头。 “我没有,我只是……” “你没有?那今晚的比试是怎么回事?谁叫你擅作主张和西凤的人比试的?”轩辕镜语声幽冽若霜。 “孤说过,你若想待在孤的身边,换你和你母妃的一世安稳和荣耀,就要听话。” “你若不听话,自有很多人随时都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轩辕芩心中一凉,小脸儿瞬时白了几分。 轩辕镜却已经不再看她,淡淡道:“今晚的事孤便不予追究了,回去后,你且好生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日若再犯同样的错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 “是。”轩辕芩惨白着小脸福了福身,步履虚浮地离开了轩辕镜的屋子。 …… 次日,用过早膳,陪小欣儿玩了会儿,沈静书就准备出府。 慕容厉见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凝了凝眉。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沈静书回头看了慕容厉一眼,凤眸幽幽。 “你这是忘了我们先前的约定?” 慕容厉胸口一噎,脸色僵了僵。 忘? 他怎么可能会忘? 又怎么敢忘?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回,就是因为他过问她和那宫神棍聊了些什么,她就将他赶出了屋子。 他已经向她保证,他会努力改正。 他如果再犯,恐怕等着他的,就不只是不准他进房那么简单了。 看慕容厉的神情,沈静书便知他这是已经想起来了,唇角上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呢,就在府中好好地陪着欣儿。” 说完,沈静书便带着安泰离开了清心苑,一路上心情飞扬脸上笑意不减。 啊!这种使唤男人留在家里看孩子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等今后她和慕容厉成了亲生了孩子,她也不要待在家里带孩子! 某个被责令留在家中带孩子的奶爸,还不知道他未来的媳妇儿,已经雄纠纠气昂昂,替他安排好了今后的相妻教子任务! …… 沈静书最终带着安泰直接来到了临安街的铁器铺。 她和安泰赶到的时候,赵成正在炉火前忙活。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她清了清嗓子,模仿自己女扮男装期间的男声道:“赵成兄,在忙吗?” 赵成闻声心中一震,将炉火里烧得通红的铁器取出顺手扔进一旁的水桶里,就转过身来,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惊住。 “你……你……你是……” “呵呵!”她娇俏一笑,继续以男声道:“怎么?数月不见,赵成兄这是不认识小弟了?” 赵成双眼睁大,随即欣喜地迎了上来。 “你是沈兄弟?!” “对啊。”她换回女声,“许久不见,赵大哥别来无恙。” 512.第512章 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你换上女装,我都认不出来你了!”赵成朗声道。 “怎么的,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她笑问。 “当然不是!”赵成当即否决,“只要你愿意来,我这地方随时欢迎你!” “嗯,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道。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喝杯茶?”赵成在腰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我这里的茶虽然比不上恭王府的来得香,但还是可以喝一喝的!” 沈静书也不和赵成客气,嘴角一扬,道:“正巧有些渴了,就喝一杯吧。” “请!”赵成抬手相邀。 “请。”她回以一笑。 …… “这几个月,虽然不曾见面,我可是一直都有听说沈兄弟的故事!” “哦?你都听说了什么?” “自然是你经历的所有故事!”赵成道。 “比如你和恭王在野外遇伏,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又比如不久前的庆功宴上,你被端王所掳,最后成功逃脱升天!” “再比如,昨日夜宴,轩辕公主出言挑衅,你最后与其斗诗,终以一局平三局胜,将其打得落花流水!” “你是不知道,你在邯郸的百姓心里,都快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呵呵!是吗?我哪有那么厉害?是传言太过夸张了而已。”她轻笑。 “夸不夸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传的都是事实!”赵成凝着她的眼神异常认真。 “你确实与恭王杀出重围,且阻止了战火。你也确实大败轩辕公主,为西凤争光!” “呵!你们把我说得太伟大了。”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别的不说,就说昨晚的事,我哪里是为西凤争光,我只是不想被那玉姬公主羞辱而已。” “不管怎样,你大败轩辕公主是事实!”赵成坚持。 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眸光一闪,她转开了话题。 “赵大哥,此次前来,我其实有事找你。” “何事?”赵成眉目一凝。 “上次让你打造的那个毒针盒,我在边关遇上埋伏的时候弄丢了,我想让你替我重新打造一副。”她道。 “毒针盒?” “嗯,之前身边一直带着这东西,现在丢了,怪不习惯的。” 赵成凝她一眼,忽然站起身来。 “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话落赵成便转身去了后面的库房,不多会儿就手里拿着个东西走了出来。 “上回你给我图纸之后,这东西我其实打造了两个,当时想着留一个做纪念,如今正好拿给你用,等回头我再另外做一个!” 赵成大步走过来,将毒针盒房放在了她的茶盏旁边。 她瞥一眼毒针盒,扬了扬眉,想着另外一件事,将藏在腿上的匕首取了下来。 赵成瞥见那把匕首,眸色顿时深了深,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时间短得沈静书根本没有机会看见。 “你这又是做什么?这把匕首有什么问题吗?” “赵大哥,我想问你,你这匕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真是你父亲打造的吗?”她凝着赵成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513.第513章 无形的联系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近来发现,这刀鞘上的图案似乎是轩辕的某种文字,所以想问问,你父亲是不是轩辕的人,又或者生前去过轩辕,因此识得轩辕的文字。” “哦,原来是这样。”赵成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如何?你父亲生前可是有对你提过轩辕的事?”她盯着赵成问。 “那倒没有。” 赵成看看她的脸色,忽而凝了凝眉。 “这事很重要吗?你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沈静书也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 自从发现刀鞘上的图文有可能是轩辕的某种文字后,她心里一直有股怪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事儿似乎不是巧合,而是有着某种无形的联系。 只是,具体是什么联系,她暂时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事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偶然事件。 赵成凝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前些日子我听闻你病倒了,恭王请了很多大夫给你看诊都束手无策,如何?你身体现在没有大碍了吧?” “呵!一点小毛病而已,早已无恙。”她笑笑,将匕首收起,又放回了牛皮夹里。 “说起来,有件事我还得谢谢你。”她道。 “你不知道,你送我的那把匕首,多次救我于危难。若没有它,我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 赵成咧嘴一笑,几颗白净的贝齿晃得沈静书有些眼晕。 “所以才说,这匕首只赠给有缘人,或许,它命中注定要救你于危难。” “那你知道它有这么锋利吗?这么好的宝贝,送给我难道你就不觉得心疼?”她笑嘻嘻问。 “试过,确实锋利,这匕首的确称得上稀世珍宝。”赵成神容坦荡。 “我曾经也想过要留在身边,可是父亲生前一直想要将它送人,一想到父亲的愿望,我便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替它找寻真正的主人!” “那你父亲可有告诉过你这把匕首的刀刃是什么材质?在西凤,我怎么不曾听说有这么锋利的兵器?”她眼睛里闪着光,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 “这个他倒是说过,打造这把匕首的原石是他的一位朋友送给他的,据说叫葵金,出自轩辕,很是难得。但具体是与不是,我便不清楚了。” 她撇撇嘴,“看来,有机会的话,我得亲自去轩辕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口中的葵金。” 赵成看她一眼,端起身前的茶连喝了几口,低垂的眸子里,似有黑光沉浮。 将赵成的神情收于眼底,她也端起茶盏,心中自有算计。 待放下茶盏,她没再继续追问匕首的事,而是和赵成随意闲聊了一下家长里短,问他这几个月里除了打铁经营铁铺,都有什么奇遇,赵成说他的日子平淡得紧,除了打铁卖铁器,就剩下吃和睡。 两人聊了一阵,眼看铁器铺里来了客人,她便也起身告辞,打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安泰想起两人见面时相谈甚欢的样子,忍不住问:“郡主,你与方才那人是怎么认识的?” 514.第514章 办法总会有的 斜了安泰一眼,沈静书语声有点儿幽冷。 “怎么?你这是打算当你们王爷的眼线,替你们王爷探听消息?” 安泰嘴角抽了抽,赶忙对天发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郡主,属下没有,属下可以对天发誓,属下就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余光在安泰身上上下一瞟,瞟见他那认真的神情,沈静书暂且信了他的誓言。 “行了,别动不动就发誓。”收回视线,沈静书淡淡道。 “誓发多了,当心哪日掌管誓言的天神被你们的誓言弄得头晕,这一个不小心,记错了你们各自的誓言,明明你们没违誓,却以为你们个个背誓弃义,把你们全给劈死了。” 安泰脸色一黑——郡主,您说话就不能好听一些吗?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还一下子死很多人,知不知道这样会显得您很冷酷血腥? 心里这么想,安泰却是暗暗发誓,以后他再也不随便发誓了。 不然,指不定哪日掌管誓言的天神真的昏了头,把他和别人的誓言混淆,一道炸雷就把他劈去地府了。 赵成的事安泰不敢再问,沈静书也没打算告诉他具体细节。 此时此刻,沈静书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交谈时赵成的神情。 她心里有种直觉,赵成没有说实话,他在隐瞒着什么。 至于到底隐瞒着什么,她暂时还没有方向。 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和轩辕镜脱不了干系。 沈静书抬头望了望天,深吸了一口气。 匕首,宫铭,轩辕镜,这些个人和事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和她……又有什么关联…… 安泰和沈静书一路慢步走回恭王府,待两人走远,就在街边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两位男子轻声交谈起来。 “国主,如今既已寻到了帝女花,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想要敏佳郡主心甘情愿地跟我们回轩辕,恐怕不大可能。” “有恭王在,想要将她私下带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身着黑色银纹锦袍的轩辕镜瞥了眼走远的沈静书,凤目幽沉地道:“办法……总是会有的。” …… 沈静书回到清心苑时,慕容欣正在大哭大闹。 她一愣,快步回了屋子,疾步来到慕容厉身边。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不知道,从刚才起她就哭闹不止,怎么逗也没用。” “是饿了吗?你们没带她去马氏那里喂奶?” “喂过了,她不饿,不肯吃。明月和明珠也检查过了,没有尿裤子。不知道她是不是病了,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估计过会儿大夫就该来了。” 沈静书眉头一皱,伸手探了探慕容欣的额头,不烫,并不是发烧了。 她又搭上慕容欣的腕脉,一番诊断下来,脉象也没什么问题。 看一眼慕容欣哭得小脸儿通红的可怜样,凝了凝眉,她让慕容厉将慕容欣放下来,手法轻快地脱了慕容欣身上的小衣裳。 小孩子哭闹,总共就那么几个原因。 要么饿了要么尿裤子了要么病了难受,又或者觉得受了冷落想要大人陪着玩儿。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15.第515章 谨王妃的邀请 若这几个原因都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衣服穿着不舒服。 小孩子不会说话,唯一的表达方式,也就只剩下哭了。 只是,衣裳脱下后,小欣儿仍旧哭个不停,似乎让她难受的根源并未消失。 沈静书一时也琢磨不准她到底是怎么了,只得将她抱进怀里,一边哄着一边让慕容厉再拿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不论如何,先把衣裳换了再说。 慕容厉刚要起身,却忽然瞥见小欣儿的背上有几个可疑的小红点,“咦”了声。 “她这里有几颗红点,她之所以哭,会不会是因为这几颗红点的缘故?” 沈静书低头仔细看了看,小欣儿的后背上确实有好几颗糯米大小的小红痘,因为在后背腰上的位置,她刚才都没注意。 她坐下来,将慕容欣换了个姿势抱住,手指在小红痘附近轻点了一下,小欣儿立即哭得更凶猛了,活脱脱她欺负了她似的。 她挑挑眉,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小家伙起疹子了。 “去把我的药箱子拿过来。”她淡淡吩咐,顺手拿过摇篮里的小棉被,将慕容欣包了起来。 慕容厉自然二话不说听命起身,把架子上的药箱提了过来,还顺手给打开了。 “哪瓶药?” “就正中那个红色的罐子。” 慕容厉将罐子取出来递给她,她接过旋开,用指尖挖出一些果冻状的药膏抹在慕容欣起疹子的地方。 药膏清凉,有清毒镇静作用,才抹上去一小会儿,刚才哭得惨兮兮的慕容欣顿时不哭了,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 那可怜的小眼神儿,似乎在向她诉说委屈和埋怨——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被慕容欣的眼神逗笑,也不管慕容欣听不听得懂,安慰道:“好了,抹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乖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红点?”慕容厉却在一旁疑惑地问,“是不是衣服没洗干净?” 她瞥了衣服一眼,想到最近很是安分的某个人,拿到跟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甚至还举到鼻端闻了闻,但除了淡淡的皂角味,并无别的任何异味。 她将衣裳拿在手里又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她也不确定衣裳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眸光轻闪,她将衣服放到一边,道:“可能真的没洗干净,也有可能,衣服在晾晒的时候被虫子爬过,幼儿皮肤娇嫩,接触了脏东西,起疹子很正常。” 话音刚落,明月就领着大夫来了,她瞥一眼大夫,让明月付了诊金,直接又将大夫送了出去,随后唤明珠进来。 “明珠,从今往后你和明月辛苦一些,亲自洗小公主的衣物,然后就晾晒在院子里,不要经他人之手。” 明珠福了福身,“是,郡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退下吧。” 她给小欣儿穿衣之际,慕容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刚才不在,五嫂叫人来传话,让你明晚去谨王府坐坐。” 沈静书一愣,“谨王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16.第516章 和大贱人没什么好说的 “嗯。”慕容厉点点头,“她大概是看你投缘,想和你走近一些。” “你在京中反正没什么朋友,五嫂也算是自己人,今后你得闲的时候,倒是不妨和她多多来往。” 沈静书没吭声,只低头专注地为小欣儿穿衣,凤眸里幽光涔涔。 慕容厉说得没错,她确实没什么朋友。 按理,她是该多和外面的人结交,交个闺蜜什么的。 这般一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两人窝在一起谈谈天,聊聊八卦啊什么的。 只是,和谨王妃交朋友?那还是算了吧。 这谨王妃今后要是时常往恭王府跑,恭王府还不得多个女间谍啊。 心里计较着,沈静书淡淡地问:“那明晚你有事吗?” 都已经派人来请了,不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要去,她可不想一个人去。 让她一个人面对谨王妃还有慕容谨那个大贱人,她会疯的。 “应该无事,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好。” ……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清越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悠悠回荡,听来格外清晰,像生了七窍玲珑心的匠人谱写的最古老朴实的乐章。 沈静书掀起帘子往外面打量了一眼,触及远处宏伟的府邸,她知道,谨王府就要到了。 不多时,马车在谨王府门前停下,她与慕容厉携手下车。 两人才刚落地站稳,收到通报的慕容谨和谨王妃就已经赶至门口。 “七弟,小书,你们两个可算到了。”慕容谨温润地笑着,“左等右等不见你们两人的踪影,我还以为你们这是不打算来了哪。” “她舍不得跟欣儿分开,左右一阵耽搁,就拖到了现在。”慕容厉解释道。 “好了,先进去吧。”谨王妃笑容温婉,“有什么话,等进去后慢慢说。” “王妃说得是,七弟,小书,请。”慕容谨右手一抬,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当真玉树风流风度翩翩,像极了枝头迎风摇曳的琼花。 “五哥客气了。”慕容厉也抬起手来,四人相携进了谨王府,径直来到主院。 “七弟和小书还没用晚膳的吧?”入了院子,慕容谨温和地问。 “没。”慕容厉姿态很是随意,“知道五哥和五嫂定然备了好酒好菜,哪有吃了过来的道理?” “那就好。你五嫂琢磨着你们要来,特地令厨房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你们要是吃了过来,回头她该伤心落泪了。” 走在沈静书身侧的谨王妃听言,顿时羞红了脸。 “王爷,你又拿妾身打趣了。七弟和郡主都在,你好歹给妾身留些脸面才是。” “是,是本王考虑不周了,王妃见谅。”慕容谨道着歉,含笑的眸子扫见一旁的沈静书,他勾了勾唇。 “小书今日怎生这般拘谨,一句话也不说?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 沈静书心里翻了个白眼——和你这大贱人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你们一直说个不停,我也要有机会插嘴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17.第517章 她的志向很远大 心里不爽,沈静书脸上却是笑意莹然。 “第一次来,总得仔细看看不是?这样下回来的时候,才不会迷路啊。” 慕容谨“呵”了声,“是得多看看,以后闲暇的时候,记得常来,多带你嫂子出去转转。” “她这人没事就喜欢待在府里,哪也不去,时日久了,我真担心她憋出病来。” 沈静书又想翻白眼了。 嫂子?什么嫂子? 就算她现在是郡主,他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可她从未亲口承认他是她兄长好吗?别动不动就乱拉关系。 还有,谨王妃是他的女人,该带谨王妃出去转的难道不是他吗? 他要真担心自己的女人憋出病来,就该把花在阴谋算计上的功夫挪一部分出来,多陪陪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叫别人来陪。 道貌岸然的家伙,明明是个渣,却偏偏要装成深情款款的谦谦君子,天天这么演戏,他都不觉得累的吗? 心里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沈静书瞥了谨王妃一眼,笑着道:“只要王妃不嫌弃我这个人粗俗无趣,那我自当舍命陪佳人!” 她这话可把谨王妃给闹得心急了。 “郡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若是粗俗无趣,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自然是佳人啊。”她笑,双眸明澈坦荡如水。 谨王妃摇头,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 “郡主,若论佳人,那也是你。你不知道,那日晚宴你所展露的才情,叫京中多少自诩才女的名门闺秀自愧弗如。” “若不是因为有七弟在,这两日想去恭王府登门拜见的人,只怕会把恭王府的门槛都给踏破。” “王妃,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她笑得没心没肺。 “我不过就是作了几首歪诗而已,除了这,我其他的可是什么也不会。像我这样的人,他们哪里会想要拜见?” “郡主,你太谦虚了。”谨王妃道。 “小书就莫要再自谦了。”慕容谨也附和,撩起衣摆款款落座。 “你有没有才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次的事,等轩辕镜他们离开了邯郸,父皇必定论功行赏。” “就这么点小事就要奖赏?那看来,今后我可以在人前多卖弄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了。”她也笑嘻嘻坐下。 “如此,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我就成西凤的小富婆了。” “想不到你这么有志气。”慕容谨轻笑。 “那是,成为富婆,这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志向!” “那等你成了富婆,可不要忘了我们。” “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她忙不迭地应和。 四人坐下,自有侍从上前将桌上倒扣着的碗碟撤下。 “别只顾着说话,快趁热吃吧。现在天凉,过会儿菜该冷了。”谨王妃温婉地道。 “哇!好香!”沈静书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赞叹。“这手艺,可是比恭王府的厨子厉害多了。” “郡主若是喜欢的话,不妨以后常来。”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我以后一定常来。”沈静书笑着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18.第518章 除去她的好时机(1) 一顿饭,最终在四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 待侍从将残羹冷炙撤下,慕容厉和慕容谨退至了软榻上,摆开棋盘开始对弈,谨王妃则是拉着沈静书到院子里散步。 离开前,沈静书朝此番随行而来的安明和安泰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仔细留意房中的动静,这才跟着谨王妃走了。 “郡主,你和七弟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院子里,谨王妃与沈静书并肩而行,悄声地说着话。 月光下两人都神情柔软,嘴角含淡淡笑意,瞧着竟似那画中仙款款而行。 “这个……暂时还没有计划。”沈静书笑着道。 谨王妃面色微诧,“没有计划?怎么会?七弟没有和你提过婚事?” “我暂时还不想成亲。”沈静书坦然道。 “为什么?”这下谨王妃更诧异了,“七弟待你不好?你不想嫁给他?” “那倒不是。”沈静书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每个人都应该趁着年轻,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早早的就成婚生子,将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养孩子上。” 谨王妃怔了怔,半晌,愣愣地眨眼。 “你这话听着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在这西凤,乃至整个天下,怕是都没有女子会如你这般想。” 沈静书“呵”了声,“她们怎么想无所谓,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不想多说此事,她很是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话说回来,王妃和殿下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闻言,谨王妃脸色一黯,但随即就被她掩饰过去。 “这事……只能随缘了。” 将谨王妃的神情收于眼底,沈静书心中有着各种猜测,却是不好问出口,只得道:“王妃倒也不必着急,你和殿下都还年轻,孩子早晚会有的。” 谨王妃苦涩地笑了笑,“嗯,我知道。” 两人又慢走了一会儿,闲扯了几句,正要原路返回,沈静书突觉脑子里抽疼了一下,停下步子来。 “嘶!”她捂住脑袋,随即如同前两次那般,大波画面如同潮水般从她脑海中奔涌而过,胀得她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仿似脑子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啊!”她痛得低叫了一声,难受地蜷起身子。 谨王妃被她的模样惊了惊,慌忙扶住她的手,以免她摔到地上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抓紧谨王妃的手,纤细的手指根根绷紧,在月色下白得有些瘆人。 “快……快帮我叫人,啊……” 谨王妃被她吓得脸色白了白,哪里还敢耽搁,张嘴就喊:“来人啊!七弟快来!郡主她不舒服!” 喊声惊破寂静夜色,惊得房中正在对弈的慕容厉浑身一震,扔下棋子便如风一般卷了出来。 房门口的安明和安泰心神一震,也赶忙尾随卷出的黑影朝两人的方向飞了过去。 来到两人跟前,慕容厉一把将蜷缩在地的沈静书抱起,气息沉凝。 “马上回府!” 安明和安泰跟着他转身,正欲飞出谨王府,从房间里跟出来的慕容谨却是阻止了他们。 “等等,小书这是怎么了?” 519.第519章 除去她的好时机(2) “她头疼症犯了!”慕容厉浑身绷紧如弦。 扫了眼他怀里的人,慕容谨拧了拧眉。 “从这里到恭王府,少说也得两刻钟,到时再请大夫,小书只会多受折磨,倒不如留下来,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 慕容厉只想了一瞬,便点头应了下来。 “也好,烦劳五哥马上安排一间房出来!” “跟我来。” 慕容谨在前头领路,慕容厉抱着人紧随其后。 安明和安泰看一眼二人,直觉应该劝阻慕容厉留下来,可撞见慕容厉冷冽的眼神,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种时候出言劝阻,王爷无论如何是听不进去的…… 想起慕容谨此人的阴险毒辣,安明和安泰对视一眼,俱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声地跟了上去。 “青玄,你速速去请大夫。”慕容谨边带路边吩咐。 “是!”话落,名为青玄的护卫立即闪身飞出了院子。 “素云,你马上命人烧上热水,以随时备用。” “是,妾身这就去安排。”谨王妃应和道,然后转身忙活去了。 入了厢房,慕容谨撩起幔帐,慕容厉赶忙将人放置在床上。 一接触柔软的床铺,沈静书便疼痛难耐地侧过身,蜷缩起身子,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她脑海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越过漫天飞舞的尘土,她看见骏马长嘶,黑甲森森,一件件森冷的兵器刺穿人的身体,带起满天血雨。 她看见军旗倒,看见城门破,看见大军入城,斩杀满城男女老幼,最终满城烟火滚滚,只余萧索。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要么……去伺候万千将士…… 在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和哭喊声中,她听见一道声音在她耳畔低语。 那声音太轻太幽渺,她听不真切,她努力想要看清说话的人到底是谁,结果却一无所获。 最终换来的,是头愈发的疼痛欲裂。 慕容厉在床沿坐下,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中似有刀在割一般,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所有折磨。 “她这头疼症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一眼床上的人,慕容谨凝着眉问。 “这似乎是她第三次犯病,以前给她看诊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都是些庸医,一个个的什么也瞧不出来!” 提起那些大夫,慕容厉心中就来气。 连一个普通的头痛病都医不了,还敢自诩自己是济世为怀的大夫,他真想把那些庸医全部给宰了! 慕容谨眉间的褶痕更深,“那小书呢?她自己是怎么说的?” “能医不自医,她如何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慕容厉脸色沉得快能挤出黑色的水来。 慕容谨不说话了,双唇抿得很紧,眼中淡淡忧色浮荡。 想起上回沈静书犯病,泡了热水很快就好了,慕容厉眸色一凛,忽然道:“还请五哥命人准备一桶热水来!” 慕容谨一怔,“做什么?” “上回她发病,便是泡了热水很快就好转,但愿这回也能如此。” 慕容谨毫不迟疑,当即转身就去张罗。 不多时,便有侍从搬来浴桶,往里面添加热水。 520.第520章 除去她的好时机(3) 待热水备好,慕容厉开始撵人。 “五哥,你先到隔壁等着吧,我在这里守着。” 慕容谨又是一愣,“这……有些不妥吧?要不……还是叫你嫂子来?” “没什么妥不妥的!”慕容厉却道,“反正她早晚都要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 慕容谨张了张嘴,却是无声,这一瞬心头漫过怪异的浪潮,拍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中有点儿堵。 他愣愣地扭头看看床上的人,再看一眼眼前眼神坚执的人,终是薄唇一抿,转身慢步出了厢房。 “嘎吱”一声,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房中一切景象。 他的心,也跟着关门的声响往下坠了坠,似掉进了一间寒凉的冰室,冻得他浑身一寒。 屋内隐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他不敢再在门外驻足,赶忙回了自己的居室,心绪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胸口就似揣了个小鼓,不停地敲打着。 他抬起右手,讷讷地摸上自己心口的位置,眸中闪烁着困惑。 他这是怎么了? 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你们去那边守着,恭王若是有什么吩咐,你们只管照办便是。” “是。” 谨王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眸色一闪,慕容谨赶忙收敛好自己的心神,放下手端正站好,然后回过身来。 “王爷,郡主怎么样了?可是有好一些?” 慕容谨弯唇一笑,“你放心,有七弟照顾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谨王妃点点头,脸上神色却是不见舒展,两道远山一般的黛眉依旧轻轻地拧着。 “也不知道郡主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刚才看她疼成那样,真是叫人心疼。” 慕容谨抿了抿唇,“得了什么病,也只有等大夫看了之后才能知道了。” “唉!”谨王妃微微一叹,在一旁坐了下来。 “希望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才好,七弟那般喜欢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七弟可如何受得了?” 慕容谨也重重地吐了口气,落在院子里眸光染了几分厚重的墨色。 夜色凄清,偌大的院子除了那间关着门的屋子里偶有水声传来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奉命去请大夫的青玄带着大夫回来了。 “王爷,王妃,大夫请回来了!” “嗯。”慕容谨淡淡地应和,“先带大夫去花厅等着吧,等会儿本王再叫你。” “是!” …… 客房里,慕容厉怀中的沈静书早已疼得昏了过去。 只是,便纵是在梦中,她的头疼症似乎仍未停止,眉心依旧紧紧地锁着。 慕容厉一遍一遍地沿着她全身的穴位揉捏,替她疏通着经络。 即使此刻两人都未着寸缕,肌肤贴着肌肤,他的手法却干净利索,神情很是专注,不见丝毫的狎昵之色。 偶尔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眉头依旧紧锁,不见舒展的模样,他的眉头便又拧紧一分。 过了许久,直到水温都开始凉了,见她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慕容厉眸色一凛,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用他贴身的衣物将她身上的水迹擦干,替她穿上她自个儿的衣物。 521.第521章 除去她的好时机(4) 末了,拉过被子为她盖好,慕容厉动作麻利地捞过衣服穿上,这才拉开房门。 “大夫呢?去把大夫叫过来!” 守在门口的侍从得令,立即过去传话。 不过一会儿工夫,等在花厅的大夫便提着药箱子赶了过来。 看见他的那一刻,大夫的灵魂都似一震——又是恭王殿下,怎么走哪儿都能碰上他? 大夫认出了慕容厉和沈静书,慕容厉却是没能认出眼前的大夫来。 便纵这位大夫此前已经去过恭王府两次,为沈静书诊过两回脉,且两次都被慕容厉给轰了出去。 见大夫在门口站着不动,慕容厉脸色沉了沉。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是。”浑身一抖,老大夫提着药箱,颤颤巍巍地挪到床前,在脚榻上跪下来,又在沈静书露出来的手腕上搭了一块绢帕,这才开始号脉。 虽然料到和先前两次的情况差不多,老大夫还是诊得极为认真,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如何?”慕容厉声音沉冽,似冬日里狂猎的风一般压过来。 心肝儿颤了颤,老大夫站起身,恭敬地躬了躬身。 “王爷,请恕老朽无能,诊不出郡主到底所犯何病。”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一冷,正欲发作,老大夫又道:“也请王爷再恕老朽说句斗胆的话,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再叫人替郡主看诊了,无论何人,诊断的结果只怕都和老朽一样。” 慕容厉危险地眯起眸子,“你是想说全天下的大夫都和你一样是庸医?” “庸医与否,自有万千百姓评说。”老大夫壮着胆道。 慕容厉眼光一沉,眸里有暗光汹涌翻卷。 老大夫抬起眸子小心翼翼瞅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王爷,请恕老朽说句实话,郡主这头疼症来得蹊跷,既然不是病,便该考虑其他的原因了。” 老大夫话音刚落,慕容厉身上立刻有杀气漫开。 “你想说什么?你也想说她是冲撞了邪祟?” “老朽早年曾经去过轩辕,听那里的人说,但凡被上天选中赋予神力的人,在到了一定的年纪后,神力便会苏醒。而在神力苏醒的时候,被选中的人总会经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话听来虽然有些玄乎,但老朽以为,王爷不妨带郡主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郡主真是被选中的人呢?若真是如此,到了那里,定然有人知道如何根治郡主的头疼症。” …… 慕容谨的居室里,待侍从领着大夫离开后,青玄从花厅走了过来。 接触到他的眼神,慕容谨眸子闪了闪,道:“素云,你过去看看小书怎么样了。” 不疑有他,谨王妃站起身来。“也好,我过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待谨王妃走后,青玄进了屋子,来到慕容谨跟前,压低声音道:“王爷,今晚可是除去沈静书的大好机会!” 凝了青玄一眼,慕容谨望着屋外黑漆的院落,拨弄玉扳指的手指有些失了节奏。 青玄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在思忖要如何动手,将自己方才在请大夫的路上想到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522.第522章 除去她的好时机(5) “沈静书此番头疼症,京中所有的大夫包括御医都束手无策,可见没人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等下那个大夫替她看完诊,您不妨叫大夫开一些宁神安睡的汤药,以助她安眠,待下人熬好汤药之后,属下便偷偷将之前那位毒医留下的毒药加进去。” “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后还没有明显症状,事后即便是有人怀疑,也无从查起,只会以为她是被她的头疼症折磨致死!” 青玄俊朗的脸上隐隐可见狠厉和激动的神色,慕容谨听后却是皱了皱眉,半晌也没做声。 青玄睇他一眼,眯了眯眸。 “王爷,您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慕容谨沉吟片刻,才道:“此事……还是暂且作罢。” “为什么?”青玄凝着他的眸子里闪着探究的光,“您该不会是……” “轩辕镜和轩辕芩尚在京中。”慕容谨却道,凝着院落的眸子深若幽潭。 “这二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并不知晓,在这种时候,不宜出任何乱子,不然,到时只会被他们钻了空子。” 青玄眼神一沉,拱手道:“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嗯,你先退下吧,有事本王自会叫你。”慕容谨淡淡应和。 …… 慕容厉背负着手,盯着老大夫的眼神很是凌厉。 许久,他气势微敛,扭头看了床上的人,眉心狠狠一拧。 “可否开一些镇痛宁神的药?” 便纵暂时诊不出是得了何病,想不出医治之法,他也希望沈静书能睡得安稳,而不是连梦中仍然被头疼症困扰。 老大夫躬身一揖,“老朽这就去开方子。” 问屋外的侍从寻了纸和笔,老大夫刷刷几笔写下一张药方。 看了眼慕容厉和门口的安泰他们,老大夫果断将方子交给了安泰。 “你拿着这张方子去最近的药铺抓一帖药回来,两碗水煎成一碗水给郡主服下。” 安泰接过方子,二话不说就纵身飞出了谨王府。 刚从慕容谨房中出来的青玄往众人的方向瞥了眼,眸里幽芒一闪,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命人将老大夫送出王府后,谨王妃迈步走进了屋子,来到床前。 “如何?大夫刚才是怎么说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说诊不出到底是患了何病。” 慕容厉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落寞,全然不见方才老大夫在时的盛气凌人。 瞅着沈静书拧着的眉心,他忍不住伸手按上她的眉心,一阵细细轻揉,将她眉间的褶痕抹平。 谨王妃凝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叹。 谁人料想得到,叱咤沙场的铁血男儿,竟然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眨了眨眼,谨王妃轻声安慰:“七弟,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郡主是有福之人,这些小病小痛,很快就会过去的。” “唔。”手从沈静书的眉间收回,慕容厉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谨王妃看看两人,终是不再多言,悄声离开了屋子。 …… 去抓药的安泰很快回来。 问了谨王妃厨房的位置,他径直前厨房,亲自生火烧水煎药。 523.第523章 夺药 问了谨王妃厨房的位置,他径直前厨房,亲自生火烧水煎药。 期间有侍从前来说要帮忙,被他客气而坚决地谢绝了。 有人送来茶水,他是一口也不敢喝。 就怕茶水被人动了手脚,他喝下去不省人事,有人趁机在汤药中掺料,到时的结果他不敢想象。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眼瞅着药罐里的水去了差不多一半,安泰赶忙取来干净的碗,还特地用水涮洗了几遍,这才将药倒进碗中。 而整个过程,药罐始终都不曾离开他的视线。 待他端着药碗去往沈静书所在的厢房,一道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喝吧,等喝下了这碗药,沈静书就能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等除去沈静书之后,他们王爷的宏图大业,必然能一帆风顺! …… “王爷,药熬好了。” “先放在一边吧。” “那属下先放在这里了,王爷等会儿记得喂郡主喝下,可别等药彻底凉透了。” 慕容厉无声地点点头,安泰见他听见了自己的话,这才躬身退了出去,到门外候着。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连虫鸣声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略感烦闷的慕容谨从房中出来,正准备叫人送来热水洗漱,一抬眸,却瞥见青玄从远处慢悠悠踱步过来。 青玄的神情和步态与往昔没什么区别,可一想到他身后的方向,慕容谨不由眉心跳了跳。 “你刚才去哪儿了?”待青玄走近,慕容谨出声询问。 “回王爷的话,属下方才去方便了一下,然后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散散身上的异味。”青玄低头回话,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目光只在青玄身上上下一扫,慕容谨便毫不犹豫转身,往沈静书和慕容厉所在的厢房而去。 来到门口,见慕容厉端起药碗正准备喂药,眸光一闪,他抬脚进屋,稳步走向慕容厉。 而门口,安泰和安明从他进屋的第一刻起,视线便似牛皮糖一般黏在他的周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何?小书还没有醒吗?”他问,温润的语声夹杂着些许关心些许担忧。 慕容厉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最终来到床前站定,扫了眼床上神容恬静的人。 “她之前两次头疼昏迷,都是多久之后醒过来的?” “第一次久一些,昏迷了整整一下午。”慕容厉回忆道,“这第二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泡澡的缘故,比第一次醒来快些。” 听见“泡澡”二字,慕容谨脑海中便不由浮现一男一女裸裎相对的场景,刚才那股怪异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见慕容厉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喂至沈静书的唇边,他赶紧甩去心头怪异,道:“这药似乎已经凉了,拿去厨房热一热再喂吧。” “我刚才已经试过了,不冷不热刚好。”慕容厉却道,一边用勺子撬开沈静书紧闭的唇齿。 墨眸一闪,慕容谨直接伸手将慕容厉手中的碗“夺”了过来。 他这举动太过突然和诡异,慕容厉愣了那么一瞬,收回了勺子。 524.第524章 怀疑 慕容厉抬起头来,睨着慕容谨的眸子幽深若渊。 “五哥,你……” 慕容谨也怔了一刹。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碗,眸里幽光涤荡,待再抬眸,他脸上已换上温润笑意。 “我就说药已经凉了吧,你还不信。你以前大抵从来不曾喂人喝过药,所以不了解天凉以后,碗摸起来温度刚好时,其实汤药已经有些凉了。” 不待慕容厉插话,慕容谨径直吩咐屋外的侍从:“青桐,把这药拿去热一热。” “是。”青桐躬身回话,随后走了进来,把慕容谨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去。 目光在侍从和慕容谨之间来回流转了几圈,慕容厉鹰眸闪了闪,这一瞬心头涌过怪异念头。 那念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抓住细思。 眼看慕容谨要转回身来,他赶忙心神一整,将手中的药勺搁在了一旁小几上用于擦嘴的布巾里,勺中的药液不一会儿便染湿了半块布巾。 待抬起头,他已恢复往昔平静神色。 慕容谨回过身来,眼光在他脸上一荡,温和地道:“看样子,小书一时半会儿只怕醒不过来,你和小书不如今晚便歇在我府上,等明日小书醒了,再回去不迟。” “但凭五哥安排。”慕容厉道。 “那好,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热水,等会儿喂小书喝完药后,你便可以洗漱就寝。” 慕容厉点点头,慕容谨转身走了出去。 安明和安泰眼看着慕容谨从他们身前走过,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 “现在怎么办?” “要不告诉王爷?” “告诉他他会信吗?这万一告诉他之后,他们又把下在汤药里的毒给解了,郡主喝下去根本没中毒,王爷会怎么想?” “……” 两人沉吟片刻,安明低垂的眸子忽然瞅见自己的前胸,想起胸前揣着的百香豆蔻,双眼蓦地一亮。 “对了,百香豆蔻!等会儿王爷喂完药后,郡主若是出现任何不适,我们马上给她吃下百香豆蔻不就得了?” “到时,我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告诉王爷,是谨王在汤药里下了毒!” 听见安明的密语传音,安泰神色一凛。 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 一旦郡主出现任何异状,他们岂不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这一切引向谨王爷? 看了安明一眼,安泰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就这么办!” …… 从慕容厉和沈静书的厢房出来,慕容谨便回到自己的居室。 临近门口,他和青玄的目光相撞,他暗含警告地睨了青玄一眼,这才迈步进屋。 绕过屏风来到床头,他伸手在床柱上轻轻一按,下一刻,便在他手指施力的上方弹出一个小暗格。 暗格里躺着个精巧的瓷瓶,他取出瓷瓶,从瓷瓶里倒了枚绿豆大的黑色药丸出来,便将瓷瓶放回原处,又将暗格回复原位。 然后他返身出来,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 待药热好送过来后,眼看着慕容厉将一整碗药喂入沈静书腹中,安明和安泰的心都似被人攫住,悬浮在半空。 525.第525章 一夜平静 待药热好送过来后,眼看着慕容厉将一整碗药喂入沈静书腹中,安明和安泰的心都似被人攫住,悬浮在半空。 两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床上那人的呼吸,只待那人呼吸出现一点异样,就要冲入房中。 只是,两人等了足足两刻钟,等慕容厉洗漱完,那人的呼吸也未出现丝毫异样。 两人不约而同朝身旁的人看去——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谨王爷没有下毒? 两人又等了许久,谨王府侍从迈着碎步疾步而来,终在两人身前停下,福了福身。 “夜已深,我家王爷已为两位公子安排好了休息的客房,还请两位公子随小的来。” 两人又暗中交换了一记眼色,随后安泰道:“还请替我们谢过谨王殿下,有劳他费心了,不过,我们今夜守在这里就好。” 侍从看看两人,看两人坚定的模样,终是福了福身,原路返回。 待侍从走远,安明抬头看看天色,道:“如何?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安泰自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头。 “也好,你先休息,等到了时辰我叫你。” 安明眉梢一挑,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原地坐下,双臂抱胸往身后的墙上一靠,闭上眼就开始打盹儿。 安泰睨他一眼,便抬起头来,打量了四周一圈,左手无声地按上刀鞘,右手则是伸入怀中,摸上了藏匿其间的信号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能及时通知隐藏在谨王府附近的安睦等人。 今天出来之前,他们和安睦说好了,等他们到了谨王府后,安睦便带几个人潜伏在谨王府附近,以便随时接应。 夜色渐深。 而待安泰叫醒了安明接班,又等安明守到天明,两人等待的事并未发生。 慕容厉一如既往清早便醒了过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怀中的人。 见沈静书依旧在睡,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他拧了拧眉,起身下床,大步来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去把马车牵到门外!” 安明和安泰精神一震,拱手回话:“是。” 此刻慕容谨也起了,刚换上朝服准备上朝,听见这边动静,迈步走了过来。 “七弟,小书醒了吗?” “还没有。”慕容厉转身看去。 “那你准备现在就回去?” “在这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倒不如带她回去,说不定听见欣儿的声音,她马上就醒了。” 来到门口站定,往屋里瞟了眼,慕容谨抿了抿唇。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也不留你了,回去的路上慢些。” “唔。” 慕容厉应了声,就回屋穿衣,然后抱起熟睡中的沈静书出来,越过慕容谨径直出府。 …… “呵!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要么……去伺候万千将士……” “有这么难选择么?莫非,你当真愿意承欢万千人膝下,沦为人人唾骂的娼妓?” …… “良媛,过些日子我会离开邯郸,等我回来可好?” “暮寒表哥,你要去哪里,又要去多久啊?你不会把媛儿给忘了吧?” “怎么会?我就是忘了自己,也不可能忘了你的。” 526.第526章 噩梦 “嗯……那我们拉钩,你保证你一定不会忘了媛儿。” “好。” …… 沈静书的脑子里画面不停变换。 一会儿是沙尘滚滚金戈铁马,骏马的嘶鸣声与士兵的喊杀声和惨叫声齐飞。 一会儿是白雪皑皑凄冷宫殿,神秘男子亲贴她耳边魅惑低语。 一会儿,又变成了情真意切两小无猜,少男少女的轮廓在她眼前清晰浮现。 这些画面交错出现,就似一群活泼好动的孩童,你追我赶你推我攘,争夺着主导权,生生撕扯着她的神经。 慕容厉紧紧地抱着她,发觉她不安地动了动,似欲挣扎,不由低头看来。 见她眉心紧紧拧着,脸上神情颇有些痛苦,慕容厉眉头一拧。 “沈静书,沈静书……” 一连唤了几声,见她没有丝毫回应,慕容厉眼眸一暗,低喝:“安泰,赶快些!” 安泰听言,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挥,只听“啪”一声响,方才还慢悠悠踱步的马儿立即撒丫子跑了起来。 而在这时,沈静书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在慕容厉的怀中瑟瑟地发起抖来。 慕容厉心头沉了沉,手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贴在她后背的掌心,缓缓输出真气渡入她的体内…… 沈静书脑海里的画面又变了。 这回,画面的主人翁异常清晰,是她和慕容厉。 她和慕容厉奔跑在冰天雪地里。 前方寒风呼啸白雪皑皑,一眼望去白野茫茫看不到边。 身后是黑衣杀手杀气腾腾,手中寒剑在冷风里折射着熠熠寒光。 “快!快追!他们就在前面!” “汪!汪!汪汪……” “轰……” 前方忽然没路了,她和慕容厉被逼至了瀑布边沿。 再往前走两步,是轰隆翻滚的冰寒江水,跳下去,唯有一个“死”字。 身后是追杀而至的杀手,个个眼神肃杀气息凛冽,后退,同样逃不过一死。 “现在怎么办?”她抬头问身旁的人,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慕容厉回头看了那些杀手一眼,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收紧。 “跳下去!” 话落,慕容厉便揽着她毅然跳下了瀑布。 她看见瀑布飞溅的水花在眼前飞舞,听见崖底传来的水声震耳欲聋,这一刻,只觉心跳都快停止。 眼看着翻滚的白浪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掉入水中,她猛地闭上眼,张嘴大叫。 “啊!” “噗通!” 她终于掉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冻得她全身猛地一抖! …… 慕容厉原本正在给怀中的人输着真气。 输着输着,怀中的人竟然尖叫起来。 那叫声尖锐似受惊吓,正在经历恐怖噩梦,慕容厉心中一抖,赶忙停止了灌输真气。 “沈静书……” 他刚唤了一声,怀中的人浑身一颤,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坐起,吓得他心脏都猛然一缩。 他赶忙伸手去扶,就怕某人此刻不清醒摔着了磕着了。 孰料他的手才刚伸至一半,惊坐而起的沈静书竟霍然睁开了眼。 “怎么了?”车辕上的安明和安泰也被车内的叫声所惊,忙停下马车掀帘查看,一抬眼,就看见沈静书已经清醒过来,神色惊惶额头布满细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27.第527章 幼时记忆 心房砰砰跳个不停,沈静书缓了好一会儿的劲,才动作迟缓地转动脖子,看看掀起车帘探头进来的安明和安泰,又看看身后的慕容厉。 待看清周遭事物,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刚才她所经历的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若说是梦,梦里的一切未免太过真实? 不单是冰天雪地里那种冻彻心扉的寒意,就连慕容厉搂着她纵身跃下瀑布时,那种失重感和惊心动魄的紧张感也那么真切,就好似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额间一阵冰凉,沈静书收敛起纷乱的思绪,伸手在额上抹了抹,待放下手来,手背上全是水迹。 不单如此,她的后背也传来阵阵寒意。 凤眸一闪,她又伸手往背上一探,这一触摸,才惊觉背上的衣衫已然湿透。 一阵凉风透过窗帘灌进来,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随即她稳了稳心神,问道:“这是准备去哪儿?还有,我昏睡多久了?”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晦涩和沙哑。 而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慕容厉才从她突然醒来的惊吓,或者说惊喜中醒过神来。 鹰眸闪了闪,慕容厉很是自然地环上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触上她的后背,温柔地道:“你昏睡了整整一夜,我正打算带你回府。” “哦。”沈静书讷讷地点点头。 她感觉到慕容厉的手掌搁放的地方,有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她瞬时觉得没那么冷了。 安明和安泰见她安然无恙,两人对视一眼,很是自觉地放下帘子坐回原位,然后一甩缰绳,马儿又蹬蹬蹬地跑起来。 “你累了,先歇会儿吧,等到了王府,我叫你。” 见两属下很有眼见力地自动回避,慕容厉也不再避讳,横在沈静书腰间的手臂轻轻一施力,沈静书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刹,沈静书便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裳竟然已经干了。 她眨眨眼,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间有暖意生起流淌,最终溢满整个心房。 这样的天气,除了是慕容厉用内力为她烘干的,还能是何缘故? 此时她全身软得厉害,没什么力气,便也不顾忌外面的两人,寻了最舒适的姿势,心安理得地窝在慕容厉怀里。 两人就这么亲密相偎,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昨晚睡了整整一夜,到了此刻,沈静书是一点困意也无,脑子亮堂得就跟刚擦干净的镜面似的。 她昏睡期间涌入她脑海里的那些杂乱无章的画面,清晰地、缓慢地,在她眼前回放。 她想起来了,很多关于她和谢暮寒之间的事。 或者准确地说,是沈良媛和谢暮寒之间的纠葛。 两人最初相识,是在沈良媛还不满六岁的时候。 那时,谢暮寒的父母和沈良媛的生母都尚在人世,谢暮寒跟随父母到沈府拜年窜门。 不受沈志勇和谢心怡待见的沈良媛因是庶出,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自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外人面前。 不过,那时的沈良媛正是好奇心勃发的年纪,哪里肯乖乖听话。 竟背着冷碧秋偷偷溜到了前院,然后就看见了人群里与众人格格不入的谢暮寒。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28.第528章 将要发生的事? 谢暮寒比沈良媛年长三岁,彼时也不过才九岁而已,五官还未长开,容貌自是不能和现在相比,气场就更不用说了。 但饶是如此,与同龄人相比,他却无疑是出挑的,让人瞩目的。 只一眼,他就深深地刻在了沈良媛的脑子里。 当时前院人来人往,躲在植物丛中的沈良媛,自然很快被人发现,免不了挨了一顿口头上的责罚,两人因此相识。 后来的故事,和很多青梅竹马的故事差不多。 开朗又善良的沈良媛,不畏强权不畏艰难险阻,主动接近谢暮寒这个长得好看性子却很冷淡的小哥哥。 而谢暮寒,终被她的诚心和毅力打动,和她成了好朋友。 最后,多年以后,两人的深厚友谊,渐渐发生了质上的变化…… 发觉沈静书并没有听话休息,慕容厉揽着她的手紧了紧,语声沉魅:“在想什么呢?让你好好休息,你居然在这里想心事。” 沈静书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但她随即想起将自己吓醒的那个梦,眉间不禁染上了几分凝重。 “慕容厉,我刚才做了个梦。不过,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慕容厉心头紧了紧。 他下意识地便想到了谢暮寒,怕沈静书所谓的梦,是和谢暮寒有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什么梦?” 沈静书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抱住他的胳膊,回忆道:“我梦见你跟我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有人追杀我们,将我们逼到了瀑布前。” 原来不是谢暮寒的事…… 心里松了口气,慕容厉幽声问:“那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后来呀,前方无路,后方也无退路,你就带着我跳下了瀑布。再然后,冷水淹过来,我就被吓醒了。” 慕容厉挑了挑眉,原来她刚才神情惊惶呼吸急促是因为这个? 眸中有歉意一闪而逝,慕容厉将沈静书抱得更紧。 “对不起,让你在梦里受了惊吓。” 他的歉意是真的,若他足够强大天下无敌,即便是在梦里,沈静书也不会觉得害怕,不会梦见他带着她跳下寒冷瀑布。 沈静书却觉得他这道歉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做梦被追杀被逼跳下瀑布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梦里的男主角是她,可主导梦境的人是她不是吗? 她之所以会受惊吓,全是因为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不过她这会儿没心思追究这个。 她比较在意的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倘若她想起来的有关谢暮寒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那其他所有在她头疼时冒出来的画面,会不会也不是梦境? 只是想到这里,沈静书又忍不住问自己,若不是梦境,那些画面会是什么? 那些画面里的事,显然不是已经发生的事。 既不是已经发生的事,也不是梦,还会是什么? 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沈静书被这突然涌入脑海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怕继续想下去自己会神经错乱,沈静书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29.第529章 浴桶事故 回到恭王府,慕容厉立即着人准备热水,让沈静书泡澡。 他态度强势,而且想到自己刚才在马车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最后他用内力为自己烘干了衣裳,但为免受寒染病,沈静书便也没有拒绝,乖乖地听从他的安排。 只是,等热水送来,沈静书褪去衣物钻入桶中,看他也跟着脱了衣物跑进浴桶,沈静书再也不能淡定了。 “你不是让我泡澡吗?你跑进来做什么?” 慕容厉睇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掬起热水浇在自己身上。 “你没发现我刚才也出了一身的汗?” 他也出汗了? 目光在慕容厉身上上下一扫,沈静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不过,现在衣服都脱了,某人还内力精深,能用内力烘干衣物,根本没有任何证物可以作为证据,她便也懒得理会慕容厉是真出汗还是想趁机耍一耍流氓。 都老夫老妻了,计较这些没意思。 揩油吃豆腐这种事,那都是互相的,她不吃亏。 见沈静书没有赶自己,慕容厉老实地泡了会儿澡,两只贼手便再也按捺不住,向沈静书伸了过去。 “我替你擦背?” “好呀。” 沈静书连矫情的意思都没有,在水中转了个身,就懒洋洋地趴在了浴桶边缘。 “顺带替我捏捏背,躺了一晚上,还真有些酸。” 眸色暗了暗,慕容厉挪身上前,手轻搁上沈静书的玉背,当真仔细地按摩起来。 他修习过武艺,自然知晓人体的主要经络,两只手沿着脊椎骨灵活地揉捏下来,弄得沈静书舒服难耐地轻哼了几声。 那哼声轻若蚊蚋柔若柳絮,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心上,瞬间激出凶猛火花,然后哧溜一蹿蔓延全身,他全身都烧了起来。 眼前是曼妙月同体,掌下是如玉肌肤,他在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冲击下,呼吸很快粗重,一声声震人耳膜。 心中有渴望在燃烧,凝了身前的人一眼,慕容厉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胸膛贴上如玉美背,低头在沈静书耳垂上轻轻一吻。 他的呼吸滚烫似火,双唇也滚烫似火,一记轻吻印上去,沈静书立即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心中自有渴望滋生。 他看了看沈静书,更多细碎的亲吻接踵落下,落在她的颈间、锁骨,然后顺滑而上,寻到她的唇。 两人正吻得火热,慕容厉一只手搭上浴桶,另一只手揽上沈静书细腰,正欲将她反过身来,孰料两人的重量此刻聚集在一处,浴桶重心严重失衡,然后浴桶忽然一歪。 “嘭!” 浴桶倒了。 溅起水花无数。 所幸慕容厉反应敏捷,在浴桶倾斜的那一刹,搂住沈静书及时飞出了浴桶,两人这才没有落得跌入地上的下场。 房中动静甚大,惊动院中下属无数,安明和安泰齐齐从远处飞过来,叩响了门。 “王爷,没事吧?” 之所以问慕容厉,是因为两人觉得有慕容厉在,一般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他回答安好,他们就不用进去了。 530.第530章 独受煎熬 慕容厉和沈静书呼吸还有些急促。 慕容厉完全是因为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平复过来。 沈静书则有一半是因为刚才的激情,另外一半,则是因为突发的意外。 听见屋外的动静,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沈静书想也不想,掰开慕容厉环着她的胳膊就跑上了床,逮过被子将自己裹好。 她现在什么都没穿,安明和安泰要是突然推开门闯进来,她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何况以慕容厉的占有欲,说不定一个激动,将看光她的两人一刀给咔嚓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为了她自己的脸皮和安明他们的人生安全,她都必须得将自己给裹严实了! “王爷?”久久没有听见慕容厉的回答,安泰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慕容厉眸光一闪,回道:“没事,你们退下吧。” 安泰很是怀疑地皱了皱眉,却也不敢擅自推门闯入,收回手,就与安明退了开去。 回身看看床上的人,料想她不再有兴致继续下去,慕容厉大步走向一旁的衣柜,随便挑了身衣裳出来,就穿在了身上。 自打与沈静书同床共枕后,他便在沈静书的房里放置了几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穿好衣服,他又替沈静书选了套衣裳放在床头,就要召人进来把浴桶搬出去。 沈静书眉梢一跳,赶忙压低声音道:“等等!” “怎么了?”慕容厉不解地看向她。 “等我先穿好衣服。” 还问她怎么了,她现在这副样子如何能让外面的人进来收拾? 她要放下幔帐搁床上躺着,进来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可能比事实还要旖旎好几倍。 眼光一荡,慕容厉大步走向一旁的软榻坐下,等她穿衣。 见慕容厉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她也不再矫情,掀开被子拿过慕容厉准备的衣裳就从里到外一一穿好。 穿衣的过程中,她明显感觉有灼热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就跟烙铁似的。 目光滚到哪儿,她便觉得哪里的肌肤开始生热发烫,心房也犹如小鹿乱撞一般紧张乱跳。 她暗骂自己真是太不淡定了,都老夫老妻了,被慕容厉这么看几眼居然就脸红心跳。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她的脸已经滚烫似火。 伸手拍拍脸,又浅浅地吐了口气,她这才穿鞋下床,然后将床铺整理好。 回身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地上翻倒的浴桶,皱了皱眉,她道:“慕容厉,你把这浴桶给打碎吧。” “做什么?”慕容厉眸里有幽暗火焰幽幽跳动,低沉的语声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性感和魅惑。 软榻在暗处,房门又关着,他所在的位置光线特别昏暗,那双眸子却因此格外幽亮,宛若宝石。 慕容厉心里其实有些后悔,后悔沈静书泡澡时,他冲动地跟着进了浴桶。 他更后悔,自己没能克制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提议给沈静书擦背。 若不是因为擦背,两人也不会擦枪走火激情顿生,最后落得个浴桶倒,他在这里独自挨受煎熬的下场。 531.第531章 神棍来访 “我不想等会儿收拾的人进来,看见这满地的水还有翻倒的浴桶浮想联翩。” 沈静书全然没有察觉慕容厉正在承受煎熬。 “打碎了他们就不会浮想联翩?” 慕容厉幽声反问,满脑子都是刚才所见的玲珑曼妙身姿,还有那如玉一般的细腻滑润触感。 “浴桶碎了,就可以说浴桶本来就有问题,洗着洗着它自己就破了,而不是我们做了什么激烈运动,才把它压倒了。”沈静书道。 往后的日子还长,她不想今日之后,恭王府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如狼似虎很饥渴很凶猛。 饥渴凶猛到,和他们王爷一起鸳鸯浴的时候,竟然激烈得把浴桶都做倒了。 只要想想众人今后看她的眼色,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完全抬不起头来。 “没听说过欲盖弥彰吗?”慕容厉却道。 “浴桶碎了,只怕等下收拾的人更会顺理成章地以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把浴桶压碎了。” 沈静书一怔。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浴桶要是碎了,府中的人还指不定以为他们战况有多激烈呢。 “那算了。”沈静书摆摆手道,“你现在就叫人来把浴桶搬出去,再把地上的水也给收拾干净了。”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底奔蹿的燥火,慕容厉站起身大步朝沈静书走了过去。 “走吧,时辰不早了,想必你也饿了,去我房间然后叫人送些吃食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沈静书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摸摸肚子,她点了点头。 “好,走吧。” 两人用膳时,府中的下人很快将满地的水收拾干净。 两人用完早膳歇了会儿,宫神棍悠然来访。 宫神棍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沈静书抬眸看他一眼,凝了凝眉。 “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副面具,难看死了。” 宫神棍摸摸自己的新脸,脸上是一贯风流的笑意,但配上那张丑脸,别提有多让人反胃了。 “真有那么难看?”他问。 “比你之前那个面具难看了不止一点两点。”沈静书轻哼,很是自然地取了杯子替宫铭倒了杯茶,然后将杯子往边上一推。 宫铭看看杯子,忽视从他出现起就在释放冷气的某人,从容落座。 “怎么?你仇家发现了你的踪迹,所以你不得不换张脸?” 瞟了眼宫铭,沈静书幽声问,除了这个,她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 宫铭“呵”了声,道:“不是,不过,我确实不想被仇家发现,所以特意换了张脸。” “我倒是好奇,你的仇家到底是何方神圣。”沈静书语气随意。 “看你也不是等闲之辈,能被你的仇家逼到此等地步,想来你的仇家来头定然不小。” “这个嘛……”宫铭眼珠一转,忽然幽幽地瞥了慕容厉一眼。 “改日你不妨问问恭王殿下,想来我的事,恭王殿下已经调查得很清楚。” 沈静书眨眨眼,看向身旁的慕容厉,眼里有着疑惑。 这家伙当真已经调查清楚神棍的来历? 慕容厉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气息沉沉地端起身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32.第532章 预见之术 慕容厉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气息沉沉地端起身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宫铭看看二人,也端起身前的茶喝了一口,眸里有幽光一闪。 待放下茶盏,他笑容如常,问:“你昨夜是不是头疼症又发作了?” 沈静书一愣,转过头来。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神棍。”宫铭笑意幽然。 “也是。”沈静书点头。 能卜卦会算命的神棍,掐指一算,自然知道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她旁边慕容厉却哼了声。 “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指不定昨晚他就在谨王府附近,又或者在医馆附近,恰巧碰见了青玄去请大夫,事后问了大夫才得知的。” 沈静书看看两人,最终决定保持缄默。 不管宫铭到底是碰巧在附近撞见了,还是真的是他自己算出来的,她头疼症确实又犯了就对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激烈凶猛。 照这发展的势头,她真的会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在以后某次犯病时直接去见阎王。 她若奔赴黄泉,她实在不知道,慕容厉会变成什么样,小欣儿又会变成什么样。 对于慕容厉的冷嘲热讽,宫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笑笑,继续道:“而且就我所知,你这次头疼,比之前两次都要厉害。” 沈静书看看他,没有隐瞒。 “确实如此。” “你可否告诉我,你这次头疼,都看到了些什么?” 边上慕容厉竖起耳朵,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目光在宫铭脸上一扫,沈静书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宫铭却坚持。 沈静书看着宫铭,想了想,把关于她和慕容厉的那个梦说了出来。 至于两军混战的事,她选择闭口不谈。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和慕容厉被人追杀,最后被人逼到了一处瀑布。”她道。 “就这?还有吗?” 她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撒着谎:“就这个梦记得清楚一些,其他的梦都记不全了,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 锁着宫铭的脸看了一会儿,她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这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宫铭看看她又看看慕容厉,忽然收起了惯常的风流姿态,严肃了神色。 “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在轩辕,有少许人天赋异禀,身具常人没有的特异能力,被人们称之为异术。” “目前广为人们所知的异术,有穿墙之术、隐身之术、卜算之术、点金之术还有透视和预见之术。” “这些身怀异术的人,即便所负异术相同,异术觉醒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有的人出生便负有特异能力,有的人,则是要到一定的年纪能力才会觉醒,而且觉醒时所承受的痛苦大小也不等。” 沈静书眨眨眼,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这头疼症,还有头疼时之所以能看到一些画面,是因为我有预见之术?” 宫铭点点头,“确实如此。”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33.第533章 世界玄幻了 沈静书呆呆地张张嘴,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宫铭,你不是在说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宫铭盯着她反问。 上下打量宫铭一眼,沈静书摇了摇头。 相比往常宫铭邪魅风流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的宫铭,面容严肃,眼神认真,从头到脚瞧着都不像是在说笑。 只是,要她相信自己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这实在是她有生以来遇见的最扯淡的事。 心绪翻腾着,忽然想起某件事,沈静书正色地问:“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不是只有轩辕才有人身怀异术吗?” “不会有错。”宫铭却道,“异术者对别的异术者自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力。” “可我不是轩辕人。”沈静书再度强调,“你是不是感应错了?” “你是不是轩辕人暂且不论,何人告诉过你,只在轩辕才有人身怀异术?” “难道不是这样吗?”沈静书怀疑地眨了眨眼。 “当然不是。”宫铭否决道。 “确实,说起异术,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轩辕。但天下之人本是同宗同源,你如何能认为轩辕要比他国特别?” 沈静书动了动唇,接不上话来了。 的确,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多年以前,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是一个整体,是后来因为政权纷争,才分裂成了多个小国。 严格说来,无论是轩辕还是西凤南月,都有共同的先祖。 既然是共同祖先的后代,轩辕的人又如何可能特别?怎么可能只有轩辕的人才有异能? 宫铭见她已经理解了自己说的,续道:“在西凤和南月,应该也有人身怀异术。只不过,这些人的异术刚开始显现的时候,说不定就被父母乃至周遭的人认为是怪物或者不详之人。” “这些人出于种种原因,便开始克制甚至封闭遗忘自己拥有的能力,到了最后,这些能力就渐渐削弱乃至彻底丧失。” “不同的是,很久以前,轩辕的国主便重视这些人的能力,将这些人收归麾下加以培养或者训练。久而久之,这些人的能力愈发强劲,比起西凤和南月,拥有异术的人也多一些。” 沈静书眨了眨眼,宫铭说的意思她都懂,但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她拥有异能这件事。 消化了好一会儿,想起另外一件事,她道:“对了,我记得上回你就说过,你有办法暂时压制我的头疼,但要彻底根治,必须得去轩辕,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那要如何压制?吃药?还是要封住什么穴位?又要如何根治?” “自有特殊法门。”宫铭勾勾唇,笑容自带妖气。 沈静书瞥他一眼,恶寒地抖了抖。 “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笑了,尤其是顶着这张丑脸的时候。不然,会有很多人恶心得想吐的。” 宫铭面色一僵,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放心,等出了恭王府的大门,我一定板着个脸,对谁也不笑。”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34.第534章 直觉和猜测 宫铭并未久坐,与沈静书约好了下次拜见的日子,就在某人冷得足以将人冻死的盯视下,起身离开了清心苑。 估摸着宫铭走远后,沈静书端起身前的茶喝了一口,闲闲地问:“你派人去查宫铭的身份背景了?可查到了什么?” 睨了沈静书一眼,慕容厉语气酸酸地道:“终于想起我来了?” 刚才与宫铭聊得那么欢,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还以为,她的魂都被那个宫铭给勾走了。 沈静书挑挑眉,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本正经地道:“动不动就抱着醋坛子,你也不嫌酸。醋这东西,适当地喝一喝就得了,喝太多可就过了。” “再说了,你堂堂西凤的恭王殿下,说出去那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论身份论地位论长相,不输任何一位大人物,怎么这么没自信?” “而且,我和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还怕我跟别人跑了不成?” 慕容厉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竟被噎得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沈静书斜他一眼,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这么直白的话,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 “如何?可有查到宫铭是什么人?他的仇家又是何人?” 看看沈静书,慕容厉吸一口气将卡在心口的那口气压下去,才道:“我确实有叫人去查宫铭的来历,但才过短短几日,结果没那么快。” “那你觉得,他的仇家会是什么人?会不会……是轩辕镜?” 这事沈静书并没有确切的依据,她有的只是直觉和猜测。 看宫铭的言谈举止和身上流露的气度风华,不像出自普通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 而且,宫铭来自轩辕,又身怀占卜之术,一身本事却还是被仇家逼得不得不时常更换面具,她很难不将宫铭和轩辕镜联系起来。 慕容厉凝了沈静书一眼,眸中有讶色划过。 他一直知道她比寻常女子聪慧,却不想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将轩辕镜和宫铭的仇人联系起来,这还是在她并不了解轩辕的国情和历史的情况下。 况且,她还未进过私塾念书。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倘若她是个男子,且自幼入学念书增长见识,只怕她如今的建树,绝对超过朝中任何一个年轻官员。 久久没有听见慕容厉的动静,沈静书狐疑地转过头去,“嗯”了声。 眸光一闪,慕容厉回神道:“确实有可能。” 虽然严格说来,当年的宫变不是轩辕镜主导,那个时候轩辕镜还没有出生,下旨灭了宫家满门的不是轩辕镜本人,但终归是轩辕镜的祖父。 如今,轩辕镜的祖父已不在人世,两家人的仇,自然也就落到了轩辕镜身上。 沈静书看看他,慢慢转回头去。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仇,只希望,宫铭这家伙接近我和你,不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说实话,宫铭这家伙她还挺喜欢的,她很乐意和他成为朋友。 虽然一开始她就有些怀疑宫铭接近她的目的,但如果只是小小的利用,她还勉强能够接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35.第535章 再做噩梦 不过,如果会危及她和慕容厉的小命,或者是西凤的江山社稷,那就另当别论了。 慕容厉凝她一眼,眯了眯眸,眸里有暗光浮荡。 阴谋……最好不要有什么阴谋。 不然,就算那宫铭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会叫他好看! 过了晌午,慕容谨派了人前来询问沈静书是否已经苏醒。 慕容厉让那人告诉慕容谨安心后,就押着沈静书回房休息了。 昨夜被头疼折磨了那么久,今早又被噩梦惊醒,到了这会儿,沈静书自是困得哈欠连连,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入了梦乡。 而慕容厉昨晚因为担心她,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有半夜都是醒着的,也困得厉害,搂着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满院静寂。 全身放松的沈静书很快又开始做梦。 这一回,她梦到了草原,梦到了群马奔腾气吞山河,还梦见小驰儿在帐篷里无聊地玩着草。 帐篷里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过了会儿,他父王申屠烈回来后,他兴冲冲地迎上去扑入申屠烈怀中,申屠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后,将他的身子扶起。 “如何?今日可有跟先生好好念书?” “有,先生教的所有东西驰儿都有好好学。” “那就好。” 申屠烈牵起小驰儿的小手,拉着他走向一旁的软榻。 梦中北境的天气似乎已经很冷,软榻旁竟然燃着火盆。 屡屡红光从火盆里窜出来,映得小驰儿那张粉润的小脸儿红彤彤的。 在软榻上坐下后,小驰儿歪着脑袋看了看申屠烈,突然道:“父王,驰儿想沈姐姐了,很想很想。” 听见这句话,睡梦中的沈静书只觉得心中热乎,鼻子很有些酸,眼眶热热的竟要落泪。 而申屠烈抓着小驰儿的手捏了捏,很久都没说话。 他低垂着头,半边脸掩在垂落的乌发里,沈静书因此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见申屠烈许久都不说话,小驰儿砸吧了一下小嘴,问:“父王,你想沈姐姐了吗?” 这一刻,沈静书竟是和小驰儿一样,也在等着申屠烈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申屠烈点了点头,“想了。” “有多想?” “大概……和你一样。” 梦到了这里,竟突然画面一转。 似乎还是北境,只不过漫天飘着雪,整个大地都覆满了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茫茫白野之中,忽然出现两支军队对峙,士兵的黑衣甲胄和地上的积雪形成鲜明对比,瞧着异常刺目。 过了一阵,冲锋的号角声响起,排列整齐的两支军队冲向对方阵营,刀起剑落鲜血喷洒。 不多时,白色的地面便被鲜血浸透,尸首遍地横陈。 镜头忽然拉近,沈静书在交战的人群当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手起刀落杀伐果决,眉梢额角都染了几滴红色,在他挥刀砍杀身前的敌人时,忽有利箭从远处破空而来。 睡梦中的沈静书心倏然紧紧揪起。 然后她听见了小驰儿撕心裂肺的嘶吼:“父王!” 与此同时,利箭从后背射入申屠烈的胸膛。 “喝!” 沈静书猛然惊醒,嚯一下坐起身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36.第536章 有我在,什么也不会发生 她边上慕容厉被她惊醒,睁开眼后愣了一愣,就赶忙坐了起来。 “怎么了?” 看清她脸上惊骇神色和额上的冷汗,慕容厉拧紧了眉。 “又做噩梦了是吗?做了什么梦?” “呼!”沈静书胸膛起伏得厉害,呼吸也很粗重。 喘了一会儿的气,她才缓过劲来,心有余悸地开口:“我梦见申屠烈出事了。” 申屠烈? 慕容厉下意识皱眉。 “你梦见他出什么事了?” “我梦见他率军与敌人交战,最后被人射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回想起梦里的一切,沈静书便止不住心惊胆战地发抖。 梦境太过真实了,真实得都不像是梦。 如果真如宫铭所说,她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而刚才的梦也是她遇见的未来…… 沈静书忽然不敢往下想。 慕容厉抿紧了唇,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凝重之色。 毫无疑问,他是不喜沈静书梦见任何男人的,更别说是谢暮寒或者申屠烈之流。 可是,想到宫铭今日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沈静书接连做的两个梦,他便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如果沈静书真的有预见未来的本事,那便很有可能她做的梦都不是梦,而是将来真正要发生的事。 申屠烈的死活他自是不会在意,但他却不得不在意,是什么人袭击了北境,射杀了申屠烈,又是什么人逼得他和沈静书跳下瀑布。 心中有太多疑问,慕容厉却没在这个时候深究。 大手落上沈静书的后背,他安抚地拍了拍,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不过是梦而已。”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呢?” 沈静书转头看着他,水濛濛的眸子无比认真。 “不是梦?难不成你真的相信宫铭说的?”慕容厉语声温柔。 “就算他说的确有其事,你确实能预见未来,但你也不能说你做的每一个噩梦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吧?” “人这辈子,谁没做过几个噩梦?” 沈静书想了想,慕容厉说的确实有道理。 人活在世,谁还没做过噩梦呢? 便是从前,她也梦见过自己在乎的人受伤或者出事,但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只希望,她今日做的这些梦,真的也只是梦而已。 慕容厉仔细看着沈静书的脸色,适时道:“好了,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才被噩梦惊醒,沈静书哪里睡得着。 但她不想让慕容厉为她担心,便也躺了下来。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不敢闭上。 她怕一闭上双眼,便又会看见申屠烈浑身染血的模样,听见小驰儿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呼喊。 慕容厉跟着她躺下,侧身看着她。见她睁着眼不睡,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放心地睡吧,有我在,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这话有股让人安心的魔力,沈静书眨眨眼,盯着眼前的手掌看了一阵,竟真的觉得眼皮重得厉害。 不一会儿,她便再也熬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觉察到她闭上了眼,慕容厉这才收回手,凝着她的眼神幽暗如渊。 申屠烈…… 会是什么人对北境动手? 537.第537章 赌石坊(1) 等沈静书呼吸归于平稳,搂着她又躺了约莫一刻钟,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慕容厉这才掀开被子轻脚下了床,来到室外。 昨晚在谨王府守了一整夜,安明和安泰都下去休息了,并不在院子里。 慕容厉略一沉吟,就命明月去把安睦叫了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 “你让风音派人查一查,在轩辕,异术到底只是传闻,还是真有其事,身怀异术的人又大概有多少?” 异术? 安睦心中微讶,却还是恭敬地拱手躬身。 “属下这就传信给风音,让他安排人手查这件事。” “唔。” …… 日子又平淡地过了两日。 这两日,沈静书没再做噩梦,但她脑海里却不时想起那日梦见的事。 不想看见她再被噩梦缠扰,慕容厉心念一动,决定带她出府逛街散心。 即便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午后的步行街依旧人潮如水热闹之极,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人。 “累不累?要不要找家茶楼坐坐?” 逛了一小会儿,慕容厉便贴心询问,沈静书看看前面拥挤的人潮,摇了摇头。 “继续走吧,我不累。” 两人于是继续前行。 走了一阵,发现前面不远有家首饰铺,眸光一闪,慕容厉道:“前面有家首饰铺,要不要进去看看?” 沈静书却仍旧没什么兴致。 “我首饰已经够多了,再买,我可没有另一颗脑袋来戴。” 慕容厉只得作罢。 又往前走了一会,慕容厉忽闻街边一家铺子十分的热闹,不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商铺大部分门窗都是关着的,只留了一扇小小的门扉开着,门扉上还挂着帘布,很是神秘的样子。 隔着紧闭的门窗和帘布,可以清晰听见一阵阵喧哗声从铺子里飘出来。 “切!切!切!” “唉!又没中!又是没水头的!” 慕容厉抬眸看了眼商铺的招牌,很是普通的木底红漆,上面的“赌石坊”三字,却是龙飞凤舞格外的飞扬潇洒,显然不是出自寻常人之手。 慕容厉驻足探究的功夫,沈静书也被这家商铺的吵嚷声所吸引,转眸看了过来。 看见赌石坊三字,不由愣了愣。 赌石坊? 赌玉石的? 这家铺子是新开的么? 她记得头几回打这条街路过时,明明没有这样的铺子。 发觉沈静书对这家异常热闹的商铺似乎有些兴趣,慕容厉眼光一荡,提议:“这家店似乎是新开的,要不要进去凑凑热闹?” 虽然此前从不曾进过赌石坊,但听商铺里面的动静,稍稍动动脑子,慕容厉便也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了。 换做从前,类似这样的地方他断然不会进去,但今日,他倒是不介意陪沈静书进去转转。 赌一赌石头,说不定能将沈静书的注意力从之前的噩梦上转移。 沈静书眨眨眼,迟疑了。 关于赌石的传闻,她听说过不少。 这种产业不止在古代盛行,就是在现代,每年都有不少人前往盛产玉石的地方,买买石头赌一赌运气。 有人因此捡到宝贝一夜暴富,有人因为接连运气不济而倾家荡产,所谓一刀穷一刀富,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538.第538章 赌石坊(2) 有人因此捡到宝贝一夜暴富,有人因为接连运气不济而倾家荡产,所谓一刀穷一刀富,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以前便对赌石之事很感兴趣,一直渴盼着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去盛产玉石的地方开开眼界,顺便试试手气。 可她对此一窍不通,不会看石不会挑料,更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现在可是掏不出银子来。 既没银子也不懂行,那她还进去做什么? 纯粹看别人玩么? 看别人玩多没意思。 慕容厉看出她明明心动,却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而犹豫不定,眸色微闪。 “进去看看吧,就当瞧个新鲜。若实在觉得无趣,我们再出来便是。若心痒难耐了,不妨玩上一玩。” “那你带银票了吗?”沈静书眨眨眼,问了个最实在的问题。 慕容厉眉梢一挑,原来她刚才是因为这个犹豫不定。 慕容厉没有随身携带大笔钱财的习惯,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安明和安泰。 两人接触到他的视线,赶忙拍了拍胸脯。 “王爷和郡主放心,属下身上带着银票的。” 慕容厉回头,“这下可以放心进去了吧?” 沈静书点点头。 于是四人结伴走进赌石坊,安明很自觉地在前头挑起帘子,让慕容厉和沈静书畅通无阻地经过。 待入了赌石坊的门,当先可见左右两边摆着两个长长的摊铺,上面堆满了各种颜色和形状的毛料,有的小如拳头,有的则大如脸盆。 每个摊铺旁都立着个负责卖石收银票的活计,还有两个持剑的高手。 这些高手煞气凛然地盯着在摊铺前挑选毛料的人,沈静书毫不怀疑,一旦有人胆敢抱着毛料跑路,这些个高手立马就会长剑出鞘,将偷石贼的腿给砍下来。 而在房屋正中,是解石的地方,围满了等着解石和看热闹的人。 刚刚她在外面听见的喧闹声,就是从这张桌子传出去的。 “啊!出绿了出绿了!” 有买主正在解石,围在桌子周边的人忍不住兴奋地喊叫。 那眼神那神情,瞧着竟似比那些新婚不久得知自己媳妇儿怀孕自己即将当爹的人还要激动。 “这位兄台,这块石我出一千两转不转让?”一灰衣男子出声询问。 “一千两?”石头的主人拧了拧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转让!无论出多少都不转让!继续切!” 闻得这话,解石的师傅继续下刀。 第二刀下去,石头的侧面仍旧透出绿色,买主不禁兴奋地搓手。 周围围观的人同样神情亢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看这样子,保不准会出一大块玉。”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 买主没让停,解石的师傅自然也不会停,利落地又切了几刀。 然而第六刀下去,绿光忽断,买主的脸一下子从兴奋变成失望,人群里同时响起唏嘘声。 “真是可惜,本以为一整块都会是玉,没想到竟然不是。” “好了。”解石的师傅最终完成自己的工作,将解出来的玉料交给买主,“这是您的玉料,请您拿好。” 买主盯着自个儿手上的玉石,心中虽觉惋惜,可一想到那些花了数千银子最终却买了一块无用的石头的人,又不免觉得庆幸。 虽然没赌到什么好玉,但总比什么也没得到的好,不是吗? 539.第539章 赌石坊(3) 虽然没赌到什么好玉,但总比什么也没得到的好,不是吗? 那人焉焉地叹口气,终是神色复杂地抱着到手的料子离开了赌石坊。 黑衣男子刚拿着料子离开,便有另一人抱着块毛料放到解石的师傅跟前。 沈静书仔细看了看,那块毛料大概有半个脸盆大,形状不甚规则。 在毛料的一边,有汤勺那么大块地儿透出莹润的紫罗兰色,瞧着煞是好看。 而这块毛料刚被搬上桌,围观的人们就忍不住吸气,低声议论开来。 “啊居然是这块料子。” “这块料子我老早就想买了,看见那块紫色没有?这料要开出来,那绝对是罕见难求的紫玉啊。” “我也老早就想买了,可惜要价太高,没敢买。” “这人是谁啊?这料子可是要价十五万两。” “一出手就是十五万两,这人也太阔绰了吧?” 十五万两?饶是沈静书,听见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心脏猛地跳了跳,抬眸看了眼毛料的买主。 那人一身绛紫色华服,身带贵气,看那举止做派,显然是某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那公子哥儿听见众人的议论,骄傲地昂了昂下巴,一副快要拽上天的模样。 “师傅,切吧,小爷我等着哪。” 和他的神情一样,公子哥儿说话的语气也是拽拽的,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沈静书仔细打量了公子哥儿一眼,心想这又是哪个官老爷养出来的祸害,十五万两,指不定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哪。 解石的师傅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似乎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出手阔绰的主儿,也见惯了他们怪异的脾气,没什么反应。 师傅拿起小刀,就要挨着透出紫色的地方下刀,那公子哥儿见状,不悦地扬了扬眉。 “诶师傅,我说你会不会切啊,哪有你这样下刀的?” “你该更仔细些,这可是小爷我花了十五万两买来的宝贝,切坏了你赔得起吗?” 师傅淡淡睨了眼傲娇拽酷的公子哥儿,手中的刀毫不犹豫落下。 “嚓”一声,那公子哥儿骇然瞪大了眼,神色愤怒似乎要找那师傅的麻烦。 然而这时,四周却忽然传来吸气声。 公子哥儿意识到不对,赶忙低头朝自己买的毛料看去,这一看,心中霎时凉了半截。 那师傅开过的石头不下千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自然不会下错刀,不可能损坏毛料。 众人发出吸气声,是因为那一刀下去,新露出来的切面,可以清楚看见,透紫的就只有浅浅一小块。 “哎呀!垮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发出这么一声惊叹。 而这一句,也将震惊过度的公子哥儿拉回了神。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公子哥儿抬起头,神色凶悍。 “一块破石头,你们也敢叫价卖十五万两!” 他一闹腾,原本立在摊铺前的高手立即闪了过来,无声地逼退人群,将他围在了中央。 他只愣了那么一下,立即挺了挺胸膛,毫无畏色地嚷道:“怎么?开黑店还不许人说?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边上沈静书挑了挑眉,看好戏地环起了胸。 她忽然也很想知道,这家店幕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540.第540章 碰见老朋友 而这一句,也将震惊过度的公子哥儿拉回了神。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公子哥儿抬起头,神色凶悍。 “一块破石头,你们也敢叫价卖十五万两!” 他一闹腾,原本立在摊铺前的高手立即闪了过来,无声地逼退人群,将他围在了中央。 他只愣了那么一下,立即挺了挺胸膛,毫无畏色地嚷道:“怎么?开黑店还不许人说?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边上沈静书挑了挑眉,看好戏地环起了胸。 她忽然也很想知道,这家店幕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她忽然也很想知道,这家店幕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能在这样的地方开一家这样的店,没有一定的实力和势力,想必开不起来。 高手们要将公子哥儿和他的随从架出去的动作顿了顿,面上似有迟疑。 那公子哥儿见状,愈发的嘚瑟起来。 “怎么样?怕了吧?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当朝尚书!” “识相的,就乖乖把我刚刚买石头的银票原数退还,不然当心我告你们一个恶意欺诈,送你们去见官!” 公子哥儿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即响起了不小的唏嘘声。 “原来是尚书家的公子,难怪出手这么阔绰。” “尚书啊,尚书一年俸禄多少来着?这十五万两,不会都是贪污受贿敛来的钱财吧?” “我看很有可能。” 边上的人气息似乎沉了沉,沈静书偏头看去,果见慕容厉眼神沉凝,眸中隐隐似有暗光汹涌。 沈静书眼珠子一转,便也知道围观群众的话刺激了慕容厉,她琢磨着,这位二世祖他爹,估计在官场快活不了多久了。 “何人在此闹事?” 众人议论的当口,有人从后堂悠然踱步而出。 沈静书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转头看去,便看见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有些过了,她和这人不过也就只见过一回的面,打过一回的交道而已,而且当时她还是男装打扮,还未恢复女儿身。 她现在是女装,而慕容厉也换下了标志性的色面具,改而戴上了她制的亲肤面具,然而那人却似有一双神眼,竟然隔着人群,一眼就认出了她和慕容厉。 “呵!恭王殿下,敏佳郡主,二位能光临鄙人小店,当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那人直接忽略了尚书家的公子哥儿,迈步朝她和慕容厉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听见他的称呼,赶忙朝她和慕容厉的方向看来,脸上却满是狐疑。 恭王? 恭王在哪儿呢? 他们怎么没看见? 二世祖似乎惊了惊,浑身哆嗦地也转过身来。 然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所谓的恭王殿下,二世祖脸色一黑,怒火腾腾地又蹿了上来。 “恭王?你蒙谁呢?想拿恭王来吓唬我是不是?” “我告诉你,别说恭王不在这里,恭王就是在这儿,我也不怕他,你也必须得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慕容厉冷睨了气焰嚣张的二世祖一眼,语声沉沉:“原来六爷便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 541.第541章 不是一般的拽 沈静书挑了挑眉,“一人一块?那你不是亏大发了?” “也只有郡主和殿下,能让鄙人心甘情愿吃这个亏。”六爷眼神坦荡。 凤眸眨了眨,沈静书莫名觉得这话说得可真是高深。 他这意思,是在暗示那二世祖和在场的其他人,在邯郸的地界上,除了她和慕容厉,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哪怕二世祖他爹是当朝尚书,哪怕是当今皇上来了,他也照样不惧? 还是说,他在委婉地向她和慕容厉示好,想和慕容厉套近乎? 直觉的,沈静书觉着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只能说,这人可就不是一般的拽了。 这人的势力,恐怕远非她所能想象。 而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似乎都不该收他的东西。 当然,先前的太岁另当别论,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 念及此,沈静书看向身旁的人,脸上笑容款款。 “王爷以为如何?” 慕容厉眼神深深地凝了眼身前气质清爽笑容干净,身上却自有股不容忽视的魄力的人,道:“六爷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本王从不无端接受他人的馈赠。” 沈静书一笑,转过头去。 “我和王爷的想法一样,多谢六爷的好意,如此贵重的礼物,恕我不能收下。” 那六爷目光在二人身上轻轻一扫,也没坚持。 “既是如此,那我这些石头,也便只能留着卖给有缘之人了。” 边上高手看六爷与慕容厉和沈静书说完了话,恭敬询问:“六爷,这人要如何处置?” 六爷转了转手中的银球,冲二人笑了笑。 “郡主、王爷,请恕在下失陪片刻。” 沈静书瞥一眼不远处被高手围在中央的二世祖,嘴角轻扬。 “六爷只管忙自己的便是,不用理会我们。” 她想看看,这么个经营黑市的人物,会如何处理闹事的官家子弟。 很多时候,从一个人处理事件的态度和手段,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品性。 六爷转身,款步走近解石的桌子,眼光在二世祖花巨款买的毛料上一扫,伸出了手。 “毛师傅,刀。” 他话声一落,负责解石的师傅立马把刀恭敬地呈到他手中。 沈静书只看见他长臂挥舞了几下,一连串利器切割石块的响声过后,刚才还如半个脸盆大的毛料,眨眼间便只剩下吃饭的小碗那么大一块儿。 而最后剩下的料子,不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真正莹润通透的极品紫玉。 “哇!” 四周围观的人接连发出赞叹声,人人脸上俱是看到稀世珍宝时的惊叹神色。 至于刚才还闹着要退款的二世祖,在一阵惊愕之后,脸上神色被激动和欣喜所取代。 他搓着手欲要上前,切完石头的六爷却朝边上持剑的高手使了个眼色,高手当即一个迈步,挡住了他的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闪开!” 二世祖愤怒地瞪眼,想要推开身前拦路的人。 奈何拦路的高手身形魁梧彪悍,他接连推了几下,根本就撼动不了高手分毫。 而在他和高手对峙的期间,六爷将解石的刀还给了毛师傅,顺手接过随从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然后又将湿巾扔回给了随从。 542.第542章 特立独行 而在他和高手对峙的期间,六爷将解石的刀还给了毛师傅,顺手接过随从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然后又将湿巾扔回给了随从。 随后六爷道:“来人,把这人买毛料的银票全部还给他。” 二世祖和围观的人一怔。 而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人将不久前才放到账房的银票取了出来,递到二世祖面前。 “这位公子,这里一共是十五万两,正好是你刚才买石料的银票。” 二世祖呆呆地伸手接过,随即像是忽然想明白怎么回事那般,将手中的银票砸在了递银票那人身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霸占我的紫玉?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这石头是我花钱买的,开出来的紫玉就是我的,你们别想据为己有!” “我赌石坊的规矩,诚买诚卖童叟无欺,买家自行挑选毛料,选定毛料后不得以任何理由或者借口要求退款。”六爷清朗地道。 他一身灰色长衫立于人群中央,颇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方才你买定毛料之后,认定本店欺诈,恶语中伤本店名声,已是违反本店规矩,按理,我本该直接叫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但念在你父亲是当朝尚书,这十五万两想必得来不易,本店这才格外通融,将银票退还与你。” “现在,银票已悉数奉还,还请你自行离开本店,否则,我不介意吩咐手下将你扔出去。” 沈静书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呵呵!有意思。 寻常人遇到这种闹事的人,要么直接让打手将人轰出去,要么退还银票将人请出去。 再不然,解石之后将内里的极品美玉拿给闹事的人看,一方收银票一方得美玉皆大欢喜。 这位六爷倒好,开出价值连城的美玉后,竟然理直气壮地将美玉留下,银票归还。 他这是想借此机会告诉邯郸城里跃跃欲试的富人,他这店开门做生意,诚信经营,淘得宝玉的机会多多,但如果想淘得宝玉,就必须遵守他的规则? 她觉得,今日过后,他这赌石坊的生意很可能会愈发的红火。 毕竟赌石虽有一定的风险,可如果花几万两或者是几十万两,就能换来无价美玉,相信很多人都愿意一掷万金来搏上一搏。 价值连城的美玉就在眼前,眼看美玉就要到手,却又被人给收了回去,后台很硬的二世祖自然不干。 “扔我出去?你动手试试看!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尚书,你们若敢动我……” “一根手指头”还未来得及喊出口,高手已经按照六爷的眼神示意将二世祖和他的随从架起,走往大门的方向。 “啊!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信不信我把你们告到官府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二世祖和他的随从俱是剧烈反抗,奈何两人与拎着他们的大汉相比,就跟小米渣似的,踢腾了半天仍是被大汉华丽丽地扔到了大街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啊你们居然敢真的扔我!” “嘭”一声响,大门合拢,彻底将二世祖的叫嚣声隔绝在门外。 “好了,将玉收起来放进后堂。” 六爷一点也没有被二世祖的各种恐吓所吓,淡定地命人将刚刚开出来的紫玉收好。 沈静书看了看正被人拿向后堂的紫玉,低声问:“那块紫玉大概值多少银子?”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43.第543章 错失了几百万 沈静书看了看正被人拿向后堂的紫玉,低声问:“那块紫玉大概值多少银子?” “紫玉罕见难求有价无市,如果以玉镯来衡价,便是成色稍好一些的,一对也要十万银两以上。”慕容厉道。 “如果是刚才那块玉石所制的玉镯,便是单个,最起码也值十万两银子。” “以那块玉石的大小来看,至少可以打造五个玉镯,也就是五十万两。” “余下的边料再制成耳坠或者戒指,加起来的话,保守估价应该在百万银两以上。” 沈静书瞳孔蓦地睁大。 一百万两? 到手的一百万两就这么飞了,那二世祖回去后岂不是得怄死? 就在沈静书惊叹刚才那二世祖损失惨重时,安泰淡淡出声:“王爷这是最保守的估价方法。” “像这么大块这种品级的紫玉,若交给手工最灵巧的师傅雕刻成灵兽或者任意吉祥图文,其价值远远不止百万。便是五百万两,恐怕也有很多人争相夺取。” 五百万两? 沈静书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忽然很是后悔今儿个没有早一些时辰出门。 如果她早一点出门,说不定买下那块毛料的就是她了,然后那紫玉也是她的了。 虽然她没银子,但是慕容厉有啊。 慕容厉不是说过他的银子随便她花吗? 便是十五万两,想来他也不会犹豫分毫,会毫不犹豫地拿给她花。 “唉!可惜呀可惜,没能早一步抢到毛料,不然那紫玉便是我们的了。”她惋惜地感叹。 慕容厉眉毛一扬,“你喜欢那块紫玉?” 沈静书想了想,诚实地点点头。 “挺好看的。” “你若喜欢,找那六爷买下来便是。” 买? 花那么多银子买块就是比普通石头要好看一些的石头? 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这种事! “买什么?花个百万两乃至几百万两买块石头回去放着,倒不如拿这些银子游历四方吃遍各地的美食。”沈静书嗤道。 慕容厉看看沈静书,略一沉吟,朝安泰暗中使了个眼色,安泰立即会过意来点了点头。 而两人的小动作,还在为白白错失了五百万两而懊悔不已的沈静书全然没有发觉。 “那边毛料不少,要不要选一块试试?”慕容厉温柔询问。 沈静书瞅瞅那些石头,说不心痒那是假的。 只是,有慕容厉在,银子倒是有了,可问题是她还是不会选啊。 她压根不懂哪种毛料里才会有藏有璞玉,哪些,又只是普通的顽石,不会生有玉种。 就这么傻愣愣地直接把银子砸出去,最后如果连根鸡毛都捞不回来,她会觉得心里硌得慌。 这时处理完紧急事务的六爷款款走了过来,“如何?郡主可有兴致试试手气?” 沈静书看他一眼,笑了笑。 “确实有些兴致,正苦于不知从何下手,六爷不妨告知一些挑选毛料的小法门?” “呵!这个容易。”六爷笑容清澈,“我直接给郡主挑块毛料,保管能开出玉髓。” 沈静书眨眨眼,听他这意思,他是不打算告诉她小窍门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44.第544章 古人也喜欢看脸和看胸 沈静书眨眨眼,听他这意思,他是不打算告诉她小窍门了? 刚才还说要送石头,一副很大方的模样,这会儿却是连窍门也不愿意说,他不觉得他自己前后矛盾吗? 还是说,他怕她知道窍门后,以后天天都跑来赌石,然后再把开出来的玉石拿去倒卖,甚至把窍门公诸于众,然后他这生意没办法做下去? 他也不想想,她会是那种没道德的人吗? 她又哪有那么多时间跑他这地方来晃悠。 “呵!”她笑了声,委婉地拒绝某人的好意。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挑,自己挑那才好玩。若由你来挑,那也便失去赌石的乐趣了。” 和刚才她拒收赠送的石头时一样,看她拒绝,六爷也没坚持。 “那郡主和王爷随意,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便不留在此处陪二位了。” “二位挑选好毛料之后,直接交给毛师傅便可,他会替二位解石的。” 她客气地道:“六爷既然有事,只管去忙便是。” “失陪了。”朝二人点点头,六爷便带着随从翩然离开。 沈静书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就迈步走向左手边堆放毛料的那张桌子。 毛料有大有小有圆有方,价格不一。 有的石头看起来小,标价却颇高。 有的石头明明大一些,上面所标的价格却偏低。 沈静书粗粗看了几眼,便不免觉得头大,她真佩服进门时看见的那些围着两张桌子转了几圈挑了很久的人。 耐着性子将桌上的毛料都看了一遍,沈静书问身后跟着的人。 “你觉得是挑大块一些的好,还是挑小块一些的好?” “怎样都好。”慕容厉道,“随你喜欢。” 沈静书撇撇嘴,这不等于没问吗? 想着若是问安泰和安明,两人的回答只怕与慕容厉无异,沈静书便也放弃了问二人。 目光在桌上扫了扫,扫中某块不怎么规则的黑色石头,她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 掂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某块稍大一些的黄褐色石头,她又将手中的黑色石头放下,拾起那块黄褐色石头掂了掂。 两块石头大小不同,重量也不同。 黄褐色石头大些,标价却稍低,要价五千两。 黑色的石头体积稍小,标价却高出很多,要两万两。 盯着石头犹豫了一阵,沈静书正琢磨着要哪块时,整个赌石坊突然一静。 她怔了怔,回身看去,便见轩辕镜还有那什么鸡公主,立在门口。 鸡公主还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似乎她除了红衣,就没有别的衣服。 除了国宴那夜,两次相见,她都是这样艳丽火红的装扮。 至于轩辕镜,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锦服,袖口、领口和衣摆附近都用金线绣了祥云图案,低调里又透着股庄重奢华之气。 两人容貌和气质都很出众,一出现,便吸引了店里所有客人和伙计的眼光,人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们,似乎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沈静书看看众人脸上神情,心里暗暗地想,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人们果然都喜欢看脸和看胸。 慕容厉戴的面具容貌偏于普通,而她,也没有鸡公主的***所以她和慕容厉出现时,众人的反应就没这么夸张。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45.第545章 行大运发大财 只淡淡扫了店中众人一眼,轩辕镜就迈开步子朝慕容厉和沈静书走了过去。 “真巧,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恭王和郡主。怎么?二位也喜欢赌石?” 店中客人见他逼近,都无声地往后退散,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敬畏。 安明和安泰也主动退到旁边,为几人让出位置。 慕容厉礼节性地拱了拱手,“见过国主,国主到此,可是也喜欢赌石?” “曾经玩过几次,没想到在西凤境内,竟然也会有赌石坊,一时兴起,就进来看看。” 轩辕镜最终在距离慕容厉和沈静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瞥一眼沈静书手中拿着的毛料,他勾了勾唇。 “郡主此前可是有玩过赌石?” 凤眸轻闪,沈静书老实地道:“不曾,这是头一回。” “那郡主可是很会挑毛料,郡主手中的这种毛料,可是出玉几率最高的一种。” “真的?”沈静书眨眨眼,心中微惊。 她手中这块石头,不过是她凭着感觉选的,她觉着形状和颜色都很顺眼而已。 不成想随手一挑,竟挑了个出玉率最高的? 轩辕镜不是在和她说笑吧? “孤从来不说诳语。”轩辕镜应道,“这种黄褐色的毛料,出玉的几率有五六成之多。” 五六成? 也就是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几率了? 这概率确实挺高的。 想了想,沈静书转身将方才那块黑色石料拿在了手里,不耻下问:“那这块呢?怎样?” 轩辕镜瞥了瞥她手中的石头,很有耐心地道:“比起刚才那块,这种毛料出玉率低得多,但出来的玉石,品质却很高,而且有可能会出来红玉。” 四周隐隐传来吸气声。 红玉,那可是跟方才的紫玉一样的价值不菲啊。 人们盯着沈静书手里的石头,忽然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竟然嫌弃那块石头黑不拉几的。 他们要选了那块石头,指不定就能凭开出的红玉一夜暴富了。 沈静书虽然不懂玉,却也明白,红玉和刚才的紫玉,都是重金难求的宝玉。 随手选的两块石头貌似都很不错,她今日是不是行大运注定要发大财啊? 古代没有彩票,她等会儿要不要去赌坊什么的试试手气? 说不定一个弄不好,她就赢个几千乃至上万两银子呢? 嗯,就这么说定了! 等解完了手上的两块石头,她就带上慕容厉他们去赌坊! 打定主意,沈静书拿着两块石头看向身旁的人。 “我就要这两块了。” 慕容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她笑笑,拿着两块石头就要走向不远处的毛师傅。 慕容厉见状,很是自然地将她手里的两块石头都接了过去,大步走向毛师傅。 不需要慕容厉多言,毛师傅接过石头就开始解石。 毛师傅先切的是黄褐色的那块,眼看着毛师傅一刀刀切下去,沈静书心头就跟揣了个小鼓似的,紧张得不行,双手不自觉攥紧。 待到石头快切了一半,终见石心里露出点绿色来,沈静书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太好了! 是有玉的! 546.第546章 极品红玉 等到石头终于切完,露出完整玉石,沈静书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如星似月。 虽然玉石不够剔透,色泽不够莹润,体积也不算大,但是不是废石,她已经很满足了。 将绿玉放置到一边,毛师傅随即拿起那块黑色的毛料放到了跟前。 他似乎也知道这种黑色石头会出珍贵的红玉,所以下刀比刚才更为小心翼翼。 而随着他每一次下刀,围观的人呼吸便放轻一些,似乎都怕自己呼吸声太重,会惊扰到他,从而破坏了即将问世的极品美玉。 和刚才那块黄褐色的石头一模一样,最初几刀下去,只有石头本身的颜色,不见一星半点儿玉料的影子。 可等毛师傅切下第九刀,石心里忽然就显露出了一点儿红色。 那红色的面积虽小,可颜色却极为纯正,像极了晨间挂满露水的樱树枝头,最红最大的那颗樱桃,诱人至极。 周围的人心中震了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红玉! 真的开出来了红玉! 不过,先前也不是没出过一开始解出玉种来,最后却只剩下一堆废石的例子,众人因此愈发的放轻了呼吸,只盼着毛师傅这一刀刀下去,能透出更多的红色来。 这石头的买主虽不是他们,可有生之年,能够有幸一睹红玉,他们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比之众人,最紧张的莫过于沈静书了,她不自觉拽住慕容厉的手和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毛师傅的刀。 一刀下去,黑色减少,红色增多。 再一刀下去,露出的红色愈发的明和艳,似傍晚将要沉入西山的红日,却远比红日来得莹润剔透。 她可以对天发誓,从此刻起,她喜欢上了红色,真的很美很好看。 一刀一刀又一刀…… 等到毛师傅终于放下手中利刃,沈静书脸上的神情已不能用兴奋和欣喜来形容。 而店中的其余客人,脸上除了惊叹就是惊叹。 这块红玉虽然比不上刚才的紫玉块头大,却是比刚才的紫玉还要来得美,来得让人惊艳。 放下刀擦了手,毛师傅道:“郡主,小的让人找个盒子替你将玉石装起来吧。” “那就麻烦毛师傅了。” 沈静书连连点头,视线根本无法从红玉上挪开。 等到红玉被人拿起,最后放进盒子里,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亦收敛起自己的思绪。 不用她和慕容厉吩咐,自有安明和安泰上前接过装有玉石的盒子。 她回身看看身旁的慕容厉,脸上笑容是这几日从未有过的舒朗和明艳。 “走吗?要不要去赌坊转转?” 听见“赌坊”二字,慕容厉脑海中立马浮现一群油腻腻脏兮兮的男人围着几张桌子喊着买大买小的场景,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 “还是换个地方吧,赌坊人龙混杂,太乱。” 沈静书想了想,赌坊那地方确实比较脏和乱,便也作罢。 “那好,我们去别的地方。” 两人商定,慕容厉看向轩辕镜。 “本王与郡主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一步,祝愿国主玩得尽兴。” 547.第547章 透视之能 慕容厉和沈静书走了。 轩辕镜眼神淡淡地瞥了眼摊铺上堆放的毛料,就转过了身。 “走吧,去别处转转。” 跟在他身侧的左丘明眼神贪婪地扫过两个摊铺,低声问:“国主,这些毛料里没有好玉了吗?” “一堆俗不可耐的残次品而已。” 只道了这么一句,轩辕镜就迈步出了赌石坊。 左丘明闻声,眼中贪婪顿散,毫不留恋地跟在轩辕镜和轩辕芩身后。 国主的双眸有透视之能,国主说没有好玉那便是真的没有好玉了。可惜来迟一步,不然刚才那块红玉,说不定会是他的…… 出了赌石坊,轩辕镜等人选了与慕容厉和沈静书相反的方向继续逛。 一行人走了一阵,国师左丘明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似的,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猛地回头,往视线的来源方向看去。 可惜他瞄了一阵,竟是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发现。 狐疑地皱了皱眉,他按捺下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转回头继续前行。 走了一会儿又猛然停下回身,往身后看去,可结果却是和方才一样,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看见。 他两番回头动静都颇大,走在前面的轩辕镜和轩辕芩不可能察觉不到。 轩辕芩瞥他一眼,语声幽然:“国师,你在做什么?难不成有人在跟踪我们?” 左丘明一愣,转回身去,恭敬地回:“不知是不是微臣太过敏感,自打出了赌石坊,微臣便觉得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轩辕芩轻笑,“国师,我看你是多心了,倘若有人跟在后面,你以为皇兄和冷护卫他们会没有察觉?” 左丘明看看前面步履稳健气魄逼人的轩辕镜,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便收整好自己的心思,安安心心地跟在轩辕镜和轩辕芩的身后。 而待众人走远,街边一卖灯笼的摊铺前,一正在挑选灯笼的人回过身来,眸色深暗。 …… 离开赌石坊后,慕容厉和沈静书转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回了恭王府。 回到清心苑,沈静书迫不及待拿出今日淘到的宝玉欣赏,整张小脸儿都兴奋得红彤彤的。 明珠和明月抱着孩子过来,一进屋,就看见桌上的红玉,两人都不由惊了惊。 “这红玉是从哪儿来的?郡主买的吗?花了多少银子?” “城里新开了一家赌石坊,我和你们王爷路过时看见了,就顺道进去玩了玩。”沈静书乐呵呵道。 “这玉石是我选的毛料里开出来的,花了两万两。” 明月和明珠俱是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两万两换来这么美的红玉,这大抵是她们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划算的买卖了。 两人讷讷地上前,将孩子交给沈静书后,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红玉。 沈静书看看两人,便喜滋滋地低下头,逗慕容欣玩儿。 “欣儿,跟你说啊,干娘今天淘到了宝贝。等明儿个,干娘就叫人把那红玉拿去给你打一个玉镯子出来,你觉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548.第548章 再次炸锅 慕容厉倒了杯水喝下,看一眼沈静书兴奋的小脸儿,暗道带她出去散心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慕容厉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既然沈静书都说了要把红玉拿去打玉镯子,他当即召来安泰,让安泰把红玉送进宫,照着小欣儿的手腕尺寸先打一个小玉镯。 至于剩下的玉料,以后再说。 逗了一阵,沈静书将慕容欣抱高,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指着慕容厉,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 “欣儿,你说你干爹是戴着面具好看,还是摘了面具好看?” “戴着面具好看。” “戴着面具好看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你干爹就属于见光死那一类人。戴着面具还能给人一种神秘感,这面具一旦摘了,神秘感没了,就不好看了。” 正在喝水的慕容厉嘴角抽了抽。 见光死?他? 这女人嘴里还有没有好话了。 他现在这脸又不是他的真容,他难看,还不是因为她给的面具难看。 …… 夜晚的邯郸城华灯齐上,甚是热闹繁华。 一身伪装的左丘明从花楼里出来,满足得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西凤虽不及轩辕繁盛,但他不得不说,西凤的姑娘,却是比轩辕的姑娘来得够味儿,伺候人的招数真是让人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过了热闹的花街,回驿馆必须得经过一条寂静的小巷。 心满意足的左丘明迈着悠闲的步子,哼着轻快的小调,优哉游哉地远离人群的视野,进了小巷。 小巷略有些深,约莫两丈的样子。 走至小巷中央时,他忽觉身后似有阴风在吹,直愣愣地往脖子里灌。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还有些飘飘然的思绪霎时清醒过来,警惕地回头看向身后。 看清身后的白影,眸光闪了闪,他沉声问:“谢家的三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影淡漠地看着他,眼神清凌凌似平静碧波。 他想着西凤流传着的关于谢家三少的传闻,想着此人似乎生意很广,说不定附近就有此人的产业,只是刚巧从这里路过,他又缓缓转过头去。 抬起头,他正要迈开步子继续前行,却发现前面的巷口不知何时竟也立了个人。 巷口光线昏暗,距离那人又有些远,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五官,只隐隐觉得,那人嘴角似乎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立即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身就要原路返回,另外寻一条路回驿馆。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前后方都忽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 “噗噗”几声过后,他轰然倒地,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前方。 左丘明倒下后,一身月白锦袍的男子淡淡瞥了眼对面巷口的人,那人与他对视一眼,就飞身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邯郸城再次炸锅。 因为轩辕国的国师,昨日夜里竟遇刺身亡。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去,一个弄不好,两国可能马上就会开战。 百姓们人心惶惶,恭王府里,气氛同样严肃。 “谁会刺杀轩辕的国师?这不会是轩辕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沈静书揣测道。 549.第549章 瞎操心 “谁会刺杀轩辕的国师?这不会是轩辕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沈静书揣测道。 慕容厉呷了口茶,凝着前方的目光深深。 “不大可能。莫说轩辕的国师据传都是身怀卜算之术的异术者,善观天象能卜吉凶祸福,于轩辕于他都举足轻重,他不可能选这么个重要人物来设计陷害西凤。就说左丘明的死状,也不像是他所为。” “他若真有心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码来陷西凤于不义之地,大可让左丘明一刀毙命,且在现场留下一些证据。如此,能让天下之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刺杀,再将幕后主使与西凤联系起来。” 沈静书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说的确实有理。可是,如果不是他,那害死左丘明的人会是谁?” “左丘明初来乍到,按理在西凤不大可能有仇家想要害他性命。” 若说是街头混混所为,沈静书以为,混混再猖狂,抢了银子之后顶多将人揍个重伤,不至于为了一点钱财而轻易杀人。 而左丘明,既然能当国师,智商想必应该在线,不会蠢到为了一点钱财而连性命都不要,在毛贼劫财之际死死抓住钱袋之类的不放。 既是如此,小毛贼为了劫财而杀人之说,就不成立。 杀害左丘明的人,只可能另有其人。 如果说左丘明在轩辕有仇家,那他应该不会蠢到单独行动,以让仇家找到下手的机会才是。 虽然,他去的地方是花街,听着不怎么光彩,但好歹也会带上个护卫什么的随行,以保证人生安全。 沈静书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事儿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复杂。 慕容厉凝了沈静书一眼,脑海中其实已经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觉得,是那人所为的可能性很高很高。 沈静书看他眼神似有异样,眼光一闪,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你知道左丘明是被什么人所杀?” 慕容厉毫不犹豫再度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待放下杯子,才缓缓开口。 “左丘明的尸首是今早才被人发现的,我连尸首都未曾看见,昨晚又不在现场,不曾目睹案发经过,如何知道他是被何人所杀?” 沈静书狐疑地眨眨眼,忽的凑近慕容厉,探照灯一般盯着他的脸看,想要看出些端倪来。 可奈何她看了半天,慕容厉都不动如山,始终淡定地喝着他的茶,偶尔还会斜眼看她一眼。 她无奈,只得重新在原位坐好,心中的疑云却是只增不减。 慕容厉一看就有事瞒着她,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想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她似乎太过紧张了。 便纵这一切真是轩辕镜的阴谋诡计,有慕容厉他父皇在,有慕容谨在,还有西凤那么多大臣在,何需她这么个小女子操心? 人生苦短,她不是该抓紧时间尽情享乐的么?没事儿瞎操个什么心?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做吗? 这么一想,她便也释然了,放松下来继续逗怀里的小人儿。 次日一早,慕容厉被慕容正派人来叫进了宫中,临到晌午才回来。 她只问了句轩辕镜现在有什么动静,就没再问其他的。 550.第550章 不见踪影 她只问了句轩辕镜现在有什么动静,就没再问其他的。 据慕容厉说,轩辕镜要求他父皇彻查左丘明遇害一案,他父皇和他皇兄乃至朝中大臣一致认为,可以从牢里找个死囚出来,让其主动承认左丘明是他杀的。 而作为回报,朝廷会好生安顿死囚的家属,让死囚的家属后半生衣食无忧。 沈静书凝眉想了想,让死囚把一切扛下来,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只要把死囚劫财杀人的前后经过编排妥当,便纵轩辕镜和此番随行的轩辕大臣再能言善辩,也不能把责任归咎到西凤身上。 毕竟,谁让那左丘明半夜三更跑去花楼逍遥,还不带护卫的。 他不去花楼逍遥,怎会被小贼锁定为目标? 堂堂一国国师在出访别国时跑去花楼潇洒,这样的事儿若是传出去,想必很不好听。 轩辕镜那样的人,想来也不希望这事儿闹得太大。 不然,到头来丢的还是他的脸,还有轩辕的脸。 之后,慕容正派了人一本正经地查案,阵势相当的壮观。 沈静书两次带着小欣儿上街溜达,都碰见官差挨家挨户地盘查询问,身后跟着拿着笔墨的小卒,仔细地记录着一切可疑的人和事。 将小欣儿换了只手抱着,看看那些派头十足的官差,沈静书凑近慕容厉低声道:“你父皇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瞧这阵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认真查案。” 慕容厉瞥她一眼,没说话。 不管何人,坐上那个位子,总要为了西凤的大局着想。 为此目的,这些不光彩的事,便不得不为之。 两人逛完街回到府邸,便等着宫铭到来。 只是两人等了整整一下午,却是不见宫铭的踪迹。 沈静书皱皱眉,眉间有狐疑神色。 “那个宫铭,不会忘了今日是约定好的日子了吧?” 她与宫铭约好今日午后便动手压制她的头疼之症,按理宫铭早该到了。 但眼下天都要黑了还迟迟不见宫铭踪影,她不禁有些担心,那家伙是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马车撞了,又或者爬山健身时,不小心一脚踩滑掉下了山崖。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后半辈子,就得不时被头疼折磨。 那样的人生她想想都觉得凄惨无比。 慕容厉抬眸往院门的方向瞟了眼,眉间也渐渐泛起浅浅褶痕。 宫铭此人千方百计地接近他和沈静书,按理是不会一声不吭迟到或者直接不来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宫铭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人阻挠他来恭王府。 虽然他不喜欢宫铭这人,但如果宫铭真能暂时压制沈静书的头疼之症,他便也不妨利用宫铭一回。 等轩辕镜等人离开西凤后,他会亲自带沈静书去轩辕,寻求彻底根除她的头疼症的方法。 心念一转,慕容厉召来安泰三人,让他们近几日分头在城中转转,看看是否能碰上宫铭。 如果碰见了,就把宫铭带回来。 转眼到了九月的尾声,天越来越冷,人们清早起来呵一口气,都能在眼前看见一阵白雾。 “郡主,披上披风吧,现在天凉,容易沾染寒气感染风寒。” 明月从屋里取来一件披风,轻柔地披在沈静书的肩头。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51.第551章 审讯之日 明月从屋里取来一件披风,轻柔地披在沈静书的肩头。 沈静书任由她为自己整理披风的系带,望着院子里那棵金合欢枝头凝挂的冰霜,凤眸里似染了一层朦胧雾色。 “今日便是审理轩辕国师遇害一案的日子,也不知道审理的结果怎么样了。” 慕容正像模像样地整整查了半个月,“终于”从一个乞丐嘴里问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官府便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了杀害轩辕国师左丘明的嫌疑人。 今日,便是轩辕镜和轩辕大臣,与慕容正还有西凤的一众大臣共同审问嫌犯的日子。 而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宫铭这人就似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半点音信也无。 明月替她拢好披风,浅笑道:“郡主,你就放心吧,有谨王还有那么多大臣在,轩辕国主和轩辕的大臣们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嗯。”沈静书点点头,关于明月说的那一点,她是毫不怀疑的。 毕竟,轩辕镜便是再了不得,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张嘴,西凤那么多人,难道还说不过他? 轻呵一口气,沈静书搓搓微凉的手,叹道:“天冷得真快,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 “是啊。这入了冬,过不了几个月,便是春节了。这一晃眼,一年就过去了。”明月感叹地附和。 瞟见她微有些发红的小手,明月道:“郡主,这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奴婢再去给你拿个暖炉过来,暖暖手,这天冷得很,可别冻着了。” 沈静书笑了笑,没有拒绝。 她现在这副身体其实并不是很好,沈良媛的娘在怀孕的时候动了胎气,提前生下了她,且生她的时候难产,她因此生下来后,便有畏寒的毛病。 她穿越过来后虽然便在努力调理身子,但毕竟是先天落下的毛病,调理起来没那么容易,所以这些日子天气凉下来后,她仍旧畏寒怕冷,手脚有些发凉。 平日夜里,她都是将手伸进慕容厉怀里取暖。 现在是白天,慕容厉又不在府中,有个暖炉,会舒服很多的。 …… 皇宫,金銮殿。 慕容正高坐在玉阶之上的龙椅里,轩辕镜坐在玉阶下他左手边的贵宾座。 在轩辕镜旁侧,是此番随同轩辕镜一同来西凤出使的轩辕大臣。 而在一群人对面,是慕容谨和西凤的一些肱骨大臣。 “堂下所跪何人?还不速速将你杀害轩辕国师的前后经过详细道来?” 慕容正低喝了一声,神容和语声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大殿中央跪着的人一身西凤最是普通常见的青色长衫,挽于头顶的发髻有些散乱,脸和长衫上也沾着少许灰尘。 任谁看了,都能想到这人在官差找上门后奋力挣扎试图逃脱的场景。 那人瑟瑟地发着抖,语声颤抖地道:“回……回皇上的话,小人张廷栋,清河县人士,去年带上家中所有积蓄来到邯郸做生意,奈何生意还未做成,就遇上了强盗,所有钱财被一抢而空,连买个馒头的钱也没有。”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52.第552章 审讯之日(2)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中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为了生计,没办法,小人这才走上了歧路,专门在夜里埋伏在那些幽暗小巷,抢劫那些路过的人。” “那天晚上,小人埋伏在柳巷,原本想着抢几两碎银够接下来几日买些馒头就可以了,可小人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人从柳巷经过。” “正当小人准备放弃了,打算换个地方蹲守,不料这时,竟有人从巷口走了过来。” 说到这里,张廷栋“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身体抖得比刚才更凶了。 “皇上,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轩辕的国师。如果小人知道那人是轩辕的国师,就算借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向轩辕的国师动手啊。” 话落,张廷栋便“咚咚”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很用力,每一声都清脆响亮,撞在人的心坎上。 “皇上,害死了轩辕的国师,小人知道自己罪大恶极难逃一死。小人只求皇上能网开一面,放过小人的家人。这一切全是小人所为,与小人的家人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慕容正面色沉肃,出声阻止:“你家人的事暂时不急,你先把你是怎么抢夺左国师的钱财,又是如何与他起了争执,然后错手杀了他的事说清楚。” “是是是,小人这就说,小人这就说。”张廷栋停止了磕头,连声应和。 “我当时藏在一个竹篓后,等着那人走近后,我就从竹篓后出来朝那人冲了过去。” “我当时只是想劫财没想伤他性命的,哪知他竟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钱袋不放,还骂人。” “我那会儿摸到他钱袋里银两不少,想着做了这一手,可能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都不用忙活,怎么也不能放过他。” “后来……后来的事小人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我们打了起来,等小人清醒过来,钱袋已经在小人手里,至于那国师,已经倒在地上了。” 说完,张廷栋的腰伏得更低了,一副等待发落的模样。 慕容正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下方的轩辕镜。 “国主,你可是还有什么想问的?” 手指无声地敲着座椅的扶手,轩辕镜眯着眸,凝着张廷栋的眼神幽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声幽冽似冬日里的寒水冷风。 “你可记得,你一共刺了左国师几刀?” 张廷栋浑身一颤,抖着声道:“好像……好像是三刀,也好像是四刀。” “那你可记得,你刺了他什么位置?” “这个……小人当时情绪激动,只知道拿着匕首一阵乱扎乱刺,并没注意自己究竟扎了左国师什么地方。” “孤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条巷子里,可有碎石?” “碎石?”张廷栋怔了怔,有些不明白轩辕镜怎么会问这么个问题。 慕容谨等人事先并未和他交代碎石之类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偷偷抬头征询慕容谨的意见,可一想到轩辕镜此刻正盯着他,他一抬头,铁定会露馅儿,想了想,他战战兢兢地道:“好像……是有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53.第553章 永结修好(1) 他想偷偷抬头征询慕容谨的意见,可一想到轩辕镜此刻正盯着他,他一抬头,铁定会露馅儿,想了想,他战战兢兢地道:“好像……是有的。” “呵!”轩辕镜笑了声。 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荡漾开来,听来莫名的让人心生紧张和寒意。 西凤的大臣们不由心头紧了紧,暗地里交换着眼色。 龙椅里的慕容厉斜眼朝他看来,眸底暗光流转。 “国主这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 轩辕镜掸了掸锦袍,似乎上面沾染了灰尘。 随后他站起身来,语声悠然:“杀人偿命,如今既已抓到了凶手,还请帝君依法处置了凶手,还我国师一个公道,以慰国师在天之灵。” 西凤的大臣们心中微讶。 这意思是,他准备就这么算了? 他们可是准备了好大一堆说辞,以便双方争论起来时,能够力压对方。 没想到最后,他们准备了那么多,竟然什么也派不上用场。 慕容正也颇感意外,没料到轩辕镜竟然这么好说话。 但他毕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转瞬就恢复往昔镇定,道:“国主放心,朕一定会将此人依法处置,以还左国师公道,以慰左国师在天之灵!” “既是如此,那孤便放心了,告辞!” 言毕,轩辕镜便转身,带着一众大臣离开了金銮殿。 慕容正睇一眼他的背影,扬声道:“来人!将堂下之人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 慕容厉从宫中回到王府,带回了左丘明遇刺一事的最新消息。 “张廷栋当殿承认自己的罪行后,轩辕镜只问了三个问题,就让父皇将张廷栋处死,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说。” “哦?”沈静书微觉惊讶,“他问了什么问题?” “就问了左丘明被刺伤几刀,伤在什么位置,巷子里又是否有碎石。” 沈静书挑挑眉,“他就只问了这些?那张廷栋又是怎么回答的?” “除了最后一个问题,自然是按照事先编排好的回答。”慕容厉道。 “父皇和五哥还有那些大臣原本以为他会百般刁难,没想到他最后竟然爽快地让父皇将张廷栋处死。他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沈静书抿了抿唇,心中想法和慕容厉差不多。 有些人,锋芒毕露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样的人,即便嘴里喊打喊杀,其实并没什么威胁性。 但有些人,心思深沉什么都藏而不露,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这种人心里在盘算着什么,防都没法儿防。 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摇了摇,沈静书细声问:“那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何时将张廷栋问斩?” “过个几日吧。” 忽然觉得口渴,沈静书让慕容厉帮她倒了杯水。 她腾出一只手来刚要端起杯子,脑子里却蓦然一阵绞痛。 她手一抖,手边的水杯“咵”一声翻倒,水瞬时洒了一桌,沿着桌面流到了地上。 “唔!”她捂住头,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一会儿工夫唇上便见了血。 慕容厉心中一惊,嚯一下站起身来到她身边,一手接过她怀里的小人儿,一手将她揽进怀里。 “来人!快请大夫!” 554.第554章 永结修好(2) 恭王府乱成了一锅粥。 前来看诊的大夫一个接一个地被请进沈静书的厢房,又被下人接连请出,送离王府。 而一直守在沈静书床畔的慕容厉,脸色一沉再沉,周身释放的气息压得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王爷,请恕小人……” 又一个大夫号完脉,站起身来回话,然而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慕容厉便一声低喝:“出去!” 大夫浑身一抖,不敢再吭一声,赶忙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安泰与大夫错身进来,看一眼慕容厉的脸色,小心翼翼询问:“王爷,章太医他们已经到了,马上带他们过来吗?” “带他们过来!”慕容厉语声阴沉地道。 从沈静书头疼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任慕容厉用尽了所有的法子,沈静书却是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京中的大夫已经来走了一遍过场,唯一没有为沈静书看诊的,便是宫中的御医。 所以今早天刚一亮,慕容厉便命安明进宫禀明慕容正,让他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派过来,看看是否有办法能让沈静书醒过来。 “是!属下这就把他们带来!”拱了拱手,安泰便转身原路返回,去接御医了。 一刻多钟后…… 年迈的苏太医收回替沈静书号脉的手,神色凝重地看向一旁的同僚。 “你们以为如何?” “郡主这脉象奇怪得很,老夫此生还是头一回撞见。”一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续着的胡子,缓缓说道。 “确实怪异,单看脉象,郡主气血浮躁脉象紊乱,倒像是受了惊吓。可就王爷所言,郡主只是头疼突然发作而已,昏迷前并未受到任何惊吓。” “着实离奇。”另一太医低声附和。 “我以前便来给郡主瞧过脉,那还是郡主第一回头疼发作之后醒来,我当时仔细瞧了瞧,郡主的脉象并无任何异常,并无任何病症的迹象。” “我觉着,郡主这头疼或许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某种咒。我听说,在南月和轩辕,便有人擅长下咒之术。” “凡是被下咒之人,身体时常无故不适,这里疼那里疼,怎么查也查不出病因。” “等过了一段时日后,病人便会因为食欲不振身体极度消瘦,到了最后……便去见了佛祖。” 眼看众人越说越离奇,慕容厉拧了拧眉,沉着声道:“可有方法让她醒过来?” 沈静书接连两日水米未进,再这么继续下去,慕容厉真的担心,她会如那位太医说的去见佛祖。 众太医心神一凛,似乎这才想起房中还有一个慕容厉来。 一群人暗自交流了一番眼神,最终那位苏太医整理了一下思绪,朝慕容厉躬身作揖。 “回禀王爷,郡主的病实在蹊跷得很,臣等也不知郡主到底犯了何病。” “不过,姑且可以试试针灸。若针灸之法也不能让郡主醒过来,那臣等……便也无能为力了。” 慕容厉眉心一拧,这一瞬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555.第555章 永结修好(3) 慕容厉眉心一拧,这一瞬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过了片刻,他眼眸一沉,道:“那你赶紧准备施行针灸,若有什么特殊的需要,只管告诉本王,本王会叫人替你安排妥当!” 苏太医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还请王爷准备一桶热水,让郡主泡上半个时辰。等郡主全身的经络都打开后,微臣再为郡主进行施针。” 慕容厉一个眼色甩过去,安泰当即去准备热水了。 而宫中来的太医们,都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该回宫的回宫,该留下来搭把手的留下来搭手。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装满热水的浴桶便被送进了房中。 命人把房门带上后,慕容厉大步来到床前,将沈静书从被窝里捞出,麻溜地脱去她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抱着她跨入桶中。 一如之前的几次,慕容厉很是耐心地顺着沈静书周身的经络一遍遍地按摩。 待水的温度凉了,他一声高喝:“添水!” 不多时,安泰便会拎着两桶热水和两个空桶进来,放在屏风外后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后,他就会用空桶将浴桶里的冷水装两桶出来,放在屏风外,再把热水加进去。 如此,等到他下次再让加水的时候,安泰就会进来把两桶冷水拎出去,等下又再提着热水回来。 如此往复。 慕容厉不时便会看一眼旁边桌上摆着的沙漏,等泡满半个时辰,他立马将沈静书从水里捞出,抓过一旁的浴巾将她擦干,然后把她抱上床,找来干净的衣服为她穿上。 为沈静书盖上被子后,他这才把自己收拾妥当,让安明去叫等在花厅的苏太医等人。 “苏太医,可以施针了。” 安明来到花厅门口,表情严肃得很。 “好,我马上就来。” 苏太医早已把施针的所有工具准备好,一听召唤,立即带上自己的同僚,麻溜地赶往沈静书的卧房。 搬了个小几放在床侧,将一应工具在小几上铺摆开后,苏太医撩起袖子,道:“针。” 负责搭手的温太医马上从酒碗里取出一根银针,递到苏太医的手中。 一根银针下去,睡眼恬静的沈静书毫无动静。 五根银针下去,睡得很沉的沈静书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待到所有银针扎入沈静书周身各大要穴,沈静书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太医抬起袖子擦擦额际的汗,眉间的褶痕深得仿似能夹死蚊子。 慕容厉的眸子一直锁着床上的人。 第一针下去的时候,他心中满怀希望。 但到了此刻,萦绕在他心间的,只有凝重。 时间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过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见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苏太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王爷……”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厉给打断了。 “把针撤了,然后回去吧。” 慕容厉的声音里染着难以言说的疲累。 苏太医心中微震,他本以为慕容厉会大发雷霆发一通脾气,没想到最后竟然就这么放他回宫。 556.第556章 永结修好(4) 脸色变了几变,他想说些宽慰慕容厉的话,想了想又觉得似乎不大合适,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将沈静书身上的银针悉数取下,就与同僚离开了恭王府。 待人都走后,慕容厉在床沿坐下,将沈静书露在外面的手放入被子里,又为她掖好被角。 在隔壁房中等了整整半日的张叔和刘氏过来,刚准备进屋看看沈静书的情况,瞅见他望着沈静书怔怔发愣的模样,迈进屋的腿又缩了回去。 “走吧,先回去,过些时候再过来。”张叔拉住刘氏的手,低低地道。 刘氏看看慕容厉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便与张叔离开了清心苑。 回去的路上,刘氏不住地叹气,眼中泪花儿闪闪。 “老头子,你说小书怎么就这么命苦?这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居然就得了这么奇怪的病,老天待她也太不公平了。” 张叔心中也难受得厉害,可是,连京中名医和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他也无能为力。 安抚地拍了拍刘氏的手背,他柔声安慰:“放心吧,上天是长眼的,过不了多久,小书就会好起来了。” “长眼?我看上天就没长眼!”刘氏伤心地哭起来,“老天要真长眼了,小书就不会受这么多磨难了。” 看见刘氏脸上的泪,张叔心里都快绞成麻花儿了,赶忙道:“是是是。老天没长眼。你别哭了好吗?” 老两口离开清心苑没多久,送走御医的安泰就回来了。 进到屋里,瞥一眼床边神色落寞的人,安泰低声开口:“王爷,你还是回屋休息一下吧,让明月她们来守着就可以了。” 慕容厉岿然不动,就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双眸微闪,安泰又道:“王爷,你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合眼了,再这么熬下去,万一累倒了怎么办?到时郡主再醒过来,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一定会生气的。” 眸光轻动,慕容厉心中似有动摇。 安泰见状,正准备再接再厉,这时,院门处却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就见慕容谨款步而来。 待慕容谨走近,他施礼道:“见过殿下。” “免礼。”慕容谨抬了抬手,看向房中,“小书怎么样了?一直都没醒过吗?” “嗯。方才苏太医来施过针,结果郡主还是没醒。” 慕容谨拧了拧眉,就越过他进了屋,径直来到床前。 瞥了瞥床上的人,心头沉了沉,慕容谨随即看向一旁的慕容厉。 “七弟,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这几日难道你都没有合眼吗?你这么个熬法,身体怎么受得了?” 慕容厉抬头看了看他,便缓缓垂下头去,喃喃道:“整整两天了,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我真怕她……会就这么一睡不醒。” 慕容谨心头一紧,这一霎心中漫过难言情愫。 缓了缓神,慕容谨道:“你放心吧,小书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醒不过来的。” “况且……她还有你和欣儿,便纵是为了你和欣儿,她也会努力醒过来的。” 557.第557章 永结修好(5) “况且……她还有你和欣儿,便纵是为了你和欣儿,她也会努力醒过来的。” 慕容厉一瞬不瞬地凝着床上的人,就似怕床上的人随时会消失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起身,吩咐道:“安泰,去打些热水来。” 心中一动安泰连忙应和:“是!” 安泰打来水后,慕容厉洗了脸,又漱了口。 不待他再作吩咐,安泰已经让厨房送来清粥小菜。 这几日沈静书水米不进,他便同甘共苦似的,也水米不进,一直守在床边。 这种时候,他不适合大鱼大肉地进食,而只适合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放下吃食,安泰便自发地退了出去,去隔壁沈静书的房间外守着。 虽然清心苑人来人往,慕容谨的手下不大可能有下毒手的机会,但安泰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慕容谨坐在慕容厉对面,看他一口一口喝下清粥,待他放下碗,才温声问:“苏太医他们是怎么说的?” 慕容厉脸色暗了暗,好半晌,才从口中挤出话来。 “苏太医说,如果针灸之法也不能让她醒来,那……” 后面的话,慕容厉实在说不出口,但慕容谨,却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抿紧了唇。 满室沉静,流淌着沉闷压抑的气流。 过了一会儿,慕容谨才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可是要带小书去别处寻医?”语声微有些晦涩。 “如果过两****还是不醒,也只能带着她去外面碰碰运气了。” 慕容谨并未在恭王府久留,嘱咐慕容厉照顾好自己后,就带着青玄回去了。 而慕容厉,独自一人坐了会儿,就去隔壁看了看沈静书,然后上榻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午后,天空淅淅沥沥地飘下了小雨,整个邯郸城都笼罩着薄薄雨幕之中。 一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在恭王府门口的石狮前踌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踏上石阶,来到门前叩响了门。 少顷,恭王府的侍从前来打开了门,未待侍从问话,他直接道:“我来找恭王殿下有十分要紧的事!” 侍从瞥他一眼,不耐烦道:“哪里来的疯子,有病去医馆找大夫。” 话落,侍从便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任他怎么拍也再无人回应。 坚持了一刻钟也无人应门,他最终只得无奈离去。 次日早朝,轩辕礼部侍郎入宫呈上御帖,称轩辕愿与西凤联姻,永结修好,西凤群臣哗然。 眨了眨眼,慕容正问:“国主的意思是?” “自那日晚宴惊鸿一瞥,我朝国主对敏佳郡主念念不忘,愿以倾国聘礼,迎娶郡主为后,至此,两国永世修好,永不交战。” 那侍郎的声音在金銮殿中一层层荡漾开去,西凤大臣的脸色,也一层层漫上惊骇。 什么?! 敏佳郡主? 那可是恭王殿下的女人啊,轩辕国主居然看上了恭王的女人?! 这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慕容正也很震惊,好一会儿都忘了反应。 还是边上的余德海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他这才没至于在别国使臣面前失了威严。 558.第558章 永结修好(6) 慕容正也很震惊,好一会儿都忘了反应。 还是边上的余德海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他这才没至于在别国使臣面前失了威严。 快速整理好思绪,慕容正笑了下。 “敏佳郡主?呵!国主和林侍郎大概有所不知,敏佳郡主与恭王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只待来年春日到来,便会举行婚礼完婚。” “国主若有意与西凤永结修好,朕膝下还有几个公主待字闺中。其中年纪最长的,明年三月便会及笄。国主哪日若是得闲,朕可以安排国主与朕的公主会面。到时……” 慕容正话还未说完,轩辕使臣便出声打断了他。 “皇上想必是没听明白下官的意思,我家国主倾心的,是贵国的敏佳郡主,而不是其他待字闺中的公主。除了敏佳郡主,我家国主是谁也不会要的。” “可是……” “皇上,下官听闻郡主近来身体抱恙,看遍了邯郸城中所有的大夫也不见丝毫起色。我家国主说了,倘若皇上同意郡主远嫁轩辕,他便会以轩辕镇国之宝麒麟紫,救醒郡主。” 林侍郎此话一出,殿上文武百官顿时脸色一变。 麒麟紫?据传可是轩辕一族传承了千年的绝世宝药,能治百病解百毒,便是只剩下一口气的垂暮老者,服下此药后也能再活个十年八载。 当然,流传于世间的传闻确实如此,但此药到底有没有此等奇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便纵传言有夸张的成分在,想来此药也差不到哪里去,定然是能治病救人的就对了。 说不定,真能让全城大夫和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郡主醒过来。 西风大臣们心中震撼,看看阶上神色同样震惊的慕容正,再想想那位此刻并不在殿上的煞神,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赞同此次联姻。 笑话,他们这会儿若是发表了任何同意两国联姻永结修好的言论,到时若是传进恭王的耳朵里,恭王指不定会跑去他们的府中把他们给撕了。 慕容正还在琢磨着要不要用别的东西和轩辕镜交换,换回一颗麒麟紫,林侍郎却道:“皇上,下官话已经带到,我家国主说了,联姻一事事关重大,皇上想必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下官今日就且告辞,等皇上想清楚了,下官再来拜见皇上,商讨具体的联姻事宜。” 朝慕容正躬了躬身,林侍郎便转回身,大步出了金銮殿,留下满殿的西凤大臣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这轩辕镜提出联姻没安好心?他该不会等郡主嫁过去后,便以郡主作人质要挟恭王,以此进犯我西凤国土吧?”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谁都知道恭王殿下对郡主情深意重,郡主若是落到他手里,恭王殿下还不得时刻任他摆布?” “我倒不这么认为,那轩辕国主说不定是真的倾心于敏佳郡主,两国若真能就此永结修好永不交战,算起来,这可是造福后世子孙的一桩美事啊。” “美事?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恭王答不答应吧。你今日说的话要是传到恭王耳朵里,我保证过不了几日,你杨家就会从此从西凤消失。”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59.第559章 君王人选 “美事?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恭王答不答应吧。你今日说的话要是传到恭王耳朵里,我保证过不了几日,你杨家就会从此从西凤消失。” 认为两国联姻会是美事一桩的大臣立时噤声。 慕容谨看看身后议论纷纷的众臣,眉间有浅浅化不开的忧色。 阶下百官的议论慕容正也听了个大概,心中烦乱得厉害。 他朝边上的余德海使了个眼色,余德海立即会过意来,往前迈了两步,扬声高喝:“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百官闻声赶忙端正站好,双手拍打自己的袖摆,然后下跪。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结束了。 慕容正慢步走往养心殿,一路上眉宇都轻轻拧起,脸色沉凝。 余德海小步跟在他身后,几次偷偷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几番犹豫后,低声开口:“皇上,可是要召恭王殿下进宫,告知他轩辕国主欲要联姻之事?” 慕容正眸色沉了沉,过了半晌,才道:“沈静书于他,大抵如树根于树,若将沈静书下嫁轩辕镜,便等于拔了他的根。” “试想,没了根,他这棵大树,如何继续俯仰于天地之间?将来,又如何继承大统,指点我西凤江山?” 眸光闪了闪,过了小会儿,余德海道:“可是皇上,郡主现在昏睡不醒,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若没有轩辕的麒麟紫,郡主只怕扛不了几日。到时,殿下不还是会失去郡主,还是会失去扎稳脚跟的根?” 慕容正沉默了,连带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有些紊乱。 过了好一阵,余德海才听他道:“联姻之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的好。” “等明日……或许后日,你再去恭王府,把轩辕使臣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是。”余德海一躬身,“奴才领旨。” …… 恭王府。 “王爷,参汤来了。” “拿过来。” 在床头垫上软枕,慕容厉将昏睡中的沈静书扶起,让她靠着软枕坐着,随后便从安泰手里接过了参汤。 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喂进自己嘴里试了试温度,见温度刚好,慕容厉这才重新舀了一勺,喂到沈静书的唇边。 只是,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参汤才刚喂入沈静书的嘴里,就顺着她的唇瓣溢了出来,他赶忙拿起手绢替她擦干净,接着再喂。 然而,待参汤去了半碗,他却是一口也没能喂进去,全都溢了出来。 安泰在旁边看着,心里都快急得冒烟了。 “王爷,这么喂下去不是办法啊,郡主一口都没能喝上。” 慕容厉放下碗,掩在面具后的脸布满暗色。 除了用勺子喂,他其实还试过别的方法。 有一回,见沈静书始终喝不进去参汤,他心下一横,用力掰开她的下颔,试图把参汤灌进去。 可最后的结果是,他灌进去多少参汤,最后就顺着她的唇齿流出来多少,是一滴也没能喝下去。 他有想过用嘴对嘴的方法来喂,可他又怕沈静书不会吞咽,到时汤药流进气管,结果只怕会比现在更糟。 正当慕容厉一筹莫展之际,安泰脑里突然灵光一闪,“啪”一声一拍手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0.第560章 甜蜜与酸楚 正当慕容厉一筹莫展之际,安泰脑里突然灵光一闪,“啪”一声一拍手掌。 “对了!百香豆蔻!郡主之前不是说过,百香豆蔻具有奇效,且入口即化,说不定,服下百香豆蔻,郡主马上就能醒过来呢?” 安泰这么一说,慕容厉也想起百香豆蔻的事来,忙道:“你身上可有带着?本王的放在隔壁房间里了。” “带着的。” 安泰一边回话一边伸手入怀掏药。 “自打郡主把药交给属下后,属下便****不离身地带着。” “给!王爷!” 慕容厉接过盒子,立即麻溜地解开暗锁,从盒子里取出一颗散发着阵阵淡香的药丸,塞入沈静书的怀中。 和沈静书说的一样,此药当真入口即化,他一喂进去,那药丸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沈静书的舌尖融化开来,最后不见踪影。 一颗下去,安泰看看床上没有丝毫动静的人,提议道:“王爷,要不再喂一颗?” 慕容厉仔细盯着沈静书的脸,见她气色似有好转,想着她当初把药交给众人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随便浪费此药的认真神情,道:“再等会儿吧,若半个时辰后她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再喂一颗。” 安泰点头,“也好,那属下先把参汤收下去了。” “唔。”慕容厉低低地应和。 等安泰退下,慕容厉又将沈静书扶起,让她平躺下来,然后便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一炷香过去了,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静静躺着。 一刻钟过去后,床上的人气色渐好,不似之前几日那般苍白羸弱,慕容厉轻轻地抓起她的手,攥在掌心,柔声细语地说着情话。 “沈静书,你快点醒过来好吗?你知不知道,在你昏睡的这四天里,我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身处地狱,欣儿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沈静书,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街头初次相遇的情形?” “那一回,你胆大包天拦下我的战马,还对我怒目相瞪各种言语挑衅,我当时,是真的有想要杀了你的心思的。” “现在想想,幸好我当时没有动手杀了你,不然,我现在一定会后悔。” “还有,你记不记得那回在军营,你夜里偷偷跑去河边洗澡,结果被我撞了个正着?”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抱着盆挡住身子的样子真的好傻,我明明什么都看见了,你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演戏,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 有太多太多回忆,慕容厉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刻只觉心间满满的都是甜蜜和酸楚,而这些甜蜜和酸楚,都是床上此刻昏睡不醒的人带给他的。 若没有她,他的人生,或许就只有血色与风尘,只有森冷兵器照映的孤独与寂寞。 鼻尖酸涩得厉害,眼中亦有热意在灼烧,慕容厉喉头一哽,正欲再说些别的,突觉掌心里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他心中一震,猛地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纤弱素手,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感觉出了错,却见沈静书的指尖真的细微地动了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1.第561章 醒来 他心中顿生欢喜,抬头朝沈静书的脸看去,就见沈静书的眼珠在快速转动,仿似随时都会睁开眼一般。 “沈静书!”他忙唤,“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如果能听见,就赶快醒过来。你听,欣儿在哭哪。” 怕沈静书不信,慕容厉忙起身去到屋外,让明月把正在哭闹的慕容欣抱了过来。 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很是顺手地接过婴儿,抱着慕容欣来到床边坐下。 “欣儿,快告诉你干娘,你很想她,让她快些醒过来。” 小欣儿正在哭。 她自是听不懂慕容厉的话的。 不过看见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她似乎心有所感,哭声比刚才更凶猛了。 床上,沈静书又做起了梦。 在梦里,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可因为眼前布满浓浓的白雾,那声音又离得太远,她看不见说话的人在哪里,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在白雾里不停地走啊走,想要找寻任何可能认得的人或者建筑物,走着走着,她忽然听见前方有婴孩在哭。 那哭声听起来很无助很伤心,莫名触动她心间某根心弦,她恍惚地想起来,曾经的曾经,她被父母遗弃时,似乎也是这般伤心无助。 咬了咬唇,她迈开步子跑了起来,跑向哭声传来的方向,想要找到那个正在哭的婴孩。 可是,她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两腿无力气喘吁吁,那哭声却似乎并未变近,还是那么的远。 跑得累了,她正准备停下来歇一会儿,孰料周遭景象忽然一变,原先的浓雾散去,转眼她便到了战场。 寒风呼啸黑甲鲜明,一匹匹战马从她眼前驰骋而过,马背上的骑士手中的长枪一挑,便将敌军士兵的腹背刺穿,洒落一地滚烫鲜血。 蓦然,有一骑骏马从远处朝她疾驰而来,马背上那人眼神冷厉手中长剑折射着森冷寒光。 那人双眸阴鸷地锁着她,忽然将手中的长剑举起,朝她掷来。 “啊!” 原本沉睡的沈静书猛地弹身而起,惊得侍立在房中的明月和明珠身形都猛地振了振。 一瞬的怔愣过后,两人脸上瞬间浮上欣喜。 “郡主醒了!” “呼……”沈静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额际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 喘了好一会儿的气,她才讷讷地转头,看向床畔神色里难掩激动和喜悦的人。 那人唇瓣颤抖着,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似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凤眸眨了眨,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想起自己又一次突然头疼发作,最后又疼得昏了过去,问:“这一回,我睡了多久?” 虽然昏迷之后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她绝对不止昏睡了一两日。 而一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得都快冒烟了,又道:“明月,给我倒杯温水。” “诶!奴婢这就去倒,郡主稍等!”明月欣喜地应和着,快步跑了开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2.第562章 温情 明月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端着一杯温水回来。 沈静书接过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下,顿觉干涩的喉咙爽快了不少。 把杯子还给明月,她正欲捡起一旁的软枕垫在身后,惊喜过度的慕容厉却是终于回神,先她一步拿过软枕,替她垫在身后。 “来,慢些。” 慕容厉一手抱着小欣儿,一手扶着她靠上软枕。 靠着软枕歇了会儿,她再度问起刚才问过的问题。 “我昏睡多久了?” “四天了。”慕容厉道,重新在圆凳上坐下。 “四天?”沈静书凝了凝眉,没想到她这一睡,竟然睡了整整四天。 “这几日可是有发生什么事?” “这些事还是过会儿再说吧,你四日水米未进,身体虚弱得厉害,还是先吃东西的好。” 听慕容厉这么一说,沈静书还真觉得饿了。 而且还不只是饿的问题,她觉得肚子里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你让厨房准备碗蔬菜粥吧,我想喝粥。”她摸摸肚子道。 “嗯,你先等会儿,我马上让厨房把吃的送过来。这些天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一直让厨房把吃的热着的,马上就能吃上。” 慕容厉说着就要起身,守在门外的安泰却道:“王爷,你就在这里陪郡主吧,属下去厨房把吃的直接拿过来。” “也好,你动作快些。” “是。” 安泰走后,明月和明珠看看两人,自觉地退了下去,以免打扰了二人互诉衷肠。临出门时,还体贴地为二人拉上了房门。 沈静书瞥了眼阖上的房门,虚弱地笑了声。 “你这些属下,还真是个个都生了七窍玲珑心,这么识大体。” 慕容厉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听她声音还有些沙哑,温柔地问:“还渴不渴?要不要再喝杯温水?” 沈静书摇摇头,“不用了,再喝,等会儿就没地方装吃的了。” “那你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看什么?”她笑,“我就是睡了几日全身乏力而已,吃些东西,再休养些日子就能恢复了。” “至于其他的,连我自己都束手无策,想来他们也瞧不出个什么,何必让他们白跑一趟?”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静书心里却是有些在意的。 头几次头疼,她最多第二日就醒了过来,这一回,却是整整沉睡了四天,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不知道下次头疼发作的时候,她会不会直接一睡不起。 若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倒不会觉得有什么,说不定这一死,她就给穿回去了呢? 但是现在,她有太多的舍不得,她舍不得慕容厉,舍不得小欣儿,也舍不得张叔他们。 她若是一命呜呼了,他们指不定得有多伤心。 想到欣儿,扫一眼慕容厉怀里的人,沈静书伸出手。 “把欣儿给我看看吧,四天不见,不知道小家伙长重没有。” “你才刚醒,身体虚得很,还是我抱着你看吧。”慕容厉抱着慕容欣在她旁边坐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3.第563章 传话 “你才刚醒,身体虚得很,还是我抱着你看吧。”慕容厉抱着慕容欣在她旁边坐下。 “这孩子虽小,却极通人性,方才我让她叫醒你,她哭得可厉害了。” “嗯,算我没有白疼她。”她勾起唇角,神色柔软。 两人逗着孩子,不一会儿,安泰端着热腾腾的蔬菜粥还有一小碟腌萝卜回来。 “郡主,粥来了,快趁热吃吧。” 安泰将托盘放在房中的桌上,慕容厉看了一眼,就将慕容欣安置在沈静书的身侧,起身去到桌前,盛了一碗粥,又舀了一小勺腌萝卜在碗里,就端着碗回到床边坐下。 舀起粥,慕容厉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这才喂到沈静书的唇边。 “小心烫。” 沈静书笑笑,将勺子里的粥一口吃下。 粥是最普通的粥,但吃到胃里,暖的不只是胃,还有心。 咽下粥,她用眼神指了指碗里的腌萝卜。 “来块萝卜。” 她也不知道恭王府里的厨子是怎么做的,腌萝卜做得极为鲜脆爽口。 她平日早上喝粥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时候,尤为怀念那爽脆的口感。 光想想,她就觉得口腔里唾液泛滥,胃口极好。 “好。”慕容厉温柔地应和,舀起一块萝卜喂到她嘴边,她含笑吃下。 因为心情好,又有萝卜下粥,她竟然一连喝了两碗粥。 慕容厉是希望她多吃些的,但又怕她刚醒进食太多伤胃,所以,待她喝了两碗粥,就把碗给放下了。 “你现在刚醒,不宜吃太多,过个一两个时辰再吃。” 身为医者,她自是懂少食多餐的道理,笑着点点头。 “嗯。” 就这么靠着软枕坐了会儿,慕容厉正欲扶她躺下,雷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爷,余公公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见您,正在前厅里候着哪。” 房里两人都愣了愣。 余公公沈静书是知道的,慕容正身边的总管太监,宫里一等一的大红人。 他亲自前来,想必不是寻常的事。 扶着她躺下,为她和小欣儿掖好被子,慕容厉站起身道:“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去吧,我和小欣儿说说话。” …… “奴才见过恭王殿下。” “余公公,父皇派你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话传达?” “不知殿下听说没有,前日早朝时轩辕使臣上奏皇上,说轩辕国主有意与西凤联姻永结修好。” “联姻?这倒是不曾听说。怎么?父皇该不会以为那轩辕镜是真心想和西凤联姻,所以答应了轩辕使臣的奏请?那轩辕镜,看中了本王的哪个皇妹?” “殿下,轩辕国主看中的……是郡主。” 正走向厅中主座的慕容厉浑身一震,猛地回过身来,眼神阴鸷如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跟在慕容正身边多年,余德海到底见惯了各种大场面,饶是面对盛怒之下的慕容厉,心中仍无丝毫畏色,面上也平静得很。 “殿下,轩辕国主看中的,是郡主。”余德海道。 “那使臣说,只要两国联姻,皇上同意将郡主许给轩辕国主为后,轩辕国主便会拿出轩辕的镇国之宝麒麟紫救醒郡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4.第564章 图谋 慕容厉鹰眸眯起,眸里寒光乍泄,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一会儿,余德海听他从齿缝间挤出森冷字眼。 “余公公,你回去告诉父皇,让他转告轩辕使臣,叫轩辕镜别做梦了,只要有我慕容厉在的一天,沈静书就不可能嫁给轩辕镜!我和沈静书也不稀罕那什么破麒麟紫。” 余德海眉梢一跳,“殿下的意思是,郡主已经醒过来了?” “自然!”慕容厉脸色阴沉,“所以,父皇不必跟轩辕使臣客气,让他和他的国主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余德海最终回宫了,带着沈静书已经苏醒的消息。 慕容厉则是气息沉冽地回到清心苑,回到沈静书的房中。 沈静书并没有睡,在和慕容欣说着悄悄话。 见他脸色不善地回来,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了?谁惹你了吗?” 慢步来到床边坐下,看看沈静书怀里笑个不停的小家伙,慕容厉语声微沉地道:“刚才余公公说,轩辕镜有意与西凤联姻。” 沈静书怔了怔。 “联姻?你父皇不会答应他了吧?他一看就没安好心,这要真联姻了,嫁过去的公主指不定会成为人质,被他当作要挟你和你父皇的筹码。” 说着沈静书眨了眨眼,“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众多皇姐皇妹当中,及笄的似乎都已经成婚。” “这余下的,年纪最长的,似乎也要等明年才及笄,他这是看上你哪个皇妹了?真没看出来,他居然好幼齿这一口。” 慕容厉眼光深深地睨了沈静书一眼,“他看上的是你。” “他看上的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眼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他看上的是我?你没说笑吧?” 瞧着沈静书那一惊一乍的小脸儿,慕容厉心中觉得甚是好笑,却故意板着脸道:“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 不用再特意去分辨慕容厉的神情,沈静书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在说笑。 他就算再无聊透顶,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说笑的。 可如果说这事儿是真的,那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她和轩辕镜,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也就打过三次照面而已,两人说过的话,更是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轩辕镜怎么可能看上她? 若要说图谋,她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女子,有什么可图的? 等等!不对!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也没有的人了,她身后,可是有慕容厉哪。 这人该不会是想着利用她来牵制慕容厉吧? 看沈静书神情不断变幻,慕容厉就知道,她又在想那些烦人的政事了。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他温声道:“好了,你才刚醒,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该多休息。阴谋诡计什么的,自有我在。” 沈静书听话的在府中调养身体时,邯郸城再次沸腾。 大街小巷街头巷尾,男女老少无一不在谈论轩辕镜意欲与西凤联姻的事。 “诶,你听说了没有,轩辕国主想和咱西凤联姻哪。” 565.第565章 怪异 “诶,你听说了没有,轩辕国主想和咱西凤联姻哪。 ” “听说了,怎么可能没有听说。我还听人说,轩辕国主看中的是前不久才被皇上册封为郡主的沈大夫。” “啧啧!想不到这位郡主竟然这么厉害。先有恭王殿下对她情有独钟,后有谢三公子对她念念不忘,现在更好,居然来了个轩辕国主。” “可不是嘛,这三人无论谁也不是普通角色,个个搬出来,那可都是当今天下响当当的人物。” “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说,皇上他会答应这事儿吗?那轩辕国主可是说了,只要两国联姻,便永不交战,于国于民这可都是大好事儿啊。” “答应?我看你是在做梦吧。有恭王在,皇上他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这沈大夫若是嫁给了轩辕镜,那恭王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你说得也是,恭王可是皇上的儿子,这些年还保卫边疆有功,皇上他不可能把自己儿子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 “你们说,皇上若不答应联姻,那轩辕国主,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怒之下对西凤宣战?” 悄声议论的众人忽然都噤了声,脸上漫上沉凝神色。 说起战争,虽然离他们似乎很遥远,但一想起战火连绵的场景,众人心中都不由心生凛然。 众人没有忘记,便是在几年前,南月国便曾兴兵进犯西凤边境。 虽说当时战火没有烧及邯郸城,但当时战事的惨烈程度,他们可是多少有所耳闻。 轩辕的国力远比南月来得强盛,若轩辕对西凤宣战,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这一回,西凤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 沈静书休养的这段日子,安明和安睦仍旧在暗中搜寻宫铭的踪迹。 可是,两人几乎把邯郸翻了个底儿朝天,却是宫铭的半点音信也无。 这日,沈静书用完药膳正在房中小憩,雷管家忽然来报:“启禀郡主,府外有一自称赵成的人说要见您,您见是不见?” “赵成?快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雷管家便领着赵成回来,沈静书笑盈盈起身相迎。 “赵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成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道:“前几日听闻你病了,便一直想过来看看你,不过当时王府的侍从以为我是疯子,没让我进来,不然,我早几日就该见到你了。” “呵!他们也是谨慎行事,怕有人会对慕容厉或者对我不利。”沈静书笑着抬手,“赵大哥,请坐。雷管家,让人去沏壶茶来。” “是。” 赵成是个爽快随和的人,即便是到了恭王府,也没有半点的不自在,从容落座。 沈静书凝他一眼,笑问:“赵大哥近来生意如何?” “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变化。倒是你,身体怎样?好些了吗?” “这几日都在调理,已经好很多了。”沈静书道。 “我听说,轩辕镜有意与西凤联姻,娶你为后,这事儿,你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赵成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沈静书眸色一闪,心中觉得怪异。 566.第566章 婉转试探 沈静书眸色一闪,心中觉得怪异。 赵成此番前来,就是特地为了嘱咐她这件事儿? 他如何会以为,若没有他的嘱咐,她就会答应和轩辕联姻? 还是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有别的缘由? 心里计较着,沈静书笑盈盈道:“赵大哥且放心,便纵是你不说,我也不可能答应嫁去轩辕的。更何况有慕容厉在,他也不可能同意这事儿。” “那便好。”赵成一脸认真地道,“轩辕镜此人没安好心,你一定不能嫁给他。你若是嫁给他,你不会幸福的。” 沈静书瞥了瞥他,笑了笑。 “哦?赵大哥如何知道轩辕镜没安好心?赵大哥认识他吗?” “自然不认识。”赵成答得一脸坦然。 “他贵为轩辕君主,而我不过是西凤一身份卑微的打铁匠,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认识?” “那赵大哥怎么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想他堂堂一国国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嫁给他,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我如何就不会幸福?” 赵成却道:“轩辕兵强马壮国力繁盛,早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这些年蛰伏不动,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轩辕镜突然出使西凤,还提出要和西凤联姻要娶你为后,你觉得,他会是真心想要娶你?” “恭王掌管西凤大部分兵马,他娶你,不过是想借你来牵制恭王,以快速夺取西凤。” 沈静书淡淡地勾了勾唇,闲适地道:“我突然发现赵大哥懂得真多,竟然连这些也知道。” 赵成却“哈哈”一笑,“你以为打铁匠就只知道打铁吗?我这是关心国事,当然,也是关心你这个朋友。” “这要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你以为我会多关心一句?我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府中随从在这时呈上茶水,沈静书笑着道:“赵大哥,请喝茶。” “唔。”赵成从容自如地端起茶盏,爽快地喝了一口。 喝完他放下茶盏,毫不吝啬地赞叹:“好茶!果然和我铺子里那些粗茶不一样,喝起来香醇多了。” “赵大哥若是喜欢,等会儿我叫雷管家装上一些茶叶,赵大哥带回去喝便是。” “不用了,多谢沈妹子的好意。喝了茶再带茶叶走,传出去我赵成成什么人了?” 两人愉快地聊了会儿天,赵成便以打铁铺还有事情为由,起身告辞,沈静书送他到门口便没再送,望着他背影的眼眸深深。 关于赵成,在她心中,他不是寻常打铁匠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 “父王,沈姐姐来信了!沈姐姐来信了!” 广袤的草原上,回荡着申屠驰稚嫩却欢快的声音。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儿,快速奔跑在帐篷间的巷道里,一张粉润的小脸儿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双大眼却格外的水润明亮,倒映着欣喜。 终于,他来到草原上最大最富丽的那座帐篷,一把掀开帘子跑了进去。 帐篷里有很多人,显然正在议事,申屠烈看他进来,挥了挥手,示意大臣暂且退下,起身来到他跟前。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7.第567章 念信 “什么事这么高兴?瞧你,都跑出汗了。阿齐格,快去拿张帕子过来。” “是!”阿齐格转身退了出去。 “父王,沈姐姐来信了!”申屠驰喘着气儿道,仰起的小脸儿难掩激动。 “刚刚收到的,而且不止有信,还有很多礼物。” “有给格尔泰的,有给阿齐格的,还有给驰儿和父王的。” “但礼物太多我拿不动,所以我只拿了信过来。” 信?申屠烈眼光轻移,这才注意到申屠驰手中确实拿着封信。 眸光漾了漾,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境,但欣喜自是有的。 摸了摸申屠驰的小脑袋,他语声和蔼地道:“信你看过了吗?你沈姐姐在信上写了什么?” “没看,等着和父王一起看哪,父王现在要看吗?”申屠驰眨巴着眼道。 “看吧。”申屠烈道,“去那边坐下来一起看。” “好。” 父子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屏风相隔的内间,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外面寒风呼啸,但内间里燃着暖炉,所以并不冷。 在暖炉上烤了一会儿冻僵的小手,申屠驰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外面的封皮,抽出里面厚厚的一叠信,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哇!好厚的一叠,沈姐姐居然写了这么长的信。” 申屠烈摸摸他的后脑勺,声音温和:“看来,你沈姐姐也很想你。” “嗯。”申屠驰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就知道沈姐姐会想我的。” 申屠驰正欲展开信,猛然想起什么,转而把信交到了申屠烈手里,歪着脑袋道:“父王,还是你念给驰儿听吧,驰儿有好多字都不认识哪。” 他那点儿小心思,申屠烈哪里会不知道,却也没有拒绝,把信接了过来。 “好。” 展开信,看见上面灵秀端正的字迹,申屠烈只觉心中一暖,似有温泉之水从心口潺潺流过。 眼神微软,他轻启薄唇,温厚的字眼从他唇间溢出。 “亲爱的小驰儿……” 开头的三个字,申屠烈念得很有些拗口,但对上申屠驰清澈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赶忙调整好状态,继续念信。 “亲爱的小驰儿,近来好吗?有长高有长胖吗?西凤天气已经转凉,不知北境现在冷不冷?如果冷,一定要记得添衣,千万别冻着。” “箱子里的书册都看见了吧?那是西游记后面未说完的故事,另外,我还给你寄了本小故事,在箱子的最下面,你记得找找。找的过程中如果发现任何惊喜,不要太激动。” “……嗯,我最近遇上点事儿,暂时去不了北境看你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也要照顾好你父王,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政务虽然要紧,但身体同样要紧……” 信真的很长,阿齐格拿着帕子回来时,申屠烈才念到一半。 阿齐格绕过屏风来到软榻前,瞥一眼申屠烈手中的信,惊讶地扬了扬眉。 “咦!是沈姑娘来的信吗?” 申屠烈点点头。“唔。” “不知道信中有没有提到属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8.第568章 感动 “不知道信中有没有提到属下?” “父王还在念哪。”申屠驰回他。 申屠烈接过帕子将申屠驰额上、掌心还有后背里的汗擦了擦,刚要拿起信继续念,格尔泰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可累死我了,这么大一箱子东西。王子跑那么快,也不知道等我一下。” 阿齐格转头看他,看见他怀里的箱子,惊异地道:“哪儿来的箱子?里面都什么东西?” “沈姑娘寄来的。”格尔泰喘了口气,抱着箱子大步走到桌前,“嘭”一声将箱子放了上去。 阿齐格阔步走过去,一把掀开箱子的盖子,一眼瞥见右上角贴着他名字的一个小盒子,惊诧地瞪圆了眼。 “这是什么?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嗯。给你的。”格尔泰道,“沈姑娘准备了好多礼物,基本我们每个人都有。” 阿齐格低眼往箱子里瞧了瞧,“还真是,这沈姑娘也太周到太客气了。” 边说边拿起盒子打开,瞅见里面的靴子,阿齐格险些感动得掉下泪来。 虽然身为申屠烈的护卫,但他家境贫困,父母又年迈,身体不好,所以他平日里在穿着上很节省。 他脚下那双靴子,在沈静书还在北境时,侧面就已经破了个洞,但他一直舍不得换新的,没想到竟然被沈静书给发现了,还记在了心底。 压制住眼中翻涌的热意,他顺手捡起贴着“格尔泰”三个字的盒子,佯装好奇地道:“诶,沈姑娘给你寄了什么?拿出来看看呗。” 他眼中的红色自然没有逃过格尔泰和申屠烈的眼睛,两人没打算揭穿他,格尔泰更是任由他拿起属于自己的盒子。 等到盒子打开,不出格尔泰的预料,里面放着他一直想要的面具,而且还不止一张。 面具旁边,放着一张小纸条。 “欠你的面具,两张给你,一张给小驰儿玩。” 格尔泰拾起纸条看了看,笑出了声。 “沈姑娘还真是懂我,知道一张我满足不了,竟然给了我两张。” 阿齐格拾起面具看了看,不自觉惊叹出声。 “啧啧!还真是精致!我以前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面具,你既然有两张,不如送张给我?” “想得美!”格尔泰毫不客气赏了他一记白眼,顺手将他手中的面具夺了回去。“你都有靴子了,就不要觊觎我的面具!” “靴子是靴子,面具是面具,反正你就只有一张脸,两张面具也戴不了,搁着也是浪费,送张给我正好物尽其用。” “你懂个屁,两张面具我可以换着戴,不劳你操心。” 申屠驰瞥了眼险些打起来的二人,就收回了目光,抱着他父王的手臂撒娇道:“父王,快念快念,信还没念完哪。” “好。” 说着,申屠烈执起信继续念。 …… 余德海将慕容厉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了慕容正,剩下的,就是如何委婉地告知轩辕镜。 无论如何,慕容正是不愿意看见起战火的。 慕容正特意拖延了几日,才召轩辕使臣进宫。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69.第569章 她真希望有人兴兵造反 “林大人,郡主已经醒了过来,西凤与轩辕联姻之事,只怕……还得劳烦林大人转告国主,只能另作商议了。” “有一点,也请林大人务必转达,国主与我朝郡主虽然有缘无分,但无论是朕,还是我朝臣民,无疑都是愿与轩辕永结修好的。” 轩辕国林侍郎八风不动,眼皮儿也不掀一下地躬了躬身。 “如此,还真是可惜,待下官回去后,定将皇上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国主。” …… 天愈发的冷了。 沈静书每日起来,都能看见院里的树梢上挂满了细碎的小冰晶。 有时她玩心大起,会上前摘一些树梢上的小冰晶攥在手里,然后接近慕容厉,趁他不注意偷偷塞进他的衣领。 不过并不是每次都能得逞。 很多时候,她还未走近,慕容厉就已经识破她的意图,会一把把她抓过去,一边骂她傻一边把她掌心里的冰晶拍掉,随后将她的手放进怀里捂热。 有时候,她得逞了,慕容厉会气得把她抓到床上恶狠狠惩罚一顿。 到了最后,她通常会哭着求饶,不过某人很多时候都会置之不理,直到她累晕了才罢手。 沈静书立在廊下,对着空气哈了口气,闲闲地道:“都入冬了,那轩辕镜居然还不回去,他是想留在西凤过年是吗?” “谁知道呢?兴许他就想体验体验西凤的新年。”慕容厉立在她身旁,陪她一起看暮色晨昏。 “他也真是心宽,他出来这么久,难道就不怕有人会谋朝篡位?” 沈静书搓搓手,觉得这些大人物的世界她真是不懂。 她确实听说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一边探查民情,还能顺带调戏一下民间美人。 可她就是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会游玩到别国然后一待就是很久的。 “我还真希望来个胆大包天的,趁他不在兴兵造反,他得知国内生乱,铁定马上就跑回去镇场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沈静书知道,轩辕镜既然敢大着胆子出来逍遥,轩辕自然就不会出现她所希望的这种乱子。 慕容厉看她搓手,转过身来替她拢了拢披风。 “回屋里去吧,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不要!”她拒绝得很是干脆,“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吹个冷风就会冻出病来。” “你身体才养好。”慕容厉脸色严肃。 “那也不要,正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要经常吹吹风见见光。”她坚持。 “如果遇上有风的天气就关在屋子里,就算没病的人,时日久了也会关出病来的。” 不想再和慕容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沈静书主动岔开话题。 “对了,安泰他们找到宫铭那个家伙没有?” 慕容厉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也知她这人看似柔弱,真要固执起来,就是十头牛也未必拉得回,也不再坚持让她回屋了。 “找不到。他就像消失了一般。” 沈静书凝了凝眉,“你说,他该不会是被他的仇家给捉住,然后给灭口了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0.第570章 沈静书凝了凝眉,“你说,他该不会是被他的仇家给捉住,然后给灭口了吧?” 这一点慕容厉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如果宫铭真是轩辕右国师的后人,那左丘明,便是他的仇人,极有可能是死于他之手。 在轩辕,在当年的宫变之前,国师向来有左右之分,在朝中权势地位相当。 当年轩辕镜的祖父之所以能成功谋朝篡位,凭的可不是他一人的雄才伟略。 当时支持他的,便有左国师左清寒的弟弟。 这左清寒的弟弟,据慕容厉所知,因不满自己的兄长承袭国师之位,认为他自己比左清寒天赋更高,他才是承袭国师之位最合适的人选,竟心生怨愤,与轩辕镜的祖父勾结,与其里应外合,合力除去了当时的轩辕国主,以及忠心于轩辕国主的右国师全族,还有其兄长一脉。 而这左丘明,便是左清寒弟弟的子孙。 所以,很有可能是宫铭为了报家族血海深仇,铤而走险杀害左丘明之后,被轩辕镜发现了踪迹,落入了轩辕镜手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宫铭杀了左丘明之后,为了避免被轩辕镜找到,寻了地方躲了起来。 所有思绪转瞬便收,慕容厉点点头,道:“嗯,确实有这种可能。” 沈静书轻轻一叹,“唉!他要是真的死了,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慕容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手臂一抬,将她揽进了怀里,坚定而清晰地道:“等轩辕镜离开后,我就带你去轩辕。” 第二日,轩辕镜的随从到恭王府传信,说轩辕镜有意邀沈静书到郊外游湖。 沈静书还未来得及表态,慕容厉已经义正言辞地以她身体欠佳为由,回绝了轩辕镜的随从。 同日,先前奉命去边关调查端王慕容哲与申屠烈合谋暗害慕容厉一事的官员终于回京,带回了所谓的证物。 证物不多,据说就只有一块残缺的布帛。 经过长期的日晒风吹,布帛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很模糊,但隐约可辨落款处盖有端王的印信。 听闻安泰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沈静书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她只想说,这慕容谨还真是个周全细致的人,竟然连证物都伪造好了。 这下,慕容厉和他父皇,更会相信当初一切俱是端王所为,就算端王还在人世,想来也是百口莫辩。 她端起身前她自己调配的养身茶浅浅地抿了一口,遮掩眸中的晦暗之色。 一旁的慕容厉在沉吟片刻后,忽然道:“安泰,你去谨王府走一趟,把那日在赌石坊所见之事禀报我皇兄。” 安泰怔了怔,但随即躬身领命。 “是!属下这就去!” 安泰走了,沈静书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赌石坊所见之事? 什么事? 撞见轩辕镜的事? 还是那个二世祖万分豪气一掷万金赌石的事? 沈静书想了想,觉着应该是后者才对。 毕竟如果是前者,这事儿根本没必要说。 凤眸闪了闪,沈静书心底忽然涌起狐疑。 慕容厉为何让安泰把这件事告诉慕容谨? 还有,事情都过去有些日子了,他怎么之前不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1.第571章 验毒(1) 慕容厉为何让安泰把这件事告诉慕容谨? 还有,事情都过去有些日子了,他怎么之前不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 他这是之前事多忘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 还是,他由端王之事,联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他对慕容谨,已经有所怀疑? 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沈静书接连喝了几口养身茶,状似随意地问:“你这是让安泰把那日我们遇上的那位纨绔公子豪掷万金的事告诉你五哥?” “怎么,那位纨绔公子的父亲,是你五哥的人?” “嗯。”慕容厉也端起身前的茶盏呷了口茶,低垂的眸子讳莫如深。 沈静书笑了笑,玩笑似地道:“你怎么不直接上奏你父皇,参那什么尚书一本,反而舍近求远让你五哥自己清理门户?” “难不成你还怕你五哥误会,以为你在故意和他作对,生你的气?” 慕容厉掩在面具后的乌眸沉沉,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从来不插手这些事,既然是他的人,告诉他就可以了,又何须烦劳我自己动这个手?” 所以这是纯粹犯懒不想管,才丢给慕容谨的吗? 沈静书探究的目光斜过去,想从慕容厉的神情里探出个究竟来。 可偏偏这人脸上戴着个碍事儿的面具,将他的脸遮了大半,她根本瞧不出什么。 盯着看了几秒,她便也放弃了,收回了目光,默默无语地喝着茶。 关于慕容谨的事,她不是不想说。 但关键是,她手里现在没有切切实实的证据,说出来,别说其他人不会信,慕容厉更是不可能会信。 所以,那些个事的可疑之处,慕容谨此人的深沉心机,也只能等慕容厉自个儿慢慢察觉体会了。 她相信,慕容厉不是愚笨之人,而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早晚有一天,慕容厉会发现他深深信赖的慕容谨,是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 安泰很快就从谨王府送信回来。 慕容谨让他带回话来,说自己会好好彻查此事,让慕容厉放心。 也不知他本人就是雷厉风行的个性,还是急于证明自己所说无假,居然第二日就上奏参了那二世祖的爹一本。 消息从宫中传来,沈静书不可抑制地扬了扬眉。 动作倒是挺快的,就是不知,对于这样的结果,慕容厉心里满不满意。 此时此刻,慕容厉在书房。 安泰向她汇报完消息后,就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慕容厉坐在案桌后,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一块布巾。 安泰进去的时候,就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的布巾,又似透过布巾,在盯着不知名的远方,面色沉凝,眸色深暗。 跟在他身边多年,安泰很少见他露出此种神态,心下当即就不免生出疑惑。 那块布巾有什么特别的? 郡主送的吗? 貌似没见郡主送王爷这么个东西。 敛去心头狐疑,安泰走近道:“王爷,宫里传来的消息,今日早朝时,谨王呈了弹劾易尚书的奏折。” 慕容厉闻声回神,握着布巾的那只手,不自觉紧了紧。 “嗯,本王知道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2.第572章 验毒(2) 慕容厉闻声回神,握着布巾的那只手,不自觉紧了紧。 “嗯,本王知道了。” 安泰瞥一眼他手中再寻常不过的布巾。 这一眼,愈发确定那块布巾不可能是沈静书送的。 太素净了。 都没有一点花色。 就一块儿普普通通的白纱。 如果是沈静书送的,怎么也该比白纱特别才对。 眸光轻动,安泰不动声色地探问:“王爷,您一直盯着手里的布巾瞧,这块布巾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郡主送的吗?” 慕容厉眸色暗了暗,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是本王捡的。” 捡的? 哪儿捡的? 又是什么时候捡的? 安泰可不记得,他家王爷还有随手捡破布珍藏的爱好,愈发觉得可疑。 “那要不要属下替王爷找到这块布巾的主人?”安泰语气平和,不露丝毫破绽。 “不用了。”慕容厉却道,作势要将手中的布巾收起,可手收到一半又忽然停住。 “安泰,把这块布巾交给风音,让他验验,这布巾上是否有毒,又是什么毒。” 安泰怔了怔,面露诧色。 验毒? 这布巾到底哪儿来的? “如果是验毒的话,何不交给郡主?” 安泰仔细瞧了眼慕容厉的脸色。 “郡主精通毒理,交给她验,可能比风音还要来得快些。” 慕容厉似乎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少顷,轻轻点头。 “那你便拿过去交给你们郡主,本王先看会儿书,等结果出来了,过来告诉本王。” “是。”安泰疑惑重重地把布巾接过去,转身又回了沈静书的厢房。 “郡主,王爷让你验一验,这块布巾上有毒没毒。” 沈静书掀眸一看,秀眉不自觉拧了拧。 “这布巾哪儿来的?” “属下刚刚问过了,王爷说他捡的。”安泰老实道。 “捡的?”沈静书挑挑眉,“你信吗?” 安泰又老实地摇摇头。 “不信,别说一块不值钱的布巾了,就是一张万两的银票掉在王爷跟前,王爷也是不可能弯腰去捡的。” 再说了,王爷外出的时候他们都有跟着,他可不记得王爷什么时候有捡过这么块儿破布。 两人的视线都投落在那块不起眼的布巾上,随后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只一眼,两人便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去厨房拿个大碗再拿小碗装几口米饭过来。”沈静书吩咐。 安泰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当即就转身出了院子,不多时便拿着碗和米饭过来。 沈静书将那块布巾叠成一块儿放到大碗里,又往碗里倒了些水,将布巾完全淹没浸泡。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再将浸泡过布巾的水倒入盛装了几口米饭的小碗里。 “把这米饭拿去老鼠时常出没的地方,看看老鼠吃过是什么反应。”沈静书淡淡道。 安泰离开了。 沈静书姿态懒散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凝着院子里的萧索景色,凤眸里幽光浮沉。 最近这些日子,她和慕容厉几乎都是形影不离。 便纵慕容厉单独出府时,身边也是有安泰他们跟着。 别说慕容厉不可能随便捡一块儿破布揣在身上,就是捡了,安泰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思来想去,她觉得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这布巾是慕容厉从谨王府带回来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3.第573章 验毒(3) 思来想去,她觉得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这布巾是慕容厉从谨王府带回来的。 就是谨王妃邀她去谨王府做客,她头疼症发作的那晚。 当晚她疼得晕了过去,很多事都不清楚,但后来安泰有将她昏迷时发生的事告诉她。 想来那块布巾上,有汤药的残留物。 想到慕容厉验毒的目的,沈静书勾了勾唇。 看来,慕容厉比她想象中的心思细腻多了。 她本以为,还要过很久,他才会察觉慕容谨那晚的举动很是反常。 眼下她只希望,那块布巾真的有毒,也好将慕容谨曾想害她的事情坐实。 身后响起哭声,眸子里划过一抹温软,沈静书当即起身,快步向身后的摇篮走了过去。 “呀,我们的小欣儿醒了,快让干娘看看,是不是尿裤子了。” 温柔的语声,揉散在沁凉的风里。 …… 安泰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 不到两刻钟,便提溜着一只老鼠回来。 当然不是直接用手拿的,而是用两根树枝夹着。 也没老老实实去压府中的回廊,而是直接飞檐走壁,以直线距离飞赶回来。 他在沈静书的门外落地,道:“郡主,老鼠抓回来了。” 沈静书抬眸看了看,抱着慕容欣来到屋外。 “郡主,老鼠不干净,你抱着公主离属下远些。” 安泰主动往后退避,与沈静书和慕容欣始终保持着距离。 “你把老鼠放到那边的地上,我好生看看。”沈静书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 “唔。”安泰点头,走过去把老鼠放到空旷的地面,随后便远远地退了开去,静声观望。 得了自由,老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很快选了个方向奔蹿逃跑。 刚开始的时候,它似乎身强体健跑得溜快。 跑了不过两米的样子,便忽然慢了下来,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像老态龙钟的老人。 后来慢慢爬了没几步,老鼠的身形彻底定住,再也不动了。 沈静书抱着慕容欣迈步走过去,面色平静眸色深幽。 还真有毒。 看来,那慕容谨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置她于死地! 安泰看见她动,也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最终在老鼠的尸体前停下。 沈静书正要抱着慕容欣蹲下身去,安泰已经快她一步蹲下,手里还拿着刚才夹老鼠的两根树枝。 “郡主,你想怎么看,告诉属下就成,你别动手。” 她知道老鼠很脏,又是寄生虫又是病菌的,原本也没打算伸手去摸,只是想离得近些,看清楚老鼠的死状而已。 现在有安泰代劳,她倒是省了自己蹲下去。 “你看看是活的还是死的。” 安泰捣鼓着树枝在老鼠身上戳了戳。 “死了。” “你把它肚子翻过来让我看看。” “好。” 片刻过后,沈静书淡淡出声:“找个地方把它扔了吧。” “是什么毒?”安泰仰头问她。 “什么毒不清楚。但能毒死人就对了。” 天下间无色无味的毒物太多,中毒后症状相近的也有很多,单凭一只老鼠,沈静书暂且无法断定到底是什么毒。 她唯一肯定的是,如果人服下此种毒药,结局大概和这只老鼠差不多。 574.第574章 验毒(4) 安泰提溜着死老鼠走了,最终在王府里寻了个僻静的院落将其掩埋。 沈静书抱着慕容欣转身,刚准备回房,一抬眸,就见慕容厉立在书房门前,凝射过来的眼眸深邃如渊。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在那儿站多久了? 肚子里腹诽着,沈静书面色无澜地朝慕容厉走了过去。 “你那块布巾从哪儿来的?”她随口问。 “捡的。”慕容厉的答案与回答安泰时别无二致。 她挑挑眉,“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也有捡破烂儿的习惯。” 慕容厉没理会她的打趣,迈步往外走。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等会儿若是饿了,你就先用膳,不必等我回来。” “诶,你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她皱皱眉,这人该不会是要跑去谨王府兴师问罪吧? 慕容厉却没回她,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脚下的步子坚决而沉稳。 她心中担忧,待安泰回来后,立即让他带上安明他们一起跟上去,以防慕容厉做傻事。 如今轩辕镜还在京中,意图未知,而慕容谨,城府深沉,仅凭一块布巾是不可能让他认罪的。 不管从哪方面而言,眼下,都不是和慕容谨闹掰的好时机。 慕容厉大步出了清心苑,就放慢了步调,漫无目的在府中晃悠。 他并未打算去谨王府找慕容谨对峙什么的,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儿地静一静。 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当初在谨王府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将那块布巾揣进怀里带了回来。 只是觉得,他好像应该将那块布巾带上。 至于验毒,那更是突然间冒进他脑海的念头。 在今日之前,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此事。 但出来的结果,却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慕容厉望着前方,墨色的眸子愈发沉暗。 五哥为什么要在汤药里下毒? 如果不是他下的,又是何人下的? 何人要置沈静书于死地? 安泰和安明他们匆匆忙忙追出来,没多久就发现慕容厉的身影。 见他似乎没打算出府,三人对视一眼,就默不作声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三人跟着慕容厉走了不知多久,慕容厉突然停步回头,凛冽的眼神朝三人射来。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做什么?” 三人一怔,同时上前。 “郡主担心王爷,所以让属下们跟过来看看。” 视线在三人身上一扫,慕容厉转过身去,迈开的步子似乎比刚才更沉了。 良久,三人才听他出声。 “风音那边最近都没消息吗?” “什么消息?”安泰问。 “你们郡主生母的事。”慕容厉语声幽沉地道。 “哦,暂时还没有。”安泰回他。 又是一阵沉默。 安泰抬眼看看慕容厉的脸色,想了想,试探地问:“王爷,刚才那块布巾……您是在哪里捡到的?” 慕容厉的呼吸似乎重了些,面部线条也似比刚才冷硬。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听他道:“你们对这事很感兴趣?” 三人一阵哑言。 感兴趣? 这要他们怎么回答? 575.第575章 忌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安睦上前一步,语声郑重:“王爷,属下们只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对王爷或者郡主不利。” 慕容厉好半晌没吭声。 三人即使距离他五步之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冷冽威压。 又走了一小会儿,三人才听他说:“让风音想办法查一查,当初在端王府当差的人,现在都流落到了哪里。” “如果可以,让他悄悄带几个人回来,有些事……本王想亲自问他们。” 三人都怔了怔。 心里所起的波澜,无异于惊涛骇浪。 王爷这是真的开始怀疑谨王了吗? 天!他们要不要赶紧去告诉郡主,郡主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久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慕容厉眉头一拧,驻足转身。 “怎么?你们没听见本王的话?” 三人一愣回神,赶忙应和。 “听见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三人分头行动。 安明负责传信给风音,安明和安泰则是把慕容厉交待风音查办的事告诉了沈静书。 沈静书听后,唇角弧度潋滟如花。 看来,事情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 找人的事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两日后,沈静书却是头疼再次发作,再度晕迷过去。 是日,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明明是正午,天地却暗得仿似黑夜降临。 慕容厉立在门口,静静看着一众太医轮流为沈静书诊脉。 昏暗的光线从屋外投射进来,映得他双眸幽暗,气息凉沉,整个人就仿似一座冰山立在那里。 本就寒冷的天气,因为有他在,房中的温度更是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打颤,却又因为他在,没人敢打寒颤。 他的眼神和身上的煞气都太吓人了。 众人不敢打。 “王爷,请恕微臣……” 最后一个诊脉的章太医抖抖索索站起身来,话还未说完,慕容厉就挥了挥手,示意安泰把人送出去。 待太医退下,慕容厉毫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枚百香豆蔻,塞进沈静书的嘴里,然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畔,大掌紧紧地握着沈静书的手,似要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他其实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但自从上回沈静书服下百香豆蔻很快醒过后,他每日里都会把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谢府后院,一处小院的厢房里,灯火明亮,香烟袅袅。 “暮寒,给你祖父上柱香吧。” “嗯。”谢暮寒轻声应和着,接过谢老夫人手里已经点燃的青香,对着眼前的牌位恭敬地鞠了三躬,然后插入香炉里。 待他站直,谢老夫人又递过来三支青香。 “今日是你亲生祖父的忌日,这三支香,你给他插上吧。” 谢暮寒什么话也没有说,接过香同样作了三揖,将香插入另一牌位前的香炉里。 插上香,他往后退开三步,谢老夫人颤抖着手轻抚身前的牌位,终是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愫,泪眼婆娑。 “清寒啊,过了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替你报了仇,你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回应老太太的,是摇曳的灯火和灌进室内的冷风。 576.第576章 静观其变 手指在牌位上抚摸了一阵,老太太擦擦眼角的泪,神色怅然地收回手,转过身来。 “暮寒,扶我回去坐下吧。” 谢暮寒仍旧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扶住谢老夫人的手臂,往外间走。 待谢老夫人坐下,他顺手端过软榻旁边小几上的茶盏,递到谢老夫人手里。 谢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吐出口热气,看看他,叹息了一声。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轩辕镜暂时不见动作,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谢暮寒道,语声一如既往的清冷凉淡。 谢老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双唇动了动,似有什么话要说,但终是抿了抿唇,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当年,从轩辕逃来西凤,她所求不过是将腹中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为左清寒留下血脉。 几十年过去,她所求依然未变。 只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安然地活在世上,成个家,立个业,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轩辕镜和左丘明竟然来了。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的孙子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然会是冷太后的外孙女,还是会影响天下走势的帝王花。 她不希望谢暮寒卷入权势纷争是是非非,但如今看来,便纵她再不希望,有些事,却是避无可避的。 如果左清寒在世,想来也不愿看见天下生灵涂炭,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轩辕镜的勃勃野心。 思虑良久,谢老夫人沉沉地呼出口气,挥了挥手。 “暮寒,你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嗯,祖母保重。”轻轻颔首,谢暮寒转身离开了房间。 …… 半个时辰过去了,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一个时辰过去后,床上的人还是不见任何醒来的迹象。 慕容厉拧拧眉,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盒子,取出一枚药丸塞进沈静书的嘴里。 时间一点一滴悄无声息流逝。 然而直到晚膳时分,床上的人还是沉睡不醒,慕容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安泰从屋外进来,瞅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颔,抿了抿唇,端着托盘走向圆桌。 “王爷,该用膳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本王不饿,都撤下去吧。”慕容厉头也没回。 安泰面色严肃了几分。 “王爷,你便是不饿,也多少吃些。你中午就没吃东西,这么下去,身体迟早会熬坏的。” “本王不饿!” 见慕容厉态度坚决,知道多劝无用,安泰无奈地叹一口气,放软了语调:“东西属下就先放在这里了,王爷什么时候想吃了,过来吃就行。” 看慕容厉一动不动,心里叹息一声,安泰终是默默地退了出去,且顺手关上了房门。 安泰刚回到隔壁院子,安明和安睦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郡主醒过来了吗?”安明急切地问。 安睦看一眼安泰的脸色,心中顿时明了。 “不用问了,一看就知道郡主还没醒。” 如果醒了,王府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577.第577章 愿拿命换药 “那现在该怎么办?”安明拧紧了眉,一脸的担忧。 “王爷可是都已经给郡主服下两颗百香豆蔻了,如果连百香豆蔻都不管用,那郡主岂不是……” 安睦瞪他一眼,冷冷地打断了安明的话。 “瞎说些什么呢?郡主吉人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万一醒不了呢?”安明追问。 “这些日子想来你也发现了,郡主头疼发作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发作后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照这么发展下去,郡主是真的很有可能……” “行了,别说了!”安睦再次厉声打断了安明,脸色很不好看。 他确实也发现了安明说的问题,正因如此,他心中的担忧是一点也不比安明少。 可他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有些话,他不想听安明说出来。 安泰看看两人,终是绕过两人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下。 两人看看他,也迈步来到他旁边坐下。 屋子里没有点灯,三人不发一言地坐在那里,气氛沉闷得有些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明闷闷的声音响起。 “传闻麒麟紫近乎仙丹,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便是濒死老者,一颗下肚,也能活蹦乱跳再活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无奇不有,说不定麒麟紫真有此等神效。”安睦应道,语声听起来同样愁闷难舒。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安泰附和,“如此,便是拼我性命,我也愿意把麒麟紫抢回来,拿给郡主服下。” “如果麒麟紫真能救醒郡主,我也是愿意拼尽性命的。只是,轩辕镜不是寻常人,只怕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动,也未必能把药抢到手。”安明神色郁郁。 安泰和安睦听他所言,神色里不禁露出几分惆怅。 难不成……真要答应轩辕镜联姻?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慕容厉躺在沈静书身边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眼底都泛起了血丝。 安泰准时把早膳送进房中,瞥见桌上未动分毫的冰冷菜肴,好看的剑眉不由拧了拧。 又没动。 将昨夜的冷菜撤下,布好早膳,安泰看看床榻,声音轻轻:“王爷,早膳给您放在这儿了,您有胃口的时候多少吃些。” 回应他的,是某人的轻哼。 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心中担忧却无计可施,在心底轻叹一声,安泰终是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慕容厉没有动,连看都不曾看桌上的早膳一眼。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身旁的人,似怕自己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过了许久,见身边原本睡容恬静的人忽然拧起了眉,很难受的样子,他心头一紧,揽住沈静书的肩头轻轻摇晃。 “沈静书,醒醒!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然而他唤了半晌,回应他的,只有沈静书细弱蚊蚋的轻吟声。 她似乎又做噩梦了,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将床单都抓出了皱痕。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8.第578章 奔赴驿馆 她似乎又做噩梦了,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将床单都抓出了皱痕。 而两道秀眉,比之刚才拧得又紧了些,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愈发的明显。 “沈静书!” 慕容厉揽着沈静书的肩头又是一阵摇晃,但他唤了数十遍,沈静书仍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似是做完了一个噩梦,沈静书拧紧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攥着床单的手也渐渐松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紧锁住沈静书的脸,慕容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每次做梦,沈静书都要经受一回煎熬,他却只能在旁侧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什么也做不了,这真的让他比被敌人砍了几刀还要难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此刻躺着的是他,受梦魇折磨的也是他。 过了一会儿,猛然想起那日余公公说过的话,慕容厉放在被子外的手不自觉攥紧,牙齿也用力咬紧。 因为过度用力,腮帮上的肌肉拉直绷紧,鼓起圆鼓鼓的两团。 麒麟紫…… 不知道,麒麟紫能不能治好她,让她的头疼永远不再发作…… 凝了沈静书的睡颜一眼,鹰眸一凛,慕容厉蓦然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来到屋外。 “来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隔壁院子听到召唤的安明等人,身形便已经出现在小院墙头。 下一刻,三人跃身逼近,屈膝跪地,同声道:“王爷有何吩咐?” “备马!本王要出府!” 三人心头一震,齐齐抬起头来。 “王爷这是准备去哪儿?”安泰小心翼翼探问,看他神色气息,安泰心里微微有些打鼓,有种不好的预感。 “驿馆!”慕容厉冷冽地抛出两字儿。 三人心头又是一震。 不用问,他们也猜到慕容厉去驿馆是打算做什么,跪在地上迟迟没动。 见三人许久都没动静,慕容厉偏头,冷鸷的眼神从三人身上掠过,声音里似浸染了寒冰碎雪。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本王的话?” 三人脸色都微有变化。 安睦沉吟片刻,问:“王爷,您确定想好了吗?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慕容厉只冷冷地凝了安睦一眼,就转过了身去,大步走向自己的卧房。 虽是一句话也未说,安睦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人对视一眼,终是默默起身,前去备马,在府门前候着。 慕容厉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召明月明珠打来热水一番洗漱,待浑身收拾得整洁妥帖,这才起身出府,与安泰三人一同赶往驿馆。 昨儿个半夜雨便已经停了,但街上仍四处可见积聚的水洼。 四匹骏马如闪电般疾驰而过,瞬时卷起雨点无数,惊得街道两旁的行人急忙避让。 有人认出慕容厉脸上的面具,待骏马奔远,忍不住咕隆。 “那不是恭王殿下吗?这么早这么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难不成边关又有动荡?又要打仗了?” “应该不是,那条路,好像不是通往城门。” “是哦,那条路,好像是通往驿馆。” 行人的议论,最终吹散在风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79.第579章 气势汹汹 “吁!” 慕容厉拉紧缰绳一声长喝,在驿馆门前将骏马稳稳停住。 随后他翻身下马,大步走进驿馆。 “见过王爷!”驿馆的差役认出他来,忙躬身行礼,他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 他一路阔步走进驿馆大堂,正在享用早点的轩辕芩发觉有人来访,缓缓抬头,就见他一身煞气立于门口。 那双眸子,像是正在捕猎的苍鹰一般,折射着锐利迫人的光芒。 轩辕芩不由心头震颤了一下。 跟在轩辕镜身边多年,虽已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认,不远处的人,是当世为数不多能让她心生畏惧的人。 而另一人,便是她的皇兄。 侍立在轩辕芩身后的侍卫,在慕容厉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霎,浑身顿时陷入戒备状态,拇指已经习惯性地将刀顶出刀鞘,只待慕容厉有任何进一步的危险举动,随时都能冲出去。 轩辕芩并未走神太久,眼眸微闪,敛下心底的思绪,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又用一旁的湿巾擦了嘴,嘴角上扬起一抹浅笑。 “不知恭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是来找本宫的皇兄吗?” 一笑一睐间,尽显端庄高贵。 目光在轩辕芩身上淡淡一瞥,慕容厉语声冷冽:“国主在哪儿?” “皇兄正在楼上歇息,恭王如果有事,本宫让人上楼去请皇兄下来。” 慕容厉却道:“不必了,本王自己上去找他!” 话落不待任何人答话,就迈步走向旁边的楼梯,轩辕芩身后的侍卫见状,一个闪身,拦住了慕容厉的去路。 慕容厉一记冷厉的眼神射过去,众人不自觉心中一抖,但随即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退让地道:“恭王殿下请留步,国主正在楼上休息,殿下如果有事,烦请殿下在此稍候,小的马上上楼去请国主。” 慕容厉眼眸沉沉,眸里有暗光翻卷,跟在他身后的安睦想起此行目的,低声道:“王爷,不如还是在楼下等吧。” 说到底,对方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而是一国国主,说起来,身份比起他们王爷可是要尊贵一等。 虽然是在西凤的领土上,但他们王爷这般气势汹汹杀上楼去,怎么说,都有点不合礼数。 慕容厉却有自己的盘算。 有些事,他想和轩辕镜单独谈,他不想当着一群小喽啰的面谈。 视线在众侍卫脸上一扫,冷哼:“都给本王让开!本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国主相商,不是来找他打架拼命的!真要找他打架拼命,就凭你们几个,你们以为能拦得住本王?” “……”侍卫们默。 虽然不曾交过手,但仅凭慕容厉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他们就知道,凭他们几个,确实拦不住慕容厉。 只是,不管慕容厉如何厉害,他们如何不是慕容厉的对手,他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路的。 正当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时,原本在房中休息的轩辕镜,身形竟出现在楼梯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80.第580章 她于他,意义非凡 正当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时,原本在房中休息的轩辕镜,身形竟出现在楼梯口。 “怎么回事?” 幽冽的声音传来,楼下的侍卫齐齐怔了怔,下一刻集体转身,跪地拱手。 “参见国主!打扰了国主休息,属下罪该万死,恳请国主降罪!” 轩辕镜没有立刻接话,那双幽魅的眸子在慕容厉身上轻轻一扫,只一眼,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众侍卫退下,众侍卫得令起身,立即恭敬地退到了边上,挺胸抬头姿态笔直。 然后众人听他开口:“恭王殿下有事找孤?” 慕容厉仰头看着他,声音浑厚犹如洪钟。 “本王确实有要事来见国主,还请国主借一步说话!” “既是如此,恭王殿下请上楼来吧。”话落,他人就已经转身,迈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慕容厉看他一眼,抬脚走上楼梯,安泰三人紧随其后。 …… “去沏两盏茶来。”行至门口,轩辕镜淡淡吩咐,门口的护卫当即转身去沏茶了。 慕容厉几人紧随而至,慕容厉回头朝安泰他们使了个眼色,安泰他们立即会过意来,守在门口不再继续跟进去。 “恭王殿下,请坐。”落座后,轩辕镜瞟一眼进屋的人,抬了抬手。 慕容厉看看他,很是大方地一掀衣摆,在他下首坐下身来。 “不知恭王殿下清早前来所为何事?”轩辕镜没有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他爽快,慕容厉便也爽快,坦言道:“不瞒国主,本王此番前来,是为求药。” “求药?”轩辕镜凤目微眯,清幽的目光在慕容厉身上扫了扫,少顷,清晰地道:“麒麟紫?” “嗯。”慕容厉点点头,“本王知晓麒麟紫乃轩辕珍宝,贵重至极,所以,本王愿以珍宝交换。” 轩辕镜睨着他,好一会儿没接话。 直到沏茶的侍从呈上茶盏又退了下去,轩辕镜这才幽声开口:“郡主又发病了?郡主这病,还真是反复无常。” 慕容厉抿抿唇,没接轩辕镜的话,而是道:“不知国主要怎样才肯交换,价值连城的宝玉?还是珍贵难寻的奇珍异草?又或者,一座城池?大片沃土?” 轩辕镜“呵”了声,唇边一弯弧度浅浅,耐人寻味。 “想不到,恭王殿下对郡主竟然这般情深义重,为了郡主,居然肯拿城池和土地来换。” “她于本王,自是意义非凡!” 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厉的眼中浮起旁人难以忽视的柔情,似在回答轩辕镜,又似在告知此刻离他很远,不省人事的某人,他的一腔真心。 轩辕镜瞥他一眼,落于杯盏边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眸底暗光潺潺。 “想来恭王已经听说,孤提过的联姻之事,孤对郡主,也是十分欣赏和喜欢的。” “她若嫁给孤,成了孤的皇后,这麒麟紫,便是有多少,孤便会给她多少。但如果……” 后面的话,轩辕镜没有说出来,但只要是不笨的人,都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如果沈静书不嫁给他,那这麒麟紫,便是想都不要想的,他便纵是有,也不会拿来和慕容厉交换。 581.第581章 两难抉择 如果沈静书不嫁给他,那这麒麟紫,便是想都不要想的,他便纵是有,也不会拿来和慕容厉交换。 慕容厉呼吸一凝,连带着屋外的安泰三人心头都紧了紧。 原来,王爷来此,不是将郡主拱手让人的,而是来此求药,和轩辕国主做交换的。 只是,看轩辕国主的意思,根本没得谈。 轩辕镜自是没有漏过慕容厉的神色变化,手指依旧很有节奏地轻点着杯盏的边沿,他目光凝向屋外,落于虚空一点,语声幽缓似天外来音。 “郡主的病,孤略有耳闻,总是突然发作,来势迅猛,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便是上回,郡主就昏迷了整整四日才醒过来,这一回再次发作,不知道会沉睡多久。” 轩辕镜的声音很好听,但每一字每一句,落在慕容厉心头,便似一块块巨石压上去,压得他心头沉沉,呼吸艰难。 轩辕镜却不曾理会他听闻这些话会是个什么心情,还在继续说。 “孤知道恭王殿下对郡主一往情深,很难割舍这份情意,孤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非得逼着殿下马上做决定,殿下可以回去后慢慢考虑,到底要不要与轩辕联姻,永结修好,孤就在驿馆,等殿下的答复。” 话落,轩辕镜敲击杯盏的手指骤停,端起茶盏举至唇边,轻吹了一下,然后浅浅抿了一口,由始至终举止优雅,美得像一卷画轴。 屋外,将轩辕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安泰三人攥紧了拳头,眼底有愤意在翻卷。 这个轩辕镜真是个卑鄙小人,居然趁人之危,逼着王爷答应联姻! 轩辕镜在喝茶,慕容厉浑身的肌肉绷紧似拉紧的弓弦,房中一时无人说话,空气安静得近乎凝结。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厉绷紧的肌肉渐渐舒缓,启唇道:“两座城池也不肯换?” 轩辕镜喝茶的动作一顿,从茶盏后投射而出的眼神幽深莫测。 “如果郡主没病,换做是孤今日拿两座城池来和殿下换郡主,殿下肯换吗?” “……”慕容厉喉头一哽,被堵得哑口无言。 莫说是两座城池了,便是十座城池,他也不可能把沈静书让给别人! 商谈无果,慕容厉最终带着安泰他们离开了驿馆。 回府的路上,慕容厉满脑子都是离开前,轩辕镜最后说的那些话。 “恭王殿下,好好想想吧。是留着人,却眼睁睁看着她受尽病痛折磨而死,还是将她让给孤,让孤带她回轩辕将她彻底治好。孤相信,这个决定,并不难做。” 并不难做…… 慕容厉抬头看看天,天际乌云沉沉,似一座座山压于头顶,重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难,说得倒是轻巧,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难的决定。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倒是可以带着沈静书去轩辕求医,去各国求医,但沈静书的身体,如何能撑那么久? 人不吃不喝,七天便已是生存极限。 安泰三人亦步亦趋跟在慕容厉身后,见他神色阴沉难辨,三人胸口都似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582.第582章 两难抉择 “王爷,要不,咱马上带着郡主去轩辕求医?”良久,安明低低开口。 慕容厉凝着前方没吭声。 安睦抬头看他一眼,凝眉想了想,便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见安明还欲再说些什么,安睦伸手拉了安明一把,冲安明摇了摇头。 安明虽暂时不知所以,但看安睦神情严肃,便也听话地住了嘴,不再胡乱放炮。 一行人驱着马慢步回到王府,安明一手牵着两匹马去了马厩,安睦和安泰跟在慕容厉身后,不时抬头看慕容厉一眼,都纠结地拧了拧眉。 把郡主拱手让人,这无疑是在剜王爷的心。 但如果不答应轩辕镜的联姻提议,拿不到麒麟紫,恐怕真会如安明昨日所言,郡主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倘若郡主香消玉殒,那还是等于在剜王爷的心。 上天也真是,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们王爷? 他们王爷几年戎马,保卫西凤百姓安宁,做的那可都是好事,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爱的女子,还不会为他的八字所克,却偏偏要生出这档子事,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 回到清心苑后,慕容厉径直去了沈静书的厢房。 他多希望,自己一回来,迎接他的,是沈静书明媚灿烂的小脸。 可结果,无论他把步子踩得多重,故意制造他回来的响动,始终不见沈静书从房中冲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最终,他跨步进屋,来到床前站定,艰涩地开口:“郡主一直都没醒吗?” “嗯。”明月站起身来,低低地应和,俏丽的小脸上,布着浅浅的难过神色。 他带着安泰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明月一直在床边守着。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本王会再叫你。”他淡淡道,语声里难掩疲惫。 “是。”福了福身,明月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慕容厉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理了理沈静书滑落颊边的碎发,然后便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眼神复杂之极。 “沈静书,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可惜,他问出后许久,都没人回答他。 也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慕容厉忽然觉得很累。 摇了摇头,他熟稔地蹬掉脚上的鞋子,一掀棉被,在沈静书身旁躺了下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闭上眼睡了过去。 唯有熟睡,他才能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人的问题。 …… “王爷呢?” “在郡主房中。” “郡主醒了吗?” “没有。” “唉,也不知道这老天是发的什么疯,明明是两个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却要这般折磨他们。”想起轩辕镜,安明终是没忍住发起火来。 “那轩辕镜就是个混蛋!明明有药,却不肯拿出来,非乘人之危逼着王爷做选择,他这种无耻小人,根本就不配为一国之君!” 安睦和安泰都沉着脸没应声。 有药的人是轩辕镜,轩辕镜不肯拿药出来交换,他们骂再多也无济于事,轩辕镜根本不会痛一分痒一分。 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在今天或者明天抑或后天的某个时刻,沈静书能像上次那般,自己醒过来。 如此,他们王爷也不用被逼着做抉择了。 583.第583章 这一睡,慕容厉整整睡了大半日。 等到他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躺在床上醒了醒神,偏头看看身旁的人,见沈静书依旧睡得很沉很沉,他似乎毫不意外,又似乎有些失望。 凝着沈静书看了一阵,他忽然翻身起床,将房中烛火点燃,随后来到门边拉开了门。 安泰他们一直在院子里守着,见他出来,都神色一整。 “王爷。” “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他道。 三人心头震了震,几乎是下意识便问:“郡主醒了吗?” 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讶和激动。 “没有。” 慕容厉语声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瞬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得三人透心地凉,脸色暗了暗。 但三人很快就整理好情绪。 “王爷且稍等,属下这就去厨房拿吃的过来。” 安泰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院子。 慕容厉亦不再多言,随即转身回房。 安明看着慕容厉的身形消失在门口,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的人,压低声音问:“安睦,你说王爷,不会是已经决定把郡主让给那个轩辕镜了吧?” 安睦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人特别话多,不知道沉默是金吗?” 沉默是金? 金个屁啊! 再沉默,他们以后就没有王妃,他们王爷就得孤独终老了!! 腹诽完,安明双臂环胸,一脸的深思状。 “欸,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拿到药,郡主也不用嫁给轩辕镜,还不用拿城池和国土来作为交换?” “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坏了,得了妄想症。”安睦毫不客气白了安明一眼。 轩辕镜之心,路人皆知。 轩辕镜明摆着就是冲着他们王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死,所以才以此作为筹码,逼迫他们王爷把郡主送上门。 这种奸诈小人,怎么可能会白白把药送给他们? “你才有妄想症!你全家都有妄想症!”安明怒道,因为怕吵到房中的人,所以有刻意压低音调。 但他随即自己也忍不住想,让轩辕镜白白把药送给他们,这确实无异于白日做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念及此,安明在心底一叹。 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不要折腾有情人了…… 不多时,安泰端着吃食送进房中,慕容厉随意夹了点小菜放进碗中,强迫自己吃了一整碗米饭。 他现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根本没胃口。 但想着沈静书还需要他照顾,他不能自己先倒下,所以才勉强自己进食,以保持体力和精力。 用完膳,慕容厉便回到床边继续守着沈静书。 还让安泰寻了故事札记来,念给沈静书听。 可惜故事念完一个又一个,书换了一本又一本,沈静书仍旧没有睁眼看他一眼,他一直念到后半夜才洗漱就寝。 翌日,笼罩在天际的乌云散去,天空放晴。 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澄澈得仿似用水洗过,俨然是今年入冬后天气最好的一日。 安泰刚备好热水送进房中,慕容厉正准备洗漱,忽闻院里有熟悉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就见慕容谨面带忧色地走近。 “如何?小书醒了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584.第584章 忍痛割爱(1) “如何?小书醒了吗?” 眸光微闪,慕容厉放下挽起的袖子,气息沉暗地摇了摇头。 慕容谨眉头一拧,往床的方向瞥了眼。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可都已经第三日了。” 闻言,慕容厉心头蓦地一紧。 三日…… 到了明日,便是第四日了…… 气息沉了沉,慕容厉迈步走向一旁的圆桌,坐了下来。 慕容谨看看他,走到他对面坐下。 两人都心事重重,不吭一声。 好一会儿,慕容谨才低低开口:“我听人说,你昨儿个去驿馆见了轩辕镜,你是找他要麒麟紫是吗?他怎么说的?” “他不肯给。”慕容厉语声沉哑,“便纵是拿两座城池交换,他仍旧不愿意给。” “什么?!”慕容谨惊了惊,“你拿城池和他换药?” “唔。”慕容厉点点头。 “……”慕容谨张了张嘴,惊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没想到,慕容厉竟然会以城池换药。 更没想到,便是如此,轩辕镜仍旧不愿意把药拿出来。 平复了好一阵,慕容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看样子,轩辕镜是铁了心要娶小书。” 慕容厉沉着脸,没有马上回答。 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慕容谨终是抿着唇,将视线转向床榻。 床榻上的人睡颜安详,但脸色明显不及往日那般红润健康,透着些许苍白和黯淡,看得慕容谨心中一阵难受。 怕盯着沈静书太久引起他人揣测,慕容谨强逼着自己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 “你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昨晚没睡吗?”他凝着慕容厉问。 “睡了一会儿。”慕容厉道。 “我知道你担心小书。”慕容谨叹了一声,“可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该吃的得吃,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按时休息。” 说着慕容谨自失一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知道做起来很难。换作我是你,怕也是食难下咽,睡难安寝。” 慕容厉抬起头来,黑幽的眸子锁住慕容谨的脸,眸底流淌着旁人很难察觉的暗光。 “她此刻若是听得见五哥的话,知道五哥这么担心她,一定深感欣慰。” 慕容谨笑了笑,笑容微微苦涩。 “我倒是希望小书真的能听见我说的话,然后马上醒过来。如此,你和她……便不必分离……” 看完沈静书,慕容谨在恭王府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回了府。 慕容厉在桌前坐了许久,才起身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这一日,慕容厉依旧哪里也未去,守了沈静书整整一日。 到了第二日傍晚,喂沈静书服下又一颗百香豆蔻后,慕容厉立在床边,盯着沈静书看了整整半个时辰。 随后,他转身,唤来屋外候着的人。 “安泰,你进宫禀告父皇,让他吩咐礼部筹备郡主出嫁事宜,务必以宗亲公主出嫁规格为准!” 安泰霍然抬起头来。 “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出嫁? 王爷这是打算把郡主让给轩辕镜了?! “本王让你禀告父皇,让他着礼部筹备婚典!” 585.第585章 忍痛割爱(2) “本王让你禀告父皇,让他着礼部筹备婚典!” 安泰心头大震,“王爷,您不能……” 慕容厉厉声打断了他,“还不快去!” “王爷!您不能把郡主交给轩辕镜!”安泰急声道,“轩辕镜打着什么主意,您难道不知道吗?” 莫说他自己会有多难过有多不舍,这麒麟紫到底有没有传说当中的那么神奇,能不能治郡主的头疼症也暂且不论。 就说轩辕镜这人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把人交给他,无疑是将把柄亲自交到他手里让他攥着。 将来若是两国开战,郡主在轩辕镜手里,王爷岂不得处处受制于人? 刚从隔壁院子过来准备和安泰交班的安明听见两人的对话,怔了一怔,随即快步进到房中。 “王爷,您可千万别冲动,眼下还早,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说不定今晚或者明日,郡主就醒过来了呢?” 醒? 如果会醒,早就该醒过来了。 六颗百香豆蔻下去,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这就是表示不会醒了。 他何尝不知道轩辕镜的居心,又何尝愿意将自己心爱的人让给别人? 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不同意联姻,床上的人,便可能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做出这么个决定,没人能理解他心里到底有多痛。 可跟心痛比起来,他宁愿她活着。 哪怕,她会活在另一个国度,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皇后…… “会不会醒,你们心里其实都有数,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她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耗。”慕容厉语声平缓地道。 两人抿了抿唇,沉默了。 慕容厉说的,他们如何会不懂? 人有极限。 上一回,沈静书头疼发作,过了四日才醒,当时只服了一颗百香豆蔻。 现在,已经服了六颗百香豆蔻,她却还是未醒,这便表示,百香豆蔻根本无用,上一回只是凑巧。 麒麟紫有没有效他们不确定,且同意联姻,会正中轩辕镜下怀,但如果不同意,不尽早让郡主服下麒麟紫,郡主……就真的没希望了…… 两人心情都沉重得很。 半晌,安泰动作迟缓地抬起手,双手最终抱拳,躬了躬身,从唇中挤出几个字来。 “属下这就进宫启禀皇上。” 安泰离开了,安明默默施了一礼,也退出了房间。 慕容正见到安泰时,并无多大意外,只是沉默着挥了挥手,示意安泰退下,随即下旨召来礼部尚书,命其连夜筹办婚典,务必在明晚之前将一切布置妥当。 收到旨意,礼部尚书内心是崩溃的。 郡主出嫁何等大事,要准备的东西何其多,一天一夜的时间哪里够? 只是,他却不敢和慕容正讨价还价,只得恭敬领命,然后便急急忙忙出宫,召齐礼部所有人等,开始忙活。 尚书府里鸡飞狗跳,所有礼部的人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两个脑袋时,谢府里,却是安静得出奇。 谢暮寒消息很灵通,几乎礼部尚书刚开始召集礼部官员,他便知道了慕容厉答应联姻的事。 586.第586章 他的誓言 谢暮寒消息很灵通,几乎礼部尚书刚开始召集礼部官员,他便知道了慕容厉答应联姻的事。 只是,他却没打算阻止。 沈静书的头疼症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他通占卜晓八卦,却不擅预见之术,不懂如何封印此种能力,也不知如何解除此种能力的封印。 如今这世上,唯有一人,有此能力,沈静书必须跟轩辕镜去轩辕。 到了轩辕,那个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初冬的夜里寒气颇重,谢暮寒负手立于廊下,望着头顶浩瀚的星河,久久不动,仿似石化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紫色流星乍然划过天际。 不单如此,昭示北境、西凤乃至轩辕三国国运的星象也出现了变化。 谢暮寒眸色一闪,薄唇抿紧。 星辰变,风云动,天下将乱。 这一天,终究来了。 院门处忽有脚步声起,不多时,来人走到谢暮寒身侧,拱手。 “公子,您找我?” “明日一早,你跟风徉一起启程去轩辕,让老李他们做好准备,我和乾陵,过些日子也会过去。”谢暮寒淡声道,不曾回头。 “是,我这就去准备!” 来人离去,谢暮寒依旧立于廊下未动。 有风吹来,卷起他衣袍一角,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清冷出尘。 不管你是何人,是什么身份,我既说过会护你,便不会食言…… …… 邯郸城热闹极了。 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人们所议之事,无一例外的,全与沈静书即将嫁给轩辕镜有关。 与热闹的街头相比,恭王府里却是另外一番气象,沉闷得紧。 “王爷,轩辕国主令人送来了凤冠霞帔,说是让郡主试穿,如果不合适,可以马上拿回去让人修改。” 管家雷仁头垂得低低的,呼吸放得很轻很轻,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就怕自己无意间触怒了某人,平白挨一顿责罚。 慕容厉浑身的气压低得能压死人,盯着雷仁身后的目光就似夹了刀似的,杀气腾腾。 这喜服,应该是老早就准备好的吧? 真是好得很! 轩辕镜果然是有备而来! 端着托盘的小厮被他盯得直哆嗦,险些将价值连城的凤冠霞帔摔到地上去。 良久,雷仁和小厮听他语声阴鸷地道:“明珠,明月,把衣服拿进去!” 两人心惊胆战的,却是不敢怠慢,忙躬身应“是”,然后从小厮手里接过托盘,端进房中。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折磨人的,对于候在屋外的雷仁和小厮而言,尤其如此。 三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等到明珠明月二人打开房门,三人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明月躬了躬身,道:“回禀王爷,衣服刚刚好。” 声音也是极细极轻,就怕刺激到慕容厉。 慕容厉周身的气息愈发沉凉迫人,好一会儿,几人才听他出声。 “雷管家,告诉轩辕镜的人,衣服很合身,不用改!” “是。”雷仁施了礼,就带着小厮快步退下。 待到出了清心苑,三人不约而同长长地呼出口气。 真是太吓人了! 第587章 灼眼的红色 待到出了清心苑,三人不约而同长长地呼出口气。 真是太吓人了! 这边厢,明月和明珠也不敢在院子里多待。 问过慕容厉不用脱喜服后,两人也急急忙忙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里,霎时只剩下慕容厉一人。 在廊下站了会儿,吹了会儿冷风,待心绪不再那般浮躁,慕容厉这才转身,迈步回房。 屋子里,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沈静书静静地躺在床上。 有生以来,慕容厉头一回觉得红色这般碍眼。 那艳丽娇俏的颜色,仿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飞蹿进他的眼他的心,灼得他眼睛痛心里也痛,甚至浑身都疼。 曾经,他幻想过无数次沈静书穿上喜服嫁与他的模样。 却不想,有朝一日,她终于穿上喜服,却不是下嫁于他,而是嫁给别人。 心口仿似压了巨石一般闷闷的疼,慕容厉深吸一口气,终是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步来到床边,然后坐下。 凝着床上的人不知看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右手,轻柔地落于沈静书的脸颊,一下下怜惜地轻抚。 “你一定要明白,不是我要把你让给别人,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声音很轻,似情人间呢哝软语,只是语调里,少了几许情意绵绵,多了几许无奈的苦涩。 …… 礼部的人动作很快,到了傍晚时分,竟真的将婚典所需的一应物品备齐。 待到礼部尚书搭乘马车离开府邸进宫复命,礼部的官员全都瘫痪了似的往椅子里一倒,累得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着时间紧迫,容不得挑选良辰吉日,是以,待礼部尚书复命后,慕容正当即敲定,第二日一早,沈静书从恭王府出嫁。 夜凉如水。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 翌日,天气晴朗,倒是个办喜事的好日子。 早早的,恭王府所在的小巷便鞭炮声不断。 而轩辕国前来迎亲的队伍,也一大早,就站满了小巷,当先领头的,正是轩辕镜本人。 他坐在鎏金飘纱的轿辇里,头戴玉冠,一身红色的黑龙锦袍,端的是器宇轩昂风姿不凡。 立于巷尾张望的妙龄少女们,便纵隔着很远的距离,隔着重重纱幔,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王者气魄,心里不禁生出摇曳。 好俊俏的男人啊,如果今日嫁给他的是自己就好了…… 彼时,清心苑里,慕容厉正亲自为沈静书洗漱更衣。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才唤明珠和明月进来为沈静书梳妆打扮。 明珠和明月都是手巧的,不一会儿功夫,就替沈静书梳好发髻,画好了妆容。 戴上轩辕镜送来的金凤展翅珠翠后,两人来到屋外,福了福身。 “王爷,妆画好了。” “唔。”慕容厉低低地应了声,就转身回房,将靠椅里的人儿抱起,大步走向府外。 安泰看看二人,将事先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二人。 “这两个包袱是你们的,至于这个包袱,里面放着郡主以前炼制的药,有毒药也有治病救人的药。你们两个好生收着,等郡主醒过来后亲自交给她。” 说着,安泰神色郑重地抿了抿唇。 “往后,郡主便拜托你们两个了,务必照顾好她。” 588.第588章 轩辕(1) 说着,安泰神色郑重地抿了抿唇。 “往后,郡主便拜托你们两个了,务必照顾好她。” “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我们会照顾好郡主的。”明月道。 安泰点点头,“那便好,时候不早了,走吧。” 慕容厉抱着沈静书一路来到王府门前。 轩辕镜看他出来,手指轻叩了一下轿辇的柱子,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挑起车帘。 轩辕镜弯身而出,步履款款地走下脚凳,来到慕容厉跟前。 “把她交给孤吧。”轩辕镜伸出手。 慕容厉不发一言,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轩辕镜的臂弯里。 在轩辕镜转身之际,他语声清晰地道:“已经第六天了,希望国主尽快拿药给郡主服下。” 轩辕镜转身的动作一缓,眼眸一斜。 “恭王放心,等出了城,孤自会让孤的皇后服下麒麟紫。” “那便好。”只吐了三个字,慕容厉便不再多言。 轩辕镜抱着沈静书走向他的御辇后的凤辇,将人搁置其中,紧跟在他身后的明珠和明月待他从凤辇上下来,朝他福了福身,就钻了进去。 所有人等各就各位,随着一声“起驾”在巷子里飘荡开来,长长的队伍开始动起来。 而队伍消失后许久许久,慕容厉仍旧一动不动地立在王府的阶下,望着队伍消失的方向。 …… 轩辕镜没有食言,待到队伍出了城,他便令手下的人把早已备好的麒麟紫送到了后面的凤辇上。 明珠和明月接过盒子一看,盒子里躺着颗紫色的药丸,药丸有淡淡的宜人的香气,二人当即就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麒麟紫。 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合力将沈静书扶了起来,一人支撑她的身体,另一人撬开她的唇齿,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二人见状,也不喂水了,将她的身子放平,让她平躺下来,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一炷香过去了,她没有动静,两人眨眨眼。 一刻钟过去后,她还是没有动静,两人拧了拧眉。 “明月,这麒麟紫该不会根本没用吧?” 若是没用,那郡主不是白嫁了,王爷不是白心疼了? “再等等看吧,如果半个时辰后郡主还是不醒,我们就发信号通知王爷。”明月神情凝重。 出府之前,安泰不止交了包袱给她们,还另外塞了两枚信号弹给她。 如果最终确认麒麟紫无效,她们就马上发射信号弹,以通知王爷他们前来截人,联姻一事就此作废。 又过了一刻钟,见沈静书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人对视一眼,就要发射信号。 然而明月才刚从怀里取出信号弹和火折子,明珠忽然发现沈静书的眼睫似乎动了动,惊喜地按住了明月的手。 “等等!郡主刚刚好像动了!” “是么?”明月怀疑地转过眼来。 …… “唔……”沈静书奋力掀开眼皮儿,入目的景象让她下意识皱起了眉。 她这是在哪儿? 又穿了么? “郡主,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沈静书一怔,然后明白过来,自己没穿。 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世界。 589.第589章 轩辕(2) 熟悉的声音让沈静书一怔,然后明白过来,自己没穿。 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世界。 缓了缓神,沈静书问:“这是准备去哪儿?” 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还有些微的疼,活像被炭火灼烧过一般。 明月和明珠也是两个机灵的丫头,一听她这破锣嗓子,赶忙转身找水。 找到水,明珠扶她起来。 “郡主,来,喝水。” 她试着动了动,想要自己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软得跟棉花似的,根本使不上力气,便也作罢了,任由明珠扶她起来。 起身的功夫,她转动眼珠看了看,她此刻似乎是在马车上,而且马车的内部富丽堂皇的,全然不似她以前坐过的马车。 这是打哪儿弄来的马车? 慕容厉呢? “来,郡主,慢点儿。” 明月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眼看水囊已经递到唇边,她也不客气,就着明月的手,张嘴咕噜咕噜就喝了两大口。 喝完水,歇了会儿气,她又问:“这是准备去哪儿?你们王爷呢?” “……”明月和明珠脸色都僵了僵,脸上闪过黯然。 她瞧得分明,心中立即生疑。 “怎么回事?” 两人眼神闪烁,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看她,她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浓厚。 掀开身上的薄被,她就要起身自己探个究竟。 一低头,却触及身上艳丽刺眼的红色,她的脑海有一瞬的短路。 红色衣服? 喜服? 她穿着喜服? 一愣回神,她猛地挥开扶着她的两人,连滚带爬地爬向窗口,在明月和明珠反应过来之前,探起身一把挑起了窗帘。 轰—— 沈静书只听见脑海里一声巨响,整个人瞬时呆滞。 她这是……出城了? 后面那些人,是迎亲的人? 她嫁人了? 嫁给谁了? 很显然,她所嫁的人,不是慕容厉。 不然,明月和明珠两个丫头,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沈静书忽然觉得全身好冷,像掉入了冰窖似的,冷得她挑着窗帘的手不停哆嗦。 被她推开的明珠和明月回过神来,心里都惊了惊,赶忙上前扶住她,合力将她扶回原来的位置躺下,用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郡主,您怎么样?可是觉得冷?” 她还在抖。 明珠见状,道:“明月,赶紧再拿一床被子过来!”声音都担心得变了调。 明月不敢迟疑,连忙翻箱倒柜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她身上。 “郡主,还冷吗?” 她依旧在抖,脸色是苍白的,望着车顶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神空洞而茫然,整个人看起来就似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 两人被她这副样子给吓到了。 虽然她清醒之前的几天脸色也不是太好,但似乎,都比她此时看起来要好很多。 两人实在担心,她会突然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明珠,怎么办?郡主这样子,要不要禀告国主叫大夫啊?”明月急得都快哭了。 明珠看看她,咬牙:“你守着郡主,我去叫人找大夫!” 轩辕镜好歹是国主,身边应该有御医跟着。 明珠刚要转身,一只手,却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590.第590章 轩辕(3) 明珠刚要转身,一只手,却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明珠低头看去,就见沈静书盯着车顶,一字一顿地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国主,说的应该就是轩辕镜了。 明珠和明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 两人也不多话,分别在两侧的躺椅上坐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洁地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无非沈静书头疼再次发作昏迷,慕容厉见她多日不醒,所以跑去驿馆求药,但轩辕镜不肯给。 眼看一天天过去,她依旧不醒,慕容厉心中担忧,只得无奈答应轩辕镜的联姻提议。 沈静书躺在被子里,静静听着二人的话,由始至终不发一言,好似石化了一般。 两人说完就看着她,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心里没来由的觉着心慌。 蹙了蹙眉,明珠嗫嚅地开口:“郡主,王爷也是迫不得已,您可千万别生他的气。” 沈静书依然望着车顶,掩在被子底下的手缓缓摸上胸口。 生气? 她如何会生慕容厉的气? 又怎么可能生他的气? 她怎会不懂,慕容厉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全是为了她能够活下去? 她只是觉得难受罢了。 心脏那里,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块儿,生疼。 沈静书痛得想哭,可眨了眨眼,才发现眼睛干涩得厉害,竟是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抿抿唇,咽下心头酸涩,她启唇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眼下这当口,想什么都没用。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至于其他的,等有了力气,身体恢复了,再从长计议不迟。 “有的,郡主稍等,奴婢这就给您拿吃的。” 明珠应和着,转身从车座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是上车后安明和安睦交给她和明月的,里面装着鸡汤。 因着盒子是特制的,有保温作用,便是到了这会儿,鸡汤仍旧是热的。 明珠打开盒子的盖子,诱人的香气立时在车厢里飘散开来。 明月将人扶起。 沈静书瞅瞅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只觉得心里百味杂陈,一时又觉鼻尖酸涩得厉害。 只是,和刚才一样,因着多日未进水米,她便是想哭都哭不出来,眼睛干得很。 敛了敛心神,她抬起手,打算接过盒子自己喝,明珠却避了开去。 “郡主,您刚醒,还是奴婢喂您喝吧。” 她想了想,自己此刻确实没有力气,说不定会把整盅鸡汤给打翻,便也没有坚持,任由明珠喂她喝汤。 汤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一入口,就勾起了往日诸多回忆,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喝着喝着,鸡汤渐渐变了味,鲜里带着苦,香里带着涩。 喝到嘴里,不单嘴里泛苦,就连胃里,好似都是一股子苦味。 勉强喝了约莫一小碗的分量,她便再也喝不下去,伸手挡开明珠递来的勺子。 “收起来吧,我喝饱了。” 她接连睡了几日,肚腹里空得厉害,明珠也不敢让她一次性进食太多。 她说不喝了,明珠便听话地盖上盖子,将鸡汤收了起来。 591.第591章 轩辕(4) 到底是身体太虚,马车又一摇一晃,跟催眠的摇篮似的,喝完鸡汤靠着垫子坐了会儿,沈静书便又睡了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浑浑噩噩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放平躺下,感觉马车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 她听见鸟儿从车顶飞过,寒风从车身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她费力地掀开眼皮儿,一看之下,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 “郡主醒了?”明月温软的声音响在耳畔,“正巧,刚到驿站,奴婢扶您下车。”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就着两个丫头的搀扶正要坐起,马车的帘子却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 一股寒风灌进来,她登时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她还未来得及看车外到底是什么人,明月和明珠已经松开她,跪着朝车外的人施礼。 “参见国主。” 轩辕镜? 她垂眼看去,奈何她此刻躺着,角度不对,只依稀看见个头顶,看不见来人全身。 “郡主醒了?” 幽魅悦耳的声音飘来,沈静书挑了挑眉。 声音倒是很好听,皮囊也是好皮囊,只可惜,心太坏了。 见她不答话,那人竟然笑了声。 “倒是孤口误了,如今,你已经是孤的皇后,孤应该改口,叫你一声皇后了。” 皇后? 谁稀罕他叫她皇后? “明珠、明月,扶我起来吧。” 她直接无视某人,淡声吩咐两个丫头。 “是,郡主。”两人脆声应着,上前扶她坐起。 二人正要扶她下车,车帘处一阵人影晃动,下一刻,轩辕镜已经到她跟前,很是自然地弯身,手绕到她的腋下和腿弯。 然后,她就被轩辕镜抱进了怀里。 在她愣神的当口,轩辕镜抱着她出了车厢,施施然走下脚凳,款步进了驿馆。 明亮的灯火照射过来,有些微的刺眼,她反射性地抬手遮挡。 这一动,神思归位,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反抗,想脱离轩辕镜的怀抱。 然而她力气太小,挣扎了半天,轩辕镜抱着她的臂膀却是硬如铁钳,纹丝不动。 她最终放弃了,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伤感还是感慨。 果然,身体差了,做什么都力不从心。 她要想脱离轩辕镜的魔爪,首当其冲,便是调养好身体。 “你想自己走?”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色幽沉难辨喜怒。 沈静书眨眨眼,很是温顺地道:“走不动,烦劳国主带我回房。” 她不说“抱”字,这个字的意味太暧昧了。 便纵谁都清楚轩辕镜娶她别有所图,也知她不是自愿嫁给轩辕镜,她若这么说了,在场的人,还指不定会怎么想。 而她,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上,都不想和轩辕镜距离太近。 轩辕镜意味悠长地“呵”了声,便什么也没再多说,径自抱着她往楼上走。 似乎是慕容正早就命人沿途打点,所以,进了驿馆,便有人在前头领路。 那人将他们领到一间厢房门口,便止了步,恭敬躬身。 “国主,郡主,到了。” 第592章 绿茶花来挑衅(1) 那人将他们领到一间厢房门口,便止了步,恭敬躬身。 “国主,郡主,到了。” 沈静书整个人都蔫蔫的,自然没精神在意差役的称呼。 轩辕镜听闻,却是极有耐心地纠正。 “皇后。” 那差役一时不明白轩辕镜是什么意思,歪头看他。 轩辕镜余光一斜,语声清晰地道:“你该称呼她为皇后,而不是郡主。” 差役愣住,轩辕镜却不再多言,抱着沈静书进了房,将她放置在床上,且很体贴的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 沈静书睡意全无。 她刚才本来还有些犯困,但因为轩辕镜纠正差役的那一声“皇后”,瞌睡虫瞬间飞得不见踪影。 “你先休息会儿,孤会让人把吃的送到房里来。” 沈静书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眸色清清淡淡的。 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施美男计迷惑她是么? 有这个必要? 轩辕镜似乎已经习惯她这般冷淡的反应,嘱咐明月和明珠好生照顾她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门开着,并未关,她清楚听见轩辕镜吩咐差役:“另外收拾间房出来,孤住。” “是。”差役恭敬地应了声,然后便是脚步声走远。 沈静书讥诮地扯了扯嘴角。 这人,以为她是那些少不更事的少女,会因为他的这些举动感动在心,然后倾心,再然后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明珠和明月将包袱放好,来到床前。 “郡主想吃点什么?”明珠问,“奴婢让厨房做了送来。” “鸡汤还在吗?把鸡汤热一热,再熬点清粥来就可以了。” 多日不曾进食,眼下她的脾胃甚是虚弱,不宜进食太过油腻的东西,只能吃些易于消化的流食。 “好,郡主先眯眼打个盹儿,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熬粥去。” 她淡淡应了声,明珠就退了下去。 明月见她神色疲惫,说去厨房打热水来给她泡泡脚后,也出去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一人。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思不由自主便飘远。 不自觉地想,此时此刻,慕容厉在做什么,身体又是否安好。 明月和明珠她们虽然没说,但她昏迷的这些日子,想来慕容厉没少受煎熬,指不定人都瘦了好几圈。 思念的情潮正翻涌得厉害,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眸光微闪,她问:“谁?” “是我。听说皇嫂已经醒了,特意过来看看。” 轩辕芩? 沈静书无声冷笑,这人从来不是个心善的主儿,会好心过来看她?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原来是玉姬公主。” 她倒没有多想,张嘴就来。 “多谢公主挂念,不过公主还是请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只是,她虽然这么说了,某人却显然没打算听。 她话音才刚落,轩辕芩就推门走了进来,姿态翩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皇嫂倒是好架势。” 轩辕芩轻笑了声,讽刺的意味明显。 “这都还未入轩辕的地界,还未与我皇兄举行正式的祭天仪式,就已经以轩辕国母的身份自居了。” 有病! 她什么时候以轩辕的国母自居了? 第593章 绿茶花来挑衅(2) 有病! 她什么时候以轩辕的国母自居了? 不过,绿茶花的三观从来都是扭曲的,和这种人理论那完全就是自找罪受。 心知这么个理儿,沈静书无视某朵茶花的讥讽,直接开门见山。 “看来,公主不是来看我的,直说吧,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轩辕芩“呵”了声,就在房中悠然地踱起步子来。 “皇嫂这话倒是说错了,我呢,还真是来看望你的。” 沈静书也笑,“哦?是吗?没想到公主这么善良。” 轩辕芩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她说的是反话,但却没有生气。 “说吧,你就可着劲的说吧。毕竟,到了轩辕,可就没人给你撑腰了。到时,你就不能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沈静书扬了扬眉,“所以,今日公主前来,是特地告诉我,等到了轩辕,便是到了你的地盘,我只能任你揉捏?” 轩辕芩睨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子难掩的娇媚。 “嗯,还不算太笨。” “呵呵!”沈静书笑,“那作为聪明人,我是不是应该从此刻起,就变着花样儿地讨好公主?” “你讨好也没用。”轩辕芩却道,姿态高傲得像是开屏的孔雀。 “既然是这样,那公主请回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沈静书笑盈盈赶人。 她是真搞不懂这些绿茶花心里在想些什么。 特地跑这一遭,就是为了通知她前路坎坷,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真是好笑,当她三岁小孩子啊,给这么吓一吓,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裂的? 幼稚! 轩辕芩悠然迈动的步子突然一顿,转身看她。 那眼神儿,阴沉得似乎想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过,她也算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对这种级别的杀伤力完全免疫,全然无感。 “怎么?公主这是饿了,想留在我这里吃夜饭?” “我倒是很乐意和公主一起用膳,不过,我这里就只有粗茶淡饭,想必不适合公主的胃口,公主还是去找别人一起吃吧。” 轩辕芩轻嗤了一声。 “跟你一起吃?我怕倒胃口。不过,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件事,我倒是不得不叮嘱你。” “既然醒了,你就多吃一点吧,你这条贱命,好歹是用麒麟紫给捡回来的,可别把自己给饿死了,平白浪费了药。” 说完,轩辕芩就施施然转身,扭着她的细腰出去了。 沈静书瞅着那婀娜的背影,真真是无语之极。 几乎轩辕芩前脚刚走,明月后脚就端着水盆回来了。 明月将热水盆子放在床前,又替她褪去脚上的袜子,然后扶着她起身,蹲在床前为她洗脚。 “郡主,那什么姬公主刚刚是不是来见过您?” “嗯。” “她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无非是来给我下马威的。” 沈静书心想,有轩辕芩这么朵奇葩在,往后这路上,她的日子似乎不会太无聊。 有人时不时斗个嘴,挺好的。 “哼!那姬公主还真是无耻。”明月气呼呼的,“竟然趁着奴婢们都出去了,跑来找郡主麻烦。” 第594章 盘算(1) “哼!那姬公主还真是无耻。”明月气呼呼的,“竟然趁着奴婢们都出去了,跑来找郡主麻烦。” 沈静书笑了下,“不趁你们不在的时候,难不成还要趁你们都在的时候?她又不傻。” “她是不傻,只是无耻而已,就知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 手无缚鸡之力? 她吗? 沈静书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词儿很是刺耳。 想她堂堂唐门弟子,曾经那可是横着走的人,这样的词儿怎么可以拿来形容她? 沈静书当即就想反驳。 可等她试着抬起手,想要证明自己没那么弱时,却发现到了这会儿,她的手依旧是软绵绵的,连举起来都很费力。 沈静书眨眨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她还是安安心心地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 等到哪天中气足了手不软了,再来反驳跟前这个小丫头不迟。 洗了脚,又等了会儿,明珠才端着清粥和鸡汤回来。 被两人伺候着用了晚膳,沈静书就打发了两个丫头去吃东西。 她自己则是靠着垫子坐了会儿,就自个儿慢吞吞地挪动身体躺下,闭眼休息。 她和慕容厉分开的头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白日里,队伍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到了夜里,就寻了路上的驿馆入住。 几乎每天都一样,轩辕镜总是不厌其烦地抱着沈静书下楼上马车,又抱她上楼进房休息。 沈静书曾试着拒绝过,但都被轩辕镜给回绝了。 沈静书想着她自己手脚无力,上下楼确实不方便,而两个丫头看着也不像是有力气的,让她们抱她上下楼委实存在安全隐患,最后便也妥协了。 待到将养了四五日,身上总算有了些力气,沈静书便自个儿扶着凭栏慢悠悠地上下楼,不再劳驾轩辕镜。 对此,轩辕镜未置一词。 这日,队伍依旧早早的出发,赶往下一处驿馆。 孰料到了晌午的时候,原本还算爽朗的天气,竟突降倾盆大雨。 雨柱浇在车顶上,轰隆隆的,听着就好似打雷一样。 “郡主,下雨了,披条毯子吧,免得着凉。”明月麻溜地从暗格里扯出一条毯子来。 沈静书顺从地披上,透过飘飞的窗帘看出去,只见外面雨势凶猛,绵密的雨束交织成网,将天地颜色都遮掩,根本看不清他们此刻到了哪里,外面都是什么地方。 “国主,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这雨太大了,再淋下去大伙都受不了了。” 雨声太大,沈静书依稀听见有人似在请命。 然后没过多久,被雨势阻停的队伍再度动起来,但沈静书感觉得出,马车似乎转了个向,没再走刚才的路。 听耳畔雨声磅礴,掩在毯子里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沈静书眼珠子转啊转,琢磨着,今儿个或许是她跑路的好时机。 “明珠,赶紧把安泰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毯子下的手指一顿,她朝明珠使了个眼色。 明珠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惊了惊。 “郡主,您……” “嘘!别多话,拿出来就是!” 第595章 盘算(2) “可是这么大雨,不方便啊。” 明珠下意识压低了音调,心里是紧张和担忧的。 大雨如注,视野受限,这样的天气连路都看不太清,要怎么逃? 何况她的身体才刚刚调理好一些,这要在逃跑的路上再受个寒发个烧什么的,可怎么办? “众人不方便时,恰好是我们方便的时候。”沈静书道。 “这么大的雨,正好可以遮掩我们逃跑的踪迹。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明珠终究拗不过沈静书,乖乖拿出了安泰交给她的包袱。 沈静书接过打开翻看了几下,心中是满意又满意。 真是个周到的家伙,她喜欢的东西,基本都在这个包袱里了。 将毒针盒拿出来绑在左手臂上,沈静书从瓷瓶里倒出三粒百草丸来,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另外两颗给了明珠和明月,让她们服下。 随后她又从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里倒出来两粒小小的黑色药丸,藏在袖子里。 做完这些,她就把包袱收了起来,还给了明珠。 “把这放好,放在容易拿的位置。” 明珠也不多言,默默把包袱放在了暗格最外面的位置。 还将几人的衣物拿出来,重新收整了一遍,拣了几套贴身的衣物放在一个包袱里,和刚才那个包袱放在一起。 虽然她没说,明珠却是知道,真要逃,她们现在所乘的这辆马车是不能用的。 太大太显眼了,容易暴露。 东西备好,几人就静静地坐在车里,沈静书在心底悄然记下马车行进的路线,以及花了多长时间。 约摸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队伍停了下来。 沈静书看看两人,悄声道:“放松,自然些,别叫人起疑。” 两丫头看看她,点了点头。 外头一阵骚动,听声音是随行的侍卫们冲过雨海跑进了躲雨的地方。 她示意明月看看到了什么地方,明月转身挑起帘子。 透过雨幕,隐约可见眼前是一座破庙,不知荒废了多久。 而在这时,一道略有些尖细的男音清晰地响在车外。 “皇后娘娘,国主叫奴才过来看看,娘娘可是一切安好?” 眼波一荡,沈静书语声轻柔地道:“烦劳公公告知国主,我一切都好。” “那便好。”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恭恭敬敬的。 “国主说了,您若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可以传太医过来看看。” “如果一切安然,这会儿雨势太大,不如就留在车上休息,省得淋了雨生病。” “嗯,我知道了,有劳公公替我谢过国主,多谢他的关心。”她回。 “奴才一定转达娘娘的话,奴才告退。” 那太监告了辞,就转身走开了。 透过窗帘看他撑着雨伞走远,沈静书靠着车壁,眉头轻轻地拧了拧。 这雨太大,即使有伞,下了车也会淋他个落汤鸡,她如今这破身子,确实经不起折腾。 可是不下车,她又该怎么给这群人下药呢? 两丫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儿,都纠结着眉头,一脸的忧心。 “郡主,这下该怎么办?” 沈静书往车外瞅了瞅,道:“只能等了。” 第596章 盘算(3) 沈静书往车外瞅了瞅,道:“只能等了。” 就快到用膳的时辰,又下着雨,这些个人,想必会在这破庙里把午膳解决了,再等雨停了才上路。 等会儿等雨小些了,她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到破庙里去晃悠晃悠。 只要有机会晃到火边,她就能把迷药下到火里。 等放倒了这些人,她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逃跑了。 虽说逃婚很可能会给轩辕镜一个正当的理由对西凤宣战,不过,她逃不逃婚,貌似结果都是一样的,轩辕镜都会对西凤宣战。 所以,她对千千万万的西凤子民,也没什么好歉疚或者不安的。 相反,她如果真跟轩辕镜回了国,以后两国开战,她反倒有可能成为轩辕镜要挟慕容厉的筹码,会拖累慕容厉。 跟沈静书料想的一样,这场大雨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过了两刻钟,雨势就逐渐小了。 一阵锅碗瓢盆声飘来,沈静书看看两个丫头,道:“坐了这么久,腿都快坐麻了,你们扶我下去走走吧。” 两个丫头心里是亮堂的,应了声“是”,就上前扶她起来,给她披上披风后,就扶着她往外走,神情举止都端得很是自然。 钻出车厢,明月撑开伞,“郡主,慢些,当心湿滑。” 她轻应:“嗯。” 三人一路来到破庙的大堂,明月和明珠很是麻利地返回车上,拿了地毯和坐垫来,寻了处干燥的地儿,在地上铺开,然后扶着她坐下。 轩辕芩和轩辕镜各自坐在不远处,身下同样铺着地毯和坐垫,两人似乎都知道她不想搭理旁人,所以谁也没有过来烦她。 不过轩辕镜倒是打发了身边的太监过来,送来一盘子小零嘴,她也不客气,拿布巾擦了擦手,就捡了一块儿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小庙破败,连大门都没有,四面也漏着风,一阵阵寒风灌进来,冷得人直想搓手缩脖子。 明珠看她不时地搓手,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郡主可是手凉?奴婢给您搓一搓吧。” “嗯。” 她的手确实凉,体质是一回事,关键是,她刚才起身下车时,特地在车壁上摸了一把。 明珠一握住她的手,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郡主,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打娘胎里出来就这样了。”她笑了笑。 以前在恭王府,都是慕容厉这个天然暖炉给她暖手,这会儿子明珠给她搓手,她忽然就怀念起慕容厉的怀抱了。 明珠没再说话,只认真地给她搓手,一边哈气一边搓,只是搓了一会儿也不见起色。 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明珠站起身来。 “郡主,奴婢去找些柴禾来给您生堆火。” 明珠自然是没去成的,因为轩辕镜让人送了干柴过来,还顺道给生好了火。 沈静书让那人转达了谢意,就凑近火堆,伸手烤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午膳就准备好了。 沈静书吃的,依旧是清淡小粥,外加一素一荤。 虽然量少,但好在厨子的厨艺不错,味道做得很好,她吃得很饱。 第597章 跑路失败 喝完粥,看众人还在埋头专注地吃,她悄无声息把手缩进袖子里,摸出方才藏在里面的药丸。 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把药丸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火堆里。 药丸是她特制的,燃烧时没有任何气味,只有少量轻烟,不过这会儿烧着火,柴火的烟气正好掩饰药丸的轻烟,她根本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她看着药丸被柴火引燃,看着药丸的体积一点点变小,而周遭声音依旧,唇角微微勾了勾。 “明月,把水递我一下。” “是,郡主。” 接过水囊喝了水,她便等着大堂里的人中迷药。 大堂宽敞,又漏风,药性发挥作用会慢上一些,不过好在护卫和轩辕家的两兄妹坐得都比较集中,想来也不用等太久。 一炷香过去了,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有人开始收拾。 沈静书看收拾的人动作迟缓,朝身边的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我肚子不太舒服,你们陪我去方便一下。” 她有压低声音,但又压得不是很低,以便让那些个有内力的人听见,以免这些人起疑她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她站起身,刚拍了拍衣裙,还未迈出去一步,身后却忽然卷起一股冷风。 那冷风颇有些怪异,似乎自大堂中心生,往四周而吹,吹得门口的破门板哐啷哐啷地响,周遭的风口呼呼地叫。 然后她听见,轩辕镜幽幽淡淡的声音飘来。 “雨似乎已经停了,再坐上一会儿,就准备上路。” 她一怔,心中一个咯噔,转眼看去,那些个护卫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困倦呆滞神色? 抿了抿唇,她收回目光,迈开步子往外走,轩辕镜却道:“皇后,天寒地冻的,可别走太远。” 脚步一顿,她淡淡道:“我很快就回来。” …… 沈静书带着明珠和明月绕到破庙后面,三人立在风里,脸色都不是太好。 “郡主,国主这是发现我们打算逃了?”明月低低地问。 “嗯。”沈静书点了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还逃吗?” “逃不了了。” “您刚才不是在火里下了药吗?我们可以……” “记得刚才那阵风吗?那阵风把什么都吹散了。” 沈静书凝着远处山野,想不明白轩辕镜是何时发现她下药的。 是她在马车里开始计划时,他就已经听见了? 还是她往火堆里扔药时,被他给看见了? 明明她们说话的声音压得那么低,她动手时又做得很隐蔽,没理由的。 想了会儿,沈静书把一切归咎于轩辕镜这人警惕心太重,一定是他发觉护卫的反应不对,这才怀疑是她动了手脚,掀起了那股风,把迷药吹散。 这些个护卫又都是高手,冷风一吹,自然也就警醒过来。 明月和明珠都没再说话,神情凝重得厉害。 在风里站了会儿,沈静书转身。 “走吧,回去了。再不回去,他们该以为我们跑了,来抓我们了。” 整理好表情,三人原路返回。 三人回到大堂里时,众人已经收拾完毕,就等他们仨了。 第598章 男人都是负心汉 轩辕镜只看了她一眼,就越过众人,走向御撵,其余人紧随其后。 眸光闪了闪,她带着明月和明珠跟了上去。 后面的路上没再下雨,队伍不曾再停下来休息,她便也再没寻到逃跑的机会。 不单是这一日,往后的一路上,她都没再找着机会。 转眼,队伍便到了边境。 沈静书本以为,慕容厉会安排人马,在轩辕镜出关前把她给抢回去的,可她等了整整一宿,也不见有人夜袭驿馆。 而直到第二日轩辕镜的队伍出了城,慕容厉依旧不曾出现。 她心里微有些失望。 难不成她才走几日,那家伙已经找到了新欢,被新欢给勾住了魂儿,彻底忘了她这个旧人? 男人果真都是负心汉! 她“万念俱灰”觉得人生真是生无可恋时,她后方的城墙上,一黑色身影立于城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载着她的马车远去,正是她心里的“负心汉”。 “王爷,都已经部署好了。”有人来到负心汉身边禀报。 负心汉眼也不眨,声音沉沉:“告诉韩将军他们,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来人离去,黑衣人仍旧立于城头,姿态笔直。 有风吹来,卷起他秀发和衣袂翻飞,他却始终注视着远方,眸光凝定深沉。 沈静书,等我! …… 入了轩辕,气温愈发的低了。 行了五日,竟然还下了一场雪。 沈静书望着车外飘扬的雪花,忍不住伸手去接。 细小的冰晶落到掌心里,些微的凉,却凉不过她的心。 她心里明白,在西凤境内的时候慕容厉都没出现,入了轩辕的地界,慕容厉就更不可能出现了。 她不敢去深究慕容厉不出现的原因,她怕慕容厉真的已经忘了她这个女人。 她也觉得奇怪,在现代时,她总认为自己是个潇洒的人,面对爱情应该也是洒脱的。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跟其他的红尘女子一样,也会为情所困。 “郡主,快把手收回来。”发现她在玩雪,明珠当即严肃了脸色。“您身体才刚养好,可不能这么乱来。” “瞧你说的,这怎么就是乱来了呢?”她笑,不过手却是收了回来,“我身体可没那么差劲,接两片雪花不会有什么事的。” “还是仔细些好。”明月附和。 “不过,轩辕这雪下得还真早,今儿个好像才冬月初四吧?这要在邯郸,每年都要冬月底的时候才开始下雪的。” “也许轩辕往年也是和邯郸一样,只是今年提前了而已。”明珠接道。 “嗯,有可能。”明月点头,“等找个机会,我们找个人问问,看看到底是不是。” 沈静书看着两人,只抿着嘴笑。 到了傍晚的时候,队伍驶达驿馆,沈静书刚带着两丫头来到厢房,轩辕镜就派人送来了药。 “娘娘,这是麒麟紫,国主叫奴才送过来的,轩辕气候比西凤寒冷,服下此药,可助娘娘御寒。” 沈静书瞥了瞥太监呈上的药,扬了扬眉。 “这就是麒麟紫?” 第599章 大家来找茬(1) 沈静书瞥了瞥太监呈上的药,扬了扬眉。 “这就是麒麟紫?” “正是。” “把药拿过来吧。” “是。” 太监应了声,就小步上前,弯着腰,把药高举过头顶,呈到她眼前。 她伸手接过,放到鼻息下嗅了嗅,果真是顶好的药。 光她这一闻,闻出来的就有好几味顶尖的药材,诸如灵芝鹿茸人参雪莲什么的,里面全有。 嗅完她盯着药,嘴角弧度悠然。 这么珍贵的药,轩辕镜居然拿来给她御寒? 看来,她这条命,对轩辕镜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要。 有免费的补品吃,沈静书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这药对她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更没拒绝的道理了,当即就扔到了嘴里。 药丸一入口,便融化了,一股浓浓的药香瞬时溢满整个口腔,沈静书勾勾唇,对那太监道:“烦劳公公替我谢过国主,谢他赐药。” 太监躬了躬身就准备退下,想到某事,她叫住了太监。 “等等,从这里到帝都,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 那太监止步,“回禀娘娘,往后这一路上如果不遇上雨雪天气耽搁的话,顶多十日路程就到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太监走后,明月瞅瞅门口,小声问她:“郡主,您刚才那么一闻,可是闻出麒麟紫所用的药材了?” “只闻出了几味,怎么?有事?”她斜眼看明月。 “奴婢是想,郡主您若是能闻出麒麟紫的配方,不就能自己炼制这药了吗?往后也就用不着别人给药了。” 她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明月的心思她自然明白。 虽说她的头疼症有大半个月没有发作了,非但如此,最近这些时日,她夜里睡得都很是安稳,几乎无梦,但暂时没有发作,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再发作。 一旦再犯,她就得倚仗轩辕镜赐药。 这么个情形下,她们便是成功逃脱了,都得时时担心。 但如果她能自己炼制这药,情况便不同了。 从今往后,她们便不用再受制于轩辕镜,可以安心地逃。 只是,世间药材繁多,气味繁杂,有些味浓,有些味淡,气味厚重的,完全足以遮盖气味清淡的。 所以,要想单凭鼻子就分辨出麒麟紫这么复杂的药所用的药材和配方比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莫说她办不到,便是这世上鼻子最灵的人,恐怕也办不到。 “唉!可惜了。”明月轻叹。 她笑笑,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毕竟她只是个凡人,又不是有通天本领的仙人,怎么可能办到仙人才能办到的事? 她不会那么傻,无事找事庸人自扰。 转眼十日又过去了。 一行人到了轩辕的都城青炎城。 一路上没寻着跑路的机会,眼看到了青炎,逃跑的几率更低,沈静书便也老老实实地没有闹腾,跟着队伍乖乖进了宫。 国主回朝,自然是大事。 在宫门处,自有轩辕大臣恭迎圣驾。 待入了宫,便有如云美女恭请圣安。 第600章 大家来找茬(2) ?待入了宫,便有如云美女恭请圣安。 当然,迎接轩辕镜的,是众多美人的婉转示好。 等着沈静书的,就是数不清的眼刀了。 倘若眼刀也能伤人的话,沈静书估摸着,就轩辕镜的美人们请安,实则奋力刷脸的那会儿功夫,她已经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 她最后被轩辕镜安排在了凤羽宫。 就算她初来乍到,不了解轩辕皇宫的殿宇分布,但看那些个佳丽恨不得吞了她的眼神,她也能猜出来,凤羽宫应该是轩辕历任皇后的住所。 轩辕镜派人将她们仨送到了目的地,一众宫人在宫门处相迎。 她这人就是受苦的命,哪里受得了那么多人伺候? 只留了一个宫女引路,就让她们各忙各的去了,不用巴巴地围着她转。 入了寝殿,最后一个宫女被她支出去准备热水,偌大的寝殿里就只剩她跟明月明珠。 没了那么多人围着,两丫头也自在了些,明珠上前替她取下肩头的狐裘披风。 “这国主倒是想得周到,知道郡主身体弱,连地龙和暖炉都吩咐人事先烧好了。” “好歹有些用处,他自然要把人安顿好。”她自我打趣,“等哪天我没用了,估计就是住冷宫的命。”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有用处。 两国若当真开战了,轩辕镜把她往阵前一押,慕容厉当真会为了她,而乖乖束手就擒不战而降? 她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国家和女人相比,便纵是叫她来选,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国家的。 而她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她觉着,轩辕镜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想到拿她根本要挟不了任何人。 既是如此,那轩辕镜带她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郡主您不可能住冷宫的,王爷他,一定会来救您的。”明月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往殿门外瞅了眼,还压低了声音,唯恐被人听见的模样。 “他亲口告诉你的?”她笑问。 “那倒没有。”明月摇头,“不过奴婢觉着,王爷他是不会扔下您不管的。” 她笑了下,没有再接话。 救她?这事儿她现在是想都不敢想,越想,她怕自己最后会越失望。 毕竟,从头到尾,慕容厉就不曾传达会来救她的讯息。 如果说他忘了告诉两个丫头,让两丫头再转告她,那在出关前,他还是有很多机会,让驿馆的差役偷偷转告她,或者转告两个丫头他会来救她的。 可是没有。 一直没有。 “娘娘,沐浴的汤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娘娘移步汤池。” 宫女温静的声音响起,沈静书眸色一闪,收敛好所有思绪。 “好。”她站起来,一路车马劳顿,她也该好好泡泡热水放松一下了。 汤池就在寝殿隔壁,热气氤氲的,瞧着颇有几分像仙境。 她洗澡不喜欢有人伺候,褪了外衫,就让明月和明珠下去休息了,自个儿脱了内里的衣裳下水泡着。 热水温软,让人乐不思蜀,她泡得浑身通畅,都不想离开了。 然而她不想离开,有人却似看不得她逍遥,在外面吵得她不得清静。 第601章 大家来找茬(3) 她洗澡不喜欢有人伺候,褪了外衫,就让明月和明珠下去休息了,自个儿脱了内里的衣裳下水泡着。 热水温软,让人乐不思蜀,她泡得浑身通畅,都不想离开了。 然而她不想离开,有人却似看不得她逍遥,在外面吵得她不得清静。 “哟!你们两个丫头也太胆大了吧?知道本宫是谁吗?你们居然敢拦本宫?” “敏佳郡主这架子也端得太大了吧?这还没举行祭天仪式哪,竟然就真把自个儿当成了皇后,迟迟不出来见我们。” “就是,这要真举行了祭天仪式,那还不得登天呀。” “登天?她也要登得上去才行呀。可别忘了,这里是轩辕,可不是她的西凤,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贱丫头,竟然敢阻拦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 “放手!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来人!给本宫打!狠狠地打!打到她们知道谁才是这宫里的主子为止!” “住手!谁敢动本宫的人!”一声怒喝响彻殿宇,与此同时,汤池的门被沈静书从里面拉开。 她本来是没打算理会这群张牙舞爪的蜘蛛精的。 可听见有人要对明月和明珠动手,她便泡不住了。 当即起身抓了里衣穿上,又套了外衣和披风,就匆匆赶了出来。 披风宽大,能遮掩形体,是以,她虽赶得匆忙,却也不至于被人看见她里面连衣裳都未穿戴整齐,失了气场。 她目光凌厉,气势凛然,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逼人气魄,叫人不敢轻视。 众人被她的气场虎得怔了怔,一时都忘了反应。 她趁着众人愣神,一把扯过两个丫头护在自己身后。 而众人,因着她的动作,纷纷回过神来。 当先一穿着藕色裙衫,身披同色披风,容颜俏丽的女子讥诮地扯了扯嘴角。 “哟!皇后娘娘,终于舍得出来了?” “皇后娘娘”四个字,讽刺的意味尤为浓厚,沈静书一记冷眼射过去,语声比眼神更冷。 “皇后?你也知道本宫是皇后?既然知道,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找本宫婢女的麻烦?” 这人沈静书认出来了,就是刚才嚷着叫人掌嘴的那人。 她在心里默默将刚才的账记下,琢磨着,就算今日不行,改日,这笔账她也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那女子被她的眼神盯得心中跳了跳,但随即就镇定下来,“呵呵”笑了两声。 “皇后?本宫唤你一声皇后,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后了?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祭天哪。” 凤眸眯了眯,她忽然也笑了,悠闲地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指环。 “是吗?听你这意思,在祭天之前,本宫都不算是皇后,可以任你们搓圆捏扁?” 女子没回答她,但脸上那神情,分明是默认了的。 扫一眼众人,她“呵”了声。 “我还以为,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毕竟,能在宫里生存下来,就算没有翻天的本领,怎么着也是不笨的,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看你们各位了。” 众人脸色一变。 那身着藕色披风的女子最先发难。 “你什么意思!” 第602章 大家来找茬(4) 她眼睛斜斜一瞟,“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那女子手指一抬,气呼呼地指着她,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她却笑容温雅地抬起手,将女子的手给按了下去,同时出声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先别急着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她说着扫了其他人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想来,你们也不是第一日进宫,对国主就算谈不上十分了解,也是多少了解他的性子,和行事作风的。” “你们以为,他为何千里迢迢将我从西凤娶回来?难道是觉着好玩吗?” 众人目光似有闪烁,脸上神情难辨,她知道,大部分人,应该都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再接再厉。 “我不知道是谁叫你们来找我麻烦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提醒你们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可千万别被人利用了,最后还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倒……因为某些冲动的行为举止,而失了国主的恩宠。” 她知道这些女人都不是真正的笨蛋,只消提点几句,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而她素来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该说的说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和这些蜘蛛精凑在一块儿,领着明珠和明月回了寝殿,然后关门落锁。 没过一会儿,这些个来给她下马威的女人,该散的都散了。 “郡主,您刚才可真是霸气啊。”待外面安静下来,明月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弯起嘴角:“什么霸气?不过是形势所逼而已。” 在西凤,她有慕容厉撑腰,没人敢找她晦气,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要想自己不被别人欺负,身边的人不被人欺负,就得端出架势来,还得多动脑子。 好比刚才,因为知道这些个后宫的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她端出了轩辕镜来做挡箭牌。 若非这些个女人明争暗斗最终在乎的都是男人的恩宠,哪里会因为她几句话,就这么轻易离去? 只要有轩辕镜在,只要这些个人争宠的心思还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她麻烦,她可以清净一段时日了。 “时候不早了,郡主饿了吗?奴婢叫人送些吃的过来。”明珠道。 她摸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遂点头:“嗯,去吧。” …… 轩辕镜似乎很忙,把沈静书安置在凤羽宫后,就没再管过了,而沈静书也正好乐得清闲自在。 这日,又飘起了雪,温度又降了几分。 沈静书闲来无事,裹上厚厚的披风在院子里散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明珠和明月自然是不赞成她这么做的,不过她向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谁也拗不过她,最后便跟着她一起在雪地里玩了。 她很喜欢下雪天,很喜欢鞋子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响的那种声音,听着那声音,她能傻兮兮地笑好半晌。 在凤羽宫里走了一圈,明月和明珠扶着她回大殿。 三人刚行至殿门外,就见殿内端坐着一位妇人。 第603章 冷氏太后(1) 三人刚行至殿门外,就见殿内端坐着一位妇人。 那妇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素净裙衫,外披同色披风,容色绝丽,气质不凡。 年过四十还有此等风华,沈静书忍不住想,这人年轻的时候,还不知美成什么样子了。 只怕,只能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这一类的词语来形容。 心里估摸着这人的身份,沈静书抖了抖披风上沾染的碎雪,大方从容地迈步进殿。 听见动静,美貌妇人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朝她看来。 那眼神……沈静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乎是温暖慈祥的,又似乎是严肃凌厉的,这份矛盾之后,又似隐忍着激动和欣喜。 沈静书觉得怪异,一个陌生妇人,见着她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而事实最终证明,是她眼花看错了。 因为待她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再看,那妇人眼里哪有什么慈祥又凌厉的矛盾眼神,分明只剩下严肃和凌厉。 在距离妇人五尺外的地方驻足,沈静书站得端正,神容温和。 “您是?” 不会是轩辕镜他娘吧? 来查验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 视线在她身上淡淡一扫,那妇人放下茶盏,道:“哀家姓冷,是轩辕国太皇太后,你……便随这宫里众人,称呼哀家一声太皇太后好了。” 沈静书怔住,此刻内心有如万马奔腾般汹涌难平。 勒个去! 太皇太后? 真的假的? 不是说轩辕国的太皇太后已经年过六十了吗? 她这也保养得太好了吧? 一怔回神,沈静书忙福身施礼。 “沈静书见过太皇太后。” 没办法,她如今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遇上身份比她高的,还是老老实实地行礼吧。 这屈个膝弯个腰的,总比处处树敌来的好。 “唔,坐吧。” 那太后冷冷淡淡地抬了下眼皮儿,她依言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冷太后斜了她一眼,道:“哀家此番过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看看,镜儿他擅作主张娶回来的皇后是什么模样。” 沈静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赔笑。 现在看过了,您老是不是不满意啊? 不满意正好,赶紧让您孙子把我给送回西凤呗。 正巧我也不想做这轩辕的皇后,也不喜欢您的孙子。 只是,事情最后的发展,却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西凤的气候没轩辕这么寒冷吧?”老太太忽然道,一副闲话家常的口吻。 沈静书一愣,有些懵了。 老太太这是在问她天气,打算和她慢慢聊天? 没搞错吧? 老太太不是应该不喜欢她,然后找她茬,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再跑到轩辕镜那里让轩辕镜把她遣回去的吗? 怎么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呢? 沈静书心里有些崩溃,却也不得不保持镇定,回道:“轩辕确实要冷一些,西凤下雪没这么早,雪天也没这么冷。” “哀家听说,你身子不是太好,来轩辕之前好似还大病了一场,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到处乱跑,尽量待在凤羽宫里。” 第604章 冷氏太后(2)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老太太这是在关心她吗? 这画风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干笑了两声,沈静书道:“谢太皇太后关心。” “唔,哀家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说着就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就要往外走,沈静书连忙起身送行,心道这老太太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特地来一趟,竟然说几句话就要走了。 只不过,她心里总归是欢喜的就对了。 毕竟这老太太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要再不走,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坐一块儿那不是徒添尴尬吗? 然而老太太才走了两步,殿外就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多日不曾现身的轩辕镜。 沈静书心头一跳。 这祖孙两是商量好的吗? 竟然一前一后来她这里。 “国主。”侍立在殿外的宫女齐齐施礼,轩辕镜随意地摆了摆手,就抬脚走进殿来。 待人走近,沈静书很是敷衍地唤了一声“国主”,便没了下文。 轩辕镜瞥了她一眼,便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太皇太后今日怎生这么有兴致,竟然出来散步?” 沈静书眉心一跳,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味儿啊?有猫腻! 她余光偷偷一斜,只见老太太的神情端的是同样冷厉,全然不见寻常老妇人瞅见自家孙儿时该有的慈祥和蔼。 她琢磨着,等这两人都走了,得找人好好探问探问,摸清楚情况,如此,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只听老太太道:“怎么?哀家在这宫里,去哪儿,或者是不去哪儿,见人,或者不见人,难不成还需向国主汇报?” “自然是用不着的。”轩辕镜姿态端凝,“只是太皇太后许久都不曾离开凤坤宫一步,孤觉着惊讶罢了。” “你用不着惊讶,哀家只是过来看看,轩辕未来的国母是什模样,又是什品性,配不配当国母而已。” “太皇太后如今既是看过了,觉着如何?”轩辕镜斜眼看了沈静书一眼。 “哀家觉着如何又有什么关系?便是不配,难道你会听从哀家的意见,取消了这桩婚事?” “自是不会取消。”轩辕镜语声坚定。 “那便得了,既是不会,那你便不用过问哀家的意思。”老太太说完便转开眼去,不再看轩辕镜,“好了,哀家乏了,先回去了,你们自便。” “恭送太皇太后。”沈静书躬了躬身装样子,待老太太人走远,就自行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吹气。 茶是她回来后明月去泡的,刚刚才端上来,烫得很。 吹了一会儿,浅浅地抿了一口,她才道:“国主可是有什么事?” 她随意,轩辕镜便更是比她自在,寻了主座便往上一坐。 “无事,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 眉梢挑了挑,沈静书没说话,只安安心心继续喝茶。 她不说话,轩辕镜似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就端坐在那里,目光凝着某处。 大殿里一时安安静静的,只有暖炉里不时升腾而出的热气,飘过来,荡过去…… 第605章 心思难测 轩辕镜身份贵重,便纵是沈静书不曾吩咐,凤羽宫的宫人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有人呈上热茶来。 轩辕镜端起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复又将茶盏放了回去。 沈静书本以为喝了这茶,他就会自觉无趣马上离去,不料他却突然开口。 “方才,太皇太后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声音是淡漠的,没什么温度。 想着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沈静书觉着没有隐瞒的必要。 何况,她如今算是在他的地盘上,不曲意逢迎假装讨好已经是放肆了,这要再给人甩脸子不理人,这往后,她只怕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现如今她所求的不多,也求不起,唯一所愿,便是能在这凤羽宫安安静静,轻轻闲闲地过日子,无人来骚扰她,刁难她。 她可万不能把这轩辕皇宫现在的首领,且掌握着她的生死的人给得罪了。 “也没说些什么。”沈静书道,“太皇太后就只是过来看看,我这个被国主擅作主张娶回来的皇后是什么模样,还顺道聊了一下天气。” “哦?是吗?”语声幽幽的,听不出说话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沈静书扬眉,“国主若是不信,可以问宫人,她们一直都在的,太皇太后刚才说的话,想来她们都听见了的。” 轩辕镜没吭声,深而黑的眸子凝了沈静书一眼,目光便落于殿中某处,眸里幽光闪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静书知道他这人心思深沉,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也没有浪费精力去猜他的心思。 只静静地喝着自己的茶,琢磨着他坐够了,想够了,就会自行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静书一杯热茶都快喝完了,喝凉了,轩辕镜才起身,径自向殿外走去。 沈静书抬眸看看轩辕镜将要消失的背影,耸了耸眉毛。 可算是走了。 再不走,那些蜘蛛精指不定以为他是来干什么的,明儿个又要来找她的茬了。 只不过,刚才他待的时间貌似也不算短?那些蜘蛛精该不会已经误会了吧? 所幸的是,沈静书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 接连过了好几日,没有一只蜘蛛精上门找她的麻烦,她的日子过得很清静。 清静得,她都有些怀念被人找茬,跟人斗智斗嘴的日子了。 这天,她午睡起来,刚在寝殿里走了两圈活动完筋骨,便有宫女来报:“娘娘,太皇太后差人来请您过去。” 她一愣,下意识跟明月和明珠交换了眼神——去吗? 两丫头似乎也有些犯难。 这去吧,不知道太皇太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若不去吧,太皇太后身份十分尊贵,开罪了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看出两丫头的纠结,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对那宫女道:“你先回话,让传话的人稍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不管那太皇太后想做什么,见招拆招就好了,有什么好怕的。 “是。” 宫女退下后,她叫明月和明珠马上为她更衣梳妆。 第606章 传奇女子 宫女退下后,她叫明月和明珠马上为她更衣梳妆。 她刚才起来,可是头都没梳就在寝殿里晃悠了,去见人可不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怎么也得注意仪容。 凤坤宫离凤羽宫有些个距离,下雪天路面又有些湿滑,一路兜兜绕绕,竟走了将近两刻钟才到。 在殿门外抖去了身上的碎雪,又脱了披风给明月和明珠抱着,沈静书这才进殿,给老太太行礼。 “沈静书见过太皇太后。” 她和轩辕镜没有举行正式的祭天仪式,算不得轩辕家正式的媳妇,而她自个儿也不想做轩辕家的媳妇,所以,和上次一样,她没以孙媳自称。 老太太倒似对她的自称没什么兴趣,没挑她的刺儿。 “坐吧。”老太太道,语声和上回一样冷淡无温。 沈静书老老实实地在下首坐下,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坚持老太太不问,她便不多一句嘴的原则。 上回的匆匆会面之后,她跟明月明珠拐弯抹角地问了凤羽宫的宫女,将老太太和轩辕镜之间的情况掌握了个大概。 据凤羽宫的宫女说,这老太太和轩辕镜,并非亲奶奶和亲孙子。 这轩辕镜他老爹,也就是先帝,不是老太太所出,而是其他女人所生。 轩辕镜和老太太,关系素来就不和睦,两人从未给过对方一个好脸色。 至于老太太,据宫女说,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以说是轩辕历史上的传奇女子。 她生为圣女,身怀异术,可预见未来,预料祸福,且是历来众多圣女当中,能力最强的一位,在轩辕地位甚高。 除此之外,她也是史上唯一一位,先后嫁了两任国主的圣女。 嫁了两位国主的事沈静书倒是早就知道,在西凤的时候,便曾听多人提起。 也知道,当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太太竟将唯一一个女儿给送走了。 而直到今时今日,无论是先帝还是现任国主轩辕镜,派出去了无数人,都没能找到这个原本该继任圣女的公主。 能瞒天过海将人送走,且能让人怎么也找不到下落,不得不说这老太太当真本事不小。 面对这么一个“女强人”,她可不敢有半分的不敬和冒犯,谨言慎行自是不会有错的。 有宫女呈上茶来,老太太挥了挥手,殿里所有的宫人便退了下去,顺带还关上了大殿厚重的门。 “嘎吱”一声,隔绝殿内外两重天地,沈静书的心微微沉了沉。 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盏,才抬头扫了她一眼。 “你不必紧张,哀家叫你过来,并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叫你陪哀家说说话而已。” 沈静书头顶飞过一串问好。 说话?和她?老太太这是唱的哪出? 他们很熟吗? 他们貌似才刚认识,都没什么好聊的。 不过沈静书可不敢拂老太太的面子,老太太这么尊贵的身份,这么厉害的人物,她要是敢拒绝,只怕老太太有很多法子来教训她。 宁了宁神,沈静书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来。 “太皇太后想聊些什么?” 第607章 惊喜(1)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 老太太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 “你从西凤来,不如就说说西凤的人文风俗,或者你从小到大经历的趣事也行。” 趣事? 沈良媛的童年可不怎么美好,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聊的趣事。 至于她自个儿,从小到大倒是趣事不断,不过显然是不能拿来说的。 一说,准会露馅儿,老太太肯定要怀疑她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了。 想了想,沈静书便拣了西凤的人文风俗东拉西扯地乱侃。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老太太的神情。 老太太的神情一直冷冷淡淡的,明眼一看就是对她说的没什么兴致,但却并未打断她。 她琢磨着,这老太太该不会是一个人住在这深宫之中太寂寞了,所以才找自己来陪着说话的吧? 她觉得很有可能。 据宫女们讲,老太太自从嫁给轩辕镜的爷爷后,对轩辕镜的爷爷也是这般冷淡的。 轩辕镜的爷爷一开始还百般迁就她,后来时日久了,便也将她晾在凤羽宫不管不问。 送走女儿后,这么些年,她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想到这,沈静书不禁觉得老太太有些可怜。 明明和心爱的人伉俪情深,却偏偏杀出个谋朝篡位的,杀了她的丈夫,强行将她占为己有。 后又将她扔在宫中一角不闻不问,只是因着她是圣女,身份尊崇,受百姓拥护爱戴,才给她无尚荣耀。 心爱的人死了,女儿也不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些荣华富贵拿来又有什么用? 心中一叹,沈静书笑了笑。 “说了半天,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说,太皇太后不如也说说轩辕的人文风俗?” “我一路过来,偶尔会碰见民间有人办红白之事,风俗却是和西凤大有不同。” 老太太终于抬眼看了看她,不过态度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些……哀家是不太懂的,你若有兴趣,可以问你宫中的宫女。” “……”沈静书脸色微僵。 这老太太也太不好相处了,竟然叫她去问宫女,不知道聊天聊天,要你来我往才叫聊天的吗? 只她一个人说,叫什么聊天? 但她转瞬就恢复如常,微笑着道:“那我改日问一问凤羽宫的宫女吧,但愿她们知道。” 老太太表情淡淡地收回视线,就端起身旁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沈静书正盘算着要不要找个理由溜回去时,老太太忽然道:“你会预见之术对不对?” 沈静书一怔,下一瞬脸上漫上惊愕。 “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杯盖拂着面上的茶叶,看都没看她。 “想来,你已经听说过哀家的事,哀家既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要知道你会什么,自然不难。” 沈静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确实,老太太的本事被人们传得那么神乎其神,以老太太之能,要预见关于她的事,想来很容易。 半晌,平复下心底的惊异,沈静书试探地问:“那敢问太皇太后,可是知道,如何根治我的头疼之症?” 第608章 惊喜(2) 她心中忽生期待,却又怕被老太太瞧出端倪,猜着她的心思,所以努力克制,不让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 老太太又呷了口茶,才放下茶盏,抬头睇了她一眼。 “自然知道,其实哀家今日叫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她心中一震,这一霎心中有激动狂生,却不敢将这份激动表现得太过明显。 当然,她更怕是自己会错了意,忍不住问:“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太皇太后叫我过来,其实是为了我的头疼之症?” “唔。”老太太点了点头。“你这头疼,是因为早些年的时候,有人出手封印了你的预见之术。” “而如今你的预见之术欲冲破封印压制,两相一冲,这才致使你头疼不断,每每发作都头疼欲裂。” “也幸好你来轩辕来得早,如若再迟些时日,你的预见能力愈发见长,只怕会头部溢血而亡。” 脑溢血? 沈静书想着忍不住一阵胆寒。 她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蝴蝶效应,讲的是男主人翁有穿越时空的能力,男主人翁每次回去改变历史后回来,便会有很多记忆涌入脑海,致使脑部神经承受不住,脑部受损。 如今想来,她这情况,竟是和电影里的男主人翁差不多了。 一旦她预见的能力变强,预见的事情增多,同一时间涌入脑海的碎片也就越多,她的脑子便会越来越承受不住。 如果不及时控制,只怕等着她的,就是某日某刻,突然溢血而亡。 咽了口唾沫,沈静书问:“那要如何根治……解除我身上的封印?解除封印后,我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不会解除之后,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吧?” 老太太瞥了瞥她。 “预见之术,和其他众多异术一样,都是可以控制的。” “你若不想预见未来,未来的事,是不会自动跑到你脑子里来的。” “当然,若是能力不足者,便是想预见,那也预见不了。” 这话沈静书倒是理解。 “至于解除封印,说来很容易,和你一样身怀预见之术,又通晓如何封印预见之能的人,动一动手,就能解除你身上的封印。” “太皇太后会吗?”沈静书眨着眼问。 老太太没回答她,只是忽然站起,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她心中略有些惴惴不安,但想着老太太没理由害她,便也定下心来,坐在原位等着老太太走近。 老太太在她身前站定,还是那副冷淡的调调。 “转过身去。” “哦。” 她依言转身,背对着老太太,只感觉到老太太以奇怪的指法连点她后颈和头部多处大穴,隐约似有奇异的暖流涌**位,她顿觉思绪出奇的明朗清晰,似朦胧混沌里照进来一束引路的光。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老太太就收回了手。 “好了。” 她心中欢喜,回过身来,但见老太太面色无异,不似有什么耗损过度脸色苍白的迹象,才道谢:“谢太皇太后施手。” “不必道谢,你且自个儿记着,你能预见未来之事,不能让国主知晓。” 第609章 莫非是方法不对 “为何?”她心有疑惑。 “不为何,你且记住哀家今日说过的话就好。假以时日,你会明白,哀家叫你做的事,对你没有害处。” 老太太明显不想多谈此事,说完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座椅。 她看看老太太的脸色,心中狐疑更盛。 没有害处,那就是有好处了? 能有什么好处? 这老太太,当真是奇怪得很哪。 刚才说了那么多,口渴得厉害,沈静书端起身旁的茶盏喝了口茶。 她刚放下茶盏,老太太就开始撵人了。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心中“嘎”一声,沈静书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这是在赶她走? 叫她过来的人是她,她竟然这么快就急着赶她回去? 老太太似乎知道她心中疑惑,冷淡地道:“你再不走,一会儿国主该到哀家这里来找人了。” 眸光闪了闪,沈静书倒是想起来这对祖孙两复杂的关系来。 她是不清楚祖孙两之间的具体恩怨,作为局外人,她也没资格过问插手,也插手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为两人之间的导火索。 这两人谁都不是好相与的,她要夹在两人中间,只有她倒霉的份儿。 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沈静书便也没有在凤坤宫多待,起身与老太太告了辞,就带着明月和明珠一起回去了。 老太太怕她们三人初次在宫里单独走动,迷了路,还特地差了人带路,送她们回去。 回了凤羽宫,支开轩辕镜的眼线后,明月和明珠两丫头就迫不及待围了上来,神情里难掩激动。 “郡主,您的头疼之症真的被太皇太后给治好了么?” 方才在凤坤宫,两个丫头一直候在殿外,没能进去。 沈静书和冷太后说话的声音又有些小,两个丫头听得不是很清楚。 只隐约听见,殿里的人似在谈论头疼症和异术还有如何治疗的事,所以便想问一问,确定一下。 沈静书看看两人,心中失笑。 瞧这两丫头这么兴奋的模样,刚才忍了一路,还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 “嗯。”勾勾唇,她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两丫头高兴得差些抱在一起庆贺。 她没再管二人,在软榻上坐下,顺手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盏,送到嘴边才想起这茶是冰的,又放了下去。 往软榻里一躺,她望着头顶雕工精细的廊柱,脑海里不自觉闪过老太太说过的话。 预见之术和其他异术一样都可以控制,是不是说,从现在开始,她便也可以自行控制自己的能力,预见未来之事? 想着,沈静书闭上了眼,放空一切杂念,学着那些神话剧里,那些个小仙上仙用意志力控制物体时的模样,也凝结自己的意志力,只想着预见未来这事儿。 可她尝试了半晌,莫说像之前头疼时那般一大堆陌生画面涌入脑海了,除了明月和明珠难以抑制的笑声,她竟是连声鸟叫虫鸣都没听见。 睁开眼,她凝了凝眉。 难道是方法不对? 看来,改日她还得去凤坤宫走一趟,向老太太请教如何控制预见之术。 第610章 战火起 那边,明月和明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开始嘀咕起来。 “话说回来,太皇太后为何会主动治好郡主的头疼之症?她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是可疑。你想啊,这太皇太后,无论她和国主的关系如何不好,再怎么说她都是轩辕的太皇太后,她怎么可能真心真意帮郡主这个外人?” “她该不会是想借郡主之手谋朝篡位吧?” “这不太可能吧?她一老太太,谋朝篡位做什么?” “怎么不可能?不是说国主的爷爷,当年便是杀了原本的国主,她的丈夫夺来的皇位吗?她说不定还惦记着当年的仇恨,想要杀了国主报仇呢?” 旁边将二人的议论全听在耳里的沈静书,忍不住勾起了唇。 这两丫头脑洞倒是挺大的,什么报仇篡位的竟然都想到了。 不过,貌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老太太这要真杀了轩辕镜,杀了所有轩辕家的人,谁来继位执掌皇权呢? 那个被她送走的女儿吗? 这么些年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她到底把人给藏在哪儿了? 冷氏,冷惊鸿,说起来,她的娘亲,貌似也是姓冷哪。 老太太对她这么好,至少看起来没有恶意,该不会她娘亲就是老太太送走的女儿吧? 沈静书被自己的猜想给惊了惊,但随即就动作凶猛地甩了甩头,直觉不可能。 但否决完,她却又拧起了眉。 老太太姓冷,她娘也姓冷。 老太太有预见之术,她娘会不会异术她不清楚,但她却有预见之术。 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 积雪融化,露出枝头颜色潋滟的红梅,将这萧瑟颓败的凛冬点亮。 沈静书在廊下欣赏了片刻的红梅景致,就带着两个丫头出了凤羽宫的大门,打算去凤坤宫找老太太请教控制异术的法门,顺带试探一下两人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忽听从三人前方经过的几个宫人在议论边关战事。 皇宫里的宫道都是纵横交错的,那些个宫人走的是另一条与她们垂直的宫道,一行人又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没看见她们。 “诶,我刚刚听人说,边关传来捷报,我军打了胜仗了,占领了西凤一座城池哪。” “这么快?不是才开战几天吗?这就夺下一座城池了?没想到西凤的军队这么不堪一击。” “不是说西凤有个什么恭王挺厉害的吗?他没出战吗?” “厉害?他再厉害又怎样?能有咱们国主厉害?国主随便使个小计,都能让他抓破头皮了。” 一群人自豪而崇拜的声音渐渐远去,三人从长长的宫道里走出来,脸色不同程度的苍白。 沈静书望着那群远去的宫人的背影,心如顺着屋檐流下的积雪化成的水,冰凉彻骨。 开战了,而且已经开战几日了? 西凤失了一座城池,那慕容厉他……可是还安好?没有受伤吧? 明月和明珠心中同样震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开战了。 她们还以为,再怎么,也要等冬日过去,春天来了之后两国才会兵戎相见的。 第611章 只要他活着 长长的宫道很久都没有人经过,静悄悄的,只有冷风肆虐地刮着,呼啦呼啦地响。 若非雪地里清晰可见的足印,明月和明珠肯定要怀疑,刚才她们是不是产生了幻觉,那些个宫人的议论,是不是她们的幻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丫头从震惊里醒神,瞅见身前身形僵硬的人,眼底漫过一层忧色。 “郡主,回去吧。” 如今这样子,想来是没有心情去凤坤宫见太皇太后了。 沈静书没有回应她们,只是动作僵缓地转身,机械地往回走,像极了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两人拧了拧眉,这个时候却是谁也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沈静书身后。 三人回到凤羽宫时,凤羽宫的宫人还有些诧异,三人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静书径直回到寝殿,往软榻里一坐,整个人就似被烈日毒晒过的茄子,蔫哒哒的。 明月和明珠后脚跟进来,看一看她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忧心。 两人无声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人去沏茶,一人拣了手炉来到她跟前,将手炉放到她膝上,又抓过她的两只手按在手炉上捂着。 “郡主,您也不要太过担心。”明珠声音轻轻柔柔的。 “王爷他是什么人?他打过的仗就算没有千场,那也定然是不下百场的。” “他熟读兵书,身经百战,便纵是一时失利,丢了城池,很快便也会重振旗鼓,与轩辕大军再战他几百回合。” “您且等着,再过不了多久,他定然能将轩辕大军打得溃不成军,将您风风光光地迎接回去。” 风风光光地迎她回去? 她哪里需要他风风光光地迎她回去? 她只要他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啊。 即便,她等了这么久,他一句话都不曾让人捎给她。 即便,这一路,她心中失望过不知多少次。 她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克制住心底翻涌的酸涩之意,沈静书抬起头来,语声微哽,眼神却坚定。 “得想办法逃出去!” 从西凤带来的药,她就只用了两颗,其余都好好地放着。 只要计划周全,拿着这些药,她们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只要逃出了皇宫,她就有法子能逃出这轩辕都城,回到西凤去。 明珠不知道她是一时意气在说胡话,还是真的想要逃出去,怕她情绪崩溃,坚定地点点头。 “好!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恰巧明月泡好热茶回来,听见她们的话,快步走上前来。 “郡主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等喝完了茶,我们从长计议。” 说着也递给明珠一杯。 “你也喝一杯去去寒,喝完了茶,我们一起想办法。” 主仆三人围着软榻坐着,一杯热茶下肚,周身都暖和起来。 放下茶盏,明月看看明珠,又看看沈静书。 “这皇宫守卫森严的,就这么直冲出去是不可能的,只怕还没冲到宫门,就被宫中的侍卫给拿下了。” “自然不可能直接冲出去。”明珠道。 第612章 三人合谋 “自然不可能直接冲出去。”明珠道。 “莫说我们三人都不会功夫,便纵是有功夫,也敌不过那么多的侍卫,所以,只能智取。” “包袱里放着的那些药,都是威力凶猛的毒药,我们要想逃出去,只能依赖这些药。我有个提议……” 沈静书招了招手,示意两个丫头靠近些,虽说寝殿宽阔,又隔着墙,凤羽宫的宫人不可能听见她们的密谈,但还是小心为上。 她低声说完,两个丫头眼睛都不禁亮了亮。 待退开,重重点头。 “就照郡主说的这么办!” 沈静书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便是在天黑之后,想个名目把这凤羽宫的宫人全都集中到一块儿,把他们迷晕。 待迷晕了这些宫人后,她们三个就换上宫人的衣服,直奔宫门,假装成某个宫的宫人,出宫替主子办事。 然后趁着宫门守卫检查的时候,下毒放倒宫门守卫,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跑出去。 今天是来不及了,何况,有些事,她还想向老太太请教。 所以,她们三个将计划暂定在三日之后。 翌日,沈静书在凤羽宫里赏花听风,安闲自在,哪里也没有去。 第二****依旧哪里也没有去,等用过晚膳,才携了明月和明珠在宫中四处溜达,美其名曰散步消食,实则是为探路。 第三日,用了早膳歇了会儿,她带着两个丫头去凤坤宫拜访老太太,做三日前便想做的事。 老太太待人一如既往的冷淡,脸色始终冷冰冰的。 不过,倒是没有私藏控制异术的法门,很爽快地就告诉了她。 授完法门,和那日一样,老太太又开始赶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看见她的样子。 她倒也不生气,恭恭敬敬地告了辞,就带着明月和明珠回了凤羽宫,只等着夜晚来临。 至于试探血缘一事,她觉着这事儿委实荒谬,那概率,大概就跟走大街上被陨石砸中的概率一样低,就给算了。 到了傍晚时,天又飘起了小雪。 沈静书看看殿外天色,对明月和明珠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会过意来,去前殿叫人去了。 她这个皇后没什么实权,不过就是摆设的物件儿罢了,不过她要召见众人,众人还是不敢怠慢的,很快就赶来了。 她坐在软榻上,扫过眼前众人,笑了笑。 “今日召你们前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着我进宫这么久,连大伙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委实有些罪过,所以今日特地把你们叫过来,认识一下。” 她说着眼光落向最前面右手边的一个宫女,“便从你开始吧,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尽量慢一些,我好记着。” 大晚上的特地把人叫来报名字,这事儿说来是有些诡异的。 但众人都碍着她是轩辕镜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的人,不敢有任何不敬,便老老实实地把名字给报了。 “奴婢春香。” “奴婢秋草。” “奴婢……” 宫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报过去,沈静书看看寝殿各个角落里的暖炉,手指轻轻地敲着膝盖,心中倒数。 十,九,八…… 第613章 暗黑之神(1) 十,九,八…… 待到她心中最后一声“一”落下,殿中众人忽然齐齐栽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明月和明珠见状一刻也不耽搁,赶忙上前挑了三个身形与她们相似的宫人,动作麻利地扒了她们身上的衣服。 三人换上衣裳,又由沈静书动手化了易容的妆,就快步出了寝殿,顺带将殿门关上,以便寝殿里弥漫的迷烟,能让这些个宫人能多昏睡一会儿。 外面的雪大了起来。 一朵一朵飘飘洒洒状似鹅毛。 三人却没心思欣赏雪景。 出了凤羽宫,就放慢了步调,以正常速度步行,以免被人给瞧出了端倪。 凤羽宫离轩辕镜的龙翔宫很近,交错的宫道上不时有侍卫来回巡逻。 三人低着头,缩着脖子,装着很冷的样子,实则是为了避免和这些个侍卫打照面。 谁也拿不准,这些个侍卫当中有没有眼尖的,就怕有人眼力非常,会识破她们的伪装易容。 短短的距离,三人竟然先后遇上了三波巡逻的侍卫。 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无人注意她们三个样貌普通身份低微的宫女。 待离开了龙翔宫的范围,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径直奔往宫门。 …… 此刻的龙翔宫内,灯火通明,轩辕镜正伏于桌案后批阅奏折。 他是个勤奋的君王,还是效率很高的君王。 他离宫数月,回来的时候,奏折足足堆满了五张桌子,他却在十天之内便将所有堆积的奏折看完。 不单是看,还做了详尽得当的批复。 这两日寒冬降临,前方又有战事,所以奏折又多了起来。 他现在正在看的,是今日呈上来的奏折的最后一本。 看完这一本,便可以收工了。 “嘎吱”一声,有人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来。 来人虽然还未开口,但闻见殿中忽然飘荡的香气,不用抬头,轩辕镜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国主,这是骊姬娘娘着人送来的参汤,说天气寒凉,让国主暖一暖身子。” “先放在一边吧。” 纤长的手指在奏章上点了点,轩辕镜执起朱笔批复。 一边笔走龙蛇,一边淡声问:“凤羽宫那边怎么样了?” 太监毕恭毕敬地将汤盏放在案桌的边角,回道:“挺安静的。据春香回报,凤羽宫的那位主子,这几日除了在宫里散了一回步之外,就去了一次太皇太后的凤坤宫,别的是什么也没有做。” 写完批复,轩辕镜手臂一扬,搁下朱笔,随口说了一句:“她和老太太倒是处得来。” “可不是?”太监笑着附和。 “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太皇太后给谁好脸色哪。” “跑去凤坤宫请安的人,无一不是被拦在了宫外,连进都进不去。” “看来,太皇太后对那位主子,满意得很。” 轩辕镜没有接话,将奏折收起,就站起身来。 “走吧,去凤羽宫。” “是。国主稍等,奴才去提盏灯笼。” 轩辕镜带着太监出了龙翔宫,两人刚步下台阶,轩辕镜一抬头,瞥见重重宫墙之后,殿室里躺了一地的人,面色陡然一寒。 第614章 暗黑之神(2) “站住!什么人?” 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三人的去路,交错的长矛在雪夜里折射着熠熠寒光,瞧着别样惊心。 沈静书却镇定得很,屈膝对跟前的人福了福身。 “这位大哥,骊姬娘娘吩咐我们出宫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早先她们就跟凤羽宫的宫人们打听过,据宫人们说,这位骊姬娘娘,是如今这宫中,除了她这个挂名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娘娘,颇为得宠。 这个时候把这位骊姬娘娘搬出来,一准没错。 果不其然,她报出骊姬娘娘的名号后,守卫面上立即出现松动,不过也没立即放她们出去。 “你们是骊姬娘娘宫中的人?以前怎么没见你们出宫办过差事?”那人狐疑地问。 “以前自然是轮不上我们的。” 沈静书笑了笑,手悄无声息缩进袖子里,摸到藏匿其间的毒丸。 “这不今夜风寒雪重,路面湿滑,谁都不愿意出去,差事这才落到了我们三个头上。” 那侍卫抬头看看天,点头。 “也是,这种鬼天气,谁愿意受这个罪,把令牌拿出来吧,容我看看。” “令牌啊,大哥稍等。” 沈静书做出一副掏令牌的姿势,手在袖子里掏啊掏的。 不过最后掏出来的不是令牌,而是毒丸。 她一掏出来,当即用力往地上一扔。 那侍卫反应也快,她一扔出毒丸就觉察到不对,连忙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毒丸已然落地。 毒丸在地上一炸开,迅疾漫出浓厚毒烟,笼罩宫门这一方小天地,守门的侍卫呛咳了几声,就接连咚咚地栽倒在地。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刻也不停留地走进毒烟当中,循着方向往前直行。 待穿过宫门,就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前跑。 废话,宫门附近随时都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不赶紧跑,等着巡逻的侍卫发现跑来抓她们啊? 三人卯足了劲,拼命地往前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前方,是等着她们的自由天地。 眼看着市井越来越近,晚市的灯火越来越亮,沈静书浑身的细胞都激动起来,连汗毛都似在发颤。 慕容厉,等我! 她在心里道,归心似箭。 然而前方朗朗视野里,突然投下来一抹阴影。 那阴影从天而降,缓缓落下,似神灵突然降落人间,仙姿翩翩。 不过,神灵身上都是圣洁的气息,这从天而降的阴影,身上的气息,却是阴沉的,森凉的,透着股噬骨的寒意,似暗夜撒旦。 沈静书往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这一霎只觉有股彻骨锥心的寒气从头顶灌入,哗啦啦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冷得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轩辕镜! 他居然来了! 轩辕镜款款落地,看一眼沈静书身后同样呆傻掉的两个丫头,便将目光重新定在沈静书身上。 “你这是要逃?你想逃到哪里去?” 他轻启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于沈静书而言,都似从地狱飘来的噬魂魔音。 第615章 暗黑之神(3) 心中止不住地一颤,沈静书抿了抿唇,强自镇定下来,道:“自是回去我来的地方。” 轩辕镜凤目眯了眯,眸里似有危险的光芒一闪。 她看他伸手,以为他要弄死自己,下意识闭上了眼,等待着死神降临。 然而想象中的冰冷的带着杀气的手迟迟未曾袭上她的脖颈,一声惶恐的尖叫,却忽然划破这寒寂夜色。 随之而来的,还有挣扎的拍打声。 她意识到不对,霍然睁开眼来,入目的一幕却刺得她眼睛发疼,胸腔里怒火熊熊燃烧。 “你放开她!”她厉声喝道,“是我要逃走的,下毒放倒宫女跟侍卫的也是我,跟我的婢女没有关系!” 明月在轩辕镜手里。 只看明月眨眼间便已泛着青紫的脸色,便可知道,轩辕镜是下了重力的。 只是,她的话未能让轩辕镜松手,相反,下一瞬,一声“咔嚓”声响,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里。 她瞪大眼,这一刻只觉心脏被人抓住,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看见,轩辕镜似丢破布一般,将明月扔在了她的脚边。 “记住,下回再逃,孤便直接扭断你两个婢女的脖子。” 轩辕镜语声凉薄,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来人,将她们三个带回去。” 轩辕镜是何时走的,沈静书不知道。 自己是如何被人带回凤羽宫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等她神思归位时,她人已经在凤羽宫的大殿里了。 而明珠在哭,哭声凄厉,涕泪纵横。 喉咙紧了紧,她站起身,慢慢挪动步子来到明珠身边,手颤抖地搭上她的肩,哑声道:“别哭了……对不起……” 话音未落,眼眶就已经红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若非她提出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逃跑计划,今夜的事就不会发生,明月这会儿还是好好的。 明珠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以行动来告诉她,这一切不能怪她。 她明白明珠的意思,心中因此愈发自责内疚。 “明珠,你去找身干净的衣裳来。”她语声微哽,“我们合力给明月换了,让她穿得干干净净地走。” 纵然不舍,这亡人入土为安的道理,她却不敢忘记。 “嗯。”明珠哽咽着应了声,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就起身回房,找衣裳去了。 她在软榻旁坐下,红着眼整理明月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衫。 手乍然触及到颈间动脉,触及那虚弱的跳动,她浑身一僵,心中猛地一震。 怕是自己感觉出了错,她又忙拉过明月的手腕搭上她的腕脉,随后又试探了一下鼻息。 确定明月并未死后,她心中一喜,赶忙从怀里取了一颗百香豆蔻出来,塞进明月的嘴里,然后就在边上守着。 不多时,明珠从后殿出来,眼眶湿漉漉红彤彤的,显然刚才在里面又哭过了。 “郡主,衣裳拿来了。” “嗯,先放在一边吧。”她道,“你先坐下歇会儿,等歇好了,我们一起扶明月回去休息。” 第616章 不想死就滚远点(1) 虽然伤心,明珠却还是捕捉到了她口中的字眼,歪头看她。 “休息?” 她红着眼抬头,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刚才仔细看过了,明月她没事,只是伤到了喉骨而已,好好将养些时日就会恢复的。” 说来也怪她,轩辕镜明明就说了,下回再逃,就直接拧断她身边婢女的脖子,也就是说,他这次并未下死手。 而她当时被骨头的声音震得神魂失位,没有细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忘了查看明月的脉象,这才害得明珠刚才那般难过。 明珠一震,手中的衣服“啪”一声掉落在地。 “郡主,您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们?” 除了她刚穿越过来的那日,她骗了二人,还顺带将二人给劈昏了,再往后,她也就只是跟慕容厉达成协议住进恭王府时,骗了二人她是男的。 除此之外,她是真的一次也没骗过两个丫头。 明珠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看看她又看看软榻里的明月,大步走过来,抖着手将手凑到了明月的鼻翼前。 待触及那代表着生气的气息和温度,明珠浑身一颤,眼泪哗啦啦地又涌了出来。 “真好……没事……” “嗯,是很好。”她应和。 心中在想,过了今日,便是为了这两个丫头,她也再不会逃了。 …… 三人试图逃跑的事情很快在宫中传开。 第二日一早,鸡公主轩辕芩就跑来“贺喜”。 “哟!沈静书,想不到你胆子挺大的,竟然敢在我皇兄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沈静书泰然自若地端着茶盏在喝茶,连正眼都没赏给轩辕芩一眼。 她是真的不明白轩辕芩这个皇家公主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很怀疑,轩辕芩母妃在生她的时候,是不是被闪电给劈了一下,把她脑子劈了个洞,所以她才这么的不可理喻。 见沈静书不理自己,轩辕芩也没生气,像逛自家后院似的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眼光往明珠身上凉凉一扫。 “诶,你不是有两个婢女吗?我怎么只看见了一个?另一个呢?” 眸底冷光一闪,沈静书不咸不淡地道:“我给她放了一个长假,她正在休息。” 轩辕芩“呵”了声,音调颇高。 “休假?也亏你想得出来。你不自量力想逃出宫去,结果害死了你的婢女,你现在却说她在休假?你怎么不说她在云游四海呢?” 沈静书放下茶盏,幽幽地凝了轩辕芩一眼。 “怎么?公主这是不信?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后殿看看的。我那婢女,说不定会爬起来给你请安哦。” “她看你这么记挂她,这一个没准,就改认你做主子了,跟着你回去,白天给你请安,晚上也趴你床头请安。” 她眼神幽凉,透着股森然之气,轩辕芩被她盯得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瞬间蹿了一身。 “疯子,我看你是被刺激得疯了。你那婢女,你还是自个儿留在身边吧,等她夜夜向你请安。” 第617章 不想死就滚远点(2) 沈静书勾了勾唇,弧度讥诮。 就这么点儿破胆子,也敢跑她面前来撒野? “呵”了声,沈静书站起身来,伸手掸了掸衣裙。 “公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去吧。” 轩辕芩一愣,挑眉,“你这是在赶我走?” 沈静书姿态娴雅地站着,没吭声。 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还用得着她再重复一遍吗? 轩辕芩看出她的心思,秀眉轻扬。 “你不必这么急着赶我走,等我把话说完了,我自然会走的。” 沈静书依旧没吭声,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轩辕芩瞥她一眼,笑了笑。 “若是寻常,你这地方,便是求我来我也不会来的。我今日前来,是有好消息想要告诉你,你想听不想听?” 绿茶花嘴里是不可能有好消息的,正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此刻,沈静书倒是想看看,这绿茶花又要玩什么幺蛾子。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轩辕芩接着往下说。 轩辕芩睇她一眼,眼神特别的意味深长。 “你在这深宫里,消息不太灵便,想来,你应该还未听说,轩辕和西凤已经开战了。” 就这破事儿? 她早就知道了好么? 只不过嘛,她倒是不介意陪绿茶花玩玩儿。 心思一转,沈静书故意装出副惊骇的神色来。 “你说什么?!” 轩辕芩“呵”了声,“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既然你连两国开战的事都不知晓,那想必你就更不可能知晓,我轩辕已经占领你西凤两座城池了。” 沈静书面上一副被震呆的表情,心里却清明地想,两座?那日不是说才一座城池的吗?这么快就变成两座了?还是这绿茶花故意在这儿蒙她吓她的? 目光在轩辕芩脸上溜了溜,沈静书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很大。 慕容厉是谁? 他和他的那些将领属下又不是吃白菜长大的,轩辕镜的人哪能那么轻易就从他手中接连夺下两座城池? 轩辕芩很是满意她现在的表情,笑容愈发的得意张扬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伤心欲绝,不用太过替你那位恭王觉着惋惜,谁叫他对上的是我的皇兄呢?败在我皇兄手里,他也不算亏。” 沈静书在心里冷笑。 败? 不过刚刚开战而已,现在就谈胜与败,未免为时过早? 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哪! 轩辕芩看她没反应,只以为她已经被自己带来的消息给弄得震惊过度,再接再厉。 “唉!只是可惜了,恭王这么一个英雄人物,竟然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曾经,我还一度将他当作偶像来崇拜来着。” 沈静书心神一凛,射向轩辕芩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 “你刚说什么?!” 轩辕芩此刻倒并未被她的眼神所吓,道:“哦,我刚才好像忘记说了,你那位恭王,在两军对垒的第一战中便受了伤,据说伤得不轻,被抬回去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到了今日,估计已经去地府见阎王了吧。” 沈静书眼神一寒。 好! 很好! 竟然学会咒人死了! 她今日就要让这朵绿茶花知道,在她面前,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第618章 不想死就滚远点(3) 眼中杀气一闪,沈静书霍然抬手,迅速瞄准并扣动毒针盒的开关。 只听“咻咻”几声连响,几根毒针破空而出,以雷电之势向轩辕芩飞射了过去。 她一整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从抬手到毒针飞出,还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 轩辕芩始料未及,等到反应过来要躲避时,毒针已经飞到跟前,“噗噗”几声扎入她的胸前。 轩辕芩瞪圆了眼,如回放慢动作一般缓缓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前。 毒针盒力道凶猛,毒针又为沈静书特制,****力和穿透力可想而知。 此时她的胸前,只隐隐看得见几根毒针的针头泛着幽幽银光,其余部分全在她身体里。 有疼痛自胸腔而生,锥心蚀骨,疼得轩辕芩想剖开表层皮肤,用手狠狠地抓挠,偏生她此时却是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又或者说,是毒针上的药物让她暂时没办法动弹。 轩辕芩费力地抬起头来,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人,心中忽然生出恐慌。 “你……你想做什么?” 畏惧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无一不出卖着她心中的害怕。 “想做什么?” 沈静书平淡地重复着这句话,但她越平淡,便越叫轩辕芩恐惧。 “你猜?” 最后两个字,颇有股云淡风轻的意味,却叫人胆寒。 轩辕芩心房抖了抖。 “你别过来,我可是轩辕的公主,你若是把我怎样,我皇兄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沈静书轻嗤了一声。 “你皇兄?你觉得你皇兄此刻在做什么?” 轩辕芩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呵”了声,又道:“那你觉得,是他发现我想弄死你赶来救你快一些,还是我弄死你快一些?” 此话初初听来有些像绕口令,但轩辕芩还是听懂了,她这是生了杀机,想要弄死自己。 而自己此刻就在她手里,自然是她动手弄死自己快一些,轩辕镜就算收到消息马上赶来,也比不上她的手快。 “你别乱来啊,你如果杀了我,别说你,便是你的两个婢女也活不成,你们统统都得给我陪葬!”看她越走越近,轩辕芩慌乱道。 沈静书勾勾唇,嘴角弧度幽然。 这个时候还想着拿明月和明珠的命来威胁她? 看来,这人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在轩辕芩身前停步,眼中冷光一闪,沈静书蓦地抬手,一把捏住了轩辕芩的脖子。 然后一个用力,便拽着轩辕芩的脖子将其压到了地上,“咚”的一声。 身体结结实实和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相撞,轩辕芩疼得眼冒金星嘶嘶地喘气儿。 却因为脖子被沈静书控制着,便是这喘气儿也喘不顺畅,到头来变成了“呵、呵”的出气声。 沈静书却并未打算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右手猛地收紧,轩辕芩的脸色立即因为缺氧白了几分。 殿中动静颇大,殿外的宫人自然都听见了,其中便包括轩辕芩的婢女。 一群人想要冲进来,却被明珠给拦在了外面。 第619章 不想死就滚远点(4) 瞧着轩辕芩痛苦的表情,沈静书冷笑了一声。 “觉着很难受是不是?” “唔唔……” 轩辕芩用力抓着沈静书的手,想要将她的手掰开。 奈何她此刻全身都软绵绵的,便纵她使出全力扒拉了半晌,却是根本不能撼动沈静书的手分毫。 又是一声冷笑,沈静书一手控制着轩辕芩,另一只空闲的手,不紧不慢地从轩辕芩的胸前,拔了一根毒针出来。 她有心折磨轩辕芩,因此拔针的动作极慢。 轩辕芩只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毒针好似才拔出来一寸。 等到她拔出一整根毒针,轩辕芩已经痛得冷汗淋漓,放眼望去,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水,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她将毒针贴上轩辕芩的脸,轻轻滚动,吐出口的字,像极了丧心病狂的恶魔。 “以前没发现,你这脸蛋儿挺嫩挺漂亮的,你说,我要在你这小脸儿上雕出几朵花儿来,从今往后,你是不是会迷倒全天下所有的男人?” 轩辕芩浑身一颤,惊恐地望着她。 “你想做什么?” 她将毒针点上轩辕芩的唇,摇了摇头。 “啧啧!你这问题就问得有些蠢了不是?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 “就像刚才,我明明都已经叫你走了,你却还问我是不是在赶你走,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像你这么蠢的人,我觉得没有活着的必要,我还是发发善心,替广大的全人类,送你去见阎王好了。” 她说着手中的毒针一举,作势对准轩辕芩的脸蛋儿就要落下,轩辕芩吓得哇哇大叫。 “沈静书,你住手!你住手!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鬼?”她嗤笑,“你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鬼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话落针至,她手中的毒针毫不犹豫地扎进轩辕芩脸上的皮肉,轩辕芩“啊”一声惨叫,响彻殿宇。 紧接着,她闻见某种特殊的骚气,在殿室里飘荡开来。 她低眼一看,呵,好家伙,居然失禁了。 殿外吵嚷声不绝于耳,眼看明珠就要抵挡不住,沈静书麻溜地将轩辕芩胸前的毒针全都拔了出来,又往轩辕芩嘴里塞了颗解毒的药丸,然后拍拍她的脸,声音狠厉。 “记住,便纵你是公主,只要你进了我的门,我便有几百种方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若是不想死,不想失去你的花容月貌,从今往后便滚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声落,势单力薄的明珠再也拦不住人,众多宫娥推门冲了进来。 沈静书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把玉姬公主送回去吧,她刚才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发狂大叫起来,还失了禁,不过我已经给她施了针,没事了。” 众人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此刻也没心情追究。 虽然某人身上骚气难闻,臭气熏天,众人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将人给抬了出去。 第620章 控制异能 轩辕芩被收拾,明珠心里自然是痛快的。 莫说轩辕芩刚才说的那些杀千刀的话,便是从前她几次三番找沈静书的茬,她也活该被这么教训一顿。 只是,众宫女离开后,明珠心里却止不住地有些担心。 “郡主,您刚才那么做,会不会有些过火了?” 这事儿要是传到国主耳朵里,指不定得怎么着。 沈静书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明珠心里在担心些什么。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是她轩辕芩先来惹的我们,不是我们去招惹的她,便纵轩辕镜来了,他也站不住理。” 轩辕镜若真的来了,她正好当面告诉他,让他看好自己的皇姐皇妹和众多女人,别今天这个来找她麻烦,明天那个来找她的麻烦。 轩辕镜娶她回来既然是别有目的,就不可能因为她小小地动手教训了一下来找她茬的人,而把她怎么着的。 虽然她暂时不确定轩辕镜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敢肯定,他之所以娶她,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要挟慕容厉。 纸是包不住火的。 但事态的发展,跟沈静书料想的有些出入。 事情过去了整整两天,轩辕镜竟是连个面都没露,也没叫人传她过去问话。 这下倒轮着她好奇了。 这轩辕芩和轩辕镜看着关系不错的样子,她现在都动手教训了轩辕芩,轩辕镜怎么竟没个动静? 难道是不在宫里? 想了想,沈静书招来宫女问:“你们国主是出征了吗?” 宫女却答:“回禀娘娘,国主在宫里的。” 她“哦”了声,挥挥手。 “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待宫女退下,她狐疑拧了拧眉。 这是没听说她教训轩辕芩的事? 还是太忙了没功夫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静书猜不准,也懒得费神想这些小事,转身就开始钻研如何控制预见未来的异能。 老太太告诉她,异术的控制也没什么特别的法门,无非将所有的意志,全集中在这一件事上来,心里想着预见未来这事。 一次不成功,就多练习几次。 练习的次数多了,这种能力慢慢地也就得心应手了。 只是,能预见多少未来的事,又能预见多久之内发生的事,详尽程度,全看她的能力强弱。 命明珠在殿门处守着,她在软榻上盘膝而坐,放松身体,闭目凝神,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一炷香过去,她脑海里一片空茫。 一刻钟过去后,她脑海里突然有画面一闪,似曾相识。 她心中一喜,随即就镇静下来,继续“打坐”。 不多时,又有画面从她眼前飞过,这一回,画面比刚才清晰,速度也比刚才要慢,但她看得仍旧不是很清楚。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几幅同样熟悉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闪,其中一幅她看清楚了,是慕容厉,他身边跟着几个人,手中似乎还提着剑。 至于他和这些人要干什么,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几幅画面闪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脑海中再没出现别的画面。 第621章 闯宫(1) 打坐冥想似乎特别的耗费精力,前后也没多久,沈静书竟觉得累得厉害。 她琢磨着,要想熟练掌控异能,既然绝非一朝一夕之力,那便也不急在这一时,遂收了心收了神,打算明日再继续。 明珠看她似乎结束了,小步走了过来。 “郡主,如何了?可有进展?” “算是有一点吧,不过不大。”她道,面露倦色,“我打算明日再看看,今日就先且这样了。” “唔,也好。”明珠应和,“这种事儿急不来,郡主今日就先好好休息,万不可累坏了身子。” “嗯,我有些渴了,你帮我泡杯热茶来吧。”她捂唇打了个哈欠。 “好,郡主稍等。” 明珠转身出了大殿。 沈静书端坐在软榻上,回想着刚才唯一看清的一幕,绯唇微微抿紧。 画面里的背景,瞧着不像是西凤的景致,慕容厉他……这是要来了吗? …… 晃眼进入了腊月。 天空没日没夜地飘着雪。 沈静书看那大雪的势头,不禁怀疑天上司掌雨雪的神灵,是不是布雪之后忘了收回法器,以至这大雪连绵不停。 “外面好冷!冻死个人了!” 明珠和明月推开殿门进来,慌忙把殿门关上,就小跑着围到暖炉边,不停地跺脚搓手。 沈静书放下书,看看直哆嗦的两人,问:“外面的积雪现在有多深了?” “都快到膝盖骨了。这天也真是,这都接连下了三天的雪了,竟然还不停,这是打算下到天荒地老么?”回话的是明珠。 那晚逃跑失败之后,第二天夜里,明月便醒了过来,精气神什么的倒是恢复了,但因为伤了喉骨,暂时没办法说话。 沈静书凝了凝眉,神色有些凝重。 过去几日,她每日上午和夜里,都会尝试入定冥想。 开始的时候并不理想,和她第一次尝试的结果差不多,只能看见几幅零散的画面。 但到后来,她能“看见”的画面越来越多,脉络也越来越清晰。 她估摸着,大概就是这几日,慕容厉应该就会来救她们。 这雪要继续下个不停,太过深厚的积雪,可是会大大增加救走她们的难度。 明月和明珠发现她神情不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明珠问她:“郡主,您这是在担心什么吗?” 沈静书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她预见的事告诉二人,以让二人有个心理准备。 以免慕容厉真的带人来救她们时,一群人手忙脚乱的,耽误了跑路的时机。 待她说完,明月和明珠都惊讶得不行。 “郡主,您说的是真的么?” 她点头,“到底是哪一天我也不能确定,但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预见未来这事,唯一的一个弊端,大抵就是不能确定具体的日期。 如果是在现代还好,因为有各种挂历和显示日历的电子设备,说不定预见的某个画面里,正好就能看见与事件相关的日期什么的。 明月和明珠都一脸欣喜。 “那郡主可是预见我们成功逃了出去?” 第622章 闯宫(2) 沈静书迟疑地点了下头。 应该是成功逃出去了的。 虽然这回她只看见慕容厉他们入了轩辕的皇宫,并未看见营救的过程和众人成功逃出去的那一幕。 但她记得,她还在西凤的时候,有一回,她做梦梦见她和慕容厉被一群人逼得跳下了瀑布。 此刻想来,被逼跳下瀑布一事,应该就发生在她们被成功救出去之后,而追杀她和慕容厉的人,应该就是轩辕镜的手下。 至于那回的梦里为何只有她和慕容厉二人,想来是出宫后她们就分散了,没在一处。 “呀!那真是太好了!那奴婢现在就去收拾一下,把东西都收拾好。这样一来,王爷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走了!” 明珠说着就要带明月去收拾东西,沈静书却出声阻止。 “先别急,而且也不用收拾,只需带些防身的毒药在身上即可。难不成,你们还想着等他们来的时候,回房拿上包袱跑路?” “这么说来也是。”明珠笑了笑,表情有些讪讪,“那就不用收拾了,我们安安心心等王爷他们来就成。” 三人商定,就真的开始等起来。 当夜,外面的雪依然在簌簌地下,三人想都没想,直接洗洗睡了。 因为沈静书“看见”的画面里,雪已经停了,而且有月光,显然不是今晚。 第二日傍晚,接连下了四天的雪忽然停了,三人心头都凛了凛。 但等到寻常的就寝时间,都没看见月亮升空,三人继续麻溜地洗洗睡了。 既然不是慕容厉来救她们的日子,那就该吃吃该睡睡,保重身体才是正道。 到了第三日,眼见天色刚黑,一轮孤月便已登空,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明了。 用过晚膳,三人就回了沈静书的寝殿,关起门来分配毒药。 分好毒药,又教了明月和明珠各种毒药的用法,歇了会儿,沈静书就去隔壁汤池泡澡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泡一泡澡,温热全身筋脉,今夜逃跑时便不会那么冷了。 夜渐深。 冷月横空。 冷冷清辉照拂大地,分不清是月光更冷,还是雪地里开始融化的积雪更寒。 一阵冷风刮过,站岗的侍卫冷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骂老天太折腾人了,没事儿刮个什么风,更骂头领没人性,安排自个儿今夜当值。 谁都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积雪融化的夜晚,最是冻人,这么冷的天当值,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侍卫冷得瑟瑟发抖,低头对着自己的手不停地吹热气,希望这样能让自己暖和点儿。 众人低着头,也就没注意,有黑影自远处来,腾空而下,轻轻地落在他们身后。 等到他们察觉到不对时,一柄冷刃已经横在他们颈间,轻轻一抹,就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眨眼功夫,城楼上的侍卫全都咽了气,连最后的惊愕都来不及发出。 来人抹了他们的脖子后,竟用他们手中的长矛支撑住他们的身子,远远望去,他们好似还活着,只是因为天太冷了,所以站得不是很直。 第623章 闯宫(3) 解决了城楼上的侍卫,黑衣人聚集到一处,一刻不停,径直跃下城楼,往后宫的方向掠去…… 凤羽宫里,沈静书跟两个丫头一起窝在大床上,身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三人窝在被子里,或睁眼或闭眼,耳朵全都竖起,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了一阵,明珠低低地道:“好安静啊,一点声音也没有,王爷他们,会不会今晚不来了?” “再等等吧。” 沈静书也摸不准今晚慕容厉会不会来。 毕竟她预见的只有那么多。 冷月、雪地,这算是两个标志,但也不一定就是今晚。 很可能明晚也不下雪,明晚也有冷月。 甚至很有可能,十天半月之后的某天夜里,和今夜景色相仿。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外面安安静静的。 一刻钟过后,外面依旧安安静静的。 三人等得眼皮儿开始打架时,空气里忽有打斗声传来,三人心神一震,齐齐睁大了眼——来了! 声音虽小,距离虽远,但确确实实有兵刃交击声,隐约还夹杂着喊杀声和惨叫声。 沈静书一把掀开被子,挪向床沿穿鞋。 “走!出去!” 明月和明珠回神,也忙起身穿鞋。 三人都是和衣而眠,因此不用穿衣,套上鞋子就直奔寝殿大门,开门而出。 凤羽宫的宫人们显然也听见了动静,宫人们所住的厢房的灯接连亮起,隐有起床响动。 三人没管,只站在廊下,听远方动静,等着闯宫者前来接她们。 这个时候是不能乱跑的。 莫说很可能会和前来带她们走的人正好错过。 万一这一出去,恰巧碰见宫中侍卫,将她们带到轩辕镜那里,那不是坏事儿了吗? 轩辕镜身边,高手永远是最多的。 三人驻足远眺,心中期盼,但不知是因为她们太过心急,还是今夜的时间走得特别的慢,她们等了很久很久,竟不见一个人来凤羽宫。 …… 广场上,一群黑衣人刚跃下城楼奔出不过百米,原本光线昏暗的各座殿宇,竟忽的增加了无数灯火,将偌大的广场照得明亮无比。 黑衣人冲势一缓。 抬眼看去,就见那些灯火之后,黑甲森然,无数刀锋和乌箭,在跳动的火光里,折射幽冽冷光。 然后众人看见,黑甲兵卒如潮水一般往边上退去,一人迈着闲适的步子,从黑暗里徐徐走出。 “恭王可真是叫孤等得辛苦。”那人道,声音幽沉,宛若这暗夜里闪烁的雪光,让人难以捉摸。 “孤以为,恭王会在孤回宫之后的几日便大驾光临,不想,竟是比孤料想的迟了半月之久。” 对面蒙着面的人眯了眯眸,眸底暗光涔涔。 轩辕镜在等着他送上门,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没什么惊讶的。 既然双方都知晓对方的底细,那便再没什么可隐藏的了。 “她在哪儿?”他开门见山。 蜂鸟早就探知沈静书被安排在凤羽宫,但轩辕镜知道他要来,很有可能已经将人转移。 轩辕镜没回答他的问题,“想带她走?那便要看你和你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624章 闯宫(4) 轩辕镜没回答他的问题,“想带她走?那便要看你和你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人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说完,轩辕镜便抬了抬手,霎时,四面八方火把之后的黑甲士兵齐齐冲了出来,将广场中央的人团团围住。 慕容厉也不废话,低喝了一声“杀”,便率先冲向前方拦路兵卒。 厮杀一触即发。 慕容厉此番带来的人,全是蜂鸟的精英悍将,比平日里在战场上与他并肩杀敌的将军们还要强悍勇猛,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刀剑一挥,便有一排轩辕士兵倒下。 轩辕镜远远立在厮杀圈之外,瞧着前方激烈战况,那双深而黑的眸子里,有幽光在浮沉。 他一直以为慕容厉就只是个只知道带兵杀敌的莽汉,或许善于用兵,身边除却那些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将军外,却是没什么人的。 他没想到,慕容厉手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群人。 这些个人,应该都是慕容厉培养的暗卫。 这样一个有筹谋的恭王,是万万不能放回去的。 心中计较着,轩辕镜垂落身侧的右手再度抬起,无声打了个手势。 他身边禁军统领看见他的手势,手臂一挥,方才侍立在侧的弓箭手们,立即迅速地将广场中央的人包围在了中央,拉弓上弦,蓄势待发。 慕容厉和他的人自然注意到了弓箭手的动静。 一群人也不闲着,左手立马入怀,掏出了藏匿其中的毒丸,毫不犹豫往地上一扔。 毒丸是慕容厉叫风音准备的,他料定此行救人没那么容易,所以令风音配制了大批毒药。 也正是因为要配制这些毒药,且让轩辕镜放松警惕,以为他不会来救人,是以他晚了半个月现身。 虽然,从结果看,他并未能让轩辕镜放松警惕。 毒丸落地,立即释放大量毒烟,轩辕士兵个个马上屏住呼吸,却还是中了毒,一个个接连倒地。 毒烟覆盖面积很大,外围的弓箭手也受了波及。 一群人边退边射箭,射出去的箭,被毒烟中央的人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去。 轩辕镜身边的禁军统领见形势不对,剑眉一拧。 “国主!这么下去,怕是拦不住他们!” 轩辕镜料定慕容厉此番带来的人必定不多,所以除了宫中禁军,并未从军营调遣军队过来。 今夜当值的禁军几乎都在这里了,这些个人要再丢点毒丸出来,所有人都得倒下,到时谁还能阻止这些人? 轩辕镜没出声,眼看黑衣蒙面客又要伸手入怀取药,他突然抬起衣袖,手轻轻一挥。 禁军统领只觉一股寒冽劲风从身前飞出,隐约视野里有白虹一闪,下一刻,宽阔的广场上,围着那些黑衣人,竖起了一道冰墙。 与此同时,他看见身旁的轩辕镜飘了出去,像一面飞展的旗…… 耳边劲风忽起,隐隐有空气结冰之声,包括慕容厉在内的黑衣人齐齐下意识往后一退。 下意识是因为本能。 因为他们的身体感知到了危险。 待众人落脚,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冰墙。 那冰墙形成速度之快,堪称仙术。 第625章 闯宫(5) “冰月诀!”隐约的,有人低呼了一声。 安泰瞥见远处飞来的黑色身影,眉宇冷凝了几分。 “王爷小心!这轩辕镜所练的是冰雪系内功,在雨雪天气威力尤为凶猛!” 慕容厉瞥一眼飞来的黑影,眸色沉了沉。 冰月诀他是知道的。 修炼冰月诀之人,能以己身内力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冰,化利刃化冰墙。 凡大成者,能在数丈之外御水控冰,斩敌首灭三军,可谓天下无敌所向披靡。 而从轩辕镜刚才露的那手来看,轩辕镜的修为,至少已经突破了冰月诀的九重天。 当今这世上,除了像他师傅那般的隐士高人,只怕没有几人能是轩辕镜的对手。 月辉清冷,月光笼罩下的人和物都镀了一层清凌凌的冷光。 轩辕镜从远处掠来,似幽灵似吞噬光明的魔,将天地都遮掩得一暗。 眼看黑影逼近,慕容厉眼中戾气一闪,下一瞬就运起内力拔地而起,毫不犹豫朝轩辕镜迎了上去。 他的内力修为或许不及轩辕镜,但他所修习的纯阳内功,正好与冰雪系内功相克。 现如今,在这广场上,也就只有他,能与轩辕镜勉力一搏了。 慕容厉杀气凛然,弹飞出去的速度犹如炮仗,眼瞧着他飞了出去,安泰心头一凛,眉宇都快拧成川字。 都让小心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王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郡主怎么办? 不敢有丝毫迟疑,安泰一个提气,也纵身追了上去。 然而安泰终究落后了那么一刻。 他人才追至半途,就见慕容厉已经和轩辕镜在空中交汇。 只听“砰”一声巨响,两道黑色身影在空中弹开。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圆点,往四周辐射开去。 安泰被这股强劲的气浪冲得身形剧烈地晃了晃,人险些从空中直接栽落下来。 待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稳稳落地,一抬头,就见被轩辕镜的内力震飞的慕容厉飞射过来。 眼眸一凝,他赶忙提气飞身,将慕容厉坠落的身形接住。 两人一落地,慕容厉身体立即往前一倾,“噗”一声,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而几乎同时,两人对面稍远的地方,落地的轩辕镜也喷了一口血。 扫一眼对面的轩辕镜,安泰稳稳扶住怀中的人,眼含担忧。 “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 平息了一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慕容厉挥开了安泰搀扶他的手,迈前一步站直,凝着轩辕镜的眸子有浓烈杀气翻卷。 对面轩辕镜也在看着他,乌色的眸子黑若深渊,唇角一线鲜血潋滟如妖。 偌大的广场暂时无人说话,亦无人有任何动作,世界仿若静止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镜深黑的眸子里似有幽芒一闪,随即他抬起右手,打了个颇为复杂的手势。 手势落,广场上的众人瞬即发觉四周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心中警觉顿生。 下一刻,慕容厉带来的精英悍将,便觉周遭有危险气息逼近,直觉就要躲闪。 然而脚才刚迈出去,身后就有杀气袭来,凛冽狂猛。 第626章 闯宫(6) 所幸这些精英悍将并不是吃素的,反应很是灵敏。 几乎才发现杀气,身体便已经自动本能地滑了出去,如雷似电,“哗”一下就闪出老远。 精英悍将们在闪躲的空隙回头,只见空气里黑影一闪。 下一瞬,那些适才挥砍出夺命杀招的黑影,竟突然消失不见,空气里再无半点踪迹。 众人心头一骇。 竟然不见了! “当心!这些人会隐身术!” 忽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惊醒险些惊呆的精英悍将们。 这些个出类拔萃的儿郎,登时回神,全身五感大开,面容凝肃,仔细捕捉着空气里的细微动静。 早在今晚行动之前,风音便已叮嘱他们,轩辕国有诸多身怀奇能异术的能人异士。 这当中最为诡异,于他们而言也最为危险的异术,莫过于能隐匿踪迹,神出鬼没的隐身术了。 遇上这些个身具隐身术的人,他们一定要万分小心加万分小心,万不可有丝毫的懈怠和差池。 否则,性命危矣! 方才是乍然瞧见传闻里近乎神术的隐身术,众人一时太过震惊,所以才忘了这么回事。 这会儿忆起,他们便再无震撼惊异,心中有的,只有冷静持重。 敌人来无影去无踪,指不准何时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刁钻的角度杀出来,这是最难防范的地方。 要对付这些个神出鬼没的敌人,以一人之力是很难办到的,一群人迅速整合队形,以两两为一组,倚背相靠,以防敌人从背后偷袭。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想出防范的法子,不敢再贸然进攻,偌大的广场,再度安静下来,只余阵阵风声。 不远处,轩辕镜眸色又深了深,周身气息愈发的冷沉而幽冽。 目光在慕容厉身上一扫,他再度抬手,杀气十足地一挥手臂。 随即,便有一道道身影,从那些殿宇的屋脊之后掠出,携凌然杀气,直奔慕容厉等人而去。 天际的月辉忽然暗了。 一条条黑色身影自天而降,手中寒刀劈出惊心白虹,似惊雷欲斩裂大地,将两两相靠的悍将们劈了开去。 那些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异术者,乘势而上,趁悍将要还击正面袭击的暗卫,无暇防范之际,从背后以刁钻角度偷袭,攻击悍将要害。 “噗!”一声声利刃割裂布帛肉体的声响在暗夜里炸开,裹血腥雾气,夹痛苦闷哼。 一道道身形倒了下去,将身下雪地染红。 慕容厉躲过从身后偷袭的隐身者的致命杀招,一抬头,瞥见受伤众人,双眸瞬间染上赤色。 而此时,轩辕镜从远处掠了过来。 “王爷小心!”正与暗卫交手的安泰扫见远处掠来的人,急得大呼了一声。 慕容厉被呼声惊醒,鹰眸一凛,回身之际手中长剑同时用力一劈,一道剑气飞了出去。 “嚓”一声,剑气与凌空射来的冰刺相撞,瞬间将冰刺撞得粉碎。 然而剑气只拦下了三根冰刺,另有两根,越过剑气,以雷霆之势朝他飞射而来。 “噗噗”两声,冰刺入体,将他健壮的身体撞得飞出几米…… 第627章 引诱(1) 慕容厉受伤了。 广场上立时出现小幅混乱。 太多人想要赶赴他身边,却因前有强悍暗卫拦路,后有行踪诡秘神出鬼没的异术者偷袭,迟迟不能赶至他身边,只能心里白着急。 而冰刺的冲击力很强,他被撞飞之后,双脚在地上划出一道深长沟壑,最后还是以剑尖撑地,才稳住倒退的身形。 他一停稳,胸腔里便又是一阵血气翻涌,“哇”的一声,再度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不等他平息经脉里四处奔窜游走的气流,以内力震出肩头的冰刺,轩辕镜已经紧随而至,手一扬,自他脚下而起,瞬间生出大片坚冰,将他牢牢包裹覆盖。 那冰雪蔓延的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漫过腰腹蹿到了胸前。 他原本欲以内力震碎周身冰雪,才刚试着调动内力,就发现肩头两根冰刺扎得极深,封住了他的内力。 来不及多想,在冰雪蔓延过口鼻之前,他扬声大呼:“快撤!” 此刻情势对他们很是不利,留在此处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唯有离开,方能从长计议! 话落而冰雪至,厚重坚冰漫过他的唇他的眼,最终漫过他的头顶。 瑟瑟寒风里,他成了一座冰雕玉彻的冰人。 …… 沈静书立于廊下,听远处厮杀声渐渐止歇,最后归于沉静,一颗心,似那飘飞的落叶,渐渐沉落谷底。 宫廷守卫森严,侍卫多不胜数,是不可能三两下就斩杀完的。 此刻打斗止歇,只能说明一件事,慕容厉营救她们的计划失败了。 沈静书忽然觉得浑身好冷。 似被人剥光了衣物,丢进了寒冰池中。 冻得她连动动手指头和脚趾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边上,明月和明珠自然也听见了远处动静,心中也是一凉。 失落有之。 担忧也有之。 寒风萧索,二人情绪低迷了许久,转过身来正准备劝她回房再作商议,却忽闻有风声从远处掠来。 二人心中一震,满目欣喜地转过头去,却在看清来人的一霎,脸色刷的变白。 轩辕镜! 轩辕镜在院中稳稳落地,距离三人五步不到。 从轩辕镜出现在视野里到最终落地,沈静书的面色由始至终未曾变过丝毫。 沈静书微微垂眼,眸色凉淡地睨着雪地里的人,一刹间心头划过浓烈杀念。 也不知慕容厉有没有安全撤离。 如果慕容厉落到了他的手里,以两国如今的局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慕容厉的,慕容厉的下场可想而知。 若杀了他,就算轩辕不会大乱,这巍峨宫城,也势必会出现短暂的混乱。 在这短暂的混乱里,慕容厉的下属,便能趁乱将慕容厉救走。 但杀念一闪便被沈静书压制。 她的理智清楚地告诉她,轩辕镜此人深不可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万不可轻举妄动以身犯险。 不然,很有可能人没救成,反倒激怒了轩辕镜,间接害了她关心的人。 双眸眨了眨,沈静书看着身前的人,淡淡开口:“明珠、明月,回房。”直接将轩辕镜无视。 第628章 引诱(2) 闻声,明月和明珠都收敛了脸上神情,福身应“是”,然后扶着她往回走。 三人才刚转身,轩辕镜幽沉的声音便悠悠荡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慕容厉如何了?” 沈静书步子一顿,却是未曾回身,语声清清淡淡:“他如何了?” “他受了伤。”轩辕镜眸色极黑,“已被孤拿下入狱。” “感谢国主告知,天色不早,我要休息了,国主也请回吧。” 淡声说完,沈静书便迈开步子回了寝殿,命明月和明珠将殿门关上。 入了殿,她径直走向床榻往榻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上,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殿外轩辕镜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是想,慕容厉落入了轩辕镜手里,要想把他救出来,怕是有些麻烦。 今夜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睡醒后再想办法了。 脑子清醒时,才能想出好办法,现在再急也没用。 她闭上眼就准备睡过去,明珠担忧的声音却响起。 “郡主……” 她猜到明珠想要说什么,淡淡打断了她。 “时候不早了,都睡吧。” “……”明珠动了动唇,但见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且想到外边轩辕镜兴许还在,隔墙有耳,便也住了嘴,将到了嘴边的安慰言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替她放下帷幔,灭了榻边的灯火,明珠便拉着明月走开了,打算回隔壁偏殿睡。 两人出得寝殿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不见轩辕镜的踪影。 两人回了偏殿关上门,明月忧心忡忡地道:“现在可怎么办?王爷被国主抓起来了。看国主的样子,只怕不会放过王爷。” 明月喉咙的伤还未痊愈,说起话来嗓音嘶哑得厉害,语速也很慢。 明珠拍拍她的手,道:“别想了,王爷就算被抓,安泰他们也必定没有全部被抓。只要他们还在外面,会想办法救王爷的。” 明月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眉头却拧得老紧。 救?要怎么救? 第一回闯宫便失败了,往后又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 长夜过去,沈静书睡到将近晌午才起。 凤羽宫的宫人看她神清气爽地在宫里行走,脸上气色极好,不禁有些怀疑,昨晚那个听见动静后,就急急忙忙起身在院中等候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了。 或许关于她和西凤的恭王殿下情深义重的传闻都是假的? 她其实巴不得那人死了才好? 在凤羽宫里走了一圈,沈静书来到前殿,明月转身就去泡茶去了。 沈静书靠在软榻里,搭在软枕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嘴角一弯弧度浅浅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昨夜一战,慕容厉被抓,但慕容厉应该有手下逃出了宫去。 只可惜她在这宫中无权无势毫无人脉,不然,她可以想办法联系上这些人,共商救人之计。 无法与外面的人联系,她便也只能孤身作战了。 只是,关押慕容厉的地方,势必守卫森严。除非她有遁地的本事,不然她休想靠近,更休想将慕容厉带出来。 如此,她便只能寻求别的方法了。 第629章 引诱(3) 如此,她便只能寻求别的方法了。 别的方法…… 沈静书眯着眸,琢磨了半晌,也没想着什么切实可行的法子来。 她心中倒是有一计策,但她仔细想了想,实在荒诞得很。 想那轩辕镜,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过? 她的样貌虽说还算过得去,但在轩辕镜这般阅人无数的男人眼中,想必很是平淡无奇。 就她这等平淡无奇的姿色,跑去引诱轩辕镜以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趁机下毒将他制住?轩辕镜会上套就奇怪了。 明珠立在她边上,偶尔抬眼看一看她,心中是担心的。 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点伤心难过的神情都不曾流露,若是寻常人碰上这样的事,定然会因为担心慕容厉而难过个几日的。 她不哭不闹行为举止与往昔无异,明珠委实担忧,像她这般把什么情绪都压制在心底,会把自己给憋坏。 沉吟片刻,明珠低声道:“郡主,您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奴婢说说,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沈静书敲着软枕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明珠。 “说什么?” 她憋什么了? 她怎么不知道? “就昨晚的事啊。”明珠眨了眨眼,“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您若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可以说出来。” “虽然奴婢帮不上什么忙,没那个能耐闯入大牢将王爷救出来,但说出来后,您好歹能痛快些。” 沈静书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善良细心又体贴。 勾勾唇,沈静书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难受的。” 刚意识到慕容厉行动失败的那一霎,她确实很难受。 但现在,她没那个功夫难受。 她更多的是担忧慕容厉的处境和安危,只想快些想出办法,将慕容厉给救出来。 毕竟慕容厉在牢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的危险。 “那您……” “我这会儿正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你们王爷给救出来。”她很顺溜地将明珠的话接了过去。 眉目间讶色一闪,明珠问:“那郡主现在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方才倒是想到了一个,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太过冒险,而且把握不大。” “什么法子?” “你过来坐下,我悄悄说给你听。” 明珠依言来到软榻前坐下,沈静书将那个荒诞的计划和她简单地说了一遍。 明珠听完,面露诧色,正要说此法太过危险,殿外便传来宫人的声音。 “太皇太后。” “你们皇后娘娘可在宫中?” “回太皇太后,娘娘在殿里的。” 殿内两人一怔。 沈静书看看旁边的人,示意明珠起身站好后,自己也站了起来。 她刚站直身,大殿的门便被人推了开来,老太太在宫人的搀扶下稳步走来。 “沈静书见过太皇太后。”她恭恭敬敬福身行礼。 老太太走近后,挥了挥手,随行而来的宫人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老太太自己则很是自然地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她摸不清老太太的来意,笑着问:“不知太皇太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第630章 引诱(4) 老太太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闲来无事在宫中随意走走,路过你这里,就顺道进来看看了。” “呵!”她笑了声,寻了个位置从容坐下。 “在这宫中,也就只有太皇太后会想起我这么个闲人了。” 老太太眉梢扬了扬,似乎对她话语里的某些用词不甚满意,不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正巧此时明月端着茶水回来,她抬眼用眼神向老太太指了指,明月立刻会过意来,将茶水转而呈给了老太太。 “太皇太后,请喝茶。” “唔。” 老太太低低地应了声,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搁在了茶几上。 “昨晚的事,哀家已经听说了。” 沈静书愣了愣。 昨晚的事……所以,老太太路过是假,为了昨晚的事来找她是真? 老太太这是特意跑来教训她这个未来孙媳和“旧人”藕断丝连不守妇道? 眼波轻荡,沈静书嘴角翘了翘,神情坦然得很。 “这宫中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太皇太后会这么快听说也属情理之中。” 老太太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得紧。 “你倒是想得开,若换作旁人,这会儿只怕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老太太这话她怎么听不太懂? 老太太今日过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心中疑虑翻腾着,沈静书嘴角的弧度依旧悠然。 “太皇太后,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不必兜圈子。您如果是为了昨晚的事来训斥我的,恐怕会叫您失望了。”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大抵就是这脸皮子,比一般人要厚上那么个十来寸。不管您说什么,我都是听不进去的。” “您若是觉着瞧着我碍眼,这事儿好办,您让您孙儿把我赶出这皇宫就成。如此,您好,您孙儿好,我也觉得好。” 她说完,便笑盈盈凝着老太太,一副坦荡无畏的模样。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淡淡别开了目光,端起一旁的茶盏又抿了一口,瞧着竟似有心事。 沈静书觉得奇了。 这老太太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难不成是怀揣心事,前来找她聊天宽心的? 沈静书心中觉得诡异,想了想,挥手吩咐明月再去泡一杯茶来,然后便沉默着,等候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若真是来找她聊天的,等老太太想说的时候,自是会说,她只需等。 满室无声,只有老太太轻捋着杯盖扣着杯盏的脆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启朱唇,语声微有些幽渺。 “哀家听说,你并非沈家嫡女,乃是妾室所出。哀家瞧着,你这样貌胆色,倒不似寻常小妾所生的子女那般小家子气。” “你不妨和哀家说说你母亲的事,哀家忽然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来。” 沈静书又怔了怔,她娘?老太太想知道关于她娘的事?还有,老太太说她出色?她没听错吧? 第631章 引诱(5) 老太太这是被她的话给激怒了,在说反话? 目光在老太太的脸上瞄了又瞄,沈静书想要瞧出个所以然来。 然她看了半天,却是没能从老太太的神情里看出任何的端倪。 心中虽觉怪异,但琢磨着冷碧秋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沈静书便也没有纠结,爽快地说了。 当然,她决定说的最主要原因,还在于她想看看,这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真的出于好奇,还是别有目的。 “对于我娘,我记得的事并不多,早些年病了一场,好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她娓娓说着,娴熟地编着谎,一边留意着老太太的神情。 “总的来说,我娘跟许多贤惠的女子一样,性情温婉,待人处事总是温温和和的。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不曾见她生过气,也不曾见她对下人摆过脸色。” “按理说,像她这样的良善之人,是应该长命百岁的。只可惜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只在我八岁那年,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你父亲,待你母亲好吗?”老太太语声淡淡的,脸色也不见丝毫变化起伏,叫人辨不出她的心思。 眸光轻闪,沈静书讥诮地笑了声。 “好?呵!我那亲爹,待我娘亲要有一分的好,那便好了。” 从前的事,沈静书是真的不记得多少,但从脑海中的记忆来看,沈智勇对冷碧秋,是真的很不好,她不记得冷碧秋有开心地笑过,除了面对她的时候。 老太太眉头轻皱了一下,眼中似有疑惑。 她看着老太太,笑道:“太皇太后或许不知,我那亲爹,当初知道克妻的恭王看中了我那姐姐,便和他那正妻,合谋着骗我嫁给恭王。您说,这样的亲爹,待我娘亲能好吗?” 但凡沈智勇对冷碧秋有半分真心,有将她这个女儿当作女儿,便不会让她代嫁。 此番想起来,她忽然觉得,当初让慕容厉将沈智勇流放苦寒之地,委实便宜了沈智勇这渣男。 最起码,她应该折磨沈智勇一番,再让慕容厉将他流放的。 老太太眸光似有波动,她瞧在眼里,嘴角勾了勾。 “怎么?太皇太后这是在同情我娘亲是吗?” 老太太凝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别开了眼。 “听你这般说,你娘确实是个苦命的女人。” 苦命?没有娘家倚仗,夫君又是个薄幸的,这样的女子确实命苦。 脑子里蓦然闪过以前想到的一个念头,沈静书凝了凝眉。 上一回,老太太让她说说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趣事,现在老太太又问她娘的事,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老太太和她娘,真的是母女? 不等她探问,老太太已经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 “哀家出来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改天你若得空,不妨去哀家的凤坤宫坐坐。” 老太太要走,她自然不敢拦着,那些想要套问的话,自然而然也就压回了肚子里。 她站起身,“太皇太后慢走。” “嗯。”老太太低沉地应着,迈开步子往前,走出几步,似是自语般道:“后天,可是个诸事顺遂的好日子。” 第632章 引诱(6) 老太太走了。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沈静书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大殿,心中有疑惑一闪。 后天? 老太太可是在暗示她什么? 难不成,老太太预见了她后天救人逃跑? 明珠同样觉着老太太最后那句话不同寻常,待将人送出大殿,回到她边上小声道:“郡主,太皇太后刚才那话,奴婢听着怎么别有深意?” 她抬眸觑了明珠一眼,“你也觉着太皇太后意有所指?” 明珠点点头,“奴婢觉得,太皇太后话里有话,就是不知,她到底指的是什么。” 沈静书眯着眸,想着她刚才猜测的那种可能性,道:“明珠,你去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话落,她便回到软榻前,脱鞋上榻凝神入定,明珠则听话地去了殿门处守着。 满殿无声,时间一点一滴悄声流逝。 一刻钟过去后,她看见自己身着披风出了凤羽宫,冒着风雪去见轩辕镜。 然后画面一闪,到了宫外,慕容厉拉着她踩着积雪在高低起伏的屋檐上狂奔,漫天风雪飞舞,几乎将两人身形淹没。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很多零碎的画面,画面里人影交错,血雨纷飞。 在那些白与红交织相映的影像里,她隐约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却因为风雪太烈,画面太过模糊,她并不确定那几个人到底是谁,但其中一人,好像是那个宫神棍。 她能力有限,预见这些,便已经累得犯困。 她强撑着又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但奈何她的脑子就像进入了休眠模式,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她只得放弃。 轻吐出一口气,她睁开眼来,端起她入定期间明月搁在一旁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茶水温热提神,一入腹,便为她驱散了不少疲劳。 明珠看她结束了,走上前来。 “郡主,怎么样了?可有看见什么?” “看来,太皇太后是在暗示我们,后天是个逃出生天的好日子。”她放下茶盏,凤眸幽亮。 虽然她并未预见任何关于时间的标识,并不能确定那些事一定发生在后天,但老太太既然那么说,定然是有所指的。 两个丫头都惊了惊,心中止不住地欣喜,但明珠随即就拧紧了秀眉,一副凝重的神情。 “郡主是看见我们后天逃出宫去了吗?太皇太后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表示她知道郡主您想要救王爷,也预见了后天的事?她不会把这事告诉国主吧?” “应该不会。”她道。 她现在有一半的把握,这老太太跟她娘还有她,是有些关系的。 便纵没有关系,从这些日子老太太的所作所为来看,老太太应该也不会害她才是。 老太太若要害她,何须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再说了,她与老太太无仇无怨的,老太太害她做甚? 明珠还是有些担心,“可是……” 她微微一笑,“别可是了,这两天你跟明月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 天又下起了雪,不一会儿地面就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沈静书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纷飞的雪,神容平静。 差不多是时候了…… 转身,她命明月取来披风披上,带着两丫头出了凤羽宫。 第633章 引诱(7) “好了,就在这里分开吧。” 拐过巷道,沈静书停了下来,空气寒凉,随着她的唇一翕一合,可见空气中生出缕缕白雾。 “郡主,奴婢和明月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明珠脸上布着明显的担忧。 “听话。”沈静书只吐了两个字,就转过了身,迈步走向轩辕镜所在的龙翔宫。 她之所以不带明月跟明珠,是出于安全考虑。 倘若两人跟着她一起去,一旦她挟持了轩辕镜,龙翔宫的侍卫,保不准会狗急跳墙,捉住两个小丫头反过来要挟她就范。 两个丫头都不会武,是没有任何的反抗力的,虽有她给的毒药傍身,但没有筹码在手,侍卫要想拿下她们,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她带她们离开凤羽宫,让她们躲到隐蔽的地方,也是出于这个理儿。 龙翔宫出了事,那些侍卫很有可能跑到凤羽宫去拿人,以此来胁迫她,她们不在凤羽宫,侍卫就拿她没有办法。 凤羽宫距离龙翔宫并不远,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就来到了龙翔宫的大门外。 她鲜少在宫中走动,龙翔宫的侍卫自然不认识她,长臂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什么人!” “烦劳二位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沈静书有事求见国主。”她道,神色温和,语气客气。 两侍卫明显愣了愣,视线在她脸上一扫,拱手,“娘娘在此稍等,属下这就进去禀报。” “嗯。” 侍卫进去了,不多时原路回来。 “娘娘,国主让你进去。” 她点点头,越过侍卫往里走,刚走到殿外,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来人她认识,是侍奉在轩辕镜身边的太监,好像叫什么小庆子。 “娘娘,请。”太监恭敬地朝她施礼。 “唔。”她应声,跨门而入。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龙翔宫,与想象中的一样,庄严肃穆,陈设考究。 而轩辕镜此时,就端坐在案桌后,一袭黑色锦袍加身,愈发衬得他这人深暗难测,似那无底深渊。 而他凝着她的眸子,如墨深黑,宛如望不到边的广袤夜空。 她来到大殿中央站定,不卑不亢地躬身施礼。 “见过国主。” 桌案后,轩辕镜深黑的眸子颜色愈发的黑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少顷,薄唇轻启,语声幽冽。 “侍卫说你有事求见孤,何事?” “我来,是想问国主,当初究竟为何娶我?”她开门见山道。 在有些人面前,兜圈子是没用的,所以,她不打算和轩辕镜绕圈子。 至于轩辕镜,这人老谋深算,她觉得他应该看出来她此行目的不单纯。 不过她也不怕,她身上可是带着特制秘药,无色无味,能让人不知不觉间便中招。 上回在那破庙,她是想让药效快些发挥,快些布满整个破庙,所以才选择火烧这一法子,从而出了差池。 这一回,毒粉在她身上,借由她的体温挥发在空中,断不会再出现同样的差错。 只要轩辕镜不马上赶她出去,她就能保证轩辕镜中招。 “哦?”轩辕镜眉梢微扬似有诧异。 “最初我以为,国主娶我,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牵制恭王。”她语声平缓,“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着不是。” 第634章 引诱(8) “不是……” 轩辕镜眸光似有闪烁,语声比起刚才,轻渺了许多。 “那你觉着,孤娶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凝了轩辕镜一眼,迈开步子在殿中踱起步来。 “我这人没那么聪明,猜不着别人心里的想法,也没有通天晓地的本事,读不出别人的心思,委实不知道国主为何会娶我回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以前看过许多话本子,里面有不少关于前朝君王帝后的传奇故事,其中便有这么一个故事。” “据说在西凤和轩辕立国之前,有一段时间,这个大陆是统一的,由一个君王管辖。但在统一之前,则有五国鼎立,分别为韩国、蒙国、赵国、凤栖和华夏。在这五国之中,当属凤栖国国力最强。” “五国最初一直相安无事,和平共存。但过了几百年,凤栖第六十一代国君继位后,此国君文韬武略胸怀大志,一心想要一统天下,做那真正的九五至尊。” “可惜,其余四国国力皆不算弱,他要想一统四海困难重重。后来,他在民间游历时遇上一位高人,那位高人看出他心中苦恼,便为他算了一卦,让他去东方紫气聚集之地寻一女子,娶其为后,此女子可助他达成心中所想。” “这位国君当时也是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去了高人所指的地方,找到了那位女子,将她立为国母。神奇的是,多年之后,这位国君竟真的得偿所愿,统一了山河。” 说到此处,沈静书停下步子,回身对轩辕镜笑了笑。 “话本子都是人们杜撰的,当不得真。但我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想,国主娶我回来,该不会真和话本子里的那位国君一样,也是为了一统天下吧?” 故事是沈静书自己胡编乱诌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殿中待得久一些。 当然,她曾经也确实有过类似的猜想,想着是不是有人说过她是当皇后的命,娶了她的人,就能稳坐江山,统一天下。 也唯有此种猜想,才能说通轩辕镜为何这么大费周章地娶她回来。 但这种猜想终究是太过扯淡了些,所以最后被她给否决了。 “如果孤说,是呢?”轩辕镜突然幽声道。 她怔了怔,但一瞬就回神,嘴角上扬笑颜如花。 “如果是,那就是表示,从今往后我都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轩辕镜眸色微闪,“可以这么说。” “可是,性命是无忧了,但今后,我在这宫中,国主永远都只会将我当成摆设,我永远都不会享有恩宠是不是?” 轩辕镜眸色深了深,“你想要什么?” 她一笑,款步上前,步履翩然,眼神坚执。 “我沈静书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不过是寻得一心人,相伴到白首。以前,我以为那个人是慕容厉,现在,我希望国主今后不将我当成摆设,而是将我当成真正的枕边人,推心置腹,待以真心。” 她最终在桌案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隔着桌案与轩辕镜对视。 第635章 番外:谢暮寒篇(1) 打小,他就被他娘亲嫌弃他不爱笑。 从他记事起,他娘便时不时的对着他露出担忧的神情。 “天棋,我们孩子不会是个傻子吧,他怎么都不会笑?” “天棋,这孩子一板一眼的,像个小老头儿,他将来不会娶不着媳妇吧?” 对此,他爹总会反驳。 “哪里有你这么当娘的,竟然说自己儿子痴傻。” “他哪里像小老头儿了?他只是行事端谨,我看他这模样,将来倒是要成大器的。” 那时年幼,他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长辈解释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他真的觉得寻常人眼中认为好笑的事,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随他爹娘去了。 在九岁之前,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笑了,却不想遇见了她。 他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刚过完年,爹跟娘带着他去姑母家拜年串门。 他一向觉得拜年无趣,不过一群熟人围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都不知道这些大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唠叨。 是以,趁着爹娘跟姑母和姑丈絮叨的时候,他从屋子里溜了出来,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他藏人的本事极高,若他不想被人找着,别人是休想找到他的,即便是自认为很了解他的爹娘。 就在他快要睡着之际,他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响动,似乎是什么人起了争执。 他偷偷探头看了眼,就见沈府的婢女们揪着个小丫头在那儿训话。 他觉得怪异,这不是小表妹吗?这些个婢女们怎么会教训她?是在唱戏本吗? 他也不知那日是怎么了,竟然没有缩回头继续睡,竟躲在暗处看小表妹跟婢女们唱戏。 也是在那日,他才知道,这个素日里让他有些心烦的小表妹,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唱戏唱得那叫一个逼真逗趣,被婢女们追得跳脚的模样那叫一个可爱。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便笑了。 后来,有个与小表妹有着一般容貌的小丫头从后院里出来,身上所穿的衣裳比小表妹漂亮许多。 而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刚才是他弄错了,他刚才所看不是唱戏本。 这后来出现的小表妹,是他真正的表妹,是他姑母所生。 而方才被婢女追赶教训的那个小丫头,是他姑丈的小妾所生,是沈家庶女。 虽然两个小丫头容貌相似,但这血缘亲疏上,却是差了许多许多。 当然,血缘不血缘的,和他没有关系,他这人喜欢或者是反感一个人,从来不受血缘影响。 比如,小表妹再是他姑母所生,他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这小丫头,即便不是他的亲表妹,他不讨厌便是不讨厌。 最后,小丫头从婢女手上逃脱,竟跑到了他躲藏的地方来。 她一双眼睛特别水亮,看见他,眸子就像会发光似的亮了亮,不怕生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暮寒表哥对不对?一直听府里的那些姐姐们说你生得好看,原来你真的生得很好看。” 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孩子拉他的手,按照常理,他应该一把将人给甩出去的,因为从前接近他的人,除了他爹娘和祖母,都被他一把给甩了出去。 但奇怪的是,他心中并不反感小丫头的触碰,相反觉得拉着他的手很软很暖。 然后,鬼使神差的,他握住了小丫头的手,问:“你叫什么?” “良媛,我叫良媛。”小丫头道,小脸儿笑盈盈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有一轮小太阳,照得他周身暖融融的,脑子里奇异地想,以后,他要让这轮小太阳永升不落。 第636章 番外:谢暮寒篇(2) 从那次拉手之后,他跟良媛表妹成了朋友。 时不时的,他就会偷偷溜出谢府,再偷偷钻进沈府,和良媛表妹见面。 “两小无猜”这个词的意思,原先他是不太理解的,但和良媛表妹认识之后,他彻底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两小无猜,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有很多话要说,永远不会觉得对方厌烦。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良媛表妹在说,他在听,但他心里总是愉悦而舒坦的,他喜欢听良媛表妹说话,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在之前,他总是觉着那些话多的人很是聒噪。 比如府中的某些下人,比如那个他到沈府时总爱缠着他的小表妹。 很多时候,他真的想拿个馒头塞他们嘴里,让他们不要这般叽叽喳喳的。 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这不符合一个有风度的少年的行为准则。 爹娘总是教导他,身为谢家的男子,要有风度,不能时不时就把人给扔出去,不能因为心里不喜,就往别人嘴里塞馒头。 虽然一般的人打不过他,但难保哪天他不会遇上一个比他厉害的家伙,他这样随性而为,将来很可能吃大亏。 爹娘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所以,他一直谨记在心。 与良媛表妹“私会”的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段时日,他很感激上苍对他如此厚爱,不但让他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还让他遇见了良媛表妹。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人生太过美满,惹了上苍嫉妒。 在他十三岁那年,竟收走了他爹娘的性命,他爹娘外出游历时,竟遇上山体崩塌,两人双双被埋在了泥石之中,去了。 后来没过多久,谢家的家财又被大伯一家败了个干干净净,债台高筑,祖母失了儿子儿媳,又被众多债主催债,也跟着病倒。 大伯一家跑了,无奈,他只能暂断和良媛表妹的联系,起早贪黑,自己扛起偌大家业。 他本想着,等他将谢家欠下的所有债务还清了,将祖父留下的产业全数振兴了,将商业网渗透轩辕,就回来找良媛表妹,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 可是,等他终于闲下来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她看他的眼神,那般陌生,那般疏冷。 更为要紧的是,她和恭王慕容厉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他本来以为,一个恭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假以时日,良媛表妹会回到他身边的。 只是,事态的走向,最终却是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良媛表妹和慕容厉历经风雨,竟日久生情,而他也忽然发现,良媛表妹很可能是轩辕冷太后的外孙女,还是会影响国祚的帝王花。 他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他卜了许多卦,结果都显示他和良媛表妹有缘无分,她和慕容厉,则是天赐良缘,命定的夫妻。 知道这一结果,他失落了一段时日,想过逆天改命,想过翻云覆雨倾覆皇权,夺了轩辕天下,做那九五至尊,迎她为后。 可想了想,最后他决定作罢,因为他知晓一个至理名言,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她,因此而恨上他。 不过,便纵他和她无缘,她若有危险,他仍旧会拼尽性命护她周全,一如他当初在冷姑姑去世后,对她许下的诺言。 第637章 引诱(9) 她最终在桌案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隔着桌案与轩辕镜对视。 殿外大雪纷扬,寒风萧瑟,所有的寒冷与喧嚣,却被隔绝在殿外,殿内一片静寂,唯有两人目光无声碰撞。 侍立在旁侧的宫人们心神都凛了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中对沈静书的惊人言语无不佩服。 当今这世上,恐怕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敢这么坦荡地对他们国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便纵是借给后宫里那些个娘娘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向国主求宠,求国主待她们以真心。 两个对视的人许久都不曾开口,侍立在侧的宫人们渐渐觉着心口憋闷得厉害。 但奈何轩辕镜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擅自离开,便也只能憋着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镜忽然一挥手,众人只觉如蒙大赦,心头蓦地松了口气,赶忙福身退下。 一众人鱼贯而出。 待厚重的殿门开启又关上,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只剩下沈静书和轩辕镜两人。 轩辕镜端坐的身形终于动了,眼光在沈静书轻轻一扫,他忽然站起身来,迈步绕过桌案,来到沈静书身侧,围着她转了几圈。 “恩宠……”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围着沈静书慢悠悠踱着步子,静而深的眸子里,蓄积着审视和评估。 “孤的女人,不说有三千三百,起码也不下三十,你以为,比起孤的那些个女人,你有什么地方不同,值得孤掏出真心待你?” 这种话对于女子来说无疑是侮辱,若在平时,沈静书定要摸出毒针,赏这些个自视甚高轻贱女子的男人几针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情形特殊,她便也只能忍下心底刚刚蹿起的那股怒火。 她转过身来,对上那双深幽的眸子,手很自然地落上胸前披风的系带,三两下解开带子,褪下最外面的狐裘披风。 今日是打定主意来引诱人的,所以她里面穿得并不多,除却最里面特制的胸衣和里衣,便只有一层冬日里穿的衣裙。 她没有轩辕芩那样的三四e***但也不算差,起码快到c了。 加上她这副身体得天独厚的精致线条,再配上她的特制胸衣,她这身玲珑曲线,也算是很勾人的。 轩辕镜目光在她身上一荡,眉尾微挑。 “所以,你这是想告诉孤,你的身段,比孤后宫中的女人玲珑诱人?” “不,我只是想告诉国主,国主后宫里那些女人有的,我都有,我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差。”她认真地道。 “哦?既然你有的她们都有,她们也任何一人都不输你,那孤又为何要选择你,而不是在她们之中择一人出来抛付真心?” 为什么?因为我想你死啊。 你不上钩,我怎么让你死呢? 心里这般说着,抿了抿唇,沈静书往前迈了一步,迟疑地抬起双臂,落上轩辕镜的双肩,身子也微微贴近,一副投怀送抱的样子,凝着轩辕镜的眸子清澈而真挚。 “因为我有她们没有的真心,她们或许也全心全意地爱慕着你,可她们也爱争风吃醋,也爱嫉妒生恨。” “她们容不下你与别的女子诞下子嗣,会想方设法除去你与别的女子诞下的血脉,但我不会,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第638章 杀机 “她们容不下你与别的女子诞下子嗣,会想方设法除去你与别的女子诞下的血脉,但我不会,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她搭在轩辕镜肩头的手姿势很特别,袖口微微敞开,对着轩辕镜的口鼻,一阵阵馥郁而清淡的香气,随着呼吸,涌入轩辕镜的肺腑。 她平日里很少使用香粉之类的东西,但今日,她特地在手腕的位置,擦了些许香粉,以让自己看起来,确实像是特地来表述心意投怀送抱的。 当然,手腕的位置,她不止是擦了些香粉,还有别的让人神智迷离的东西。 轩辕镜凝着她的眸子深不见底,锁着她久久未动。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琢磨着要不要兵行险招,再给轩辕镜来上那么几针,让他快些中招时,轩辕镜深黑的眸子忽然动了动,随即双手也跟着慢慢移动,扣上她的手腕。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直觉情况不对,下一瞬,他扣上她手腕的手突然用力,将她的手从肩头给拿了下来,然后用一只手控制。 “孤险些就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是来表述衷肠,想要跟孤成就一段伉俪佳话的。可惜……你原来是带了满心杀意,想要取孤的首级的。” 话落,轩辕镜空闲的那只手,突然袭上她的手臂,一撕一拉一扯,便扯下了藏匿其间的毒针盒。 随后他手腕飞速翻转,将她藏在袖子里和胸前夹层里的毒粉毒丸一股脑抓了出来远远地扔在地上。 不等她眨眼,他的手又往下一探,“嗤”一声,她瞬时感觉到腿上一凉,然后她便看见,她绑在腿上的那把匕首,落在了轩辕镜手里。 她双眸霍地瞪圆。 手臂上的毒针盒,她可以认为是被轩辕镜给看见了。 袖子和胸前夹层里的毒粉毒丸,她可以认为这是轩辕镜早在西凤的时候,就将她的一切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善用毒,也习惯在身上藏毒,所以很是自然地将毒物给找了出来。 但腿上的匕首,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轩辕镜怎会知道她在腿上绑了匕首,且那么准的一下就找到了位置? 手指头勾着牛皮匣,轩辕镜睇一眼匕首,再扫一眼远处躺着的毒药,嘴角一扬弧度森凉。 “又是匕首又是毒药的,看来,你是计划好了要好好招待孤。眼下无事,你倒是不妨说说,你是计划如何招待孤的?是先上毒?还是先上匕首?” 沈静书周身的汗毛唰一下全都竖了起来,心中警铃大震。 不好! 轩辕镜这是动怒了! 那老太太不是说今日诸事顺遂的吗? 这哪里顺遂了? 分明是大难临头大祸将至! 四周隐有杀气浮动,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沈静书试着动了动手,但奈何轩辕镜钳制着她的手就像铁钳那般牢固,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好在这不是她头一回面临凶险,很快也就镇定下来,拧了拧眉。 “国主误会了,我只是习惯在身上带些毒药,带着防身的利器,并未打算用这些来对付国主。” “呵!是吗?”轩辕镜笑了声,字字透着瘆人的凉气儿。 “国主在娶我之前,想必已派人将我的一切打探得清清楚楚。”她道,“既是如此,国主里就应该知道,我会用毒,身上时时带着毒药。” 第639章 色心大起 “至于这匕首,我在西凤的时候几次三番身陷险境,好几回都险些丧命,最后都多亏了这把匕首才死里逃生。” “所以后来,无论去哪儿,我都习惯将这匕首带在身边,有它在,我才觉着安心。” 她心里想,她进来都这么久了,这家伙怎么还没中招? 轩辕镜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扯了扯。 “孤猜测,此时此刻,你心里在想,孤怎么还没中毒,还这么精神奕奕的。” 她心中一震——这家伙怎么连这也知道?他是会读心术还是怎么的? 只是,心中震惊,她面上却始终保持镇定。 “我听不懂国主在说什么,国主是在怀疑我暗中下毒了吗?如果是,我只能说我没有。” 除非被亲手抓到她下毒的证据,否则,她坚决不能承认她下毒的事实! “还狡辩是吗?”轩辕镜冷笑一声,“孤倒要看看,你能狡辩到什么时候!” 话落,轩辕镜将她的手往上举了举,神色深沉。 “你这手腕上,涂了让人神智迷离的东西对吧?” 随后视线又往她的衣衫上落了落。 “你的衣服上,也加了迷药对吧?” 她心中猛地震了震。 这家伙是有通过去晓未来的本事还是怎么的? 除了他透过特异本领亲眼看见她往衣服和手腕上抹了东西,她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她在衣服上抹的迷药,可是无色无味。 手腕上抹的迷离香,虽然本身是有些气味的,但味道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再加上她特意擦了香粉掩盖,这一点点味道,除非是狗鼻子,不然根本不可能闻得出来。 心头疑惑重重,再想着到了此时此刻,再狡辩似乎已经没什么用,沈静书便也不再狡辩,坦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个异术者?” 轩辕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锁着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她心中觉得发憷,下意识想要从轩辕镜的束缚里挣脱开来,离他远些。 但轩辕镜钳制着她的手却不松反紧,勒得她腕骨阵阵发疼。 她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轩辕镜的手臂却忽然揽上她的后腰,揽着她的身子一个旋转。 她只觉天地一阵翻转,待眼前的影像终于不再摇晃旋转,她和轩辕镜人已经到了案桌后。 她的后背顶着冷硬的桌子,而轩辕镜,则是压在她身上,手还揽着她的腰。 这姿势……轩辕镜想干什么?难不成被她一番挑衅激怒,所以色心大起? 她心中忽的就慌了起来,开始挣扎。 “你想做什么?” …… 大雪纷飞,将天地都遮掩在一片白色之下。 皇城之外,广场宽阔,放眼望去一片耀目的白,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就是这不见半个鬼影的广场上,忽然出现几道身影。 当先那人一身白衣,身姿如雪,若非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他大抵会与这天地间飞扬的白雪融为一体,让人以为他就是雪。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都是最为普通的灰衣青衣。 一行人步履稳健,慢步走过这寂静广场,最后来到宫门之前。 第640章 两人协作(1) “什么人!” 看守宫门的守卫刚问出这三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那惊悚的表情如此生动,却又如此僵硬。 定睛一看,便可见众守卫颈间有一根短小的冰刺,周身亦有一层薄薄冰雪。 一行人毫无阻碍地穿过宫门,在宫墙下凝定。 当先那人瞥一眼前方皑皑白雪,声音清冷地下令:“去天牢。” “是,公子!”众人声落,几道身影接踵拔地而起,直奔天牢方向。 一行人刚离开宫门没多久,后方便有一群人从广场上飞掠而来。 那些人在宫门前停下,瞅见被冰冻住的守卫,心里都惊了惊。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问。 当中一人走到一具被冻成冰尸的守卫跟前,看了看守卫颈间的冰刺,又用手指点了点守卫尸身上的那层薄冰,眉宇沉凝。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了宫。” “什么人?” “很可能是三公子。”那人道。 如今这世上,有这一手,还会冒险闯宫的人,大抵也只有那位心系郡主的三公子了。 其余人等面色都变了变,表情可谓精彩绝伦。 …… 天牢重地,自然是守卫森严的。 大门外的守卫一眼瞥见远处飞来的白影,立即大声高喝通知同伴警戒。 “当心!有人要劫天牢!” 白影逼近的速度飞快,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便已从数丈开外飞奔至近前。 白影至而杀气至,守卫刚操起身旁的兵器,连攻击的姿势都还未来得及摆好,便已有锋锐冰刺,穿过他们腹部,将喷涌而出的新鲜热血瞬间冻住。 “咚”的两声,两个门卫接连栽倒。 听见动静从牢房里冲出来的天牢守军,看一眼白影,立即杀气腾腾地挥舞着大刀朝白影冲了过去。 白影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抬手一挥,冲在最前的守军瞬间又倒下一片。 随后,慢白影一步赶到的白影下属,从白影身后冲出,与其余天牢守军打成一片。 风雪狂烈,白雪与鲜血交织成画,白影迈开步子,从容地步入天牢,如若无人之境。 少顷,白影来到天牢深处,在一间牢房前止步。 牢房里关押的犯人听见响动,抬起头来,在看见他的那一霎,神色大震。 “谢暮寒!你怎么会来这里!” 谢暮寒眼神凉淡地瞅了眼满身伤痕的人,道:“无需多言,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话落,谢暮寒执起从守卫那里夺来的钥匙,打开牢房大门,来到慕容厉跟前,将他手上的镣铐给解了,然后将钥匙扔给他。 “脚上的自己解。” 慕容厉自然明白谢暮寒的意思,人家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三公子,怎么可能蹲下身给他解脚上的镣铐。 三两下麻溜地解了脚上的镣铐,慕容厉拱了拱手。 “多谢!” 有些人有些事,多说无益,两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他知道谢暮寒为何会来救他,无非是因为沈静书的关系。 虽说这天牢重地蜂鸟的人不是进不来,但毕竟此时是谢暮寒救了他,他便应该感激道谢。 第641章 两人协作(2) 眼光在慕容厉周身的伤口上淡淡一扫,谢暮寒语声淡淡:“你这身伤……无事?” “无碍!”慕容厉回,“虽然轩辕镜找来了千年寒铁将我困住,但我所习正好是纯阳内功,仅这几日,区区寒铁还伤不了我!” 他周身遍布大大小小的鞭伤,一身衣衫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凌乱地挂在身上,但便纵此时他外形这般狼狈,他身上依然有股让人不容忽视的凛然霸气。 谢暮寒瞥他一眼,道:“如此甚好,出了这天牢,便该去找轩辕镜了,你若无事,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唔!”慕容厉应了声,两人便起身出了天牢。 不过短短功夫,看守天牢的守军已被谢暮寒的人解决干净。 众人看见慕容厉和谢暮寒出来,快步迎了上去。 “公子!恭王殿下!” “把备好的衣服拿给恭王殿下。”谢暮寒负手道,怕某人误会,又补充了句:“恭王殿下可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她伤心。” 慕容厉自然明白谢暮寒的意思,清楚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接过乾陵递来的衣服迅速穿上,看一眼远方飘扬的大雪,慕容厉鹰眸里划过一抹戾色。 轩辕镜,本王来了! …… “你想做什么?”沈静书奋力挣扎。 奈何她是女子,压着她的又是内力精深的男子,力气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她挣扎了半天,却是根本推不开轩辕镜。 轩辕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双黑眸深若寒潭,折射着惊心的暗光。 “前来投怀送抱的是你,前来引诱孤的是你,你说孤想做什么?” “你别乱来啊。”沈静书心中很慌,她没想到轩辕镜明明都看穿她心思不纯了,居然还会发春发骚。 “你看我长得又没你的那些个佳丽好看,身材也没她们好,你要睡了我,估计你得恶心反胃好几个月。” 轩辕镜却道:“你这脸确实没她们妖没她们艳,身段确实也不见得比她们好,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你是能助孤一统天下的人。” “你跟孤既然注定是夫妻,注定要成为携手天下的人,那么孤,自然也该顺应天意,早日与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如此,你也能助孤早日成就霸业不是?” 是你个头啊是! 眼看轩辕镜的手伸了过来,就要落在自己脸上,沈静书想也不想,张嘴对着靠近的手就是一嘴。 这一咬她是发了狠的,一嘴下去,当即就闻见了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她恶心得想吐,可一想到松嘴之后会发生的事,她只能强忍住那股恶心感,死死咬住不松口。 轩辕镜眸色一冷,眸中有杀气一闪。 “找死!” 言罢他调动内力,正欲震开沈静书发狠的嘴,殿外却忽然传来异动。 很快,便有守卫慌慌忙忙从远处冲到殿门外。 “国主!有人闯宫!” 轩辕镜眼眸一沉,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自由的那只手毫不犹豫点了她的睡穴。 搂住怀里瘫软的身子,轩辕镜站直身,声音比外间肆虐的风雪还寒。 “传召禁军,所有闯宫者,格杀勿论!” 第642章 两人协作(3) 将怀中的人放在龙椅里躺好,又捡起地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轩辕镜一刻不停,迈步出了大殿。 瞅了眼厮杀声飘来的方向,他纵身一跃落于墙头,低眸俯瞰远处激烈交战。 很明显,今日闯宫的,和前些日子闯宫的是同一批人马。 当时叫这些人给逃了出去,如今倒好,竟然又赶着来送死。 既然是来送死,那他便不会客气! 从腰间取下一支精巧的短笛,轩辕镜放于唇边,接连吹了两段长短不一的曲子。 曲调怪异,说是曲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信号。 笛声止,立即从龙翔宫四方飞出许多身着劲装的黑衣人,身上裹着凛冽煞气。 收起短笛,轩辕镜淡淡抬手往前一挥,口中同呼:“去!格杀勿论!”黑衣人瞬时跃下宫墙屋脊,朝广场上激战的人们扑了过去。 宫廷禁军根本不是安泰等人的对手,局势本来是呈一边倒的。 随着这些个黑衣暗卫的加入,广场上的形势立即发生了转变。 双方实力相当,一时竟打得难分难舍,轩辕镜在远处观望着战局,忽然缓缓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手势。 有人认出他这个手势与那日夜里异术者出现前的手势一致,眸色一凛。 “当心!那些会隐身术的人就要来了!” 众人闻声而动,立即调整阵型。 当日从宫中逃出去后,他们马上便开始筹谋再度闯宫将慕容厉给救出去。 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难题,便是如何应付这些个来无影去无踪身法诡秘的异术者。 众人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应付异术者和暗卫的双面夹击的阵型。 众人动作迅速,很快就摆好阵法,轩辕镜远远瞧着一群人的动作,深黑的眸子里划过凛然暗光。 好! 很好! 倒是他小瞧了这些个人! 不过没关系,能想出这般精妙的阵法又如何? 既然来了,注定有来无回! 远处有轰隆声响,听声音似有大批人马在逼近。 轩辕镜缓缓抬头,注视地平线上践踏积雪而来的黑衣甲胄,冷凝的嘴角微微翘起,泄一抹嗜血杀气。 今日所有闯宫的人,都得死! 赶来的人马不是旁人,正是禁军精锐部队,不下千人。 这些个人若放到战场上,那都是以一敌十或者五十的悍将,自是方才与安泰他们交手的那些个寻常禁军不能比拟的。 一群人赶到后,立刻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将广场上混战的人团团围住,困在中央。 分布在最外层的弓箭手,一就位就拉弓上弦,闪着寒光的乌箭对准安泰等人,蓄势待发。 见禁军已各就各位,轩辕镜掏出短笛,又吹了一声短促的笛声,暗卫和从头到尾不见踪影的隐身术者迅速撤退。 放下笛子,轩辕镜薄唇轻启:“放箭!”幽冽的语声穿透狂烈飞雪,飘进禁军耳里。 禁军闻声,拉着弓弦的手一松,箭雨便铺天盖地地朝着被困在中央的人飞了过去。 簌簌簌…… 无数的箭矢齐飞,似将雪白天地生生撕裂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这道口子张着血盆大口,欲将所有被它笼罩的生灵吞噬。 第643章 两人协作(4) 风愈发的烈了。 森冷嗜血的利箭裹着呼啸的风声,张着它的血盆大口,飞至众人头顶。 “结网!” 被箭雨笼罩的人似乎并不慌。 当中一人一声高喝后,众人迅速聚拢,取下身后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撑开,布于众人头顶,远远瞧去,就似一张严实的密不透风的网。 叮叮叮! 箭雨至,箭头撞在网上发出一连串脆响。 若非那声响太过密集,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像乐器击奏的华章。 弓箭手没料到这些人竟然会有这么一手,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 待一支箭射出去后,手又立即伸向后背箭筒,抽出另一支箭拉弓上弦,再度射出。 轩辕镜眸色愈发的冷和黑了。 薄唇一抿,他就要飞身跃下墙头,余光却忽然瞥见远处空中有人影迅速逼近。 他眯眸看过去,当中一人,不是本应该被他关在天牢的慕容厉又是谁? 目光扫及距离慕容厉不远的冰雪之姿,轩辕镜嘴角一扬竟然笑了,弧度却是幽冷森凉。 真是好得很。 他这皇宫今日还真是热闹,居然连谢家的三公子也来了。 或许,他改日还可以办个什么群雄大会,让天下英豪齐聚于他的皇宫? 轩辕镜看见谢暮寒跟慕容厉的那一刻,二人自然也瞧见了立于墙头的他。 “我去对付轩辕镜,你快去找她。”谢暮寒淡声道。 对于此,慕容厉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虽然他跟轩辕镜还有很多账要算,但此时此刻,找到沈静书并将她带走,才是要紧事。 慕容厉与轩辕镜在空中分道扬镳,绕道飞去凤羽宫。 轩辕镜回头往身后某个方向睨了眼,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唇,立即有黑影从墙下掠出,往凤羽宫的方向而去。 随后轩辕镜回头,纵身而起,朝谢暮寒迎了过去。 身在半空中时,他对脚下的人下令:“停止放箭!上!” 停止放箭,自是对禁军说的。 上,则是对暗卫和异术者说的。 闯宫的人此时聚在一处,早已没了阵型,要想击败这些个人,现在正是时候! 暗卫和异术者闻声,提气蜂拥而上。 刚迎接完箭雨洗礼的安泰等人,刚扔下手中的网暗卫就已经扑到近前来,自是来不及重新摆阵,只得匆匆提剑还击。 在暗卫和异术者的双重夹击下,局势,再度扭转,安泰等人,渐渐落入了下风。 …… 雪越下越大,便纵是像慕容厉这般目力极佳的人,在半空也只能看见一丈之内的事物。 估摸着离凤羽宫不远了,慕容厉从屋脊上飞身而下,落于曲折交错的宫道上,一个闪身,便藏在了路边那些白雪蓬松的枝叶后。 谢暮寒倒是想得周到,叫人带给他的衣裳是白色的,和雪的颜色一致。 他藏在树枝后,便和那树枝几乎融为一体,一波波禁军和宫人经过,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待四周归于沉静,慕容厉才从树枝后闪出来。刚要抬脚,就听见不远处有细碎的说话声,听声音还很熟悉。 “现在怎么办?郡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644章 被嫌弃了 “现在怎么办?郡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郡主进去龙翔宫后就再没出来,你说郡主会不会……” “不会的!郡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何况郡主……” 黑色的靴履映入眼帘,明月跟明珠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动作僵缓地抬起头来,在看清身前的人影时,双眼霍地瞪圆。 “王爷!你……你……你逃出来了?” 慕容厉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问:“她在哪儿?龙翔宫?”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嗯。” 二人刚要道明原委,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哪里还有慕容厉的影子? 眨眨眼,明月问一旁的明珠,“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跟过去,还是在这里等王爷回来?” “还是悄悄跟过去吧。”明珠答,“在这里等,王爷救完人之后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那好,我们跟过去。” …… 蛰伏在龙翔宫的暗卫和异术者都被轩辕镜调了开去。 此时的龙翔宫,就剩些普通侍卫。 慕容厉一到来,三两下就解决了扑出来的侍卫,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殿。 大殿里很安静,一个人影也瞧不见,慕容厉推门而入,见大殿里空荡荡的,险些直接转身走人。 可他刚一转身,就瞥见角落里躺了一地的毒丸,还有那套他在忍痛割爱将沈静书送给轩辕镜之前,几乎每日夜里都会瞧见的毒针盒,鹰眸蓦地一凛。 她人在这里! 他霍然抬首,重新搜寻大殿里的气息,发现案桌后的龙椅里有人,他一个跃身,就来到了龙椅旁。 看清龙椅里的人的那一刻,他眸色蓦地震了震,这一霎心头涌过欣喜涌过激动涌过各种复杂难言的情愫。 最终他压下这些翻涌的情愫,弯身将龙椅里的人连人带披风一并抱了起来。 伸手探了探沈静书的腕脉,见她脉象平稳强劲,并无什么异样,似乎是被人点了睡穴睡着了,他抿着唇,手指点向她颈间睡穴。 颈间一痛,沈静书睁开眼来,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境很乱,又是追杀又是逃亡的,有好些个她熟识的不熟识的面孔在她眼前飘来晃去,晃得她眼睛好累。 她眨了好一阵的眼,模糊的视野才变得清晰,待看清眼前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她有些困惑地又眨了眨眼。 “我这是在做梦呢,还是慕容厉你真的逃了出来?” 她觉着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不然眼前的脸为何会与记忆里的有些不太一样。 记忆中,慕容厉是个爱干净的人,便纵是在打仗时,也依旧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 可眼前的人,胡子拉碴的,脸上脏脏的,头发那就更不用说了,乱得都能跟鸡窝媲美了。 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慕容厉本尊啊。 想到这里,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你身上真脏,你一定不是慕容厉本人,所以,我一定是在做梦。” 慕容厉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好看,但是没想到沈静书竟然会嫌弃,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小受伤。 第645章 有他在,她自心安无畏 他安慰着自己好歹沈静书还是记得他的,而且记着的还是他往昔干净整洁的模样,如此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寻思着这里毕竟是轩辕镜的地盘,自己带来的人虽然都是个中好手,但终归人数有限,不可能跟轩辕镜一直耗下去,慕容厉也不废话,将沈静书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他迈出的步子极大,外面风雪又很是狂烈,一股股冻人的寒风从殿外凶猛地灌进来,拂在沈静书脸上,吹得沈静书浑身一个激灵,迷糊的神志登时就清醒了。 这么冷,不是在做梦! 沈静书猛地扭头,盯向抱着自己的人,瞳孔里倒映着难以置信。 “慕容厉,真的是你!” 慕容厉一步不停地回她:“是我,刚从天牢里跑出来,还没来得及梳洗,所以身上有点脏。” 沈静书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人,这种时候居然还记住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胡话,真是没谁了。 时机很不恰当,沈静书捺下心里的那股子好奇,没问慕容厉是怎么跑出来的。 眼看就要到了殿门,猛然想起自己昏迷前被轩辕镜搜走扔掉的那些个毒药和暗器,沈静书一把抓住了慕容厉的衣襟。 “等等!我拿些东西!” 这一路出去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危险,她不会武,但若有暗器和毒药傍身,多少能帮上慕容厉一些忙。 “拿什么?”慕容厉低眼看她。 “毒药和毒针,还有匕首。”不等慕容厉松手,沈静书已经自己从他怀抱里跳了下来,奔向大殿角落。 “我拿毒药和毒针,你过去帮我拿匕首,匕首在案桌上,快点。” 若是寻常的东西,慕容厉会让沈静书直接扔下不要,但她炼制的毒药和她的匕首,慕容厉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便也没有迟疑,直接飞身回到案桌前,捡起装载匕首的牛皮匣就退了回来。 而此时,沈静书也已捡好散落一地的毒药,还有那盒很是珍贵的百香豆蔻。 迅速将毒针盒绑在腕间,沈静书很是自觉地奔进慕容厉怀里,双臂揽上他的脖子。 “走吧。” 慕容厉看看环住自己的手臂,薄唇一抿,弯身将沈静书抱起,手臂所施的力道比之刚才稍重了些。 沈静书在慕容厉怀里,感觉到他的用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 哪怕外面等着二人的是腥风血雨,但只要有慕容厉在,她便觉心安,无所畏惧。 慕容厉抱着沈静书刚出得大殿奔下石阶,便见明月和明珠疾步走来。 两人看见他怀里的人,都担忧地拧了拧眉。 “郡主她……” “无事。”慕容厉低声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不然等下有人过来看见这里的惨况,只怕就走不了了。” “哦哦。”两丫头连忙点头,不用慕容厉细说,道理她们都明白的。 “走!”慕容厉不废话,抱着人当先就往外走。 出了龙翔宫,略一思忖,他选了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第646章 情和义 出了龙翔宫,略一思忖,他选了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走近道自然能快些抵达宫门,但广场上正在交战,若走近道,他们几个势必会被轩辕镜和轩辕镜的人给发现。 他一个人要穿过广场倒没什么。 带着沈静书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明月和明珠皆不懂武,他要想把她们也带着,从轩辕镜眼皮子底下安全地穿过广场,这就有些困难了。 只怕还没走出多远,明月和明珠,便已经身首异处奔赴黄泉了。 四人出了龙翔宫的大门,便一直小心谨慎地躲避着侍卫和宫人。 大抵是因为广场上的激战,宫中的侍卫早些时候都赶了过去,而宫人们怕遇上危险,都跑回自己当值的宫殿缩了起来,四人竟一路畅通无阻地绕过龙翔宫来到轩辕朝臣举行朝会的金銮殿附近。 带着明月和明珠躲好,将怀中的沈静书放下,嘱咐三人在原地藏好,慕容厉便飞身去了宫门,不多时就返了回来。 “你跟明月和明珠先出宫去,出宫后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走,待看到第一个交叉路口就往右转,再看到路口就往左转,走不了多久就会看见一家正在装修的福来茶楼,到了那里,你直接进去,那里会有人接应。” 慕容厉说着将一块玉佩塞进沈静书的手里。 “这块玉佩你拿着,在那里接应的人不曾见过你,但见到这块玉佩,就会明白你是谁了。” 沈静书心头一紧,一把抓住了慕容厉正要抽回的手。 “你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慕容厉看看打斗声传来的方向,道:“风音跟安泰他们都在,我必须去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安然无恙了,让他们撤退。” 顿了顿,慕容厉又道:“还有,谢暮寒也来了。虽然我不待见他这个人,但他好歹也算是救了我,我总不能把他撇在这,让他一个人应付轩辕镜,自己却跑了。” 沈静书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说什么?三公子他也来了?” “嗯。”慕容厉点了点头,凝着她的眸子深了几分。 “里面情况凶险,我带着你实在不方便,所以,你听话,跟明月和明珠先走,我过一会儿就会来找你。” 自慕容厉同意两国联姻,将自己嫁给轩辕镜一事后,如今两人好不容易重逢团聚,沈静书自是不愿意与慕容厉再分开的。 但她却知道自己跟着慕容厉帮不上太大的忙,相反,里面刀光剑影箭雨连绵的,慕容厉带着自己,等于带了个累赘,只会给慕容厉增加危险。 是以,心中再不愿,她也只能按下那份不舍。 “那你小心,我跟明月和明珠先走一步,你尽快赶过来,我在那间茶楼等你。” 话落,踮起脚,她在慕容厉那张有些脏污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便收手转身,带着两个丫头一起离开了。 慕容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摸着脸上她的唇刚才落下的地方,心中有柔软蔓延。 等我,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第647章 逃亡(1) 原本在宫门当值的守卫被谢暮寒给冻成了冰尸。 后来从宫外赶来的禁军,路过宫门时见守卫全部暴毙,留了几人在宫门临时看守,这些人却被慕容厉解决了。 是以,当沈静书与明珠明月准备出宫时,竟是一个拦路的人也没遇上。 三人一路畅通地穿过宫门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慕容厉所说的地方。 而这厢,与沈静书道别后,慕容厉也一刻不停赶往龙翔宫前的那片广场。 广场上的战况正处于胶着状态。 谢暮寒正与轩辕镜在交手,而安泰风音他们,正与乾陵等人一起协作,对付轩辕镜的暗卫和异术者。 谢暮寒与轩辕镜,所习功法似乎属于同宗。 两人周身,五尺之内各形成一个巨大的空心雪球,无数雪花围绕两人飞舞。 如果忽视两人过招时向对方飞射而去的尖锐冰刺,单看这飞舞的雪花和两人翻飞的衣袂,这画面瞧着倒真有些赏心悦目。 慕容厉立在雪地里看了一会儿,两人似乎旗鼓相当,谁也没能从对方手上讨到半分的便宜。 目光在地上随意一扫,瞄见脚边一把长剑,右脚一踢将剑攥在手里,慕容厉一个提气,就朝轩辕镜和谢暮寒飞了过去。 偷袭这种事儿听起来很不光明正大。 但对付轩辕镜这样的人,就没必要按照江湖上那套惯常的仁义道德来行事,该偷袭时就偷袭! 双手执刀,慕容厉将九成内力都聚集在刀上,对准轩辕镜的背部用力一挥。 强劲剑气势如破竹穿过狂烈风雪,眼看就要逼近轩辕镜的内力所形成的雪球,却忽有一道耀眼白虹从斜旁里飞出来,与他挥出的剑气相撞。 隐约“嘭”的一声,相撞的剑气将周遭的雪花都震碎,接着一道黑影从远方掠了过来。 比黑影先到的,是黑影黯哑鬼魅的声音。 “你的对手是我!” …… 宫外。 约莫两刻钟前。 大批禁军从街上经过,吓得城中百姓慌忙躲避让道。 街边一座茶楼下,一侍从装扮的中年男子从行人口中探清缘由后,快步回到二楼雅间。 “公子,似乎是宫里出了事,国主调遣禁军进宫擒拿贼人。” 桌前一身墨色长衫气质儒雅的男子闻声后皱起眉头。 “贼人?” 猛然想起什么,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 “老陈,我跟魅夜进宫一趟,你自己回去。” 话落,就带着属下出了雅间下了茶楼,径直奔向皇宫而去。 两人顺利地通过宫门,一接近金銮殿就听见后方厮杀声激烈震天,惊破这沉静宫闱。 绕过金銮殿,看见前方广场上交手的人,男子低声开口:“魅夜,那些异术者就交给你了,我去那边帮忙。” “是,公子。” 两人分道扬镳,男子顺手抄起附近一禁军尸首上插着的剑,就飞身扑向正在与慕容厉交手的黑影,唤作魅夜的男子,身形忽然从雪地里消失无痕。 不多时,正在对付暗卫和异术者的安泰他们,就听见空气里接连爆出哀嚎惨叫,然后有人影突然从高空里出现,重重摔到地上,身上皆有狰狞伤口。 第648章 逃亡(2) 安泰等人惊了惊。 这些个人,就是一直隐身在暗处,时不时偷袭他们,他们却无计可施的异术者? 是谁杀了这些人? 莫非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惊异只是一瞬,下一刻,众人便又集中所有精神,应付轩辕镜的暗卫。 比之异术者,暗卫其实更难对付。 异术者的功夫实则都在他们之下,就因为行踪难测,他们才屡屡吃亏,但暗卫就不同了。 暗卫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一等一的好手,实力不在他们之下。 加之对方人数与他们相当,所以他们才久久占不到便宜。 另一边,男子飞上屋脊,与慕容厉一起对付黑影。 男子身法诡异招式诡谲,总会在黑影与慕容厉过招时,飘至黑影的身后或者身侧,以刁钻的角度攻袭黑影的要害,害得黑影频频气急,想要一掌将他拍碎。 然而每每黑影的手掌才刚拍出,他人却已经如那纸片一般,随风飘了出去,黑影运足内力的一掌便拍了个空。 如此几番折腾,黑影气得脸色铁青,一双眸子阴沉得仿佛要吃人。 男子刚出现时,慕容厉心中是警惕的。 但没过一会儿,慕容厉就从男子的武功路数看出他便是消失许久的宫铭,放下了心中防备,集中全力对付黑影。 到底不是自个儿的兵器,用不顺手,慕容厉早已扔了那把随手捡来的长剑,与黑影徒手相搏。 他与宫铭本是头一回共同对付敌人,却像是多年的搭档那般极有默契,一人负责攻黑影的上盘,另一人则负责攻黑影下盘和从背后偷袭。 如此没过一会儿,黑影的气息和招式都彻底乱了,接连挨了他一掌和宫铭一刀。 “恭王殿下,轩辕镜调了皇城驻军过来,不宜恋战,还是尽快撤离的好。”对付黑影的空隙,宫铭道。 他与魅夜进宫时,遇上了正往皇宫赶来的皇城驻军,照驻军的行进速度,大概再过一刻钟就该到这里了,此时正是撤离的最佳时刻,晚了,要想脱身就难了。 慕容厉眸色一凛,又一掌对着黑影的面门拍了过去,将黑影逼退。 “撤!”慕容厉利落地喊了一声,就飞身落下地面。 但看谢暮寒还在与轩辕镜周旋,他又朝谢暮寒喊道:“谢暮寒,走!” 灌足内力的喊声在广场上扩散开去,安泰等人都加紧了手上攻势,一边还击暗卫的攻击,一边往宫门撤退。 谢暮寒闻声,忽然收起周身罡气,自己以身化剑,朝轩辕镜飞扑而去,只听“嘭”一声响,下一刻轩辕镜和他双双被对方的掌力击退。 他身形一晃最终落于慕容厉附近,慕容厉看他脸色白了几分,眉峰紧了紧。 “你没事吧?” “无碍。”他抬了抬手,看一眼身形同样飞出去,最后落在屋脊嘴角染血脸色同样不好的轩辕镜,道:“赶紧走吧。” 一行人撤离得很是干脆,逼退追击的人后,就以平生最快速度径直奔往宫门。 轩辕镜平息胸腔里躁动的血气后,挺直脊背,冷声道:“追!” 第649章 逃亡(3) 寒风彻骨,即便是正午,街头依然鲜少看见行人的踪迹。 沈静书揣着玉佩,与两个丫头相互扶持着,快步穿梭在帝都的街巷之中。 约莫过了三刻钟,就来到了慕容厉所说的福来茶楼外。 茶楼外搭着棚架,一看就还在装修之中。 她带着两个丫头穿过堆满各种杂物的前厅,来到茶楼后堂。 人刚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是个身着墨衣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很斯文。 “姑娘且留步。”男子面带笑容,客客气气地道,“茶楼尚未修缮完毕,暂时不接待外客。” 她也不废话,掏出怀里的玉佩往前一递,道:“我姓沈,是慕容厉叫我过来的,说来这里之后,会有人接应。” 那人看清她手中的玉佩,面上客套的笑意顿收,神色恭谨地朝她拱了拱手。 “原来是郡主,郡主请随属下走。” “好,请带路。” 既然是接应的暗庒,外面的茶楼就应该是打幌子的,里面应该有密室或者暗室之类的,以便人藏身。 沈静书跟着男子入了后堂,来到了一间类似储物间的屋子,屋里放着几个柜子。 男子走到柜子前,手在柱子上一按,柜子便连同墙体一同往后退开,露出一扇暗门来。 男子转身,抬了抬手,“郡主,里面请。” “唔。”沈静书点头,与两个丫头一起进了暗室。 说是暗室,里面其实并不阴暗,屋子四角都燃着蜡烛,亮堂得很。 而且暗室里似乎通着地暖,三人一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拂面,方才险些被冻僵的身子,渐渐回暖。 在沈静书打量暗室的功夫,男子已经端着热茶回来。 “郡主,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你们两个也坐下喝一杯吧。” “多谢。”沈静书回身道,两个丫头也跟着道了谢。 三人坐下,待沈静书喝了口茶,男子问:“郡主,宫里的情形怎么样了?安泰他们可是已经顺利救出了王爷?” “救出来了,便是你们王爷让我先跟明珠明月来这里找你。”沈静书答。 “那王爷怎么没来?” “他将我救出来后,又倒回去叫安泰他们撤离了。”说起这事儿,沈静书便忍不住担心。 皇宫是什么地方?轩辕镜是什么人? 闯进宫是容易,但要想全身而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跟明月明珠可以说是弱女子,她们三人从皇宫一路找到这里,算算花的时间可不算短。 如果慕容厉他们成功脱身,按照他们的脚程,是应该很快就追上她跟明月明珠的。 但现在…… 男子似乎看出她心中忧虑,宽慰道:“郡主切莫担心,既然你来了这里,王爷定然会尽快赶回来的。” 沈静书看那男子一眼,虽然心中的担忧不曾削减半分,却仍是点了点头。 “郡主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属下去外面探探情况。”男子又道,“郡主如果有急事找属下,将这机关往右转一圈,暗室的门自然就开了。” “好,你去忙吧。” 朝沈静书拱了拱手,男子就退了出去,暗室的门也跟着合拢了。 沈静书看看关起的门,再无半分饮水喝茶的心思。 第650章 逃亡(4) 沈静书看看关起的门,再无半分饮水喝茶的心思。 坐了会儿,她就再也坐不住,起身在暗室里走动起来,步子如她此刻心思一般浮躁。 明月和明珠看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都跟着放下了茶盏,起身来到她身侧。 “郡主,你无须太过担心,王爷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现在你来了这里,便纵他面前是有猛虎拦路,他也会将那猛虎劈晕,赶到你身边与你团聚的。”明珠安慰她。 道理她都懂,可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这会儿却不像是她自己的,根本不受她控制,众人说再多,她还是压制不住心底的担忧。 明珠看她神色,想了想,又道:“郡主,你先前不是说过,有一回,你看见王爷带着你跳下布满冰雪的瀑布了吗?” “你想啊,既然这事儿现在还未发生,就表示发生在将来。既然发生在将来,那就表示,王爷今日是安全脱身了的,不会有事。” 明珠这么一说,沈静书倒是想起这么回事来,心中稍霁。 吐出口气,她拍拍明珠和明月的手,扯出抹笑来。 “好了,你们两不用担心我,都过去坐下歇着。这逃出宫只是第一步,等会儿,等他们回来之后,应该会马不停蹄出城,这会儿养足了精神,等下才有力气出城。” 明月扶住她的手,“那郡主你也休息。” “嗯。” 三人坐下,一边喝着茶吃着茶点,等着慕容厉等人归来。 便纵此时茶点吃起来味同嚼蜡,但等下就要开始千里逃亡路,多吃些,才有足够的体力抵抗这冬日严寒。 等待的时间是磨人的。 三人吃完了男子方才拿来的茶点,茶喝去了一半,却不见男子回来,心里不禁都有些开始急了。 又喝了口茶,沈静书放下茶盏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暗室的门却突然传来响声,她心中一个咯噔,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门开了,正如她心中所盼,慕容厉回来了。 慕容厉身上多了几道伤痕,但看起来并不严重,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于原位。 慕容厉大步来到她身前,瞥一眼旁边的茶水,毫不犹豫端起来一口气喝干净,道:“走,马上出城!” 不管慕容厉这会儿说什么,她都是愿意跟着慕容厉一起去做的。 只是,想起来某件事,她朝门口看了眼。 “三公子呢?可有平安脱身?” “放心,他没事,只是去了别处,与我们分开走。” 慕容厉说话之际有人进来暗室,递进来一套衣服。 慕容厉接过,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先出去,本王要换衣服。”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明月跟明珠,两个丫头听言,赶忙起身退了出去。 门轰隆一声阖上,慕容厉麻溜地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扔到一边,沈静书看见他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鞭伤,心止不住地揪扯几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就知道,落入轩辕镜手里,没可能毫发无伤地逃出来。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看见这些伤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中再清楚,看见的时候还是会疼,很疼很疼。 第651章 逃亡(5)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看见这些伤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中再清楚,看见的时候还是会疼,很疼很疼。 慕容厉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部给换好了。 一抬头撞见沈静书发红的眼圈,他怔了怔,但转瞬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话的语声不自觉放轻放软。 “不用难过,一点小伤而已,不疼的。上点药,过个几日就会痊愈了。” “唔。”沈静书轻声应着,语声微哽。 她想起来在宫中时,慕容厉抱着她四处奔走的情形。 她当时满心欢喜,全然忘了慕容厉身上可能有伤,竟然心安理得任由他抱着她穿梭于风雪之中。 此刻想来,她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像她这般粗心的人,算什么女盆友? 慕容厉却没觉察她这些心思,利索地拴好腰带,冲她一笑。 “走吧,再耽搁轩辕镜该封闭城门了,到时可就出不去了。” “好。”她乖顺地回应,任由慕容厉牵着她往外走。 外面寒凉,温度与暗室里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突然从温暖的室内来到户外,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一瞬,人就落入了慕容厉坚实的胸膛里。 她脸上热了热,乍然想起慕容厉身上的伤,忙动作小心地退出慕容厉的怀抱。 她探头往外瞧了瞧,有些困惑。 “他们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瞧见?” 不单是安泰他们,就是刚刚从暗室出来的明月跟明珠,竟然都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已经走了,我们这么大一群人一起走委实太过扎眼,分成几批走安全些。”慕容厉道,弯腰长臂一揽,就将沈静书抱了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已做了详尽的安排。 他和沈静书一路,带部分人马随行。安泰带部分人和明月一路,风音带部分人和明珠一路,一共分三路人马从这都城出去。 “你身上有伤。” 沈静书连忙挣扎,动作却是小心又小心,不敢太猛,就怕自己挣扎的时候会碰到慕容厉的伤口。 “你还是放我下来,让别的人带着我吧。” “没人了,其他人,都已经去了城外。”慕容厉却是不由她拒绝,将她牢牢抱紧,身子一纵,就跃上了屋脊,在屋脊上飞奔起来。 她很是怀疑慕容厉没有说实话,可一想到慕容厉的性子,再一想到此时时间紧迫,耽搁不得,她便也搂住慕容厉的脖子,安安分分地缩在他怀里。 风雪很烈,透过披风的缝隙钻进脖子,冻得她身体微凉,但她却觉得心口很热,那热度从心口蔓延,蹿至四肢百骸,最终烘得她整个身体都暖暖的。 不知慕容厉抱着她飞奔了多久,感觉慕容厉整个身体都发热了,她从披风里探出头来,眯着眼往外看了一眼。 视野里雪花纷扬,能见度很低,她隐约看见周遭屋脊交错,露一片片青色的墙体,在不知多远的地方,有建筑突然高耸而立,她琢磨着,应该快到城门了。 感觉到她乱动,慕容厉绕过她背部的手将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按。 “风大,别乱看!” 动作有些粗鲁,她心头却觉得很甜,乖乖窝在慕容厉怀里不再乱动。 第652章 逃亡(6) 不多时,沈静书感觉到慕容厉抱着她腾空跃起,似乎飞向了高处。 隐约几声惊呼声后,她又感觉慕容厉在抱着她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高高悬起。 好在这种失重感并未持续太久,也就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归复正常,他们又回到了平地。 耳边风声呼啸,慕容厉抱着她飞奔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王爷,郡主!” 声音很陌生,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将脑袋从披风里探出来,又拍了拍慕容厉的肩头,示意慕容厉将她放了下来。 “王爷,从这往南一百里,便是嘉裕城。”身着灰衣的男子道,神色恭敬。 “到了嘉裕城之后再取道宏通、南石,加紧一些的话,大概半个月之后就能回到西凤。” “唔,本王知道了。”慕容厉点头,“都上马吧,再耽搁轩辕镜的人该追上来了。” “是!” 一应人都迅速地上了马,沈静书与慕容厉同骑,绝尘而去。 一行人离开没多久,传旨的人便抵达城门。 “传国主旨意,即刻关闭城门,缉拿闯宫贼子!” 城门刚关上,就有守卫从城楼上蹬蹬蹬地跑下来。 “刚才有人跃上城楼,又直接从城楼上飞了下去,会不会就是闯宫的贼人?”守卫道。 “什么?!”传旨的人惊了惊,“他们有多少人?离开多久了?” “两人,就一会儿的功夫。不过,在两人出城之前,还有一批人出城。我看那批人行色匆匆身上还带有伤,行迹甚是可疑,说不定也是闯宫的贼子,和那两人是同伙。” 传旨的人眉目一凝,道:“你们在此处守着,不许再放任何人出去,我这就回去禀报国主!” …… 城中乱作一团。 皇城驻军和暗卫在四处搜寻慕容厉和沈静书的下落。 就在慕容厉带人撤离后,轩辕镜便发现沈静书已经不在宫中,登时雷霆震怒,跟着追出了皇宫。 出宫后没多久,轩辕镜遇上赶来的皇城驻军,当即下令皇城驻军在城中盘查可疑人士。 而他自己,则寻了一处高地,立于屋脊之上,透过异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排查,看慕容厉是否藏身其内。 在南门传旨的人找到他时,他刚排查完两条街。 “启禀国主,据南门守卫禀报,就在属下赶到南门传旨之前,刚有一批可疑人马出城,往南面去了!” 轩辕镜在屋脊上转身,俯睨下来的目光冷鸷如刀。 “当真?” “千真万确!” “来人!” 轩辕镜一声高喝,在附近盘查的暗卫迅速赶至,在他身前不远的屋瓦上跪了一片。 他睇着南门方向,吐出来的话字字森冷。 “尔等速速整装,沿南门追出去,除了沈静书外,所有人格杀勿论!” “是!” 整齐划一的一声,屋顶上黑影连闪,暗卫散去。 轩辕镜睇视南门方向良久,又下令皇城驻军继续逐街筛查,一旦发现疑似逆贼人物,即刻斩杀不用奏报,然后便飞身回了皇宫。 他刚离开,就在他方才所立的那片屋瓦的下方,有人唏嘘了一口气。 “好险,国主刚才就在这屋顶上,他要是破瓦进来,说不定就识破公子你了。” “他这不是没进来吗?”宫铭一笑,笑意悠然得很。 第653章 逃亡(7) “他这不是没进来吗?”宫铭一笑,笑意悠然得很。 他当然知道一旁的家奴在担心什么。 虽然他躲进酒楼后就马上换了面具,要想骗过一般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轩辕镜那双眼睛不是一般的毒,一旦轩辕镜真的闯了进来,不消片刻,就会察觉他是方才闯宫的贼子之一。 届时,就算他和魅夜联手,只怕也难以逃出登天。 只是,他这人偏偏就是运气很好,轩辕镜的眼睛就是没有往脚下这间屋子瞟,他逃过了那么一劫。 家奴似乎早已习惯了他嬉皮笑脸对危险不以为意的态度,瘪了瘪嘴,也懒得再同他理论这个问题。 想起方才屋顶上传来的对话,家奴眉宇微凝,神情严肃了几分。 “听刚才的对话,国主似乎已经发现恭王踪迹,恭王和那位郡主,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宫铭怡然自得地端起身前的茶抿了一口。“天意注定他们会影响轩辕气运,终结轩辕兴盛了几百年的国祚,他们定能平安回到西凤。” 两人正说着话,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公子!”来人进屋后拱手。 见到来人,宫铭脸上的嬉笑神情敛去了不少。 “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吧?” “谢公子关心,都是一些小伤而已,已经处理好了。”来人恭敬地回。 “那便好,接下来的几曰你好好养伤,待你身上的伤痊愈,我们便启程去西凤。” “是!公子!” 魅夜说完就退到了一边,家奴看看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我一直以为,魅夜你的功夫是所有会隐身术的人当中最牛逼的,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你,你也就跟国主身边那些个家伙一个档次而已。” 魅夜一个冷眼瞪过去,语声低沉隐有杀气。“若非他们人多,如何能伤得了我?” 家奴呸他,“你就蹦吹牛了,都挂彩回来了,还敢说你自己厉害?” 宫铭在一旁笑道:“这点魅夜倒是没有吹牛,轩辕镜身边那些人,今日可是有好几个都折在了他手里。若非他们人多势众,他们如何能伤得到他?” 说着看向魅夜,一副玩世不恭姿态,“可有探清轩辕镜身边到底有多少善于隐身的异术者?” “回公子,应该还有十二人。”魅夜神情凝肃。 “十二人……”宫铭眯着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身前的茶盏。“下回你我联手,应该能将这十二人全部解决,折了轩辕镜的这条羽翼。” …… 大雪簌簌地下着,湮没天地间所有颜色。 一行人离开轩辕帝都后,便一刻不停地策马狂奔,等到停下来歇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来,当心。”慕容厉当先下马,再扶着沈静书下来。 沈静书双脚刚落地,便觉膝盖骨一麻,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扑,幸亏慕容厉将她及时扶住,她才免于和那满地看着就透心凉的冰雪来个正面亲昵。 “没事吧?”慕容厉眉心拧了一下。 沈静书摇摇头,道:“无事,就是腿有些僵而已。” 第654章 逃亡(8) 沈静书摇摇头,道:“无事,就是腿有些僵而已。” 今曰的风格外的狂烈,加之她穿得又少,便纵一直被慕容厉护在身后,有慕容厉这堵人形的挡风玻璃为她遮挡去大部分寒风,被风吹了这大半日,她那两条腿仍旧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不单是腿,她感觉手和手臂,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 深黑的眸子在她脸上一扫,慕容厉抓住的手在大掌中一握,感觉到那近乎透骨的凉意,薄唇一抿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进了眼前的小木屋。 木屋很是简陋破败,里面除了一张铺着凉席的简易木床,就只有几个木盆和一根小板凳,还有一根鸡毛掸子,看样子像是猎人进山捕猎时暂居的住所。 冷风从四面刮过来,穿透那些木头间的缝隙,呼啦呼啦的响,在如此寒凉的夜里听来犹似鬼魅之声。 不等慕容厉吩咐,已经有人手脚麻利地将凉席上堆积的灰尘用鸡毛掸子扫去,又铺了一条床单。 逃亡之路,众人都是轻装上阵,所带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 其实若非有沈静书在,这些个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汉子们,就连这条床单也是不会带的。 慕容厉将沈静书放在床上,跟着坐下,随即捞过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沿着经络为她揉捏起来。 “是我疏忽大意了,只想着换下谢暮寒准备的衣物,竟忘了让你多添些衣裳再出发。”慕容厉边揉捏边道,愧疚之色浓重。 “多大点事儿,用得着你这么自责?”沈静书笑笑,“再说,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娇气,冻一下就给冻坏了。” 慕容厉抿着唇没再说什么,但看那神情,心里依旧是自责的。 她瞅着慕容厉的脸色,正欲说些什么,外间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这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这天寒地冻的,赶路实在累人。” “依我看,这风雪倒是帮了我们大忙。照这势头,我们一路过来的那些马蹄印记应该都被盖住了。” “嗯,就是。没了马蹄印,就能彻底甩掉轩辕镜的追兵了。” “翻过这座山头,后日中午应该就能抵达嘉裕城了吧?” “只要不下暴风雪,应该是能到的。” “那就好。我们所剩的东西已经不多,到了那里正好补充一下补给,顺带买一些冬衣。” “这么冷的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倒是能勉强扛住,但郡主身子弱,要这么继续冻下去,迟早得冻出病来。” 谈话声在继续,夹杂着呼号的风声和噼噼啪啪的柴草燃烧的声响,沈静坐在床上,虽不知每句话出自谁人之口,心间却有感动和暖意生出,溢满整颗心房。 眸光轻闪,她按住慕容厉正在忙活的双手,嘴角弧度温软。 “别忙了,我这过会儿自己就恢复了。倒是你,满身的伤,赶紧处理了,不然当心感染化脓。” 她了解慕容厉的脾性,也不等他点首答应,自行摸出怀里疗伤的药,手便伸向他的腰带。 第655章 逃亡(9) 她此刻无比庆幸离开龙翔宫时,将地上的药给捡了起来。 也庆幸安泰是个心细贴心的,当初她们离开邯郸时,准备了一瓶治病救伤的药。 不然,慕容厉这满身的伤,只能等到了嘉裕城再治了。 慕容厉也了解她的脾性,看她神情坚定,也不反抗拒绝了,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衫褪至腰间。 温热的肌肤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瞬时蹿起了诸多小米粒。 她瞅着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鼻尖顿时涌起阵阵酸涩,心头堵得厉害。 强捺下想哭的冲动,她将药粉一点一点洒在那些伤口上。 末了,收起瓶子,轻嘘出一口气,将慕容厉的衣衫拉起。 “现在没有纱布,暂时只能先这样处理了。” “嗯。”慕容厉点点头。 药粉接触那些尚未结痂的伤口,阵阵刺疼。 但这些疼痛和他曾经刚涉沙场时所受的种种重创比起来,跟他心中此刻那鼓鼓胀胀的热意比起来,一点也算不得什么。 拉起衣衫,沈静书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来,递到慕容厉的嘴边。 “吃吧,这药能助你的伤口快些恢复。” 慕容厉二话不说低头将她手中的药含进嘴里,咽下。 沈静书收起药瓶,很是熟稔地蹬掉脚上的鞋子,裹着身上的披风往床的里侧一滚,笑容清甜地睨着慕容厉。 “我困了,就先睡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你若没事的话,也早些休息。” 慕容厉看看她,很是自觉地蹬掉鞋躺在她边上,将她揽进怀里。 ……** 风雪依旧肆虐。 茫茫白野上,一辆马车迎着风雪缓缓行进,拱形的车篷顶上,堆积的雪都快有五寸厚了。 马夫座上,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子,不时回身撩起帘子往车厢里探看一眼。 每看一次,眉宇间的神色便凝重一分。 再一次的探看之后,男子放下帘子转回身,轻叹了一声。 “公子伤得不轻啊……” “轩辕镜内功深厚,公子正面挨了轩辕镜一掌,这伤自是不轻的。”男子身旁赶车的马夫应和。 “再加上出宫时为了阻退轩辕镜的追兵,公子又接连耗损了几回真气,这伤自然又加重了些。” “只是公子怕沈姑娘知晓了以后担心,所以出宫后便一直忍着,不在恭王面前表露分毫,甚至都不去和沈姑娘见上一面。” “唉!”男子听言重重一叹,“咱们公子可真是个痴情种,偏偏造化弄人……” ……** 山涧里,沈静书与慕容厉醒来后,随意弄了些吃的,又歇了会儿,就离开了小木屋,启程上路。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路上的积雪更厚了。 山路湿滑,隐患重重,众人不得不因此放缓行进速度,以免马蹄打滑或者踩空,损失了坐骑,后面的路就更难前行了。 沈静书脑袋贴在慕容厉的背上,手环着他的腰,正想转个脖子换个姿势,她脑中却有画面突然一闪,惊得她霍地坐直了身子。 慕容厉觉察到她的异动,凝了凝眉。 “怎么了?” 第656章 逃亡(10) 沈静书神色惊惶呼吸微微急促,明显受了惊吓的模样。 慕容厉听她呼吸有异,眉头一皱收紧缰绳令马停下,回头向她看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眸光闪烁着,沈静书好一会儿才平复胸腔的剧烈起伏,看着慕容厉道:“没什么,我就是……刚才忽然看到一些画面。” 画面闪过的速度极快,画中人物的面貌模糊难辨。 但从那些人身上喷洒出来的血,颜色却是极其的真切。 像观看3d电影时,鲜血从大荧幕喷向观众席,她险些以为那些血就要喷到她脸上来。 慕容厉却拧了拧眉,神色严肃得很。 “你看到了什么?” 骑马走在两人前方和后方的护卫,此刻也停了下来,都望着沈静书。 沈静书看看众人,犹疑片刻,道:“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觉着,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此处山势险峻,万一追兵追上来,实在危险。” 虽然画面不甚清楚,虽然昨夜的大雪很可能将众人的踪迹遮掩,但既然她预见了血,还是当心一些的好。 除了慕容厉之外,其余的人对她的预见之术也是有所耳闻,不敢掉以轻心。 与慕容厉商议之后,立马加快了速度,策马狂奔起来。 山间的风似乎寒气更重,沈静书躲在慕容厉身后,躲在披风的帽子下,只觉刮来的风仍旧似那刀子一般,刮得她脸生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快到晌午时分,众人停下来歇息用餐,补充体力,同时也让马匹得以休息。 吃过干粮,沈静书站起身来,正准备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 接连在马背上颠簸了近两个时辰,她的屁股都快给颠成四瓣儿了。 谁知才刚走两步,她脑海中再次画面连闪,其中几幅她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不久前她们才路过的地方。 而在她们不久前经过的路上,有一队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正驱马迎风狂奔,个个表情森然,身裹凛冽肃杀之气。 她浑身一震猛然回身。 “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众人皆是一愣。 但马上就回过神来。 收拾好身边的东西快速起身,直奔一旁的骏马。 慕容厉则是快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一个提气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就飞奔了出去。 四周忽然起了大风,呼啦呼啦的响。 沈静书紧紧抱住慕容厉的腰身,不时回头往身后的方向瞅几眼,心头紧张重生。 前方是一个内凹的弯道,骏马驶出长长的弯道之际,沈静书看见,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 弯道太深,转进去再转出来,无疑要花很多的功夫。 一众黑衣人纷纷舍弃了胯下骏马,在马背上纵身跃起,越过崎岖草地,朝众人飞来。 “王爷!你带郡主先走!” 一声呼啸,跟在慕容厉和沈静书后方的几道身影齐齐从马背上跃起,朝追来的黑衣迎了上去。 厮杀一触即发。 沈静书心脏紧紧揪起,想要帮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第657章 逃亡(11) 前方又是一个弯道。 拐进弯道后,沈静书便再也看不见那些护卫了。 只听得见寒风里传来的刀剑相交的撞击声,和那一声声奋力的搏杀声和隐忍的闷哼声。 眼中有泪无声滑落,沈静书转过头,将脸深深地埋进慕容厉的背里,借用他的衣衫将脸上的擦去。 慕容厉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温热,腾出一只大掌覆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用力握紧。 骏马疾驰,离方才的那个弯道越来越远。 渐渐的,厮杀声便听不见了。 但众人心里都明白,追兵人多势众,且都不是吃素的人,单靠离队的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将追兵拦截下来的。 众人因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不敢让马儿慢下来一刻。 只是,这一带山势复杂,一路多弯道和上坡下坡路,即便马儿马力全开,没过多久,那些个追兵,还是追了上来。 “簌簌簌!” 又是几道人影离开马背,朝追兵迎了上去,沈静书抱着慕容厉腰身的手再次收紧。 这些个人,不说名字,就连容貌她都还未全部记清。 却一个个的,为了她和慕容厉,义不容辞地飞身赴死。 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如果没有她,这些人,此刻必然围着火炉,说不定怀里还搂着心爱的女子。 他们这一生,会享有正常人拥有的一切,会有儿有女,会在年老时子孙绕膝,安享晚年。 可是这一切,在今日画上了休止符。 他们此生注定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爱妻,也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孙子孙女。 “王爷,那些人追上来是迟早的事,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悲伤难抑时,有人道。 “他们人多势众,仅凭我们几个,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属下有个提议!” “说!”慕容厉声音冷冽。 “属下跟风月换上王爷和郡主的衣服,顺着这山道继续前行,王爷和郡主则弃马入山,沿着山林一直往南走!” 无需男子再多言语,慕容厉已然明白男子的意思。 慕容厉重情重义,自是舍不得自己的属下拿自个儿的性命来换他和沈静书的性命,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确实再无它法。 沉着脸抿着唇,一瞬的思量后,他松开沈静书的手,麻利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扔给了男子。 随后一反手将沈静书给捞到了身前,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扔给了风月。 “王爷,这是属下跟风月的衣服,这山里风雪寒凉,你和郡主会用得上的。” 慕容厉将扔过来的衣服接住,二话不说揽着沈静书便飞身进了山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白色之中。 入了山林,慕容厉是一刻不停,直到入了山林腹地,才寻了一处平地飞身落地,将两个属下脱下来的衣衫给沈静书披上。 山风寒凉,自打入了山林沈静书便止不住地哆嗦,但看他准备将两件衣服都给自己披上,连忙阻止。 “这是你的属下脱给你的,你穿。” “我不冷,你穿上。” 慕容厉语声干脆动作更是利索。 第658章 逃亡(12) 避开沈静书推拒的手,三两下就将衣服套在了她身上。 沈静书眉头一皱就要将衣服脱下来,慕容厉却是按住了她的手。 “我有内力护体,这点寒风对我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倒是你,身子向来就弱,这天寒地冻的,难不成你想冻成重病,让我在后面的路上一直都背着你走?” 听得这话,沈静书果然一下子就老实了。 她不想慕容厉被冻着,同样不希望自己成为慕容厉的累赘。 在慕容厉会被冻着和自己成为慕容厉的累赘之间,她更相信内力这种神奇的东西,是有御寒效果的。 毕竟那些武侠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高手不怕冷。 虽有人将那些追兵引开,但两人仍旧不敢大意。 沈静书穿好衣服后,两人立即启程,一直沿着南方前行,一会儿步行,一会儿由慕容厉揽住沈静书在树干之间跳跃。 约莫过了两刻钟,慕容厉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异响,揽着沈静书的手臂登时收紧,提快了速度。 沈静书觉察到不对,回头往身后看了眼,隐约看见交错的树枝间黑影飞闪,秀眉轻轻拧起。 没想到,这么多人以命相护,这些人还是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慕容厉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带着个人,速度再快也比不过追他和沈静书的人。 不多时,追兵就到了两人一丈之内。 抬眸往前方眺望了一眼,眼神一凛,慕容厉抽出腰间佩剑回身对准追上来的人就是一剑。 他出招快准狠,一招直袭黑衣人要害,那人腰上中剑,双眸瞪得溜圆,直直从树上跌落下去,“砰”的一声,断了气。 更多的人蜂拥而至,慕容厉却不恋战,逼退最前的人后就转回身,卯足了劲往前冲。 沈静书被他搂在怀里,眨眨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手臂松一些,我换个姿势。” 两人曾经经历过类似凶险情形,慕容厉当即就明白沈静书打算做什么,手臂微微松开。 沈静书攀着他的肩膀转过身,挪动手臂调整着方向,另一手扣上腕间开关。 “咻”一声,毒针破空,穿透风雪射中黑衣人,黑衣人半空中一个趔趄,“咚”一声栽到地上,几个抽搐之后很快咽了气。 毒针“咻咻”连响,黑衣人却早已有了防备,在林间闪躲着躲避她的毒针。 往往十多针射出去,射中的却不过两三针,中招的不过两三人,收效甚微。 沈静书气得咬牙。 只是,心中虽然生气,但她扣动开关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迟疑。 毒针射中的几率虽低,但好歹能起到一定的恐吓作用,让这些个追杀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对付这些人的法子了。 大白天的,又是风雪天气,追杀的人阵型又分散,不比上回在边境她与慕容厉被慕容谨的人追杀时,可以大量地使用毒药。 这样的鬼天气,毒药扔出去,莫说这些黑衣人一眼就看见躲了开去,就说这么大风雪,毒粉扔出去马上就会被厚重的雪给淋到地上。 若是毒丸,那就更别想了,毒丸扔到积雪里连炸都不会炸。 第659章 生死与共(1) 她此刻突然特别希望自己除了预见之术以外,还拥有其他特别牛逼的异能。 比如用闪电劈人啊,用意念杀人啊,或者隔空掐人之类的。 如果她能用闪电劈人,或者在几尺之外隔空将这些个人给掐死,一切便都一了百了了。 只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她没有这些牛逼哄哄的异能。 前方树林越渐稀疏,透过那些交错的树干枝叶,慕容厉隐约可见山林就快到头了。 脑中忽然闪过沈静书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慕容厉抿紧薄唇,眸中划过一抹决绝。 雪忽然大了起来,一朵朵状似鹅毛。 眼看树林到了尽头,慕容厉一个提气,揽着沈静书飞出树林落到实地,在雪地里狂奔起来。 有暗器从后方射来,被慕容厉敏捷地躲了开去。 狂烈寒风里,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变了调。 “记不记得你当初做过的那个梦?你有没有梦见跳下瀑布之后的情形?” 在他肩头不停扣动毒针盒开关的沈静书怔了怔。 梦? 瀑布? 陡然想起什么,沈静书哗一下扭过头去,凝向远处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就到梦里的那个瀑布了吗? 她可是从未预见两人跳下瀑布之后的情形。 这么冷的天,跳进那条冰河里,不是九死一生是什么? 追兵自然也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冰河跟瀑布。 众人想起临行前轩辕镜的交代,神情忽的都变得严肃起来。 其中一人冲前方喊道:“恭王殿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这冰河你要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前方慕容厉狂奔的速度却是不减,明明瀑布就在前方,他却不掉头不变向,倒像是一心求死,直奔瀑布而去。 那人眼神一凛,抬手用力一挥。 “上!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拦下!” 话落,一道道黑影拔地而起,朝慕容厉和沈静书扑了过去。 慕容厉却像是身后长了双眼睛似的,动作无比灵活地避开了一个个扑将而来的黑影。 终于,他带着沈静书来到瀑布边上。 追兵见状赶忙止步,就怕他感受到威胁,不管不顾地带着沈静书跳了下去。 “恭王殿下,你不顾自己的命,难道也不顾你女人的命了吗?”喊话的还是方才那个黑衣人。 他似乎嗓子以前受过伤,声音特别难听,像极了鸭子的叫声,甚至比鸭子的叫声还要难听。 沈静书都想一毒针射到他喉咙上,送他早早归西,让他别再这么勉强自己的喉咙,同时虐待他人的耳朵。 慕容厉却是理也未理黑衣人,眼光落向怀里的人。 “如何?怕吗?” 怕吗?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这瀑布的高度和那振聋发聩的水声,还是河面上飘着的那些浮冰,每一样都让沈静书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只是,跟被这些人捉回去比起来,她倒是宁愿和慕容厉一起赴死。 抬眸看了慕容厉一眼,她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揣着的毒粉包和毒丸掏出来扔到地上。 这些毒药没有包装或者包装不防水,遇水后便会融化,接触她和慕容厉的肌肤,她不想慕容厉和她跳水后,被她身上带的毒药给毒死。 第660章 生死与共(2) 虽然跳下去是九死一生,但总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不是? 她可不能自己把这唯一的希望给切断了。 扔完毒药,环着慕容厉的手臂收紧,她从容地道:“跳吧。” 慕容厉凝她一眼,在追兵或惊异或慌乱的眼神里,揽着她的腰,毅然跃下了眼前的瀑布。 “你们!” 水声冲天里,她似乎听见有人气急败坏地惊呼了一声。 然后她所有的意识,都被失重感和轰隆水声,以及四面扑来的水汽所淹没。 瀑布很有些高,她感觉自己和慕容厉下坠了许久,才接触到水面。 头皮接触冰凉河水的那一刹,她只感觉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随后铺天盖地的冰水涌来,淹没她的头顶她的四肢,她全身瞬时被冻僵,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有激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击打在她身上,击得她胸腔憋闷,很想张嘴喘气。 这一张嘴,立即有冰冷河水灌入她的肺腑,似尖锐冰刺刮过内脏,刮得她胸腔里一阵阵的疼。 不单是胸腔疼,她觉得脑袋也很疼很疼,似要炸裂一般,然后她只觉脑中一黑,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激流汹涌,慕容厉只手搂紧怀中的人,以免沈静书和他被水流冲散,另一只手拼命游滑,于碰撞的暗流中寻找出一条生路。 等他终于冲出暗流区域,来到浅水区,却发觉怀中的人早已昏了过去。 “沈静书!”接连唤了数遍,见怀中的人毫无反应,他托着沈静书的身体,快速游向岸边。 上了岸,四周眺望一眼,他立时选了个方向,抱着沈静书飞身而起,跃向岸边丛林。 …… “沈静书,醒醒!醒醒!” “沈静书,我不准你有事听到没有!” “沈静书,快张嘴把药吃下去!” “沈静书,听话,别乱动。” 沈静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只烦人的蚊子一直在她耳边叨叨来叨叨去的,吵死个人了。 她很想抬手将那只烦人的蚊子一巴掌给拍死,奈何她尝试了几次,手臂上却像是绑了沙袋一般重得要死,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很想开口让慕容厉帮忙,慕容厉这人向来疼她宠她,肯定是不愿见她被一只蚊子给折磨的。 只是她努力了几回,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般,怎么捋也捋不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忽然急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说不了话了? 然而她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来,那舌头就像是别人的一般,根本不听她使唤。 她烦躁得想哭之际,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怎么了?很难受是吗?” 她很想点头,可惜脖子却很僵硬,脑袋怎么也点不下去。 她正想寻求点别的方法来告诉在她耳边说话的人,她此刻出不了声,就感觉自己的唇被人轻柔地扳开,然后有什么清凉的东西滑入了她的嘴里,顿时熨帖她心底的燥火。 她舒服地哼了声,就任由瞌睡虫牵引,与周公下棋去了。 第661章 生死与共(3) 慕容厉摸摸沈静书的额头,见她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长长地舒出口气,将剩余的百香豆蔻收好。 昨日上了岸后,他就径直入了树林,行了约莫两刻钟,才找到这么一处遮挡风雪的山洞。 山洞原本是有主人的,主人是一头正在冬眠的熊,不过被他给解决了,尸首此刻就在洞口,被他用来挡风了。 解决了棕熊后,他马不停蹄用洞里的干草生了火,又用内力将沈静书身上的衣裳烘干。 只是,他动作虽快,沈静书还是免不了受了寒发起烧来,不停地说着胡话,便是服了百香豆蔻也不见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后来,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洞外的雪地里滚一圈,然后回来给她降温,而直到刚才,她这烧才算是彻底退了。 从堆叠的衣物下钻出来,慕容厉将身上的里衣退到腰间,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从昨儿个上岸后他就一直忙着照顾沈静书,直到这会儿,他才得了空闲处理自个儿的伤。 他身上是没有药的,所幸沈静书身上带着的那瓶药,在河中并未被冲走,而且也没有进什么水。 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后,慕容厉穿上里衣,就拿着沈静书的匕首来到洞口,从熊身上削了块肉下来。 熊是昨日死的,但这样的天气,过了一夜肉也不会腐败变质,仍然可以用来果腹。 拿着肉回到火堆旁,慕容厉随意寻了根树枝叉上,架在火上烤起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肉熟了,冒出屡屡香气。 那香气被洞口吹进来的风吹到沈静书鼻息前,馋得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山洞很安静,除了洞外呼啸的风声和烤肉的滋滋声,再无别的声响,正欲将烤肉放到自己嘴中的慕容厉,自是将草堆上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 吃肉的动作一顿,他扭头朝草堆上的人看去,这一瞬心中欣喜难言。 放下手中的烤肉,他快步来到草堆旁,一双眸子耀眼似夜空中的星光。 “沈静书,你醒了?” 回应他的,是某人低若蚊蚋不甚清晰的哼唧声。 此时,躺在草堆上的沈静书正在做梦。 她梦见有人在她面前摆了一盆烤鸡翅烤鸡腿,鸡翅鸡腿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勾得她肚腹里的馋虫大肆翻搅,口腔里唾液泛滥。 她正要抓起一条鸡腿痛快开吃,孰料那盆鸡翅鸡腿竟突然从她眼前消失,莫说鸡肉了,连根鸡毛的踪迹都瞧不见。 她气愤极了,愤恨地咬紧了腮帮子。 什么人这么讨厌,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她的肉给拿走了? 等她找着这人,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接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沈静书醒过来,但看她一会儿皱眉生气,一会儿又砸吧着嘴一副垂涎三尺模样,慕容厉看看火堆旁的烤肉,眼波一转,起身将烤肉拿了过来,凑到沈静书鼻翼前。 果然,烤肉一凑近,沈静书的鼻翼立即翕动了几下,一副很馋的样子。 只是,却依旧没有马上醒来的迹象。 第662章 生死与共(4) 想了想,慕容厉将烤肉拿得离沈静书远些,沈静书却似感觉到食物在远离,竟急得探起了身子。 这一动,凉风从后背灌入,沈静书一个激灵,人登时就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的沈静书还有点懵,愣愣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待弄明白眼前的情形,她秀眉一挑,当即就怒了。 “慕容厉,你在做什么?” 敢情她刚才之所以会梦见吃的不见,全是因为慕容厉拿着烤肉逗她? 他这是把她当猴子来耍是么? 慕容厉怔了怔,没料到沈静书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随即他回神,解释道:“我看你一直不醒,担心你饿着,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让你快些醒过来。” 沈静书瞪着眼不说话,但看她的神情,明显是怀疑的。 “我睡了多久了?”她问,怒气冲冲的。 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她有印象,她记得她跟慕容厉被人追到了瀑布边缘,最后慕容厉抱着她跳下了瀑布,没一会儿,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此处情形,他们似乎在一个山洞里,洞口还躺着头熊,应该是慕容厉带她上岸后找的临时庇护所。 但看外面的天色,她并不确定今夕是何夕,她到底睡了多少日子。 “一天。”慕容厉道。 “才一天?” “才一天?你希望自己睡多久?” 沈静书又沉默了。 这天寒地冻的,食物又短缺,或者暂时不短缺,毕竟洞口有一头熊,但陷入昏迷依旧很是危险,当然是越快醒过来越好。 换作昏迷的人是慕容厉,清醒的人是她,她也会想方设法让慕容厉快些醒过来的。 只不过,明白是明白,可想着慕容厉所用的方法,她刚才被烤肉牵引所作出的反应,她心里还是有一块疙瘩卡在那儿,觉得不怎么舒服。 她啊,又在慕容厉面前丢丑了。 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被慕容厉的属下给知道了,她以后真的没脸见人了。 不过不舒服也只是一会儿,沈静书很快便将此事放下,目光落向慕容厉手中的烤肉。 慕容厉说得没错,她确实是饿了,肚子都快饿空了。 那烤肉虽然看起来卖相不怎么样,有些地方甚至烤焦了,但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虽说她平素里也是个爱护动物的人,但在这食物匮乏的荒山野岭,为了活命,也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容不得她矫情挑剔。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不少日子,慕容厉看她那眼神,当即就明白她饿了,将烤肉往她眼前一递。 “吃吧,不够我再去烤一些过来。” 都老夫老妻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共经生死,她自然不会跟慕容厉客气,伸手就将烤肉接了过来。 她试着用手想将烤肉分成两块儿一人一块儿,但烤肉有些烫手,她伸手在腿上摸了摸,却没摸到那把防身利器。 “我的匕首呢?” “在这儿。” 慕容厉把匕首递给她,她很是利索的将烤肉一分为二,小的那块儿留给自己,大的那块儿留给慕容厉,慕容厉也不跟她见外,伸手就接了过去。 第663章 生死与共(5) 只是,烤肉闻着不错,但味道跟它的卖相还真是一个档次,只配两字儿——难吃! 她本以为,那么多人明知违法却偏偏要偷猎受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是因为野生动物的肉好吃,哪知道这肉这么难吃。 又涩又硬的,还很腥,那些偷猎的人,确实应该拉出去枪毙!枪毙两次! 一次是为违法偷猎,一次是为误导他人跟着偷猎! 不过,难吃归难吃,她却是没有将嘴里的肉吐出来,而是忍着那股恶心劲儿咽进了腹中,然后又咬了一口。 边上慕容厉同样觉着烤肉难吃,偏头看看她,见她咽得艰难,低声安慰:“这山中没有盐,也没有别的调味料,只能将就着了。” “我知道。” 道理她都懂的,根本不需要慕容厉多言。 只可惜眼下是寒冷冬季,若是夏季,她兴许还能在林子里找到些去腥提香的调味花草。 吃完手里的那块烤肉,沈静书是再也吃不下了,慕容厉倒是又去洞口削了一块儿肉烤了来吃。 外面风雪肆虐,两人没处可去,吃了烤肉就坐在草堆上相互依偎着互相取暖。 不过这暖,多半是沈静书从慕容厉身上汲取,便纵是这么冷的天,慕容厉依然是个天然暖炉。 两人在洞中将养了一日,到了第二日,便收拾整齐,准备沿着山林南行。 临行前,慕容厉又从那头棕熊身上削了几块肉下来烤熟,带在身上留作今日的干粮。 然后将柴禾燃烧的痕迹,以及棕熊身上的匕首切口和剑伤痕迹毁灭,这才带着沈静书上路。 今日的风雪倒是小了些,但地上的积雪很是厚实,难以步行,两人走得很慢。 这一带人迹罕至,一路上两人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直到天快黑了,两人才看见远处投来的零星灯火,看样子似乎是个小村庄。 “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村庄了。”慕容厉道,眼神沉凝。 沈静书望一眼远方,“嗯”了声,心里琢磨着这距离看着虽近,但少说也要再走两三刻钟才能到,她可怜的两条腿啊,差不多就要断了。 三刻钟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小村庄外,正欲抬脚跨过村庄外的牌坊,就听见村子里一阵热闹。 慕容厉觉着情形不对,赶忙拉着沈静书闪到了暗处。 两人在暗处偷偷探出头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村里的动静。 “快搜!都给我搜仔细了!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你们都给我听着!国主正在缉拿朝廷要犯,凡有窝藏嫌犯不报者,以叛国罪论处!祸及九族!凡举报有功者,将有重赏!” 沈静书看看那些院子攒动的人影,叹了一声,缩回头去,神色惋惜地道:“看来,这村子是不能进了。” 她还想着在村庄里借宿一宿,但看眼下这情形,她的想法是泡汤了,这要跑去借宿,分明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啊。 慕容厉抿着唇,也将头缩了回来。 “想不到轩辕镜的动作这么快,连州府都已经收到他的旨意。” “唉!”沈静书又是一叹,“走吧,咱加把劲,兴许能在天亮之前走到那什么嘉裕城。” 第664章 生死与共(6) 等混进城后,能补充物资,也能买齐制作面具的材料。 有了面具,换了容貌,这往后的路上,她跟慕容厉就不用担心这些个兵丁会盯上他们了。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他们终于能好好地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了。 啃了一天的冷肉干,她这一口好牙都快给崩坏了。 “先等一等!” 慕容厉眼光在那些院子里一扫,嘱咐沈静书躲在原地不要出声不要乱跑后,就无声地飞了出去。 不多时,手里拿着两套很据轩辕民风特色的外衣回来,还有一件披风。 这披风虽然不及沈静书离开皇宫时穿的那件狐裘披风来得华贵保暖,但好歹也能抵御寒风。 “穿上吧,穿上会暖和一些。” 沈静书接过外衣和披风,有些想笑。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恭王殿下,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做这顺手牵羊的事?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只怕从今往后,慕容厉的威名将大打折扣。 穿好外衣和披风,两人不做停留,立刻启程沿着小道继续前行。 虽说真的连夜赶至嘉裕城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光线昏暗,积雪深厚,很容易一脚踩空掉进坑洞里,有太多潜在危险,但最起码,他们也要甩开这些个衙门的差役,不能跟差役撞上。 一旦跟这些人正面撞上,她跟慕容厉一准暴露行踪,那些护卫的拼死相护,以及她和慕容厉搏命的那一跳,就全都白费了。 离开村庄,两人走了没多久,发现一座荒废的老房子,墙体是最古老的泥土的那种。 大抵因为年代久远,墙体已经开裂,可以看见墙上有很多裂缝。 寒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呼呼的响,让人从骨子里觉得这雪夜寒凉彻骨。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沈静书估摸着,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要么是搬进了村子里去住,要么是举家迁徙去了外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降横祸,夺去了这一家人的性命,村子里的村民将能用的家具都搬走了,只剩下这张烂床没人要。 “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慕容厉道。 “那些官差等会儿搜到这里来怎么办?” 官差显然是从城镇出发,一路搜到这村子里来的,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等搜完了村子,就会往这边过来。 轩辕镜下了死令,从屋外经过,那些官差不可能不进来查看。 一旦进来,这屋子破旧窄小,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官差一眼就能找到他们。 慕容厉看看四周,又转身看看外面寒寂夜色,面色沉暗。 他素来身体强健,雪夜里赶路也没什么,但以沈静书的身体,要真在这雪夜里走一晚,只怕还没到嘉裕城,人就再次倒下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但唯独不能不管沈静书的身体。 念及此,慕容厉转身绕去土房后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现在天色已晚,那些个官差搜完了村子,大抵就该回去了,他们不可能一整夜都不休息。” “退一步讲,万一他们等下真的搜了过来,我们就去后面躲一躲,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第665章 巧逢贵人(1) 沈静书想了想,点头。 “也好,那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她心里想,她可以不管自己,但不可能不顾慕容厉的身体。 慕容厉身上本就有伤,在她昏迷后又照顾了她整整一日,想来身体已经很是疲累,实在不宜再连夜赶路。 两人达成共识,慕容厉便动手将摇摇欲坠的木床给拆了,将几块木板堆叠在裂缝较少的墙角。 然后两人坐在木板上,背倚墙壁,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两人一开始都不敢睡得太熟,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但似乎真如慕容厉所言,那些个官差忙活了一天,都累得不行,回去休息了,竟真的没人过来,两人一直依偎到天明。 毕竟离村子很近,两人不敢久留,醒来后在屋外用手捧了些干净的积雪塞进嘴里解渴,又啃了点肉干,就起身上了路。 冰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的那一刻,沈静书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声“卧槽!”。 这水,真的是她有史以来喝过的最酸爽最提神醒脑的水了,简直能跟误喝风油精比了! 离开土房,两人一路向南。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再下雪,风也不似往日凛冽,当真算得上沈静书跟着慕容厉逃出皇宫后天气最好的一天了。 因着两人起得极早,村子里和村子附近的住户都还没起,只有一声声犬吠和鸡鸣,是以,两人的装束都很坦荡,没有以布巾遮头或者蒙面掩饰真容。 沈静书抬头看看周遭景色,笑了笑,“如果不是在逃命,我倒真想停下来好好欣赏这雪景。” 田园农家,犬吠鸡鸣,苍山积雪,放眼望去,处处皆是迷人景致,这要搁现代,那就是广受小康家庭青睐的原生态农家乐园啊。 慕容厉也抬眸看了看,眸色冷清。 “这雪景没什么好瞧的,如果后面的路上一切顺利,回到西凤时,雪季应该还未结束,我知道有个地方雪景很是迷人,到时我带你去看。” “好,一言为定。”沈静书应道。 前路漫漫,祸福难料,但她希望她和慕容厉真的能平安回到西凤。 村庄距离嘉裕城不算太远,下午时分,两人就到了嘉裕城的北门外。 与两人预料之中的一样,城门守卫森严,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盘查,确定没有嫌疑后,守卫才会放人出入。 而在守卫身后的城墙上,明晃晃地贴着几张人物画像,不用说,当中两张肯定是他们两人的。 “现在怎么办?怎么进城?”沈静书蹲下身,假装正在整理靴履。 慕容厉望着守卫森严的城门,神情严肃,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冲进去? 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如果绕过嘉裕城,最近的城镇,还要走上一天,他不确定沈静书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两人正犹疑犯难着,后方忽有马蹄车轮声接近。 不一会儿,马车不偏不倚停在两人身侧,从车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慕公子和书姑娘吗?真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你们。” 第666章 巧逢贵人(2) 二人闻声回头,在看清说话的人的那一刻,都不由怔了怔。 京城黑市的六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黑色锦袍的六爷看看二人看看城楼,笑容舒朗地道:“二位这是要进城吧?正巧我也要进城,二位若是不嫌弃我这马车狭小拥挤,不如上来搭个顺风车?”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赶车的车夫已经动作利索地从马夫座上跳了下来,恭敬地摆了个邀请的姿势。 “二位,请!” 慕容厉和沈静书同时眯了眯眸。 这人为什么要帮他们? 以这人的势力,定然知道轩辕镜正在捉拿他们,既然知道,他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见城楼有人在往这边张望,六爷又笑了笑。 “二位当真打算一直这么站着,吸引守卫的注意?有什么疑问,二位不妨等上车之后再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赞同,遂上了车。 上车后,那六爷立时拿出两张面具递给二人。 “戴上吧,此时此刻,二位需要换个身份。” 两人都没犹豫,麻溜地将面具戴在脸上,两人顿时换了容貌。 沈静书摸着脸上的假脸,开门见山地问:“六爷怎么会在这里?刚巧路过?该不会,六爷是特意在此时从此处经过,以便让我们搭顺风车进城的吧?” 她嘴角弯弯眼中笑意盈然,一副打趣的口吻。 虽说这世上巧合什么的很多,但她坚信,贵人事忙的六爷,此时出现在嘉裕城外,定然不是什么巧合。 六爷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暂时噤声,这时,马车外传来车夫与守卫的对话声。 “站住!车上是什么人!现在全城戒严,车上的人赶紧下来接受盘查!” “……原来是六爷,车上就只有六爷一个人吗?我刚才看见有人上了这车,刚才上车的是什么人?” “上车的是六爷的远房表兄和表嫂。”车夫的声音一板一眼的,“这两人原是泰安人士,近来到帝都探亲,六爷刚巧碰上,就打算捎带上他们,让他们搭顺风车进城。” “原来如此,这不国主最近在缉拿凶犯,下令进出城的人都必须仔细盘查,我等不敢有任何怠慢,烦劳兄弟把帘子挑起来,让我看一眼,就当是检查过了。” 车夫没有应声,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六爷的回答。 六爷看看沈静书和慕容厉,语声平易近人。 “弥生,把帘子挑起来吧。” “是!六爷!” 话落,马车里光线一亮,一股寒风灌了进来。 城门守卫探头往车厢里瞧了瞧,看清慕容厉和沈静书相貌平平,都不是画像上要捉拿的人,冲六爷歉然地笑了笑。 “打搅六爷了,六爷您慢走。” 车帘放下,车轮又轱辘轱辘地转起来。 等驶过了城门,六爷睇一眼沈静书,笑言:“我是受人之托,特于今日此时从城外经过,捎带二位进城。” “受何人所托?太皇太后?”沈静书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位老太太。 第667章 巧逢贵人(3) 当今这世上,她唯一所知的,有料事之能的,也就只有那位老太太了。 宫铭或许会占卜,能卜吉凶祸福,也能测人八字,推断姻缘,但应该没有预料她和慕容厉会何时从嘉裕城的北门经过的本事。 “呵!书姑娘果然聪明。”六爷轻笑。 “她为何要救我们?”沈静书追问,“你又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听命于她?” “她为何要救你跟慕公子,我觉着,若有机会,你还是亲自问她的好,从我嘴里说出来的,都只是我个人的臆测而已。”六爷很有耐心地回答,脸上始终挂着文质彬彬干净阳光的笑意。 “至于听命于她,这就有些言重了。只是家父多年前曾受过她的恩惠,家父为报答她的恩情,所以才答应替她办几件力所能及的事。” “如今家父年事已高,行动多有不便,于是这恩情,便由我来报了。” “当初你送我的太岁,也是她让你父亲准备的?”沈静书继续问。 “嗯。”六爷点头。 沈静书沉默了,没再问其他的。 她基本已经肯定,那位冷太后,就是她的外婆。 当初她一直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让六爷准备了太岁等她上门去取,她这副身体的生母,为何会没有娘家,今日仔细一想,什么都说通了。 六爷见她沉默,也不再多言,待马车停下来后才开口。 “书姑娘,慕公子,到了,下车吧。” 沈静书回神,跟着下了车。 抬头看一眼眼前的小院,凤眸眨了眨。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前些日子置办的宅子,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天亮之后再上路。” “你的意思是,后面这一路上,你都要跟我们同行?”沈静书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自然是的,也怪我那爹是个不会做生意的老实人,当年竟答应冷太后平安护送你跟慕公子回到西凤,我爹既然发了毒誓,我自然不能冒着我家绝后的风险违背誓言不是?” 沈静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总觉得六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意有点儿森凉。 不过,六爷都已经大费周章地将她跟慕容厉带来这里,她相信六爷不会害她和慕容厉就对了。 三人进了院子,六爷立即吩咐下人带她和慕容厉下去休息了。 进了厢房,看到铺着柔软锦被的大床,她立马撒丫子跑了过去,“咚”一声扑在上面,舒服地喟叹:“睡了几日的草堆和硬木板,还是这床舒服啊。” 慕容厉慢步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外面探探情况。” 她一怔,咻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要去就一起去,你先等等,容我梳个头发。” “外面冷,你还是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我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里,感觉跟独守空房似的。”她接得很是顺溜,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合适。 “你要坚决把我扔在这里,我就去找那个六爷谈笑风生。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一点火星子,都能烧成熊熊烈火。” 第668章 巧逢贵人(4) 慕容厉被堵得哑口无言。 虽然沈静书的话一听就是威胁激将之言,但他还真不敢将沈静书一个人留在宅子里。 倒不是他怕六爷会趁他不在乘虚而入,真与沈静书生出一段露水情缘来。 而是正如沈静书所言,他不想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待沈静书梳好头发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宅子。 沈静书是不会梳什么发髻的,只将头发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一团,再用簪子固定住。 粗粗一看,倒像是女子成婚后梳的妇人发髻。 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中,就像是感情深厚的普通夫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没有人会停下来多看他们一眼。 两人一路来到嘉裕城繁华的中心街区,寻了家热闹的茶楼,点了三五个小菜,一边吃饭一边听周遭的人谈论时下最热门的时事。 茶楼这种地方人龙混杂,最是适合打探小道消息了。 “以前总听人们说西凤的恭王殿下如何如何的厉害,现如今我军接连占领西凤三座城池,看来,那些关于恭王殿下的传闻,大大的言过其实了。” 就在两人桌子的隔壁,一中年男子与同桌好友侃侃而谈,语气里满满的对慕容厉的不屑和轻蔑。 “可不是?还说他是什么当之无愧的战神。依我看哪,狗屁的战神!不过是个只会挥舞拳头的粗野莽夫!就他那点本事,我觉得用不着三个月,西凤定成我轩辕囊中之物!”与中年男子同桌的另一人狂妄地道。 “三个月?会不会太短了些?”同桌的另一人附议,“这西凤好歹地大物博的,从边关一路打到皇城,最快,恐怕也要四个月。” “四个月?你们也想得太容易了。”旁边另一桌一年轻男子忽然插嘴。 “那恭王如今是不在西凤坐镇,等他回了西凤,有他统领三军,这局势,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沈静书心中“咦”了声,转眼向年轻男子看去。 男子相貌清秀,看打扮和做派,应该是当地某位富豪士绅家的公子哥儿,知道点寻常人不知晓的内幕没什么好奇怪的。 年轻男子话音一落,方才说话的三人齐齐向他投去目光。 “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那恭王如今不在西凤?”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恭王不在西凤就对了。” 话是这么说,可公子哥儿神情里隐隐能见得意之色,很明显这家伙很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西凤?”刚才问话的人重复了一遍。 公子哥儿勾勾唇,娓娓道:“想必你们也发现了,这两日城门守卫特别森严,进出城的人都必须经过严密盘查,也注意到布告栏里贴着的朝廷钦犯画像。” “那些画像上画的不是别人,其实就是恭王跟那位敏佳郡主,就在几日前,这位恭王殿下率部下闯入皇宫,将敏佳郡主给劫走了。” 男子说完,整个茶楼二楼瞬时爆出“哇”的惊叹声。 第669章 巧逢贵人(5) 男子说完,整个茶楼二楼瞬时爆出“哇”的惊叹声。 “难怪,我说怎么之前还好好的,忽然之间城门就增加了这么多守卫,还进城出城的人都必须严格盘查,原来是这么回事。” 有些个情绪激动的人,甚至围到了那位公子哥儿的桌子前。 “这位公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那恭王真的闯宫劫走了国主前不久才娶回来的皇后?” “不太可能吧,公子你收到的消息是不是错了?这皇宫重地,戒备森严,岂是他恭王想进就能进,想带走人就能带走人的?”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再怎么说,那皇宫里,也是有禁军的,还有国主在,恭王他哪能那么轻易就把人给劫走了?” 见众人围拢过来,公子哥儿笑意莹然地道:“刚才说了那么多,口渴得厉害,诸位请先容喝口茶。” 说着他当真端起身前的茶盏,慢慢悠悠地喝了几口,那动作那姿态,怎一个做作了得。 周围的人看他喝茶喝得慢,不由急得催促。 “公子,你就快些说吧,莫要吊我们胃口。” 他笑,“好说,好说。”然后放下茶盏,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地,将那日宫中劫人的情景给众人讲述了一遍。 沈静书在一旁啃着骨头,听那位公子讲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忍不住笑了好几回。 这位公子哥儿,不去编戏写话本子,实在是屈才了呀。 当听到那位公子提及轩辕镜不止派了一路人马追杀她和慕容厉,还另外派了人,沿着青炎城东门、北门和西门追了出去,沈静书心头一凛,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 明月和明珠,可不就是分别从西门和北门出的城? 轩辕镜另外派了人马追杀她们,也不知道现在她们情况怎么样了,有否被轩辕镜的人马给追上。 慕容厉见她神色有异,看看围满人的邻桌,夹了一夹蔬菜放到她的碗里。 “这家的菜不错,你多吃些吧。吃完了,我们就回家。” 心头堵得厉害,她却是点了点头,轻应:“嗯。”夹起慕容厉夹的菜放进嘴里。 刚才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此刻嚼起来却是如同嚼蜡,但她心中却是明白,她得多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回西凤,反击轩辕镜。 用完膳,两人相携着回到之前那处宅子,洗漱之后就早早地歇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在宅子里简单地用了早膳,就启程上路,往边城而去。 跟昨日进城时一般,出城时守卫也要求车上的人下车接受盘查,但在弥生与守卫接洽之后,都只是象征性地撩起帘子,让守卫看上几眼,马车便顺利地被放出城。 出了嘉裕城,一行人转道西行,计划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西凤,而不是照风月他们之前计划的那般,先南行,然后再转西行,以混淆轩辕镜的视听。 十二天后,一行人抵达西凤和轩辕交界的边城,这里的守卫比之嘉裕城更为森严,根本不准许人出关。 第670章 归国(1) “现在怎么办?怎么出关?” 酒楼里,沈静书瞟了瞟隔壁桌“相谈甚欢”的当地百姓,眉间凝一抹浅浅忧色。 因着易了容,又有六爷商贾的身份做掩护,离开嘉裕城后,几人一路顺利地来到边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注意。 但现在,眼看离西凤仅一步之遥,轩辕镜却下了死令,交战期间,任何人不得通关出城。 六爷却一笑,“不急,先吃饭。再要紧的事,此刻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沈静书狐疑地睇了六爷一眼,看他风轻云淡从容淡定的神情,看来,他应该有出城的法子。 想起这人一路上的神通广大,沈静书倒也不怀疑,这人确实有通天的本事,能将她和慕容厉顺利送出城,送回西凤。 念及此,她便也耐下心来,安安心心地用膳。 吃完饭,六爷带着她和慕容厉上了车,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一条僻静小巷。 腊月的天,天气寒冷,加之轩辕和西凤又在交战,城中许多百姓都搬去了外地,巷子里看不见一个人影。 马车最后在一间不起眼的民舍前停了下来,马车刚停稳,就有人在门口迎接。 “六爷。” “嗯。”六爷很随意地抬了抬手,迈步往民舍里走,“如何?可是已经安排妥当?” 那人跟在六爷身后,姿态恭敬。 “回禀六爷,都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可以出城。” “那好,带路吧。” 那人躬了躬身,在前头恭敬地领路,带着几人来到一间厢房。 厢房看起来很普通,却是另藏玄机。 那人进房后径直走到床尾,手轻轻一托,就将床挪移了位置,然后蹲下身将其中一块地板揭起,就露出一条暗道来。 不等那人说话,已经有人拿着火把进来。 “六爷,接下来就由小七给你带路。”那人道。 “小七见过六爷。”举着火把的小七立即躬了躬身。 六爷“嗯”了声,回过头看慕容厉和沈静书。 “二位,走吧。” …… 暗道直通城外树林,几人出城后,有马车在林中接应。 小七将四人送到后,就原路返回,慕容厉沈静书跟六爷入了车厢,弥生则与车夫一同在外赶车。 马车行了一断路程,沈静书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张望。 西凤,她终于回来了…… “大概多久能到西凤地界?”放下帘子,沈静书问。 “再行三刻钟就是西凤地界了,但到西凤边城,还有些远,少不了要花一个时辰。”慕容厉道。 六爷眼光在两人脸上扫了扫,笑问:“容我多嘴问一句,回了西凤,恭王殿下打算如何收复被轩辕占领的领土?这领土被别人占去容易,想要收回来,怕是有些难啊。” 沈静书闻声不由看了看身旁的人。 六爷说得没错,国土这东西,失去容易,想要收回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对手还是轩辕镜这样的人。 而且,她还有些担心,回去后,她要怎么面对众人,怎么面对西凤的老百姓。 第671章 归国(2) 那么多人为了救她而丧命,两国甚至因她而开战,众多将士因她战死沙场,虽然事实上两国并非是因为她而开战,但在百姓眼中只怕就是这么回事。 她觉着,在很多百姓眼中,她很可能跟中国历史上那些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差不多。 指不定她从大街上经过,会有人往她身上扔臭鸡蛋烂白菜,骂她妖妃妖女,让她赶紧去死。 慕容厉却似没有这些顾虑,神情淡定得很,吐出的话隐含霸气。 “难?能有多难?凡进犯我西凤国土者,必赶而诛之!” “呵!我怎么觉得,恭王殿下这话应该是,凡觊觎本王女人者,虽远灭国之?”六爷笑着打趣。 慕容厉斜了六爷一眼,没说话,但看他的神情,倒像是默认了六爷的话,他真的会为了沈静书灭了轩辕。 六爷勾勾唇,“王爷跟沈姑娘的爱情,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我等俗人折服加佩服啊。” 后面的路上几人都没再吭声,只有车轮压过积雪的辘辘声在车厢里悠悠回荡。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濮阳城外。 跟轩辕一样,西凤的边城也是森严戒备城门紧闭。 城楼上的哨兵眼看马车驶入警戒线内,立即有人高声喊话:“来者何人!速速亮明身份!” 不待哨兵重复第二遍,慕容厉已经揭下脸上面具,掀起车帘钻出车厢。 “是本王,速速打开城门!” 慕容厉在军中多年,跟随他打过仗的兵不计其数,他一出声,便有很多人听出他的声音,哨兵再用“千里眼”一看他手中令牌,当即认出他来。 “快开城门!王爷回来了!” 沉厚的转轴声传来,厚重的城门慢慢升起,慕容厉一回车厢,马车便奔跑起来,冲进城中。 马车刚进城,守门的士兵就围了上来,一声声热切呼唤着王爷,慕容厉拍拍沈静书的手,就下了车。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王爷,韩将军传了信来,一旦您回来了,让您马上赶去长垣。” “长垣现在情势如何?”慕容厉语声凝肃。 “到今天为止,轩辕已经接连攻城四天,您要再不回来,韩将军他该顶不住了。”一小兵道。 “马上备一匹马,再拨几人随本王一起去长垣!”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有人跑开了,沈静书拧了拧眉,撩起车帘跟着下了车。 那些守城的士兵见她下来,都自动往后退了退,眼中神色难辨,她也不敢仔细去看。 “你马上去长垣?我跟你一起去。” 慕容厉却道,“这一路奔波劳顿你也累了,你还是随六爷先回邯郸,想来张叔他们许久不曾见你,心中很是记挂。” “张叔他们我可以写封信寄回去,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她坚持。 慕容厉看她眼神执拗,明显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模样,想了想,道:“那这样,我先快马赶去长垣,你在这城中好好休息一日,等明日再乘马车去长垣与我会合。” 这办法折中又合理,沈静书自然是答应的。 “那好,你一路小心。” 第672章 归国(3) 慕容厉走了。 临行前安排好了人,带沈静书去驿馆休息。 沈静书立在寒风中目送着马队离开,转身与六爷道别。 “多谢六爷一路护送我跟慕容厉回来。” 六爷笑容清爽,“不必谢我,我只是替我家老爷子完成他当初答应冷太后的事。” “不管六爷是为了什么,这声谢谢,都是应该的。”沈静书道,“毕竟如果不是六爷,我跟慕容厉现在一定还在轩辕境内,赶不及解长垣之危。” “既是如此,那这声谢谢,我便收下了。”六爷笑道。 “六爷是马上启程回邯郸,还是准备在濮阳城中歇息一晚再走?”沈静书问。 “我还急着回去告诉我家老爷子,他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而且,车上那些轩辕的特产也放不得,得赶紧给我家老爷子带回去,所以,只怕马上就得走了。” “既是如此,那就后会有期了。”沈静书拱了拱手。 “嗯,后会有期。”六爷一笑,便潇洒地上了马车,令车夫驾着马车远去。 待马车走远,候在一旁的城楼守兵走上前来。 “郡主,小的带您去驿馆吧。” “好。”沈静书点头。 回到驿馆,沈静书叫人送了桶热水到房间里,又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打算让带她过来的士兵拿去当铺典当。 当初决定去引诱轩辕镜时,她是有让明月跟明珠带上盘缠的。 可惜在福来茶楼的暗室里,她忘了让明月和明珠将身上的银子匀一点给她。 所以她身上现在除了几件首饰外,是身无分文。 之前在轩辕时,她跟慕容厉一路上有六爷照拂,倒是用不着什么银子。 但现在,她还是自己备一些银两的好。 有了银钱,万事方便。 她将玉镯递出去的时候,士兵吓了一跳。 “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拿去当铺换些银子吧。” “换银子?郡主您若是身上暂无银两,想要买什么东西,小的这里尚且有些积蓄,您可以先拿去用,回头让人带来濮阳还给小的就成。” 她笑笑,“你的积蓄存来不易,而且你家中想来还有父母需要赡养,你的积蓄,还是留着寄回家中吧。” “可是郡主,您这玉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拿去典当不会觉得太可惜了吗?” “有什么可不可惜的?说到底,玉镯不过是死物,换了银子,办些实在的事才是真的。” 士兵是个不善言辞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她改变心意,最终接过玉镯,拿去当铺典当了。 玉镯是在她嫁去轩辕之前,慕容厉送给她的,便纵她是个不懂行的人,也知道价值连城。 是以,当士兵拿着一万两银票回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郡主,这是当票,您收好。”士兵将当票递给她,“我跟当铺的老板说了,玉镯是您当的,让他务必把玉镯收好,过些日子等您得空了,随时可以拿着这张当票回来取。” 她怔了怔,倒是没想到这士兵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做事却这么机灵。 “谢谢。”她道,诚心实意的。 第673章 危机解除 “谢谢。”她道,诚心实意的。 那玉镯对她有一定的纪念意义,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她确实打算回来赎回去的。 有了这士兵的叮嘱,那当铺的老板,想来断然不会轻易将她的玉镯拿去转卖,她倒是不用担心这玉镯一去不回了。 “郡主您可莫要说什么谢谢,王爷既然吩咐小的照顾您,无论您吩咐小的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士兵笑容憨憨的。 送走了憨厚的士兵,沈静书又找到驿馆的差役,让他们帮忙去买了些药材回来。 回来这一路,慕容厉身上的伤算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但还有较深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这些药,她准备明日带去长垣,以如今长垣的形势,慕容厉自个儿自然是不会记得处理伤口的,只能她记在心头,并每天监督慕容厉上药了。 隔日一早,那个憨厚的士兵便准时赶着一辆马车到了驿馆,护送沈静书去长垣。 沈静书提着装满药的包袱上了车,马车便离开驿馆,一路往东门而去。 出了东门,沈静书闲来无事,便与士兵随意地攀谈起来。 “小兄弟,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哪。” “回郡主,小的叫铜板。”帘子外,士兵老实憨厚的声音飘了进来。 “铜板?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她扬了扬眉,唇间有笑意蔓开,“你爹娘当初给你取这名的时候,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让郡主笑话了。这都是因为小时候我家里穷,我爹娘总希望有朝一日家里能转运,所以在生下我后,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 “那你家中除了你父母之外,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的。” “你姐姐成亲了吗?” “成亲了,去年春天成的亲,听说已经怀孩子了,再过不了几个月,我就要当小舅舅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 “多谢郡主,不知郡主跟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吗?这个……或许,大概,等战事结束之后,就差不多了。” 她是真的觉得差不多了。 她已经满了十八岁,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何况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是真的想快些与慕容厉成亲,与他携手共度一生,她不想再与他分开。 “是吗?那我在这里提前恭贺郡主跟王爷了,郡主到时可要记得提醒王爷,让他送几坛好酒给我和众位弟兄,让我们沾沾喜气。” “这个嘛,好说,好说。” 濮阳距离长垣约莫百里的路程,两人赶了三天的路,才到达长垣城外。 一进城,没有看见想象中的人心惶惶的景象,沈静书便知道,长垣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两人寻了在城中巡逻的兵卒问过之后,得知慕容厉正在知府家中,径直驱车赶往长垣知府的宅邸。 宅邸大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个个行色匆匆,看起来慕容厉正在与部下商议军务。 两人下了车,向府中的小厮禀明身份后,小厮立马将两人引进了府中。 第674章 爽快地脱衣服 “郡主,请喝茶。” “嗯,慕容厉他现在可是在跟诸位将军商议军务?” “郡主是有要事找王爷吗?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禀明王爷?” “不用,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安好?” “郡主放心,王爷他没有受伤的。”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再叫你。” “是,奴婢告退。” 婢女退下后,沈静书端起茶几上的茶浅浅地抿了几口。 温热的茶水入腹,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铜板,你也坐吧,赶了一路的马车,你也累了。” “郡主,我不累。”铜板回她。 “不累也可以坐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必这么拘谨。” 铜板看她神情诚恳,想了想,便也坐了下来。 想来是她一来,便有人去慕容厉议事的地方禀报了。 她才坐了没一会儿,屋外便有脚步声匆匆而至,一听就是慕容厉回来了。 铜板闻声赶忙从座位里站起,脊背挺得笔笔直直的。 “王爷!” “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慕容厉道。 “是!属下告退!” 沈静书看看跑出去的身影,眉头轻轻地拧了拧。 “他这才刚把我送到,你就把人给撵回去了?” 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特殊时期,他自然应该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 慕容厉阔步向她走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慕容厉似乎渴得厉害,一坐下,就端起她刚才喝过的那杯茶,咕噜咕噜两口给喝了个干净。 慕容厉说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她没有反驳,她看看慕容厉的脸色,将自己从濮阳带来的包袱往前推了推。 “我从濮阳给你带了些药过来,你这会儿若是无事的话,我替你把药上了。” 慕容厉是个讲求办事效率的人,挥手将两扇门扉一关,就伸手将自己的衣衫给褪到了腰间。 沈静书看他那麻溜的动作,都不由瞠目结舌了一把。 沈静书原本以为,他怎么也要推脱一下,说他身上那些伤都是小伤,不用理会的。 不过沈静书很快回神,从包袱里取出药,就来到慕容厉身边,将膏药一点一点抹在那些伤口上。 抹药的空隙,她问:“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慕容厉将脑袋往她身上一靠,有些疲惫的声音飘来:“轩辕大军算是暂时击退了,但过不了几日定然会卷土重来。” 沈静书擦药的动作顿了顿,眼中划过心疼神色。 不用问,慕容厉这几日定然不曾休息过。 他之所以这么爽快地让她擦药,不过是想借机靠着她休息一会儿而已。 她咬了咬唇,可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也不会武不懂兵法,在军事上帮不了慕容厉什么忙。 不然,她便可以替慕容厉分担一些,慕容厉也用不着这么累了。 指下动作不由轻柔了些,她委婉地问:“轩辕此番领兵的是何人?那人很厉害吗?” “是有些厉害的,单说用兵方面,不在我之下,这也是我不在期间,西凤节节败退的原因之一。” 第675章 是她误会了 沈静书眼神暗了暗。 慕容厉既然都说那人不好对付,想来那人是真的有些厉害了。 “你也不用太过着急,今日就先且好好休息一日,等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想退敌之策不迟。”她轻声安慰。 “唔。”慕容厉低低地应了声,就没了下文。 她低头看了看,那双素来眼神凌厉的眸子,此刻已经紧紧闭着,眼睑下方两弯浓浓的黑影。 她心口漫过一抹疼痛,想了想,将药瓶收好,微微弯身将慕容厉褪到腰间的衣衫拉起,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 然后,她就那么搂着慕容厉,让慕容厉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地站着。 直到大概过了一刻钟,她才将慕容厉摇醒。 “去床上睡吧,床上睡舒服一些。” 慕容厉抬起蹿着血丝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在她惊呼之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房中的床榻,霸道地说:“要睡一起睡!” 她囧了囧。 这人……这个时候精虫竟然也会上脑?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慕容厉将她抱上榻以后,只是拉过被子将两人盖着,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手紧紧地圈着她的腰,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耳边就是慕容厉沉稳的呼吸声,她偏头看去,看他睡颜沉静,想了想,手环上慕容厉的腰,闭上眼跟着睡了过去。 慕容厉是什么时候走的,沈静书不知道。 她只知道,等她睁开眼时,身边空无一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怔了怔,翻身起床,刚套上鞋子,屋外就传来叩门声。 “郡主,起了吗?” “起了,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两个小丫头,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的食物冒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后,两丫头福身道:“郡主,请用膳。” 她看看饭菜没动。“王爷是什么时候起的?” “回郡主,王爷在郡主睡着后没多久,就起身了。” “他现在还在跟将军们议事对吗?他们吃过晚膳了吗?” “刚才有人去送过晚膳,但……最后被撵了出来。” 沈静书轻叹了一声,“厨房在哪里?你们带我去厨房吧。” “……是。” 沈静书来到厨房,看了眼厨房剩下的食材,又让人带着她到府上存放寻常药材的库房转了转。 在西凤乃至轩辕,但凡是有些财力的有钱人家,家中都会备一些常用的药材。 慕容厉和那些个将军,连日劳累,如今身体正是虚空得厉害,这些个人一忙起来,又不肯好好吃饭,这么长久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早晚会扛不住的。 所以,她打算好好做一顿药膳,给这些个为了保家卫国而辛勤劳累的大老爷们补补身体。 府中药材种类有限,缺几味她需要的药材,她马上从怀里取了一张小额银票,让府中的小厮跑到药铺去买回来。 挑好药材后,她就回了厨房,让那些个丫头帮着她洗菜淘米生火,她自己则负责处理那些药材。 一个时辰后,香浓扑鼻的药膳就做好了,帮忙的丫鬟闻见那股香味,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第676章 众将献策 沈静书笑了笑,语声温婉:“你们陪我将这药膳一起端去王爷和诸位将军议事的地方吧。” “这药膳这么香,王爷和诸位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众丫鬟应和着,欣喜地端着锅和碗,在前头领路。 慕容厉和诸位将军在前厅议事,沈静书和众丫鬟赶到的时候,似乎正探讨到激烈的地方,各位将军粗厚的嗓音隔着门扉飘来。 “依我看,咱们不如这样!派几个身手矫健的家伙,在天黑之后潜进敌军营帐,杀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军师!再宰了他们此番领兵的主帅!这没了军师和主帅,敌军势必一盘散沙,只有任我们宰割的份!” “我觉得苏将军这主意不错!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没了首领的敌军,就跟一群没头的苍蝇似的!等宰了敌军的主帅跟军师后,我军便可立即乘胜追击,杀了城外那群王八羔子,狠狠地挫一挫轩辕镜的锐气!” “主意确实不错,可关键是,派谁去呢?”另一人疑惑的语声响起。 “如今驻扎在城外的敌军可是有五万之多,敌方军师跟主帅,势必在重重包围的营地中心。” “这普通人,要想避过五万人的耳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只怕还没接近军师和主帅的营帐,就已经被人给发现了。” 厅里一阵沉默,众人似乎都在仔细琢磨,军中到底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执行此等艰巨的任务。 沈静书觉着正是时候,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们端着药膳进去。 厅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厅中众人齐刷刷抬眸朝门口看来,在看见沈静书和一众婢女时似乎都怔了怔。 倒是慕容厉率先回过神来,起身朝沈静书走来。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跟诸位将军都还没用晚膳,所以特意给你们煮了些药膳送过来。”沈静书笑着道。 “这药膳既开胃又养身,最是适合像你们这般连日劳累的人食用。” 说着她看了坐席里的将军们一眼,道:“军务虽然要紧,但身体同样要紧,便纵是要提刀上阵杀敌,你也要让诸位将军先填饱肚子不是?” “唯有填饱了肚子,诸位将军才有力气砍杀更多的敌军,护我西凤国土和百姓周全呀。” 她措辞委婉,语声又轻轻柔柔的,让人听着便不忍拒绝。 何况忙活了整整一日,诸位将军的肚子早就已经饿了,再被药膳的香气这么一诱惑,顿时饥肠辘辘唾液泛滥,就差垂涎三尺了。 这些个将军又都是性情爽快之人,肚子饿了,胃口来了,就不会掩饰。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摩拳擦掌,大步走向正在盛药膳的婢女。 “好香!俺老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了,先给俺老孙来一碗!” 姓孙的将军一动,其他人便也不再客气,都纷纷起身,朝婢女围了过去。 “给我也来一碗,我食量大,多盛一些。” “直接给我来两碗吧,省得我三两口喝完了,又要过来跟他们挤!” 第677章 声东击西(1) “姓曾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们是吧?我们还不想跟你挤哪!” “别误会别误会啊。我这不是身板儿宽,怕把你们给挤坏了嘛。” “挤坏?你意思是你身体壮,我们都是纸糊的是吗?” “哎呀,你们就别叨叨了,端上碗了就赶紧让开,我们还等着哪!” 大厅一下子热闹起来,众将催促的声音和喝粥的簌簌声在厅中回荡,听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沈静书看看一脸满足的众人,脸上神情不禁也软和了几分。 “你也饿了一天了,先过去吃些药膳吧。”她看着慕容厉道,“回头不够了,我再去给你和诸位将军煮一些来。” “你吃过了吗?”慕容厉问她。 她下意识就想已经吃过了,可偏巧此时肚子咕咕地响了几声,于是她到了嘴边的话顺理成章地改了口。 “还没。” “既然没吃,那你也坐下来一起吃一碗吧。” 话落,慕容厉便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向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期间那些个将军看见两人亲昵的姿势,起哄地吹了几声口哨,但脸上笑意却是友好坦荡的。 饶是如此,沈静书的小脸仍旧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心里想,慕容厉这也算是将她正式地介绍给自己的部下了吧? 这要搁现代,她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嫂了哪。 坐下后,慕容厉先端了碗药膳给沈静书,随后自己才从婢女手中接过药膳,利索地喝起来。 沈静书知晓军人吃饭的习惯,又明白慕容厉他们还有要紧的军务需要商议,自是不敢磨蹭的。 接过碗后,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碗里的药膳喝了个干净。 放下碗,见诸位将军都已搁下碗筷,没有再续碗的意思,沈静书示意婢女将众将军身前的碗筷收拾好,自己随之站起身来。 “你们继续忙,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的路上慢些。”慕容厉叮嘱她。 离开前厅后,沈静书便与一众婢女分道扬镳,自己回后院去了。 回房的路上,她想着刚才在前厅外听见的话,心情微有些沉重。 如果安泰他们在,像潜进敌营刺杀敌军将领这种事情,就很好办了。 慕容厉虽然功夫不错,可问题是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他若孤身闯入敌营,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想要安全脱身可是很难很难。 思及此,她心中不禁又生出几分担忧来。 她跟慕容厉都已经回来几日了,也不知道安泰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安然。 沈静书回到房间时,桌上的饭菜早已冷透,找人将饭菜撤下去后,她在软榻上坐了会儿,就洗漱睡了。 慕容厉是半夜回的房。 慕容厉刚一上榻,沈静书就被他带进被中的寒气惊醒。 “回来了?”沈静书声音迷迷糊糊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半夜了。”慕容厉双臂习惯性地环上沈静书的腰。 沈静书眨眨眼,“半夜……你们是一直议事到现在吗?” 第678章 声东击西(2) 沈静书眨眨眼,“半夜……你们是一直议事到现在吗?” “嗯。”慕容厉应道。 “那你们可有商议出结果来?” “已经有眉目了,具体的行动计划,等明日议事时再行商议确认。” “明日?明日好,你们都接连忙活几日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让大脑放松放松了。” “嗯,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慕容厉圈在沈静书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让她更近地贴着自己。 沈静书软绵绵地“嗯”了声,眼皮儿眨了几下,就再也眨不动,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沈静书醒过来时,身边依旧空无一人。 而且从她身旁床单的温度来看,慕容厉走了已经有些时候了。 翻身躺平,沈静书盯着床顶缓了会儿神,就翻身起床,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很多人在忙,有的是在为知府的夫人小妾们准备早膳,有的在为慕容厉和诸位将军准备午膳。 众人见她到来,都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给她请安。 “见过郡主。” 她挥挥手,笑容亲切,“你们不用理我,我就借个小灶,再借口锅,给他们煮些吃的。” 众人怔了怔,转瞬回神,给她腾地方的腾地方,搬锅的搬锅。 “郡主,您就用这个灶吧,这个灶暂时没人用。” “郡主,锅我给您洗干净了,您直接用就成。” “郡主,我帮您淘米吧。” “郡主,我正巧没事儿可做,我给您生火吧。” 众人很热情,脸上一点也不见对她的仇视或者愤怒什么的,她觉得心头很暖很暖。 之前她一直担心西凤的百姓对她会有仇视心里,如今看来,西凤的百姓都很善良明事理,并未将两国的战火归咎到她这个女人身上。 众人都在忙活,她道了声“谢谢”,就撸起袖子,加入了众人之列。 昨日煮药膳的那些药材都有,不过想着众人昨儿个才吃过,今日又吃同样口味的药膳必定会觉得腻,所以沈静书换了几味药材,调整了一下药膳的味道。 同样忙活了一个时辰,药膳出锅了,沈静书带着府中的婢女将药膳送到了众人议事的地方。 众人昨儿个才尝过她的手艺,她离议事厅还有些距离,众人闻见空气里飘着的那股子诱人香气,就知道她来了。 “哈哈!郡主来了,咱们又有口福了!” “真香!光闻着这股味儿,俺老孙肚子里的馋虫就全都醒了!” “我呀,实在忍不住担心,等战事结束后,我还吃不吃得惯别的东西!” “就是!以前吧,天天大锅菜大锅饭,我也觉得老香!可自从昨晚吃了郡主亲手煮的粥后,我再看那些大锅菜大锅饭,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要不咱干脆这样!让军营里的火头军拜郡主为师,让他们跟着郡主好好学学怎么煮这药膳!等回头,咱再想吃药膳时,就能直接让火头军给做了!” “诶!这主意不错!我举双手赞成!” 众位将军都是常年习武的,身强体魄中气充足,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走在婢女前面的沈静书将众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679章 声东击西(3) 门口的兵卫昨儿个才见过沈静书,自然是识得她的。 兵卫见她到来,赶忙替她推开了门,引她进去。 她才进门,就有身形健壮的将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将婢女手中的大锅接了过去。 “郡主,我们等你这一口,可是等了很久了!” “我刚才听诸位将军说,要让火头军来跟我学做药膳?”她笑着道,“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将军安排好了人,就让他们过来吧。” “那好!等下回去后末将就吩咐人过来,让他们跟郡主你学!” “好。”她笑着点点头,就迈步朝慕容厉走了过去,在他身旁从容落座。 “怎么样?都商议好了吗?” 慕容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应道:“都商议好了。”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过个几日,等安泰他们回来之后就行动。” 沈静书愣了愣,“你收到他们传回的消息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有,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慕容厉眼中有种耀眼的坚定。 沈静书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覆上慕容厉的手背。 安泰他们都是聪明人,她也相信,他们定然会平安回来的! 沈静书并未在前厅久留,喝了碗药膳之后,就与慕容厉道了别,自行回了后院儿,锁门上榻,凝神入定。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动用异能了。 之前在轩辕境内,一路逃亡赶路,白日里,有六爷在,她不方便使用异能。 到了夜里,终于不用赶路时,她通常已经累得上下眼皮儿直打架,根本就没那个精神力气去预见什么未来的事。 刚才在前厅和慕容厉碰头后,她忽然觉得,她或许可以用异能看看,安泰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满室无声。 时间无声无息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沈静书眼前终于有画面一闪,清晰可见白雪屋瓦,人影绰绰。 但因为画面闪得太快,她并不能确定画中景象到底是在何处,她看见的又是什么人。 过了会儿,她眼前画面接连闪过,速度适中,像一幕幕影像清晰投映在距离不远的大屏幕上,画中人画中景画中事,她俱是看得真真切切。 她看见安泰他们了。 画中,安泰他们似乎已经到了轩辕边城,在想办法出关,而明月跟明珠,都安然无恙。 看到此处,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真好,他们都在,都在……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沈静书本想就此收手,可她又想看看轩辕镜近来会不会有什么举动,遂吸了口气,继续入定。 一炷香后,她看见白瓦红墙巍峨宫殿,看见轩辕镜坐于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看见他姿态尊贵指点江山,一个个武将在“聆听”完他的“谆谆教诲”之后,俱是神情振奋地拱手抱拳。 沈静书凝了凝眉,想要试着听听看能不能听清轩辕镜说了些什么,然而眼前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一望无垠的草原大漠。 沈静书的心忽然揪紧。 眼前的画面何其眼熟? 第680章 声东击西(4) 沈静书的心忽然揪紧。 眼前的画面何其眼熟? 曾经,在她还未去轩辕之前,她就看见过同样的场景。 而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拥有预见未来的异能,只当自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和当时梦中的情景一样。 白雪茫茫,遮天盖地,一阵阵凛冽的寒风从高空刮下来,卷起地上无数雪花纷扬。 而在那片茫茫白野之中,两队身着黑衣甲胄的士兵正激烈对峙。 一抔抔艳丽耀目的鲜血,随着士兵挥舞的刀剑洒满大地,将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父王!” 听见那声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喊声,沈静书浑身一震,霍地睁开眼来。 她不敢再继续往下看了。 她怕再次看见那让她挫骨锥心的画面。 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阵,待平复了喘息,沈静书动作迅速地穿上鞋子,蹬蹬蹬冲出了门。 她没有去往别处,而是径直奔向慕容厉与诸位将军议事的前厅。 门口的兵卫见她去而复返,都怔了怔,待看清她脸上慌乱神色,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郡主这是? 不待门口的兵卫回过神来,沈静书已经奔到门口,“哐啷”一声推开了门。 讨论得异常激烈的前厅霎时一静。 人人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沈静书,都有些懵。 郡主怎么又回来了? 沈静书却是没有理会众人,喘了口气后,就大步走向主座上的慕容厉。 “你快派人去北境传信,通知申屠烈,轩辕镜近期很可能会派兵进犯北境。” 她语气郑重神情严肃,一众将军听言,心里都不由惊了惊。 轩辕镜会派兵进犯北境? 这事儿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主座上慕容厉脸色也一变。 “你刚才……” 话到嘴边,想起在场的众人,慕容厉及时将后面的话给打住了。 沈静书却是看懂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这事儿耽搁不得,你马上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北境,让申屠烈及早防范!” 迟了,只怕就赶不及了! 慕容厉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眼光在厅中一扫,道:“今日就且议到这里,诸位将军先退下吧!” 众将军心中虽然揣着疑惑,却也明白兹事体大,纷纷起身撤到隔壁偏厅,将空间单独留给小两口。 小两口并未在前厅多做停留,两人对视一眼后,就回了后院,当即找来笔墨写了书信一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去北境。 送信人离开院子的那一刻,沈静书心头松了口气,却还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确定,自己此举,是否能改变某些人的命运。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她所看见的事,都是注定将来要发生的事。 就算某些细节可能不一致,譬如某个时候某人说的话,但总体来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就比如,上回她和慕容厉一起跳下瀑布的那次。 很久之前,她就预见了这事会发生,虽然最后她和慕容厉的对话不同,但结果,她和慕容厉还是跳下了瀑布。 慕容厉看出她心头担忧,起身来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别想太多,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第681章 声东击西(5) 心口闷闷的疼,沈静书动作僵缓地点了下头。 “嗯。” 如沈静书预料的一样,三日后,安泰一行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属下见过王爷、郡主!” “奴婢见过王爷、郡主。” 一群人在房中跪了一地,往日里宽敞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沈静书快步上前,将明月和明珠搀扶而起,三人久别重逢,两丫头都激动得喜极而泣。 沈静书擦了擦两人脸上的泪,笑容温和。 “好了,别哭了。一路奔波,你们两想必都累了,我去让这府上的丫头给你们打些热水来好好洗洗脸,等用过午膳后,你们就下去歇着吧,好好休息一天。” 两丫头赶紧摇头。“郡主,我们不累的,不用休息。” “不累也要休息。”搁下这话,沈静书就出去了,让长垣知府府中的丫鬟们帮忙打些热水来。 慕容厉是个不会煽情的人,只道了声:“回来就好。”就让安泰他们下去歇着了。 沈静书是有很多话想问的。 但想着安泰他们一路上很是辛苦,便也只能将心中的话压下去,等安泰他们休息好了之后再问。 到了傍晚,沈静书正琢磨着慕容厉派去北境送信的人到了什么地方时,安泰安明和安睦出现在了门口。 看见三人,沈静书不由愣了愣,随之眨眨眼,出声招呼他们进屋。 “你们都进来吧,我正巧有些事想要问你们。” 三人迈步进屋,“不知郡主找我们有何事?” “也没什么。”她笑,“我就是想问问,离开青炎城后,你们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遇上轩辕镜派出的追兵而已。” “哦,原来是这事。”安泰神情松快,“郡主不必担心,离开青炎城后,我们每一路都分成了很多组,而且到了最近的城镇后就立马改头换面,最后哪怕遇上了轩辕镜的追兵,他们也没能认出我们来。” 说到这安泰笑了笑,“只不过,就是最后到了边城时,出关有些麻烦而已,所以我们才会耽搁了这么久才赶来长垣与王爷和郡主会和。”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一路遇见追兵受伤,想着给你们把把脉看看病什么的。” 说起这事,沈静书忍不住想,是不是她这人霉运冲天,距离她近的人也会特别倒霉。 不然为何慕容厉和他的属下在带着她离开青炎城后,会那么快就被轩辕镜的人马给追上? 这同时出城的,可是有三路人马呀。 另外两路人马都没事,偏偏他们这一路出了事,还险些她跟慕容厉都回不来,这不是他们比较倒霉是什么? 当然,她内心里肯定是不希望安泰他们那两路人马出事的,她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不过她也不是一直想不明白,她很快就想起来,慕容厉带着她出城时,好像是直接从城楼上跃下去的。 她估摸着,兴许就是因为慕容厉的这一“豪放”举动,惊动了城门的兵卫,引起了轩辕镜的注意,轩辕镜才会想起派那么多人来追击她跟慕容厉。 当然这事,她打算永远都搁在心底,不打算跟慕容厉说。 第682章 声东击西(6) 沈静书又问了一行人是怎么出的关,结果安泰告诉她,他们一群人在边城会合之后,就火速租了间宅子,然后不眠不休挖了条通往城外的地道,从地道里逃出的城。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这偷溜出关的法子,还真是走哪儿都一样啊。 她跟慕容厉是走地道出的城,没想到安泰他们竟然也是走的地道。 她不禁想,这世上要多几个像他们这样的人,轩辕的那些边城下面,会不会纵横交错全是地道。 然后哪一日,轩辕的边城忽的就出现地陷啊城楼坍塌这样的事情。 要真这样,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不单是她,大抵慕容厉麾下的那些个将军们,也会做梦笑醒。 然后大半夜的,整个军营里都是将军们豪爽的笑声。 那画风,想着就有些清奇。 沈静书没让自己的神思飘远太久,问完了自己想问的,就遣退了三人,继续一个人坐在桌前想事情。 而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之地,一片黑压压的军队正压过轩辕与北境的交界,缓速逼近北境腹地。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军队前方负责领军的主帅振臂一挥,整个队伍霎时整齐地停了下来。 “传令下去,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待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行军!” “是!” 主帅交代之后,立马有小将将他的吩咐交代下去,后面的士兵马上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扎帐篷。 翌日,天刚亮,受申屠烈吩咐前来打探轩辕边城动向的人,远远看见苍茫大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营帐,登时神魂一震,立即调转马头按原路返回。 早在得知西凤与轩辕开战的那一日,申屠烈便命人每日留意着两国接壤地带轩辕边城的动静。 就昨儿个,这人还来看过,轩辕的边城很是平静,没有任何异样,到了傍晚时分才启程回的家。 哪曾想,这才隔了一夜,轩辕的大军竟然已经行进到了这里。 那人将鞭子抽得啪啪响,每一下都抽在马儿的屁股上,马儿吃痛,更是撒开了四条腿,拼命狂奔。 那人来到部落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一路驱马来到主帐前,马儿还未停稳,就翻身滚下了马背,一路跑进主帐。 “大王!不好了!轩辕镜的大军入境了!” 闻声,帐篷正中主座上的申屠烈抬眸向他看来,明亮的眸子里有深光一闪。 在申屠烈下首不远的地方,特木尔神色大惊。“你说什么?!” “轩辕大军入境了!”冲进来的人重复道,因为跑得太急,他险些刹不住车,跟特木尔撞上。 特木尔猛然回首,看向主座上的人,眉头紧拧。“大王……” 相较于两人的“激动”,申屠烈倒显得平静多了,淡淡抬了抬手,截断了特木尔的话。 “来人!速去通知各位将军,让他们赶来主帐议事!” 敌军来犯,侍卫自是不敢轻怠的,一群人风一般奔了出去,去通知诸位将军了。 不到三刻钟,居住在部落各地的将军急速赶来,齐聚主帐。 第683章 声东击西(7) “诸位,轩辕大军已经入境,距离此地不过百里。”申屠烈睨着帐中众人,语声缓慢清晰,自有力度。 “轩辕镜狼子野心,此番出兵,势必是为占我疆土灭我朝纲,我北境虽然不及轩辕强盛,却也断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势必强力还击。” 说着申屠烈的目光落于帐中一身形魁梧彪悍的壮汉身上,“乌尔达将军,你且点齐一千铁骑和三千步兵,明日一早出发,前往关龙坡设伏。” “喏!末将领命!”魁梧壮汉拱手抱拳,声音浑厚。 “铁木奇将军,你率两百斧手,藏于关龙坡对面的战壕里,伺机而动。” “喏!末将领命!” “特木尔,你与阿齐格率两千铁骑和五千步兵,正面迎击敌军。” 两人齐答:“喏!微臣领命!” 草原上的风雪渐渐小了。 待到天光微亮,彻底停下。 不多时,一轮红日自天边冉冉升起,将整个草原都笼罩在金光之下。 申屠驰从帐篷里出来,瞧见天边太阳,顿时扬起笑脸,奶声奶气地道:“今天天气不错,看样子是个好兆头,走,去见父王去。” 昨晚探子前来通传消息时,申屠驰就在自己帐中,将探子的惊喊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轩辕大军压境的事,也知道,就在昨晚,他的父王已经部署好一切。 申屠驰身矮腿短,却走得很快,跟在他身后的侍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调。 来到主帐中,申屠驰小跑着扑进申屠烈的怀里,手脚麻利地爬上他的膝头。 “父王,外面出太阳了,是个好天气哪。” 申屠烈伸手兜住他,以免他乱动的小身子滑下去。 抬头往门口瞧了眼,瞅见门帘下方投射的光影,申屠烈薄唇轻启:“嗯,很久没晴过了。” “都说雨雪过后红日当空是为吉兆,诸位将军此番定然能大获全胜,将轩辕那帮小兔崽子赶回老巢去。” 申屠烈闻声低头,眉头微蹙,“谁教你的这些?” 申屠驰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他老爹指的是什么,弯唇一笑。 “小兔崽子么?当然是听诸位将军说的。” “以后不许学这些骂人的话。”申屠烈道,神情认真。 “骂坏人也不可以吗?”申屠驰眨巴着眼问。 “为人君者,虽不必出口成章妙语连连,但却是万万不能骂人的。”申屠烈耐心教导。 “你将来要继承父王的君位,便是北境王者,一言一行,当符合你王者的身份。” “哦,好吧。”申屠驰瘪瘪嘴,“那我以后都不骂人了。” “唔,这才像话。” “父王。”申屠驰忽然探身攀住申屠烈的肩头,手指头绞着他垂于肩侧的小辫子,表情有些小委屈。 “沈姐姐寄给驰儿的故事书,驰儿都看完了,咱再写信给沈姐姐寄过去好不好?” 申屠烈眸光微动,“都看完了?这么快?” “嗯,驰儿都已经看了三遍了,都快能背下来了。” 申屠驰小心翼翼瞅瞅自家父王的表情,试探地道:“父王,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沈姐姐到北境来看看我啊?” “我昨晚已经写好了信,告诉沈姐姐我很孤单很寂寞很想她,让她来看我。但我想着,我一个人让她来,她不一定会来,如果父王也让她来,她说不定就会来了。” 第684章 声东击西(8) “我昨晚已经写好了信,告诉沈姐姐我很孤单很寂寞很想她,让她来看我。但我想着,我一个人让她来,她不一定会来,如果父王也让她来,她说不定就会来了。” 申屠烈眸色深了深,许久都没应声。 申屠驰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自小看着申屠驰长大,申屠驰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懂?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爹又有娘的,申屠驰却只有他这个爹。 看着别人都有娘亲,申屠驰自然希望自己也能有个娘亲。 这些年他身边没有女人,或者说有女人出现过,但都不曾入他的眼,也没能入申屠驰的眼。 沈静书,应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时入了他和申屠驰的眼睛的女子。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静书心中,没有他的任何位置。 从前没有,现在和将来,只怕就更不会有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沈静书身在何处,是否安然,该如何与她联系。 不日前,他收到消息,轩辕皇宫出了事,慕容厉带人闯入宫闱,将沈静书给劫了出来,轩辕镜如今正在全力捉拿二人。 所以,他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跟前的小人儿。 申屠驰见他久久不答,小嘴儿一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父王,你难道不喜欢沈姐姐了么?” “沈姐姐多好的一个人呀,人长得好看又疼驰儿,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呢?” 申屠烈拧了拧眉,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孩子,谁告诉他他喜欢上别人了? 他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个人存在过。 说起来,他觉着感情这东西甚是奇妙。 沈静书未离开北境时,他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喜欢她。 但在她离开之后,他时不时就会想念她。 每一次想念,他都会发现,自己对她的喜欢,比上一次想念时,又浓郁了几分。 就像品茗,入口之时觉得滋味清淡无奇,等到后来回味,愈发觉得茶水甘醇生津,唇齿留香。 申屠烈沉默,申屠驰便当他是默认了,小嘴儿瘪了几下,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水光。 “果然父王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喜新厌旧花心善变,呜呜……驰儿不理父王了,驰儿讨厌父王!” 说着,申屠驰便从申屠烈的臂弯里挣脱开来,滑下他的膝盖,迈着两腿小短腿儿蹬蹬蹬地往帐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嘴里振振有词。 “呜呜……驰儿不要父王了,驰儿要去找沈姐姐……” 申屠烈抿了抿唇,就要吩咐门口的侍卫拦住跑出去的小人儿,恰在这时,一人从外面疾步进来,与跑出去的小人儿撞个正着。 申屠驰人小重量轻,人直接被撞飞出去,幸好进来那人眼疾手快,弯腰伸手一捞,将申屠驰给捞了回来。 待申屠驰站稳,那人快步上前,拱手抱拳。 “启禀大王,恭王殿下和沈姑娘派人前来送信,人现在就在帐外!” 申屠烈心中一震,脱口道:“快请!” 送信的人被请了进来,呈上火漆密封的信函,申屠烈迅速展开一看,紧绷的面色渐渐舒缓。 太好了,她没事…… 放下信,申屠烈命人带送信人下去好生歇着,正巧格尔泰从帐外经过,瞥了眼风尘仆仆的送信人,抬脚走了进来。 “沈姑娘又让人送信来了?” 第685章 声东击西(9) “唔。”申屠烈应和。 “信上怎么说?她现在人在哪里?可是安好?”格尔泰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信上说,近期轩辕镜很可能对北境有大动作,让我们小心防范。”申屠烈回道,“我估摸着,她应该是之前在轩辕的时候收到了什么风声,所以一回到西凤,就迫不及待让人送了这封信过来。” 格尔泰面色一惊,“她回到西凤了?这可太好了!我之前还一直担心她跟慕容厉能不能逃出轩辕镜的手掌心,如今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申屠驰并不知晓沈静书远嫁轩辕一事,所以并不明白两个大人此刻在说些什么。 他拽了拽格尔泰的袍角,眨着那双泛红的眼睛,望着格尔泰控诉地道:“格尔泰,父王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格尔泰一怔,低头看看跟前的小人儿,又看看主座上的申屠烈,眼中有着明显的询问。 申屠烈睇他一眼,解释道:“是这小家伙误会了。” 格尔泰瞬间了然,摸着申屠驰的小脑袋瓜道:“驰儿,你不用伤心,你父王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他要是会喜欢别的女人,你早就有娘了。” 申屠驰吸吸鼻子,看看格尔泰又看看自个儿父王,不确定地问:“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格尔泰什么时候骗过你?”格尔泰笑着道。 “你父王啊,眼光可高着哪,就只有你沈姐姐那样的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别的女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我刚才让他写信给沈姐姐他都不肯。”申屠驰可没忘记刚才的事儿。 格尔泰又看看申屠烈,道:“你父王刚才不是不肯,只是在想你沈姐姐而已,不信你现在马上去问,你父王肯定会愿意写信给你沈姐姐的。” 目光投向申屠烈,申屠驰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 申屠烈也是个行动派,懒得与申屠驰多做解释,在案桌上铺开宣纸,磨好青墨,就睨了申屠驰一眼。 申屠驰何其聪明,立马就会过意来,蹬蹬蹬重新跑到申屠烈跟前,爬上他的膝头。 申屠烈兜住怀里的小身板儿,语声温和:“你想说些什么?是你自己写还是父王替你写?” “我自己来。”申屠驰探起身子,取过一旁笔架上的毛笔,蘸了墨汁,想了想,在洁白的宣纸上落笔。 亲爱的沈姐姐,还是驰儿,我父王他老害羞了,所以开头就由我来写,马上我就把笔还给他…… 格尔泰看看亲密的父子两,笑了笑,无声退出了帐篷,将余下的时光留给父子二人。 ……** 长垣的天空也放晴了。 沈静书立在廊下,深吸一口冬日晨间的空气,只觉得整个肺腑都是沁凉的。 今儿个府里很是热闹。 丫鬟小厮们在忙着贴过年的对联儿和窗花,一朵朵红花绽放于青墙之上,为整个府邸增添了不少喜色。 沈静书看着那些红色的窗花,唇间有笑意绽开。 今儿个就是除夕了,这还是她穿越过来过的第一个年。 虽然她在意的亲人此刻都不在身边,但好歹,她跟慕容厉是在一处的。 “郡主,参汤好了,快来喝参汤吧。”明月欢快的声音飘来。 沈静书呵一口气,转身进屋。 第686章 声东击西(10) “郡主,您赶紧趁热喝。”明月一边给她盛汤一边道,“这参汤啊,要热的时候才好喝,凉了味道可就差远了。” 沈静书伸手接过碗,吹了吹,“这参汤,你跟明珠一人喝一碗吧,我看你们最近都瘦了一大圈,正好补补。” “这怎么行?”明月连忙谢绝,“这参汤可是王爷特意交代熬给郡主您喝的,还嘱咐奴婢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完才行。” 沈静书瞅了瞅桌上的砂锅,“这么一大锅,喝下去怕是要火气上涌,鼻血流个不停了。” “啊?”明月愣了愣,很明显她是没想到这一层的。 她瞥瞥砂锅,“那要不,郡主您这会儿就先只喝一碗,等歇一会儿之后再把剩下的喝完?” “分成几次跟一次性喝完没什么分别,一样的上火。”沈静书又吹了吹,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况且你刚才也说了,这参汤凉了味道会差很多。” “凉了可以再热的。”明月眨眨眼道。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回锅的东西。”沈静书闲闲地回,连眼皮儿都不曾抬一下。 明月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 不过她心中却是明白,沈静书说的虽然很可能是实话,参汤一天进食太多是真的容易上火,但却也是为了让她跟明珠也喝一些,所以才特意说不喜欢回锅的东西。 想到沈静书的用意,明月心中忽然生出软和热来,觉得心口暖融融的。 “那奴婢就替自己跟明珠谢过郡主了。”明月笑盈盈地福了福身。 沈静书挥挥手,“快去找明珠吧,不然参汤该凉了。” “是,奴婢告退。”明月欣喜地应着,端着参汤离开了。 院子里再度只剩下沈静书一人,她喝完参汤,看看外面天色,琢磨着慕容厉大概还要过些时辰才会回来。 这两日慕容厉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连带安泰他们也很难见着人影。 不用问,这些个大老爷们儿,肯定是在忙着部署夜袭敌军军营的事。 当然,慕容厉具体有什么计划,沈静书是不清楚的,因为她不曾细问。 但她相信,以慕容厉的头脑和安泰他们的本事,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别的事情上,慕容厉的脑子或许不太好使,但打仗这种事,可是他的强项。 无事可做,沈静书坐了会儿,就到床上去躺着了,不多时便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觉被子似乎被人掀开,身边似乎多了个人,她换了个睡姿,声若蚊蚋地问:“事情都忙活完了?” 腰间多了条臂膀,慕容厉低沉的声音接着传来:“嗯,都忙完了,你再睡会儿,睡饱了就起来过除夕。” “嗯……” 两刻钟后,沈静书被外间的响动惊醒。 一阵阵脚步声从屋外经过,一阵阵饭菜的香气隔着门扉缝隙飘进屋子里,沈静书眨眨眼,这是在摆年夜饭了。 慕容厉看她醒了,在她耳边落下一吻。 “起吧,过年了。” 两人收拾妥帖来到屋外,安泰跟明月他们已经候在那里。 “王爷、郡主,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沈静书眨眨眼,忽然间想起什么,捂着嘴低声问身旁的人:“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们派利是啊?我忘记准备了。” 慕容厉笑了笑,“无妨,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没那么多讲究,也就是应该发了,沈静书琢磨着,等会儿她可以偷溜出去,买几个利是封回来。 第687章 声东击西(11) 嘴角上扬,沈静书笑着回:“嗯,也祝你们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至于红包什么的,只能等晚上再补了。 “谢郡主。”众人齐道。 “好了,用膳吧。”慕容厉目光扫过众人,拉着沈静书当先走向隔壁花厅,安泰等人自发跟在两人身后。 年夜饭很丰盛,摆了满满一桌,一进去,众人就闻见一股子诱人的香气,食欲顿时被勾起。 拉着沈静书在主座上坐下,慕容厉招呼众人:“都随便坐,今晚没有尊卑之分,没有主仆之别,只有家人。” “是,王爷!” 回了话,安泰明月几人都很随意地寻了位置坐下,安睦和安明则忙着给众人倒酒。 倒齐了酒,两人放下酒坛,随之端起身边的碗,对着慕容厉和沈静书举了举,安泰见状也连忙起身,端起酒碗。 “王爷、郡主,属下敬你们一杯。”安睦道,“属下在此祝愿王爷跟郡主早日成婚,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沈静书脸颊上蹿上两抹红霞。 这些个家伙,这个时候说这种事儿会不会太不合时宜了些? 虽然大家都很熟了,虽然她脸皮也蛮厚的,虽然她算起来也算活了两世了,一世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另一世是在这异时空,生活了还不到一年,可她内心里还是存了一丢丢少女的羞涩的,她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相较于沈静书的羞赧,慕容厉却是大方得紧,动作洒脱地端起身前的酒碗,朝三人举了举,就一饮而尽,三人跟着他将碗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沈静书看看四人,端起身前的碗,象征性地抿了两口。 她可没忘记上回醉酒的事。 上回莲妃娘娘邀她入宫,结果她一不小心就给喝醉了,跟慕容厉糊里糊涂就做了那颠龙倒凤的事。 眼下敌军就在城外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兴兵来犯,她可不敢再放任自己喝醉。 万一她喝醉后跟疯魔了似的缠住慕容厉不放,误了军国大事,她可就真成西凤的千古罪人了。 三人敬完酒,明月跟明珠也起身给两人敬酒。 两个丫头酒量都不是很好,所以只喝了一大口意思意思,并未喝完一整碗。 慕容厉作为主子作为男人,自然不可能小家子气地跟两个丫头一样只喝一口,又是一碗饮尽。 沈静书则同样只是抿了两小口就放下了碗。 敬完酒,一桌人便不再客气,动筷开吃,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 吃完年夜饭,安泰几人麻溜地将残羹冷炙收了下去,然后就不见了人影,沈静书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去跟府中的护卫喝酒去了。 沈静书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对身旁的人道:“去城中走走吧。” 说起来,来到长垣有些日子了,她还没去城中逛过哪,正巧要买利是封,等会儿散步的时候正好顺带一起买了。 和她一起逛街,慕容厉自然是乐意的,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就站起身来。 “走吧。” 两人随即出府,身后跟着明月和明珠两条小尾巴。 大过年的,街上很是热闹。 一排排商铺的屋檐下,俱是挂着红艳的灯笼,远远瞧去就像一条蜿蜒盘旋的红色天龙,甚是喜庆壮观。 三三两两的人们并排走在街市中,处处可闻欢声笑语,一点也瞧不出军临城下的紧张和窒闷。 行至一间商铺前,沈静书抬眸往里瞧了眼,扯了扯慕容厉的手。 “进去看看吧,这家店里好像有利是封。” 第688章 声东击西(12) 慕容厉明白她心里惦记着给几人派发红包,也不管店中百姓看到二人会是何等惊讶神色,牵起她的手就往商铺里走。 店中客人很多,都围在柜台前在挑选东西。 这些人显然跟沈静书一样,也是趁着散步顺道来买利是封的。 毕竟子时过后便是新的一年,明儿个就是大年初一了。 按照西凤的传统,子时放烟花庆祝时,长辈是要给在场的家中晚辈派发压岁钱的,以期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而从初一起,亲戚们走亲串巷,大人也是要给前来家中拜年的小一辈派发红包的,以图吉利。 众人看见二人进来,一怔之后赶忙挪动步子往后退,给二人腾出道来。 这倒让沈静书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不过是来买点东西而已,怎么弄得她好像是女霸王进城一般?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不要这么怕她好吗? 心里如此想着,沈静书扯扯嘴角,扯出她自认为最是和蔼亲切的笑容。 “大家好,我跟王爷就只是来买利是封而已,你们随意,随意,不用顾及我们。” 她话是这么说了,不过这些百姓似乎不习惯跟王公贵族同处一室,无论神情还是姿态仍旧很是僵硬。 她心中明白,要让大伙儿马上习惯跟慕容厉这样身份尊贵的王爷待在一间屋子里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她也不再废话,来到柜台前麻溜地选好利是封,付了银子,就拉着慕容厉快步出了商铺。 途经一家卖面具的小摊铺,她看看周遭人群,随手买了两个面具,一个给慕容厉戴上,一个给自己带上。 有了面具,再逛街,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是郡主,慕容厉是王爷了。 百姓们自在,她跟慕容厉也自在。 “你拍一,我拍一,大年初一穿新衣。你拍二,我拍二,轩辕老儿爱犯二。你拍三,我拍三,恭王殿下登明山。你拍四,我拍四,轩辕皇朝成历史。你拍五,我拍五,恭王上山打老虎……” 一群小孩子忽然手挽着手从两人身边经过,听清小孩口中念叨的说辞,沈静书眨眨眼,真想给编这首顺口溜的人给跪了。 轩辕皇朝成历史? 这都谁编的? 太牛逼了呀! 不过她不明白第三句里的明山是什么地方就对了。 她凑近慕容厉,小声问:“他们口中的明山可有什么典故?” “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慕容厉回她,“不过,据说这座山里居住着一位隐世高人,活了几百岁,不但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还精通兵法和奇门遁甲之术,是难得的旷世奇才,谁若能寻得他,蒙他指点,必能有一番大的作为。” 说到这慕容厉笑了笑,“大抵是长垣的百姓希望我早日大败敌军,所以才希望我登上明山,找到这位隐世高人。” 沈静书又眨眨眼,“真的就只是传说?” “只是传说。”慕容厉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早些年有不少人去爬过那座明山,甚至将明山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所谓的高人,倒是找到不少野人。” 第689章 声东击西(13) 沈静书噘噘嘴,一脸的惋惜。 “唉,倒是可惜了。” 三国时期,刘备为请诸葛亮出山曾经三顾茅庐,倘若那什么明山上真的有世外高人,就是让她三跪九叩请世外高人出山,她也是愿意的。 在打仗方面她帮不上慕容厉什么忙,她只希望自己能在别的方面尽可能地多出一点力,为慕容厉分担一部分责任和重担。 “有什么可惜的?”慕容厉却不以为然,“这世间事,本就不可能全仰仗别人。同样的理,这打仗退敌之事,也不可能仰仗那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就算那明山里真有什么世外高人,试问一个与世隔绝超过百年的人,你敢保证找到他时,他的脑袋还是清醒的?他没疯或者没傻?” “这万一,他明明已经疯了或者傻了,你却没看出来,听信了他的对敌妙计,这结果,你只怕肠子都得悔青。”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这什么事儿,到了慕容厉嘴里,怎么都会变味儿?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厉说的,似乎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到底只是传说,当不得真,沈静书也没将世外高人的事放在心上,转瞬就抛到脑后,两人继续逛街。 除夕夜,百姓们少不得是要舞龙舞狮庆贺新年到来的。 行至十字路口,慕容厉和沈静书便碰上了舞龙的队伍。 众多百姓将舞龙队围在中央,围得水泄不通,阵阵欢呼声和叫好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颇有雷霆震耳之势。 沈静书还没见过古代的舞龙,心中自然是存着好奇的,忍不住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瞄。 奈何前面高个儿太多,她踮了几下,也没能瞧见龙的影子。 边上慕容厉扫见她的小动作,眉目一凝,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腰肢,一个提气便带着她跃上了路边最高的屋顶。 两人旁边,同样踮了几回脚也没看见龙的影子的明月和明珠,瞧见飞出去的二人,眸子里不禁同时冒出羡慕的粉红泡泡。 “哇!好羡慕郡主啊,要是我将来也能找到一个像王爷这样的男人就好了。” “嗯,就是就是。” 周围人潮拥挤,喧闹非常,没人注意两个丫头感叹的话语,还有落于屋顶上的两道人影。 沈静书早已习惯慕容厉的“突然袭击”,在被慕容厉带上屋顶时,并未尖叫。 但当她双脚再次接触实地后,触及眼前人间美景,双眸里不禁漫过惊叹神色。 太美了!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青石地面与白色屋瓦交相辉映,一排排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发出朦胧的温软的光晕。 从她此刻所处的位置看去,就像手工精巧的绣娘为自己心爱的情郎精心缝制的玉带,处处透着浓情,处处透着温馨。 慕容厉自然没有遗漏她脸上神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揽在她腰间的手无声收紧,无言地传递着心间的某些情意。 眸光闪了闪,她微微偏头,将头靠上慕容厉的肩膀,唇角弧度柔软。 情到深处,很多话,两人无需多言,心中自有感应…… 四人回到府中时,时间已近子时。 沈静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几人包红包。 既然是图个吉利图个好彩头,这红包,自然是要在今晚发出去的。 将红包揣在怀里,沈静书来到屋外,等着众人放烟花庆新年。 可左等右等,等到府中小厮搬来烟花开始燃放时,她竟是没看见安泰他们的人影。 第690章 声东击西(14) 眨眨眼,沈静书“咦”了声,“安泰他们人呢?” 抬眸往城外的方向瞥了眼,慕容厉道:“大概快到敌军军营了。” 沈静书一怔,下一瞬惊呼出声:“你说什么?!军营?!你让他们去执行任务了?” 不单是她,连明月和明珠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慕容厉居然会将行动安排在今晚。 “今夜除夕,敌军主帅势必认为我军会放松警惕,会选在今晚偷袭城门,而在这时,敌军军营也正好是防备薄弱之时。” 慕容厉语声清晰有力,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选在今晚行动,定能一举烧毁敌军粮草,斩断敌军退路!” 沈静书张张嘴,没了声。 慕容厉说得很清楚,照他这般说来,今晚确实是偷袭敌营的好时机。 只是,慕容厉也曾说过,敌军阵营里的那位军师狡诈得很,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万一他猜到慕容厉今晚不会放松警惕,不出兵偷袭怎么办? 又或者,他猜到慕容厉今晚会派人偷袭怎么办? 安泰他们此去,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想到此,沈静书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安来,偏巧此时,忽从远处传来巨响,只听“嘭”一声,一束艳丽的火花一飞冲天,在高空炸开。 而这声巨响,似乎拉开了午夜狂欢的序幕,一束束烟火接连冲上天际,将漆黑的夜空点亮,随即殒灭,然后又一束束烟火冲向高空,绽开,殒灭…… 响声惊天,然后在满天烟火里,沈静书听见空中飘来的百姓的欢呼声,那么清晰,那么遥远。 “小心小心,燃烟花了!” 负责点烟花的小厮捂着耳朵在院子里飞蹿,脸上喜气洋洋的,沈静书瞥了小厮一眼,在心中一叹。 但愿,敌军主帅和军师,能被长垣城中的盛世烟火所迷惑,率军攻城。 但愿……安泰他们一切安好。 整晚沈静书都没怎么笑,也不曾参与到燃烟花放爆竹的活动中去。 明珠和明月几次试图拉她去玩,都被她婉言回绝了,最后见她态度坚决,两人便也作罢,规规矩矩地立在一边,看那些小厮和丫鬟们玩。 慕容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强她,由始至终都站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共迎风雪。 约莫半个时辰后,辞旧岁迎新年的庆贺活动才结束,整座城池渐渐沉寂下来。 而在府中的小厮丫鬟们整理烟火残迹时,一将领匆匆来报。 “启禀王爷!敌军来犯!” 慕容厉正欲转身回房的动作一顿,凝向夜空的眸子乌黑锃亮。 “通知韩将军,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末将告退!” 沈静书听着随风飘来的厮杀声和冲锋声,凤眸清凉。 此时此刻,安泰他们应该已经身处敌营了…… 远处,城外,漫天飞雪之中,安泰等人身披白衣,蛰伏于茫茫雪地之中,与白雪融为一体。 待轩辕将领带着兵卒离开军营之后,一群人无声地打了几个手势,分作两批。 一批悄悄往囤积粮草的营帐溜过去,一批则避过营中来回巡逻的兵卫,偷偷潜往营地正中主帅和军师的帐篷。 两刻钟后,军营里传出惊慌的呼喊声。 “来人!快救火!粮草起火了!” 寒冷的夜,万物沉寂,唯凉风肆虐,将喊声传遍半个军营。 主帐里的人闻声,眉目一凛迅速起身,快步来到帐外。 第691章 声东击西(15) 主帐里的人闻声,眉目一凛迅速起身,快步来到帐外。 瞥见远处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映红的熊熊火光,男人冷声道:“来人!快去灭火!” 大批兵卫冲了出去,快速奔往起火的方向。 主帐旁边另一座帐篷里,一男子披着大氅阔步而出,眉目粗犷五官狂野。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粮草失火了,估计是有人纵火。”男人道,凝着远处的神色阴沉。 身披大氅的男子闻言,眉眼一沉毅然转身,阔步回了身后营帐,取来惯用宝刀,召来巡逻的士兵就要奔赴起火的营帐,捉拿纵火的贼人。 男人看出他的意图,忙出声阻止:“楚将军且慢,贼人深夜来袭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烧毁粮草,还是留在此处严密布防,坐等贼人自投罗网瓮中捉鳖的好。” “什么瓮中捉鳖?”楚将军却不以为然,“等军师你慢慢布防,放火的贼人早就跑了!” 话落,楚将军便不再听军师劝告,带着士兵奔向失火的营帐。 ……** “快!去取水!” “取什么水!就做饭那点水哪里够用!直接用雪!” “来人!快来灭这里的火!这座营帐里囤的可是主要军粮!” “快快快!去那边!” 士兵们乱作一团,有的拿盆端着一盆盆雪直接往帐篷上扑,有的则冒险冲进火海,意图多抢救些物资出来。 蓦然,有士兵发现不远处的帐篷间有可疑人影在蹿动,双目一瞪高声喝道:“放火的贼人在那边!” 匆匆赶来的楚将军闻声,迅速拔出腰间宝刀,振臂一呼:“来人!抓住那纵火贼人!敢擅闯我军军营,定叫他有来无回!” 大批士兵追着黑影跑了出去,只留下少部分人继续扑灭大火。 士兵跑得很快,一双双眼睛紧锁前方和四周,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奈何那黑影却似乎溜得更快。 明明刚刚他们才看见黑影在左边,眨眼间却似乎溜到了右边。 再一眨眼,根本找不着了。 正当众人忙着追拿放火的贼人时,营地正中的主帐附近,几道白影从帐篷的背光处闪出,悄声斩杀周遭放哨的兵卫,逐渐逼近主帐。 帐篷里,军师自打回到帐中后便一直坐立难安的,总觉得会出事儿。 他抬眸往门口的方向瞟了眼,对面的主帐外兵卫重重,将主帐几乎围得密不透风。 按理来说,贼人前来偷袭时,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主帐里的人是他本人,他在这座帐篷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自从楚将军离开后,他的右眼便一直跳个不停,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对面的帐篷终于有了动静。 军师透过门帘的缝隙看见,身着白衣的杀手手法利索地解决了帐外的兵卫,冲进主帐,随后主帐里传来一声低哑的闷哼。 再然后,军师看见杀手从主帐里出来,与随行的同伴接头后就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 至此,军师松了口气,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终于走了…… 呼出口气,在帐篷里站了会儿,军师才小心翼翼地挑起门帘,迈步走出帐篷。 孰料他才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觉身后腰间传来一股寒气。 “雕虫小技,你以为你骗得过本爷爷的眼睛?” 第692章 屠城之祸(1) 安泰话落,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往前一递,刺穿军师腰腹,再用力抽出。 军师瞪大眼,想要回身看清身后杀他的人,奈何他的头永远也转不过去了。 “嘭”一声,军师倒地,双眸大睁,死不瞑目。 安泰收起剑,瞥一眼远处还未扑灭的熊熊烈火,头也不回纵身而起,飞入茫茫黑夜,去追自家兄弟去了。 他们今晚行动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刺杀敌营军师。 烧毁敌军粮草,不过是为了调虎离山而使用的计策而已。 若能成功断了敌军今后的口粮,那固然是好事。 倘若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反正军师已死。 没了出谋划策的军师,敌军便如同断了前足的猛虎,将锐气大减。 将敌军赶出西凤国土之事,指日可待! 至于那军师刚才意图用金蝉脱壳之计迷惑他们的整个过程,被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之所以跑进主帐去杀了那个假军师,不过是为了配合真军师演演戏而已。 好歹要杀了人家的性命,他们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不是? 远处,楚将军带着人马将大半个军营都搜查了一遍,仍旧没能找到纵火的嫌犯,只得掉头原路返回。 途经囤放粮草的营帐,看见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楚将军皱了皱眉,便带领着兵卫回去自己的帐篷,打算将粮草被毁的事跟军师说一声,让军师早作安排。 可等他回到营地中心,瞥见那满地横陈的尸首,他整个人瞬时傻眼了,脸色如土。 “这……这……怎么回事?” 他浑身抖啊抖,好半晌才把整句话说完。 “楚将军,这……我们莫不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回话的,是他身后一个小兵,身板儿同样抖如筛糠。 他们谁都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国主,对军师很是器重。 就连身为主帅的夏将军,在今晚离开军营前,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这些个人好生保护军师,莫要让军师有半分的差池。 这下好了,军师直接被人给捅了一刀,连命都没了,他们怎么跟夏将军和国主交代? 别说他们自个儿的小命了,搞不好还得祸及家人,株连九族。 一群人抖了半晌,才有人嗫嚅道:“要不要赶紧通知夏将军他们?敌军派人来刺杀军师,感觉是事先计划好了的,指不准早已设下埋伏,就等着夏将军他们去送死哪。”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将军神色一凛,厉声道:“赶快备马!本将军亲自去追夏将军他们!” 士兵的动作很快。 不多时,就牵来一匹战马。 楚将军麻溜地翻身上马,嘱咐在场的人赶紧将现场清理,又统一了口径说贼人是在他们救火回来之后出现的,才策马离去。 然而,战马才跑出军营不过数百米,便有暗箭从雪地里飞来,“噗噗”几声,没入楚将军后背,他再也不用为军师之死担责了。 ……** 长垣城外,黑压压的大军无声逼近。 待距离城楼仅有两百米时,轩辕大军主帅夏将军高举长刀,低喝:“冲!攻下长垣!”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大军从他两侧冲了出去,当先士兵肩抬登楼云梯。 城楼之上,西凤值夜放哨的士兵还在观望漫天烟火,不时爆出喝彩的声音,竟是对身后楼下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 第693章 屠城之祸(2) “军师料的还真是没错,这些个西凤的将士,当真以为我军不会在除夕这样盛重的节日里兴兵攻城!” 夏将军身旁,一虎背熊腰的将军仰望着城楼,目光灼灼。 “瞧他们那松散的样儿,等会儿指不定被吓得屁滚尿流!” 夏将军没接话,凝着城楼的眸色凛然。 眼看登楼的先行兵距离城楼越来越近,而城楼上的哨兵,对于城楼下逼近的危险仍旧毫无所觉,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 长垣与永定并称西凤的铜墙铁壁,保卫着西凤的广袤领土。 要想拿下西凤,势必要攻下这两座宛若金汤一般牢固的城池。 待攻下了长垣和永定,便是打开了西凤的门户。 从此,轩辕大军将长驱直入再无阻挠,攻下整个西凤指日可待! 等夺下了西凤,攻占北境和南月一统山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前光影浮动,夏将军仿佛看见,轩辕一统天下的盛世景象。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登楼的先行兵越来越近。 城楼之上,西凤放哨的兵卫,却依旧背对着敌军营地方向,在观望满天盛世烟火。 二十米,十米,五米…… 眼看负责登楼的兵卫已经冲到城楼脚下,将云梯轻轻靠于城墙,手脚搭上云梯就要登楼,方才一直欢呼的西凤士兵,终于发现身后气氛不对,猛然转身。 惊惶的喊声,随之从城楼上蔓延开来。 “不好!快敲警钟!通知韩将军他们敌军来犯!” “快!快回到自己的哨位,就算拼死也要拦住敌军!一定不能让他们爬上城楼!” 城楼上人影晃动,脚步杂沓,警钟随之被敲响。 钟声节奏混乱,透着明显的急迫和慌乱。 这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和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但那些呼声紧张,嘴里嚷着拼死也要挡下登楼的敌军,看起来毫无防备慌里慌张的哨兵,竟从墙垛之下提出油桶,平心静气有条不紊地沿着云梯往下倒。 随后哨兵掏出弓箭,将箭头浸油,再在旁边的火把上点燃,往浇了油的云梯上射。 只听“呼呼”几声,数条火龙飞蹿而现。 云梯和被浇了铜油的轩辕士兵,瞬间被火龙湮没,哀嚎和惨叫冲天而起,响彻云霄。 远处,夏将军在看见西凤哨兵拿出弓箭引燃的那一刻,便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呼着撤退。 然而还是迟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被火龙所吞,心中怒火翻涌,双目充血欲裂。 “冲!杀了这群轩辕贼寇!敢进犯我西凤国土,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四面忽然响起冲锋的号角声和喊杀声。 原本沉寂漆黑的四野,忽有大片篝火升起,将四周映得亮堂无比。 夏将军转头看去,就见左右两侧原本空荡荡的山野,有大片身着黄衣甲胄的西凤士兵,杀气腾腾地朝着他所带领的大军冲了过来。 他身侧那虎背熊腰的将领也不笨,当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上了慕容厉的当。 什么哨兵观看烟火看得心神振奋忘乎所以,那全都是引他们上钩的诡计。 “全军听令!速速迎敌!” 那将领高喝了一声,当先驾马冲了出去,迎向西凤的士兵。 夏将军很快回神,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手中大刀,也向西凤士兵冲了过去。 第694章 屠城之祸(3) 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夜。 最终以西凤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此战,西凤共计斩杀敌军将领五人,士兵四万余人。 两军厮杀中途,眼看情势不对,轩辕将领原本计划下令撤退,可他们根本无路可退。 慕容厉早已命人埋伏在后方,斩断了他们的退路。 等到杀戮彻底平息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韩将军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留下清理的人后,就与安泰他们和其余几位将军率军回城,回知府府邸复命。 “启禀王爷!我军不负众望,共计斩杀敌军四万之众,大获全胜!” “唔!诸位将军辛苦了!”慕容厉道,凝着厅中众人的眸子明亮有力。 “诸位将军暂且回营,好生休整两日!等养足了精神,再随本王大战轩辕,夺回西津!” “是!” 众人齐声回答,然后退了出去。 待众人离开,慕容厉起身回房,他才刚进屋,就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在穿衣下床。 “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他迈步走过去,语声轻软。 沈静书抬眼看看他,语声平和:“你什么时候起的?” 昨晚看烟火看到凌晨之后,两人才洗漱就寝。 城外战火喧嚣,无数人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沈静书心绪烦躁,自然没那么容易入睡,在床上辗转了半个时辰,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慕容厉一直陪着她,睡得当然不会比她早。 可等她听见动静睁开眼,天都还未亮,身旁却已经空空如也,连床单都已冰凉。 不用说,慕容厉老早就起了,说不定昨晚根本就没睡,在她睡着之后就跑了出去。 她并不是需要慕容厉陪,她只是担心,每日晚睡早起的,长此下去,慕容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既然两人打定了主意要相伴到老,她可不希望慕容厉现在过度透支身体,将来年纪轻轻的,就来个什么过劳死,她得再费心神去找个称心如意的老伴儿。 这被别人用过的吧,她嫌脏。 没被别人用过的吧,她都结过婚生过孩子了,怕是不太好找。 而且皇家的媳妇儿,要想改嫁貌似不是很容易? 慕容厉自然没沈静书想得那么远,只当她担心自己太过劳累了。 在床沿坐下,慕容厉道:“也没起多久,估摸着韩将军他们该回来了,就起了。身为王爷,身为一军主帅,将士们辛勤出征得胜归来,我总不能躺在床上让麾下将士等我不是?” 沈静书撅撅嘴,脱下身上的衣服又躺回去,闭眼念叨:“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你哪,身为西凤的王爷,是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哪,没理由拦你,也拦不住你。” “不过,丑话我可是说在前头,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若有个好歹,我可是会义无反顾带着孩子改嫁。” “如果在西凤没人敢娶我,我就跑去南月啊轩辕啊北境啊这些地方,找个又帅又有钱的嫁了,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慕容厉看着她两片唇瓣儿不停翕翕合合的,一开始觉得那唇真润真艳,像极了水润多汁的水蜜桃,诱惑着他细细品尝。 可听清她嘴里念叨的话语后,慕容厉不由脸色一黑。 “你刚刚说什么?”慕容厉猛然翻身,将被子里的人牢牢禁锢在身下。 第695章 屠城之祸(4) 沈静书睁开眼,一脸无畏地凝着身上的人。 “我说,你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我就带着孩子改嫁,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你再说一遍!”慕容厉气急。 这女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都还没成亲,居然就想着改嫁了,还想着将来让他的儿子和女儿管别人叫爹! 他要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指不定以后真敢干出这样混账的事儿来!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沈静书语声坦荡毫不畏惧。 “你!”慕容厉气得咬牙,这一霎是真想咬几口身下的人,让她长长记性。 可他刚刚低头,触及那柔软细嫩的肌肤,心中顿时填满了舍不得。 真要咬下去,痛在她身,却疼在他心。 一咬,最终化成了深情的一吻。 他将细嫩的皮肉含进嘴里,细细吮吸,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沈静书浑身轻轻战栗,只觉肩头肌肤滚烫,尤其是被那双唇衔住吮吻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般,热度惊人。 身体里涌出难言的渴望,似海浪翻滚,欲将她吞没,早已和慕容厉有过肌肤之亲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难耐地挪了挪身子,她想要避开慕容厉的侵扰。 奈何慕容厉的双臂就撑在被子外,将她牢牢禁锢,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眨眨眼,有些想哭。 这不上不下的滋味儿真是太磨人了。 这种时候,她总不能跟慕容厉说她想要不是? 那也忒丢人了。 慕容厉对她的身体熟悉得很,她的反应自然没能逃过慕容厉的眼睛。 两人分开那么久,重聚之后不是逃亡就是逃亡,好不容易回到西凤,就要忙着退敌,两人根本没时间在一起腻歪,慕容厉对她的身体,自然也是很渴望的。 如今初战告捷,敌军暂时不会来犯,而安泰他们都已被慕容厉叫下去休息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 天时地利人和齐聚,鹰眸深了深,慕容厉不再掩饰自己内心里的渴望,连人带被抱着往床榻里一滚,就变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 沈静书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怎么动的,只感觉身前被子一滑背上一重,刚才还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转眼就到了两人身上,将两人牢牢盖住。 在沈静书眨眼回味慕容厉的天赐神手之时,慕容厉的手已经麻溜地落到她腰间,从衣摆底下探了进去。 “嗯……”熟悉的触碰,让沈静书难耐地低吟了一声,随即她听见,慕容厉黯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静书,我们生个孩子吧。” 生孩子? 现在? 貌似很不是时候吧? 和轩辕的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多久呢。 这要万一一直打个三五年,孩子生下来之后不是有好几年都看不到爹? 沈静书晕晕乎乎地想。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她就感觉身下一紧,某人已经急不可耐地闯了进去。 她闷哼了声,心里暗骂了句“卧槽,这也太急色了”,就再也凝不起神智,只能跟着某人一步步登入云雨之欢的天堂。 不知慕容厉是不是因为太久不曾战斗,还是太想要个属于他和沈静书的孩子,这一回慕容厉分外持久,两人足足大战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歇。 完事儿之后,沈静书望着床顶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觉得她的腰都快断了。 第696章 屠城之祸(5) 勒个去! 真的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回了! 要不是熟知慕容厉这人的脾性,她会误以为他在进屋前吃了什么助兴药物的。 慕容厉喘了会儿气,就将身旁的人捞进怀里,轻柔亲吻。 感觉到他身下某个物件儿又有复苏的迹象,沈静书心肝儿一颤,赶忙抬手挡住了他的嘴。 “打住打住!真的不能再来了!你要再来,我该血溅三尺血流成河了!” 慕容厉怔了怔,仔细一想,刚才他们确实做了很多次也做得很激烈,再来,她的确会承受不住。 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蹿的躁动,慕容厉揽着她的腰道:“睡吧,我今日不会再碰你了。” 沈静书眼角跳了跳,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暗示,明日乃至以后的日子,只要她身子方便,只要情况允许,他都会这般亲密地碰她? 她正腹诽着别看这人生活在古代,说的话却那么有霸道总裁范儿,就感觉某人温热的大掌,正落在她小腹上,一下又一下温柔地画着圈儿。 不似往昔两人温存过后的那种亲昵体贴,倒似她肚子里有个脆弱的小生命一般,多了股子呵护怜爱的劲儿。 沈静书恶寒地抖了抖。 某人该不会以为她这就已经怀上他的小北鼻了吧? 怀孕这种事儿哪有这么快? 捉住慕容厉轻抚的手,她道:“别揉了,我没怀孕。” “说不定已经有了。”慕容厉接得顺溜。 “不会有的。”她语声坚定。 今天压根就不是她的排卵期好吗?根本就不可能怀上。 “为什么?”慕容厉语声微沉,搂着她的臂膀很有些僵硬。 她眼睛微微一斜。 这人,又曲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愿意跟他生孩子是吗? 真是头猪,这么久了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收回眼神,她难得有耐心地跟一个古代人解释排卵期这种复杂的事儿。 “这女子怀孕,抛开男女双方身体健康这一必要条件,并不是说男人单纯地卖力就可以的,有一定的时间机缘。” “通常而言,一般在女子信期结束后的第五天到第十五天内,鱼水之欢后女子容易怀孕,但也不是一定能怀孕。我哪,碰巧现在日子不对,所以是不会怀上的。” 她说的通俗直白,慕容厉当即就明白了,僵硬的臂膀瞬间放松。 “那你什么时候日子才对?”慕容厉问。 “我啊,再过几日日子就对了。”她了解慕容厉的心思,但两人是切实打算共度一生的,所以也没打算隐瞒。 “不过,即便日子对了,我也没打算现在生。和轩辕的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可不想孩子将来生下来的时候见不着他爹。” 她的意思慕容厉是懂的,想了想,搂着她的臂膀微微收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道:“等战事结束了,咱们就成亲,然后生孩子。” 她眨眨眼,心里估摸着这一仗至少得打到明年去,到时也确实差不多可以生了,遂“嗯”了声,将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 得了她的回应,慕容厉只觉心中激动得厉害,又有想做那档子事的冲动,手立马不规矩起来。 觉察到慕容厉的意图,她脸色黑了黑,毫不客气一把拍开慕容厉搁在她腰间的爪子,厉声道:“再乱来你以后都别想碰我!” 这话杀伤力很大,慕容厉清楚自己不听这话的后果,瞬间老实了。 第697章 屠城之祸(6) 草原上也纷扬着细碎的飞雪。 昨儿个大雪停下了一天,待到后半夜里,却是又重新下了起来,大地上又铺了一层新雪。 晨间的草原很是寂静,除了风声,连一丝别的声响也听不见。 远远瞧去,除了白色便是几抹暗黄的枯枝,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就是在这片没有生气没有声响的旷野之上,一队身着黑衣甲胄的士兵压过茫茫白雪,向着北境腹地缓速逼近。 风吹过,有窃窃私语声在队伍上空飘荡开来。 “其实,我是真不明白国主为什么要派我们来征战北境。这北境贫瘠潦困的,放眼望去连根鸟毛都瞧不见。这样的鬼地方夺下来又有什么用?夺下来吃土吗?” “莫说你,便是我也不是很明白国主的心思。不过我估摸着,兴许跟那位皇后娘娘有关。”另一人道。 “据说那位皇后娘娘,与这北境的新任大王交情不错。我猜国主大抵是气皇后娘娘跟慕容厉跑了,所以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这北境来了,想借此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后娘娘。” 方才那人哼了声,“这般说来还算说得过去,我堂堂轩辕,自然容不得别人这般轻慢侮辱。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 “那位皇后娘娘据说相貌无奇,姿色还比不过宫里某些个娘娘,国主娶她回来既然不是为了要挟慕容厉,那是为了什么?” “国主娶谁或者不娶谁,自当有他自己的用意,我们管不着也没法管。”另一人笑了笑,“如今国主既然叫我们出征北境,我们只管从命便是。说起来,这可是送上门的立功机会。” “说的极是!就北境这么个破地方,莫说五天,三天之内就能拿下!届时回了朝,我等又是立了大功,这加封奖赏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群人聊得甚是欢快,似乎已经看见大败北境凯旋回朝那日,青炎百姓齐聚街头热切迎接他们回朝的旷世盛景。 远处,距离轩辕军队约莫百米的关龙坡和关龙坡对面的战壕里,在那片茫茫雪地中,忽有两个雪堆往上拱了拱。 雪堆和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视线正好扫过,是不可能发现雪地里的异动的。 雪堆之下,是两双晶亮的眸子。 两双眸子盯着军队由远及近,眼瞧着军队进了伏击范围,当中一人忽然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然后率斧手埋伏在战壕里的铁木奇,带头掀开了战壕上方的竹板。 “冲!杀了这群狗贼!” 斧手现身,埋伏在对面的铁骑和步兵也不再隐匿踪迹,从关龙坡后面冲了出来,直奔轩辕大军冲过去。 轩辕大军没料到这附近居然会设有埋伏,明显惊了惊,但领兵主帅很快就镇定下来。 “众将听令!摆阵迎敌!” 厮杀一触即发。 铁木奇所率领的斧手奇兵,是申屠烈亲自训练的一支队伍。 人数不多,却个个身形彪悍骁勇善战,所使武器不是常见的刀和长枪,而是锋锐铁斧。 这些个奇兵个个臂力惊人,一斧子劈下去,立即劈断敌军手臂,一声声惨叫和哀嚎响彻草原,听来很是惊心。 第698章 屠城之祸(7) ?轩辕大军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奇兵队伍,也从未见过这般原始而野蛮的杀戮方式,心中震撼无以言说。 有些个胆子小的轩辕士兵,瞧见斧手抡着膀子冲过来,登时吓得手抖腿软,全身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栗,随即就有一股子冲鼻的腥臊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不过就算他们被吓得尿裤子也没用。 斧手手中锋利的斧头,还是朝着他们劈了下来,力道凶猛,斩裂神魂。 他们的人生,在今日彻底画上句点,走向终结。 斧手凶猛,从关龙坡冲出的铁骑和步兵也不甘落后。 草原土地贫瘠,种粮食或许收成很糟,但最最不缺的,却是喂养马匹的牧草和供马匹驰骋的场地。 这些个骑兵胯下的骏马,便是草原喂养出来的最最健硕,耐力持久的宝马良驹。 冲锋的号角声和两军对垒的厮杀声里,铁骑的马蹄声轰隆如雷,连大地都似在跟着震颤。 马背上的骑兵眼神冷厉,手中弯刀锋利嗜血,一个个从坡上冲下来,俯低的身子便似从地狱冲出的魔使,专司夺人性命勾人魂魄。 铁骑和步兵冲到哪里,就见哪里弧状的银光连闪,隐约夹杂着阵阵红色血雾,将这茫茫白野点缀生色。 纵使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轩辕大军却被北境军队彪悍生猛的作战方式逼得连连后退,险些溃不成军。 然而铁木奇率领的斧手与乌尔达所带领的铁骑和步兵,还只是打头阵的,大队伍还未现身。 两军厮杀了约莫两刻钟后,远处地平线上忽有轰隆声作响,比刚刚那支铁骑队伍出现时的声音更盛,正在与北境军队的轩辕大军明显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众多轩辕士兵忍不住回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待看见地平线上迅速朝交战现场逼近,冒着腾腾杀气的黑甲铁骑,心肝都不由颤了颤。 两军对垒,士气至关紧要。 一旦士气不振,军心出现动摇,再是人多势众的军队,离败阵也就差得不远了。 关于这一点,轩辕大军主帅自然是清楚的。 看一眼己方士兵,再看一眼远处逼近的敌方援军,轩辕主帅长臂一举,毫不迟疑高喝:“撤!快撤!” 士气一旦输了,如果继续勉力战斗,最终的结局只会是全军覆没! 他身为全军主帅,当审时度势,以最大程度保存全军实力为要任,而不是冒进逞能。 闻声,轩辕士兵开始掉头撤退,北境大军却是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们逃走,步步紧逼其后。 半个时辰后,轩辕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逃走的不过寥寥千余人。 对于逃走的这些个人,北境大军没有再穷追不舍,总归要让人家回去给轩辕镜通风报信不是? 众人收捡了轩辕士兵留下来的可用物资,又留下了人清理战场,将尸体掩埋,就回部落里向申屠烈回禀好消息了。 ……** 长垣城中,知府家中。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和你一起去西津呀。” “你去西津干什么?这天寒地冻的,你就留在长垣,等我们的好消息。” “不要,说好了同生共死,你去哪里,我自当跟着去哪里。” 第699章 屠城之祸(8) 慕容厉脸色一板,随即深吸口气,放软了语调劝慰榻上正在整理包袱的沈静书。 “听话,西津不比长垣。如今轩辕大军攻占了西津,我军去了也要驻扎在野外。现在天气寒凉,你身子又向来怕寒,就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静书整理包袱的动作一停,眼神无比认真地向慕容厉看了过来。 “回来?什么时候?夺回了西津,还会有东津南津跟北津等着你率兵收复。” “等你把所有被轩辕占领的城池都夺了回来,你还要忙着杀了轩辕镜,端了他的老巢。” “你自己说,忙完这所有的事你需要多久?我需要一个人在这长垣等你多久?” 她可没现代那些军嫂那么大气那么贤良淑德,可以在家等自己老公一等就是数月甚至几年。 她就是个小女人,有了男盆友,虽不需要时时刻刻跟男盆友腻歪在一起,也不需要天天见面,天天睡一个被窝。 可她希望自己想看见男盆友的时候便能看见,想要靠着男盆友的时候就能靠着,想要和男盆友说话的时候就能和他说上话。 而不是她在这里,男盆友却在触不可及的千里之外,归期遥遥,生死难料。 别人可以说她思想狭隘,可她就是认为,如果两人在一起却要一分开便是数月或者数年,那还不如不要在一起的好。 慕容厉被沈静书堵得没话了。 她说得确实没错,夺回西津之后,还有另外几座城池等着他率军收复。 即便收复了所有失地,也并不表示战事就此结束。 轩辕镜此人野心勃勃,便纵此番失利,也断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势必会卷土重来。 除非他端了轩辕镜的老巢,彻底瓦解轩辕皇朝,否则,战火将永无休宁。 但轩辕国力强盛,要想彻底击垮谈何容易? 别说一两年,便是三年五载,他也不敢作此保证。 沈静书看着慕容厉脸上神情,便知他已被她的话说服,复又低头继续专心收拾包袱。 她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收好换洗衣物。 随军对敌,不比外出游山玩水,自然一切从简。 但冬天衣物厚重,不过三四身换洗衣物,就装了两大包。 她将包袱抱在怀里掂了掂重量,还挺有分量的,估计得有五六斤了。 慕容厉一直看着她忙活,直到看见她掂包袱,才好似猛然醒神那般神思归位。 眸里波光荡漾,慕容厉似乎心有思量,随后起身,走向床榻。 “你还是安心留在这里,你一个女人,在军营里进进出出实在多有不便。” 沈静书挑眉,“以前你怎么没觉得我在军营里进进出出多有不便?” “那时军营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女人,现在他们知道你是女人,还知道你是我未来的王妃,便纵没人会提女子不得入军营的事,你觉得那些将士知道你是什么人后,还能像往常那般随意自在?况且……”慕容厉瞟了瞟她。 “我方才收到宫中来信,十三弟已经离开邯郸,正在来长垣的路上,估计不日就该到了。” “我要上阵杀敌,暂时没办法招呼十三弟,你作为未来皇嫂,是不是该在我不便的时候,替我接待一下十三弟?” 第700章 屠城之祸(9) 一想起慕容狄那臭屁的模样,沈静书就浑身都不爽快。 接待他? 没搞错吧? 不过,看慕容厉那认真的样儿,不像是在说假话。 慕容厉即将带兵出征,确实没功夫理会那个小屁孩儿。 那小屁孩儿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更别说提枪上阵杀敌了,慕容厉不可能将他带在身边。 如果留在长垣,自然要有人照应他,然后顺带约束他一番。 不然以他那臭屁的性子,还指不定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慕容狄贵为皇子,身份尊贵得很,一般人根本拿他没辙,也不敢拿他怎样。 也只有她,敢胆大包天,不要命地管一管他,因为她背后靠着慕容厉这棵好乘凉的大树。 一番思量,沈静书很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好吧,看在他是你亲弟弟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在你不便的时候照顾他一下。” “不过,你得记住,只是一下下。等收复了西津还有其他城池,你就马上把他接走。” “我跟他八字不对盘,我可不想天天都对着他那张臭屁的脸,天天和他吵架。你要是不想将来没媳妇儿没儿子没女儿,就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明白。”慕容厉应得顺溜。 ……** 慕容厉走了。 沈静书又变成了一个人。 不能跟慕容厉一起去西津,她只得将收拾好的包袱拆开,将所有衣物又放回柜子里。 闲来无事,她召来明珠和明月,让两个丫头去拿棋盘和棋子来,教二人下五子棋。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教就会。 虽然不熟,技艺还有待进一步提升,但好歹有人能陪着她打发无聊时间了。 三人窝在屋里,一下棋往往就是半日,日子过得倒也算快。 感觉眨眼似的,就过了两三日。 西津距离长垣不远,也就大概两日的路程。 沈静书知道慕容厉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西津城外驻扎下来,指不定马上就要交火。 但自从长垣一战,她心里对慕容厉佩服得厉害,相信夺回西津亦不在慕容厉话下,她根本一点也不担心。 况且,她抽空又动用了一回预见之术,她可是预见她和慕容厉顺利大婚的那一幕,慕容厉此行,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又过了两日,府中小厮匆匆来报,说谦王来了。 她掸掸衣裙,慢条斯理站起身来。 “明月、明珠,走,去见见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谦王殿下去。” 禀报的小厮心中一阵恶寒。 人见人爱? 还花见花开? 郡主殿下这是在扯犊子吧? 就那小谦王,整一个臭屁冲天忒难伺候的小祖宗啊。 沈静书却似没看见小厮脸上神情,大摇大摆地去见小厮心中臭屁冲天的小祖宗了。 不得不说,几个月不见,小家伙别的没见涨,臭脾气却是蹭蹭蹭地飙升了好几个档次。 老远的,她就听见小家伙在那儿挑刺。 “这都什么茶水?太难喝了,拿下去重沏!” “是是是!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重沏!” “等等。”她抬脚进屋,一抬手,拦住了端着茶盏要去重新沏茶的下人。 第701章 屠城之祸(10) 慕容狄看见她进来,浓黑的眉毛立马皱起,一脸的不待见。 她“呵”了声,小屁孩儿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中,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瞥了眼小厮手中的茶盏,她淡淡道:“放回去,不用重沏。” 这话落在慕容狄耳里,明显的就是故意和自己作对,看她的眼神愈发的不善了。 “你什么意思?” 她理也不理,只继续对小厮道:“放回去,然后你可以退下了。” 小厮没动,看看她又看看慕容狄,脸上有明显的为难神色。 她看在眼里,像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然后敲了敲边上的茶几。 “端过来吧,正好口渴了。” 小厮还是愣在原地没动,脸上为难神色愈发浓重。 还是明月和明珠了解她的性子,明月几步上前,“抢”过小厮手里的茶盏,就送到了她跟前,然后默默退到一边候着。 主座上慕容狄凝着她的眼神如刀,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风轻云淡地端起茶盏,动作优雅地吹了几下,放到唇边浅抿了几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好茶。” 慕容狄明显是动怒了,身上气势骇人得厉害。 小厮再看她和慕容狄一眼,一番犹疑,快步小跑了出去,大概是给慕容狄另外沏茶去了。 见小厮退下,慕容狄终于不再隐忍,发起难来。 “沈静书,你到底什么意思?故意和本王作对是不是?” 她眼睛淡淡一斜,“故意和你作对?你觉得我像是那么有闲工夫的人吗?若非慕容厉让我照顾你,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 “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本王的?”慕容狄火气不小,瞪着她的眼睛大如铜铃。 她轻笑了声,“不然呢?要怎么照顾?跪在你脚边端茶敬水是为照顾?明知你胡搅蛮缠却还要顺着你迁就你让着你是为照顾?” “慕容狄,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在你们皇家,寻常皇子到了你这个年纪,所学所知和民间一般的成年人差不了多少。” “如今战火喧嚣,你皇兄和无数将士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保卫西凤的国土和百姓,你却在这里挑刺儿找茬儿,你对得起你皇兄,对得起那些在战场上为你慕容家卖命的将士吗?” “你若想要人把你当老祖宗伺候,你要嫌这边城的茶水不好喝,你就老老实实在皇宫里待着,别到处乱窜,省得给你皇兄脸上抹黑!” 她一番话语说得不轻,像一块块巨石砸在慕容狄心口,砸得他面色灰暗胸口发堵,险些喘不过气来。 慕容狄身为皇子,既然出宫,身边自然跟着可靠的太监和侍卫。 那几人看自家主子被她训话,脸色很是难看,却又似顾忌她身后的慕容厉,一个字儿都不敢说,直憋得脸黑如铁。 将众人神色瞧在眼里,她无所谓地扬了扬眉。 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又不跟这些人过一辈子。 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她用不着谁都讨好。 至于慕容狄,她希望他能听进去她的话,好好改改他那臭脾气。 第702章 屠城之祸(11) ?他虽然身为皇子,可这些小厮婢女,也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并不比他卑贱多少,由不得他这般故意刁难。 只是,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某人却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多少,或者说压根就没听进去一句。 气鼓鼓瞪她一眼,慕容狄带着随行的跟班就要往外走,她抬眸淡淡一瞥,不咸不淡地问:“要出去是吗?” “怎么?本王出去还要经你同意?” 慕容狄猛然回头向她瞪来,力道之猛,让她不禁担心他再用力一分,他的脖子会突然断掉。 她耷拉着眼皮儿,一下又一下地轻叩着茶盏的杯盖,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口吻。 “当然不用,你是西凤正儿八经的王爷,身上流着正统的皇室血脉。而我,只是你父皇随口册封的一个郡主而已。” “论出身论地位,我跟你那是没法儿比的。你想去什么地方,自然也无需征得我同意。” “你明白就好!”慕容狄口气很差。 “你放一百个心,我心里明白得很。”她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我只是想说,别出去太久,记得早些回来。” “本王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你管?” 慕容狄火气冲天的,她闭着眼都能想象慕容狄此时炸毛的模样。 呷了口茶,沈静书闲闲地说:“我这不是管你,我也懒得管你。只不过,眼下两军交战,虽然各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但难保不会有轩辕镜的人混进城来。” “你是西凤皇子,又与慕容厉兄弟情深,如果被那些个心怀叵测的人撞见你在城中独行,指不定他们会将你掳了去。” “到时,他们再以你作为要挟,要挟慕容厉弃械投降,这西凤,可就算玩完了。” 慕容狄被她噎得胸口又是一堵,最终愤恨地一甩衣袖,就带着随从气势汹汹地走了。 明珠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无奈摇头。 “这谦王殿下,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都是惯出来的。”沈静书放下茶盏,神情依旧淡淡。 “这也没办法,幼子向来是比较得宠的。”明月附和,“何况皇上老来得子,难免偏爱一些,溺宠一些。” 沈静书挑挑眉,没再多说什么。 关于皇家的教育方式,恕她抱歉,她实在不敢苟同。 屋外有急切脚步声逼近,隐约还夹杂着杯盏撞击托盘的声响,沈静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刚才那个小厮又泡好茶回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过后,小厮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 抬头看见厅中除了她和明月明珠,哪里还有慕容狄的人影,那小厮微微一怔,惊道:“谦王殿下人呢?” “出去了。”她理了理裙摆站起身,瞥一眼小厮手中的托盘,轻声道:“往后该怎么泡茶就怎么泡茶,不用特意伺候那个小家伙。” 和方才一样,小厮手中的托盘里统共放着五盏茶,不用说,连带慕容狄身边那些个随从的,全是重新泡过的。 想着慕容狄那挑剔跋扈的样儿,沈静书发觉自己愈发看不顺眼这个当初让她眼前一亮的小正太了。 第703章 屠城之祸(12) 她原本也是个蛮有爱心和包容力的人,可遇上慕容狄,她觉得她的爱心和包容大抵都玩起了间歇性失踪。 “啊?”小厮眨眨眼,一脸呆萌的样子。 也不知是意外慕容狄竟然就这么走了,还是不敢不尽心伺候慕容狄。 她淡淡一瞥,心知有些事并不是她说了便算数的,叹口气:“唉,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带着明月和明珠回房了。 这边厢,慕容狄带着一溜随从出了府,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一群人没头苍蝇似的在城中乱转。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瞅一瞅他臭臭的脸色,小声问:“主子,饿不饿?要不咱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赶了半日的马车,慕容狄的肚子无疑是饿了的。 可他一想着沈静书训斥他时的脸色,他便觉得自个儿气都气饱了。 踢踢脚下的小雪堆,他气冲冲道:“那个臭女人,她当她自己谁啊?居然敢教训我,等七哥回来一定让七哥甩了她,看她还怎么嚣张!” “是是,主子说得是,那女人也忒嚣张了。”小太监连连附和,“不过主子您也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身子,划不来。” 慕容狄耸耸眉毛,脸上神情微松。 “说得是,我没必要为了那个臭女人气坏自己的身体。小强子,赶紧找个地儿吃饭,我饿了!” “得!”小太监立即应声,“主子您看前面那家醉香楼怎样?奴才瞧着不错,不如进去试试?” 慕容狄抬眼一扫,点头,“嗯,不错,就那家了,走!” “得嘞!” 一群人跟在慕容狄身后,风风火火地进了不远处的醉香楼。 …… “这天都快黑了,谦王殿下还没回来?”明月语气里隐隐透着担心。 “难得出宫,又难得来这么远的地方,他又是小孩子心性,看什么都新鲜稀奇,估摸着要玩一阵才会回来了。”明珠倒一脸闲适,一点也不见担忧的样子。 “也是。”明月点头,“虽然殿下看起来得宠,但宫中规矩毕竟严苛,难得能不受人管束,殿下还不得撒开了膀子玩个痛快。” 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沈静书放下手中的书,看看外面天色,道:“摆膳吧,饿了。” 两丫头闻声当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要不要给谦王殿下留膳?” 问话的是明月。 眸光轻动,沈静书似乎认真想了想,“给他留一份吧,让厨房热着,他回来了若是想吃再呈上来。” 两丫头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晚饭三个人是一起吃的。 自打慕容厉离开后,沈静书觉着自己一个人吃饭太过冷清,而且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厨房准备的饭菜,剩下太浪费,所以她一直让明月和明珠同桌。 三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在外面撒欢的慕容狄回来了。 看见明月和明珠也在桌,而且桌上显然没有属于他的碗筷,脸色瞬即一黑。 “谦王殿下。”见他回来,明月和明珠赶忙起身施礼。 他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眼光直接落在沈静书身上。 “我的呢?” 第704章 屠城之祸(13) 我的呢? 问得还真是理所当然颐指气使啊。 弄得她好像伺候他的老妈子似的。 理所应当在他要吃饭的时候喂食他。 要更衣的时候伺候他更衣。 冲他这态度,要不是因为他是慕容厉的弟弟,她早将他拎出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她面前瞎晃悠了。 肚子里腹诽着,沈静书不曾停筷不曾抬眼,语声淡淡:“你的那一份在厨房,要吃让你的人上厨房拿去。” “另外,有件事烦请你记住,我不是你的奴才。所以,请你今后说话客气一些,别把我当你的奴才使唤。” 嘴角扯动,慕容狄不以为意地“哼”了声,就让他身后那档子跟班儿去厨房拿吃的去了。 看看桌前三人,想着跟三人同桌吃饭他就浑身不痛快,遂转身出了房,去了隔壁花厅。 杂沓脚步声里,沈静书清楚听见他跟太监小强子咕哝。 “臭女人!拽什么拽!要不是因为出宫前父皇没给多少银子,一路到这里银子都花光了,我才懒得窝在这府里受你鸟气!” “殿下,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这顺风顺耳的,当心郡主听见。” “听见又怎样!难道我还怕她听见不成!” “这……中间好歹还有个恭王殿下。这要万一,恭王殿下知道殿下您这么对郡主,怕是要生您的气的。” “你的意思是她会跑去和皇兄告状?她告去啊!我倒要看看,皇兄到底是和我亲,还是和她亲!” 风声鼓荡,两人的说话声渐渐停了。 沈静书嚼着饭菜,唇边一弯弧度意味幽深。 明月和明珠瞅见她唇边笑意,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 郡主这神情,分明是生气了呀…… 两人放下碗筷。 明珠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郡主,您别往心里去,殿下他……没有恶意的。” 沈静书“呵”了声。 恶意? 她也相信他确实没有恶意。 如果他真有恶意,她早将他毒哑放倒,他这会儿岂能安然无恙臭屁冲天地骂她? 只不过,她很讨厌这些被娇惯坏的孩子到处嚣张耍横就对了。 敢骂她,她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的,让他知晓随意骂人的后果! “放心吧。”她抬头,朝两个丫头投去一记明媚娇艳的笑。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没有恶意。” 说着眼光在桌面上一扫,“快吃吧,再不吃菜都该凉了。” “哦,好。”明珠愣愣地点头,当先端起碗筷。 瞅瞅沈静书,明明脸上笑意缱绻,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种毛毛的感觉。 她又盯着沈静书看了看,见她神情如常,举止也如常,没有丝毫异样,她安慰自己,应该是她多想了。 沈静书并没有立即行动。 慕容狄不过小屁孩儿一个,她决定和他慢慢玩,好好磨一磨他身上那股子傲娇的劲儿,教教他怎么做人。 既是来“投奔”慕容厉的,慕容狄自然也在知府家中住了下来,就住在她和慕容厉所住屋子的隔壁。 这孩子就是个享受惯了的主儿,头一天晚上,就折腾得府中的小厮够呛。 第705章 屠城之祸(14) 光洗澡的热水,就让人来回烧了三次。 第一回,嫌人家烧的水太烫。 第二回,又嫌别人烧的水太凉。 第三回,才哼哼唧唧说水温合适了。 洗完了澡,又嫌无聊,招呼着他那群小跟班儿在那儿演什么戏,叽叽喳喳的,好生吵闹。 她在隔壁听着,真想把两间屋子中间的那堵墙给拆了,然后冲过去将慕容狄暴揍一顿,让他赶紧洗洗睡! 好在那小屁孩儿一路车马劳顿,没多久就困了,安生了,她这才没将满腔暴力付诸行动。 “郡主,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到了点儿,明月和明珠替她铺好床。 她看看一旁的沙漏,伸了个懒腰。 “嗯,你们也回去睡吧。” 明月和明珠离开了,她靠着软榻听了一阵,听外面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睡了,这才掀开膝上搭着的薄毯,轻手轻脚下了软榻。 掏出怀里的小药瓶在手里掂了掂,她笑得一脸阴险地来到门边,轻轻拉开门,贼兮兮地来到隔壁。 隔壁的门自然是关着的,但没落锁。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儿,从瓷瓶里倒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药丸来,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往屋子里一扔,随即快速拉上房门。 做完这些,她跟小毛贼似的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无人躲在暗处,不会有人跑出来将她扔进去的药丸给扔出来后,才回了房,步履轻快地上榻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日,沈静书是在小强子的惊喊声里醒过来的。 “呀!主子!你的脸!” “大清早的嚷什么嚷啊,小强子,你信不信等回京后,本王把你赶去杂役房做苦力?” 这道迷迷糊糊慵慵懒懒,明显还没睡醒的声音,自然是出自慕容狄之口。 “不是……”某人的恐吓显然没起作用,“主子,你的脸,你的脸肿了!” 隔壁静了一静。 然后便传来“嚯啦”一声响。 沈静书估摸着,大抵是慕容狄被小强子的话彻底给惊醒了,起床时掀被子的力道太猛,将被子给甩墙上去撞出了声。 随即是咚咚咚的跑步声,然后又是一静。 没多会儿,沈静书就听见慕容狄惊慌的喊声:“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小强子跑了出去。 沈静书眨眨眼,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掀被起床。 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套上鞋,又梳了梳凌乱的头发,她这才慢悠悠来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屋很混乱。 那些个跟着慕容狄前来长垣的护卫,一个个的进去了,不多时就被慕容狄给轰了出来。 明月和明珠听见动静赶过来,探头往隔壁瞧一眼,就缩回脖子问她:“郡主,怎么回事?” 她闲闲地掏掏耳朵,“不清楚,好像是哪儿不舒服吧。” 两丫头惊了惊,“怎么会?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哪。他昨儿个中午不是跑出去了吗?没准儿是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说谎不打草稿。 两丫头抬眸往隔壁瞟了几眼,神色很是担心。 “郡主,要不然,您去给殿下瞧一瞧?”说话的是明月。 第706章 屠城之祸(15) 沈静书秀眉挑得老高,“我去?没看见他们都被轰出来了吗?我可没那么傻,送上门去让人轰。” 她是不可能去给慕容狄瞧病的。 除非慕容狄主动低头。 她做这一切,目的可就是为了让慕容狄低头。 明月又瞅瞅隔壁,“要不奴婢先去和谦王殿下说一声,郡主在这里等着?” 沈静书没点头也没阻拦,慕容狄的性子,她还是很了解的。 果不其然,明月刚走到隔壁门口,刚说明去意,一个茶杯就从屋子里飞了出来,狠狠地砸在她脚边。 “滚!让你们主子滚远一点!本王就是死,也不会让她替本王看诊!” 沈静书扬扬眉,啧,想不到还挺有骨气的。 只不过,她下的药,哪里是寻常大夫治得了的,她不怕小屁孩儿不低头。 而眼下,肚子空空,她首先要做的事,是填饱肚子。 明月灰溜溜地回来了,刚要说话,沈静书便抬手打断了她。 “别说了,这么近,什么都听见了。” “走吧,我饿了,陪我出去吃点儿东西,忽然很是想念那家陈记包子铺的包子。” 沈静书抬脚就走,步态潇洒。 两个丫头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隔壁开着的大门,略微犹豫,抬脚跟在了她身后。 三人行至府门时,正巧碰上请大夫回来的小强子。 沈静书想起来昨儿个慕容狄和他咕哝的话,摸出几锭碎银子扔进他怀里。 “算是我借给你们家主子的,等他方便的时候,记得让他还我。” 小强子怔怔地看着她走远,又怔怔地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昨儿个殿下和自个儿说的那些话,果然被她听见了。 第二个念头是,这人也忒抠门儿了,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而已,居然也要让主子还。 慕容狄还在房中等着,小强子没敢在门口耽搁太久,速度地领着大夫去了后院。 一刻钟后,大夫在慕容狄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连连擦了几下额头渗出的汗。 “这个……老夫……呃,草民……请殿下恕草民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殿下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慕容狄还未来得及发飙,立在床尾的小强子就炸毛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好好给看清楚,看仔细咯!” “这个……草民已经看清楚了,草民是真的不知道殿下患了什么病。为免耽误了救治的时辰,殿下和公公还是赶紧再找其他大夫来看看吧,草民就先告退了。” 不等慕容狄和小强子发话,那大夫背起药箱,就一溜烟给跑了,小强子拦都拦不住。 “诶!诶!等等!你站住!……真是活见鬼了,跑那么快做什么?” 一抬头撞见慕容狄那张肿得跟馒头似的脸,还有那双气愤的眼睛,小强子赶忙躬身。 “殿下您别生气,奴才再去给您请几个大夫回来,刚才那大夫啊就是一庸医。” “还不快去!费什么话!” 慕容狄赏给他的,只有这两句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强子请回来的大夫是一个又一个,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和第一个差不多,个个儿都找不着病因为何。 第707章 屠城之祸(16) 沈静书填饱肚子回来的时候,恰好碰上小强子送第十个大夫出府。 她看一眼脚步匆匆如被鬼追的大夫的身影,回身问:“怎么样了?你们主子的病。” 大抵是被慕容狄给骂了,又或者来来回回地折腾身体累了,小强子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倦色,连和她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 “都看了十个大夫了,却没一个知道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哦,这样啊,那你继续去请大夫吧。”她不咸不淡地道,“这城中大夫不少,总有一个能治你们殿下的病的。” 话落她就抬脚进了府,看都没多看小强子一眼。 如果说慕容狄需要好好整治调教,那这小强子,也是需要整治一番的。 作为仆人,莫说及时提醒主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起码,也不能跟着自家主子一起胡作非为不是? 这跑腿的活儿,就当作是对他的小小惩罚了。 明珠在进门时不着痕迹地扫了小强子一眼。 跟着沈静书出去一趟,她算是明白了,慕容狄之所以会好端端的突然生病,极有可能是她们郡主的杰作。 沈静书的心思不算难猜,她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沈静书的用意。 虽觉得有些些的不妥,但她细细想了想,也不打算插手,慕容狄那破脾气,是该有人管一管了。 不然就这么继续放任下去,将来指不定得翻天。 至于这小强子,明眼一看就是个滑头,也该遭遭罪,不然将来醒悟不了。 小强子心里有些个拔凉拔凉的,他本以为沈静书会安慰他几句,哪想两句话说完就这么直接走了。 抬头看看天,他叹了口气,也怏怏地转身进府。 接连跑了几次他实在是累了,请了五个大夫以后,他就将请大夫的活计分派给了其他人,他自己则只是在大夫看完诊后送大夫出府而已。 其实他原本根本就不想送的,之所以送,不过是为了能暂时躲避慕容狄的冷眼射击而已。 沈静书刚回小院,就听慕容狄房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 沈静书听着他房中的动静,忍不住想这小屁孩儿上辈子是不是个姑娘,貌似只有姑娘生气时,才喜欢这么摔东西。 “殿下,您可别摔了,再摔,这屋子就没法儿住人了。”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再请没用的庸医回来,本王就砍了你们脑袋!” “殿下……” “砰!” “殿下,您别扔,别扔,奴才们滚就是了。” 一群人从慕容狄的房中退出来,头发乱的乱,衣裳破的破,瞧着很是狼狈。 沈静书挑挑眉,这慕容狄是吃了大力丸还是怎么的,可真能折腾。 不过看这阵势,显然慕容狄暂时还没打算向她低头,她就再继续等等吧,她对等待还是很有耐心的。 她径直回了房,让明月明珠搬来棋盘,三个人围着桌子,又下起五子棋来。 光下棋难免有些乏味,她特意让厨房做了些小点心来,凡是输棋的人,都要罚吃一块小点心。 若在平时,如果有美味可口的点心可以吃,那绝对是味觉上的享受。 可问题是,三人刚刚才吃饱回来,再吃,无疑是一种受罪了。 第708章 屠城之祸(17) 沈静书下棋多年,称得上老手。 明月跟明珠两个刚学会的新手,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接连几局都败在她手里。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觉得还好,还觉得点心味道确实不错。 渐渐的,两人便觉得食难下咽,除了撑便是腻,很腻很腻。 眼看两盘点心去了一半,两人一脸的难受劲,沈静书挥挥手。 “把点心撤走吧,不用再罚了。” 两个丫头登时如蒙大赦,欢天喜地的将一旁的点心撤了下去。 撤走了点心,三人继续对弈。 和刚才差不多,两个丫头基本上都是输。 偶尔能赢一回,还是因为沈静书脑袋突然短路落错了子。 尽管如此,两个丫头依旧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她们总算是赢了。 这要放在往日,那可是相当难得的事儿。 三人一直下到临近晌午才罢手。 沈静书竖起耳朵听听隔壁的动静,见又一个大夫被撵出来,端起身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精气神还这么好,不得不承认,小屁孩儿的耐力是让她刮目相看的。 就这份耐力,搁现代参加马拉松比赛什么的,一定能夺得奖牌。 只是可惜了,小屁孩儿生在古代,还生在帝王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跑什么马拉松了。 不过如果将来有什么吵架比赛,小屁孩儿跑去参加没准会赢? 放下茶盏,沈静书淡淡道:“明月,你去隔壁看看,看看谦王他怎么样了。” 早上被扔茶杯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印在明月的脑海里,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只是,沈静书有令,明月不得不从,所以还是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沈静书和明珠就听见外面传来对话声。 “明月姑娘。” “乔公公,殿下他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唉!还是那样,全长垣城的大夫都来瞧过了,却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那……这……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跟殿下商量过了,我们准备明日就启程回邯郸,兴许宫中的太医知道殿下患了什么病。” “啊?你跟殿下要回邯郸?!长垣距离邯郸这么远,再快也要十天才能赶回去,这路上要万一有个好歹……” “你说的我都明白,殿下也明白,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这……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忽有急切脚步声由远逼近,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沈静书的屋外。 “属下见过郡主!” 看见来人,沈静书不由怔了怔。 “安泰,你怎么回来了?” “西津大捷,王爷特意让属下回来告诉郡主,他一切安好,让郡主您不用担心!”安泰回道,声音响如洪钟。 听见安泰的汇报,最先按耐不住的,是隔壁屋的慕容狄。 只听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慕容狄就扑到了沈静书的房门口。 “我七哥呢?他人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安泰是知道慕容狄在府上的,但没想到慕容狄变成了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 “殿下,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709章 屠城之祸(18) 慕容狄却没管安泰的疑问,双手激动地拉着他,像极了那些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忽然间听闻远赴异乡的意中人的消息,情绪激涌难以控制。 “我七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静书眼光淡淡一瞥,要不是知道这小屁孩儿确实是个少年郎,知道他只是将慕容厉当作英雄当作偶像来崇拜,她都该怀疑,他是不是有恋兄癖了。 安泰愣愣地眨眼,“王爷他在西津的呀,这明日,就该启程去东昌了。” 慕容狄瞬时小脸儿一蔫。 其实,就他现在那张肿如馒头,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儿的脸,是看不出蔫不蔫的,怎么看都没精神。 沈静书眼睛淡淡一抬,掸掸裙摆站起身来,朝安泰走过去。 “你想必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还没用午膳的吧?这个点儿,厨房的午膳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让明月她们传膳去。” 都是熟人,安泰自然也不会矫情客气,回过头来冲沈静书憨厚地笑了笑。 “是没用膳,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成。”沈静书看向两个丫头,“明月、明珠,你们两个赶快去厨房传膳。” “是。”两人福了福身,就快步跑了出去。 沈静书又看看一旁肿着张脸的慕容狄,“谦王殿下想必也饿了,不如一起?” 很明显,慕容狄是不愿意跟她同桌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 可转眼,他却放开安泰的手,臭屁冲天地进了屋子,趾高气扬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那神情那动作,傲娇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心里笑了笑,沈静书暗道你就继续绷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绷到什么时候。 沈静书和安泰也跟着在桌前坐下。 作为称职的女朋友,沈静书免不了是要询问一番收复西津的大概细节的,又问了一下东昌的情况。 无论她问什么,安泰都耐心地一一回答,直到两个丫头和府中小厮带着午膳回来。 用完膳,安泰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慕容狄那张脸上。 “殿下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肿成这样?” “本王也不知道,早上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可有找大夫看过?” “看过了,没用,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庸医!等回了京,本王一定上奏父皇,让他今后好好管管这些大夫,别什么人都能开医馆开药房,平白害人性命!” 安泰凝眉,“找了多少大夫?” 候在门外的小强子立即答:“全长垣城的都请来看过了。” 安泰眉宇间的褶痕更深。 余光扫到对面悠闲喝水的人,俊眉一扬。 “郡主瞧过了吗?以郡主的医术,相信很快就能治好殿下这怪异的病症。” 慕容狄两道浓眉顿时也一扬,满脸嫌弃。 “她?本王才不要她治!别说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怎么治,就是知道,本王也不会让她治!” 安泰心头咯噔了一下,没想到慕容狄对沈静书的成见居然这么深。 嘴角轻轻一弯,沈静书放下茶盏,语气悠闲。 “殿下这是在激我吗?如果我说,我知道殿下是患了什么病,且知道怎么治,殿下当真不愿意治?” 第710章 屠城之祸(19) ?慕容狄很狂拽很霸气地甩给她三个字:“不愿意!” 她“呵”了声,偏头看着屋外斑驳雪景,似是自语一般闲闲地道:“起先脸部浮肿,待到第二日,身上也会开始浮肿,且同时,脸上会像被蜜蜂蛰了一般痛痒难耐。” “待到了第三日,痛痒会蔓延至身上、脚上,脸上会出现流脓、溃烂。如不及时医治,轻者,自此容貌尽毁。重者,腿脚失灵,后半生都将不良于行。” 慕容狄一开始当她是神经病,脑子被驴踢傻了竟然在那儿自言自语。 待到后来,意识到她很可能在说自己的病症,小脸儿一沉气呼呼地喝道:“沈静书,你瞎说些什么!你别在那儿诅咒我!” 她轻轻一笑,连头都没回。 “是不是诅咒,到了明儿个就知道了。” 话落她站起身,朝安泰笑了笑。 “吃得有些个撑,我去散会儿步去,安泰你自便啊。” “嗯,郡主您去吧。”安泰点头。 沈静书施施然走了,小强子忙不迭地跑到慕容狄跟前,忧心忡忡地道:“殿下,郡主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要真是这样,那……” 慕容狄“哼”了声,果决地截断了小强子的话。 “怎么可能?就她,连脉都不曾把过,她怎么可能知道本王得了什么病。” “她那分明是危言耸听,想恐吓本王,让本王给她低头,让本王求她。” “哼!本王看她是梦做得太多了!本王死也不会求她的!” 小强子觉着慕容狄说的话有些道理,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没事儿还好,这要万一慕容狄有个好歹,回去后慕容正怪罪下来,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瞅瞅安泰,“安护卫,您跟郡主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郡主的医术如何您想必很是了解。依您看,郡主方才那些话是在危言耸听吗?” 安泰看看他,又看看慕容狄,道:“郡主的医术如何,其实你们心里应该跟我一样清楚。想当初,殿下中毒,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郡主解了殿下身上的毒。” “至于危言耸听,恕我实在想不通,郡主她有何危言耸听的必要。” “恐吓殿下?逼殿下低头?郡主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看不出,殿下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被吓到的人?” 听安泰这么一说,小强子心里是彻底地慌了神了。 “殿下,您就别再犟了,赶紧跟郡主低个头吧。”他语声里多了些央求的意味,“要不然,您这俊俏的小脸儿,还有这腿,可就真毁了呀。” 不单您的脸毁腿毁,奴才的小命儿也跟着毁了呀! 慕容狄浓眉一耸,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小强子,你要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王把你舌头割下来!” “本王最后再说一次,本王不会向她低头的,死也不会!” 说完慕容狄霍然起身,踢开身后的凳子,怒气汹汹地出了屋子。 小强子眉头一皱,赶忙苦哈哈地追了上去。 “殿下,您等等……” 第711章 屠城之祸(20) 慕容狄当然没那么容易低头。 最起码,直到当天夜里天色黑透,沈静书也没看见他和小强子过来找自己。 沈静书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配的那些个毒药的厉害性了,她不愁磨不弯慕容狄的犟骨头。 烛火静谧,她在烛台下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明月和明珠为她找来的书籍。 渴了,就喝一口边上温着的热茶。 累了,便阖上眼靠着软榻休息一阵。 就这么安闲地过了大半个时辰,隔壁屋子里忽然传来异动,是慕容狄那个小屁孩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啊!好痒!痒死了!小强子,赶快去找大夫!一炷香内请不回来大夫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殿下您怎么了?啊!殿下您这是……殿下,您等着!等着!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您可记得千万别挠,别挠啊!” “卢老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快!记得要快!” 门前一道黑影闪过,隐约掀起一阵冷风,沈静书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儿往敞开的大门外瞄了瞄,嘴角一弯弧度幽然。 发作了哪。 午膳的时候,她故意说要到明儿个才会出现痒和痛的症状。 现在才刚到晚上,这些症状就冒了出来,那小屁孩儿就算心再大,恐怕心里也会生出些许恐慌和害怕来。 而她,要的就是他怕。 唯有怕了,他才会学会低头,才会知道求人,才会学会尊重人。 明月和明珠原本在一旁抱着棋盘博弈,顺便研究一下五子棋的奥义,想着下回要怎么赢回沈静书。 忽听隔壁动静,两人怔了怔,都放下棋子。 “怎么回事?郡主不是说要明日才会痛和痒的吗?”问话的是明月。 明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瞄了瞄不远处软榻里的人。 看来,八成是郡主没有说实话,这谦王殿下,得受些折磨了…… 被派去请大夫的卢老三大抵一路飞奔,竟真的在一炷香内将大夫请了回来。 只不过,结果和早上没什么两样,那大夫把了半天的脉,什么也没能瞧出来。 “把他给本王拉出去砍了!”慕容狄愤怒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府邸。 “谦王殿下饶命!谦王殿下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可都指望着小的养活哪!您要杀了小的,那就是杀了小的全家啊!” 隔壁正穿鞋起身的沈静书扬扬眉,嗯,这求饶的说辞不错,她要是写书,一定把这些话用在自己的书里。 不过可惜,那慕容狄就跟个暴虐的暴君似的,根本听不进去大夫求饶的话。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信不信本王把你们也砍了!” “啊?谦王殿下饶命!小的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小的……” 沈静书来到隔壁门口时,看见的便是一帮子护卫押着大夫,准备将他押出房间砍头的一幕。 眼光在那群护卫身上扫了扫,她扯了扯嘴角,“把人放了,无缘无故杀人害命,你们是想激起民愤是吗?” 民愤这帽子可是有点儿大,护卫们显然是忌讳的,可他们显然更忌讳床上眼神凶悍气势凌人的慕容狄。 一群人并未松开大夫,而是询问地看向慕容狄,等着他的命令。 第712章 屠城之祸(21) ?结果很明显,她的出现,并未能让慕容狄打消杀念。 “你们还等什么!”慕容狄喝道,“到底她是你们主子,还是本王是你们主子!” 一群人不再迟疑,押着大夫就往外走。 她往大门中间一站,不避不让。 “我看你们谁敢!” 这一下,护卫们不敢再动了。 人人僵立在距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外,不敢再上前一步。 莫说借他们十个胆子,就是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撞了眼前这位女霸王。 她本人或许不是霸王,可她身后的男人,她未来的丈夫,却是霸王中的霸王,他们连一根毛儿都吃罪不起的。 而这位女霸王在恭王殿下心目中的分量,用不着任何一个人来提醒他们。 他们要不识时务地得罪了她,或者伤了她一根汗毛,等着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看护卫们僵着不动,慕容狄当即就怒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都没听见本王的话是吗?” “信不信等回京后,本王上奏父皇,让他把你们通通罚去边关做苦力!” 护卫们眼珠子转啊转,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账。 很明显,与没了小命儿相比,他们很愿意罚去边关做苦力。 算完账,一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松开对大夫的钳制,随后朝沈静书躬了躬身,侧着身,从她与房门间的空隙溜了出去。 沈静书身后的明月和明珠愣愣地眨眼,表示对眼前发生的转变很是费解。 费解之后,两人对她们身前的主子的佩服不由加深了一分。 郡主果然霸气,就这么一喝,就把这些个人给喝退了。 沈静书本人却很有自知之明。 她心知肚明,这些个护卫之所以买她的账,不过是因为慕容厉而已。 若没有慕容厉,这些人,压根不会理她。 慕容狄瞪着眼看着护卫们一个个恭敬地给沈静书施礼,再看着他们一个个退下,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 待人都走光,他恶狠狠盯着沈静书,似乎想将她撕碎。 “沈静书,你对本王的护卫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对他们下药了?” 沈静书眼光淡淡一瞥,嘴角似有嘲弄。 “我看殿下是痛得糊涂了,以至于明明没有的事,都能幻想出来。” “沈静书,你!”慕容狄双手发颤地指着她,忽然眼光一狠,掀开被子朝她冲了过来,杀气腾腾的。 明月和明珠都心口一紧,想要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 甭管平时什么样的人,在发疯发狂的时候,可是最容易做出些伤人的事儿来。 她却连眼皮儿都没眨一下,左臂一抬,挡住明月跟明珠。 然后在慕容狄逼近时,身形灵活地一闪,右手迅速地击中他头顶的神庭穴。 穴位被击中后的一刹那,慕容狄的眼神便有些涣散了,然后身形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她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不过小屁孩儿看着挺瘦身上却很结实,重量很是不轻,她根本扶不稳,她又赶忙招呼他那些个护卫进来帮忙将他扶上床。 等众人将人扶上榻,慕容狄差不多已经醒转,作势又要起来教训她。 她手指轻轻一点按住他的额头,语声幽幽:“怎么?真不想治你这怪病了?真想就这么死了?你舍得现在就去死?” 第713章 屠城之祸(22) 人的额头有个穴位很奇特,倘若有人点住了它,哪怕是一根手指,这人便再也起不了身。 “我用不着你管!”慕容狄一边挣扎一边凶恶地瞪着她,“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啧!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不想管你。”她咂舌道。 “就你这种自小被娇惯着长大,不懂得尊重人,视百姓如蝼蚁,视人命如草芥的富家子弟,换做平时,我绝对是见一个抽一个,要么直接下药毒死他们,省得他们将来为祸百姓,害更多无辜的人。” 说着她眼光在慕容狄身上上下一扫,眼神讥诮。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跟慕容厉的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你两当真是一个爹生的?” “想想,你皇兄十五岁便上阵杀敌保卫疆土,保护西凤所有黎民不为外贼所辱,不为外贼所伤,不必流连失所家不成家。” “短短几年,他打的仗不计其数,杀的贼寇不计其数,可是你呢?你眼下多少岁了?你又看看你每天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如今敌军压境,当你皇兄还有那么多将士,冒着风雪顶着严寒拼死杀敌时,你却跑到这里来嫌茶水不如宫里的好喝,嫌饭菜不及宫里的色香味俱全,还一个不如意,就要吩咐你的手下杀人。偏偏你要杀的还不是敌国贼寇,是西凤的无辜百姓。” 她手指忽然下移点住慕容狄胸口的位置。 “慕容狄,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口问问,你对得起你崇拜的皇兄,对得起为你慕容家拼死拼活的万千将士,又对得起拥戴你慕容家族的万千百姓吗?” “你要还有点儿血性,你要真把你皇兄当作英雄当作偶像,你就把你这嚣张跋扈的性子给改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皇兄慕容厉有个谦逊有礼爱民如子的好弟弟!” 话落她收回手,就那么大刺刺站在慕容狄面前,一副任君宰杀的架势。 屋子里一阵静默。 众护卫抿着嘴绷着脸,这一刻神情肃然。 这些个人或许从未上过战场,心里却都埋着火种,只消撒下一点火星子,便会嘭一声烧成熊熊烈火。 此刻他们心中便燃着火。 他们最初投身军营时,便是怀揣着保家卫国的情怀,想着有招一日若是敌军来犯,他们便可冲上沙场,绞杀敌寇,以保卫父母乡亲。 但是后来,种种因缘际会,他们最终没能投身前线,而是进了宫。 一年年过去了,他们忘了当初参军时的初衷,忘了最初的抱负,忘了军人真正的职责和荣耀。 他们跟在这位备受恩宠的小主子身边,耀武扬威,张扬跋扈,忘了他们在这长垣城里安逸过活时,那么多人在顶着风雪严寒,与敌寇搏命厮杀。 他们忽然觉得很丢脸。 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知晓的比他们都多。 慕容狄仰着的馒头脸有些茫然。 他看着沈静书,怔怔地抬手覆上心口的位置,只觉掌下心房跳动有力,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热度从心底透出来,穿透肌理,漫上他的掌心,灼得手心和心房都是一颤。 第714章 屠城之祸(23) 慕容狄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缩回手。 但没一会儿,他却是又将手重新放了回去,放回刚才的位置,细细感触。 是了,他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 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和母妃。 对他爱护有加的皇兄。 还有那些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将士们。 他是慕容家的子孙,是皇兄的弟弟,皇兄冒着性命危险保护的百姓,他不能轻视之轻贱之,不然,他如何配作皇兄的弟弟? 良久,慕容狄收回手,抬起头来,凝着沈静书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澄明清亮,也前所未有的不见敌意。 “抱歉,一直以来是我不对。” 目光在慕容狄脸上一荡,沈静书勾勾唇,笑意也是和善的。 “想明白了?” “嗯。”慕容狄点头。 “那你这病还治吗?” “治,当然治!”慕容狄语声急切,却再不见先前的跋扈劲儿。 沈静书笑笑,“那好,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准备施针的工具。” 话落沈静书就转过身,抬脚往屋外走,刚行至门口,一身影就急匆匆走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郡主,北境驰王子给您的回信!” 她脸上瞬间漫上欣喜。 “驰儿和他父王都还好吗?你送信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碰上轩辕镜的大军?” “回郡主,属下这信送到的时候,其实轩辕大军已经入了北境。”信使道,“不过北境大汗早有预料,早已部署好了一切,所以轩辕大军并未讨到任何便宜。” “那便好,你这一路送信过来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几日。” “是!属下告退!” 沈静书迫不及待回房拆开了申屠驰写给她的回信。 信很厚实,拿在手里厚厚的一叠,她一字一句慢慢阅读,只觉心头软软的暖暖的,像看见申屠驰在她跟前笑,撅着嘴拉着她的手撒娇。 看完五页,翻看第六页时,看见开头那句“亲爱的沈姐姐,还是驰儿,我父王他老害羞了”,她不觉弯起嘴角,唇边笑意柔软。 害羞?申屠烈么? 仔细想想,他似乎怎么也和害羞这个词儿搭不上边,顶多也就只能算是内敛含蓄了。 看完所有的信,她放下信纸,望着屋外沉寂下来的夜色,心间语声清晰。 等局势安定下来,她就去北境看看驰儿,顺便,也看看申屠烈…… 沈静书收到北境来信的同一刻,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东昌城内,轩辕将领也收到了轩辕镜让人送来的圣旨。 圣旨内容简明扼要,当中一点,便是让他们控制住城中所有百姓,只待轩辕镜到来的那日,便要大开杀戒,血腥屠城。 得知旨意的那一刻,轩辕那几位带军的将领都不由心中震了震。 “这……屠城?国主他是不是糊涂了?一旦屠城,激起的恐怕不只是西凤的民愤。” “这……确实有些过头了,纵观历史,但凡有此暴虐行径的君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兴许国主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等到他来了,说不定就已经清醒了。” 第715章 屠城之祸(24) ?虽说过程和预料中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慕容狄总归是低头认错了,沈静书便开始了替他施针治病的漫漫征程。 其实要治这病很简单,吃一颗她炼制的百草丸就好了。 不过为免慕容狄起疑,怀疑到她头上来,同时也为了磨磨慕容狄那急躁的性子,她故意选择了见效最慢,最为费时的针灸之法。 但她医术高深,扎针其实也扎不了几日。 第一天晚上扎完针,慕容狄的脸就不痒了。 第二天扎完针,慕容狄脸上的肿就消了,但身上和脚上还肿着。 第四天扎完针,慕容狄所有症状全消,身体彻底痊愈。 小强子看见从前那个白白嫩嫩的慕容狄又回来了,欢喜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郡主真是好医术,那么多大夫都瞧不出名堂的病,居然让郡主几根针就给扎好了。” “几根?”慕容狄赏了他一记大白眼,“你来扎一下试试!” 虽说这扎针并不是很痛,被扎的地方,也就像是被蚂蚁轻轻地咬了一口。 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痒,想抓想挠,偏偏却不能抓不能挠,那个叫人心火横生。 而每回扎针,至少得持续一刻钟。 慕容狄觉着,要再继续扎上几天,他估计又得猛火烧心地上蹿下跳,变成从前那副讨人厌的嘴脸。 小强子讪笑着挠了挠头,“奴才又没病,所以奴才用不着扎针。” 慕容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以表示他这话有多么的让人讨厌。 沈静书气定神闲地收拾好工具,站起身来。 “好了,没什么事儿了,我先回去了。” 小强子笑盈盈一躬身,“恭送郡主!” 她刚走到门口,慕容狄忽然叫住了她。 “那个……沈静书,你下午没事吧?” 她转身,笑意深长地睨着榻上的人。 “怎么?你这是想答谢我?” 向来牙尖嘴利的小屁孩儿,忽然说话不利索了。 “这个……我就是随便问问……这几日天天待在府里,怪憋闷的,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眼光轻动,沈静书忽的身体倾斜,慵懒随意地靠在了身后的门柱上。 “逛街啊……可是要花银子的。”她笑盈盈道,“你有银子么现在?” 她没记错的话,小屁孩儿现在是穷得身无分文了。 果然,小屁孩儿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那般脸色黑了黑,脸上隐约有火气一蹿,但随即就被他压了下去。 “我像是没钱的人吗?”慕容狄反问她,脸色有点儿不好。 大抵被她那戏谑的神情给惹恼了,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本意了。 “我是想着,你既然治好了我的急症,便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应以美酒美食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得!”她嫣然一笑,“就冲你这份知恩图报的义气,我便纵是有天大的要紧事,也得给他推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下午不见不散!” 沈静书回隔壁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方才还大义凛然要报恩的小屁孩儿,就像晒蔫的茄子似的,瞬时泄了气。 他转头问小强子:“我们当真一文钱也没有了吗?”眼底闪着希冀。 总希望小强子藏了私房钱,这个时候能拿出来江湖救急一下,回头他加倍还小强子就是。 第716章 屠城之祸(25) “当真是一文钱也没有了。”小强子脸色苦哈哈。 “便是郡主几日前借给殿下请大夫看病的钱,也给花光了。” “这要不是郡主她给殿下您看病没要诊金没要劳务费,咱们现在已经负债累累了。” 慕容狄当即脸色一虎,看着小强子的眼神满满嫌弃。 “小强子,你说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些年了,怎么就一点也不成才?” “你看那些在其他宫中侍奉的太监领事,哪个不是捞得满脸油水,腰缠万贯的?” “你倒好,到了关键时刻连个屁都放不出,你说本王留着你何用?” 小强子盯他一眼心里想,谁说奴才放不出屁了,奴才要真放出来,恐怕马上就把您给熏晕咯。 再说了,主子您又不是皇上,这其他宫里的妃嫔美人们,也用不着巴结奴才给奴才送银子啊,奴才上哪儿捞油水去? 奴才就是有那个心有那个胆儿,也没地儿使劲儿啊。 只不过,心里这么想,小强子不敢这么说出来就是了。 他心思转啊转,想着此番陪同慕容狄来长垣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腰身一弯,献策道:“殿下,不妨叫卢老三他们几个进来问问看,他们几个身上兴许会有银子。” 慕容狄眼神一亮双手击掌,“好!马上召他们进来!” 此番随行的护卫全被小强子叫进了屋,一群人七凑八凑的,将底裤和鞋底儿都摸了个干净,总共才凑了不过十两银子。 慕容狄瞅着小强子捧在掌心里那一粒粒的碎银子,有扶额长叹的冲动。 他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平时也没亏待他们啊,一个二个的竟然都这么穷! 就这么点儿银子拿出去请人吃饭,还是他未来的皇嫂,那不是丢人嘛! 小强子手捧碎银,双眼很是诚恳地眨啊眨。 “殿下,这些银子其实不少了。要是吃馄饨的话,能吃好些碗哪。” “您想啊,这馄饨一颗颗的可全是肉啊。要嫌太荤了,还可以让老板给加几张嫩绿的菜叶子。” “这有菜又有肉的,多好。” 慕容狄眼睛狠狠一瞪,“你给本王滚出去!” 他身边没有这样的奴才! 还有肉又有菜? 亏他想得出!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用个午膳,再睡个午觉,便是下午了。 穿戴整齐,沈静书带着明月和明珠准时出现在慕容狄的房外,脸上笑意悠然。 “怎么样?可以出发了吗?” 小强子躬身,“好了郡主,殿下打扮好了。” 瞪了小强子一眼,慕容狄站起身,向沈静书走过去。 “走吧。” 一行人出府,走在街上很是扎眼。 长垣距离边境很近,相较邯郸这样的政治和金融中心,算是穷乡僻壤,很难见到像慕容狄和沈静书这般细皮嫩肉气质不俗的少男少女。 便是跟在两人身后的明月和明珠,无论容貌还是举止,也比当地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众得多。 一群人来到步行街,慕容狄瞅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馄饨铺子,右手掂量着袖带里的银子,眉头皱了皱。 真吃馄饨么? 这也太低档次了。 回头让七哥给知道了,指不定觉着他小气,居然就请他唯一的媳妇儿来吃路边的馄饨。 第717章 屠城之祸(26) ?慕容狄的神情自然是没有逃过沈静书的眼睛的。 眼光在前面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一扫,瞟过慕容狄的目光停留较久的馄饨铺,她唇角一扬心下了然。 “走吧。”她道,“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吃个痛快玩儿个痛快去!” 说罢她步履潇洒地迈步往前,完全忽略慕容狄在听说她要玩儿个痛快吃个痛快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悚。 稳了稳心神,慕容狄安慰自己莫慌莫慌,就沈静书这种体格的女人,就是让她敞开肚腹吃,她也吃不了多少。 实在不行,他把小强子和几个护卫押给他们光顾的店家做苦力就是了。 这些个家伙,身为他的奴才,腰包却这么瘪委实是种罪过,是该好好罚一罚的。 正好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再跟着他出来,身上一定要带上足够多的银子,别揣个三五两银子就跑出来了。 这么一安慰,慕容狄便也镇定下来,连带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比刚才轻快。 沈静书一路左瞧瞧右晃晃,就跟个孩子逛街似的。 偶尔碰上做工精良的器具物件儿,甭管是什么,甭管她平时用不用得上,她都会拿起来看一看,夸一下做工不错,然后又放回去。 慕容狄跟着她走了一阵,心里忍不住腹诽,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就是喜欢逛街,就是喜欢碰上什么都摸一下看一下,甭管买不买。 一群人在城中转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免都有些渴了。 沈静书四下里瞧了瞧,瞄见一家茶楼,用下巴指了指。 “那边有家茶楼,进去坐会儿喝口茶吧。” 茶楼这种地方花销一般不大,慕容狄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很是爽利地点了点头。 “进去坐坐吧。” 进到茶楼,立马有小二热情地领着几人上楼。 几人点了茶,又点了几样点心,就让小二退了下去。 楼下有人在说书,说的无外乎是慕容厉带着麾下将士勇猛退敌的故事。 说的人不知是第几次说,听的人也不知是第几回听见同样的故事。 可人们的热情依旧不减,每每说到精彩部分,总有人鼓掌叫好。 “打小,我就希望自己能成为七哥那样的人,希望有朝一日能身披铠甲上阵杀敌,杀光那些敢对我西凤虎视眈眈的贼人,护我西凤疆土。” 慕容狄忽然道,眼底燃着赤果果的崇拜的焰火。 “可惜,父皇他派来教我武功的师傅本事太差,以至我现在连宫里那些个普通的护卫都打不过,更别提战场上那些凶神恶煞的贼寇了。” 沈静书愣了愣,转过头来盯着慕容狄看了一阵。 小屁孩儿对慕容厉的崇拜她是清楚的,但忽然听他自己说起,她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诧异。 暗忖了片刻,她正欲开口劝慰慕容狄不要太急,她脑海里却猛的有画面飞速闪过,如雷似电,如凶猛巨浪惊涛,砸得她整个脑海重重一沉,砸得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一旁的明月和明珠见她脸色霍地变得刷白,连唇色都几近无血,心头一震赶忙上前将她扶住,神色慌乱。 “郡主,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第718章 屠城之祸(27) 慕容狄被两个丫头的喊声惊醒。 一转头瞧见她苍白如纸脸孔,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沈静书,你没事吧?”说着看向两个丫头,“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奴婢也不知,郡主以前也是这样,但后来治好了的。”两丫头摇头,小脸儿都快拧成一团了。 慕容狄眉目一凝,刷地站起身来,走到两个丫头旁侧。 “赶紧把她扶我背上,去最近的医馆!” 两丫头站着没动,看看他瘦小的身板儿,神情里明显有着迟疑。 他脸一沉,“别愣着了,赶紧的。出了事儿别说你们担待不起,就是本王也担待不起!” 两丫头再不敢迟疑,赶忙将人扶到他背上,有护卫欲上前来将他背上的人接过去,都被他回绝了。 “不用你们帮忙,以七哥的性子,不会喜欢你们碰七嫂的!” 众护卫和小强子于是很识相地退到一边。 以慕容厉在乎沈静书的程度,他们是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慕容厉发火将他们的爪子砍了,他们的后半辈子可就惨了。 别看慕容狄才十三岁,个头还不及沈静书高,但到底是练过武的,有的是力气,背起人来稳稳当当。 一行人出了雅座的门,被凶猛涌入脑海中的画面砸得晕晕沉沉的沈静书缓过劲来。 感觉到是慕容狄在背着她,无力地眨了眨眼,她虚弱地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儿了。” 慕容狄却不听,“七嫂你醒了?你好生躺着,我背你去最近的医馆。” “放我下来吧,我真没事,缓一缓,歇一歇就好了。”声音依旧无力。 “都快到了。”慕容狄背着她开始下楼梯。 明明连楼都还没下,连医馆都还没出,这叫都快到了? 楼梯上挣扎太过危险,沈静书无奈一叹,只能等到慕容狄背着她走下楼梯后才挣扎着爬下他的背。 她浑身无力,挣扎起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慕容狄怕她摔了,赶忙寻了一楼一张空桌将她放下。 她才被放下,明月跟明珠就围了上来,担心地问:“郡主,真没事?” 她摇摇头,脸色和唇色仍旧有些苍白。 “没事,不过和以前一样而已。” 她能预见未来的事还是秘密,并未传开。 而慕容狄身边跟着的这些人,她并不确定可不可靠,所以她心里是存着防备的,并未说明她是又预见了未来之事。 她不想让某些事传入慕容谨的耳朵里,或者其他人耳朵里,横生枝节。 目光在她脸上荡了又荡,慕容狄眉头锁得老紧。 “你这病到底怎么回事?明月和明珠不是说已经治好了吗?怎么突然又犯了?难道你去轩辕一遭,压根儿就没治好?” 她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这病根本就断不了根,只能让发作次数减少。” 烧茶的小二正要端着泡好的茶上楼,一抬眼看见一群人聚在大堂,蹬蹬蹬走了过去,脸上堆满笑。 “诸位这是想在一楼品茶?也好,这一楼有说书的,还有唱曲儿的,比起雅座来,那是有乐子多了。” 第719章 屠城之祸(28) 出了这么档子事,众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听曲。 但看沈静书脸色不好,付了茶水的银子,让小二把茶留下后,慕容狄就让小二退下了。 明月赶忙给沈静书倒了杯茶,沈静书慢慢喝了半杯,就把杯子搁下了。 “回去吧。” 慕容狄看看她,“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再歇会儿?” “不了,我有事急着回去处理。” 一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事,沈静书的脸色不免又白了两分,连握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明珠看一眼她的手,心里隐隐猜到她又看见了不好的事,神色不禁也凝重了两分。 “你有什么事?”慕容狄却是不解。 “殿下,还是快回去吧。”明珠插嘴道,“往常郡主不舒服,王爷都会准备热水让郡主泡一泡,泡过之后,郡主便没这么难受了。” 明珠这么一说慕容狄也不追根究底了,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她看看眼前并不宽阔结实的背,笑了笑。 “不用背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慕容狄蹲着的身子却没挪开。 “别嘴硬了,你看你那脸白得跟鬼似的,这要真走回去,估计还没走三步人就倒了。” 她没说话,无声示意明月跟明珠上前扶她,就着两人的搀扶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茶楼大门。 她是腿还有些软,但还没到要让人背的地步。 就算要背,她也不可能让小屁孩儿背。 这么小个人,长着这么张好看的脸,要被她压残了,以后再也长不高了,那可就不好了。 蹲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爬上自己的背,回头一看她跟明月和明珠竟然都快走出茶楼了,慕容狄气恼地皱了皱眉。 这女人,也忒逞强了,难道七哥都没告诉她,女人要温柔一点,娇弱一点,才显得可爱的吗? 气恼归气恼,慕容狄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始终与前面三人保持三步距离,以便随时施以援手。 一行人回到府里后,慕容狄当即张罗着小强子他们去备热水,他自己则护送着沈静书回房。 眼看着两个丫头伺候着沈静书睡下,他来到外面,见小强子他们去了那么久没动静,就跑去厨房去催去了。 长这么大,金尊玉贵的谦王殿下,还是第一回去厨房…… 卧房里,眼看慕容狄走了,沈静书示意明月跟明珠搭把手,扶她坐起来。 在她身后垫上软枕,明珠低声问:“郡主,您看见什么了?”语声里隐含担忧。 眸光闪了闪,她凝着前方帷幔,又似透过帷幔看着某个虚无的远方。 半晌,她抖着唇,声音低哑。 “我看见轩辕大军攻入北境,驰儿他父王……” 这事她以前就看见过。 上回,她让慕容厉派人捎信去北境,以让申屠烈提早做好防备。 后来信使捎信回来,说申屠烈早有防范,轩辕大军没能讨到任何便宜。 她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申屠烈算是逃过了死劫。 可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又看见了相同的一幕,也就表示,她之前预见的事还是会发生。 非但如此,她还看见了轩辕镜。 看见他亲自出现在前线,出现在城楼之上,当着慕容厉和诸位将军的面,下令屠城。 无辜的老人、幼儿,还有那么多男男女女,那么多人,那么多血…… 第720章 屠城之祸(29) 想着自己看见的惨象,沈静书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真的是太血腥了。 若非“亲眼”所见,她不会知道,轩辕镜残忍起来,竟是那么恐怖。 是的,是恐怖。 明月和明珠脸色都沉了沉,没想到她居然预见了这样的事。 虽然她与慕容厉流落北境时,两人没有跟在她和慕容厉身边,两人却是从平日里她和慕容厉谈论起那二人时的神情,知道她与那位北境首领和驰王子情意匪浅,自然明白她心中的感受。 抿了抿唇,明珠宽慰她。 “郡主,您也别太难过,兴许,事情会有转机的。” “上回那信使不是还说,入侵北境的轩辕大军没有讨到丝毫便宜么?” “想那北境大王,也是能与王爷平分秋色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怎可能那么容易遇险?” 明珠见她忧色不减,想了想,问:“除了这事,郡主可有看到别的?”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语声幽幽颤颤:“屠城……轩辕镜他,下令屠杀了东昌城内所有的人。” 明月和明珠脸色剧变! …… 因为慕容狄的催促,热水很快烧好,一帮子护卫搬桶的搬桶,提水的提水,不一会儿就将浴桶装满。 毕竟男女有别,送热水时慕容狄没有再进沈静书的房间,因此也就没有注意这仨主仆个个神情有异。 澡是要泡的,沈静书不止想借着这水驱走身上的寒凉,更想借着热水驱走她心里的寒意。 只不过,效果没她料想中的那么好。 泡完了澡,她还是觉得身上冷,心里也冷,像掉进了雪堆里,阵阵寒气穿透毛孔,钻入肌骨。 穿戴整齐,她急忙令明月和明珠准备纸笔,火速写下一封书信,又叫两人去找知府,让知府找个妥帖的人来,将信马不停蹄送到慕容厉手中。 信她写得很简洁,但慕容厉知道她的异能,她相信只消一眼,慕容厉便能明白过来她信中所指何意,想办法力挽狂澜,阻止事情发生。 至于申屠烈那里,她上回便已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过去,再写一封也不会有任何益处,只能如慕容厉说的,听天由命了。 她希望,真的有上苍存在。 也希望,上苍真的是明辨善恶的,好人能有好报。 慕容狄见她忙忙碌碌,神色里似乎憋着一股子担忧,觉得很奇怪。 “你在担心什么?你让人传信给七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她一愣抬头,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小屁孩儿竟然杵在门口看着她,眼神里有着很明显的疑惑。 她眨眨眼,想了一瞬,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七哥注意安全,别一个劲地往前冲。” 慕容狄心下了然,“其实,你不用担心,七哥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他这人虽然看起来挺暴躁的,但在他脸受伤后,在应对敌军时,他素来都是沉得住气的,从不鲁莽,从不轻敌。” 两人说话的时候,数百公里外的东昌城,迎来了一位尊贵人物。 轩辕将领得知圣驾来临,赶忙奔到城外,恭敬相迎。 “末将参见国主!” 轩辕镜幽眸一扫,语声幽冽:“起吧,免礼!” 第721章 屠城之祸(30) ?一众轩辕将领将轩辕镜的圣驾迎进城中原先知府的家中。 刚落座,便有奉上茶水,轩辕镜端起茶盏,淡淡地便问:“情况如何?” “回禀国主,慕容厉已经率军试探性地攻城两次,大抵明日或者后日,便会再一次攻城。”一将领如是回复,然后便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等着轩辕镜发话,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慢条斯理地吹了几口气,轩辕镜呷了口茶,放下茶盏,从头到尾动作里都只见雍容和优雅,不见半分的怒气和戾气。 随后他抬起头来,深幽的眼光缓缓掠过厅中众人,语气依旧那般淡:“孤听说,去攻北境的三万大军,最后只剩下千余人逃了回来。” “孤还听说,长垣城外一战,我军本是胜券在握,最后却输了个一败涂地,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最后逃回来的,也不过五千余人。” “而西津一战,我军将领见形势不对,弃城逃跑,这才保住了主要战力。” 他语声很平很缓,似乎此刻谈论的是无关紧要的天气。 但厅中众人,却是个个从头皮到脚趾头都绷紧了,心中自生寒意。 这世上有一种人,无需他横眉冷目暴跳如雷,众人自觉害怕。 轩辕镜便是这一种人。 而他越是平静,众人心里便越是畏惧。 因为谁也猜不着他的心思,谁也不知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会不会抬手一挥,直接取了他们性命。 就在众人呼吸发紧,快要被室内窒闷的空气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时,轩辕镜忽然淡声道:“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孤有吩咐,自会命人传召你们。” 众人心头一凛,齐齐躬身,“是!末将告退!” 一众将领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外吩咐完众人差事的小庆子快步来到轩辕镜身侧。 “国主,奴才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汤,还请国主移驾。” 轩辕镜声音沉沉地应了声:“嗯。”随即站起身来。 翌日,暖阳当空,微风和煦,拂去冬日的烈烈寒意。 清早,距东昌城北门约莫三里地的西凤军营里,一身戎装的慕容厉来到帐外,瞅一眼天际暖阳,鹰眸凌冽。 “传令下去,三军集结,一刻钟后出发攻城!” “是!”身后应声如钟响,随即有脚步声起,有人跑了开去。 余光里有人影晃动,不多时人影来到身侧,慕容厉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王爷,最新密报,轩辕镜来东昌了!” 慕容厉眸色一冷,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他来了?来了好,正好和他较量较量!” 一刻钟后,队伍集结完毕。 慕容厉策马来到军队前方,有力的目光扫过场上众人,灌注内力的声音随风飘荡开去。 “儿郎们!轩辕镜到了东昌,儿郎们今日务必要拿出我军气势,让轩辕镜知道,我西凤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回应他的,是士兵整齐划一,雄浑响亮的呼号声。 “王爷威武!西凤威武!” “王爷威武!西凤威武!” 少顷,他手臂一举,呼声顿止。 “出发!” 第722章 屠城之祸(31) ?东昌城中很混乱。 一大早的,轩辕镜便令士兵擒了一百个东昌百姓押上城楼,并且严加看管。 轩辕大军占城多日,这些日子以来是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城中百姓对他们早已是厌恶至极,愤恨至极。 况且这突来的押人上楼之举,只要不是愚钝之人,多少都能猜到,铁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这些个被押解上楼的人中,不乏他们的好友甚至至亲,众人因此怒火翻涨,与城中执勤的轩辕兵卒争执起来。 “你们抓人做什么?快把人给放了!” “放人!放人!再不放人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乡亲们,还跟他们废话做什么?大伙一起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 “打啊!打死他们!” 众百姓一涌而上…… 城楼上,被押上城楼的百姓个个脸色苍白如纸,神色不安。 这些人中,有的年过六旬白发苍苍,有的不过才四五岁大,有的衣着亮丽明眼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有的身着粗布麻衣一眼就知家境贫寒。 “爷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人群中,一约莫五岁的幼童忽然凄楚地道。 他抱着他身旁老者的大腿,小身板儿哭得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害怕极了,伤心极了。 他身旁的白发老者躬着身子,一下又一下爱怜地轻抚着他的头顶和背,眼中隐隐有水光浮动。 “别怕,孩子,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战神吗?”小身板儿仰起那张湿漉漉的小脸儿,望着宽慰他的老人。 “嗯。”老者点点头,眼神慈祥,“就是战神,他马上就会来的……” 几乎老者话音才刚落,城楼上的哨兵就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有黑色的光点在移动。 那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哨兵脸色一凛,大喝:“来人!快去禀报国主,西凤大军来了!” 城楼上瞬时爆出惊喜,如沉寂的湖面上忽有浪潮翻涌。 “恭王来了!恭王来了!我们有救了!” 抱着老者大腿的幼童,眼中泪水瞬间凝止,望着老者的神情欣喜。 “爷爷!战神来了!” “嗯,爷爷听见了。” “吵什么吵什么!都给我保持安静!谁要再闹我一枪捅了他!”负责看管众人的士兵持着长枪厉声恐吓。 碍于贼寇当前,手中武器锋利,众人不得不安静下来,但心中的激动怎么也难以平静。 很快,敌军逼近城楼。 而在敌军逼近城楼之际,轩辕镜以及一众轩辕将领也抵达了城楼。 楼下,城门内,沿着街道整齐而立的,是盔甲森森的轩辕士兵。 城门外,是气势凌人杀气外漏的西凤大军。 虽隔着坚实厚重城墙,虽然城门未开,两军的杀气似乎已经撞到一处,激出灼眼血色。 待挺近的大军止步,轩辕镜锁着阵列前方高坐于马背上的人,嘴角一扯冷声开口:“恭王殿下,当真是好久不见。” 他一身黑衣,眉目沉凝,身上又有种阴沉黑暗气息,远处吹来的风将他的袍角掀起,自有一股慑人煞气。 慕容厉仰视着他,眸色比他还冷还冽。 “轩辕国主,确实好久不见!” 第723章 屠城之祸(32) 轩辕镜似乎轻笑了声。 目光在慕容厉身后的军阵中扫了扫,轩辕镜问:“孤的皇后呢?在何处?” 慕容厉毫不客气回他:“本王的女人,自然是在家中好生待着,等着本王凯旋而归!” 这一回,轩辕镜是真的笑出了声。 朗朗天空下,城楼内外两百米内的人,都清楚听见了他的笑声。 “你的女人?孤以无价宝丹作为聘礼迎娶回国的皇后,何时成了你慕容厉的女人?” “怎么,你这是要亲口告诉天下人,你西凤出尔反尔无耻至极?” 慕容厉“呸”了声。 “谁无耻谁自己心里清楚!全天下的人也清楚!” “轩辕镜,本王不与你废话,要么你开门投降,要么本王攻进城去杀光你轩辕所有的人!” 轩辕镜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丝毫没将慕容厉的恐吓之言放在眼里。 “也好,孤也不想与你废话,咱直接把话说明。” “孤此次前来,是为接回孤的皇后。” “孤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若你答应把人送回,孤便饶了这一城人的性命。” “若你不答应,孤便当着你的面,将这满城的人杀个干净。” 和平素里一样,轩辕镜语声平静,不见丝毫的杀气。 可他吐出的话,却让城楼上那一百个东昌百姓,心中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人,当真要杀他们! 不单要杀他们几个,还要杀全城的人! 万军阵前,慕容厉眼神一凛! 轩辕镜却似没看到他的神情,姿态优雅一挥手。 “来人,摆沙漏,计时。” 话落,轩辕镜身后立即有人抬出一张桌子,并在上面放了个大型沙漏。 他看了看城下的人,又抬手挥了挥,马上有人抬着座椅来到他身后,还有人奉上茶。 他一掀衣摆从容落座,顺手接过茶,慢条斯理地当着身前身后的万军喝起来。 万众无声,人人严阵以待,唯他一人高坐城楼,悠哉品茗。 沙漏是常见的沙漏,专门计时的。 西凤将士看见被摆出来的沙漏,脸色都沉了沉,肌肉绷紧。 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气氛愈发沉凝。 那一百个百姓见慕容厉还无半分动静,心里不禁急起来。 “怎么回事?恭王他怎么还不答应?” “就是就是,快点头啊。” 悠然喝茶的轩辕镜嘴角勾了勾,眸里闪过笑意,却是冷的。 “恭王殿下既然这般难做决断,孤便帮一帮恭王殿下好了。” 说着,他抬手轻轻地挥了挥,侍立在他后方的轩辕将领当即会过意来,示意不远处的士兵将人质押上前来。 轩辕镜看也不看押过来的人,依旧低着头凝着他手中的茶盏,风轻云淡地道:“推下去,先推一个,若是恭王殿下还是无法决断,再接着推,直到他点头为止。” 他边上将领一个眼神示意,士兵立即将尖叫挣扎的百姓推下城楼。 “啊!”一声惊嚎如从天际坠落,紧接着“砰”一声巨响,如雷电击中大地,震得西凤将士心口重重地震了震! 第724章 屠城之祸(33) 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的死寂后,城楼上被一众轩辕士兵钳制着的西凤百姓率先醒神,开始挣扎,开始哭叫,闹哄哄的一片。 “恭王殿下,救我们!快救我们!”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放开我!” “爹,娘,湘儿好怕……” “湘儿乖,别怕,别哭,恭王殿下会救我们的。” “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 “我糙你老母,你们这群王八蛋!我杀了你们!” “轩辕镜,我咒你这辈子生儿没屁演,下辈子投胎当王八!” “轩辕镜,我咒你全身生烂疮!咒你轩辕家从此绝后!” 难听的叫骂声响彻城门内外,轩辕镜却似什么也听不见,依旧淡定地喝着他手中的茶。 悠然自得地呷了口茶后,他轻飘飘抛出两个字儿:“继续。” 他旁边的将领闻言,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人群里刚才骂得最凶的中年男人押上前来,然后毫不犹豫推下城楼。 依旧是砰地一声,被推下城楼的人摔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距离城楼不超过三百米的西凤将士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个个垂在身侧的拳头都攥得骨头嘎吱作响,眸中怒火翻腾。 “王爷!您还等什么!赶快下令,让我等去杀了这群罪该万死的王八羔子!” “就是,王爷,下令吧!” 队伍最前方,骑坐在宝马背上的慕容厉脊背绷得笔直,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他盯着城楼,盯着墙垛后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一口银牙咬紧,恨不得咬断轩辕镜的脖子。 少顷,他手臂一抬,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上!” 话落,他身后诸位将军立即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命令士兵登楼。 城楼上诸位轩辕将领见状,轩辕镜身后离他最近那人躬着身道:“国主,慕容厉开始进攻了!” 轩辕镜依然轻飘飘地“嗯”了声,淡淡抛出两字儿:“继续。” 那将领凝了凝眉,站起身,朝边上的兵卫甩了个眼色,众人便继续押人上前,推人下楼。 哭喊声,叫骂声,人濒死时绝望惊悚的尖叫不绝于耳。 轩辕一众将领和兵卫却个个神情麻木,好似被他们推下城楼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块石头,或者一个破麻袋。 又一人被押上前来,还是个没及冠的上年,那少年哭着喊着抓着挠着,却仍是没能从轩辕兵卫的铁爪里挣脱开来。 眼看着少年就要被推到墙垛,慕容厉忽然一招手,示意边上的人递弓箭给他。 转瞬一把良弓便被塞到他手里,他伸手一捞捞过三支箭矢,拉弓上弦对准押着少年的兵卫。 “铮”一声,三支箭矢飞了出去,裹森然杀气直奔城楼。 眼看箭矢距离城楼越来越近,就要射中目标,却似忽然从天际吹来一阵烈风,将三支箭矢一卷,箭矢瞬即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直直地坠下城楼。 “啊!爹!娘……” 少年的惨叫炸开,最后一声“娘”,像被人捏住了喉咙,喊到一般忽然卡住,只喊出了一半…… 第725章 屠城之祸(34) 慕容厉攥紧拳头,盯着轩辕镜的眼神凛冽如刀! 轩辕将领一直关注着城楼下的势态,眼看西凤大军距离城楼越来越近,已经不出百米,有人禀报:“国主,已经不到百米了。” “嗯,准备迎敌。”轩辕镜仍旧连眼皮儿都不抬一下,他身后的将领得令,马上招呼士兵各就各位。 “放箭!”一声令下,黑色的箭雨飞离城楼,铺天盖地地朝西凤士兵席卷而去。 然而西凤士兵俱是有备而来,眼看天降箭雨,立即向邻近同伴靠拢,并举起盾牌护在头顶。 众多盾牌挤在一起,便是一堵结实的墙,箭雨飞来,叮铃铃擦着盾牌飞过,占不到半分便宜。 而城楼一角,推人下楼,逼慕容厉就范的戏码还在继续…… ……** 长垣城里,沈静书自打起床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的。 明月和明珠见她脸色难看,宽慰道:“郡主,您就别担心了,既然信已经寄了出去,相信王爷很快就能收到,并且做出部署的。” 她凝了凝眉,没回话。 她从来不担心慕容厉会敌不过轩辕镜,她唯一担心的,是那封信能不能及时送到。 她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圈,那燥乱的脚步声,将隔壁的小屁孩儿都惊动,过来看她。 “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我就听你这么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郡主这是在担心王爷的安危。”明珠替她答话。 慕容狄“嘿”了声,在主仆三人之间流转的眼光有几分诡异。 “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沈静书身上,神情里有些微的不悦。 “都快成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两个丫头都没再吭声,异术这事儿,她们主子要是不想说,她们是坚决不会到处说的。 见沈静书不理自己,慕容狄正要追究个究竟,府中侍女突然翩翩而至。 “见过殿下,见过郡主,郡主,府外有一自称赵成的人说要见您。” 正踱着步子的沈静书一怔,赵成?他怎么跑来长垣城了? 随即她抬头,道:“带他过来。” “是。” 侍女离去。 目光在沈静书脸上扫了扫,慕容狄拧起眉头。 “赵成?男的女的?” “男的。”沈静书坐下,顺手吩咐明月去泡三盏茶来。 慕容狄眉头拧得更紧,追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沈静书瞥他一眼,“我和他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慕容狄大步走到她边上坐下,一副严肃的口吻。 “当然关我的事,你是我皇兄的女人,他现在不在,我作为他唯一的弟弟,自然要替他看着你,以免你跟着别的人跑了。” 沈静书挑了挑眉,睨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淡淡鄙夷。 “看着我?就你?我要真想跑,别说一个你,就是三个你也看不住。所以,收起你那些没必要的心思。” 慕容狄皱了皱眉,对沈静书的话显然是不满的。 不过,他决定暂时住嘴,等那叫什么赵成的来了之后看看再说。 这两人要真有一点点奸情,他就马上让人把那赵成给宰了。 不论如何,他皇兄的女人不容许任何人肖想! 第726章 匕首所藏秘密(1) 屋外有脚步声接近,原本弓背垂肩的慕容狄霍地坐直了身形,板起一张脸孔,活像即将接见未来女婿的严肃老丈人。 来人很快出现在门口。 一身玄衣,姿态笔直。 论身材,和他那长年纵横沙场的七哥倒是有得一拼。 但是五官和气质嘛,那就差他七哥差得太远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这种人,根本就没必要放在心上,完全不是他七哥的对手嘛。 念及此,原本如临大敌的慕容狄不由心下一松,连神情和身上气息都跟着松快起来。 看清屋里的人,赵成朗笑一声,拱手道:“沈妹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沈静书笑着回:“赵大哥,快快请坐。” 赵成倒很随性,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 他刚落座,明月就端着茶走了进来。 将茶盏放置在三人身旁的小几上,明月和明珠就退到了一边,恭敬候着。 “赵大哥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沈静书笑吟吟问。 “我来,是找你的。”赵成没绕圈子。 他扫一眼房中众人,神情认真。 “沈妹子,可否先请诸位暂避,有些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沈静书一愣,心下疑惑。 慕容狄却是已经嘴角一扯,“哼”了声。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一来就赶他们出去,这个男人一看就没安好心,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静书与这人单独独处! 赵成没回答,只是看着沈静书,等着她决定。 沈静书看看边上明显不会轻易出去的慕容狄,想了想,道:“有什么话,赵大哥直说吧,他们都不是外人。” 赵成知道她这是心意已决,略略思忖,也不再迟疑。 “我之前送你那把匕首你带在身上吗?”赵成直言。 “在的。”沈静书眨眨眼,“赵大哥此行前来,是为了拿回匕首吗?” 赵成摇了摇头,“你先把匕首拿出来吧。” 沈静书心中虽然疑惑,却是起身去了屏风后,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从腿上取了下来,这才回到厅中。 “这匕首可是有何不妥?”她边走向赵成边问。 赵成依旧什么也没说,待从她手里接过匕首,他将匕首拔出,拿着刀鞘在手里转了转,然后用匕首尖端,在鞘身某个地方轻轻一插。 “挞!”几不可闻的一声,那纹路精美,看似一体的刀鞘,鞘口竟忽然向上弹出了一截。 沈静书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赵成手中的匕首。 这匕首她随身携带了几个月,她竟然不知其暗藏机关! 更让她惊讶的是,赵成随后将刀鞘拔开,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类似羊皮之类的东西来。 几乎立刻,她脑海里便闪过各种武侠剧和宫斗剧里时常出现的宝刀暗藏绝世武学秘籍神秘宝藏乃至什么皇帝遗旨之类的狗血情节。 她看着赵成将刀鞘放下,小心翼翼将那不知是不是羊皮的东西展开,心跳忽然有点儿激烈。 她眼前这位赵大哥,会不会是什么宝藏的守护使,或者干脆是某国皇族后裔? 如果是宝藏的守护使,她可不可以让他将宝藏分一点点给她?反正他一个人也花不完。 第727章 匕首所藏秘密(2) 正当沈静书沉浸在怀抱金山银山的幻想里,她身前的人,突然站起身来,往边上走了几步,然后对着她跪了下去。 “臣,护法赵成,见过圣女!” 心头“咯噔”一声,沈静书霍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前的人。 “你……你刚才说什么?” “臣,护法赵成,见过圣女!”赵成重复了一遍,语声铿锵有力。 一阵静默。 房中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盯着赵成,心中所想却有所不同。 沈静书惊的是,赵成竟然是她的护法? 慕容狄以及明月和明珠惊的则是,她居然是轩辕国的圣女,而这个突然跑出来的人,居然是她的护法。 三人对轩辕的国体都有所了解,知道诸国当中,唯有轩辕才有国师和圣女。 而在轩辕境内,圣女地位崇高,尊贵程度,仅次于国主,在国师以及一众朝臣之上。 甚至在不少百姓心中,圣女的地位比国主还要高出不少,是近乎神明一样的存在。 好半晌,沈静书才消化过来赵成的话。 她眨眨眼,凝着身前的人看了一阵,弯身扶住赵成的胳膊。 “赵大哥,你先起来。” “谢圣女!”赵成起身。 沈静书看看他,想了想,收回手。 “赵大哥,你先坐,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赵成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也知道前尘往事繁琐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依言坐了下来。 “圣女有事但问无妨,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的赵成沈静书无疑是不习惯的。 她不习惯赵成对她的称呼,以及赵成对她的态度。 从前,赵成与她是朋友,两人诚心相交,相处时身份是平等的,没有君臣主仆之别,很是自在。 但现在,从赵成的眼神里,她明显看出他已将她视作了主子,而不再是朋友,言谈间多了份距离。 她凝着赵成,恳切地道:“赵大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我沈妹子吧,你左一句圣女右一句圣女的,我听着委实不太习惯。况且……” 她朝屋外瞄了眼,眼中有明显深意。 “这人多眼杂隔墙有耳的,我怕……哪天一不留神,别人便知晓了我的身份,徒增麻烦。” 眼光一荡赵成心下了然,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沈妹子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必不隐瞒。” 沈静书笑了笑,这就对了,这才是她印象中的赵大哥。 她转身,边走回自个儿座位边问:“你当初送我匕首的时候,可是就已经知道我是沈府二小姐了?” 她记得,她第一次去铁铺的时候,是男人装扮,是名满京都的沈大夫,当时除了她自己,全邯郸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女人。 却也就是那第一回,赵成便把匕首送给了她,她委实很想知道,他当初是不是就已经认出她来了,她的易容术有那么差? “当时真不知道你是你。”赵成回她,“我那时奉我父亲之命,想为这把匕首寻个主人,却一直没遇上合适的人,到后来你就出现了。” “如今想想,这一切当真都是天意。若非天意,这把匕首不会这么巧就到了你手里。” 第728章 匕首所藏秘密(3) ?沈静书凝了凝眉,“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把匕首应该是我外祖母让你家里人交给我的,你父亲怎么会想着将它送人?” “这事说来话就有点长了。”赵成轻轻一叹。 “当年,你外祖母让我父亲还有另外几人护送你母亲来到西凤,隐藏身份藏匿于世。” “后来,你母亲嫁给沈智勇,生下你后,觉着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不想你卷入权势纷争,不想你走上一条孤寂血腥之路,便命我父亲将这匕首拿去毁了。” “但我父亲曾在你外祖母跟前立下毒誓,我家族中人必定拼尽性命保护你母亲还有你的周全,只待时机一到便送你归国,否则我家族中人将不得善终。” “我父亲左右一阵琢磨,想着既不能违背当初许下的毒誓,又不能违背你母亲的命令,便私下将这匕首偷偷留了下来,打算寻个有缘人送给他。” “若天意注定,这匕首便怎么也会落到你手里。如若不然,这匕首自有它的去处。” 沈静书凝神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赵成的意思。 无非她外祖母早已计划好了一切,想着有朝一日她和她母亲能够回去,或者说,是想着她有朝一日能够回去。 可她母亲却在嫁给沈智勇后,看淡红尘,不想她活在别人计划好的人生里,希望她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所以便命赵成的父亲将这匕首给毁了。 但赵成的父亲却有自己打算,偷偷将匕首留了下来,然后阴差阳错,这匕首竟是落到了她手里。 她瞥一眼赵成搁置在茶几上的羊皮纸,问:“那东西是什么?圣旨?” 到了这会儿,她已经确定,那东西不会是什么藏宝图了,她外祖母不可能留什么藏宝图给她。 “这羊皮上所画,是轩辕皇宫以及位于天泽城内的行宫的密道图,是当初你外祖母让我父亲交与你的,说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派上用场。” 赵成此言一出,慕容狄与明珠明月又是一惊。 密道图?这东西可不得了! 谁要有了这玩意儿,也就代表他随时都可以潜入轩辕的皇宫以及行宫。 当然,如果有人想要谋朝篡位,有了这东西,那无异于如虎添翼。 沈静书心中也是惊讶的,她没想到,匕首里藏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她外祖母将密道图交给她,是预料到有朝一日西凤和轩辕会开战,她和慕容厉会在一起,想让慕容厉通过这些密道潜入宫闱,杀了轩辕镜是么? 种种疑惑在心,沉吟片刻,沈静书才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外祖母缘何会将我母亲送来西凤?” 这是她心中一直存着的疑虑。 当初在轩辕皇宫时,有几次她其实很想跑去凤坤宫问个清楚,但想着时机不对,想着隔墙有耳,她不得不将心中疑虑压了下来。 “这件事,还得从你外祖母与外祖父,以及轩辕镜的祖父说起。” 一语出,沈静书心头立即咯噔了一下。 所以说,她和轩辕镜的爷爷,不是同一人? 第729章 匕首所藏秘密(4) ?她母亲是太皇太后与其前夫所生? 几乎立刻,沈静书心间涌出猜测,她外祖母,也就是轩辕当今的太皇太后,之所以把她母亲送来西凤,是因为怕轩辕镜的祖父发现真相,杀了她母亲。 但赵成接下来的话,却映证她的猜测错了。 赵成说,当年轩辕镜的祖父狼子野心,觊觎皇位更觊觎她外祖母的美貌,便暗中勾结朝臣伺机夺位。 她外祖母本是圣女,有预见未来的本事,却因为当时刚巧怀了她,能力大减,没有预见轩辕镜祖父的阴谋。 而当时的左右国师,俱是身怀经纬之才的奇男子,这两人忠心耿耿,一心拥戴她的外祖父。 按理说,有这两人的拥护,轩辕镜的祖父是不可能成事的。 奈何左国师左清寒的庶弟左清柏,一直嫉恨左清寒承袭了国师之位,暗中与轩辕镜的祖父勾结,害死了左清寒及其族内众人。 没了左清寒,又有左清柏的相助,手握重兵的轩辕镜的祖父,很快攻陷皇城,害死了当时的国主,以及拥戴国主的右国师全族。 谋朝篡位后,轩辕镜的祖父很快霸占了她的外祖母,并在不久后,就传出她外祖母有孕的消息,但事实上,这个孩子并非轩辕镜祖父的骨肉。 可她外祖母买通了御医,又服了秘药,改了脉相,所有人便都以为那孩子是轩辕镜祖父的骨肉。 多年之后,她外祖母预见未来发生的一切,知晓轩辕与西凤将会大动干戈,便将她母亲送来西凤,让其及笄后嫁给沈智勇。 说到这里,赵成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沈静书却是知道,让她母亲嫁给沈智勇,定是为了生下她。 她再与慕容厉相遇,相知,相许,然后等到两国兵戎相见的那日,便可借慕容厉之手杀了轩辕镜,她外祖母便报了那杀夫的血海深仇。 沈静书的心有些乱。 报仇? 说真的,了解始末之后,她是一点报仇的心思也没有。 她不曾见过她的外祖父,她的外祖母于她也没有任何的养育之恩,对于轩辕镜的祖父乃至他,她实在没有血海深仇的那种愤恨。 不过,若站在西凤百姓,站在慕容厉的立场,她是希望轩辕镜不得善终就对了。 轩辕镜一死,两国便不会再起战火,不会再有西凤士兵流血牺牲,西凤百姓也不再流离失所。 沉默片刻,沈静书扯扯嘴角,“这张羊皮纸,我便先收下了。” 赵成“嗯”了声,把匕首复原,便拿着匕首和羊皮纸走向她。 “这匕首,你还是继续留在身边防身吧。” 她应了声,将羊皮纸和匕首都收好。 “赵大哥现今居于何处?若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就在这府里住下来。” “全凭你安排。”赵成道。 她笑笑,“那好,你便先在房中坐下歇会儿,我去让人给你安排住处。” “嗯。”赵成应得爽快。 她一笑,起身出了院子,当即找到府中管家,让他再清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 第730章 就范(1) 知府的府邸本就不是很大,他们又已经住了这么多人进来,自然没什么好院子了。 但赵成不是挑剔之人,沈静书让管家将房间打扫干净,再置办些干净的新棉被就好。 这知府为官清廉,家中自是没什么钱财的,置办棉被的钱财,以及他们这一大帮子人的日常开销,自然由沈静书来出。 安顿好后,沈静书让人领着赵成下去休息。 赵成前脚刚走,几人便将她围了起来。 “郡主,你早就知道那太皇太后是你外祖母不是?” 问话的是明月,她似乎情绪有点儿激动,所以音调有些高。 沈静书瞅一瞅她,“嘘”了声,“小点声,当心外人听见。” “哦。”明月连忙点头,压低声音又重问了一遍:“那郡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她微微颔首。 “郡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以前就有所怀疑了,但真正确定,是在轩辕皇宫的时候。” 她端起身边已经凉透的茶喝了茶,与赵成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喉咙都快干得冒烟了。 明月扳扳手指头,“那如果郡主你以后回轩辕的话,你是想做公主呢,还是想做圣女?不过好像是做圣女比较好。” “在轩辕,圣女的地位可是仅次于国主,比那些个大臣啊,后宫的皇后妃子啊,可是都要尊贵得多。” 沈静书白了明月一眼,“你有这闲工夫,不若想点别的。” 明月瘪瘪嘴,瞬间老实了。 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沈静书放下茶盏,挑了挑眉。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别憋在心里。” 眼光在她脸上一荡,慕容狄拧着眉道:“你……你是不是也能预见未来之事?你此前时不时就头疼,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未来的事?” 沈静书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这小屁孩儿竟然这么聪明? 不过也是,皇家的孩子,基因都不会太差。 更何况看他几位兄长,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他自然也不会差。 眼珠子转了转,她点了下头。 “那你都看见什么了?七哥可是遇上了什么危险?”慕容狄脸色有些凝重。 她摇摇头,“他很好,你七哥很好。” 看来,这小屁孩儿是真的很在意他七哥…… 慕容狄神情微松,但眉头依旧挑得老高。 “七哥既然无事,那你看见了什么,脸色竟然差成那样。” 她抿了下唇,心中不想谈论此事。 “这件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或者,根本不用我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你会知道的。”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狄的脸色不禁又变得严肃起来。 但看她是真的不想说,慕容狄便也没有再逼问。 ……** 时间倒回一刻钟前。 东昌城外,推人下楼的戏码依旧不疾不徐地上演着。 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轩辕镜瞟一瞟身旁的沙漏,慢条斯理放下茶盏。 “看来,恭王殿下是不打算把人交出来了。” 话落,轩辕镜忽然提高了些音量。 “来人!把他们全部丢下去!” 第731章 就范(2) 城楼上静了一霎,随即便爆出更为凶猛的哭喊声和叫骂声。 “轩辕镜,你个狗曰的,你不得好死!” “爷爷,我怕……” 然而不管被押着的人哭得多凶,叫得多厉害,轩辕镜由始至终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轩辕兵卫同样如此。 轩辕兵卫阔步上前,手中长枪架着百姓的脖子,抵着百姓的后背,逼着他们往前走。 有那些个赖着不肯动的,他们很是干脆地长枪一刺,直接将人给杀了。 城楼上哭声震天,城楼下,慕容厉愤怒到了极点。 他曰,他定要将轩辕镜碎尸万段! 他身侧安泰等人看着被轩辕兵卫逼到墙头的人,眉头都拧了起来。 “王爷,要不然假装答应轩辕镜的提议?好歹先过了这关再说。”安泰建议。 “是啊,这轩辕镜他就是个畜生!”安明咬牙切齿附和,“不答应,他真会将所有人都推下来的!” 慕容厉自然明白轩辕镜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明白眼前形势。 一瞬沉吟,他扬声喊道:“轩辕镜,够了!本王答应你!” 回应他的,却是轩辕镜的轻笑。 “恭王这是终于想清楚孰轻孰重了吗?呵!可惜迟了。” 说着,轩辕镜轻轻挥了挥手,手势的意思很明显,无疑是让兵卫继续推人,不用管慕容厉。 兵卫们遵照吩咐继续做事,面无表情地将余下的人分成几批推下城楼。 一道道身影被推下城楼,凄厉喊声冲破云霄之际,轩辕镜负手而立,淡淡地凝着城楼下百米开外的人。 “慕容厉,孤说过,你若在一刻钟之内答应把人送回,孤便饶了这城楼上的人,饶了这满城人的性命。” “现在,是你自己误了时辰,你便怪不得孤心狠手辣,屠杀这满城的百姓了。” 话落,轩辕镜抬起手,就要挥手下令,慕容厉瞧见他的动作,急道:“轩辕镜,本王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想做什么?” 轩辕镜却冷笑了下,连话都不回他,直接果决地挥手。 而随着轩辕镜这一手势落下,不过片刻功夫,城中四处便有滚滚浓烟冒出,更有尖叫声惨呼声接连响起。 正与轩辕士兵厮杀的将军听见城内动静,手中大刀一挥斩断敌人首级,目呲欲裂地指着轩辕镜破口大骂:“轩辕镜,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将军刚骂完,轩辕镜一个冷眼射过来,那将军便“呃”一声,手捂脖子瞪着双眼,直直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附近西凤将领看见,都神色一震,口中喊着“秦将军”,飞速朝他扑了过来。 众人手忙脚乱扶起他,然而待伸手一探,他哪里还有呼吸。 有人用力将他捂着脖子的手掰开,赫然便见他脖子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窟窿上还插着一根刺眼的冰锥子。 慕容厉自然也看见了扎在秦将军脖子上的冰锥子,他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城上的轩辕镜。 而这时,轩辕镜却悠悠地道:“慕容厉,孤知道沈静书不在西津城内,所以孤便再给你五日时间。” “五日之后,你若还未将沈静书送来,孤便继续屠城,杀了西平城内所有的人。” 第732章 就范(3) 扔下话,轩辕镜便离开了城楼。 西凤一众将领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一个个的,手臂上青筋鼓起,提起边上兵器,就冲向最近的轩辕士兵,将满腔怒火发泄到轩辕士兵身上。 人在愤怒到极致的时候,爆发力和杀伤力都是惊人的。 西凤将领挥舞着手中兵器,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周遭敌军砍倒一片,尸首堆积成山。 但被放倒的敌军数量,跟从城门处正在涌出的大军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噗”一声,慕容厉放倒了冲到他马边的敌军。 他抬眸看一眼东昌城内的滚滚烟火,再看一眼早已无一个东昌百姓的城楼,沉声一喝:“来人!上劲弩!上飞石!” 很快,他后方不远处,西凤士兵推着投石器和重型机弩上前,一块块巨石和一根根劲弩,撕裂冬日凛冽空气,飞向城楼。 “砰!” 巨响一声接一声炸开,溅无数尘土和血雾,将城楼上的空气都染得浑浊。 而没过多久,东昌城中,也有巨石飞出,砸向正与轩辕士兵厮杀的西凤阵营。 巨石无眼,便纵众人连忙躲避,但还是免不了有部分人躲避不及,被巨石砸中,身体顿时血肉模糊。 这些被砸中的人中,既有西凤士兵,也有轩辕士兵…… 慕容厉观察着眼前战况,忽然眉目一凛,招来边上安泰。 “你去告诉士兵,将所有投石器对准城门,集中攻击城门内外,防止他们关上城门!” 跟在他身边多年,安泰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一个提气,就飞身跃向了附近的投石器。 不多时,所有的投石器便纷纷转了向,对准城门方向,然后一块块巨石飞出,砸向城门内外。 而同时,慕容厉带着安明几人,飞向城门…… 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到两刻钟,慕容厉与其部下便冲入城中。 众人看着空空如也,只有滚滚浓烟和刺鼻腥气的街道,立即明白过来,轩辕镜这是已经率领大军弃城而去。 方才冲出城外的轩辕兵卫,不过是为了拖住他们。 ……** “他奶奶的!真是气人!竟然叫轩辕镜给跑了!” 杀完城外的敌军后,得知轩辕镜已经跑路的韩鸿飞忍不住骂了一句。 “现在怎么办?追不追?那轩辕镜想来还未走远,说不定能追上!”另一将军道。 “还追什么?就那孙子,骑的肯定是一日千里的宝马,能追上才怪!”林将军林栋道,“当务之急,是先灭了这城中的火,看看有没有死里逃生的百姓!”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下来。 慕容厉凝一眼前方,声音沉沉:“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全力救火,搜救生还百姓!” 大批士兵涌入城中,灭火的灭火,找人的找人,这一忙,一直忙到天色黑透。 然而偌大一座城池,众人找遍城中各个角落,搜遍每一栋建筑,到最后找到的还有气息的人,不过二三十人。 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在被士兵找到后,说了一句“让恭王殿下替我们报仇”,便也咽了气。 第733章 就范(4) 是夜,被大火毁去一半的知府衙门里,灯火绰绰,气氛沉肃。 “砰!”一声类似拳头砸中几案的声响,突然伴随着男性愤怒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荡开。 “轩辕镜那个杀千刀的!总有一日爷爷要叫他血债血偿!” “对!一定要叫他血债血偿!今天的这笔债给他记下了!” “你们都别冲动,这笔账确实是要叫他还的,但不是现在。此时此刻,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在五日内攻破西平,救全城百姓。” 室内一静。 众人马上想起,轩辕镜在离开城楼之前,说过要在五日之内把人交出。 如若不然,他便如今日这般,屠尽西平城内所有百姓。 那西平城,紧邻此地,如东昌一般大小,人口如东昌一般众多。 一旦屠城,便将有和今日一般多的百姓死去。 少顷,有人道:“攻城?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这轩辕镜就不是守信之人,若他在我们攻城之时,下令杀了全城百姓怎么办?” 众人又是一静。 方才那人说得确实有道理,轩辕镜这人残暴无耻,虽说给了五日时间,但一旦他们攻城,说不定立马就下令屠城。 他们攻城的速度,是不可能比得过轩辕士兵残杀百姓的速度的。 到最后就算他们成功攻下城池,只怕结果也是满城百姓尽亡,轩辕镜再度弃城而去。 只是,如果不攻城,不救人,难道真的把轩辕镜要的人交出去吗? 王爷他肯? 众多视线落向主座上的人,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想要找寻蛛丝马迹。 然而那人此刻眼帘微垂气息沉凝,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有人低声试探性地唤了声:“王爷?” 慕容厉没应,他似乎没有听见。 众人相视一眼,又唤了声,结果慕容厉还是没有回应。 从屋外进来的安睦瞅见诸位将军脸上神情,眸光一闪,迈步来到慕容厉身侧,躬身道:“王爷,诸位将军在喊您。” 这一回,慕容厉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眸看看厅中众人,略一沉吟,道:“诸位将军先且退下,攻城之事明日再议。” 众人虽然常年征战沙场,手上沾满了鲜血,却也并非草木。 知道世间动了真情的男男女女,就算是说分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的。 更何况是将自己心爱的人送给别的男人,以换百姓安然。 众人知晓他对沈静书的感情,知道应该留给他个人空间,让他好好斟酌何去何从,因此都站起身来,无声离去,无一人催促他马上做出决断。 众人走后,安睦看一眼空荡荡的前厅,再看看跟前的慕容厉,抿唇想了想,低声问:“王爷,您有何打算?” 慕容厉知道安睦指的是什么,乌黑的眸子闪了闪。 打算? 不交人,便会有无数百姓死去。 若交人,无异于剜心抽骨。 此时此刻,他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久久,慕容厉站起身,踱步来到室外。 一阵风吹来,他从不觉得冷的身子,竟觉得彻骨寒凉。 安睦轻声来到他身后,瞟一眼他僵直的脊背,低声建议:“要不,属下跟风音他们明晚偷袭,杀了轩辕镜?” 第734章 就范(5) “你们不是轩辕镜的对手。”慕容厉语声冷而清晰。 “就算最后杀不了他,能伤了他也是好的。”安睦眼含杀气,“他是轩辕的主心骨,一旦他有任何不妥,轩辕大军必有动荡。” “没用的,轩辕镜必定料到本王不会甘心把人交出,会再行刺杀偷袭之事,势必已经做了周全部署,只等你们送上门去。”慕容厉冷静分析。 虽然他也无比想杀了轩辕镜,解决一切灾祸的源头,但越是这种时候,他的思维越是清晰,能看见所有的利与弊,以及潜在凶险。 一阵静默。 须臾,安睦气息有些急促地道:“难道王爷当真打算把郡主交出去?轩辕镜是什么人?” “他此番屠城,一看就是在报复王爷当初闯入宫闱救走郡主之举,郡主一旦回去,哪里还能安然无恙?” 慕容厉下颔绷紧如弦,安睦都能看出的事,他又怎可能看不出来? 正因知道,所以他才难以抉择。 若非轩辕镜如此阴险毒辣,他大可将沈静书先送回去,他日再率军破了诸城,杀了所有侵入西凤的敌军,然后再挥兵东征,直到杀到轩辕镜的老巢。 两人在廊下站了不知多久,慕容厉忽然启唇:“安睦,备马。若明日诸位将军问起,就说本王回了长垣。” 安睦心中一惊,霍地瞪大双眸。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回长垣把郡主带过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睦心中就像窝了团火,烧得他很想杀人。 是的,很想杀人。 他很想宰了轩辕镜,还有轩辕镜身边那些个将领。 若不是这些个人野心勃勃挑起战事,西凤和轩辕的局势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慕容厉却道:“无需多言,备马便是。” 安睦心头一沉,急道:“王爷,您不能……” 话还未说完,慕容厉就喝断了他。 “备马!” 安睦站着未动,生平头一回违抗起慕容厉的命令来。 久久没有听见身后的人有动静,眼神一凛,慕容厉侧头看去,就撞见安睦甚是执拗的眼神来。 他眼神一沉就要动怒,但随即又想起向来顺从的安睦为何如此,所有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转回头,慕容厉竟是大步向前,自己走去马厩。 他走出去老远,安睦听见他的声音遥遥飘来。 “记得转告诸位将军,在本王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安睦恼得直跺脚,但最终快步追了上去。 “王爷,属下跟您一起回去。” 不多时,两匹骏马驶出东昌,一路往北而去。 ……** 春寒料峭,草木凄凄,沈静书“呵”出一口薄雾,看一眼天边的绚丽云霞,心里忍不住感慨。 看着顶好的天气,竟然还是这么冷,到底什么时候才暖和得起来? 她站在廊下,刚想着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了,余光就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当先那人,便是她不时思念的慕容厉。 心爱的人归来,她心中登时生出欢喜,笑吟吟转过头去,双脚更是不由自主走向来人。 第735章 就范(6) “怎么回来了?战事可还顺利?” 慕容厉步子如风,很快就来到沈静书身前,极是含糊地应了声,“嗯。” 沈静书心中被欣喜填满,一时也没注意,径自拉住了他的手,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女儿娇柔姿态。 他眸光一闪,在沈静书开口之前道:“进屋吧,外面凉。” “好。”沈静书从善如流。 两人携手进屋,明月跟明珠自是很有眼见力地退了出来,泡茶去了。 一坐下,沈静书就仔细将慕容厉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顺带偷偷替他把了下脉。 确定慕容厉没有受伤,沈静书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可是连夜赶路了?” 看慕容厉眉目间有淡淡疲色,沈静书猜想他必是昨晚一夜未眠,今儿个又连日赶路了。 慕容厉知她心思剔透,有些事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所以没打算隐瞒。 “东昌。急着见你,所以昨晚连夜赶回来的。” 沈静书心头咯噔了一下。 东昌?他竟是从东昌回来的? 几乎马上,沈静书脑海中便浮现那日预见的一幕幕,唇和舌都变得有些僵硬。 “东昌……可是一切都好?” 慕容厉没发觉她的异状,面色如常道:“一切都好,轩辕大军已经退回西平。” 沈静书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 难道她之前预见有误? 还是慕容厉在收到她的信后及时做了部署,所以挽救了一场人间惨祸? 可是不对呀,信是前天夜里才送出去的,就算再快,恐怕也要昨儿个夜里才能送到慕容厉手里。 他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周详部署,并且击退敌军,然后再赶回来看她? 目光在慕容厉脸上扫了扫,沈静书不动声色探问:“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慕容厉果然一怔,“信?什么信?” 她面色无辜,“就是我让人送给你的信呀,你没收到吗?” 慕容厉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她从不轻易寄信,一旦寄信,必定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而此刻提起,很可能与东昌的屠城之事有关,便“哈”地一笑。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封信,我当然收到了,还得感谢你的信送得及时,才没让我军延误了战机。” 沈静书凝了凝眉,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收到了她的信,还是在说谎? 目光一闪,她又问:“那我在信里写了什么,你说来听听。” 慕容厉脸上不见任何异色,平缓地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东昌的事。” 沈静书这下是当真困惑了,在慕容厉脸上来回扫视的眸光里难掩狐疑和探究。 蓦然想起什么,她忽的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屋外。 慕容厉看她神色似有不对,也赶忙站起,紧跟在她身后。 沈静书并未去别处,而是径直找到了安睦。 她去到安睦的房间时,安睦正在喝茶,一见她进去赶忙起身相迎。 “郡主。” “东昌是不是出事了?”沈静书开门见山。 安睦下意识瞟向她身后,她眼神一凛,语声凌厉了几分。 “不用看他,我要听实话。” 第736章 就范(7) ?安睦眸光闪了闪,略一沉吟,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沈静书俏脸瞬即白了白。 “轩辕镜他下令屠城了是不是?” 安睦再度用力地点头。 “可有生还?”沈静书再问。 “生还之人不过十人出头。”安睦答道,“其中几人,在属下跟王爷离开之前还处于昏迷当中,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之数。” 沈静书身形晃了晃,但她很快站稳。 “轩辕镜他……可是有说些什么?诸如交易之类的。” “这……”安睦迟疑了。 在他迟疑的当口,沈静书沉着脸喝了声:“说!说实话!” 安睦心头一凛,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沈静书的,便如实道:“轩辕镜说,若五日之内没有交出郡主,他便会继续屠城,杀了西平城内所有的百姓。” 沈静书脸色又白了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轩辕镜,是不可能轻易作罢的。 她与慕容厉从轩辕皇宫里逃走,从某些方面而言,是打了轩辕镜一记响亮的耳光。 此等奇耻大辱,阴险狠辣的轩辕镜,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而他报复的方式,无疑是用东昌城内所有百姓的性命,告诉慕容厉和她,从他手里逃走是要付出代价的。 非但如此,她是怎么逃走的,轩辕镜便要她怎么回去。 她若不主动现身,轩辕镜便会继续屠城,直到她回去为止。 慕容厉在一旁看着沈静书,除了难受就是难受。 他就知道,告诉沈静书实情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撒谎,隐瞒着不说。 可偏偏沈静书看似柔弱,一旦执拗起来,却是犟得跟头牛似的,拦都拦不住,怎么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抿着唇,好一会儿才放轻了声音道:“先回房吧,有什么事,我们回房再说。” 话落,沈静书竟真的挪动步子,转过身来,但那脸色,分明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慕容厉心中一紧,迈前一步想要扶住沈静书,以免她不留神摔了。 沈静书却是避开了他的手,径自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慕容厉心下一沉,悬在空中的手讷讷收回…… 沈静书在想事情。 在想如何破除眼前死局。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轩辕镜不是说笑之人,她若没在规定的时间内现身,轩辕镜当真会杀了西平城内所有的人。 若回去,她又要如何在轩辕镜面前自保。 以轩辕镜的为人,她此番回去,是不会像之前那般好过的。 回到房间,沈静书动作僵硬地走到软榻前坐下。 慕容厉跟在她身后进来,瞥一瞥她,轻脚来到她身前。 “沈静书,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那些血腥的事。” “我知道。” 慕容厉一愣,语声里难掩惊讶,“你知道?你没生气?” “嗯。”沈静书点点头,苍白的脸在慢慢恢复血色。 她仰起小脸,看看身前的人,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坐吧。” 慕容厉睇一眼她的手,步子一挪,紧挨着她坐下。 慕容厉一坐下,她就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张帕子来。 第737章 就范(8) 那帕子很有些厚实,好似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手指轻盈地将帕子展开,里面赫然便是之前赵成从匕首里取出的羊皮纸。 在慕容厉疑惑的眼神里,她道:“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你说。” “这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是轩辕皇宫以及天泽行宫的密道图。”她娓娓说道。 “想来,我外祖母她早就预见今日之事,知晓我会再度受迫回到轩辕,所以提前备下了这图纸,以便我们能派上用场。” 慕容厉面露讶色,“外祖母?你和冷太后相认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反倒轮到沈静书诧异了。 深深地凝了慕容厉一眼,沈静书扬了扬眉。 “你早就知道轩辕的太皇太后是我外婆?” 目光在沈静书脸上一扫,慕容厉诚实地点了点头。 “当初宫铭来找你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我甚至还让风音他们调查过。但事情过了太久,他们什么也没查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静书挑眉,“原来如此。” 慕容厉看看她,“你和你外婆到底什么时候相认的?在轩辕皇宫?” “准确说来,我们还没有相认,她不曾正面告诉过我她是我外婆。”她摇头。 “但她当年派了人守护我跟我娘,这图纸,则是藏在一把匕首里。几日前,守护我的人来找到我,我才得知有这图纸的存在。” 她看看慕容厉,“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藏这图纸的匕首,便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而这么久,我都没有发现那匕首竟然暗藏乾坤。” 慕容厉狐疑地拧了拧眉,她则把赵成为匕首寻找主人,匕首阴差阳错地落到她手里的故事从头讲了一遍。 待她说完,连一向不信奉神佛的慕容厉,都不免觉得这世上或许当真有神灵存在,当真有天意。 沉吟片刻,慕容厉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冷太后是你外婆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几日前才知道。” 她认真回想了下,道:“真正开始怀疑,应该是在轩辕皇宫里的时候。那时,她来看过我几次,也帮过我,我这才怀疑,她很可能是我外婆。” “好了,不说这个了。”沈静书忽然将手中的图纸往慕容厉怀里一塞。 “这图纸我便交给你了,你找机会跟安泰安睦他们好好研究研究。” “这两曰我看了看,这图中可是暗藏不少机关,稍有行差踏错,便很可能命丧黄泉。” 说来沈静书相当佩服轩辕家的先祖,在修建逃生暗道的同时,沿途布置了不少机关。 有了这些机关,便只有轩辕家的人能从这些暗道进出。 别的人想要从这些暗道追击逃跑的轩辕君主,或者外面的人侥幸发现了这些暗道想要潜入皇宫,最终结果都只能是徒劳。 慕容厉看她一眼,黑眸深邃如渊。 “你已经决定了?” 她点点头,神色平静。 “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不是吗?” 慕容厉抿着唇没接话。 她说得没错,除了她现身,如今确实没有别的可行的办法。 至少,慕容厉暂时没有想到,若多给一些时日,他说不定能想到。 但可惜,时间不等人,轩辕镜是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想出破除眼前死局的办法的。 第738章 美人心计(1) ?一阵静默过后,沈静书掸掸裙摆站起身。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想必你跟安睦都饿了。我去厨房看看吃的做好没,让他们赶紧送过来。” 慕容厉低低地“嗯”了声,任由她去了。 她离开没多久,慕容狄跟他那群小跟班儿,踩着饭点儿回来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回到院子,慕容狄大摇大摆地正要回房,眼角瞥见她房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慕容狄猛地刹车转身,惊愕地盯着慕容厉。 “七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慕容厉抬眸往门口看了看,声音很平静。 “刚回来没一会儿。” 惊愕转成惊喜,慕容狄大步进房,几乎是飞一般走向慕容厉。 “七哥可是又打了胜仗?东昌收回来了对不对?” 眸光微闪,慕容厉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前些时候听安泰说你得了怪症,如今可是好了?” “好了好了,早好了。”慕容狄欣喜地来到慕容厉旁边坐下,“多亏七嫂医术精妙,扎了几天针,就完全好了。” 眸色轻闪,慕容厉很是中肯地说了一句:“你七嫂,她的医术向来很好。” 慕容狄嘟了嘟嘴,“果然,在七哥心里还是偏重七嫂一些的,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了,就从没见你夸过我。” 慕容厉斜他一眼,很不给情面地道:“这些年,你做过一件像样的事吗?” 慕容狄登时脸色一拉,“什么叫我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看七哥说的,好像我这些年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慕容厉再度浇了他一盆冷水,“虽不至于十恶不赦,但这些年,我确实不曾见你有任何的长进就对了。” 慕容狄脖子一仰,“我怎么就没有长进了?难道十年前的我知晓的事有现在多?” 慕容厉冷冷瞥他一眼,“别忘了你是生在皇家,你应该会的东西,永远比寻常人家同龄的孩子多。” 慕容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可不敢口出狂言,说他自己懂的会的,比民间任何一个同龄的少年都多。 慕容厉看一看他,道:“别马着个脸了,你该庆幸,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你有大把的时间,将以前落下的东西补回来。” 慕容狄嘟着嘴没吭声,他不会承认,他最最敬仰的七哥,刚才伤了他的自尊。 慕容厉就不是个温柔,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他唯一的温柔和耐性,只在面对沈静书时才会从骨子里,四肢百骸里冒出来,并且怎么用也用不完。 所以,尽管知道慕容狄的自尊可能受了伤,他却是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沈静书带着下人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两兄弟坐在屋子里一声不吭。 她眨眨眼,心下疑惑,这两人刚才吵架了不成?吵什么了? 吩咐下人将吃食摆好,她唤两人:“过来吃饭了。” 两人都是饿了的,一听召唤,同时起身朝她走来,最后又同时落座,同时端起碗筷,步调出乎意料的一致。 她看看两人,觉着好笑。 要闹别扭,你两倒是别这么同步好吗? 第739章 美人心计(2) 她笑笑,跟着坐下来,拿起另一副碗筷,闲闲地问:“你们吵架了?” 慕容厉回她:“没有,就说了会儿话而已。” 一旁慕容狄不满地瘪了瘪嘴。 七哥,做过的事,你怎么不敢承认呢?你这样还配当三军主帅吗? 慕容狄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沈静书的眼睛,不过想着到底是他们兄弟两之间的事,自己不太适合插手,问过这句之后,沈静书便没有再问了。 一顿饭吃得颇为安静。 吃完了饭,慕容狄大抵心中有气,马上就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 命人收走桌上的残羹冷炙,歇了会儿,沈静书也起身去了隔壁院子。 赵成也刚吃完饭,见她到来,马上迎了上来。 “沈妹子,可是有事?” 她笑了笑,也没兜圈子。 “我来,是想问问你,除了匕首以及匕首里的图纸,我外婆可是还有别的东西让你交给我。” 赵成怔了怔,“没有,怎么了?” 她心中颇有些失望,道:“几日前,轩辕镜下了最后通牒,让慕容厉在五日之内交出我。如若不然,他便会下令屠城。” 赵成惊了惊,“竟有这等事?那你……你现在来找我,是已经决定去见轩辕镜了?” “嗯。”她点点头,“轩辕镜这人残暴冷血,已经下令屠了一座城池,我若不去见他,他是不会收手的。” 赵成神色大惊,“你说什么?已经屠了一座城池?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日。”她道,“现在消息还没传开,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会传到长垣城这里来。” 赵成沉默了,目光明明灭灭阴晴不定,少顷,抛出六个字来。 “我跟你一起去!” “你确定?”沈静书微露讶色。 虽说她与赵成是名义上的主仆,两人也是朋友,但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交情,她不觉得足以让赵成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卖命。此行去轩辕,可谓凶多吉少。 赵成重重地点了下头,“嗯,确定!” 盯着赵成看了一阵,想了想,她道:“那好,你先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西平。” “好!” 与赵成道了别,沈静书就回了隔壁院子。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很慢,平时几分钟的路程,她硬生生走了一刻多钟。 待回到房间时,一个计划已在她脑海中初步成型。 屋子里很吵,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她抬眸一看,是府中小厮在替慕容厉准备洗澡的热水。 待人全部退下,她眸色一闪,关上门,迈步走向脱衣入桶的人。 “我帮你擦背吧。”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难得主动一次,慕容厉心里除了惊讶便剩欢喜。 将澡胰子递给她,慕容厉便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等着她给自己搓澡。 饶是两人已经亲昵地滚过多次床单,还挑战过许多高难度姿势,但看见那身喷薄的肌肉,沈静书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 拿着澡胰子,定了定神,她的手才落上慕容厉后背,一下又一下替他轻柔地擦洗。 满室无声,唯剩胰子擦过肌肤的沙沙声。 不知怎的,沈静书竟觉得那声音听来颇有些撩人。 第740章 美人心计(3) 擦着擦着,她就觉得脸颊很有些热,像着火了一般。 手也很有些软,像忽然就没了力气。 一低头,见慕容厉似乎不满地皱了皱眉,她一咬牙,加重了手上力道。 这回,声音不再撩人,她身上也不再软绵绵的,她不由暗暗吐出口气。 果然,就该大力些,这样声音听着才对。 浴桶里,原本正舒服享受着某人伺候的慕容厉忽然拧紧了眉。 这么大力,是把他当成马来刷了不成? 他惹着她了? 手一伸,一把抓住背上的手,慕容厉将身后的人拉到了跟前。 目光在沈静书脸上仔仔细细一扫,确定她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慕容厉拧了下眉,松开沈静书的手,顺手抽走了她手里的澡胰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 语气听起来颇有点儿无奈的意味。 沈静书愣愣地眨眨眼,然后愣愣地问:“怎么?我擦得不好吗?” 她感觉她擦得挺好的。 慕容厉自然是不敢说她擦得不好的。 他摇摇头,道:“你擦得很好,但现在天气凉,水凉得很快,照你这速度,洗完澡一准得冻出病来。” 沈静书:“……” 她为什么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很敷衍? 不管到底是不是敷衍,有一点沈静书不得不承认,慕容厉洗澡的速度确实很快。 从他接过澡胰子,过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沈静书看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将桶中的水搅得哗哗地响,却偏偏一滴水都不曾溅出桶去,不禁暗自咂舌他洗澡的功夫真是不赖。 转瞬,慕容厉就已经穿好贴身的衣物,手一挥,一掌拂开房门,然后一手拎着浴桶,几个大步就将浴桶拎出屋子,再然后随手一挥关上房门。 关上门,他大步走向床榻,三两下将被子铺好,随后掀开被子,很是自觉地躺到里侧。 随即他拍拍身侧的空位,凝着沈静书的眸子幽黑深邃。 “睡吧,时候不早了。” 沈静书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觉得他这动作很有种快来睡我我已准备好让你睡的意思? 一抽之后她转过身去,迈步走向房门。 “你先睡吧,我去打些热水来洗漱。” 慕容厉动了动唇要说话,但看她姿态决绝,想了想还是作罢,等她洗完后再说。 很快,沈静书解决了三急,又洗了脸,泡了脚,爬上了床。 她刚躺上去,慕容厉温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手环上她腰间,低沉的语声随之在她耳畔响起。 “轩辕镜这人阴险得紧,去了之后,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凡事切记多多隐忍,万不要与他发生冲突。” “嗯。”她轻应,“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慕容厉随即道:“不过你也不用忍太久,很快,我就会去接你回来的。” 她知道慕容厉指的是什么,道:“你也不要太急,一定要好好跟安泰他们研究我给你的那张图纸。” “嗯,我知道。”慕容厉回她,“你外婆费尽心力交给我的图纸,我自然不会怠慢,不然将来也没法让她答应把你嫁给我不是?” 沈静书头顶飘过黑线。 这种时候,这人竟然还想着把事情做漂亮了给她外婆看? 第741章 美人心计(4) 她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一把抓开腰间的手,沈静书没好气道:“不说了!睡了!” 慕容厉却似睡意缺缺,臂膀转瞬又缠了上来,头搁在她颈窝,鼻间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了她脖子上。 “时候还早的,再陪我说会儿话。” 沈静书当真想将某人给掀到床下去。 刚才说时候不早了让她睡觉,这会儿又说时候还早让她聊天,这人到底是要干嘛,脑子抽了是不是! 翻了个身,正面面对着慕容厉,沈静书双眸喷火似的瞪着他。 “一会儿让我睡觉一会儿又不让我睡觉,你到底是想让我睡呢还是不想让我睡!” 慕容厉盯着她看了半晌,神情竟似有些晦暗。 “那日,亲眼看着轩辕镜下令将百姓推下城楼,亲耳听见百姓们的惨叫和嘶吼在城楼盘旋,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从活人变成一堆血肉……” 慕容厉凝着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陷入了那日的回忆当中。 “他们在临死前,个个都求我救他们,我明明离他们很近,不过百米的距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推下城楼……” 沈静书心中忽然一紧,随之便是一疼。 她怎么忘了,他是三军主帅,轩辕镜推百姓下城楼逼他就范时,他也是在场的。 他是征战多年没错。 死在他手上的人,或许比东昌城内被屠杀殆尽的百姓还要多。 可这并不代表他残暴无情,看见西凤百姓被屠杀会无动于衷。 亲耳听见自己想要营救的子民在城楼上撕心裂肺的求救和哭喊。 再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儿被推下城楼死去。 看着整座城池的百姓葬身火海。 他怎能不恨怎能不痛? 而他身为主帅,所有将士仰仗的主心骨,他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痛,白日里都只能压着忍着,只能到了夜深人静时,对她一个人悄悄吐露。 “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他们绝望害怕的神情,耳边也是他们求救时的喊话和掉下城楼时惊恐的尖叫。” “你说,若我早些料到轩辕镜的举动,早些收复东昌城,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沈静书心脏疼得抽了抽。 早些? 她有预见未来之能,都没能及早预见轩辕镜的屠城之心,他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早些知道轩辕镜会屠城? 若要怪,岂非是要怪她? 不! 这世上断没有因着别人的错,来责怪自己的道理! 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罪魁祸首——轩辕镜! 眼光一转,沈静书忽然双手按上慕容厉的肩膀,一个翻身,就骑在了慕容厉身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下的人,她右手一移,不容抗拒地攫住慕容厉的下巴,迫使他迎上自己的目光。 待两人视线相对,她左手一抬一把扯下头顶固定发髻的簪子,随即甩了甩头,让三千青丝垂泻而下,像一匹丝缎从天际飘落,折射缕缕幽幽灼灼的乌光,尽数落于慕容厉眼底,晃得慕容厉眼神一痴。 “我美吗?”她凝着慕容厉,问得认真。 慕容厉怔了怔,随即点头。“美!” 第742章 美人心计(5) 她挑挑眉,双手一拉一扯,再将手中里衣远远地甩到床尾。 “现在呢?” 她身上现在就只剩下个特制抹胸。 抹胸是纯正的大红色,娇艳,似火。 衬得她一身冰肌玉肤愈发白嫩细腻,润泽诱人。 慕容厉眼神暗了暗,眸子深处似有两团幽蓝火焰在摇曳跳动。 “很美!” 美目一漾,沈静书缓缓俯身,凑近慕容厉耳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既然我美,那就记住我今晚的样子……” 话落,她舌尖轻轻一卷,含住某人敏感的耳垂,同时纤纤素手无声滑至某人脐下三寸地儿的要害,隔着薄薄的亵裤用力一抓! 某人浑身一震猛然绷紧,险些被这要命的双重刺激给激得叫出声来。 幸亏他急急咬住下唇,才把这已经溢出喉咙的叫声给憋住,最终化作一声似难受似愉悦的闷哼。 而沈静书的挑逗,还在继续。 她有心用自己的主动和热情,覆盖慕容厉脑中的记忆,让他暂时忘却那日屠城种种。 如此,她方能安心离去,去那危险之地。 她的吻一路向下,滑过慕容厉的锁骨,最后来到他胸前,舌尖调皮一卷,在他胸前画了两个圈儿。 慕容厉哪里受过这等刺激,只觉得脑中似有一支支烟花拔地而起,最终冲入高高天际,炸出绚烂烟火。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发出那些叫人羞涩又羞耻的声音。 这样寂静的夜,随便一点响动都能成为锣鼓洪钟,惊动府中所有已经或沉睡或还清醒着的人们。 而这些人中,不乏尚未及冠的少男还未出嫁的少女,比如他们隔壁就住着一个。 慕容厉忽然很有点儿后悔,当初得知慕容狄要来时,就该及时安排人待慕容狄到达后将他原路送回去的,如此他此刻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他又很想让沈静书停下来,可这新奇的陌生的体验,让他又舍不得让她停下,只希望她一直别停,一直这么下去。 脑子里混混沌沌想了许多,在沈静书调皮一咬时,慕容厉弓起身子,猛地吸了口凉气儿。 隐约似听见某人吃吃的笑声,慕容厉眼眸一沉,忽然握住身上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撩了火,可是要负责灭的!” 慕容厉声音里带了狠意。 眼波流转,沈静书笑:“我知道。” 眸色一暗,慕容厉不再多言,将某人方才加之于他的,全数还了回去。 加倍的! ……** 翌日,天刚亮,沈静书就来到了隔壁院子。 “都准备好了吗?走吧。” 赵成看看她身后,“恭王呢?他不送你?” “我给他下了点药,他大概要到下午才会醒过来。” 赵成皱了皱眉,神色似有不解,她低声解释:“这些日子他疲于征战,好好睡上一觉,有助他恢复元气。” 赵成了然。 “都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门,府中管家已按赵成昨晚的交代安排了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两人上了车,径直去了城中卖早点的小商铺,停下车用了早点,又顺便买了些干粮,就上了路,直奔城门。 第743章 美人心计(6) ?“殿下,用早点了。” 知府家中,小强子殷勤的将吃食在桌上摆好。 慕容狄收拾妥帖走过来,瞥一眼桌上的早点,拧了拧眉。 “我七哥和沈静书的呢?” 小强子笑吟吟道:“回殿下,王爷和郡主还没起哪,所以奴才就只拿了您的早点回来。” 慕容狄闻言不免有些惊讶。 “咦!他们竟然还没起?他们不是一向起得比我早的吗?” “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小强子笑容贼兮兮的。 “所谓小别胜新婚,王爷和郡主久别重逢,这自然是免不了要一番缠缠绵绵的。这起得晚了,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狄虽然还小,但他身在皇家,他父皇每晚都要翻牌子睡女人,那些个男男女女的事,他自然是明白的,登时就住了嘴,不再问了。 半个时辰过后,见隔壁安安静静的,慕容狄不由暗自咋舌,两人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多疯狂?他那素来勤快的七哥,竟然还不起? 一个时辰过后,见隔壁仍旧没有动静,慕容狄挑了挑眉,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听隔壁依然安安静静的,一丝声响也没,慕容狄眉心一拧,心中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想了想,他放下书,起身来到屋外,视线在院子里一扫,很快锁定正在散步的明月跟明珠。 然后他大步走了过去。 两人见他走向自己,赶忙施礼。 “见过殿下。” 他挥挥手,示意免礼。 “你们有没有进屋子里看过,七哥和沈静书当真在睡觉?” 明月和明珠一愣,不明白他这是问的什么话。 两人一直未起,不是在睡觉还能是在干嘛? 慕容狄拧了下眉。 “你们两人进去看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起来,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明月和明珠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出什么事? “殿下。”明珠姿态温顺,“王爷和郡主还在休息,我们贸贸然跑进去,恐有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慕容狄的气势却有些凌人,“纵然不是为了别的,寻常人睡了一夜也该口渴了,你们也该进去添些茶水。” 两人哑言,只能福身应是,然后转身掉头,去看人去了。 两人当然没有直接冲进房中,而是先敲了门,问了话。 见房中久久无人回应,两人对视一眼,又敲了一阵。 见还是无人回应,两人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不安来。 往常时候,慕容厉和沈静书有时虽然也起得晚,但慕容厉是练武之人,警觉心素来很高,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还从没出现过她们敲两次门问两次话,也没人回应的情形。 两人看看对方,点点头,推门而入。 两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往床榻瞅了眼。 幔帐是轻纱所制,遮掩性差,两人一眼看清床上只有慕容厉一人,心里登时惊了惊。 郡主呢?郡主哪儿去了? 她们在外面那么久,可是没看见郡主有出过房门。 两人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明珠当即就走向床榻,当然是低着头垂着眼的。 来到床前三尺开外的地方,她停住脚背过身去,声音微微急切。 “王爷,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第744章 美人心计(7)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明珠拧了拧眉,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慕容厉还是没有动静。 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屋外的慕容狄将房中的声响听得清清楚楚,眉目一凛,大步跨进房中,直奔床榻。 慕容狄是男子,又与慕容厉是手足,自然不像明珠那般有诸多顾忌。 他径直掀开帷幔,在床沿坐下,手落上锦被,用力摇晃。 “七哥,醒醒!” 接连唤了三遍,床上闭目沉睡的男子似乎心中有所感应,霍然睁开眼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身侧的位置看去。 见边上无人,慕容厉脸色一沉,猛然坐起身来。 “沈静书呢?” “不知道啊。”慕容狄道,“我看你们一直未起,心里觉着怪异,这才让明月和明珠进来看看。她们进来的时候,七嫂已经不在了。” 慕容厉眉目沉凝,乌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影里明明灭灭难以捉摸。 慕容狄看着他,问:“七哥,你与七嫂可是吵架了?” 虽说慕容狄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毕竟他就住在隔壁,他并未听见二人发生任何争执,但此种情况,似乎又只有这种猜测比较合理。 慕容厉转过头,正要回话,那边明月却忽然发现书案上有一封信,惊叫了一声,“这里有信!” “赶紧拿过来!” 说话的是慕容厉。 明月拿着信小跑过来,慕容狄上前接过,转而交到慕容厉手里。 慕容厉匆匆展开,目光一扫,身上沉郁的气息渐渐消散。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上书: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等着你来接我。 慕容狄目力很好,也看见了信上内容,皱了皱眉。 “她这是去哪儿了?” “西平。”慕容厉淡淡道,随即令两个丫头出去,起床穿衣。 慕容狄看见他身上那些可疑的红痕,到了嘴边的疑问,忽然就化成了“呃……”,脑子有一霎的短路。 这些……都是沈静书给抓的么? 待到慕容厉穿戴整齐,扬声吩咐两个丫头准备洗漱的水,慕容狄这才醒神,抬脚跟上去。 “七哥,她去西平做什么?” 蓦然想起昨日两人聊天时慕容厉说过的话,慕容狄神色骤变。 “你不是说轩辕镜退到西平了吗?” 联想到信上的话,慕容狄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而慕容厉接下来的话,映证了他的预感。 “轩辕镜下了通牒,五日之内她若不现身,轩辕镜就会下令屠城。” 慕容狄心中猛的一震。 “七哥,你说什么?屠城?” “轩辕镜这人心狠手辣说一是一,他已经屠杀了东昌城内的百姓。”慕容厉兀自倒了杯水喝下。 “这一回,他也断然不会是说笑,你七嫂去西平,就是为了稳住他。” 慕容狄脑子“嗡”一声响,忽然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直到明月跟明珠打水回来,他才惊醒,脸色白惨惨的。 明珠发现他脸色有异,有些担心,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慕容狄挥了挥手,动作僵硬地一步步挪到桌前,“咚”一声坐下。 慕容厉瞅他一眼,吩咐明珠:“明珠,你去把安睦叫过来。” 第745章 美人心计(8) ?明珠走了,明月也退了下去。 慕容厉洗完脸,又漱了口,就径自回到床边,将枕头下面的图纸给拿了出来,埋头钻研。 运动了大半夜,又睡到中午,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饿,看得很专注很投入。 安睦过来时,禀报了两遍他才听见。 “哦,安睦你来了。”他道,“快过来坐,看看这张图纸。” “是。” 安睦之前并未听说过图纸的事,有些好奇地来到他身侧。 一眼看清摆在他面前的图纸,安睦不禁面色微变。 “这图纸哪里来的?” 安泰安明安睦三人当中,安明擅长追踪,安泰擅长厨艺,安睦擅长的正巧是机关暗器。 这图上所画的每一处机关,布局之精妙,设计之奇巧,堪称世间奇作。 如果这所有机关都装在一处宅邸里,安睦可以说,这宅邸绝对称得上真正的铜墙铁壁,这世上没有一个高手能闯得进去。 “沈静书的外婆留给她的,是轩辕皇宫以及天泽行宫的密道图和机关图。” “什么?!” 心中惊了惊,安睦一把将图纸夺了过来。 目光在图纸上面来来回回扫过,越扫,他面上的喜色就越明显。 刚才在过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明珠说了,沈静书忽然不知所踪。 昨日沈静书才问过他话,他自然知道,沈静书断然不是失踪,而是去了西平。 如今,有了这图纸,就表示,有朝一日,他们可以潜入皇宫或者行宫,再行刺杀之举。 这回的刺杀和上次的刺杀不同,他们可以将轩辕镜的人引入这些密道,削弱其实力,逐一除之! “这图纸出自冷太后之手,那轩辕镜可是也知道这些密道的存在?”安睦没有忘记关键。 “据说是不知道的,这图纸由轩辕开国皇帝传下来,只有每一任君王知道。最后,这图纸传到了沈静书外公的手里,她外公又信任她外婆,将图纸交给了她外婆。轩辕镜的祖父,并不知道这图纸的存在。” “那便好!” “你仔细看看这图中的机关,记下其破解之法,再找来风音他们,逐一传阅。他们有不懂的,你再教授他们。” “属下明白!” 慕容厉点点头,起身来到屋外,他似乎终于想起自己还未吃早膳和午膳,让明月他们去传膳了。 长垣城中,一群精英****忙着钻研图纸机关,荒凉的古道上,一辆马车急速奔驰,一刻也不敢停留。 长垣距离西平上百公里,而近来天气多变,赵成和沈静书怕逢遇暴雨寸步难行,耽误了行程,所以在天气好时,二人白日里便全速赶路,到了夜里再宿于荒野。 四日后的下午,马车稳稳停在西平城外五十米的地方。 而此时,距离轩辕镜限定的时间,仅剩下不到三个时辰。 城楼上的哨兵已经发现马车,高声叫喝:“什么人!” 赵成回话:“我家小姐来见国主!” “你家小姐何人!” “沈静书!” 声音飘至城楼,哨兵立即挥了挥手,示意同伴下去开门。 沉厚而古老的韵律在晚风中缓缓荡开,车厢内的沈静书眯起眸子,眸光寒凉。 轩辕镜,又要见面了…… 第746章 美人心计(9) 有人一路将马车领至城中一处宅邸。 宅邸看起来很大很富丽,应当是当地某个富商的家宅,被轩辕镜给霸占了过来。 沈静书下车后,立马有人上前,在她身前盈盈福身。 “娘娘,国主已经恭候多时,请娘娘随奴婢走。” 恭候? 这轩辕镜是料定她会来? 沈静书扬扬眉,跟在侍女身后就要进府。 她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的侍卫刀剑交叉,将赵成给拦了下来。 “国主说只见娘娘一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府!” 沈静书怔了怔,这是不准她带帮手的意思了? 看来,她今日前来,轩辕镜果然没打算让她好过。 猜着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沈静书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回身,对赵成投以一记安心的笑容。 “赵大哥,你就先在此稍候片刻。” 赵成点点头,神情也是波澜不惊的。 她笑了笑,就转身跟着侍女往府邸深处走去。 府中很安静。 两人一路兜兜转转拐过长长短短的回廊,最终来到一处小院。 将她领进小院,侍女就停步,躬了躬身。 “娘娘,国主就在里面,您请进去吧。” 她“嗯”了声,独自迈步进了院子。 院中松竹林立,颇有几分雅致。 她循着小道一路前行,最终来到正门大开的客厅外。 厅中,轩辕镜端坐在主座上,轻吹着手中的茶盏,茶盏热气氤氲,看得出茶才刚泡没多久。 而轩辕镜一身白衣,早已收敛起那让人心中生畏的暗黑之气,周身气息静谧祥和,看起来竟有几分似世外仙人。 沈静书却知道,轩辕镜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什么人畜无害的仙人,他嗜血成性,残暴无良,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在院中站了会儿,收敛起心中所有杂念,沈静书才抬脚,迈步走进房中,然后站定,不发一言,姿态不卑不亢。 轩辕镜悠闲自得地呷了几口茶,清淡的眸光才朝她投过来。 “想不到你竟然会来。也想不到,慕容厉竟然舍得让你来。” 语气是冷漠随意的,像在和她谈论今日天气。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淡淡。 “是吗?我怎么记得,刚才领路的侍女说,国主已经恭候我多时?” 轩辕镜似乎眼光冷了冷,又似乎是沈静书的错觉。 随即沈静书听轩辕镜道:“是吗?孤竟不知,孤的身边何时多了这么胆大妄为的侍女,竟敢胡乱造谣。” 话落,他弹了弹指甲,方才还空荡荡的门口,忽然就出现一道身影,连风都没有掀起。 他挥了挥手,那人立即向院门的方向掠了过去,然后沈静书就听见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叫。 这是在吓唬她是吗? 她沈静书,岂是这样就能吓唬得了的? 沈静书心中冷笑,面上笑意却愈发的明艳了。 “如此胆大包天的侍女,确实杀了比较好。不然,指不定哪日就假传圣旨,贻误了军情。” 轩辕镜果然睨了她一眼。 但也仅仅只是一眼。 一眼掠过,平静无波。 然后他端着茶盏,又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后放下。 第747章 美人心计(10) “孤本以为,你与慕容厉情深意重,无论如何,慕容厉是不可能拿你来交换这满城百姓的。” “但如今看来,你在慕容厉心目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轩辕镜的语气依旧是随意的,但任人都能听出,他话语里隐含的嘲弄。 沈静书脸色暗了暗,又似乎只是房中光线给人的错觉。 “我与慕容厉之间的事,不劳国主费心。” “国主让我回来,想来也不是为了与我谈论我和慕容厉之间的事。” 轩辕镜似乎“呵”了声,但声音太轻,以至于沈静书不敢确定,他到底是真的有笑,还是自己幻听了。 过了须臾,沈静书才听轩辕镜道:“说的不错,孤确实没那个闲工夫,操心你们之间的事。” 然后沈静书就见轩辕镜站起身,一步步缓缓向她走来。 轩辕镜的步伐很轻,姿态里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和高贵,似一片洁白的云,从遥远天际悠悠飘来。 沈静书却觉得,此刻朝她走来的,是一座巍峨厚重的山峦,最终沉甸甸地压在她头顶,压得她胸口窒闷呼吸不顺。 这就是传说中的牛逼高手对菜鸟施加的气场压制? 以前和轩辕镜相处时,她也没觉得胸闷气短来着。 沈静书在心底疑惑时,轩辕镜已经来到她跟前,离她不过一步的距离。 她可以清晰地闻见,轩辕镜身上那种独特的幽冽厚重的香气,有些似梅,却比梅香浓烈,还透着股清冽的冷意。 他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凝着她,一双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只瞧得见深处暗光灼灼,似要将人的灵魂一点一点焚烧成灰。 沈静书被这样深静的眼神盯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头皮不受控制地绷紧发麻时,面前的人终于发话了。 “沈静书,孤不是个仁慈的人。” 沈静书眉心一跳。 哟!原来你也知道你是个残暴不仁的家伙,真是稀了奇了! “所以,不要再试图挑战孤的耐性。”轩辕镜又道。 沈静书凤眸暗了暗——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挑战你的耐性。 “孤不管你和慕容厉之间过去如何,你且记住,你是孤迎娶回来的皇后,你若是敢再逃一次,孤便屠一座西凤的城池,你若再逃两次,孤便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 沈静书抿着唇没说话,此番回来,她压根就没打算再逃,所以轩辕镜说这些话来恐吓她威胁她,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她却不知,她此刻不顶嘴的样子,落在轩辕镜眼里,称得上乖顺,无比的顺眼。 轩辕镜的心情因此愉悦,脸上线条渐转柔和,随即她便感觉周身的空气一松,轩辕镜施加在她身上的禁制消失了。 轩辕镜抬起头,迈开步子,从她身侧走过。 “来人,带皇后下去休息!” 很快,院外便响起脚步声。 沈静书怔了怔,这就说完了?不打算再说点别的么? 想起府外还有人在等着自己,眸光一闪沈静书赶忙转身,追上轩辕镜拦住他。 “国主请留步,我此番前来并非一人,国主可否让人将我的朋友带进来?” 第748章 美人心计(11) 四周忽然一静。 似所有的声息,被一只看不见的神秘大手忽的掐断,摁灭,静得让人心底不由便生出几分慌张来。 沈静书心里也有些慌。 这神情……该不会轩辕镜已经让人将赵成给秘密处决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沈静书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和轩辕镜衣服的颜色一样。 将沈静书的神情看在眼里,轩辕镜很容易便猜到她这是想到了什么,幽黑的眸子里暗光一闪。 “朋友?”他幽幽地问,语调深沉得让人难以捉摸。 沈静书什么也没有听见,脑子里嗡嗡地响。 轩辕镜睨她一眼,就不再看她,抬脚绕过她继续前行。 …… 轩辕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沈静书不知道。 被安排来伺候她的侍女唤了她几遍,她也没有听见。 侍女两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扶着她前往轩辕镜替她安排的住处。 直到离开院子时被院门处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她才猛然惊醒,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脸色依旧苍白如雪。 赵成死了,她果然不该同意让他来的。 又或者,在将她送到城外后,她就该让他走的。 走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扶着她的侍女看看她,细声道:“娘娘,您那位朋友没事,您不用担心。” 这两个侍女是轩辕镜特意让人找来伺候她的,她拦住轩辕镜后说的那些话,两人全都听见了。 沈静书一愣,霍然扭头看向右侧的人,双眸因为激动瞪得很大,看起来很有些吓人。 “你说什么?!当真?!” 侍女没有被她的样子吓到,回:“自然是真的,国主只是让人将他撵走了,并未让人伤他性命。” 盯着侍女仔仔细细看了一阵,眸光闪了闪,沈静书转回头来。 看侍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看来,赵成是真的没事,这样就好。 事态的发展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若非到了必要的时候,她是轩辕皇族,能预见未来的事,暂时不用说出来。 沈静书住的地方离轩辕镜并不是太远,穿过两条回廊就到了。 院子不大,院中景致虽然不如轩辕镜的院落,但也是清新雅致的。 将沈静书带进房,两个侍女退到一边。 “娘娘可是饿了?是否需要奴婢传膳?” 不动声色将两人打量了一眼,沈静书点点头。 “传膳吧,确实有些饿了。” 虽然不清楚轩辕镜到底是怎么想的,既来之则安之,她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委屈自己。 侍女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沈静书这边准备开膳时,长垣城里,慕容厉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王爷,府外有一自称宫铭的人求见。” 正在与众人研究图纸的慕容厉眸色一凛,直起身来。 “带他进来!” “是。” 慕容厉看看桌上的图纸,道:“都收起来!” 众人很麻溜地将桌上原版和放大版的图纸收起藏好。 不多时,一身玄衣的宫铭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装扮的人。 “恭王殿下,别来无恙。” 第749章 美人心计(12) 慕容厉却是连客套都省了,直奔主题。 “宫国师来此想必是有要事,不妨直言。” 宫铭一点也不意外慕容厉会知道他的身份,他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退到一边,自己则大大方方跨门而入,走向最近的座位。 “我来确实是有要事。”宫铭边走边道,“我知道你们准备救人,所以特地带了魅夜过来,让他训练你们如何应付轩辕镜身边那些隐身人。” “训练”二字很不中听,房中的大老爷们全都皱起了眉,看了眼跟着他来的两个人。 众人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探一探两人的内息,就知道两人的内力根本比不过自己。 就这样两个人,还敢说训练他们? 训练个毛啊! 他们训练这两人还差不多! 宫铭是个精明的,看众人神情就知道众人这是在想什么了,笑了笑。 “魅夜的功夫确实及不上你们,但他和那些隐身人一样,同样有隐身的本事,由他训练你们,你们不吃亏。” 他这一提,众人恍然想起,当初在轩辕皇宫时,那些异术者莫名其妙被人杀害从空中跌落的事,脸上嫌弃的神情顿收。 宫铭看看众人,唇角弧度浅浅,随即看向慕容厉。 “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动手,又有何计划?” 慕容厉斜了边上的安睦一眼,安睦立刻会过意来,将方才收起的图纸拿了出来。 “这是冷太后给的图纸。”慕容厉道,“上面详细画了轩辕皇宫以及天泽行宫的密道和机关,我们现在正在研究这些机关,等机关都摸熟了,就准备动手。” 宫铭脸上划过讶色,但随即就笑了。 “冷太后果然深谋远虑,竟然连这都准备好了。如此也好,你们先研究机关,从明日开始,再进行训练。”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第二天天一亮,针对异术者的训练就开始了。 首先上场与魅夜过招的,是安泰。 在所有人当中,他的反应和身手都算得上中等。 由他第一个上场,可以让众人心里清楚的有个底,倘若是自己面对异术者时,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之前在轩辕,他们是初次接触异术者,心里难免是有些紧张的。 人在紧张之下,实力便会消减几分,难以发挥正常水平。 虽说第二次闯宫时,距离第一次闯宫过了些时日,他们也想了些应敌之策,但终究不曾与异术者单打独斗正面相对,他们并不清楚异术者的实力到底在哪个层次。 两人上场后,客套地对对方拱了拱手,魅夜就隐了身形,将所有气息都隐藏起来。 安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拧了拧眉,就气场全开,戒备起来。 空气中毫无动静,连一丝气息也没有,安泰不知道魅夜是在原地,还是已经挪动身形到了别处。 为免在一众兄弟面前出洋相,他格外的谨慎,没有贸贸然挥剑乱砍。 而在廊下,宫铭翘着腿,一脸闲适地看着院中的“两人”。 “魅夜,不必客气,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第750章 美人心计(13) 没有人回应。 但很快,安泰就感觉身后有危险逼近,直觉地往右边一闪。 他轻功卓绝,这一闪,人直接飘到了院墙之上。 但隐匿了踪迹的魅夜,身法似乎并不比他差。 几乎他才站稳,就感觉有危险直逼面门而来,于是他顺势往下一倒,倒向院中,手中长剑同时凌厉一砍。 不过最后砍了个空。 长剑击出的剑气,越过空气,射向不远处一棵大树,刻下一条很深的印痕。 他拧了拧眉,正要落地,就感觉身下左侧似有危险再度逼来。 眉宇一凛,他在半空中身形一扭,灵巧地避了开去…… “两人”斗招斗得精彩,边上观战的大老爷们,不禁个个看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虽说魅夜隐藏了身形,看起来就只有安泰一个人在那儿对着空气挥拳踢脚,跟发羊癫疯似的。 但他们却知道,安泰不是在发羊癫疯,而是真的在与人过招搏杀。 而能将安泰逼到这样的地步,足可见魅夜这人,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禁不住想,倘若此时此刻与魅夜对战的是自己,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敌暗我明,安泰左躲右闪与魅夜周旋了十来招后,左肩终于“哧”一声响,衣料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而在划下这道口子后,魅夜现了身形,对他拱了拱手。 “承让!” “承让。” 他也拱了拱手,低头看了眼左肩的口子。 口子自肩头而下,一路延伸到腋窝的位置。 倘若魅夜手中此刻执的不是树枝,而是真正的兵器,他的左臂想必已经废了。 眼看两人过完招,宫铭从躺椅里起身,姿态风流地朝两人走过去。 “不错不错,甚是精彩。能与魅夜周旋这么久,安公子果然厉害。” “宫公子谬赞了。”安泰回他,“说起来,也是魅夜放水,若他用的是真刀真剑,此刻我只怕已经浑身染血。” “这个诚然。”宫铭嘴角噙笑,“只是,不知交手这么多招,安公子可是有发现异术者的破绽?” 安泰眨眨眼,表情很是茫然。 有破绽吗? 除了危险逼近时,他能凭直觉及时避开危险之外,他并未察觉魅夜有任何破绽。 这是他多年习武和久经沙场积累下来的超乎常人的本能感应,这要换做常人,不一定能像他这般及时感知这种无形的危险。 宫铭笑了笑,让安泰下去先歇会儿,他自己则是与魅夜来了一回合。 这一回,魅夜没有再隐匿身形,只是敛去了自己的气息。 而他,则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厚实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般一来,和方才安泰与魅夜过招的情形差不多,他同样看不见魅夜身在何处,但四周围观的人却看得见。 很快,围观的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众人皆是高手,能看得出魅夜并没有因为宫铭是主子而放水,而是拿出了真本事的。 但奇怪的是,宫铭明明看不见,但不管魅夜以何种刁钻的角度偷袭,他都能在魅夜闯入他周身三尺之内以前,找准魅夜的方位,猛力还击。 如此几十个回合下来,他倒是气不喘面不红,负责偷袭的魅夜,反倒衣服上多了很多道口子,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751章 美人心计(14) 最后一回偷袭,魅夜从宫铭左侧无声无息逼近,似夜里在空中随风飘荡的鬼魅。 宫铭却脚尖一旋执剑的手一抬,准确无比地点住魅夜心脏的位置。 四周静了一静。 人人盯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这些个脑子无比聪明的家伙,随即便想明白宫铭所说的破绽是什么了。 心跳! 再厉害的异术者,再擅长屏息静气,藏匿自己的踪迹,有一样东西却是怎么也无法掩藏的,那便是心跳! 人只要活着,心脏便会跳动。 只要心脏跳动,便会有声响。 而这声响,便是他们捕捉敌人动向和行动轨迹的制胜法宝! 那边厢,魅夜止住前冲的身形,低头看一眼胸口的剑尖,最终挫败地叹了口气。 “公子,属下认输!” 宫铭“呵”了声,收回剑,抬手取下眼前的黑布。 “不必懊恼,相比往日,你又进步了。” 抬眸看看周围的人,只看众人神情,宫铭便明白,他们这是已经想到突破口了。 他一笑,将手中的剑随手扔还给安泰,大步走回自己的座椅。 “想必你们都已经明白,我所说的破绽是指什么了。” “那么接下来,你们便两两一组,互相练习吧,人手不够时再找魅夜搭把手。” 众人很快找到自己的搭档,两两一组飞出院子,去找宽阔的场地练习去了。 院子空间有限,可容不下他们这么多人伸展拳脚。 …… “启禀国主,皇后今日什么也未做,就坐在房中看书了。” “嗯,孤知道了,退下吧。” …… “启禀国主,今儿个上午,皇后对着院子里的花发了一上午的呆,下午又在房中看了一下午的书。” “嗯,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 “启禀国主,今日皇后在房中抱着书发了一上午的呆,下午在府中逛了逛。” “她游逛时神情如何?可有与你们说些什么?” “神情……奴婢说不上来,好像有些惆怅。皇后不曾主动与奴婢们说过一句话,倒是拉着院子里的花念叨过一句‘到今日方知,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 …… 接连几日轩辕镜都不曾上门找过自己,沈静书乐得清闲自在。 在她到得东昌城的第五日,伺候她的两个侍女突然告知她,轩辕镜准备启程去天泽行宫,她心中猛的一震! 天泽行宫? 她还以为轩辕镜打算在这东昌城里生根发芽,如今总算是准备挪地儿了。 天泽行宫距离东昌并不远,也就六七日的路程。 队伍迁徙的途中,沈静书隔个一日就会听见马车外马蹄嘚嘚作响,奔向她前面的御撵。 骑士每次奏报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西凤大军兵临城下,试图攻下东昌城,但最后都被各位勇猛的将军击退,灰溜溜缩回自己的营地。 她摸摸下巴,看来,慕容厉已经收到消息,轩辕镜迁往天泽行宫了,这是在佯装攻城迷惑轩辕镜。 天泽行宫完全仿照皇宫所建,连各宫建筑与名字都和皇宫相同。 只是因着是行宫,盛夏时节并非所有宫妃都会到此避暑,所以裁切了一部分宫殿,占地面积不及皇宫。 第752章 美人心计(15) 和当初一样,沈静书被安排住进了凤羽宫里,距离轩辕镜所住的龙翔宫不出百米。 沈静书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费神去猜轩辕镜这么安排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那人城府深得很,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轻易猜到的,她何必浪费这个力气? 到了夜里,无事可做,沈静书正准备让侍女去打水来洗漱睡了,却有宫人忽来传话。 “娘娘,国主请您过去。” 她一愣,知道拒绝不了,也就懒得拒绝,让侍女取来披风披上,就跟在太监身后去了龙翔宫。 龙翔宫里很安静,唯几缕轻烟从暖炉里缓缓荡出。 轩辕镜正盘膝坐在软榻上,姿态优雅地喝着茶,身前搁着棋盘。 看这阵势,轩辕镜是叫她来下棋的? 轩辕镜接下来的话,映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会下棋吗?” “不会,不曾学过。” 她答得坦然,姿态从容地走向轩辕镜。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另类的下法。国主若是有兴致,不如来上几局?” “怎么个另类法?”轩辕镜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 她走到轩辕镜对面,脱下脚上的鞋,很是自然的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很简单,谁先将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直线谁便赢了,怎么样?国主可有兴趣?” 轩辕镜放下茶盏,下颔轻点。 “来吧。” “那好,国主先请。” 轩辕镜抬眸看了她一眼,就执起面前的黑子,在棋盘正中落下一子。 她随后执起一枚白子,紧挨着黑子落下。 白子温润,黑子深沉,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两种颜色那般鲜明,对比强烈,就如此刻身着白裙黑袍的二人。 然而,对比此般强烈的黑白二色,在棋盘上又显得那般和谐,就如此刻低头专注下棋的二人。 侍立在一边的太监都被此时怪异气氛所惊,忍不住抬眸偷偷打量二人,眼里有奇异的光闪过。 国主这态度,是打算娇宠着这位皇后了? 毫无意外的,开头两局都是沈静书胜,且胜得很是轻松。 但从第三局开始,局势便发生扭转,她每每设计好陷阱,轩辕镜都能一眼将其识破,生生将她的诡计掐断。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看对面的人。 这人的脑子果然比明月和明珠精明很多,竟然只用了两局,就将五子棋学得这么精。 这要再下几盘,岂不是下得比她还好? 她皱眉腹诽之际,轩辕镜忽然淡淡出声:“这种下法,是谁教你的?” 她“啊”了声,盯着轩辕镜的脸看了阵,没能看出名堂,随口撒谎:“哦,以前侍奉我的两个丫鬟教我的。” 然后她又听轩辕镜问:“你学会多久了?” “呃……我算算啊……”她装模作样算了算,道:“也就几个月吧。” “几个月,能学到这种程度,看来你果然不笨。” 她满头问号。 这话到底几个意思? 究竟是在夸她聪明呢,还是在说她笨? 为什么她觉得,他这是在说她笨? 有这么拐弯抹角说别人笨的么? 第753章 美人心计(16) 就算他聪明,他聪明他了不起啊? 只是,纵然心里有诸多的不满,沈静书却是一句也不敢抱怨。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前她与慕容厉逃出皇宫,轩辕镜心里的火气指不定还没消。 她再惹怒轩辕镜,当心轩辕镜一根手指头将她摁死。 低下头,锁定棋盘,沈静书继续专心下棋,决定暂时不理对面的人。 她打算用事实向轩辕镜证明,她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白子落盘呼呼有声,裹携凌厉杀意,似要将棋盘上的黑子杀得片甲不留。 轩辕镜抬眸瞥她一眼,手中黑子淡定落下。 “啪!” 轻轻一声。 如珍珠撞入玉盘。 煞是好听。 沈静书瞅瞅棋盘,手中白子正要落下,忽然一怔。 咦!这几颗黑子什么时候摆成阵的? 她方才怎么没有注意? 她盯着棋盘发愣时,轩辕镜幽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输了。” 我知道自己输了,用不着你强调! 心中愤恨地道,她抬头时嘴角却有淡淡笑意。 “还来吗?” 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看出她心中不甘,轩辕镜淡淡抛出两字儿:“继续。” 两人随即收捡棋子,然后再度开战。 这一回,沈静书下得格外认真 每一次落子,都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 然而,某些人就是天生智商比别人高,不论做什么,都能将别人凶猛碾压,狠狠踩在脚底。 接连下了三盘棋都是输,沈静书便也清晰地认识到,这一残酷又无奈的事实。 看看桌上的死局,轻叹一声,沈静书将手中的棋子搁回棋盒。 “不下了。” 轩辕镜也没勉强她继续下,端起身侧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满殿无声,一时安静到有些尴尬。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沈静书就准备找借口开溜,然而她才酝酿好借口,对面轩辕镜忽然开口了。 “你现在还爱慕容厉是吗?” “嘎?”她一声惊呼卡在胸口,脸色瞬间就变了。 轩辕镜久久不闻她回答,抬眸一瞥,瞧见她有些的青灰脸色,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无形劲气击中她胸口,她顿觉胸臆畅快。 长长吐出那口浊气,她垂着眼,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国主问这个做什么?” “孤在决定娶你之前,便对你和慕容厉的事有所耳闻。”对面的人语声平静地替她解惑。 “那时孤可以不管你的过去,但现在,你已经是孤的皇后,你便该将你的过往种种搁下、忘却,孤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这人娶了她这么久,这是终于想起要宣布主权了么? 就算他不爱她,甚至对她一丁点的喜欢也无,他还是要求自己对他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呵!真是霸道的男人! 这要换做往常,碰上这种男人,沈静书绝对一巴掌给他甩过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但此时此刻,对面的男人太过强大,强大到深不可测,她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将那些冒出头的想法给压下去。 她摩挲着身前一颗棋子,原本明亮的眸子里,似染了一层水汽,雾蒙蒙的。 第754章 美人心计(17) “国主当真什么都不在意?哪怕我与别的男人上过床?” 她说话的声音很细很轻,幽幽渺渺似佳人做梦时的呢喃轻语。 闻言,侍立在殿中的宫人们,心头却都猛地震了震。 这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连这事儿也敢说得这么直接。 为免惊扰正在喝茶的那位主儿,引起他的注意最终被灭口,众人因此都极力放轻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喝茶的人似乎也愣了愣,但随即就醒神。 “孤说过,孤不在意那些过往。” 女人的身体他要多少有多少,他在意那些没用的东西作甚? 沈静书“呵”了声,是真的笑了。 她没想到,在这种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不介意自己的皇后之前跟别的男人睡过。 这要换做别的女人,只怕已经感动得涕泪纵横了。 凝着棋盘看了阵,她收回手,转身套上鞋子,起身对轩辕镜福了福神,就迈步走向殿门。 没有人拦她。 一路畅通无阻。 待她走远,轩辕镜忽然对边上一个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像会读心术似的,马上会意过来,疾步出了大殿。 不多时,一群侍卫鱼贯而入,扑向殿中神情惊惶的宫人…… ……** 狂风呼啸,将帐篷的门帘卷起,呼啦呼啦地响。 那凶猛的响声,让人很是怀疑,那门帘下一刻就会被狂风卷走,飞入茫茫天际,再也找不着踪影。 帐外有脚步声急切逼近,很快,一身形高大的草原汉子步入帐内,神情焦灼。 “大王,大军就快挺不住了,您赶紧带着小王子撤吧!去西凤投靠恭王!” 背对着门口的男子没有动。 他看着面前那幅巨大的北境疆域图,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 “去把阿齐格和格尔泰叫过来吧。” 汉子眸子亮了亮,转身大步出了帐篷,去隔壁把人叫了过来。 进帐后阿齐格和格尔泰欲要行礼,被男子抬手阻止了。 “阿齐格、格尔泰,你们马上收拾行李,带着驰儿去西凤找恭王和沈姑娘,驰儿他……今后便托付给你们了。” 待他说完,帐中三人同时神色一震。 “大王,您不走?!”问话的是身形最为高大的汉子。 “寡人是这北境的君主,君主岂有弃国而逃的道理?”男子声音温厚。 即便到了此种国破的时刻,他依旧不焦不躁,神情稳重。 “大王,您这不是弃国而逃,您这是保存实力!”那汉子立即道。 “他们中原人总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去了西凤,便是留住了青山,往后才有机会重振北境!” “他日,驰儿长大归来,自会重振北境。”男子回道。 众人还想劝说,男子却抬了抬手。 “寡人心意已决,不必再言。阿齐格、格尔泰,时候已经不早,你们马上动身。” 对于男子的决定,阿齐格和格尔泰自然是不赞成的。 可看他明显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劝说注定无用,两人咬了咬牙,朝他拱了拱手,退出了帐篷。 风雪狂烈,帐外很快就传来幼童挣扎的声音。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父王呢?” 第755章 美人心计(18) “驰王子,你父王让我们带你去见你的沈姐姐。” “沈姐姐?……不!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父王!” “啊!你们听到没有,我要见我父王!我要和他待在一起!” “阿齐格,我让你放手!你……” 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便有急促的马蹄声划破沉静夜色,迅速驰远。 申屠烈立在帐中,听马蹄声渐渐消失,眸底有温软神色蔓延开来。 驰儿,你沈姐姐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阿齐格和格尔泰带着申屠驰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兵卒前来禀报。 “大王!轩辕大军已经突破铁木奇将军率领的斧手营阵,现正往部落赶来!” 案桌后的申屠烈抬起头来,不疾不徐说道:“传令给乌尔达将军,让他带领麾下一千铁骑和三千步兵到校场集合,寡人随后就到。” “喏!” ……** 沈静书又被“冷落”了。 自那夜两人下棋谈话之后。 她每日或在殿中发呆,或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装出一副沉湎于过去的伤情模样,实则在想慕容厉研究图纸研究得如何了,还要多久才来。 她之所以佯装伤情,是不想和轩辕镜正面碰撞。 她若烈性而归,对轩辕镜表现出强烈恨意,她怕会激起轩辕镜的征服欲,对她用强。 男人这种生物,越是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女人,他们越是想要驯服。 她温顺一些,才能保全自己。 某日午后,在院子里发了阵呆后,沈静书提议在宫里走走,两个侍女马上为她取来披风,扶着她出了凤羽宫。 其实,她很是不喜欢这种阵势,她又没瘸又没病的,根本不需要人扶。 但两个侍女是轩辕镜安排的眼线,受命监视她的日常举动,她便只能习惯这样的伺候。 毕竟别的宫妃出行,好像都是这样的。 她若表现得太过抗拒,她之前演的戏,就全都白演了。 龙翔宫太近,这一出门,不免就要从龙翔宫外经过。 她看见一士兵装扮的人行色匆匆奔上玉阶入了大殿,心中狐疑暗生。 那人满身的尘土,连铠甲和衣服原先的颜色都已经看不出来,显然是从战地赶来送信的,前线又有什么消息? 她不可能跑去殿中探听消息,也不可能守在外面等那士兵出来,只能揣着疑惑继续前行。 好在宫中消息一向传得极快,她在御花园里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有宫人在低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我军又打了胜仗,灭了北境那群野蛮人。” “啊?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据说北境那什么大王和他的部下,全都被杀了。” “啊?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拿这个来骗你们做什么?不过,你们小心点,这事可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议论。我听说啊,她和那位大王交情匪浅,当心她变着法收拾你们。” “嗯嗯嗯,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国主对她,现在可上心了,她若是罚我们,国主绝对不会吭一声……” 第756章 美人心计(19) 议论声逐渐远去,沈静书扶着树干的手,白得就像那上好的羊脂白玉,连一丝血色都瞧不见。 申屠烈,驰儿,阿齐格,格尔泰……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吗? 轩辕镜当真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 侍女见她身形似乎不稳,赶忙将她扶稳。 “娘娘,您当心自己的身子。” 当心自己的身子? 她当心自己的身子,他们就能活过来了吗? 不!不会! 拂开侍女的手,沈静书站直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虽说早就预见这事儿会发生,可真真听到消息,她内心里还是难受得紧,胸口像被人硬生生挖了个洞,很疼很疼。 那个总爱抱着她的腿,拉着她的手,脆生生喊她沈姐姐的小萌娃,再也不在了。 她很多次想着要去北境看他,却因为各种事情最终没能去成,如今,她想见他,再也见不着了。 那些个她在北境认识的朋友,那些曾经在她人生里短暂路过的鲜活生命,已变成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还有申屠烈,他……他…… 眼前有黑暗沉重压来,沈静书晃了晃,身形直接往边上倒去。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见状心中一惊,赶忙上前将她扶住,然后高喊:“来人!快来人!” …… “娘娘身上很冰,快多烧几盆炭火来!” “快取参片!” “不行!还是太冰了,快去烧一桶热水来,让娘娘泡一泡!” “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国主,娘娘这是先天不足,近期想来又冻过寒水,寒气入体没能及时排出,现在受了刺激,身体里的寒气发作了。” “可有大碍?” “按理是没有大碍的,把身体里的寒气给逼出来就没事了。不过,寒气逼出来后仍需仔细调养。如果不调理好,将来会很难受孕,很难怀上子嗣。” “唔,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小庆子,去龙翔宫把麒麟紫取来。” …… 沈静书觉得很冷,像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冷得她直想打颤。 她也确实打颤了,牙齿撞得咯咯作响。 但没一会儿她又觉得很热,觉着自己像掉进了热水里,热得她想把身上的衣物全部扯去,换来片刻清凉。 但她没能扯动。 她的手像灌了铅似的,她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醒着的,又像是睡着的,意识朦朦胧胧,感觉也模模糊糊。 她感觉似乎有人抱着自己,那人在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是慕容厉吗? 好像又不太像。 慕容厉的胸膛虽然也硬,但好像比她身后的胸膛要厚实许多。 而且那人身上的气息也与慕容厉不大相同,她不记得,自己在何时何地,曾经闻见过同样的香气。 又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涌出,冻得她牙关轻颤。 她不自觉道了声:“冷……”随即便感觉有气流自她背心涌入,流经她所有被冻得快要卷缩的筋脉,将筋脉抚平,她顿觉好受许多。 身后的胸膛太硬,靠得不太舒服,她试着动了动,想要换个姿势,然而才动了一下,就听见一声似是男子的粗重呼吸,她眉心一拧,顿时停住不敢动了。 第757章 美人心计(20) 即便是在此种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她仍旧没有忘记男女之防。 她恍恍惚惚地想,倘若她此刻不是在做梦,倘若此时抱着她的真是男人,她这么动来动去,不小心点燃了男人的火怎么办?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 寂静之中,沈静书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好在这种不舒服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她就听见了木门开启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由远逼近。 盯着她的那人,目光似乎被突然闯进的人吸引了过去,随即有对话声响起。 “国主,药取来了。” “唔,拿过来一些。” “是。” 她心中颇觉诧异。 国主?轩辕镜?他拿药做什么?拿的又是什么药? 她正自疑惑,就感觉自己的下颔被人掰开,然后有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滑入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然而那东西似乎遇水即化,她舌头才动,那东西已经消失无踪。 她心里忽然生出些慌乱来。 轩辕镜喂给她吃的是什么? 控制她的毒药吗? 还是让她迷情乱性的药物? 她挣扎着想要从这似梦又非梦的情境中醒过来,弄清情况,孰料颈间忽然一痛,她顿觉困意凶猛来袭,压得她眼皮儿好沉,脑子也好沉。 意识陷入黑暗的深渊前,她似乎听见吐气的声音。 “好好睡一觉吧。” 沈静书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晌午。 她看着头顶熟悉的床顶,怔了怔,猛然坐起身来。 但她随即就感觉一阵头晕,不得不又重新躺了回去。 一直守在床榻附近的侍女已经被她惊动,起身朝她走来,温软的声音同时响起。 “娘娘,您才刚醒,这种时候切忌做一切剧烈的动作。” 她缓了缓神,问:“我昏睡多久了?” 昏迷前的情形她已经想起来了,心中顿时又是一痛。 “娘娘,您已经昏睡整整一天了,您现在饿不饿?奴婢让人传膳。” 昏睡一天,沈静书的肚腹早已空空如也,自然是饿的,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侍女猜着她的心思,轻声道:“娘娘,您便纵是不饿,也多少吃些。” 话落,不待她发话,那侍女已经返身出了寝殿,吩咐人传膳去了。 她没有理会侍女的擅作主张,而是翻了个身,仔细回忆昏迷期间的事。 然而那些感觉太过朦胧,她实在不敢确定,到底是她做了个荒诞的梦,还是轩辕镜真的有抱着她泡热水为她驱寒。 指尖搭上腕脉,她凝神诊了会儿脉。 那次与慕容厉一起跳下瀑布,虽然慕容厉有及时运功为她驱寒,但她体内其实余留了不少寒气。 但此时此刻,那些盘亘在她体内的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 剩下的那一点点,她只需吃几幅驱寒的药,就能完全祛除。 眸光闪了闪,她看看床畔立着的另一个侍女,想了想,轻声问:“我晕倒之后,是你们把我扶回来的?” “不是,是宫里的侍卫背娘娘回来的。” “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国主可曾来过?” 第758章 美人心计(21) “国主来看过娘娘的。”那侍女笑着道,姿态很是温顺,“而且还守了许久,直到确定娘娘无事才离开的。” 她抿了抿唇,又问:“那我昏睡的时候,可是有御医来替我瞧过?” “嗯,是国主让御医来的。” “我体内的寒气,也是御医用药逼出来的?” “不是的呢,是国主给娘娘服用了麒麟紫。” 问到这里,沈静书没有再问了,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所以为的梦境其实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 至于轩辕镜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清楚,也不想费神去想这其中因由。 不过一颗药而已,反正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是心狠手辣见惯各色美人的轩辕镜对她动心了。 她对自己的长相和魅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还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能俘获高深莫测的轩辕国主的级别。 膳食很快送来了。 香浓稠滑的小米粥,再配几道清淡的小菜,很是适合像她这般身体虚弱的病人。 虽然没有胃口,虽然心中还很难受,可正如侍女所言,她就算再没食欲,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努力多吃一些。 唯有吃饱了,将身体调养好了,她才有精气神和轩辕镜周旋,和他慢慢地斗! 所有的仇和怨,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一起讨回来! 只是,沈静书的身体还未养好,体内的寒气还未完全排出,那些个觊觎她皇后位置的人,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迎风伴雪,成群结队,不辞辛苦,从千里之外的青炎城迢迢赶来。 沈静书瞧着殿中翘着兰花指悠然喝茶的女人,秀眉不可抑制地扬了扬。 这女人就是骊妃? 果然眉目明丽美艳不可方物。 上回在轩辕皇宫,一众佳丽齐齐登门,唯独没有见到这位最受宠的,她还觉着有些可惜,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只是,这女人怀孕了? 大着肚子千里迢迢赶来找她麻烦,她是该佩服这女人的意志力呢?还是该说这女人蠢? 打量只是一瞬。 腹诽也只是一瞬。 沈静书随即收回目光,大方从容地迈步进殿,走向上方主座。 她才落座,就有人奉上茶水,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她才出声。 “骊妃这身子,怕是已经快四个月了吧?” 那人放下茶盏,明艳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架势倒是比她这个皇后端得还高。 “确实三个多月了,前些日子,太医还诊脉说,臣妾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小皇子。” 沈静书挑挑眉,眼光在骊妃的肚子上溜了溜。 医术精深的人,确实可以通过把脉辨别出胎儿性别,这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一来就挑明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皇子,这女人,是打算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她是么?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骊妃都该当心自己的身子,好好留在宫中将养才是。”沈静书端庄地道。 那神情那姿态,当真像极了正儿八经的中宫娘娘。 “这般车马奔波的,当心伤着了腹中的孩子。” 想玩阴谋诡计是吧? 正好无聊,她就陪这位骊妃好好地玩一玩。 第759章 美人心计(22) 骊妃一笑,自带母性光环,本就靓丽的脸庞愈发光彩照人,连同为女人的沈静书看了,都觉得她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不过,太医说了,臣妾身体底子好,孩子健康得很,关在屋子里反倒容易憋出病来。”骊妃娓娓说道。 “不如趁着现在月份还不是很大,多多走走,这样将来生产时,也会顺利一些。” 沈静书在心底冷笑。 这女人,是在蒙谁呢? 天底下哪个大夫会让孕妇挺着个肚子四处奔波? 不怕马车把孩子给抖出来吗? 民间或许有专司坑人害命的庸医,但宫里的太医,再蠢材,也不会蠢到拿皇室血脉开玩笑,不怕连累整个家族么? “那就好。”沈静书面上却温温和和,“这青炎山高路远的,你一路劳顿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身子也乏了,也回去歇着了。” 说着,她就起身,眉眼间流露出淡淡倦色,连脚步都似有些虚浮。 她走到大殿中央时,骊妃也正巧走了过来,看见她脚步不稳,竟上前来扶她。 “皇后娘娘,您当心。” 她假装没看见骊妃扣住了她的手腕和臂膀。 假装没看见骊妃把自己隆起的腹部往她手肘上送。 却在骊妃的肚子将要撞上她的手肘时,右手快速在骊妃双手上一按,趁着骊妃手麻快速将手抽回然后人也迅速闪到一边,笑意莹然地盯着骊妃。 “骊妃妹妹,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宝贝龙蛋,你可千万别撞我身上了,我可担当不起这祸害皇嗣的罪名。” 她清楚看见骊妃脸色一僵。 但那女人随即就装出一脸痛色,捂着肚子往地上一倒。 当然她倒得极为巧妙,连一点碰撞的声音也没有。 沈静书瞧着骊妃那逼真的演技,不得不佩服这女人随机应变的能力。 就这反应这速度,那绝对是一流的演员啊,不去争奥斯卡委实可惜了。 佩服之后心中便是冷意涌过。 这女人,今天跟她杠上了是吧? 外面的宫人已经被惊动,轩辕镜安排来侍奉沈静书的侍女,以及骊妃的侍女,都闻讯跑了进来。 沈静书却连看都没看众人一眼,突然就蹲下身,一手扣住骊妃的手腕,另一只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对着骊妃隆起的肚子。 “娘娘!” 变调的惊呼声不知道出自谁之口,沈静书怒喝一声:“全都滚一边去!”就对着骊妃森然一笑。 “想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害我是吗?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我手中这根毒针扎下去,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能消失,并且你从此都不能再怀孕!” “我害你这么惨又伤了皇嗣,国主一定会如你的意废除我的后位。不过,至于你这只今后都不能再下蛋的母鸡,你觉得国主会怎么待你?” “封你做皇后?你想都不用想了。轩辕的女人向来母凭子贵,只有诞下皇嗣的女人才有资格做皇后,你没我这么好运。” 她说着舔舔唇,眸子里划过兴奋的光。 “偷偷告诉你,我最近发现,国主对我很上心,我觉得我就算一刀捅死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他其实都未必会废除我的后位。怎么样,你要不要用你的命来和我赌一赌?” 第760章 美人心计(23) 什么样的女人最可怕? 此时此刻,若问骊妃,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回答,面前的沈静书是她见过最可怕的女人。 那双眼中闪烁的杀气,还有那嗜血的兴奋,让人止不住从头皮到脚趾都觉得寒凉。 她敢保证,沈静书绝对不是单纯地恐吓她,而是真的敢这么做,敢一针扎死她的孩子,也敢一刀将她捅死。 而且她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很可能真像沈静书说的,就算沈静书捅死了她,国主都不会动沈静书一根手指头。 针尖折射的冷光灼灼,那人眼底的杀意也灼灼,骊妃的心在这一刻慌到极致,明明身处温暖如春的殿室,额头却布满了厚重的冷汗。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呼救? 殿里的宫人被沈静书的戾气所慑,一个也不敢上前。 就算她们最终上前,她们的速度岂会有沈静书下针的速度快? 沈静书说得不错,她确实蠢,不该在没有探清敌人底细的时候,就贸贸然跑来玩陷害那一套。 若没了孩子,今后都不能再有孩子,她在这宫中将如何立足?她的恩宠能维持多久? 正自慌乱间,骊妃忽然觉得腹部一绞,痛得她身子一软,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滑落。 沈静书瞧一眼她的脸色,便知她这是紧张得腹部痉挛了,执着银针的手缩回,冷着脸站起身。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御医?当然,你们也可以将计就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害的,想怎么做,随便你们。” 说完,她就大步出了前殿,带着侍女离开了,竟是真的不在乎骊妃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死活。 骊妃身边的宫女全都怔愣着,望着沈静书消失的方向一时回不过神来。 痛得快要岔气的骊妃一抬眼看见众人都傻傻地站着,心中当下就蹿起一股子怒火。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御医!” 身怀龙种的宫妃突然腹痛,宫中免不了一阵骚乱。 然而,再怎么乱,却是真如沈静书所言,轩辕镜没有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这让随骊妃一同前来行宫的妃子们,不得不按捺住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将那些早先想好的各种阴谋诡计,烂在肚子里。 甚至这些人都打定主意,以后见了沈静书一定要绕道走。 不然万一哪天她狂性大发,一毒针扎死自己或者一刀捅死自己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静书显然是喜闻乐见的,她正好落个清净。 只是,她在这里清静自在,千里之外的慕容厉等人,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不行!这反应太慢了,竖起你们的耳朵仔细听!听属于心脏的跳动!” “那谁,拿出你的凶悍,你以为轩辕镜身边那些个异术者会一个个和你们单打独斗?他们是一拥而上啊大少爷们!” “对!就是这样!再快些!再凶悍些!在敌人靠近你三尺范围之前,就将他们全部放倒!” “啊魅夜安泰还有那个谁和谁,你们四个一起上,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围攻,就像那次闯宫救人时,轩辕镜的异术者和暗卫一同围攻你们时那样攻击他!” 第761章 月黑风高夜,报仇雪恨时(1) “对!就是这样!魅夜你负责攻他左路!安泰你负责攻他下盘!那谁,你负责从后面偷袭!” 院墙之上,宫铭拿着根树枝来回指挥,颇有王者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霸气和豪迈,与他平日里风流懒散的做派全然不同。 不过,对于他这幅新姿态,无论是安泰他们三人,还是蜂鸟组织里的风音等人,只想到两个词儿送给他——疯子!变态! 这种训练人的方式,完全就没把他们当人看嘛,分明是把他们当畜生来整,或许畜生都没他们这么惨! 只是,众人心中虽然偶有怨言,却是谁也不曾拒绝参加这样的训练。 众人慢慢发现,这样的训练方式虽然原始,却是真的很有效,自己的实力,比之从前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慕容厉从府外归来,瞥一眼日光下汗流浃背的属下们,抬头看向墙头迎风而立的人。 “还要训练多少时日?” “快了。” 宫铭笑吟吟低下头来,这一刻姿态恢复往昔风流邪魅。 若非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他切换风格的速度,慕容厉几乎要以为,就在这瞬间,墙头上换了个人。 “现在,我们就只等一个人了。” “谁?”慕容厉眯了眯眸,他是真不知道,宫铭还在等人。 “谢暮寒。”宫铭轻吐出三个字,清楚看见慕容厉微变的脸色,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殿下,你不会以为,仅凭这么几个人,就能成功潜入行宫,杀了轩辕镜吧?” “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或许确实可以和众多暗卫和那些个异术者打成平手。” “但是你可别忘了,除了暗卫和异术者,行宫之中还有禁军,有无数弓箭手,更别说轩辕镜本人威力难测的冰雪系神功了。” “你我二人,是不可能同时对付轩辕镜和那些禁军的,必须有人来牵制禁军,而且必须有人与我们合力对付轩辕镜。就凭我们两个,可不是轩辕镜的对手。” 宫铭说的是实话,他与慕容厉就四只手四个拳头,可打不过千军万马,必须有人来对付禁军。 而天泽城地处轩辕腹地,如今轩辕的边关有重兵驻守,他们这几十人偷偷潜入轩辕境内还好说,慕容厉不可能率领军队避过轩辕士兵的耳目,潜入天泽对抗驻守行宫的禁军。 如此,他们就只能寻求另外的盟友,拥有大批高手的盟友。 而放眼天下,这样的盟友,非谢暮寒莫属。 慕容厉不是愚蠢之辈,宫铭所言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自从当初分别,他就与谢暮寒失去了联系,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谢暮寒人在何处,怎么叫人帮忙? 宫铭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不必担心,他会自己出现的,而且,很快就会来了。” 慕容厉没有再追问宫铭如何知道谢暮寒就快来了,这些个身负异禀的人,自有特殊方法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训练了一天的少年们,都收了兵器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洗去一身臭汗,府中小厮却忽然来报。 “王爷,府外有三个自称来自北境的人,说要求见您和郡主。” 慕容厉一怔,随即挥了挥手,“带他们进来!” 第762章 月黑风高夜,报仇雪恨时(2) 阿齐格和格尔泰带来的消息让众人大吃一惊。 谁也没有想到,轩辕镜竟然又派了八万大军进犯北境,将北境倾覆。 慕容厉看看两人身边从进屋就不发一言,神情有些痴痴的申屠驰,不由皱了皱眉。 “他这是怎么了?” 阿齐格低头看看边上的小人儿,神情里透着难言的苦涩。 “自从大王去了之后,王子就这样了,一句话都不说话,也不哭不闹。” 慕容厉凝了凝眉,又看向一旁的格尔泰。 “你不是大夫吗?” 格尔泰看他一眼,神情同样郁卒。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王子这是心病,只能等他自己从伤痛里走出来了。” 说着轻轻一叹。 “本来,我还想着他与沈姑娘特别亲近,沈姑娘的医术又比我高明,或许沈姑娘可以治好他,哪知道沈姑娘竟然去了轩辕。” 房中一阵沉默。 慕容厉本就不善安慰别人,又不懂医术,不知道怎么治申屠驰,所以也没有与阿齐格和格尔泰多聊,让人安排好住处,就让人带着他们下去休息了。 三日后,众人又迎来另外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立在墙头的宫铭弯唇一笑,潋滟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好了,终于都到齐了。” …… 一番休整,又让新加入的成员熟悉了密道和机关之后,众人便从长垣启程,秘密前往轩辕。 阿齐格本要与众人同行,趁机替申屠烈报仇,被慕容厉阻止了,慕容厉让他留在长垣,好好保护和照顾申屠驰。 为免打草惊蛇,一行人特意避开人流密集的城镇和乡村,走那些少见人烟的山道和密林。 十日后的午后,众人成功抵达天泽城外的山林。 “大家仔细找找,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嚓!” “找到了,入口在这里!” “走!进去!” “等等,时候还早,大家先歇会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等到天色暗下来之后再行动。” 时间悄无声息流逝,夜色悄然降临。 一个时辰后,慕容厉看看头顶天色,沉声道:“把火都灭了。” 这句话就像号令,众人马上将身前的火堆熄灭,拾起脚边兵器,往密道入口走去。 和图纸中所画的一样,密道里机关重重,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图纸上标注了机关开启和关闭的方法,众人每行至一处机关暗藏点,都会先找到暗锁,将含有暗器的机关关闭,再行通过。 密道曲折,一行人在地底潜行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图纸上所画的一个出口。 “从这里出去,应该就是太后居住的凤坤宫。”安睦一边旋动墙上的开关一边道。 随着暗门开启的轰隆声停止,一段台阶映入众人眼帘,而台阶之上的出口,赫然通向太后寝殿。 众人来到殿外,看一眼头顶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按照原先商定好的计划,分成三批涌入夜色,奔往不同方向。 其中两批,是谢暮寒的人,奔往两个宫门,负责拦截出宫通知守城驻军的人。 另外一批,则聚集了谢暮寒和慕容厉等人,负责正面对敌。 天际层云浮动,似预示着风雨欲来…… 第763章 月黑风高夜,报仇雪恨时(3) 一道道黑色身影在忽明忽暗的宫道里急速穿梭,奔往不同的目的地。 龙翔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轩辕镜批注的动作忽然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殿外月色朗朗,凉风习习,一切看起来祥和而美好。 只是,他为何觉得今晚的空气里有股子不同于以往的躁动? 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四方动静,轩辕镜突然放下手中朱笔,起身走向殿门,那双深幽的眸子,折射着不同于以往的幽暗黑亮的光芒。 轩辕镜在启动异能。 目光所及,穿透宫墙,穿透花木回廊,扫见宫道里鬼祟穿梭的黑色人影,眸色蓦地一凛。 一声奇异的呼哨过后,下一刻,一道身影无声跪在轩辕镜身后。 “召集所有暗卫和异术者,有敌来犯!” 轩辕镜话声刚落,那人又无声退了下去。 轩辕镜凝着前方,再度下令:“放出信号,召集宫中所有禁军前来广场。” 他声音落下,立即有人跑到边上空旷地带,掏出怀中所带信号弹,点燃后往上空一扔。 咻—— 啪! 两声过后,一束红色烟火在高空炸开,散落在行宫各处的禁军闻讯立即往龙翔宫方向赶来,原本沉静如水的皇宫,忽然就似民间赶集的街市,热闹起来。 安静的夜里任何一点响动都会被数倍放大。 身在凤羽宫的沈静书,方才还昏昏欲睡,听见烟火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忽的就清醒过来,看向殿外的神情惊异。 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有人突然放烟花? 难不成是轩辕镜那些个美人,闲来无聊所以想放放烟花玩儿? 只是放烟花怎么会只放一下? 某种猜想蹿进脑海,沈静书腾一下站起身来,大步往殿外走去。 轩辕镜安排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是机灵的,听见声响直觉事情不对,看她出去赶忙跟在她身后。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是不是我男人来了! 不过这话沈静书可没说出来。 她也没去哪里,来到殿外就止了步,望向夜空里还未散去的红色花束,仔细听四周动静。 慕容厉,是你来了么? “娘娘,外面凉,您还是进殿里吧,殿里暖和。”两个侍女像牛皮糖一般黏着她。 她头也不回,看着烟花似是痴了一般道:“无事,我就看一会儿,一会儿,很久……没有看见烟花了。” 侍女看见她脸上神情都不由一愣,趁着二人这一愣,她忽然返身,手中银针在二人颈间一刺。 银针上有麻药,二人一刺即倒,她扔掉银针扶住二人让两人软软倒地,随即扶住一人走向自己寝宫,然后再返回来扶第二个。 将两人都扶到寝宫后,她将一人脱了外衫扔上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又放下帷幔,另一人则是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将其摆成打盹儿的姿势。 布置好现场,她换上侍女衣服,偷偷摸摸出了凤羽宫。 刚走到宫门口,听见头顶风声凛冽,她下意识缩到墙角躲进暗处。 在这宫里,飞檐走壁者,不一定是闯宫行刺的人,也有可能是轩辕镜的人。 第764章 月黑风高夜,报仇雪恨时(4) 待风声远去,沈静书从暗处探出头来,看一眼飞檐走壁者掠去的方向,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猜得果然没错,那些人不是慕容厉的人。 如果是慕容厉的人,经过凤羽宫,至少会有一个人进来看看她的情况才是。 只是,数一数飞檐走壁者的人数,沈静书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这么多人,慕容厉他们应付得过来吗? 如果是从前,或许没问题。 但那次救她,慕容厉折损了那么多得力手下,实力可谓削减了不少。 在宫门后躲了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人从头顶飞过后,沈静书从宫门后闪出来,悄悄逼近龙翔宫。 …… 烟花动静何其大,惊动的不只是沈静书,也有慕容厉和谢暮寒一行人。 众人看着天际那抹妖冶艳丽的深红,神色都不由凛了凛。 唯宫铭一人还是那副风流不羁姿态。 “看来,轩辕镜这是已经发现我们来了,各位准备好,硬仗马上就开场了。” 没有人接他的话,却都齐齐提快了速度。 既然已经发现,那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跃上屋脊,众人几个起落,人就到了龙翔宫前的那片广场。 几乎众人刚落地,立即有大片身着黑衣甲胄的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众人包围在中央。 一阵凉风拂过,卷来一道几分空灵几分幽魅几分森然的声音。 “这么多人,来得还真齐。” 因着都是老相熟了,况且这世上,敢闯宫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伙人,所以众人都没有蒙面,一眼,轩辕镜就将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慕容厉锁定殿前的人,厉声道:“轩辕镜,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轩辕镜“呵”了声,语声几分讥讽几分不屑。 “上一回,你们也是这么多人,最终却落荒而逃。怎么,几日不见,莫非你们全都吃了仙丹功力翻倍?” “翻没翻倍,等下你就知道了!”慕容厉嗤道,随即一声爆喝,先发制人冲向禁军阵营。 他一动手,其余人便似接到了讯号,凶猛扑向附近的敌人。 敌众我寡,禁军人数太多,等杀光禁军,估计自己体力已经被耗去了大半,众人都不是蠢笨之人,是以没打算和这些禁军硬碰硬。 一上场,众人就如同上回那般,率先抛出随身携带的毒药。 毒药凶猛,毒粉一在空气中散开,转眼间禁军便倒下了不少。 人群之中,谢暮寒轻描淡写地一挥手,空气里忽然生出无数尖锐冰刺,朝着禁军最为密集的地方猛力扎下。 闷哼和惨叫齐鸣,冰刺折射的冷光和血雾共舞,霎时间,禁军又倒下一片,空气里很快弥漫浓重刺鼻的血腥气。 殿宇之前,轩辕镜冷眼看着场上厮杀的众人,缓缓抬手,然后用力一挥,他身后的暗卫和异术者,立即纵身飞出,加入战局。 朗朗月色下,风声赫赫,剑光熠熠,黑色的人影不断跳动。 利器刺破皮肉的声响和闷哼此起彼伏,在龙翔宫侍奉的太监和宫女却辨不清,受伤的是谁,痛苦闷哼的又是谁,占上风的是哪一方。 第765章 落幕(1) 但轩辕镜却是看得清楚。 他发现,不过两刻钟,以行踪诡秘见长的异术者,不断丧命折损,就连他多年培养的暗卫,在面对敌人时,也是不堪一击。 轩辕镜微微眯起眸子,眸里暗光涌动。 这些人,当真服用了提升内力的宝丹,短短时日功力大增? 轩辕镜当然不信。 这天下,能够增长内力的宝丹万金难寻。 要同时找到很多宝丹给这么多人服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这些人有高人指点,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短短时日内身法精进。 轩辕镜并没有一直旁观,眼看己方人马落了下风,他右手一挥,空气里赫然生出许多尖锐冰刺。 这一招看起来和刚才谢暮寒的那一招很是相似,但冰刺数量,却是比方才多了整整一倍。 阴沉的眸子扫过场上众人,轩辕镜突然眼神一凛,众多冰刺便齐齐下坠,裹挟凌厉杀气,射向安泰等人。 众人觉察危险逼来,身形齐齐一闪,闪入禁军之中,伸手一抄,随手抓过身边一个禁军,就塞到那些飞来的冰刺底下。 噗噗噗! 冰刺穿入肉体的声音齐齐炸响,听起来犹如夏日举行的西瓜盛宴上,一大堆西瓜被掌力拍开,下一场色彩艳丽的红雨。 红雨止歇,众人随手一甩,就将手中的尸体砸向人群。 只听砰砰连响,那些被砸中的禁军便哎哟喂地倒下一片。 轩辕镜眸色寒凉,忽然飞身而起,掠向战圈中心。 他在半空中盯向哪里,哪里便忽有雪墙坚冰激生,袭向安泰风音等人。 他离得越近,坚冰出现的速度就越发的快,四周有禁军有暗卫要对付,反应稍慢闪避不及的人,便不免被冰刺击中。 不远处,沈静书一路左躲右闪,最终躲到了一株松树盆景之后。 盆栽高达六尺,枝叶繁密,刚好将她身形遮掩。 她在松树后探出头来,看一眼场上激战的人群,秀眉紧紧拧起。 这么多人,要把这些禁军放倒,安泰他们手都得砍软吧? 轩辕镜这样的高手她对付不了,她就帮他们宰几个禁军得了。 她撸撸宽大的袖子,将绑在臂膀上的毒针盒露出来。 这回来见轩辕镜,她也是带了防身武器的。 但为免被轩辕镜发现搜刮了去,平日里她并未随身携带,而是藏在床底或藏在行李包里。 直到方才放倒了侍女,她才将毒针盒拿出来绑在手上。 不慌不忙瞄准外围某个禁军,她轻轻扣动毒针盒机关,一根毒针从针孔飞出,无声逼近。 刹那功夫,她就看见那个禁军倒了。 他身边同伴惊惶回身,手中长枪煞气凛然地比划了几下,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敌人。 那人愣愣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同伴到底死于何人之手,她却已经调开目光,同时手腕调整方向,锁定下一个目标。 “咻!”只有她才能听见的细微声音,一响之后,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禁军倒地。 她发射毒针的动作不停,每发一针,下一针绝对不再对准同一方向。 如此一来,禁军即便怀疑身后有人偷袭,也一时琢磨不准偷袭的人到底躲在何方。 而在他们找人的间隙,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第766章 落幕(2) 接连放倒十多人后,禁军当中,果然有人开始怀疑身后有人偷袭了。 倒下的同伴身上不见伤痕不见血迹,若说是被头顶的罡风误伤,自己怎么没有听见劲气击中实体的声响? 众多人回过神来,目光警惕地扫过四野,找寻可能藏人的地方。 沈静书也聪明,在众人的目光扫过来时,立即停手,一动不动地躲在松树后。 待探寻的目光移开,她马上扣动毒针机关。 慕容厉的人被围在中央,外围所站全是禁军,而禁军人群密集,里三重外三重,她甚至不需要特意瞄准,每一针射出去,都能做到例无虚发,射中禁军。 左边有人倒下,左边的禁军一惊,有人赶忙带上几个弟兄扑向左方。 右边有人倒下,右边的禁军一惊,也有人赶忙带上一拨弟兄扑向右方,去找藏匿在暗处的人去了。 待两拨禁军离开,沈静书见无人再注意自己方向,沿着墙壁悄悄挪动,去追那两拨人去了。 两拨禁军正在找她。 但因为不曾看见偷袭的人,所以,当一身宫女装扮的她步子急切地走近,脸上还带着点儿惶惶不安神色,谁也没有将她和偷袭的人联系起来。 只当她是某个宫的宫女,受了主子的命令出来打探消息,结果看见厮杀的场面给吓着了。 众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可疑的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她看一眼前方,忽然惊叫了一声:“谁在那里?” 禁军们一怔,霍然回身向她奔来,围在她身边。 “你看见人了?在哪儿?” “我也不确定,我看见岔道那里好像有影子闪过,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岔道路口空空如也。 不过,三更半夜,宫闱重地,是不会有什么影子闪过的,只可能是藏在暗处偷袭他们的人。 “你看见影子往哪边去了?”禁军问。 “右……右边吧……”她不确定地道。 “走!” 等的就是这一刻! 禁军们刚跑出两步,她将拽在手里的毒丸猛力往地上一掷。 只听“嘭”一声响,一阵毒雾漫开,禁军们在毒雾里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看见她脸上如雾浅笑,双眸愤恨地瞪大,然后往地上缓缓倒去。 “撒哟啦啦!” 对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禁军挥了挥手,她便一刻不停,去找另一拨禁军去了,然后如法炮制,成功将另一拨人也给解决了。 解决两拨人马,她返回原地,继续偷袭…… 时间回到两刻钟前。 一剑放倒试图从身后偷袭的异术者后,慕容厉盯紧空中掠来的人,身形一纵,就迎了上去。 禁军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下一瞬半空里就传来拳脚相交的声音,每一声都响如惊雷,振聋发聩,连脚下的地面都似被震动。 杀气形成的劲风不时从头顶掠来,禁军们一边要应对眼前难缠的敌人,一边要不时扶正头顶的帽子。 帽子虽非刀枪不入,但好歹能挡一挡剑气杀气什么的,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小命,万万丢不得。 如此一来,这架打得颇有些力不从心。 或者在看见众人轻而易举接连放倒了高手级别的暗卫后,禁军心里就已经畏惧今晚闯宫的敌人,心中早已生了胆怯和退却之意。 第767章 落幕(3) 长剑雷霆一挥,再度放倒十来人后,宫铭眯眸往后方一看,下一刻,也拔地而起,掠向正在交战的轩辕镜和慕容厉。 两人都是高手,交手时形成的罡风,能轻而易举地割裂人的肌肤,撕裂人的皮肉,宫铭并未贸然接近,而是手持长剑找寻漏洞伺机偷袭。 轩辕镜也不是毫无防备,他才掠近,轩辕镜就知道敌人又多了一个,与慕容厉交手时左手时不时挥那么一下,就有冰刺向他掠来,将他逼退。 这是一场持久战,轩辕镜与慕容厉对打了两刻钟,慕容厉也没能给轩辕镜造成实质性伤害,而他自己,反而吃了轩辕镜两掌。 好在那两掌伤得并不算严重,他还能与轩辕镜继续对拼。 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拿下轩辕镜的首级! 而在人群当中,谢暮寒以冰作剑,在解决了最后一个暗卫后,身子一拔,也朝轩辕镜和慕容厉掠了过去。 往远了说,轩辕镜的祖父害他祖父一家被屠,害他祖母不得不拖着有孕的身体跋山涉水逃至西凤,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往近了说,轩辕镜几次逼迫沈静书到轩辕,有轩辕镜在一日,沈静书便不得安生,为了沈静书,他势必要将此人除去,以保沈静书安然。 有了谢暮寒的加入,战局愈发的混乱了。 人们只看见半空一团巨大的影子里不停有光影晃动,不时有拳掌相撞的震耳声响传出,偶尔还会听见掌风拍上胸膛特有的那种闷响。 但因为光影闪得太快,谁也不能确定,中掌的人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砰砰砰!”只听三声连响,半空里那团劲风所成的气团,忽然就炸裂,四条身影弹射而出,往不同方向坠去。 其中一道身形掉落在龙翔宫前的玉阶上,禁军和宫人们认出来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国主。 只是,往日里高高在上如仙人一般睥睨众生的人,此刻鬓发微乱衣衫破损,嘴角还挂着血,脸色更不用说了,竟是比那月光还要白上几分,哪里还有一点仙人的样子。 众人心里忽然生出惶恐和不安。 国主这样子,没事吧? 今日之后,轩辕不会易主吧? 再观另外三个从气团里弹出来的人。 虽然三人坠落的身姿也不潇洒,三人的气息也有些紊乱,脸色也有些苍白,甚至嘴角也都挂着血。 但很明显,三人没有轩辕镜这般狼狈,所受的伤也没有轩辕镜那么重。 鬼使神差的,禁军们停止了打斗,这一刻脸上神情茫然,心中充满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轩辕镜捂着胸口,缓缓扫过慕容厉三人。 便纵他此刻身受重伤,便纵他此刻神容狼狈,但神情里依然有股不容忽视的倨傲。 筋脉尽断,胸口有温热液体汩汩地往外冒,他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时候不多。 宏图大业未成,夙愿难了,但自古成王败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任何的不甘心。 只是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空落落的,像少了点儿什么东西。 第768章 落幕(4) 不自觉往凤羽宫的方向看了眼,一眼看见床榻上躺了个人,边上还有守夜的侍女,尽管没有看见床上那人的正脸,轩辕镜却是确定,那人不是沈静书。 沈静书是他名义上的皇后,两人不曾同床共枕,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但他却是知道,她的身段,远比床上那人来得曼妙玲珑。 她的好身段,在她试图诱惑他,对他下毒那次,他就已经发现了。 前不久,她寒症发作,他抱着她共浴的时候,更是领会了什么叫半遮半掩透而不露的诱惑。 人不在凤羽宫,此时此刻,那她会在何处? 直觉告诉轩辕镜,沈静书就在附近。 眼光转动,他的目光掠过广场上的人群,很快锁定墙角松树旁那道身影。 此刻那张脸上神情瞧着有些茫然,没有他预想中的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他扯扯嘴角,心中忽然觉得这便足矣,至少她没拍手称快庆贺他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 意识在这一刻突然也很活跃。 忍不住想,倘若她与慕容厉没有纠葛,倘若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他只好好地做轩辕的国主,做万民爱戴的明君,而她是他的皇后,他们两人之间会是怎样一番模样?或许会成为后世传颂的一段帝后佳话? 他又忍不住想,一个人走黄泉路好像太过孤单太过寂寞,带上她或许这一路将不再孤单寂寞? 可对上那双在月色下莹莹闪动的眸子,他忽然觉得不舍,不舍带她去那黑暗之地。 呵!真的是很奇怪的念头呢…… 在轩辕镜视线乱扫的时候,慕容厉心中立即生出警惕。 尤其是发现轩辕镜在盯着沈静书时,他暗道一声“不好!”,人当即就打算飞过去给轩辕镜最后一击。 可奈何刚才一番激战,最后他击中轩辕镜时,同样受了轩辕镜一掌,体内真气混乱,竟一时聚不起真气。 他正犹自焦灼时,轩辕镜忽然咳嗽了几声,然后轩辕镜身上的气息,便一点一点的淡了,那双眸子里的光也一点一点败了,最终暗如死灰。 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缓了缓神后,亲自走到轩辕镜身旁,一番探查,确定轩辕镜是真的没了生命迹象后,心中才一松。 他这一松,场上的禁军立即便明白过来,君王已逝,轩辕无主,一切的拼命搏杀再无意义,放下屠刀或许还能换得活命的机会,负隅顽抗只会枉然送命。 几乎是立刻,禁军开始自发放下手中武器,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与你们为敌,现在国主已经驾崩,你们走吧。”人群中,一似是首领的人道。 所有人看向慕容厉,等着他发话。 当然,这所有人,并不包括谢暮寒和宫铭。 谢暮寒垂着眼,周身气息静谧安详,似乎在调息。 宫铭噙着笑,眼光四处乱转,似乎在欣赏月色下的行宫风景。 仿佛慕容厉做什么决定,是要放过这群人,还是要血腥屠戮整座行宫以报当初轩辕镜屠他一城子民之仇,都与他无关,反正他的大仇已经得报。 第769章 太后下诏(1) 慕容厉看一眼脚边轩辕镜的尸体,又望了眼偌大的行宫,最终毅然迈步,朝沈静书走了过去。 他在沈静书跟前站定,朝她伸出手,一个等待放入的姿势。 “走,我们回家!” 沈静书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好半晌没有动作。 她没想到打斗结束得这么快。 她不过刚把第二波被她引开的禁军解决掉,刚准备躲回松树后继续偷袭,人还没来得及躲进去,就听见头顶传来三声轰然巨响。 轩辕镜最后看她的眼神,她看得清楚,但她却没看懂。 临到死前,他不看别人,却偏偏看她,为什么? 若说是恨她,她却没有在那双眸子里看见任何的怨恨和恶毒…… 一阵凉风卷过,吹醒思绪纷乱的沈静书。 看看眼前宽厚的大掌,恍惚想起慕容厉方才似乎说什么跟他回家,眸光闪了闪,她毫不犹豫抬起右手放了进去。 罢了,轩辕镜为什么看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两国不用再打仗了,她可以跟慕容厉回家了。 一群人刚准备动身,远处宫门却忽起动静,似乎有大批人马,过了宫门,正往众人集聚的广场赶来。 众人眼神都凛了凛,此时此刻赶来的人马,很有可能是天泽城驻军。 驻军和禁军可是不同,禁军不想和他们做无谓的厮杀,但驻军将领,却是很有可能在此种时候造反夺权趁机上位。 而他们是敌国人士,驻军很可能拿他们开刀树立威望,然后借此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一改牵手的姿势抱住沈静书的腰肢,慕容厉低喝一声:“走!”人率先冲天而起,飞往凤坤宫方向,准备沿来时的路返回。 驻军人数不少,若禁军这时候见到增援再生奋战之心,一旦被包围,他们很可能没办法全身而退! 安泰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两两合力架起受伤的同伴,就要跟上慕容厉,后方却有喊声穿透夜风而来。 “公主殿下且慢,太皇太后想要见您!” 众人身形齐齐一顿,连已经飞掠出一丈的慕容厉也搂着沈静书落下地来。 看看怀里的人,慕容厉搂着沈静书转身。 身前,卸下兵器的禁军如潮水一般往两边退开,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而在那条道路的尽头,凤辇披着月光而来,白色的轻纱随风飘扬,荡出无数飘逸轻柔的弧。 凤辇最终在堆积成山的尸首前止步,随即有宫人麻利地放下脚凳,然后轻纱被人挑起,轩辕国最最尊贵的女人从里面漫步而出。 “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禁军和宫人整齐地跪了一地,人人神情虔诚姿态恭敬。 沈静书眨眨眼,看来她的外婆地位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也特别的胆大,特别的有能耐。 这要换作别的老太婆,在国主驾崩新君未定的情况下,只怕不敢随随便便往外面跑。 一般新君继位之前,都会经过一段特别动荡的时期,各方势力会拼他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像她这样深受百姓爱戴的太皇太后加圣女,谁都想将她控制在手里,让她支持自己,以获取百姓支持甚至百官支持。 第770章 太后下诏(2) 像这样跑出来,不是主动往别人手里送吗? 但她既然敢跑出来,想来她是不怕有人敢对她动手。 冷惊鸿一眼便锁定尸山和人群后的沈静书,隔着尸山和人海对沈静书道:“静书,我们谈谈。” 沈静书抓了抓自己的手指,这称呼她很不习惯啊很不习惯,尤其冷惊鸿还是第一回这么叫她,她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她在这里抓手指,却已经有人绕开尸山远远地跑了过来,对她恭敬弯身一揖。 “公主,请。” 前方已经有人在开道,在搬轩辕镜的遗体,将她和冷惊鸿往龙翔宫引领。 此处离龙翔宫最近,确实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谈话了。 她看看轩辕镜安详的面容,想起这人由始至终不曾有任何地方苛待自己,而他贵为一国之主,生前风光高贵睥睨天下,死后若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未免有些凄凉。 “轩辕镜的……遗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问身侧的冷惊鸿。 “他虽罪行累累,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死后自当葬入皇陵。”冷惊鸿声音清清冷冷。 她抿了抿唇,觉得这样甚好。 不是她圣母,而是人都已经死了,便该尘归尘土归土。 两人进了大殿,其余人便都被冷惊鸿的心腹遣了出去,慕容厉似乎不放心,硬跟着走了进来,冷惊鸿瞥他一瞥,倒也没撵他,但也显然没当他存在。 “当年的事情,想必你都已经听说了。”冷惊鸿没绕弯子,“当初在宫中,本想与你相认,但因顾忌太多,所以最终便没告诉你我是你外婆。” 沈静书点点头,“我知道。” 冷惊鸿看她一眼,轻轻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心中想来是有些怨言的,我不求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只求你看在众多无辜百姓的份上,继任国主之位,执掌朝政。” 沈静书一惊,霍然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继任国主之位?当女皇?没搞错吧! 她这人虽然胆子挺大,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冷惊鸿看看她,娓娓说道:“轩辕镜没有子嗣,便是骊妃肚子里的遗腹子,也活不过三岁,即便现在力排万难立他为继承人,三年之后,轩辕将再度无主,乱成一片。” 她又惊了惊,骊妃肚子的孩子活不过三岁?怎么会? 虽然骊妃将来过得好与坏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想着小小的孩子早夭,她觉得很是可怜。 不是骊妃可怜,而是孩子很可怜。 “轩辕镜不是有兄弟吗?你可以从他们当中选一个出来继位。” 据她所知,轩辕镜是有兄弟的,上位后也并未赶尽杀绝,从这些人当中选一个最有才干的来继位,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些个人,没有一个挑得起这样的重担。”冷惊鸿道。 “我什么都不会,我更挑不起。” 不是她自谦,而是她除了炼药制毒,真的什么都不会。 让她当个女太医或者女军医施施针救救人什么的还好,但让她拿着毒针治理国家?那还是算了。 好好的一个强盛大国,别最后被她治得满目疮痍。 第771章 太后下诏(3) “你或许确实不曾学过治国之道,可你心有善念,可以慢慢学习如何打理朝政。”冷惊鸿却道。 “但轩辕镜的几位兄弟,却在权海里浮沉多年,真才实干没有,为人却奸险狡诈,不管他们当中何人继位称帝,轩辕百姓都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笨,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学不会。”沈静书很坦诚。 “而且我觉得我这人心术有点儿不正,时不时就想整个人玩儿,若我当了女皇,轩辕百姓可能会处于更深的水和更热的火之中。” 别说那么复杂的东西她学不会了,就算学得会,她也不想学。 她这人生性懒散,就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想抽风的时候就抽风,想整人的时候就整人,想游山玩水的时候就游山玩水。 一旦当了什么女皇,她便要曰曰面对成山的奏折,和一群表面恭顺实则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文武大臣,还要天天困于皇宫之中,早晚她会发疯的。 她可不想发疯,她还有大好的灿烂人生要过哪。 见惯风浪善于言辞的冷太后被她噎得一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却忽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慕容厉,道:“想来他也不会同意我当什么劳什子女皇,我跟他,现在就只想回去西凤,把剩下的没办的事儿都给办了,然后颐养天年。” 慕容厉没接话,但那神情姿态,显然是无比认同她说的话。 冷惊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光似有闪动,半晌,喟叹一声。 “我知道你不想继位,不想当女皇,女皇看似荣耀尊贵无比,其实却是一种责任一种束缚。” “可是,你是轩辕家的后人,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便纵你不愿意,你也有责任挑起重任,让百姓免受深水热火。” “而且,我也不信你真的忍心看着无辜黎民,因为轩辕镜的兄弟争权夺利而流离失所。” 沈静书挑挑眉,“这个你就错了,我方才就说了,我不是个好人,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样的。” “你若真的关心黎民,或者你可以自己来做这个皇帝。又或者,你可以联合朝中大臣,从民间挑选贤能之人来担此重任。” “轩辕地杰人灵,民间想来不乏各方面都很优秀的贤能之人。若你觉得找人太过麻烦,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四处去找了,外面现成的就有一个。” 她还没说是谁,冷惊鸿已经一语点出名字。“你说宫铭?” “嗯,就是他。”她点点头,“虽然我与他相交不深,但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合适。” 她不清楚冷惊鸿是怎么知道宫铭这么个人的,想来是曾经预见过。 虽然她不知宫铭的真正身份,虽然两人认识不久,但她知道,宫铭是个很有能耐的人,他若继承了皇位,一定可以将轩辕治理得很好。 “他是不会继承皇位的。”冷惊鸿却笃定地道。 她眨眨眼,心里觉得奇怪。 “为什么?” “他们宫家的先祖曾对天起誓,世代忠于轩辕皇族,永为轩辕臣民,若有朝一日违背誓言,必受天谴。” 第772章 太后下诏(4) 沈静书愣了愣。 毒誓? 真的假的? 就因为发过毒誓所以就不能继位? 誓言这东西能作数? 等等!不对!世代忠于轩辕皇族,宫家先祖是当官的? 她还没问出,冷惊鸿却是已经知道她心中疑问,道:“自轩辕开国以来,直到你外公那一代,宫家世代都是国师,地位尊崇,荣耀无比。” 沈静书一怔,忽然想起来了。 赵成曾经与她说过,在轩辕镜的祖父篡权谋位之前,轩辕素来是有左国师与右国师之分的,而右国师便姓宫。 当年政变,右国师一脉被灭全族,但想来是有漏网之鱼的,这其中,便包括宫铭的父亲。 如今宫铭成年,所以回来报当年的灭族之仇,而他想来通过各种手段得知她是冷太后的外孙女,所以这才来接近她。 到了此刻,之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沈静书算是全部明白了。 她看看冷惊鸿,“就算迫于家族誓言,他不能继位,那总该还有其他合适的人。或者你可以动用异能看看?” 冷惊鸿深深地凝她一眼,忽然道:“把你的手给我。” “做什么?”她心生警惕。 冷惊鸿就似没看见她的戒备,道:“你既然想看,我便让你看看,你继位和不继位的差别。” 这意思,她能通过肢体接触让别人看见她见到的事情?太高大上太神奇了吧。 出于好奇,沈静书真的把手递了出去,冷惊鸿随即握住了她的手。 “闭上眼,集中精神。”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沈静书依言照做。 很快,她眼前便闪过很多场景。 一些是她登基继位后国泰民安的,一些是她不认识的男子你争我夺征战不休的。 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一阵阵疯狂冷血的笑声,一座座乌烟瘴气的城池,还有老人孩子绝望悲怆的哭喊,每一幕都看得她心惊胆战。 若说人间有地狱,那她看见的,大抵就是地狱,和以前她预见的轩辕镜屠城的惨象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该给她看的都给她看完,冷惊鸿放开她的手。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让你继位了吧?你若不继位,轩辕便会落入轩辕镜那几位兄弟手里,从此民不聊生永无安宁。” 沈静书凝着眉,好半晌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想起一件事,她抬起头来。 “不对,这分明是两种情况。未来之事,不都是注定的吗?怎么会有两种不同的走向?怎么可能存在两种未来?” “未来之事,并非只有一种可能。”冷惊鸿平静地道,“不过,大多的事,天意早已注定,有两种轨迹走向之事,寥寥无几。” “就比如轩辕镜逼你现身之事,你若最终没有出现,回到西平城,他会屠尽西平所有百姓,还会攻破长垣濮阳甚至是永定,将你掳回来。而这一切,只在你一念之间。” 沈静书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太太不是在蒙她吧? 老太太却道:“你若不信,你可以自己再回看当初的事,看看我所言到底是否有假。” 第773章 太后下诏(5) 沈静书心中半信半疑的。 老太太的样子,瞧着不像是在说假。 但也很可能为了骗她继承大统,所以演戏演得这么逼真。 甚至很有可能为了取信于她,才自行幻想了什么所谓的两种未来,然后通过强大的异能让她看见那些炼狱般的景象。 当然,也很有可能老太太说的确实是真的,连让她看见的也是真的。 一想到那么多人间接的因为自己而死,沈静书忽然便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几辈子都赎不清了。 边上一直不说话的慕容厉神情有些不大好看。 这女人,不会是听信了老太婆的话,打算接任皇位了吧? “沈静书,你清醒一些,别随便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女皇? 她要做了女皇,那他怎么办? 做她众多王夫当中的一个? 不行!坚决不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辈子,她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只是,沈静书却似没打算听他的话,眼一闭,凝神静气,当真动用异能了。 他急得烦躁,想打断沈静书,却又怕自己吵闹会乱了她的神思。 练武之人入定之时被人打搅尚且会走火入魔,这异能虽与习武不同,或许有共通之处?万一沈静书被他吵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安安静静地等。 等的时候,他不时瞟两眼冷惊鸿,眼神是诸多不满的。 这轩辕难道男人都死光了? 竟然要他的女人接管皇位执掌大权。 他倒不是瞧不起女人,但要找女人,找别人去呀,别找他的女人就行! 冷惊鸿不是没有察觉慕容厉不善的眼神,但她全然当他不存在,只淡定地喝贴身侍女呈上的茶。 茶香悠悠,沈静书此时,也看见了她想看的。 她看见她拒不妥协后的事态发展。 和老太太说的一样,轩辕镜再度怒起屠城,随后亲率大军攻破多座城池,最终将她抢了回去。 然后,就发生了很久以前她异能刚刚苏醒时曾经预见的一幕,轩辕镜让她在他和万千将士做选择。 不同的是,从前她看不清那个在她耳边低语的人是谁,这回,她终于看清了。 看到这里,沈静书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人猛然从入定中清醒过来,不自觉吁出一口长气。 还好,她当时去了西平,不然,西平城的百姓…… 看沈静书神情慕容厉就知道不妙,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沈静书,拉住沈静书的手腕,欲将她拉起。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但没拉动。 沈静书仰头看着他,眸子里的光一闪一闪。 “慕容厉,容我想想。” “想什么?这轩辕的百姓是死是活干你何事?”慕容厉面有怒色。 “从小到大,你没喝过轩辕的一滴水,没吃过轩辕的一粒米,这片不曾养育过你的土地,哪里值得你劳心劳力?” 沈静书被噎得哑口无言。 慕容厉说的确实是事实,而且她也自认自己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可是…… “我不想愧疚一辈子,不想一辈子被噩梦缠身。” 若没看见老太太让她看的那些还好,看见了,要想忘却,当不曾看见,太难。 第774章 太后下诏(6) 她不想以后每每午夜梦回,梦见的都是绝望的凄厉的哭喊,血腥的恐怖的战场,连梦里都在愧疚自责,后悔今日的决定。 慕容厉一怔,但下一瞬脸色又沉凝起来。 “那我呢?你就没有想过我?你打算从此与我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沈静书显然也一怔。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发达,有汽车有动车还有飞机,即便异地恋,想对方了,买张票就能很快见到想见的人。 在这落后的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一旦她继任皇位,她与慕容厉相隔万里,想要见一面,便纵她与慕容厉一起赶路,赶向离两人最近的城镇会和,起码也得半个月。 这一来回,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沈静书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已经感觉到腰酸腿痛屁股痛了,被马车给颠的。 两人静静相望时,沉默了一阵的冷惊鸿发话了。 “轩辕家的血脉,自当回归皇室。至于恭王殿下你,你若真心爱她,便当为她有所舍弃。” “你若到轩辕来,便是想要独占后宫,也是可以的,我不会反对,也无人会反对。” 慕容厉脸色一黑,盯向冷惊鸿的眼神冷鸷如刀。 这臭老太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要不是她是沈静书的外婆,他真想一掌拍死她! 老太婆却在他的盯视下坦然起身,迈步走向殿外。 “来人,宣诏!” 老太婆话音刚落,殿门外便有太监从袖子里掏出诏书一样的东西展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随之在夜风里荡漾开来。 “太皇太后懿旨,兹有西凤女子沈氏,名曰静书,实为已故肃宗国主外孙,已故碧月公主独女,仰承天恩,身怀异法……” 诏书太长,内容太多,中间那一长串罗里吧嗦的铺垫之词,慕容厉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听见太监最后那句“着其继承大位,执掌皇权”,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然后就是暴怒。 这老太婆,竟然就这么擅作主张将一切定下来了? 谁准许她这么做的? 心中怒火蹿起,慕容厉松开沈静书的手,就想去将太监手中的诏书夺过来毁了,再顺便和老太婆理论理论。 沈静书以为他这是想怒起揍人,心头一震,赶忙站起将他拉住。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当然是毁了那诏书!”慕容厉声重如雷。 心头松了口气,沈静书拉着慕容厉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你先冷静冷静,我们谈谈。” “谈什么?让我同意你去做那什么鬼女皇?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不同意!” 最后那声不同意,化作回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在微凉的夜风里,不停盘旋,不停回荡。 外面不知何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一丝声响也没有,只剩那三个字在那儿飘啊飘荡啊荡。 沈静书怔怔地望着身前的人,听着耳边充斥的回音,有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外面,广场上一干禁军和宫人也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 这位西凤的恭王殿下不同意公主继任皇位? 第775章 退步(1) 虽说刚得知沈静书是已故肃宗国主外孙女的那一刻,他们都很震惊,想不到当年失踪的碧月公主,竟然是肃宗国主的女儿。 可沈静书是正统皇族后裔,由她继承皇位理所应当,毕竟历史上,轩辕就曾有过几位女皇,他们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反正与那几位王爷比起来,这位公主瞧着更像是个明君,他们更宁愿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继位。 可现在这情况,是不是说明会有变数? 众人之中,唯一镇定的,大抵就属冷惊鸿和宫铭还有谢暮寒了。 来到殿外,冷惊鸿一眼锁住人群里神情悠哉的宫铭,淡淡问:“宫铭,你可愿意继承祖业,接掌国师之位,辅佐新君?” 宫铭一笑,躬身的姿态流畅潇洒。 “自然愿意。” 他辛苦多年,为的就是报家族血仇,重振家业,让曾经没落的百年贵族,再次兴盛。 “那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新任国师了。” 在场的禁军和宫人又是一怔,齐齐看向那个姿态风流的人。 继承祖业?这位新任宫国师,到底是什么人?姓宫,难不成是当年右国师的后人? 目光落向准备动身离开的谢暮寒,冷惊鸿没打算留人。 有些人,心性淡薄,只护想护的人,只做想做的事,他人是勉强不来的。 办完该办的事,冷惊鸿便令禁军将广场上散落的尸体收拾,又命人将住了宫妃几个宫殿看好,留了一个心腹在龙翔宫,就自个儿带着侍女去了凤坤宫。 赶了几日的路,她那副老身板儿,实在该歇息了。 大殿里,沈静书和慕容厉在对峙,没人前去打搅他们。 安泰等人知晓他们的事自己插不了手,留了几人在龙翔宫护卫后,其余人就奔向后宫,找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准备暂居一晚。 刚才一番搏杀,他们受伤的受伤,没受伤的也累了,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盯着那双火气尚未平息的眸子看了许久,沈静书微微一叹,松开了手。 “坐下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方才是怒火上头,此时她放软姿态,慕容厉马上也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眸色闪了闪,慕容厉收敛了身上怒气,跟在沈静书身后走向座椅,在她旁边坐下。 今晚奋战了那么久,刚才又说了那么多话,两人都有些渴了。 沈静书也不管有没有会听自己的话,扬声便道:“来人,沏两盏茶来。” 有人沏最好,没人沏,那她也只能忍着了。 所幸,那些宫人似乎知道她会接任皇位,会是他们今后的主子,很麻利地跑了出去。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措辞,方才开口。 “慕容厉,我对异术的控制不如我外婆,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看见她让我看见的那些事,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地听我说完我心里的想法。” 这回慕容厉没再生气动怒,语声平静:“你说,我在听。” “我从来不是个心地仁慈的人,也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可看见那么多无辜的男女老幼因为皇权更替而命丧黄泉,且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的推卸责任,我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第776章 退步(2) 其实,沈静书很是怀疑,老太太是故意让她看见那些生灵涂炭的场景的。 因为料定她不是真正冷性绝情的人,料到她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她心里忽然有点烦厌。 抓住人性的弱点然后加以利用什么的,果然让人很讨厌。 这些个在高位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果然都是擅长阴谋诡计玩弄权术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但她很快就收敛起心底这些烦躁的情绪。 她看看慕容厉,续道:“我知道,我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对你很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 “我在想,或许你可以等我一年或者两三年。在这两三年里,我会想办法把那几个轩辕镜的兄弟除去,斩断一切祸事的根源,然后从朝中或者民间选一个德才兼备的贤者,将皇位禅让给他,我便又是自由之身。” 说到这里,沈静书就静静地凝着慕容厉,等他表态。 她的心中很有些紧张,不确定慕容厉是否会同意她的提议。 慕容厉若同意,那一切自当好说。如果他不同意,她真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和他谈。 经历了这么多,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他们二人的感情生出嫌隙的,她希望他们始终如初。 慕容厉的脸色很平静,正因为平静,却叫人瞧不出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心底更生紧张。 过了很久,久到沈静书以为他定然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时,他终于说话了。 “好,我等你!” 沈静书一怔,脸上瞬即漫上喜色。 但喜色还未漫上眉梢,慕容厉却道:“不过我不会等你那么久!” “呃……”沈静书脸色一僵。 慕容厉却又道:“轩辕镜的几位兄弟是吧?我会亲自宰了他们!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费心对付他们,可以专注地找那个适合接替你皇位的人!” 沈静书:“……” 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不过,貌似这才是他的风格? 沈静书心里忽然涌出淡淡欢喜,她爱的男人,果然和别人是不同的。 帅,多金,有权,有势,霸气,战斗力max,却体贴,心细,会让步,会迁就她。 他身上几乎集中了男人所有的优点。 嗯,她真的捡到宝了。 “有件事你得记住,那就是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不管那些朝臣如何撺掇,你都不能纳什么王夫,即便是当摆设都不行!”慕容厉还在滔滔不绝。 “你要敢纳一个,我就让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你要敢纳两个,我就直接带人杀进皇宫,把那些大臣全给宰了,让轩辕彻底换主换血!” 沈静书:“……”看来还得加上一条,暴力! 说完了这些,慕容厉貌似心情很好,掸了掸身上染血的衣袍,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睡了吧。” 话落瞅瞅大殿,看那样子似乎是对龙翔宫不怎么满意。 果然他随即就道:“你住的地方在哪儿?去你那儿。” 去沏茶的宫人此刻正好端着茶盏进来,听见他的话,不由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直直地往地上扑。 他眼光一斜,手看似那么随意地一甩,下一瞬和地面不到五公分距离的宫人竟站直了身。 第777章 办该办的事 站直后宫人犹自心有余悸,喘了几口气后,意识到是慕容厉救了自己,端着托盘快步上前,对着慕容厉鞠了一躬。 “多谢恭王殿下出手相救。” “嗯。”慕容厉淡淡应了声,就盯着沈静书,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快走,睡觉去。 沈静书觉得好笑,这人至于这么急?好歹喝口茶再说。 她看看宫人放下的茶盏,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座椅。 “坐下喝口茶吧,你忙活了大半夜,想来也渴了。” 慕容厉挑着眉,瞥了眼桌上的茶盏,端起来在手中晃了晃,一口气就去了半杯,然后搁下茶盏,继续看着沈静书。 他虽没开口催促,但那神情已经很明显了——快喝,我等你。 沈静书觉得诧异,这才泡的茶,他都不会觉着烫的吗?居然喝这么快。 但她随即想起,某人有牛逼哄哄的内力,用内力让茶水快速冷却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某人真的有这么渴这么累这么急着去睡? 心里揣着疑惑,她吹了吹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后就搁下茶盏站起身。 “走吧。” 某人长途跋涉赶来天泽,方才又恶战了一场,算起来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回了凤羽宫,将两个侍女弄醒,她就抱着干净的衣裳去了汤池,准备洗去身上的血腥气。 然而她才刚脱下身上的衣服,一只脚才伸进水里,身后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然后某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边走边脱身上的衣服,酷酷地抛出三个字儿:“一起洗!” 沈静书瞬时喉咙一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勒个去! 敢情某人压根就不是累了急着想睡? 某人接下来的动作,很好地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某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池子,手一招,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腾空飞起,再下一刻,她就撞上某人结实的胸膛。 她被撞得脑袋都晕了晕,某人的手脚却很快,双手已经熟稔地袭上那些敏感地带,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撩拨。 她的身体早已习惯某人的触碰,这一撩拨,心中自有渴望激生,身体止不住便是一阵轻颤发热,止不住要跟随身体的感受沉沦。 但在意识沉沦前,她咬了咬牙,忽然一把捉住慕容厉作乱的手,恶狠狠道:“不是说累了吗?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慕容厉却轻轻巧巧就摆脱了她的控制,对着她的耳朵暧昧地吹气。 “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曾经说过,等战事结束,我们就成亲,然后生孩子?” “但看如今的情况,你要做轩辕的女皇,短时间内,我们是没办法成亲了。” “既然没办法成亲,那我们就该把另一件事给提前办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个大头鬼! 可惜,某人压根就不给她拒绝反抗的机会,在水中将她的身一转,人随即就欺了上来。 事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沈静书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人自然不在水里,在那张大得可以躺下五六个人的大床上。 第778章 女皇上任(1) 身后有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腰间还有一只手臂霸道地横着,她不用掀开被子看也知道,两人身上都是不着寸缕的。 躺得有些不舒服,她正打算挪挪位置调整一下姿势,刚动,便感觉到身下有些异样。 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脸“唰”一下红成了猪肝色。 要命! 他们居然当了一晚上的连体婴! 更要命的是,昨晚做了那么久,某人的不可描述部位竟然又开始苏醒了! 她几乎下意识就想逃下床,想在某人醒来之前逃离这片危险的地方,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某人的胳膊,天地就一阵旋转,某人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个圈儿。 等翻覆的天地停止旋转时,某人已经蓄势待发,危险地抵着她,盯着她的眸子更是目光灼灼,像锁定猎物的狼。 “你看,今日天空如此明媚,是不是很适合播种?” 播种? 适合你妹! 你慕容家的女人才是土地! 她刚想骂,某人却已经以吻封缄,堵住了她的唇,身下同时动了起来。 慕容厉你个天杀的,别给老娘逮到机会,逮到机会一定给你下药让你半年都不能举! …… 没人听见沈静书内心里愤怒的咆哮。 行宫里,除了那些个坐立难安的轩辕镜的妃子之外,其余人一切照旧,该干嘛干嘛。 有人不时往凤羽宫的方向偷瞄一眼,这新任女皇到现在还没起哪,在干什么呢? 睡懒觉? 新任女皇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还是在忙着和那位西凤的恭王殿下做那颠龙倒凤之事? 新任女皇是个重欲的人? 无数人在心里揣测新女皇的喜好,琢磨着今后可得摸准女皇的喜好,以后才好当差。 在众人的左顾右盼当中,直到临近晌午,沈静书才从床上慢悠悠地爬起。 她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眼刀子猛刮某人。 不过某人皮糙肉厚的,对她的眼刀子没有丝毫反应。 慕容厉,你给我等着! 她才刚在心里撂下狠话,老太太就遣了人来问话。 “国主,太皇太后让奴才过来问您,那几位娘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她连早饭都还没吃,这就要让她开始干活了吗? 这什么劳什子女皇,果然不是人干的事儿! 只是,抱怨归抱怨,她既然承认接任皇位,这些该她处理的事,她自然不会推诿。 “按照惯例,前朝后妃一般都是怎么安置的?”她掠掠鬓发,问那个宫女。 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有些资历的。 老太太既然派这个宫女过来,便表示这个宫女是老太太信任的人。 问这宫女准不会有错。 “回国主的话,按照惯例,前朝后妃都会迁至青炎城郊的毓秀别院,由朝廷供奉,直到她们驾鹤西去。” “育有子嗣者,若子嗣已搬出皇宫有独立府邸,则可准其与子嗣同宅。” 眼珠子转了转,沈静书道:“那便命人将她们都送去毓秀别院吧,至于骊妃,她怀了身子,住在别院多有不便,便准其留在宫里,待到孩子出世满月。” 第779章 女皇上任(2) “是。”宫女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先前轩辕镜留下的两个侍女随即端着水盆进来。 洗了脸漱了口,又梳好发髻,沈静书瞥了眼一旁悠哉用膳的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慕容厉用膳的动作一顿,盯向她的眸光有些危险。 “你这是在赶我走?” 她翻翻白眼——我还就赶你了你能怎么着?你咬我啊。 不过这话她当然没说。 这种挑衅的话,她起码要在身上备有防身工具有自保能力的时候讲。 她来见轩辕镜时,带的毒物本就不多,昨晚全部用完了,现在时机不对,当忍则忍。 她可不会贸然奋进地挑衅一只战斗力爆表的猛兽。 “你不是说要去将那几位王爷赶尽杀绝吗?你忘了?”她道。 慕容厉挑挑眉,眸中的危险之光散去,低头继续用膳。 “安泰他们受了伤,等他们伤养好一些再动身。” 她想想也是,这事也就暂时搁下。 不过,慕容厉也没能待几日。 国主更迭毕竟不是小事,不是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关起门来商量好了就作数的,需要昭告天下,昭告皇城以及各地的官员,还有正在西凤境内与西凤作战的将士。 这些个人当中,不可能所有人都赞成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当皇帝,不过,这些貌似都不需要她费心。 老太太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早些年就拉拢了几位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这些重臣在得知轩辕镜去了时,第一时间表示了对她的拥戴。 当然,这份拥戴是不是出于真心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些个重臣一站出来,便有许多官员跟着表态。 大部分官员表态之后,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反对的声音,也就没什么影响力了,没人会在乎他们赞成或者是反对。 至于民间的百姓,大部分对她是好奇的,也有人表示怀疑,她当真是肃宗国主的外孙女,她当真承袭了预见未来的异术? 对于此,老太太让她在天泽城内摆了一个法坛,召集城中所有百姓,亲自证实自己的异能。 证实的方法很简单,让几个百姓提问,比如谁谁谁什么时候会倒霉啊,谁家的猪什么时候会生崽啊,轩辕何时会再有天灾啊。 像这样越是平常琐碎的事,她越是无法作弊,百姓们越是会相信她真的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身怀异术。 问题自然不会无休无止,总共五个问题之后,她的新国师,首辅大臣宫铭就让百姓回去了,而她也回了行宫。 据说第二天,那个谁谁谁真的倒霉了。 又过了几天,某家的猪当真在她预言的那天生崽了。 她预言的天灾在两年之后,暂时无法验证,但百姓对她的能力已经深信不疑。 而百姓,向来是流言散播的最佳助手。 很快,她在天泽城内摆坛预言的事,就如同雨后的春笋,迅速传遍轩辕大地。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百姓,对她继承皇位都无异议。 轩辕镜死后的第五天,慕容厉就准备启程回西凤了,他表示,要先回去报平安,顺带解决某些事,然后再回来收拾那些个轩辕镜的兄弟。 她不知道他要解决的事是指什么,可想起来某件事,她的神情就严肃起来。 “有件事,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 第780章 揭秘(1) “何事?”慕容厉看了她一眼,就低头继续整理衣襟,“难得看你这么严肃。” 她咬了咬唇,神情有些微的犹疑。 “我怕说了你不会相信,更怕说了之后你会生气,会认为我是胡思乱想挑拨离间。” “哦?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慕容厉一脸的不以为然。 沈静书看着他,心知他不一定会相信慕容谨才是当初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 可眼下他就要回去,如今西凤与轩辕的战事已经尘埃落定,慕容谨定然会对他出手。 若不告诉他一切,让他事先做好防备,那他很可能会落入慕容谨部署的陷阱里,险象环生。 依据她长期浸淫各类宫斗小说和权谋小说得出的经验,那些个心思阴险的皇子王爷什么的,最喜欢在自己兄弟远征归来的途中设下埋伏,以扫除皇权路上的障碍。 这一点,动不动用异能预测,结果都是一样的。 虽说安明安泰他们都知道慕容谨的事,几人与他麾下诸位将军也走得近,可以假传他的口谕暗中调遣大军以作防范。 但几人在大事方面的思虑筹谋到底不及他周全,恐有疏漏的地方,所以,这事儿,还是让他知晓比较好。 有了周全部署,他才能在事发之时沉着应对,降低受伤的可能。 整理好衣袍,一转头看见沈静书眼神闪烁似有诸多计较,慕容厉凝了凝眉。 “到底出了何事?” “当初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不是端王。”这一刻沈静书不再犹豫,“你五哥慕容谨,才是真正的黑手,是他害死了端王。” 慕容厉一怔,下一瞬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 “最初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的是慕容谨,后来奔赴永定途中遇刺客袭击也是他的手笔。”沈静书字字清晰。 “你若不信,可以问安泰他们,恭王府里就有慕容谨安插的眼线,他们曾经跟着眼线,亲眼看见与眼线交头的人最后进了谨王府。” “轩辕镜出现之前,我一直希望你能自己觉察出当初宫宴下毒事件的可疑之处,希望你能自己发现慕容谨的真面目,可你……” 目光在慕容厉脸上转了转,沈静书轻轻一叹。 “一直都当他是温润谦和的兄长,不会做那些害人的勾当,更不会害你。” “如今你就要回去,慕容谨很可能会对你出手,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都希望你能将此事放在心上,提前防备。” “如果他最终出手,那便证明我所言是真。如果他最终没有出手,你便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 沈静书噼里啪啦一下子说完,空气便是一静。 静到她能清楚听见慕容厉的呼吸声,甚至能听见他心房跳动的砰砰声。 一声一声,那么清晰,那么沉稳。 沉稳…… 沈静书怔了怔,这心跳,怎么听着有些不太对劲啊? 她说他的兄长可能是黑手,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情绪激动心跳加快的吗?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 还是说,他之前真的已经怀疑慕容谨了? 第781章 揭秘(2) 慕容厉接下来的的话证实了沈静书的猜测。 “原来,你们早就怀疑我五哥了,但你们所有人都不说,全都瞒着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有些生气? 眨眨眼,沈静书道:“我们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和你五哥关系太近,我们怕说了之后你不相信,转而将我们的怀疑之词在你五哥面前说漏了嘴,坏了事。” “你五哥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而他这人城府深沉善于筹谋,他若想要设计再次害你轻而易举,我们怕你落得和你三哥一样的下场。” 两人正说着话,安泰来禀:“王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到宫门候着,本王随后就来。”慕容厉挥了挥手,深深地凝了沈静书一眼。 “你说的事我心里有数,我会安排的。至于你这边,记住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和所有男人保持距离。若被我知道你和哪个男人眉来眼去,后果你知道的!” 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威胁。 沈静书觉着好笑,这人竟然威胁她? 慕容厉的目光随即落向她的肚子,这回眼神柔软了许多。 “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走了。” 话落就转身扬长而去,空气里能听见他衣袂翻飞的烈烈风声。 沈静书愣在原地,“嘎”了声。 孩子? 哪儿来的孩子? 勒个去! 那傻货不会以为之前那一晚的颠龙倒凤她就有了他的种了吧? 时间根本不对好吗? 妥妥的安全期! 以前传授他的那些关于排卵期的知识全都白教了! 沈静书没能轻闲太久。 慕容厉走了大概不到一刻钟,老太太就让人带话过来了,让她启程回大本营青炎。 她想着青炎更为繁华,是轩辕的政治和金融中心,自然也是广大才子和贤人之辈聚集的圣地,没有任何异议,当即传令下去,让众人收拾行囊,第二日一早就动身。 至于慕容厉那里,他既然早就已经怀疑慕容谨才是真正的幕后boss,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就回去。 他的安全,她放心得很。 就算为了她肚子里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他也会拼死保住自个儿的小命的。 …… 春风徐徐,百花争艳。 走到哪儿,空气里都是芬芳的香气。 和沈静书料想的一样,慕容厉的队伍刚进入西凤境内,还未到达边城,慕容谨就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他了。 慕容厉一勒缰绳让马停下,遥望着不远处笑容温润的人,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果然,来取他的性命了是吗? 他曾经最信赖的五哥,竟然这般急不可耐想要夺取他的性命,竟然等不到他回城? 阳光明媚,慕容谨笑意盈盈地不远处的人,驱马往前走了两步。 “七弟,父皇得知你大胜归朝,特意命我前来此处相迎。” 慕容厉拽着缰绳的手收紧,“是么?那五哥可是有准备好酒?” “哈哈!”慕容谨朗声一笑,似乎因为他成功取了轩辕镜的性命而特别开怀。 “好酒自然是有的,我身后便是。不过,你是想要现在便喝上一坛,还是等进城之后再喝?” 第782章 大结局(1) “既然有酒,那自当是现在便喝!赶了一路早就渴了,正好用这烈酒解解渴!”慕容厉道,语调和往昔一般,让人听不出丝毫的异样。 “哈哈!好!烈酒配英雄!来人!拿酒来!” 几乎慕容谨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群里就有人抱着酒坛子蹬蹬蹬地跑了出来。 瞥见士兵手里的酒坛,慕容谨眉头一拧,眉间有淡淡不悦神色。 “一坛酒怎么够?本王七弟与一众爱将皆是海量,这一坛酒还不够本王七弟一个人打牙祭的。” 他一口一个“本王七弟”,说得那般自然而亲切,不远处慕容厉拽着缰绳和握着鞭子的手一再收紧,掌心里两条深深的红痕。 这酒里面,是掺了毒的吧? 就算不是危及性命的剧毒,想来也能让人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让他和手下所有的人喝,是想先放倒他们,然后方便杀之? 呵呵!好,很好,真是他的好五哥! “末将知罪,末将这就去多抱几坛出来。” 那士兵一边请罪一边返身往回跑,作势要招呼弟兄多抱几坛子酒出来,慕容厉却道:“不用了,把那坛酒拿过来就可以了。” “安泰他们个个重伤在身,实在不宜饮酒,这接风洗尘的酒,便由我一个人替他们喝了!” “王爷!”看他真打算喝酒,安泰忍不住出声,言语间满满的都是暗示提醒之意。 “您身上也有伤,且不比属下们身上的伤轻,这酒,还是留着等伤恢复之后再喝吧。” “您回来之前,郡主可是千叮咛万交代,让您一定要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 此次回来,沈静书有没有叮嘱慕容厉,安泰不知道。 不过回国途中慕容厉突然提出秘密调动军队在这附近一带设伏,安泰他们就知道,慕容厉这是已经起了疑心了,在做防范。 此刻慕容谨带着酒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受了圣命他们并不确定,他们留在邯郸的眼线还未传来消息。 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慕容谨没安好心,这酒是一定不能喝的! 孰料慕容厉却像听不懂他的暗示似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无妨,本王自己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不过一坛子酒而已,不碍事的。” “何况本王与皇兄久别重逢,加之外祸已除,心中激动,好酒当前,自然要好生庆贺一番!” “拿过来!” 最后三个字,无疑是对那个小兵说的。 那小兵似乎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看一旁马背上的慕容谨。 慕容谨对他笑了笑,笑容温润明亮。 “七弟说的是,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怎么能没有好酒庆祝?” “把酒拿过去吧,再给本王也拿一坛过来。” 那小兵马上跑了出去,将酒坛送到慕容厉手里。 前来迎接慕容厉归来的兵卫众多,自然用不着那小兵折返回来再取酒,已经有人主动把酒送到慕容谨手里。 慕容谨接过酒坛,看一眼对面的队伍,看似随意地问:“小书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是受伤了吗?” 第783章 大结局(2) 其实一行人刚出现的时候,慕容谨便发现人群里没有沈静书的身影。 但碍于时机不对,才一直忍着没问。 如今西凤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慕容厉潜入轩辕境内刺杀成功,逼得轩辕大军不得不从西凤撤退。 并不知晓轩辕已经换了天,新的国主已经登位,还是个女皇。 更不知道,这位新女皇,就是他们曾经的敏佳郡主。 慕容厉揭开酒坛的泥封,猛吸一口扑鼻而来的香气,谎话信手拈来。 “她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我让她留在轩辕了,过些时日再去接她。” “哦?她这是病了吗?”慕容谨眉头轻拧了一下,一脸关切,“什么病?” “无事,小小的风寒而已,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慕容厉晃晃手中的坛子,酒液的香气愈发的浓郁醉人了。 他眯了眯眼,眸中染上了些许迷离之色,似乎还未喝,人就已经醉了三分。 “这酒确实不错,光闻着就好似醉了。” 眸光闪了闪,慕容谨“呵”了声。 “七弟喜欢就好,如此,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把这酒运过来了。” 手中的酒坛朝慕容谨举了举,慕容厉道:“敬我们兄弟手足情深,敬西凤大患除去,从此天下太平!” “好!敬我们兄弟手足情深,敬西凤大患除去,从此天下太平!”慕容谨附和。 话落,两人同时昂首举坛,将清亮醇香的酒液咕噜噜灌入咽喉。 好似他们此时喝的不是辛辣的烈酒,而是不含任何酒精的白水。 两人一口气喝了大半坛。 然后很有默契地将手中的酒坛同时往地上猛力一掷! 咵! 很脆很响的一声,震得四周的空气猛然安静。 无数人在这一刻绷紧肌肉,手指暗暗握紧刀鞘,拇指顶住刀柄。 只待一有异动,就立刻将兵器拔出来,来一场搏命厮杀。 但慕容厉没有动,慕容谨没有动。 在场的所有人,便也没有一个人动。 山道两边偌大的林子里,平日里很是活跃的飞禽走兽,此刻仿似都忽然绝迹,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唯有徐徐风声,穿透春日里刚萌生出来的嫩绿枝叶,钻出树林,蹿入众人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厉忽然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穿透密林,将风声淹没。 “痛快!”慕容厉说。 “呵呵!”慕容谨只是笑,笑容一如既往的那般清润和煦,就像这树林里轻柔的风。 “三皇兄是你害死的吗?”慕容厉陡然话锋一转,双眸紧紧地锁着慕容谨。 慕容谨似乎怔了怔,但随即就道:“你果然知道了。”声音听起来毫无意外之色。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挡了我的路,便注定会有那样的下场。” “他挡了你的路,如今,我是不是也挡了你的路?” “父皇很是偏心。”慕容谨没有正面回答,“明明同是他的儿子,不管我努力,不管朝臣如何说我的好,他永远也看不见我,却想着将皇位传给你。” “父皇从未说过要将皇位传给我!”慕容厉声音凛冽。 “他是没有说过,可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784章 大结局(3) 慕容厉闭眼! 待再睁眼,眼神比之刚才冷冽了几分。 “我娶的几位王妃接连暴毙,是不是你派人动的手脚!” 都到了这个时候,慕容谨也没有必要隐瞒,如实道:“其实,你还真是错怪我了。除了前面两位是我下的手,后面几位,真的是她们自己短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牛闸山和地牢里,几次三番对沈静书痛下杀手的也是你?” “不错,确实是我。” “是你逼迫冯跃出卖我,是你残杀了他的儿子冯智,那次埋伏偷袭的人也是你的手笔?” “嗯。” “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你兄弟?你一开始接近我,便是怀了目的?” 这个问题问出,慕容厉心中止不住地发紧。 记忆一瞬间倒回了多年前,那时他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因为生来脾气火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乱发脾气,无论是同胞兄弟,还是那些官家子弟,同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玩,看见他就避如蛇蝎,活像他是吃人的怪物似的。 对面那个人,是第一个愿意接近他的,还主动对他伸出手,说:“我是五皇子,从今往后你便叫我五哥吧。”从那之后,他便成了对面那人身后的小跟班。 直到后来,父皇派他出去学艺,他再主动请缨奔赴边关历练保卫疆土,两人便再也不曾每天搅和在一起。 尽管如此,他始终当对面的人是自己最亲近最信赖的兄弟。 却不料……一切到头来竟然都是算计,都是利用,都是笑话。 慕容谨没有回答,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似乎懒得回答。 目光在慕容厉脸上扫了扫,看见他嘴唇渐渐泛上黑色,慕容谨不再浪费唇舌,左手缓缓竖起,随后用力一挥。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落,他身后的兵卫如潮水一般涌出。 而刚才静如死水一般的山林,也有一道道黑影如雷似电般射了出来。 慕容厉再度闭上了眼,嘴角一抹弧度似嘲讽似苦涩。 五脏六腑痛如撕裂,看来酒里是真的下了毒的。 他的五哥,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此时慕容厉看起来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但在一道黑影试图偷袭他时,他“哗”一声抽出长剑猛力一劈,那道黑影竟硬生生被劈成两半,洒了黑影身后的同伴一脸一身的血。 随即他霍然睁开眼来,眸中再无痛色只有肃杀。 他在慕容谨的注视下,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放进嘴里,脸上的乌青之色顿时散去。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引燃之后往上空一抛,语声寒凉:“格杀勿论!不必留情!” 对面慕容谨眼色一冷,然后便感觉大地似有轰隆之声。 他一怔,随之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在看到远处席卷而来的烟尘时,瞳孔猛然一缩! …… 争斗并未持续太久,在韩鸿飞等人率领大军赶到之后,不过两刻钟就结束了。 慕容谨带来的兵卫降的降死的死,很快就放弃了挣扎。 那些个死士倒是身手不错,但慕容厉和安泰等人前段时日的训练不是白练的。 没人能招架得住他们的凶猛攻势,不一会儿这些死士也就全都歇菜。 最后就只剩下慕容谨一个活口。 第785章 大结局(4)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人?”韩鸿飞问,“末将以为,不若直接将此人就地处死的好,省得他再做作出乱子!” 淡淡瞥了眼神容狼狈的人,慕容厉表情淡漠地道:“将他押解回京,该如何定他的罪,圣上自有定夺!” 史料记载,西凤二三五年,谨王率兵于濮阳城外拦截大胜归朝的恭王,后被恭王降服押解回京,圣上知其罪行,勃然大怒,摘其封号,并将其贬为庶民,终身幽禁于城郊别院,没有王令终身不得出府。 随后,圣上颁布诏书,昭告天下端王慕容哲谋反一案实为谨王诬陷,恢复端王逝前封号,并册封其遗女为昭月公主。 …… 慕容厉离开后,沈静书并未闲着。 回了青炎城,入主皇宫后,她当即表示她要更改国号。 她的祖父那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居然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而轩辕镜虽然雄才伟略,但杀心太重违反天意,也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她觉得轩辕这个国号委实不祥,潜藏着灾祸,得改成“大燕”这样充满蓬勃朝气的国名。 何况她新帝登基,新人新气象,也该换个新鲜的国号。 群臣对此竭力反对,她对此笑得很是温柔。 “不换是吗?那本女皇就回西凤了,你们就另请高明了,别怪本女皇没有提醒你们,本女皇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到时西凤大军压境报当初屠城的血海深仇,你们就望着老天哭吧,抱着你们的子孙哭吧。希望过个三五十年,战火平息了,你们族中还有那么一两个子孙在,香火未断。” 群臣对此威胁深以为然。 素闻西凤的恭王脾性暴躁不是个好相与的,先皇一怒屠城还将人家东昌城给烧成了灰,这位恭王哪天怒火冲天心血来潮想起来算当初的账,没了这位女皇压场子,恭王指不定要把轩辕搅个天翻地覆。 群臣左思右想反复斟酌完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只得一致妥协,同意更改国号,但坚决不同意改成什么大燕,表示大燕太难听了。 沈静书对此表示呵呵哒,姐就喜欢这个国号,充满一股说不出的狂霸之气,除了这个谁也瞧不上。 群臣看她态度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再次妥协。 反正现在她最大,轩辕还指望着她哪,她想改成什么就改成什么吧,没改成小燕什么的已经很不错了。 奏章有宫铭帮着处理,后宫又有老太太打理,改了国号后,沈静书就成了一彻彻底底的闲人了。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吃闲饭的昏君,于是她每日乔装打扮微服出宫体察民情,时不时钻入那些文人骚客聚集的场所,看看有没有什么大智慧的贤者藏在其中,好抓进宫把皇位传给人家。 她抓了几回,每回被她抓进宫的人不是吓得花容失色四肢打颤,就是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她一脚就将人给踹出了宫。 “滚!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冒充什么大文豪大智者!都好好在家待着!” 民间找不着,她又将目光放回朝堂。 第786章 大结局(5) 每每上朝时,文臣们见她目光灼灼凶如虎狼,总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像被人给扒了似的,衣襟不禁越拢越紧,衣领不禁越束越高。 就怕哪天她相中自己从龙椅上扑下来,把自己拽到后宫,封成什么男妃男美人什么的。 做了男宠被人笑话还不打紧,哪日那什么恭王杀回来,还不得剥下他们身上的皮! 他们可只有一条小命,可是儿戏不得! 武将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女皇是不怎么满意的,可这些日子他们打仗已经打够了,不想再与西凤起冲突,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 在朝堂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她不禁又将目光放回宫铭身上,时不时加以诱导。 “宫铭,我看你对打理朝政很是得心应手,不如我将这皇位传给你吧?” “你看,现在国号改了,轩辕不再是轩辕了,我也不再姓轩辕,而且是我主动将皇位禅让给你的,不存在什么忠诚与背叛的问题,你压根就不用担心什么违背祖训违背誓言了。” 对此,宫铭总是笑眯眯地谢绝她。 “谢陛下对微臣如此爱重,但微臣以为,还是做国师好一些。” “为什么?当天子难道不好吗?”她眨眼问。 “如果好,那么亲爱的陛下,您为什么不愿意当天子呢?” 她翻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我有慕容厉嘛,我就想跟他两个人双宿双栖白头偕老,不想当这什么破女皇。” “那么很抱歉陛下,微臣也打算和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当国师完全是为了恢复家族荣耀,至于当皇帝还是免了。” “咦!你有心上人了?谁?美不美好不好看?你快带她来让我看看,然后我当面问她,她愿不愿意你做皇帝然后她当皇后,没准她想做皇后呢?” “谢陛下关心,微臣现在还孤身一人,媳妇儿还在找寻中。” 沈静书:“……” 滚!没找到还在这里说什么说! 想了想她又继续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做皇帝很好的哦,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天都能睡到不同的女人。” 宫铭回她:“微臣觉着吧,就凭微臣现在这张脸,绝对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女人愿意倒贴睡微臣,所以陛下您就不用费心了。” 沈静书:“……” 自恋的人会遭雷劈的你造吗? 循循善诱无果,沈静书不得不再把目光落回民间。 只是,天大地大,上哪儿去找这么个有才干又心怀苍生的贤者? 她与老太太商量之后,决定广发皇榜,让贤者自己送上门来。 老太太本来是不愿意的,可看她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女皇,也只能由着她来了。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转眼两个月过去了,竟是没有一个贤者自告奋勇找上门来。 沈静书表示很忧伤,这么大一个大燕国,竟是连个合适的人都没有吗?再没这么个人,她怎么跟慕容厉双宿双栖生一窝猴崽子? 她才刚在心里念叨慕容厉,就收到消息,玄王被人给宰了,宰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来相公慕容厉。 第787章 大结局(6) 慕容厉不是偷偷摸摸将人给宰的。 他宰了人之后,在玄王府邸留了书信,说是报当初轩辕镜屠城之仇。 他不止要杀玄王,还要杀尽轩辕镜余下几位兄弟性命,以慰东昌城一城百姓在天之灵。 消息很快传开,大燕举国哗然。 但众人想着不过是宰杀几个王爷,宰就宰吧,反正那几个王爷也不是什么好鸟,只要他不冲冠一怒也来个屠城就好。 另外几个王爷闻讯,试图寻求朝廷庇佑,沈静书闲闲掏掏耳朵,表示她无能为力。 当初屠了人家的城,人家总是要报复回来的,得让人家泄愤不是? 几位王爷很冤,表示下令屠城的又不是他们。 她无辜摊手,怪我咯?谁叫你们是轩辕镜的兄弟的?不想卷入纷争,下辈子记得别投胎在皇家。 慕容厉的动作很快,轩辕镜的几位兄弟散居各地,他却在一个月之内就将所有会酿成灾祸的轩辕姓氏男子给宰了。 余下的人畏惧他的报复,纷纷携带家财逃离原住地,躲进了茫茫雪山之中。 沈静书动用异能看了看,这些个人进去雪山之后,几百年之内都不会再露面的,大燕安全得很。 解决了几位王爷,问题来了——慕容厉找上门来了。 一见到她,慕容厉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怎么样了?可是老实?我听别人说,怀孕的头几个月里容易害喜,你怎么样?吐得厉害吗?” 彼时她正在喝茶,一口茶就那么毫无阻挡地喷了出去,她身前半张案桌都受了她的“雨露滋润”。 堂下正在批阅奏折的宫铭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很是自觉地站起身来,将空间留给她和她的老相好。 “陛下,您和恭王慢聊,微臣坐得腿软,出去走走。” 慕容厉很是不悦地睨了眼宫铭,大步走向案桌后正在咳嗽的沈静书,大掌很自然很体贴地贴上她的背心,为她顺气儿。 “瞧你,连喝个茶都能呛到,又没人跟你抢。”说着皱了皱眉,“宫铭怎么会在这殿里?这些日子你们一直都是这么共处一室的?” 沈静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拉开慕容厉的手。 “我是女皇,他是国师,他替我处理奏折,我这个正主儿,自然要陪着不是?总不能他在这里替我操劳,我却跑出去到处玩吧?” 慕容厉挑挑眉,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目光顺着下移很是自然地落在她的腰上,手随之也摸了上去。 “怎么还是这么平这么瘦?不是说满了三个月后腰会变粗肚子会慢慢隆起?” 她一把拍开腰上的爪子,“别摸了,没怀,肚子当然是平的腰当然是细的。” “怎么会?我之前明明那么努力?”某王爷对自己的能力是深深信服的。 “有什么不会的?只能说明是你不行咯。”沈静书嘴欠地来了一句。 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的嘴欠付出了代价。 慕容厉将她抱到寝殿,实践了无数次不可描述动作,挑战了很多个高难度姿势,逼得她不得不开口求饶,承认他很行很能干。 第788章 婚事绵绵无绝期(1) 激情过后,沈静书躺在床上很想哭。 有这么蠢的人么? 下回再嘴欠直接毒哑自己算了。 不过,她以前好像就说过同样的话? 她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啊嘤嘤嘤…… 慕容厉从身后抱着她,一边轻吻她的肩表示安抚,一边替她按揉腹部缓解难受。 他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瞅一瞅被面下大掌覆盖的地方,眼神幽亮灼热。 仔细想想,以前她貌似说过什么安全期。 这几天,好像正好是她不安全的日子? 刚才那几回自己很努力,这次一定能怀上的。 怀不上就明天继续,一直努力到她怀上为止! 倘若沈静书知道身后的人此刻在想些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往他脑袋顶来一巴掌。 当然,事实是她不知道。 她费力地挪挪身子,努力离身后的人远些。 因为她又敏感地捕捉到,某人的某玩意儿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身边暂时没有毒针,也没毒药,就是想给某人来一针或者下点儿毒都没有办法,就只能尽量拉开距离,避免肢体接触了。 不过她最后没得逞。 她才往床榻里侧挪动了零点零五公分,某人臂膀一收,又将她给捉了回去。 “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嗓音带着激情过后特有的沙哑和性感。 她激灵灵哆嗦了一下,抬手将某人凑近的脸往边上推了推。 “不做什么,就是觉得有一点点热。” “热吗?我不觉得啊,我觉得温度刚刚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冷,要不我们再做一做热身运动?” 冷? 冷个屁! 睁眼说瞎话小心遭雷劈! 明白慕容厉口中的热身运动是指什么,沈静书当即就要拒绝,但毫无疑问最终失败了。 某人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抱着她一翻身,又开始解锁高难度新姿势。 两人这一腻歪就直接到了晚上。 晚膳的时候,沈静书右手直哆嗦,连筷子都拿不稳,最后还是慕容厉喂她吃的。 吃完晚膳,两人靠在软榻里赏月,慕容厉一边捏着她的小手一边问:“人找得怎么样了?” 运动了一下午,沈静书有些犯困,脑子迷迷糊糊的。 “找人?找什么人?” “就是接任你皇位的人。” “哦,你说的是大贤者啊,没找到,哪里有那么快?” 提起这事儿沈静书就不免头疼,歪在慕容厉怀里撒娇地蹭了蹭。 “帮我按按脑袋。”按一按就不会头疼了。 低眼睨她一眼,慕容厉的手指听话地来到她的太阳穴,力度适中地轻轻按压。 沈静书舒服地哼了哼。 “对了,你五哥的事怎么样了?” “父皇已经将他从皇室玉牒上除名,终身监禁在别院内。” 沈静书又哼了哼。 虽然慕容厉不说,但她能猜到,在他回去的路上,慕容谨一定是对他动手了的。 “这处罚可真够轻的。”她撇了撇嘴,“要我说啊,他害死了你三皇兄和三皇嫂,就该以命抵命。” 慕容厉抿了抿唇,过了会儿才道:“父皇他心地仁厚,不管五皇兄犯了多大的错,终归是他的儿子,他自然舍不得判处五皇兄死罪。” 第789章 婚事绵绵无绝期(2) 沈静书瘪了瘪嘴。 也亏得慕容厉他老爹膝下儿子不多。 这要换做其他子嗣繁盛的皇帝,照他这么个惩处力度,那些个皇子还不得个个有样学样,你方唱罢我登场,你谋朝来我篡位,朝廷绝对永无宁日。 眨眨眼,她又问:“张叔他们还好吗?欣儿呢?欣儿怎么样了?” 仔细算算,她跟他们分开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怪想念他们的。 也不知道欣儿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干妈。 铁定是不记得了的,小朋友记性一般都很差。 唉,想想她真的觉得有些心酸,她是真把欣儿当成自己亲生女儿来疼的。 “放心吧,他们都很好,不过很想念你。至于欣儿,现在已经会爬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走路了。” “是吗?我好想他们。” “想他们,你就快些找到人继承你的位子,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唉,难啊……” 确实很难。 至少慕容厉来到青炎后的三个月里,发下去的皇榜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静书坐在龙椅里,时不时瞥一眼专心批阅奏折的宫铭,眼里闪烁着许多算计的小星星。 放眼整个朝野,其实最最合适的人选就在她眼前。 可是,偏偏这个人油盐不进忒难搞,她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宫铭松口? 找个女人把他睡了? 找很多个女人把他睡了? 她在那儿小算盘打得溜溜响,宫铭的声音忽然幽幽地飘了过来。 “陛下,您可不要想着算计微臣,您若算计微臣,微臣就只好辞官归隐,将这些政务都归还给您自己打理了。” 卧槽! 他怎么知道她在打他的主意? 他是会读心术不成? 看宫铭一直低着头不曾抬眼看过自己,沈静书正了正脸色,道:“呵呵!宫爱卿可真会说笑,我怎么会算计你呢?你可是我最爱重最信任的大臣。” “呵!是吗?”宫铭笑声悦耳,“那微臣先在这谢过陛下的爱重和信任了。” 沈静书干笑两声,不得不另谋出路。 她一双眼珠子在那儿转啊转,猛然间想起什么,不由双眼一亮。 “对了,你不是会观天象会占卜吗?你倒是给看一看或者算一算,那什么大贤者或者帝王星啥的在什么方位,我好亲自去把人给请回来。” 看奏折的宫铭终于舍得把头抬起来,冲她一笑。 “哦?陛下您居然连帝王星都知道?” “这有什么?我虽然不曾学过治国之道,但书还是看过几本的,你以为你家陛下我是文盲啊?” “那如果微臣告诉陛下,在这大燕境内,除了陛下您之外,帝王星还没出世呢?” “啊?还没出世?”沈静书心下惊悚,“那你赶紧给算一算,他还要多久才出世,我什么时候才能把皇位传给他?” “这个嘛,我算算啊……”宫铭像模像样地掰着手指算了算,随后道:“不远了,再过七八个月就该降世了,等这帝王星长大,陛下就可以把皇位传给他了。” “还要七八个月?那等到他长大不是要等十多年?” 沈静书觉得心里头硌得慌。 第790章 婚事绵绵无绝期(3) 慕容厉给她的期限不过才一年。 等十多年? 慕容厉怕是要急疯。 她现在已经能够想象慕容厉暴跳如雷每日在她耳边碎碎念让她回西凤的画面了。 妈蛋! 想想就叫人抓狂! 宫铭知道她和慕容厉之间的约定,宽慰她道:“陛下,其实您不必心烦,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该出现的人,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 说了等于白说! 早知道就不问他了,省得问了心里添堵! 板着个脸,沈静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还是不要说了的好,你越说我心里越烦。” 殿外有脚步声逼近,那声音太过熟悉,沈静书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赶忙对宫铭使眼色。 “刚刚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可千万不能让慕容厉知道啊。” 若是给慕容厉知道了,就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这其中的利害宫铭是清楚的,笑着点了点头,就低头继续处理奏章。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啊?”慕容厉大步走进殿中,眼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 “呵呵!你听错了,我们刚才没有在说你,而是在说朝中那位厉大人。” 沈静书笑吟吟迎上去,抱住慕容厉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里没我什么事儿了,走吧,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慕容厉是不信她的话的,可她笑得一脸坦然,而宫铭的姿态更是自然,他也没有证据证明两人刚才确实是在谈论自己,便只能作罢。 不过慕容厉没有动。 “我来是想告诉你,风音他们把欣儿接过来了。” 沈静书一惊,“什么?!你竟然把欣儿接了过来?她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在宫外的,你先回寝殿换身衣裳,我马上带你过去。” “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换衣服!”说着她朝宫铭挥挥手,“宫铭,你辛苦一下,我出宫去了。” “嗯,陛下请便。”宫铭朝她笑了笑。 待沈静书换上便服,两人便出了宫,径直来到风音等人落脚的地方。 马车刚停稳,沈静书迫不及待就要跳下马车,慕容厉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先等等,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不能边走边谈吗?”她眨着眼问,眼里满是马上就能见到小欣儿的兴奋。 慕容厉看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是关于申屠驰的。” 她一怔,下一瞬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驰儿?他……他……” 他没死是不是? 这句话,沈静书不敢问出口。 从最初知道北境出事,她便一直刻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起此事。 潜意识里,她希望那些个她认识的人当中,有那么几个逃出升天了。 但她不敢问慕容厉和安泰他们,北境到底怎么样了,小驰儿又到底怎么样了。 她怕自己的满心希冀,最终换来的是现实残酷的打击。 而这样的打击,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慕容厉看看她的脸色,握紧她的手,轻缓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他没事。不过他受了些刺激,状态不怎么好。” “格尔泰和阿齐格此番带他来青炎,就是想让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过来。” 第791章 封闭的心(1) 虽然慕容厉没有明说,沈静书却是知道,他口中的“受了刺激”是怎么回事。 一夕之间失去自己的至亲,失去自己的家园,这样沉痛的变故和打击,换做是成年人都未必能经受得住,更遑论不过才几岁大的孩子。 小驰儿现在的状态,可想而知。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压下眼眶里打转的湿意,沈静书扯出一抹笑来。 “走吧,下车了。” 要宽慰人,首先,她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慕容厉深深地凝她一眼,就松开她的手,弯身挑起车帘,率先下了车,然后扶她下去。 坐落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座不怎么起眼的院子。 抬眼扫了扫,沈静书唇角轻轻弯起,似兜了春日的一缕暖风。 “走吧,进去了。” 安泰在前头领路。 院子不大,也就三进。 三人一路来到内院,还未瞧见人影,就听见热闹的人声。 “诶诶诶!殿下您当心些,可别把小公主给摔着了。” “本殿下有那么没用么?连个人都抱不住?” “殿下,奴婢不是说您力气不够,奴婢是怕您姿势不对,而这小公主又爱动,这要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欣儿,快叫声小叔叔来听听……” “殿下,小公主还不会喊人……” “本王知道,本王不是正在教她吗?来,欣儿,快叫叔叔。” “……” 一进院子,沈静书就看见慕容狄在那儿抱着小欣儿逗着玩儿,而在他身后,明珠则是一脸的无语。 发现她和慕容厉来了,明月和明珠脸上一喜,赶忙迎了上来。 “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都起来吧。”她笑笑。 “谢郡主。” 几人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抱着人的慕容狄。 他抬头看了看沈静书,那眼神像雷达似的在她身上上下一扫,随后很顺口地喊了声:“七嫂。” 沈静书一怔,下一瞬笑了起来,迈步朝慕容狄走过去。 “你这口改得还真快,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喊我名字的。” 慕容狄脸色黑了黑,小声嘀咕:“那不是那时候有误会嘛,现在没误会了,当然得改口了。” 沈静书没有多说什么,看一眼他怀里的小人儿,伸手接了过来。 “小家伙,还记得干娘吗?” 小奶娃自然还不会说话,只是专注而认真地盯着她,大眼睛卖萌似的眨了又眨。 那模样,瞧着真像在辨认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她抬手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子,笑道:“看来是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干娘不怪你。干娘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到时你就记得干娘了。” 她抱着小欣儿正说着话,忽有人从院门外风风火火地进来。 “沈姑娘,你来了!” 她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北境时认识的好友之一阿齐格。 人还是当初的人,脸还是当初的脸。 但此刻向她阔步走来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又似不同。 记忆中,阿齐格是个爽朗热情的人,但她对面的人,眉眼间少了那份阳光和洒脱,多了几分稳重和内敛。 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的磨练。 经历了那场变故,往昔阳光爽朗的少年,成熟了,稳重了,成长了…… 第792章 封闭的心(2) 她心中忍不住唏嘘。 成长的代价太过惨重。 如果成长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她宁愿阿齐格永远不要成长。 而且她相信,包括阿齐格在内,很多人都抱有和她一样的想法。 所有思绪不过一刹。 她将手中的小人儿还给慕容狄,转身冲阿齐格点了点头。 “驰儿在哪儿?带我去看看他吧。” 她知道,阿齐格来找她,铁定是为了驰儿的事。 阿齐格也是个不喜欢绕弯子的人,神色郑重地点了下头。 “王子在隔壁院子,你随我来吧。” “好。” …… 和沈静书想的一样,小驰儿的状态很不好。 人瘦了一大圈儿不说,整个人看起来还面色蜡黄精神萎靡,找不到当初那个可爱小萌娃的半分影子。 甚至她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仿似他的灵魂和肉体已经分离,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东西。 心中狠狠地揪了一下,沈静书看向一旁的格尔泰。 “他这样子已经持续多久了?” 其实,她心里有数,小驰儿变成这样绝非一朝一夕,肯定是出事后就这样了。 果然,格尔泰的回答如她所想。 “出事后就这样了。”格尔泰叹道。 “那他这些日子可有按常进食?睡眠质量又如何?” “东西是吃的,但吃得少,每每喂几口之后他就再也不肯吃了。至于夜里,他每晚睡觉都会惊醒,并且醒来之后就再也不肯睡了,总是呆坐到天明。” “可曾开口说过话?” “不曾。” 拧了拧眉,沈静书在申屠驰身前蹲了下来,双手拉住他的小手,视线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 “驰儿,是我,沈姐姐来看你了。” 申屠驰没有回应她,但那双无神的眸子深处,似有波光轻轻一闪。 她心中一动,不管怎样,能听见她说话就是好的。 她心中清楚,小驰儿心间的创口很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修补缝合的。 而且不能急,只能慢慢地来,一步步打开他封闭的心扉,一朝朝缝补他心上创痕。 她因此没有说更多老套的安慰人的言语,没有说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说他还有她,她只是牵起他的手,站起身来。 “驰儿,陪沈姐姐走走吧,沈姐姐刚才在来的路上,看见很多花都开了,很漂亮。” 他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天地,她便要让他看见更多人世间绚烂的色彩,鲜亮的生命,用这些绚烂和鲜亮,将他枯萎灰暗的人生一点点照亮。 小驰儿很听话,她一拉,就跟着她走了,但步伐机械,再无往昔缠着她跑跑跳跳的灵动。 她心中狠狠一痛,但随即就压下这份心痛,放慢步调配合小驰儿的步子。 过了会儿,她牵着小驰儿来到方才路过时看到的那片花坛。 她想也不想,弯下身摘了一朵白色的藤绿云(月季的一种),放到鼻息下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 她夸张地赞叹一声,随后将藤绿云凑到驰儿的鼻端。 “驰儿,你闻闻看香不香?” 第793章 封闭的心(3) 大部分人听见这样的话,都会下意识嗅一嗅的,就算自闭的人也不例外。 这是人类历经上万年进化演变而生出的一种本能,近乎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对信任之人的无条件服从。 由于身高差的缘故,沈静书站直身形的时候,看不见申屠驰的正脸,看不见他低垂的眼神。 但从他小身板儿的微微战栗,她知道,申屠驰这是闻见了花的香气。 曾经熟悉的鲜活的香气蹿入鼻息钻入脑海,带给心灵的震撼可想而知。 微微一笑,沈静书道:“很香对不对?这花送给你了,拿着。” 申屠驰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左手,将她手里的花接了过去。 她勾勾唇,又接连折了两朵不同颜色的花,送到申屠驰的手边,语声轻软:“这两朵花的颜色和你手里那朵很配。” 盯着她手里的花看了一会儿,申屠驰默默的将花接了过去。 她一笑,牵着申屠驰远离花坛,去慕容狄他们所在的院子。 有些时候,要想打开一个孩子封闭的内心,需要让他多多接触同龄的孩子。 虽然慕容狄比他年长,小欣儿比他年幼,但两人都是孩子心性,属于孩子的那份纯真和欢笑,是世间治愈伤痛的最佳良药。 院子里依然很热闹。 慕容狄还在那儿教小欣儿喊他叔叔。 小欣儿似乎也很喜欢他,又似乎很厌烦他一直纠缠着同一个问题,在那儿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话。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申屠驰的异状,当她牵着申屠驰进去的时候,谁都不曾流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她牵着申屠驰径直来到慕容狄跟前,将慕容狄怀里的小欣儿抱了过来。 “咱们的小欣儿长得真可爱,是个小美人哪。” 她逗弄小欣儿的时候,申屠驰就站在她脚边,一直盯着手里的花发愣。 她眨眨眼,抱着小欣儿蹲下身,将小人儿往前递了递。 “驰儿,你看小欣儿可不可爱?欣儿,你记住这是你驰儿哥哥,等你将来长大了,一定要保护驰儿哥哥知道吗?” “呀咿呀……” “呵!驰儿,欣儿在叫你抱她哪,你想不想抱一抱她?” 申屠驰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又呆呆地看看她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在思索自己能不能抱得动。 “抱不动没关系。”她笑着道,“你就拉拉她的小手,告诉她你也很喜欢她。” 在她鼓励外加近乎蛊惑的眼神驱使下,申屠驰当真抬起右手,拉了拉小欣儿的小手。 而小欣儿现在的月份,正好是对外间一切事物都很好奇的时候。 看见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伙伴,自然是激动又激动,在那儿兴奋地手舞足蹈,嘴里一直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眼看申屠驰的眼神似乎有软化的迹象,沈静书招呼安泰他们把摇篮搬出来,就要把小欣儿放到摇篮里,方便小欣儿陪申屠驰玩儿。 孰料她刚站起身,脑袋便一阵眩晕,天地一阵旋转,随即眼前一黑,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94章 喜事(1)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院子里所有的人俱是心中一震脸色骤变,迈开步子就要朝沈静书冲过去。 但所有人都不及慕容厉迅速。 沈静书的身形才刚开始往下倒,他人就已经闪到她身侧。 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捞进怀里,另一只手及时接住从她怀里掉落的小人儿,扔给闪身扑过来的安泰。 “沈静书!沈静书!” 接连唤了两遍都没有得到沈静书的回应,但见她脸色苍白,慕容厉心中一沉,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快去请大夫!” 话落,就抱着人进了自己的卧房。 慕容厉很少在这座小院留宿,但偶尔觉得宫里太闷时,他就会回到这里住上一晚,隔日再进宫,他因此有自己的房间。 慕容欣似乎是个心大的,被人丢来丢去竟然都没有哭,反而咯咯咯地笑得特别开怀,整个院子都回荡着她欢快的笑声。 安泰将她放进摇篮里,就要与安明去请大夫,一直跟着沈静书和申屠驰来到院子里的格尔泰,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替沈姑娘瞧一瞧吧,如果没用,你们再去请别的大夫不迟。” 安泰他们停了下来,格尔泰是大夫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或许医术不及沈静书精湛,但能做北境族医,想来医术也是不差的。 “如此就有劳你了。”安泰郑重地道。 “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大家都是朋友。” 与安泰打完招呼,格尔泰就迈步去了慕容厉的房间。 众人一门心思全落在了沈静书身上,因此也就没有发现,在她昏倒的那一刻,一直痴痴呆呆的申屠驰,那双仿若死水一般的眸子,平静的表面仿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皲裂,拿着花的手在渐渐收紧…… …… “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床前,慕容厉飞扬的剑眉都快拧成“川”字。 正在号脉的格尔泰忽然眉梢跳了跳,脸上有讶色划过。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凝神又诊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你恭喜本王什么?”慕容厉眉峰拧得更紧,“哪来的喜事?” 看他那神情,分明是在隐忍怒气。 若非格尔泰等人是沈静书的朋友,他似乎早就一拳将跟前的人给打飞出去。 格尔泰一笑,道:“王爷,沈姑娘没病,她这是有喜了,而且都快两个月了。” “什么没病有喜……” 慕容厉突然顿住,蓦地睁大双眼。 “等等!你说什么?有喜?!她……她……本王……” “嗯。”格尔泰点点头,“快有两个月了,孩子很健康。” 慕容厉愣愣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完全消化过来格尔泰的话,心头瞬间被欣喜和激动淹没,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抖。 但猛然间想起床上的人还昏迷着,他又拧紧了眉。 “孩子很健康?那她为什么会昏倒?” “她之所以昏倒,想来是刚才蹲太久的缘故,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如果王爷实在不放心,我等会儿给她开服安胎的药。” “赶紧开!马上开!”慕容厉立即道。 “好。” 格尔泰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第795章 喜事(2) 屋外的安泰和明月等人从他口中得知沈静书有喜了,一个个的都跟发疯似的在那儿又叫又笑。 不过为免吵到房中的人,一群人都刻意压低了音调,只是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藏不住。 守着摇篮的慕容狄原本还有些担心,看众人那激动的模样,转头对摇篮里的小人儿笑了笑。 “欣儿,很快又会多一个人叫我叔叔了。” …… 替沈静书掖好被角,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儿的话,想着等会儿她醒了之后或许会饿,慕容厉起身就要去吩咐明月他们准备吃的。 然而他刚转身,就瞧见有个小不点儿躲在门外,眼神怯怯地往里张望,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若换做寻常时候,慕容厉是不会允许旁人进来打搅沈静书休息的。 可想着沈静书对小不点儿的重视,眸光闪了闪,他放软语调道:“进来吧,不过你沈姐姐正在休息,你不能吵她。” 小不点儿脸色茫然地看看他,似乎有些迟疑。 但最终似乎他对沈静书的关心盖过了心头迟疑,他终是抬脚跨过了门槛,一步步慢慢向床走近。 慕容厉瞧着他那有些呆呆傻傻的模样,心中不免也有些感慨。 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真是作孽。 待申屠驰走到床边,他抱起申屠驰往凳子上一放,道:“我出去让人准备吃的,你就在这里陪着你沈姐姐。若在我回来之前你沈姐姐就已经醒了,你就替我陪她说说话。” 见了沈静书刚才和申屠驰说话的样子,慕容厉知道,申屠驰是能听见别人说的话的。 不过,对于大部分人的事,他选择了屏蔽和无视,但关于沈静书的事,他是一定能听进去的。 说完,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慕容厉就大步离开了卧房。 门外不时有人影“路过”。 那些“路过”的人看一眼房中的情形,见房中安定无事,就会无声无息自发消失,谁也没有进去打扰那一大一小。 格尔泰开好药方回来,刚要进去,就被安泰和安明合伙架开了,顺带捂住了他的嘴,以免他乱叫。 直到离开很远,两人才放开格尔泰。 “你们这是做什么?”格尔泰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小王子在房中陪着郡主。”安泰答得简洁。 格尔泰一愣。 “是他自个儿去找郡主的。”安泰续道,“我觉得,郡主这一晕,没准能让他的病好起来。” 格尔泰眨眨眼,回想这些日子申屠驰不言不语对自己和阿齐格没有半分回应的日子,再想想申屠驰见到沈静书之后的反应。 虽说申屠驰仍旧不曾说过一句话,但他对沈静书的话,确确实实是有回应的。 此刻沈静书晕倒,他更因为担心因为紧张,主动跑到沈静书身边。 如此看来,让他多和沈静书单独相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真的就会彻底变好,恢复往昔正常模样。 眼底眸光流转,格尔泰将手中的药方往前一递。 “拿去吧,这是给沈姑娘开的安胎药,每日一服,一服三次。” 第796章 喜事(3) 卧房里很安静。 申屠驰守在床前,望着榻上睡颜安详的人,乌黑的眸子里有光芒闪了闪。 良久,他动了动唇,似乎想唤醒睡着的人,想问她哪里不舒服,但唇瓣翕动了许久,却始终无法张开,无法发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终于放弃,垂下眼,伸手握住露在被沿外的几根手指,轻轻拽着。 然后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的人。 似乎只要盯着她,她便不会有事,她便会很快醒过来。 时间悄无声息流逝,日头一点一点西斜。 沈静书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睡得她精神饱满思绪通透。 她抬起手,正要伸个懒腰,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她垂眼看去,就见申屠驰那双黝黑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亮。 她一怔,随即就笑了起来。 “驰儿,我睡觉的时候你一直守着我吗?” 盯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申屠驰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一笑,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快到傍晚了。 她貌似有些断片儿,睡着之前的事想不起来了,不过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发生。 “驰儿,你饿不饿?”收回目光,她问。 不知怎的,她觉得好饿,大抵是午后没吃小点心的缘故?以往她都会喝个下午茶什么的。 申屠驰看着她又点了点头,她弯着唇,掀开被子下床,拉着小驰儿的手就往门口走。 “走!找吃的去!驰儿想吃什么?烤羊肉?烤牛肉?牛肉炖粉条?麻辣鱼片?啊我这会儿好想好想吃一锅热腾腾辣乎乎的麻辣鱼片。” 申屠驰没有回答她,任由她牵着往外走。 但那双眸子一闪一闪的,似乎也在回想她口中的那些菜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人影闪了过来。 “郡主这是饿了吗?郡主稍等,王爷已经去准备吃的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已经好了,很快就能开膳。” “你说什么?他亲自做?!” 沈静书心中那个惊悚,慕容厉做的饭菜那能吃吗? 她脑海里立刻闪过当初在北境时某人露的那一手,至今记忆犹新回味也犹新。 “不是的,王爷只是准备食材,是明月和明珠她两做。”安泰解释道。 看沈静书那神情,安泰就知道,她定然是想起来当初某人的“大显身手”。 一想起当初食过的“美味”,安泰就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莫说王爷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再进厨房,就算他想进,如今这情况他们也是不可能让他进的。 “哦!那就好。”沈静书心下一松,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她牵着申屠驰就要跨过门槛,想起来某件事,抬起来的脚又缩了回去。 “对了,我之前是不是晕倒了?” “啊?没有啊。”安泰茫然地眨眼,慕容厉有交代他们所有人,沈静书怀孕一事他们谁也不能说,慕容厉会亲自告诉沈静书一切,给她个惊喜。 “没有吗?”沈静书狐疑地皱了皱眉,“那我是怎么进这屋的?” “郡主难道您不记得了吗?”安泰试探地问。 “记得我还问你做什么?我就是忽然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到床上去的。” 第797章 孩子争夺战(1) 眸里流光一闪,安泰谎话信手拈来。 “哦,没有的,郡主您之前不是在和北境的小王子玩吗?” “后来您玩着玩着就玩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是王爷抱您回的房。” 虽说眼前的人将来很可能想起来晕倒的事儿,知晓自己撒了谎。 可跟沈静书的怒火比起来,安泰更害怕自家王爷的怒火。 破坏王爷与郡主分享荣升父母的好消息,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目光在安泰脸上扫了扫,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沈静书便也信了,牵着小驰儿在院子里散步。 既然安泰说慕容厉已经去准备吃的了,那她就在院子里等吧。 没多会儿,慕容厉果然带着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瞅见众人端着的托盘里摆放的佳肴,沈静书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 勒个去! 这是有人过生还是怎么的? 这么多菜,比平日可是多了不止一道两道! 牵着小驰儿回到房中,她一边咋舌一边道:“你今天生辰吗?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不是!”慕容厉答得干脆。 招呼明月她们把菜摆好后,就拉着她坐下。 “怎么样?这些菜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都是我喜欢的菜色。” “喜欢你就多吃一些,吃完了有点事我想和你谈谈。” 她蹙了蹙眉,心下疑惑。 “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谈?” 慕容厉神秘地冲她一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更觉狐疑,但慕容厉明显一副关子卖到底,绝不现在告诉她的模样,她也只能捺下好奇,配合慕容厉玩神秘。 一大桌子菜,仅凭他们三个铁定是吃不完的,安泰等人自然是与他们一起吃的。 期间她有试探性地向安泰他们打探,可惜一个个全都被慕容厉给收买了,口风紧得很,谁也不肯透露半句消息给她听。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格尔泰和阿齐格马上就把小驰儿给领了回去,安泰等人也风一般的集体消失不见。 她挑挑眉,眸里精光闪啊闪。 这些人很不对劲啊很不对劲,看来瞒着她的事情不小! 等人都走光了,她挑着眉道:“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给她倒了杯蜜茶,慕容厉在她边上坐下,神情格外的认真。 她瞥了慕容厉一眼,也不催促,端起身前的茶盏就往唇边递。 刚抿一口,就皱起了眉。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喝这个对你身体好。” “谁告诉你的?”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慕容厉道:“你怀孕了,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宝宝。” 话落,慕容厉的视线便落向她的腹部,眼神格外的柔软,像镀了层蜜似的。 她一怔,下一瞬骇然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怀孕?!” “嗯。”慕容厉点了点头,“刚才格尔泰为你把过脉,已经快两个月了。” 沈静书呆住了。 好一会儿才消化掉慕容厉的话。 她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心中的意外和激动难以言喻。 第798章 孩子争夺战(2)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找寻合适的“继承人”,压根都没注意,大姨妈有多久没有光顾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怀孕了,而且快两个月了。 此刻想想,先前她断片儿的事,看来是因为晕倒,而不是因为陪驰儿玩,不知不觉睡着了。 至于安泰他们集体的反常行为,想来是因为慕容厉的缘故。 手缓缓落上腹部,沈静书眸子里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太好了,他们有孩子了…… 慕容厉看她眸光闪烁,认真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她点头。 “如今,我们既然有了孩子,这婚事,该办一办了。” 唯有成了亲,他才能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腹中孩子名正言顺的父亲。 沈静书一怔,抬起头来。 “婚事?” “唔。等你我成了亲,这天下的人便会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 慕容厉的意思沈静书自然是明白的。 他这是想正式地昭告天下,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想过成亲的事。 慕容厉为她做了那么多让步,她也该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满足他的一些小心思。 心思回转,她点了点头,道:“好。” …… 婚事正式列入计划,慕容厉和他的属下们忙东忙西。 忙着挑日子的挑日子,忙着准备婚礼物品的准备物品。 沈静书现在怀着孕,不宜长途奔波劳累。 加之她现在身为女皇,虽然只是个挂牌的,但大燕仍需她坐镇,她不能离开大燕半步。 是以,一行人商量了一番,爽快地将婚礼的地点定在了青炎城内,沈静书将由皇宫,嫁入众人暂居的小院。 对于此,满朝文武皆持反对意见,认为她堂堂大燕女皇,自然是将慕容厉这个王夫“迎娶”入后宫才符合礼仪,哪有她下嫁给慕容厉的道理? 沈静书很从容地对言辞最激烈嗓门最响亮的秦大人微笑。 “娶?要不,孤把恭王让给秦爱卿的掌上明珠,让秦爱卿的爱女将他娶进秦府?” 反应最激烈的秦大人脸色一黑,登时噤了声,嘴巴紧得跟抹了胶水似的,再也不说半个字。 那么大一尊煞佛,谁敢谈个“娶”字?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沈静书的视线又扫过其他大臣,大臣们很默契地玩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戏码,她对这样的结果甚是满意。 婚讯传开后,她怀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在朝野之间传遍。 大臣们闻讯后,又掀起了另一轮唇枪舌战。 “敢问陛下,诞下皇嗣后,皇嗣姓什么?是姓慕容?还是轩辕?抑或姓沈?” “这很重要吗?”沈静书无辜地眨眨眼。 不管姓什么,不都是她的孩子吗? 既是如此,姓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大臣答:“事关国祚,当然重要!” “怎么个关乎国祚?”她问。 “轩辕立朝数百个春秋,如今虽然改了国号,但陛下不能忘了根本,忘了自己是轩辕家的后人!” 第799章 孩子争夺战(3) 沈静书的表情更无辜了,“孤何时忘记自己是轩辕家的后人了?” “陛下既然没有忘记自己是轩辕家的后人,那陛下诞下皇嗣后,皇嗣理应回归祖姓!”一脸皱褶的老臣一板一眼地道。 “若姓慕容,他日新皇继位,这轩辕的江山,大燕的天下,岂非成了慕容家的囊中物?” “臣等祖上曾蒙受肃宗皇帝恩泽,如今肃宗皇帝不在,臣等自当有责替肃宗皇帝守护轩辕的江山,不能让轩辕的江山,莫名其妙易了主,改了姓!” 沈静书:“……” 那位大臣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有朝一日,她终将从这皇位上下来。 到时,若由她的子嗣来继承皇位,若她的孩子随了慕容厉的姓,那么将来,大燕无形之中便成了慕容家的天下。 甚至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大燕和西凤便会由两国,正式合并成一国。 这些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能容许她“胡作非为”更改国号,摒弃一国女皇的尊荣下嫁慕容厉,却不能容忍轩辕的江山他日彻彻底底地改名换姓,成了他人的掌中物。 虽说她本人并未打算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继位人选,为了黎民苍生,她也只能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来,她的孩子姓什么,就成问题了。 看大臣们一个个面容严肃,连一向姿态风流的宫铭,神色里都少了几许懒散,多了几分认真,沈静书便知道,这事儿是真的没得商量。 沉吟片刻,她道:“诸位爱卿且放心,孤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虽然她觉得姓轩辕还是姓慕容没什么区别,但这件事情,她还是要回去和慕容厉商量一下,至少要通个气儿先。 不然,她闷不吭声就决定了孩子的姓,慕容厉指不定要怎么和她闹。 散朝后,沈静书径直回了寝宫。 彼时慕容厉正拿着本小册子,见她回来,冲她笑了笑。 “回来得正好,我正在给孩子取名字,你看看是叫慕容静好,还是叫慕容沁好?” 沈静书头顶飘满问号。 慕容静慕容沁? 他怎么确定她腹中怀的是女儿? 还有,慕容…… 看来,要解决姓氏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啊。 眸光闪了闪,她抬脚进殿。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肯定是女儿!”慕容厉斩钉截铁道,“我昨晚梦见女儿出生了!” “都说梦境总是和现实相反。”她轻笑,“你梦见的是女儿,生出来的就一定是儿子。” “不!我敢确定这回的梦境不是相反的!” “你说确定就确定?” “自然!” 沈静书扬了扬眉,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顺势道:“和你说个正事,刚才在朝堂上,大臣们说,孩子生下来后要回归祖姓,姓轩辕,不能随你姓慕容。” 慕容厉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将手中的册子往边上一扔。 “你说什么?!哪个大臣这么说的?我这就去砍了他!” 第800章 孩子争夺战(4) “诶!你等等!” 沈静书一把拉住作势要去砍人的慕容厉,只觉得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疼。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砍人的。” “这是动不动就砍人吗?” 慕容厉瞪着她的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 “他们现在可是要抢走我女儿好吗?” 沈静书眼角抽了抽,“谁要抢走你女儿了?再说他们也抢不走。” “我女儿都不能随我姓,这还不是抢走我女儿是什么!”慕容厉怒道。 沈静书吸气:“这个,你先冷静一下,他们真的只是让孩子姓轩辕而已。” “就算姓了轩辕,孩子也依旧是你的骨肉啊,没什么分别的。” “怎么会没有分别?”慕容厉眸子里翻腾着火焰。 “你看看这世间,有谁的孩子是不随自己姓而跟别人姓的?” “好吧,可能以前确实没有。但是,由我们来开先例难道不好吗?” 沈静书近乎谄媚地抛着媚眼,意图用自己的美貌以诱惑慕容厉松口。 只可惜,她眼睛都快抛酸了,慕容厉一点也不为所动。 “不好!”慕容厉很干脆地回绝她,“我的女儿,自然要随我姓!不止是女儿,哪怕将来生了儿子,依然要跟随我姓!” “你忍心看我在大臣面前为难吗?”沈静书委屈地眨眼,想要挤出些水光来。 奈何她体内的荷尔蒙和泪腺很不配合,她努力了半晌,眼眶依旧不见半分湿润。 擦! 姐的眼泪你跑哪儿去溜达了? 赶紧滚回来! 慕容厉看穿她的伎俩,毫不退步地道:“别挤了,别的事上我可以迁就让步,唯独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胸口一哽,沈静书只得悻悻打住。 “好吧,我再和大臣们商量商量。” 有得商量才怪! 唉,她的命怎么这么苦,世上有比她更憋屈的女皇吗? 她好想罢工,好想带球跑路肿么破? 啊,儿砸,娘明儿个就带你私奔吧! 可惜最终,沈静书没能私奔成功。 自从得知她有喜,慕容厉就安排了人时时刻刻跟着她,以免她脚下打滑或者头晕头痛什么的给摔着了。 每每她上朝,大臣们总会用殷切的眼神盯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诸位爱卿别急,昨儿个孤忘记和恭王商量了,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孤会和他说的。” …… “噢,昨日恭王有事没来宫里,孤明日再与他详谈。” …… “陛下有旨,陛下她身子不适,由国师暂代她主持朝政!” …… 接连三日被放了鸽子,群臣的耐心被耗了个干干净净,再也坐不住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到凤羽宫,堵在宫门口。 “臣等有要事求见陛下,速去通传!” 宫人不敢怠慢,快步小跑着去找人。 “陛下,外面有好多大臣说要见您。” 沈静书探头往外面看一眼,“他们的脸色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嗯。”宫人老实地点点头,“奴才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凶的人了。” 说罢宫人神情一愣,似乎想起什么,视线往慕容厉身上飘了飘。 他虽未明说,沈静书却是明白,他见过比大臣们更凶的人,且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801章 孩子争夺战(5) “唉!”沈静书喟叹一声,神色要多黯然有多黯然。 “小车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躲呢?还是继续躲呢?” 小车子原本姓车,她很怀念现代的汽车,最后索性就唤他小车子了,她觉得这名字喊起来特别亲切。 小车子呆萌地眨眨眼,“陛下这话说得很是有趣,什么叫继续躲呢还是继续躲呢?难道两个躲的意思不一样?” 瞥一眼他呆萌的小眼神儿,沈静书真想抹一把辛酸泪。 这货虽然很萌,但是有语言障碍沟通不了啊。 神啊,快赐她一个穿越者做朋友吧嘤嘤嘤…… 她很想找个朋友愉快地聊天啊嘤嘤嘤…… “别管那话的意思了,你就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一起私奔吧?” 话落,她便感觉到房中的温度骤降,冻得她手臂上冒了一串的鸡皮疙瘩。 小车子激灵灵打个哆嗦,只觉着头顶好似飘着一座冰山,冻得他脑门儿拔凉拔凉的,双腿止不住地发软。 “咚”一声,他膝盖一曲,人就给跪到了地上,给沈静书磕了个响头。 “陛下饶命,还请陛下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奴才胆子小,可经不起吓。” 沈静书原本还想逗逗他,说让孩子跟着他姓算了,车姓挺特别的,但看他这反应,她觉得还是算了的好,省得真闹出人命来。 “好了好了,逗你玩儿呢,你先下去吧,让那些大臣等会儿,就说我正在沐浴,马上就来。” “喏。”又磕了个头,小车子就撒丫子跑了出去,跟逃命似的。 忽略殿中源源不断释放冷压的某人,沈静书掸掸衣袍,站起身来。 “明月,陪我去汤池。” 既然要装样子,也要装得像些,至少要去汤池沾染一些水汽和香气,这才像是刚刚沐浴过的人。 知道她要去见大臣,慕容厉便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她刚才说过的话,准备等她回来再慢慢跟她算账。 …… 沈静书很快出现在群臣面前,发丝上零星沾染的水迹,看起来刚从汤池出来。 她咳嗽一声,道:“诸位爱卿这般阵仗,到底有何要事禀奏?莫非出现了紧急灾情?” 众人看她气色不佳,说起话来也中气不足的样子,心下狐疑。 这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 一位老臣面色凛了凛,上前一步。 “陛下,臣等此番前来,是为皇嗣姓氏一事。陛下此前明明说过会与恭王商量,但眼看三日过去,却是没有任何结果,今日更是避不上朝,臣等有理由怀疑,陛下是借故推托,糊弄臣等!” “咳咳!”沈静书的脸色更差了,有种摇摇欲坠之势。 明月一把扶稳她,忧心忡忡地道:“陛下,当心身子。” “放心,孤没事。”她拍拍明月的手,看向面前神色里透着探究的一群人。 “诸位爱卿且放心,孤既然说过会给你们交代,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孤已经和恭王商量好了,今后生的孩子,一个姓轩辕,一个姓慕容,轩辕家不会绝后的。” 众人面色一松,肯姓轩辕那就没问题了。 但随即就有人质疑道:“敢问陛下,这第一胎,是姓轩辕还是慕容?” 第802章 孩子争夺战(6) 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么? 眼睛斜斜一瞥,沈静书笑得无比亲切。 “姓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姓曹就可以了,曹爱卿你说对吗?” 被她点名的曹大人脸色一黑,被堵得一个字都接不上来。 她却不再理会那人,扶着明月的胳膊。 “若是没有别的要紧事,诸位爱卿就请回吧,孤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众人躬身拱手,她满意地勾勾唇,就转身往回走,走几步晃三晃,那模样,瞧着别提多虚弱了。 回到殿里,她虚弱的神情躲收,慕容厉阴沉沉地睇了她一眼。 “那些大臣都被你给打发了?” “那是自然,本女皇亲自出马,哪里有不成功的道理?” “那好,现在我们可以算算刚才的账了。”慕容厉一本正经地道。 她懵逼地眨眨眼,“什么账?”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这尊难缠的煞神? “你刚才说,你想和小车子私奔。”慕容厉很有耐心地提醒她。 “哦,你说这事儿啊。我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她一脸的不以为意。 “怎么,这世上有哪条律法规定本女皇不能和宫人开玩笑吗?” “没有!可是……” “没有就对了。”她一口打断慕容厉的话,“有件事和你说一下,我刚才已经和大臣们说好了,往后你我的孩子,一个姓轩辕,一个姓慕容。” 方才到浴室走一遭,沈静书便也想明白了,孩子既然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就有权利让孩子跟着她姓。 眼下她不过是让其中孩子回归她外祖父的姓氏而已,又不是跟着别的男人姓,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慕容厉的。 “沈静书!”慕容厉的声音听起来已有几分怒意。 “你不用对我凶。”她淡淡一瞥,压根没把慕容厉的怒气放在眼里。 “你要有本事让孩子从你肚子里蹦出来,你让他姓什么我绝无二话。” 慕容厉脸色一沉。 她却转过身,懒洋洋打个哈欠,抬脚就往寝殿走。 “好困,我去补个眠先,只要天没塌下来,这回谁也不许吵我。” 她是真的犯困了,这些日子她总感觉怎么也睡不饱,就像被瞌睡虫附体了似的。 慕容厉看她双眼迷蒙面色倦怠,是真的困了,只能硬生生把胸口那口闷气咽下。 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个女人让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不过,这事儿还没算完! 倘若生的是女儿,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姓慕容! 倘若生的是儿子,他勉强能让儿子姓轩辕,大不了将来再生个儿子姓慕容好了! 不过,一个女儿似乎有点少了? 那就生两个女儿好了! 如果某人知道某只已经暗戳戳地计划好了生四个孩子,一定会气得吐血的。 …… 皇嗣姓氏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几乎天天都要到沈静书和她腹中的孩子面前露个脸的慕容厉,竟突然玩起了失踪。 这让沈静书大为困惑。 这只脾气暴躁的王爷大人,不会真的偷偷跑去砍人了吧? 不行!得找人问问! 别真弄出人命来,到时可就麻烦了! 第803章 大婚(1) “王爷?王爷不是一直在宫里吗?我们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王爷了。”被传进宫问话的安泰一脸惊诧。 沈静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家伙竟然一直都没有回小院? “赶紧的,先别忙婚礼的事了,多派些人出去找找,尽快把人给找回来!” “嗯,属下知道了,郡主也别太担心,这世上能伤得了王爷的人没有几个。” 沈静书欲哭无泪。 在这青炎城中,她相信没有人那么不长眼会跑去招惹慕容厉。 她现在担心的是,他跑出去砍人好吗? 那些个官员一旦出了事,是个人都会怀疑到慕容厉头上来。 她只希望慕容厉别冲动别犯傻,他要真把人给砍了,他们两以后都别想好过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漫长。 沈静书头一回觉得,太阳从升起到落下,所花的时间大抵不是一天,而是有一年那么久。 她感觉过了一个春秋,安泰才姗姗归来。 她快步迎上去,眼底闪烁着希冀。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郡主放心,王爷没事,他很好。” “他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 “这个请郡主恕属下暂时无法相告,王爷说了,他要给您一个惊喜。” 沈静书眨眨眼。 惊喜? 消失这么多天,明明就是活脱脱的惊吓好吗?! 不过,他没有跑去砍人,总归来说是件好事就对了。 知道安泰的性子,慕容厉若是交代了不许透露他定然不会多说一句,沈静书便也没有追问,放他回去了。 直到三天后,消失多日的慕容厉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躺在软榻里,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儿。 “哟!潇洒够了,知道回来了?” 慕容厉大步走到榻边,动作很是娴熟地将她揽进怀里,凑在她耳边道:“想我了没?沁儿还乖吗?” 沈静书知道沁儿是谁,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不想!还有,我没打算让孩子叫慕容沁!” 她作势就要溜出慕容厉的怀抱,一声不吭消失了近十天,一回来说抱就抱,连个解释都没有,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只可惜她最终没能得逞。 慕容厉圈着她的臂膀就跟铁钳似的。 “别乱动,让我好好抱抱。” 慕容厉圈着她道,大掌温柔地落在她腹间,轻柔地抚摸。 她挑挑眉,心里有些生气,一抬手就将腹上的手给打了开去,“啪”的一声。 “起开!身上臭烘烘的,别碰我!” 消失这么多天,说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指不定是和那些花楼里的姑娘缠缠绵绵了呢! 慕容厉一怔,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腋下。 反应这么大,他身上真的有那么臭吗? 这一嗅,他自己也嫌恶地皱紧了眉。 确实挺臭的! “我先去洗个澡,你在这里等我。” 说等就等,当她是他养的宠物狗啊! 待慕容厉去浴室后,沈静书气呼呼站起身来,一挥手招来了小车子。 “走,去御花园!” 慕容厉兴冲冲洗完澡出来,正想抱着自个儿老婆腻歪一下,一抬头,却发现寝殿里空空如也,他老婆早跑没影了。 第804章 大婚(2) “人呢?” 在凤羽宫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沈静书的人影,慕容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静书生他的气了。 他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的宫人,问:“你们陛下呢?” “陛下?好像是和小车子一起去御花园了吧。” 又是小车子! 脸色一沉,慕容厉大步流星地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彼时,正在御花园里陪沈静书散步的小车子突然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 在宫中生存多年,有着超强危机预感的他,直觉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他抬眼左右四顾了一番,小跑着靠近沈静书,低声道:“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我们才刚来好吗?” 沈静书弯腰凑近路边的牡丹,浓郁的香气入鼻,差点将她给熏吐。 她赶紧松手将牡丹给放开,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那股难受劲这才缓和了不少。 “可是……” “好了,没什么可是。”她摆摆手,“这御花园风景这么美,你也趁机好好欣赏一下吧。” “虽然平时你们也有机会来这地方,但想来你们不曾真正静下心来欣赏美景。” 小车子:“……” 好吧,您是陛下您最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逛了没一会儿,慕容厉就找来了。 远远看见两人走得很近,慕容厉心底的怒火腾一下就蹿了起来,飞身逼近,拽住小车子的衣裳后领就将人给扔了出去。 “啊!救命啊!” 身体腾空的小车子看清地上的情形,两眼一翻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他心里想,果然!他说后脑凉飕飕的会倒大霉,这下是真倒大霉了!他好想回家,好想找娘,不过,看来以后是没有机会了嘤嘤嘤…… 沈静书一惊回头,看见飞出去的抛物线,脸当即就黑了。 “你做什么?他哪里招你惹你了?” “他哪儿哪儿都招惹我了!”慕容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 错开慕容厉,沈静书作势就要沿抛物线下坠的方向去找小车子,怕他受重伤,慕容厉却是拦住她不让。 “不用去看,他死不了!” “让开!”沈静书这下是真的来气了。 她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慕容厉已经改了他的火暴脾气,却不想他还是这般暴躁冲动,动不动就动手伤人。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也要听我说说动手的理由不是吗?”慕容厉凝着她道。 “你还有理了?”沈静书气得肚子都有些痛了,觉得自己跟前的人大抵是从外星来的。 她伸手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缓缓深吸了两口气,那股子疼痛这才慢慢消散。 慕容厉不是瞎子,自然觉察到她的异状,心猛地提起。 “没事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她心中也很担心,孩子不会有事吧? 她赶紧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腕脉,确定孩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瞪了慕容厉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 “不用你关心!” 慕容厉却道:“我这些日子在外面并没有乱来!我只是想给你做双新鞋!” 第805章 大婚(3) 沈静书一怔。 他消失这么多天,是为了给她做鞋? 慕容厉看她反应没那么激烈了,续道:“我以前听老人们说,女子在出嫁时,若是能穿上未来夫君亲手为她做的鞋,那她这一辈子,都会过得顺遂平安,直到年老去世,都不会被任何疾病缠身。” 沈静书好一会儿都没能接上话来。 直到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似乎是小车子掉落的那棵树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他从树上掉了下去,她心中一震,恍然醒神。 就算是为了她好,他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随意伤人! 小车子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凭什么动手伤人? “不管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是做什么去了,小车子又没招你惹你,你不该对他动手!” “谁说他没招我惹我了?”慕容厉沉着脸道,“他不该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和你走那么近!” 沈静书双眼一瞪,如果她有高血压,她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气得血压值飙升爆表了! 她左右看了看,很想找个东西敲敲慕容厉的脑袋,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称心顺手的,她只好放弃。 盯着慕容厉看了一阵,她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竟然连太监的醋都吃,你也不怕传出去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 慕容厉却极有霸气地道:“谁敢笑我我揍谁!” “……” 沈静书算是彻底无语了,有种人,根本没法儿和他讲道理!谁讲理谁傻! 她转身看看远处忙忙碌碌正在抬小车子去找大夫的宫人,无奈地叹口气。 算了,遇上慕容厉这么个死脑筋的人,她就认栽吧! 整了整面色,她抬脚准备过去,看看小车子的伤势,慕容厉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儿?” 她回身,平静地道:“你无缘无故把人给扔出去,我作为你未来的贤内助,不得给你收拾你做下的烂摊子?” 大抵是她眼神太过认真清澈,慕容厉终是缓缓松开了手,放开了她。 所幸慕容厉扔人时还留有几分理智,下手留有分寸,经树枝那么一缓冲,再掉落到花圃里,小车子并无性命之忧,全身上下只有几处不算严重的擦伤。 不过,想来应该吓得不轻,即便昏睡着,小车子都在挥着手喊救命。 沈静书无奈一叹,慕容厉那家伙真是造孽,这往后,小车子估计看到他就会绕道走。 吩咐了人好生照顾小车子后,沈静书就让人将他抬回去,这一页也算是翻过去了。 …… 婚礼如期到来。 这一日,直到日上三竿,沈静书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婚礼省去了大部分繁文缛节,一切从简。 她用过早膳,才穿上属于她这个新嫁娘的喜服,以及慕容厉亲手为她做的那双红绣鞋。 穿上绣鞋的那一刻,她鼻头止不住的一酸,眼眶刹那间就湿润了。 这是慕容厉亲手为她做的绣鞋啊。 她本以为鞋的样子应该会很难看,鞋子也会不合脚,却没想到,鞋这么好看还这么合适。 第806章 大婚(4) 鞋面上的绣花虽然谈不上精致,但针线齐整花式清新。 慕容厉那双惯拿兵器的手,能将鞋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一想到慕容厉坐在灯烛下,拿着针线一针一线为自己做鞋的样子,沈静书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像长了个小太阳在里面。 一抬头看见她眼眶红红,明月忙道:“郡主,今日可是您和王爷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哭,不吉利的。” “我没有哭,我只是心里感动罢了。” 她吸吸鼻子,忙把眼眶内的湿意压下去,大婚之日新嫁娘流泪不吉利的说法,她也是听过的。 明月自然知晓她感动什么,笑着道:“这世间的女子,若是知晓王爷亲手为郡主做了双绣鞋,不知道羡慕成什么样了。” 她抬了抬下巴,“让她们羡慕去吧!慕容厉是我的了,她们谁也休想肖想!” “吉时到!” 吆喝声传来,明月脸色一变赶忙站起,拾过一旁的红盖头替她盖上。 “郡主,吉时到了,我们走吧。” “嗯。”她点点头,盖头下的小脸红艳艳的,像极了晨间盛开在枝头的艳嫰娇花。 仪式虽然化繁为简,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出了凤羽宫后,沈静书便坐上了八抬御撵,由侍卫抬着来到金銮殿,接受百官朝拜恭贺。 再由侍卫抬着出宫,一路来到宫外的小院,慕容厉早已在院门外等候多时。 今日的他依然一身红衣,与沈静书以沈妙珠的身份嫁入恭王府时别无二致。 不过不同的是,当初的他脸戴面具,一身煞气,无人敢轻易接近。 而今日的他,未戴面具,显露出原本真容,当初的煞气,也变成了成年男子独有的成熟稳重气息和常年征战练就的霸气。 他立在府门前,就像一道发光体,吸引了从附近赶来看热闹的无数少妇少女的眼球。 “啊!好帅啊!没想到恭王居然生得这么好看!” “那些说他长得丑如鬼刹的人一定是瞎了眼!” “就是就是!我怎么没有早些遇见他?如果遇见他的是我,今日嫁给他的就是我了!” 所有人炙热的眼神,慕容厉却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红色轻纱后那道曼妙的身影上。 历经无数磨难,他和她,如今终于走到了一起…… 眼中有无数情绪翻涌而过,他迈开步子,来到御撵前,手伸进纱帐,声音微微黯哑。 “王妃,该下轿了。” 心尖一颤,沈静书缓缓递出手,放进了他的掌中…… 两人一路相携来到前厅,跟着司仪的指引拜堂成亲。 待两人跪拜高堂之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蹿入沈静书的耳际。 “老头子,我好开心啊,我终于看到小书成亲了。” “开心你还哭个什么劲?瞧你,哭得真难看!” “你还说我呢,你自己的眼睛不也红了么?” 盖着盖头的沈静书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这慕容厉,竟是把张叔他们也给接来了吗? 这真是她收到的最大的惊喜。 随着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两人完成了人生当中最最重要的仪式,正式成为了夫妻。 第807章 龙凤双喜 婚后的日子很简单,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静书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明月和明珠看她圆得跟球似的肚子,总会忍不住念叨:“郡主,您怀的不会是双生子吧?您这肚子,比起其他相同月份的孕妇,可是大了很多。” 有一回慕容厉正巧听见两丫头的话,立即大步走到她身边,急切地问:“她们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怀了两个?” 沈静书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肚子里揣着两娃,所以才会在群臣“逼宫”时,说以后她和慕容厉的孩子一个姓慕容,一个姓轩辕。 不过,为了给慕容厉和大伙一个惊喜,她决定隐瞒到底。 “没有啊,就一个而已,大抵是我胃口好,吃得多,摄入的营养丰富,孩子发育得比别人好,所以肚子就比别人的大些。” 明月和明珠脸上隐隐露出失望神色。 “好可惜,若是怀的两个就好了。” 最好是一男一女。 沈静书赏了两人一记白眼。 “有什么好可惜的,你们以为怀个孩子很容易吗?怀两个,我所承受的辛苦,便是一般人的双倍。” 两人默。 好吧,怀孕确实很辛苦,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吧。 慕容厉却皱了皱眉。 真的只怀了一个吗? 为什么他有种感觉,沈静书没说实话? 但慕容厉转念一想,沈静书没有骗他的必要,他便也信了。 罢了,一个就一个,只要怀的是女儿就可以了。 沈静书养胎期间,格尔泰和阿齐格时常带申屠驰进宫来看望她。 虽然申屠驰依然不爱说话,但眼神比起往昔,可是灵动了不少。 连消瘦的小身板儿,也在逐渐恢复往昔圆润。 整个人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这日,见三人到来,沈静书忙朝申屠驰招了招手。 “小驰儿快过来,你的小妹妹正在动哦,你快过来看看她。” 申屠驰眨眨眼,眼神不自觉落向她的腹部。 妹妹?沈姐姐肚子里怀的是个妹妹? 沈静书瞧着他的模样,脑里灵光一闪,忽然道:“驰儿,等沈姐姐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后,就让她做你的媳妇儿怎样?” 申屠驰又眨眨眼,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媳妇儿? 那是什么东西? 格尔泰看出他的困惑,解释道:“媳妇儿,就是未来娘子的意思。你沈姐姐,这是要把她的女儿许配给你当娘子呢。” 申屠驰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明白了格尔泰的意思。 沈静书笑笑,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感觉到了吗?你未来娘子可是很喜欢你哪。” 申屠驰盯着掌下不断传来动静的地方,大眼里写满了惊奇。 咦!竟然真的会动,好神奇! 时光飞逝如流星,转眼就到了沈静书生产的日子。 她原本依偎在慕容厉怀里看书,腹部却突然痛了一下,她一把抓紧慕容厉的手,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这是要生了吗? 发觉她的异样,慕容厉的心也一下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快生了?” 第808章 说好的女儿呢? “嗯。”沈静书点点头,“肚子有点痛,应该是要生了。” 原谅她,虽然她是个大夫,却不是专门的产科大夫。 虽然她给别人接过生,但自己生孩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头一遭。 她从未亲身体验,所以并不清楚分娩的整个过程到底是怎样的。 她脑子里的那些理论,用在别人身上还好,用在她自个儿身上?请恕她的脑子此刻暂时失去了思考功能。 “你先放松,我去让他们把产婆和太医叫过来!” 拍了拍她的手,慕容厉大步去到殿外,噼里啪啦嘱咐一通,明月明珠和宫人们便各自跑了开去。 随即慕容厉折回来,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来到隔壁早已布置好的产房。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慕容厉瞧见她额际渗出的汗,眼底染上心疼之色。 她点了点头,想着生孩子真不是一般的遭罪,生完这回之后,她是再也不想生了。 众人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产婆和太医便来了,宫人们也端来了热水和生产时所需的一应用具。 产婆看慕容厉坐在床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恭敬地道:“恭王殿下,还请您到外面等候,产房重地,男子不宜停留过久。” 慕容厉一记冷眼瞪过去,“什么男子不宜停留太久?你只管好好接你的生,本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 产婆被他瞪得心肝儿一颤,下意识去看沈静书,沈静书疼得都想拿枕头砸人了。 这些个老古板,没看到她疼得厉害吗?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追究男人该不该留在产房? “他哪里都不会去!赶紧接生,若孤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孤唯你是问!” 老产婆虎躯一震,默默躬了躬身。 “用力!陛下您用力啊!” “再使把劲儿!快看到头了!” “头已经出来了!” 沈静书抓着慕容厉的手,听话地使着劲,真心觉得这些老妈子真是聒噪得紧,她又不是不知道使劲,用得着一直重复用力使劲吗? “哇……” “出来了出来了,快递剪子!” “恭喜陛下,恭喜恭王殿下,陛下生了个小王子。” 脸上刚冒出喜色的慕容厉瞳孔一缩,紧盯着众人捧在手里,腰腹间明显带着个把儿的红彤彤的小婴儿。 男孩儿? 不是说怀的是女儿的吗? 他霍然低头,有些生气。 “说好的女儿呢?你骗我?” 沈静书疼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懒得理他。 产婆正要收拾现场,一掀衣摆,却发现她下面还有一个婴儿的头正在冒出来,脸色一喜。 “快!还有一个!赶紧准备东西!” 慕容厉没想到她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明显一怔。 待产婆欢欢喜喜地恭贺他喜得贵女时,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心中的喜悦复杂难言。 产婆和宫女收拾完染了血的脏东西,就默默退了出去。 慕容厉看看怀里已经睡过去的人,又看看摇篮里的小人儿,好半天才激动地放下沈静书,走向摇篮。 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儿子,真是太好了…… 第809章 重新开口 沈静书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迷迷糊糊听见慕容厉在逗孩子,叽里咕噜地说着:“沁儿,本王的小沁儿,快快长大。” 缓了缓神,她偏头看去,就见慕容厉坐在摇篮边上,怀里抱着软软糯糯的一团,而在他旁边的摇篮里,另一团软软糯糯的小东西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 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唉!这偏心不要偏得太明显好吗? 难道女儿是他的孩子,儿子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 似乎是觉察到她醒了,慕容厉抬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地道:“醒了?要不要看我们的女儿?” 她觉得摇篮里的儿子更可怜了。 “把儿子抱过来让我瞧瞧吧。” 既然他这个当爹的偏心女儿,那她这个当娘的,就偏心一下儿子吧。 不然将来儿子长大了,该缺爱了。 慕容厉没有多想,将手中的襁褓放回摇篮,转而将儿子抱起,放到她旁边。 孩子似乎感觉到她便是孕育自己数月的亲娘,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即转过来,使劲地盯着她瞧。 那模样分明像是在说,娘亲我等你好久了,你快抱抱我哄哄我,爹爹他老偏心了。 她被那澄澈无辜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软,忍不住拿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那软软嫩嫩的小脸蛋儿,心里溢满无以言说的柔软。 这就是她和慕容厉的孩子啊,长得可真软…… 慕容厉看着她和孩子,这一刻心头觉得无比满足。 “饿了吧?我去让人拿些吃的来。” “嗯,有点儿。”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慕容厉就起身出去了,房中霎时只剩下她和两个孩子。 没一会儿,房门传来嘎吱声,她以为是慕容厉回来了,抬眸一看,却瞧见一道小身板儿。 眼光闪烁地盯着她和她身旁的孩子看了一阵,双唇翕翕合合了几次,申屠驰却似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一直没发出声来。 她一笑,道:“驰儿,你是来看你未来娘子的吗?快过来,你未来娘子正醒着的。” 抿了抿唇,申屠驰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儿,慢慢朝她走过来。 “沁儿在摇篮里,你陪她玩玩吧。” 她还没想到好名字,决定暂时就依慕容厉的意思,叫孩子沁儿了。 申屠驰拐了个弯,走到摇篮跟前,凝着小婴儿的眸子里满是新奇。 这就是他未来的娘子吗?好小的一团,不过好可爱…… “你别只顾着看她,你要和她说说话,告诉她你是谁,这样她才能认识你。” 沈静书心里想,或许她的宝贝女儿,能彻底打开申屠驰的心扉,这样倒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两人将来到底能不能成一对,就看两人的缘分了。 申屠驰眨眨眼,低头看看摇篮里的小人儿,似乎思索良久,缓缓伸出手指,捏了捏那只在空中挥舞的小手。 “沁……沁儿,我……叫申屠驰,你可以叫我驰儿哥哥……” 摇篮里的小人儿好似听懂了他的话,握着他的手指的小爪子紧了紧。 他心中一颤,有一种久违的情绪激生。 慕容厉拿着吃食回来时,看见殿中的一幕,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就要走过去,把自己的女儿给抢过来,沈静书察觉他的意图,忙出声阻止。 “你要去哪儿?过来。” 慕容厉看看沈静书,不甘不愿地向她走过去。 “瞧你那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被人抢了。”沈静书小声打趣道。 转念一想,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看慕容厉这副偏爱女儿的姿态,可不就是? “我媳妇儿没被人抢,可是我女儿就快被人抢走了。”慕容厉瞥她一眼,将吃食搁在旁边的茶几上。 “得了,女儿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等她长大,她总归是要嫁人的。你现在就当提前适应她离开你的日子。” “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慕容厉不满地嘀咕,“女儿才刚出生,你就想着将她拱手让人,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 “我可没将她拱手让人,她不是还在你眼皮子底下吗?” 沈静书瞟瞟摇篮的方向,眼底有复杂的光在闪动。 “你就让驰儿多和她接近,对驰儿有好处。你是没听见,驰儿他刚才开口说话了。” 重逢这么久,这还是沈静书第一次听申屠驰开口,没人能够体会,她心中的那种伤感和激动。 慕容厉凝她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诸多话语又咽了回去。 她已经决定的事,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810章 后续合集(全文完) 1、抓周 宽阔的金銮殿中央,铺着一块富贵牡丹地毯,正中摆着玉玺弓箭笔墨纸砚等物件。 而在地毯的边缘,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一步步蹒跚地爬着。 那软萌可人的模样,看得两侧血气方刚的文武大臣们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的小娃娃? 这要是自家的孩子该有多好? 眼看两个小娃娃身形摇摇晃晃仿似随时都会跌倒,一群大人简直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以便保护他们。 “咿呀……”两个小娃娃奋力地爬啊爬,直奔地毯中央那些稀奇古怪看起来很好玩的东西。 慕容沁先是拿起一串粉色的珠串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然后似乎是觉得珠串不好玩,又或者是觉得珠串太小了,把玩了两下就给扔了,爬向正中那方色泽盈润的玉玺。 大臣们看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吸了口气,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公主这是要去拿玉玺? 小皇子呢,在干什么? 大臣们转眼一找,嘿!好家伙!竟然抓了棋子宝剑毛笔堆在脚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机关盒在把玩,这是要玩转文学武学机关术的节奏? 沈静书看看下方抓周结果,又看了看一旁珠帘后的慕容厉,道:“看来,孤的小公主要姓轩辕了。” 慕容厉脸色沉沉的没有吭声。 自打两个小娃娃满月,群臣便对谁姓慕容谁姓轩辕争论不休。 有希望小沁儿姓轩辕的,主要是怕小泽儿将来和慕容厉一个脾性太难招架。 希望小泽儿姓轩辕的,主要是希望大燕能在男帝的统治下蒸蒸日上,愈发繁荣。女皇做皇帝什么的,怎么比得上男人? 他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宝贝女儿,他自然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姓轩辕。 后来,沈静书与他几番商议,这才定了抓周定姓氏、定皇位继承权的事情,将一切交给上天做决定。 此刻,他的宝贝女儿牢牢包抱住玉玺不肯放手,他也只能相信,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注定他的女儿是真命天女! 他作为父亲,只要女儿需要,便会伸出臂膀,为女儿撑起半边天! 抓周的结果就摆在那里,某些大臣即使心存异议也没法再争议,只得赞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2、青梅竹马 “驰儿哥哥,那朵花好漂亮,你替我摘回来吧。” “好。” …… “驰儿哥哥,我想放风筝,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好,听沁儿的。” …… “驰儿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了。” “你母皇说了,你现在不能吃糖葫芦,当心啃坏了牙。” …… “驰儿哥哥,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沁儿最好看了。” “木啊!驰儿哥哥你最好了!” “妹妹,我这个亲哥哥难道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说申屠驰最好呢?”从花丛里冒出来的慕容泽一脸不满。 “哥哥也很好,可是驰儿哥哥更好。” “为什么?” “因为驰儿哥哥是我未来的相公啊。”轩辕沁声音脆脆地道。 慕容泽:“……” 3、私奔 “沈静书,马上跟我走!” “去哪儿呀?”沈静书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 “私奔!”慕容厉甩给她两个字,风一般冲到衣柜前,再风一般收拾好包袱,就折了回来,抱着她飞出了凤羽宫。 然后她听见,慕气狄气急败坏的声音飘来。 “七哥,你跑什么跑?我是来传父皇的圣旨让你回去继任皇位,又不是逼你回去做太监!” 慕容厉冷哼了声。 “继任皇位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和做太监也没什么分别了!” “老大老二已经长大,也是时候生老三老四了!” 沈静书嘴角狂抽了几下,老三老四?这人会不会想太多?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最后的最后,慕容厉用身体力行告诉她,他没打算管她的意见。 一年后,她再度产下一对龙凤胎,而慕容狄,做了苦逼的太子…… 4、旧友重逢 沈静书没有想到,时隔七年,自己竟然会在青炎城的街头再度遇见谢暮寒。 不过,谢暮寒似乎是不认得她了,她对他微笑打招呼,他居然都没回应。 就那么直直地从她面前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心有不解,好一会儿,乾陵从远处走过来,朝她躬身施了个礼。 “沈姑娘,老夫人让公子服了药,彻彻底底忘了您。以后,您若是再遇上公子,就装作不认识吧。” 沈静书心头咯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好。” 谢暮寒如果能忘了她,重新开始,她比谁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