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帝业》 第章 序章 田秀坐着一辆带蓬的驴车往王城的方向驶去,二月份的邯郸阴冷又潮湿,天气阴沉沉的,恰如田秀此时的心情一样。 就在一个多月前,田秀还是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正在新疆罗布泊参与一项考古工作,在清理一座古墓中的陪葬品时他发现了一块刻着楔形文字的鱼型玉佩,他还来不及看清玉佩上的文字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等田秀再醒来就已经穿越到了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 “该死的周老头!你可把我坑惨了!”靠在驴车的靠垫上,田秀骂骂咧咧的说着后世标准的普通话,作为一名考古学家,他对战国的历史可谓非常熟悉,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学考古学。现在看起来学了考古学是他最大的错误,如果他没学考古学,就不会碰见那个周老头,也不会听他的话去罗布泊参与考古,这样他的灵魂也不会莫名穿越到2000多年前一个赵国的大贵人身上。 虽然穿越这种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田秀挺向往的。可是真的穿越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这个时代没有电,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一切都显得那么糟糕透顶。 更要命的是田秀穿越到了长平之战时的赵国,现在的时间线大概是赵孝成王五年(公元前261年),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此时已经爆发了一年多,对于赵国而言,最多明年这个时候,赵国就要战败了。 以田秀个人而言,他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去拯救濒临毁灭的赵国,他虽然穿越成了一个赵国的大贵人,甚至他爹还是赵国的丞相。 但是田秀只是个白身,他就算是有拯救赵国的办法,也没有人会听从,这就叫位卑言轻。他想过向他爹献计救国,但是他的老爹这会儿都快自身难保了。 为什么他老爹会自身难保?因为他老爹不赞成和秦国决战,因而遭受到了平原君赵胜以及一大批赵国官员的围攻,最后不得已只能在家告假。 顺便说一句,田秀的老爹就是田单,没错就是那个用火牛计光复齐国的田单。 田单复齐以后,功高震主,齐襄王为了排挤田单,在赵国付出了50多城的代价之后,将田单“借”给了赵国。 当然了说是借,其实就是卖。 田单被齐襄王卖到赵国之后,原主就跟着他的老爹一块去了邯郸。 田秀在赵国自然是衣食无忧的,赵王对他老爹还是很看重的,田单一到赵国就被任命为了丞相。然而田单这个丞相并没有多少实权,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平原君赵胜和将军廉颇手里,简单来说田单位高权不重。所以田秀就算是有个做丞相的老爹,他在赵国朝堂上也没什么话语权。 长平之战如果不出意外,赵国是铁定要歇菜了,等长平之战赵国战败,40万人被坑杀,紧接着秦国兵围邯郸,赵国被围城两年,易子而食折骨而吹…… 赵国就算能从邯郸之围中挺过来,最后也逃不过始皇的魔掌,与其留在赵国,倒不如去秦国投奔始皇帝,直接少走几十年弯路! 对了?始皇现在在哪?估计他现在还在他妈的肚子里没出生!要不等他出生了,就去他跟前混个脸熟?等将来始皇继位了,还能混个“从龙之功”。 可是始皇帝后半辈子就是个疯批,等他一死马上天下大乱,秦朝二世而亡。秦国亡了,他这个始皇帝的从龙功臣怎么办?说不定要被项羽拿把弓弦勒死。 想到此处,田秀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呼吸困难。他掀开轿帘,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驴车已经行驶到了邯郸最为繁华的商业区,马路上的行人很少,沿途的店铺也大都没有开门,整条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 大战爆发了一年多,赵国的青壮年全部应征入伍,所以不光是邯郸,整个赵国上下都是一片萧条。邯郸这种大城市还好,要是到了乡村,路边随处可见大片因为缺乏劳动力而长满杂草的荒田。 邯郸的街头上除了零星的几家米铺外,其余的铺子大多都因为无人光顾而歇业了,实际上米铺里已经没有多少米可以卖,这场大战对赵国而言实在太长了,战前储备的粮食早就消耗一空 ,大量的青壮年去参军,让赵国的生产力遭遇重创,加上秦国对赵国周边几国的威胁,使得赵国遭遇了贸易封锁,国内举步维艰。 各种因素叠加,让赵国内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不仅是普通市民无法得到充足的食物果腹,就连田秀这种赵国的大贵人,从上个月起每天都只能吃一顿饭。 战国时普通平民只能吃两餐,早上一餐,中午一餐,晚上是不吃饭的。贵族倒是有晚餐,不过贵族的晚餐也仅限于是一些甜品。 在长平之战爆发前,田秀家每晚都会有一顿夜宵,在战争爆发之后,赵王号召国内勒紧裤腰带支援前线,所有人都被下令每日只准食用一餐。 听说赵王丹带头在宫中喝白粥度日,一个月就饿瘦了好几斤,赵王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艰难,普通百姓更不用说了。 邯郸街头几家官营的米铺,每天只会拿出极少的粟米卖给百姓,想要买米,就得早早起来到米铺跟前排队,去的稍微晚了,那可真是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看来赵国在长平之战中,是很难逃脱战败的命运了。 赵国如果战败,那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田秀皱着眉头,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他的脑海里都是长平之战后赵国的惨状。 40万人被坑杀!易子而食,折骨而炊!那个场面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抛开大一统啊,书同文啊,车同轨呀,这些高大的旗帜不论,秦国统一天下未必是什么好事。 秦法严苛,在秦国统一六国后,各国的百姓深受其害,始皇帝在位时期就曾经发生过苍梧郡民变,当时惊慌失措的始皇调出关中秦军才平定叛乱。 始皇对待百姓,几乎是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普通民众要无休止的去参加徭役,修长城、修秦始皇陵,还要去为始皇帝打战,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因为犯法被抄没家产全家贬为奴隶。 天下苦秦久矣这一句话,并不是汉朝抹黑秦朝的。 如果始皇帝只是对百姓敲骨吸髓也就罢了,秦国对贵族的压榨也是很厉害的,六国的贵族在始皇帝时期,不是逃亡深山,就是被杀。 像韩王安投降之后,没过多久就被始皇帝灭了族,齐王建被饿死不说他的三个儿子和弟弟田假被逼的躲藏在山中不敢出去,直到天下大乱才敢冒头。 田秀作为田单的儿子,如果不投奔始皇帝,在秦国统一天下后肯定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想想自己将来要被人抓去修长城,田秀就忍不住想骂娘。 也不知道谁天天在网上觉得大秦美好,让你饿着肚子修两天城墙试试! “不行,我绝对不去修长城!也绝对不去参加南越旅游团!” 田秀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嘟嘟囔囔时,驴车忽然停了下来,上了年纪的车夫,跳下驴车,轻声说道:“公子!到王宫了!” 第1章 赵国朝议 丛台宫。 丛台宫始建于赵武灵王时期,是邯郸城内规模最大最豪华的建筑群,宫内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应有尽有。 田秀来到宫城前面,一个长相英俊穿着一身华丽锦袍约莫20来岁的的青年人已经等候多时,似乎也是要进宫面王。 “不知道阁下是?” 青年人上下打量着田秀,似乎并不认识他。 原主和田秀都遵循父亲的命令,深居简出,极少与外人接触,因此在邯郸认识田秀的人极少。 “在下田秀,是都平君的公子!” 田秀冲年轻人拱手行礼,顺便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田秀爆出自己的身份后,年轻人露出一抹不可思议,随即拱手还礼:“原来阁下就是都平君的公子,幸会幸会!我乃是马服君赵奢之子,马服子赵括!” 哦?您就是那个在长平之战被白起打的大败,最后被射成刺猬的赵括?田秀想到对方将来悲惨的命运,脸色不禁变得十分沉重。 “原来是马服子,久仰久仰!” “田兄也是要进宫面王?”赵括的兴致非常高昂,仿佛他马上就要当丞相似的。 “是!我找大王确实有些事情!”田秀这一趟来就是想告诉赵王,赵括这货信不得,哪怕他知道赵王不会听从,但还是想尽力阻止赵括为将。 历史上就因为赵王错用了赵括,结果导致40万大军被白起分割包围,最后全军覆没。 赵括对长平之战的战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后世有部分史书认为赵括率领赵军对秦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事实上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田秀作为一个职业的考古学家,他曾仔细研读过这段历史,目前没有任何主流史料能证明赵括给秦军造成了极大杀伤,这种说法基本属于后人杜撰,并不可信。 如果想避免自己将来被始皇帝抓去修长城,那田秀就必须阻止秦国一统天下,想阻止秦国一统,首先就要让赵国在长平之战不能输的那么难看。 最起码田秀认为要让赵国能和秦国有一个体面的和平。 只有赵国保存了元气,才有能力继续和秦国抗争。 否则等到长平之战战败,秦国就会占据大势,东方六国将再也无力阻止秦灭六国。 想阻止长平之战的悲剧,首先就要阻止赵括这草包为将,这也是田秀今日来面见赵王的原因。 田秀和赵括站在王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宫内走出了一个寺人,在校对了二人的身份后,就将他们领进了宫。 大殿上。 赵王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王服,头上戴着12株冠冕,高坐在王座上,他的身边依次坐着五个人,似乎是在开会。 “拜见大王!”田秀和赵括一同行礼道。 “二位贤卿免礼,赐座!”赵王仍然是面带着微笑,看起来非常和蔼。 “谢大王赐座!”田秀跪坐在了一个比较靠外的草席上,他并不是赵王的近臣,所以不敢选择距离赵王较近的席位。 赵括紧随着田秀,坐到了他的旁边。 “前线打了胜仗了吗?怎么大王他们这么高兴?”刚坐下田秀就忍不住冲一旁的赵括问道。 “不是!”赵括笑道:“有比打了胜仗更振奋人心的消息,秦军的主将白起生病了,副将王齕替代了他,或许马上我们就能赢得大战的胜利了!” 白起这时候已经成名,他给关东六国造成的压力可谓山大,伊阙之战、华阳之战、宜阳之战、鄢郢之战白起凭借一己之力将六国吊起来打。 长平之战刚爆发时,秦王就派出了白起,赵王不甘示弱本来想调田单和乐毅出战,但这俩人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这哥俩一个反战一个告病,赵王不得已才派了老将廉颇。 廉颇在前线面对白起一直采取守势,没办法对面可是白起,主动进攻搞不好要被白起打的全军覆没,只有防守才是最稳妥的。 正因为廉颇在前期采取守势,才使得这场大战进行了一年多还没有分出胜负,赵王屡次催促廉颇出战,廉颇都没有听从,他上书赵王说白起诡计多端,绝不能轻易出战。 赵王为此懊恼不已,正想找个人把廉颇换了,结果就听说了白起生病回到咸阳的消息。 白起这座大山一走,赵国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赵国上下都很乐观,似乎只要白起一走,赵国就能赢得大战的胜利。 “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田秀言不由衷的说道。因为他知道白起并不是真的生病,这只是秦国一种战术,在白起走后廉颇也不会和秦军决战,而是继续坚守。 赵王终于受不了只会坚守的廉颇,换了胆大的马服子,马服子“不负众望”的让赵国全军覆没。 历史看来还是在往原来的方向发展! “二位少将军,你们今天来找寡人,是有何事?”赵王看着田秀二人笑盈盈的问道。 赵括一脸正色的拱起手,道:“大王!臣听闻白起已经被调回咸阳养病,括以为我们破敌的机会到了!” “哦?”赵王皱了皱眉头,问:“马服子以为,我国将如何破敌?” “这简单!臣以为廉颇将军此时应当主动出击,依我大赵军队之悍勇,必能一举击溃秦国!” 赵括的话说完,就听赵王左边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男人笑出了声。 这中年男人一笑,赵括脸上立即升起一抹怒意,但他看了看那人,还是忍住了愤怒,强行挤出一抹笑,问:“虞君何故发笑?” 虞君?田秀心中微微一动。在赵国朝堂上能被称为虞君的,想必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虞卿了。 虞卿是赵惠文王的老臣,现任赵王的心腹,官拜假相,假相就相当于副丞相,真正的位高权重。 “马服子,你说破敌倒是容易,敢问你想如何破敌?能不能说说你的方略?” 虞卿看着年轻的赵括,阴阳怪气的问道。 赵括被问的有点尴尬,但马上梗起脖子说道:“破敌有什么难的?只要廉颇将军率领大军向秦军发起进攻,相信我们一定能摧枯拉朽一举击溃秦军!” 虞卿冷笑一声,摇着头道:“摧枯拉朽说的容易!马服子,你以为秦国是那么好打的吗?” “秦国有什么难打的?我父亲在瘀与不就大破过秦军?”赵括说这话时眉飞色舞,显然十分得意。 阏与之战是发生在八年前的一场战争,那一战中赵括的父亲赵奢率兵大破秦军,斩杀秦将胡阳,一战扬名天下,赵奢因此被赵王封为马服君。 “阏与之战和今日之情况不同!两者完全就不是一回事。”虞卿瞪了眼赵括,出声反驳。 “在我看来今日之长平与昔日之阏与并无不同,只要廉颇将军肯出战,我们必定能取得胜利!”赵括自信的说道。 王座上的赵王丹听得连连点头,他好似想到什么,叹息道: “可是廉颇将军说,秦军野战能力冠绝天下,我军如果离开坚固的工事和秦军野战必败无疑。” “那是廉颇将军懦弱胆小!大王!臣赵括愿请为将!” 赵括说罢单膝下跪,郑重的望着赵王。 “你?”赵王丹陷入犹豫,赵括在长平之战爆发后,他在赵国的名声日渐高涨,赵王丹曾几次召见他,与他交谈。 通过每一次的交谈都让赵王丹对这位侃侃而谈的马服子非常满意,他曾不止一次想让赵括替换廉颇,但是虞卿和蔺相如这些老臣都极力反对,就因为此赵王才迟迟没有拜赵括为将。 “大王!臣赵括熟读兵书,依括来看,长平之战被动坚守绝非良策,眼下白起已经回到咸阳,王齕不过一老卒,括不才,愿为大王击破秦军,踏平咸阳!请大王准臣为将!” 赵括说完以后,对着赵王丹深深的一拜。 赵王丹看着赵括,陷入思索。 究竟要不要让赵括为将呢? 第2章 赵括不可为将 赵王丹内心犹豫不决之时,虞卿身后一个看起来十分虚弱的老者拱起手开口道:“大王!马服子不可拜为将,否则赵国危矣啊!” 这老者一开口,赵括就想开喷,但看了看对方,到嘴的脏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田秀看了一眼那个老者,搜罗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他竟然认识这老者,此人乃是赵国的前任丞相,教科书上鼎鼎大名的蔺相如。 没错,就是那个将相和的蔺相如。 蔺相如现年已经60多岁,须发皆白,他的面色苍白,说话时也有气无力,似乎是生了重病。 “蔺公!”赵王丹心疼的看着蔺相如,一脸关切的说道:“您身体不好,今日原不该叫您来的!” “老臣无妨!”蔺相如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喘着粗气说道:“大王!您万万不可拜马服子为将啊!” “蔺公!马服子名满天下,寡人为何不能拜马服子为将?”赵王丹看着蔺相如狐疑的问道。 蔺相如又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听着他的咳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虞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理气,赵王也不催促,所有人都耐心的等着蔺相如后面的话。 许久之后,蔺相如虚弱的拱起手道:“大王!以臣看来,今日大王以名使括,若胶柱以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何变也!此何能令我军获胜哉?故不可拜之为将!” 田秀熟读史书,很轻松的就理解了这番话的意思,蔺相如的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大王,你因为一点儿名声就让赵括为将,就像用胶水去粘住琴弦,赵括只会读他父亲留下来的兵书,并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是不能让我军获胜的,所以您不能拜他为将。” 再简单一点的意思就是,赵括徒有虚名,你让他上场去和王齕对线,他绝对会被人打出屎来。 蔺相如话音一落,虞卿就拱起手附和道:“大王!蔺公所言有理啊!请您三思!” “呵呵!”虞卿话音刚落,就听赵王丹身边一个穿着儒雅的中年人发出一声冷笑。 田秀看了眼那人,这人他也认识,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平原君赵胜,战国四公子之一。 赵胜不仅是战国四公子,他同时还是赵王的叔父,赵国最顶级的权贵。 “仲父,你为何发笑呢?”赵王丹看着一旁冷笑的赵胜,疑惑的询问道。 “大王,臣失礼了!”赵胜在拱手行了一礼之后,缓缓开口道:“臣以为蔺公他们的看法不对,长平之战一直悬而不决,一年多来,我国消耗兵马钱粮无数,再拖延下去,我国不战而自崩!” 赵王丹听得赵胜的话,不禁微微点头。 这一年多来的大战早就耗空了赵国所有战前的储备,加上秦国对赵国进行的贸易封锁,赵国现在是举步维艰。 廉颇真要在长平继续和秦军相持下去,那赵国真的是要不战自崩了。 赵胜见赵王丹认同了自己的话,于是再接再厉道:“大王!廉颇老迈,没有年轻人的冲劲,马服子年轻,朝气蓬勃,他又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以他为将,焉有不胜之理?” 说到此处,赵胜还故意冷哼了一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虞卿:“某些人总说马服子不可用,廉颇倒是能用,结果一年多来他吃了多少败仗?” 赵胜身后,平阳君赵豹也跟着拱手道:“大王,平原君言之有理,马服子可堪一用!” 场上五个大臣,两个支持赵括,两个则明确反对,两方人争执不下。 田秀发现反对赵括为将的两个人蔺相如、虞卿都是布衣出身的,而支持赵括的的赵胜和赵豹都是公族的代表人物。 这一次换将表面上来看就是该不该用赵括为将,实际上是一次布衣派和公族派的斗法。 廉颇也是布衣出身,他跟赵胜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赵括的父亲赵奢也是赵国的公族,虽然是没落公族,但赵括可是如假包换的公族派。 自从赵惠文王以来,赵国的兵权就一直都掌握在布衣派手上,甚至几年以前作为文官的蔺相如还曾经统兵伐齐一直打到刚邑。 公族派对布衣派长期掌握兵权早有不满,扶持赵括上位,这样公族派就能名正言顺的掌握赵国的军权。 所以说赵胜当然是要力挺赵括这个草包上位的。 “楼卿!你说说你的想法!”场上五个大臣,2比2打成平手,赵王丹只得把目光看向坐在五人末尾的楼昌。 楼昌是赵国的上大夫,他叔叔曾担任过赵国的丞相,不过后面因为先王的迫害叛逃去了秦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叔叔在秦国的缘故,楼昌在赵国一直都是亲秦派,长平之战爆发后,他曾力主和平只是当时赵国上下一心求战,所以没人理会楼昌,楼昌还因为这个原因坐了好长时间的冷板凳。 听到赵王询问自己的意见,楼昌再看了一眼赵胜和虞卿后,最终选择支持赵胜。 楼昌会支持赵胜并不意外,公族派虽然说没兵权,但是人家在赵国人多啊!俗话说人多力量大。 而且蔺相如的铁哥们廉颇在前线接连吃了好几个败仗,带去的六个都尉被斩了四个,这些都是事实。 所以说公族派要求换掉廉颇让赵括上,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楼昌不去支持如日中天的公族派,反而去支持蔺相如他们,那楼昌才是真疯了。 当年楼缓被惠文王迫害,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得罪了赵国的宗室,最后不得已叛逃秦国。 吸取了当年叔父的教训,楼昌这一次坚定的和公族们站在了一起。 这下场面上的局势变成了3比2,公族派稳占上风,赵括本人更是有一种飘飘然,似乎以他为将已经是板上钉钉。 难怪今天赵括这么高兴,感情是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幸亏自己今天来见赵王了,不然估计赵王这会儿已经把赵括这草包换上去了! 心中窃喜的公族派目光灼灼的望着赵王,等待着赵王最后的抉择。 赵王丹沉思了良久后,刚准备拜赵括为将,田秀忽然拱手道:“大王!臣有奏!” 田秀这一句话直接打断了赵王的话,赵胜更是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着田秀,这种关键时候,你一个毛头小子出来捣什么乱? “贤卿?你有什么话想说吗?”赵王丹看着田秀,温和的问。 “大王!臣以为不可以马服子为将!”田秀拱起手说道。 大殿上的众人闻言,皆露出诧异之色。 如果别人反对马服子为将,那还可以理解,但田秀站出来反对就不同了,他爹可是赵国的丞相! 田秀反对赵括为将,很难不让人联想这是由他爹暗中指使的!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赵王不动声色的问。 “何须人教,此乃臣自己之意!” “撒谎!”赵胜怒气腾腾的看着田秀道:“你一个黄口孺子,怎敢在大王面前妄议国事?这必定是你父亲所教!” “这的确不是我父亲教的!”田秀两手一摊,满脸无辜的说道:“我反对赵括为将,只是因为他没有做将军的才能,就像蔺公所说,如果让他为将,我军就有败仗吃了!” 赵括本来对田秀印象不错,毕竟两人都是贵二代,且年龄也相差不多,但是田秀这番带有人身攻击意味的话,就让赵括有点不能忍。 什么叫我为将我军就有败仗吃了?难不成我赵括不会打仗? “田公子!你凭什么说我不能为将?”赵括看着田秀,大声质问道。 第3章 辩论 “就凭你没有实战经验!”面对赵括气势汹汹的质问,田秀风轻云淡的回答道。 田秀这一句话直指要害,赵括在赵国的名气的确很大,但他确实没有实战经验,赵括所拥有的都是“理论知识”。他本人并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带过一兵一卒。 赵王丹一听田秀的话,同样是眉头紧锁。赵括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谈论兵法,可是似乎他忽略了,赵括除了熟读兵书外,确实没有实战经验。 一个好的将军,不光是要有出色的理论知识,还要有实战经验,这一点在古今中外都是通用的。 “大王!”赵括看赵王皱起眉头,赶忙拱起手说道:“臣是没有带兵经验,可是孙子吴起他们第一次带兵,同样没有经验啊!” 你还好意思碰瓷孙子跟吴起?你特么配吗?人家孙子吴起给后世贡献了一个成语叫用兵如神,你赵括也贡献了一个成语叫纸上谈兵,说起来你赵括也很牛逼啊! 田秀看着赵括,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孙子和吴起在带兵前都曾长期在军中征战,熟谙军中诸事,敢问马服子,你可曾在军中待过一天?” 赵括被问的一愣,红着脸道:“我是没有在军中待过一天,可是……” “可是什么?”田秀看着赵括,一字一句的说道:“打仗不是过家家,推倒了还能重来,长平有45万大军,大兵团作战是闹着玩的吗?你没有半点实战经验,怎么敢去领导45万人征战?” 赵括竟然一下被说住了,半天也答不上来话。 赵胜没想到一向能言善辩的赵括居然会被田秀说住,在他心里他认为这必定都是田单教的。 原主在邯郸一直很低调,赵胜可不信田秀这么一个低调的人,突然能变得这样犀利。 该死的田单,你自己不敢冒头就让你儿子出来给我添堵! “马服子确实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带领过大兵团作战,可是他熟读兵书!”赵胜亲自下场为赵括说起了话。 赵豹也紧跟着说道:“是啊!马服子熟读兵书,必定能克敌制胜!” 赵括也紧跟着保证道:“大王!括自幼熟读兵书,如果您拜我为将,我必定能为您击破秦军!请您相信臣!” 这下赵王又有点拿捏不定了! “大王!”田秀看着王座上的赵王丹,笑道:“如果熟读兵书,就能统帅45万大军,那臣自问也熟读兵书,您何不以臣为将?” “汝不过一黄口孺子!怎敢在大王面前夸此海口?”赵胜看着田秀,愤怒的说道。 “田公子是黄口孺子,难道马服子就不是?”虞卿紧跟着赵胜的话反驳道。 田秀反对赵括为将,这就等于和布衣派站到了一起,虞卿自然是要替他说话的。 “马服子熟读兵书名扬天下!论起兵事,在我赵国有谁能胜得过他?”赵胜又把赵括擅长理论知识这一套搬出来了。 要不是赵胜在后面邯郸之围的时候散尽家财,帮助赵国渡过难关,田秀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秦国派出来的间谍? 理论知识和实战是一回事吗?赵胜怕不是魔怔了。 其实魔怔的不光是赵胜,除了布衣派极少数的几个清醒者,包括赵王在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根深蒂固的认为只要赵括出战,就肯定能大胜秦军。 赵括在国内跟人家纸上谈兵的时候,那可是无人能敌,廉颇都不是对手,这么牛逼的人还干不过王齕? 要不是田秀知道历史,估计他也跟着去当魔怔人了。 “熟读兵书很厉害嘛?”田秀笑了笑,问道:“我听闻真正的贤才像孙子吴起他们都自己写兵法,不知道马服子会不会写兵法?” 这一问让赵括又羞又怒,他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赵胜冷笑了一声,道:“听公子的口气,你年纪轻轻,莫非就会写兵书了?” “我是不会写啊!可是马服子天下无敌,他总该会写兵书吧,连本兵书都不会写,算什么名将?”田秀说话时显得很平静,但这话的威力却是很大的。 我田秀是个垃圾我承认,马服子那么牛逼,总不能跟我个垃圾一样,连本兵书也写不出来吧? “马服子年纪尚轻,等他今后多参加些战争,一定能写出很出名的兵书的!”赵胜提高了嗓门为赵括辩解道。 打输了长平之战,赵括哪还有机会写兵书?怕不是在阴间写吧!他在阴间写出来了,你去看? 田秀白了一眼赵胜,又把目光看向赵王丹诚恳的说道道:“马服子那样厉害,现在却连兵书都写不出来,可见马服子并不是一个善于应变的人。 如果他真的善于应变,那就应该在古人的兵书上做出自己的创新。而不是一味循着兵书上的打法。臣听闻,好的将领都有自己的用兵方式,用兵之道当不拘一格,盲目遵循兵书上的战法,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赵王听完这番话,更加认为这是田单的意思。 田单可是凭着两座城光复了整个齐国的人物,在赵王丹心中,田单是个真正善于征战的将军。 只可惜这位将军是齐人,并不愿意真心给赵国卖力,否则赵王早让他去指挥长平之战了。 赵王丹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一个空着的席位,是专门留给田单的座位。 看着那个座位,赵王丹又看了看田秀,随即长叹一声:“田卿说的有理!马服子为将的事,寡人还要在细细思量一番!” 赵丹的话音一落,蔺相如和虞卿同时口称大王英明,赵胜则是都要被气的发疯了! 眼看赵括就要去替换廉颇了,可没想到半路跳出个田秀! “大王!臣以为……”赵胜还想再为赵括争取一下。赵王丹一伸手打断了他,道:“此事平原君不必再说,寡人自有计较!” “是!”赵胜不甘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看着赵胜的样子,田秀真是对他失望透顶,传说中的战国四公子,号称门客3000的人物,居然是如此一个鼠目寸光的鼠辈。 平原君赵胜,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大王!既然您不愿换将,廉颇又坚守不战,我赵国战前储备早已耗空,还请上王早做打算!” 赵胜刚坐下,他身后的赵豹就开口了。 很显然公族派并不想轻易认输,既然不让赵括上场,那大王就想个办法解决缺粮这个问题吧! 赵括替代廉颇,主要就是因为赵国的粮食已经吃光实在拖不下去了。既然大王想继续用廉颇,那就得想办法解决缺粮这个问题。 赵国在战国时期一直都不是一个粮产丰富的国家,赵国北部有代郡、雁门、九原、云中、五原,这五个郡都是从北方的游牧民族手上夺来的,这些地方加起来有赵国的一半,但上述这些地方都是草原,并不适合种粮食。 而在赵国的中部地区,就是中山国,中山国顾名思义,国中多山,自然也是不适合耕作的。 赵国适合种植粮食的地方,只有东南角一小块地方,那一块是赵国为数不多的一块平原,适合出产粮食,但是产量非常有限。 胡服骑射之前,赵国的粮食勉强能自给自足,胡服骑射之后赵武灵王将国内大量的农田改为马场,这加剧了赵国耕地不足粮食短缺的问题。 所以长久以来赵国的粮食一直都是不够吃的,耕地都不足,粮食怎么可能够吃? 事实上赵国一直都有屯粮的习惯,在大战爆发前,赵国一直在向各国买粮作为储备粮,但大战爆发后,赵国遭遇到了秦国的贸易封锁,没人再敢卖给赵国粮食。 赵国在战前储备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更要命的是,国内大部分的青壮都派去打仗了,农田里没了青壮年,产量能上得去才是有鬼。 这会儿赵国已经是在从牙缝里挤出粮食支援前线,最多再过三五个月,连牙缝里的粮食都得吃完,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光是前线没有饭吃,连后方这二三百万人都没饭吃,大家一块饿死! 在提到粮草之后,赵王的眉头瞬间皱成了麻花,蔺相如跟虞卿也是阴沉着脸没有一点儿办法。 本来就是因为粮食不足,公族派才能把赵括推出来替代廉颇,这也是他们的王牌,布衣派真的能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还轮得着赵括这种人出来蹦? 眼看着赵王跟布衣派的人都束手无策,赵胜几人脸上都露出一阵得意的表情。 这时,田秀缓缓开口道:“大王!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赵国是有粮食的!” 第4章 捐粮 在田秀说赵国还有粮食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虞卿。 田单这个丞相不管事,赵国现在实际的主事人就是虞卿,筹备粮草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府库中的存粮已经耗尽,这是虞卿几个月前亲自报告上去的,田秀说赵国还有粮,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看向了这个说赵国已经没粮的虞卿。 虞卿面对众人的眼光很是尴尬,要不是他再三清点过府库中的粮食,估计他自己都会怀疑赵国还有粮。 “大王!府库里确实没有粮食了!”虞卿拱起手一脸苦涩的说道。 赵胜也紧跟着阴阳怪气道:“府库里除了压库粮,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田公子啊,你该不会是想让大王把压库粮拿出去吧?” 压库粮相当于是现在的战备粮,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能动用的,否则国家就真的要山穷水尽了。 “压库粮当然是不能轻易动用的,可是赵国的确还有多余的粮食!” 田秀的话音一落,就见赵王丹将信将疑的开口道:“田卿,我国真的没有粮了,你说的粮食在哪?” 田秀并没有回答赵王丹的问题,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一直在阴阳怪气的平原君赵胜。 迎着田秀有些怪异的目光,赵胜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道:“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家有粮食?” “难道没有嘛?”田秀歪了歪头,面色古怪的说道:“平原君啊!据我所知各国的贵族一直都有存粮的习惯,你好像有不少田地呢,而且我听闻你的生意做的也不小,你家会没有存粮?” 战国时贵族家里都是有存粮的,赵胜这种赵国的顶级权贵更是不会例外,原历史上赵国能在邯郸之围里坚挺两年,赵胜功不可没。 赵国危如累卵的时候,平原君慷慨解囊拿出了家中的存粮,硬是帮赵王度过了难关。 只可惜在长平之战最危急的关头,平原君并没有选择大方的慷慨解囊,否则历史究竟会怎样,将会变成一个未知数。 “仲父,你家中真的有存粮吗?”赵王丹眼神炽热的看着赵胜。 赵胜的富裕赵丹可是早就听说过,赵胜光是名下的土地就有上万顷,他的生意更是遍布七国,要不是田秀提醒,赵丹险些忘了这个富可敌国的叔叔。 迎着赵王丹那炽热的眼神,赵胜咽了咽口水,拱手道:“臣家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存粮,如果大王需要,臣可以把他们全部贡献给您!可是那些粮食杯水车薪啊!” 赵王丹一听,神色顿时黯淡下去。感情自己的叔叔也不是那么富可敌国呀! 鲁迅说过,富人抠抠地板都能活三年。地主家里会没有存粮?平原君这个一点点粮食,怕不是亿点点粮食! “平原君,你这个一点点粮食,是有多少粮食?”田秀看着平原君追问道。 平原君想了想,道:“大概只有三四十万石吧!” 虞卿、蔺相如、赵王显然都被赵胜的回答吓到了,三四十万石粮是什么概念?一石粮就是120斤,也就是说平原君家的存粮有将近4000万斤,他还真是富可敌国啊! 田秀也被平原君的回答吓了一跳,他知道平原君家里有不少粮食,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30万石粮,也难怪后来邯郸之围的时候赵胜能靠一己之力养活整个赵国。 赵豹倒是没对这个回答有什么意外,他家的存粮其实也和赵胜差不了多少,只是赵豹都不知道,平原君其实不止这点粮食,刚才平原君故意少说了自己家存粮的数量,实际上平原君手上的粮食比他所说的数字要多一倍。 赵王丹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中同时又流露着几分,迫切的说道:“仲父,赵国现在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眼看前线最多下个月就要断粮了,你手上那些粮食能不能先借给寡人?” 赵王说是借,但这种关头,赵胜要是不把粮食无偿送给赵王,他今后在赵国还混得下去? 三十万石粮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按照现在的粮价,这些粮食至少得值十万金还要多! 赵胜在内心肉痛了一阵后,一脸正色的拱起手说道:“臣说过,这些粮食都可以无偿贡献给大王!只要能解了长平之围,臣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好啊!平原君果然高风亮节!”得到了三十万石粮食的赵丹激动之下,忍不住称赞平原君。 平阳君赵豹见赵胜被迫贡献了30多万石粮食后,紧跟着说道:“就算平原君慷慨解囊 ,这些粮食让大军吃至多也就能吃三五个月,之后我国又该怎么办?” 是啊!赵胜又不是提款机,总不能一直压榨他吧。 如果要是赵胜的这些粮食再吃完了,后面又该怎么办? 所以说问题还是没解决!赵国事实上还是没粮,现在顶多是把眼下的危机度过了。 以后该怎么办呢?赵王丹的眉头又拧成了麻花。 田秀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大王!平原君如此高风亮节,宗室之中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为国分忧?” 此言一出,赵王丹如梦初醒的看向赵豹,那眼神已经很明确了,你看平原君都带头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赵豹本来正安心的看着赵王为难,但是没想到这火瞬间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关键他现在还没法发飙,这种时候他能说我没粮食?或者干脆说我不借你? 万般无奈的赵豹像吃了苍蝇一样,承诺会向赵王无偿捐献20万粮食。 虞卿也紧跟着说道:“既然有了平原君二位带头,那城中其他贵族也该有所表示,臣恳请大王下诏,让城中的贵族大户慷慨解囊,为国分忧!” 得罪人的事情都让田秀干完了,虞卿也知道不能再让这个年轻人再得罪人了,是时候让自己出来承担一些骂名了。 赵王丹一听虞卿的话,顿时喜形于色。让城中的贵族大户捐粮,这种话他是不好说出口的,而且由他来说这话就显得有逼迫之意,会得罪许多人,这是赵王绝对不愿看到的。 虞卿主动提出此事,就等于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捐粮的贵族们要报复,也只能把枪口对准提出这个主意的虞卿。 “寡人本来不忍如此,但国家危机,孤就依着各位爱卿的意思罢!”赵王丹顺水推舟的说道。 第5章 求救 光是平原君两个人就捐出了近50万石粮食,邯郸城中其他的权贵虽说没有他们两个人那么富有,但是再凑出20万石粮,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七十万石粮,长平前线怎么着都能再撑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的时间,长平怎么着也该打完了吧? 赵王丹正在心里想着的时候,就听平原君再次开口:“大王,如果贵族们捐出的粮食都吃完了,长平仍然悬而未决,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出,大殿上的气氛陡然凝固! 是啊!长平都打了一年多,要是再过一年还是没分出胜负,那赵国该怎么办? 楼昌又跟着提出一个问题:“贵族们捐出的粮食最多只够前线食用,可是我们的百姓也要吃粮,现在我国的粮产严重不足,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百姓,难道我们要看着百姓饿死?” 战争并不是只有前线在消耗,后方同样是在消耗。就像现在赵国上下节衣缩食支援前线,百姓已经快不堪重负了。 真的再打一年,就算前线还有粮,后方也要崩,后方要是崩了,那前方也就完蛋了! 田秀本以为只要解决了前线军队的口粮,就能让战争进行下去,但现在看起来田秀把事情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大王!不如还是以马服子为将,速战速决,方为上策!”赵胜再次提出了以马服子为将。 赵括一听自己还有机会上场,又赶忙请战:“括愿为大王效死,请大王允许臣前往长平和秦国一决死战!” “这……”赵王丹陷入为难之中。 如果让赵括上吧,又怕他缺乏实战经验被王齕打死,如果不让他上吧,再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寡人该怎么办呢? “大王,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难道只有我赵国在消耗吗?”田秀看着陷入两难的赵王,再一次出言提醒。 赵王丹抬起头将目光看向田秀,“卿的意思是?” 田秀看赵王似乎还是有点不明白,就干脆把话挑明了:“大王,实质上,这场战争不光是有我赵国在消耗,秦国同样也在消耗,战争就是这样,两国在消耗中忍耐,先坚持不住的一方就必然失败。” 赵胜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我的公子,秦国比我国大得多,他们的耕地也比我们多,就算是拼消耗,我们也耗不过人家。” 秦国地处关中,关中之地本就肥沃,更不用说秦国还在惠文王时期得到了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巴蜀。 商鞅变法之后,秦国重视耕战,在秦国百姓除了打仗就只有种地,所以秦国的粮食产量一直都是七国的扛把子,连齐楚都比不过。 “平原君说的很对,他们的粮食产量确实比我们多,可是他们的士兵也比我们多,消耗要更大,而且不要忘记他们是客场作战,补给线漫长,实际上秦国的消耗并不会比我们小!” 正如田秀所说的那样,尽管秦国的粮产丰富,但长平之战本来就是秦军客场作战,秦赵两国的主战场围绕上党进行,在粮食转运时,秦国的粮食都要从遥远的咸阳运送到长平,相比之下赵国送到前线的粮食就要近很多,路上的消耗也会更少。 粮食运送到前线是需要民夫押运的,民夫也是吃粮的,很多时候送到前线的粮食,光是在路上就要被消耗掉一半。 再加上秦国为了打赢长平之战,出动了60万大军,秦军几乎倾巢而出,这给秦国后勤造成的压力并不比赵国小。 “贤卿说的有理啊!”赵王丹在感慨了一声后,语气坚定的说道:“战争比拼的就是两个国家的忍耐力,田卿说的对,我们两个国家都是在忍耐中消耗,寡人就不信,我赵国会耗不过暴秦!” 赵豹不合时宜的拱起手拆台道:“大王的决心是好的,但是缺粮的问题还是没解决,您难道要看着我们的百姓眼睁睁饿死吗?” 这一句话就让刚才赵王的决心没了一半。 耗下去百姓怎么办?赵国哪来那么多粮食养那么多嘴? “看来我今之计,我国唯有向周边国家借粮了!”赵王丹颇为无奈的说道。 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赵国自己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不够吃的,想让百姓和军队都饿不死,只有找周围国家借粮。 “但不知上王欲向何国借粮?”这时已经从肉痛中走出来的赵胜满脸好奇的问道。 赵王丹扫视了一眼大殿上的群贤,道:“爱卿们以为我赵国应该向谁借粮?”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都陷入沉思。 赵国如果想借粮,首先就是要向同处三晋的韩魏借粮,毕竟两国跟赵国的关系最深,距离也最近。 先说韩国,韩国地处中原粮食富饶,别看韩国不大,粮食产量却比赵国多得多,而且韩赵两国还是姻亲,从三晋立国开始,韩赵就在通婚。 似乎找韩国借粮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长平之战的根源就是因为秦国想要韩国的上党,最后上党的太守冯挺把上党转卖给了赵国,进而才爆发了长平之战。 韩国从立国以来,一多半国土都是被秦国夺走的,韩国是真的被秦国打怕了,他就算有粮食也不敢借给赵国! 然后再说三晋中的另一个盟友魏国。 魏国跟赵国也是长期的姻亲,两国同样血浓于水,不提别的,平原君之妻魏不疑就是魏王圉的亲妹妹,两国关系可见一斑。 最主要魏国也被秦国夺取了大片国土,这两国可是仇深似海! 只可惜愚蠢的赵王丹在前几个月派人到咸阳,想跟秦王求和,他这种举动直接把想出兵救赵的魏国吓怕了,谁能保证万一魏国出兵救赵,赵国下一秒跟秦国议和,那魏国岂不是白白得罪了秦国? 而且赵王丹前阵子还厚着脸皮找魏王借过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事,魏王一口回绝了。 然后赵国再往北,就是燕国。 燕国跟赵国也是姻亲,燕王的王后就是赵丹的妹夫,两国这几年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更是联起手来迫害东边的齐国。 问题就是大战爆发之后,燕国对赵国的态度就急转直下,赵王曾几次向燕王求救,燕王都没有回复。 田秀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燕国还趁着长平之战战败的时候,对赵国趁火打劫过。 赵国想找燕国借粮,做做梦就行了。 接下来再说赵国另外一个盟友楚国。 楚国跟秦国一样仇深似海,当年楚怀王被骗入秦,此事一直是楚人心中的一颗刺,在后来的邯郸之围,还是楚国跟魏国联手才救了赵国。 所以找楚国求救是最有戏的! 只不过楚国的问题在于他和赵国不接壤,就算楚国真的肯借粮食,甚至于直接出兵,那也需要大量时间,而且要是韩魏不肯给楚国借地,楚国的援助也是送不过来的。 所以现在唯一能救赵国的,只剩齐国了。 这一点大殿上的群臣都心知肚明,但找齐国求救这件事,谁也张不开嘴。 第6章 出使 赵国都快被秦国逼得跳海了,为啥还张不开嘴去找齐国求救呢? 田秀梳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总算明白为啥赵国君臣都不愿意去找齐国求救了。 齐赵两国的关系,不能说仇深似海那绝对也是不共戴天了。 要知道赵国这几十年来,都在不间断的干一件事,伐齐! 在赵惠文王时期赵国跟随秦国搞了一次五国伐齐后,尝到甜头的赵国就频繁出兵伐齐,就拿廉颇来说,廉颇的前半生几乎就是在吃饭睡觉打齐国,赵国打齐国打的最狠的时候,连齐国五都之一的高唐都攻下来了。 要不是前几年将死之际的赵惠文王在临死前用50多座城池把田单换过来,齐国在黄河以北的领土就丢完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吸取了五国伐齐的教训,还是单纯想摆烂,齐国现在的王田建继位后,就一直采取外交孤立政策。 齐国现在基本上不参与其他六国的纠纷,反正你们谁爱打谁就打,我们齐国谁也不帮,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 这直接引发了一个严重的后果,秦国在灭六国的时候,齐国几乎毫无作为,后世有许多人都说齐国在五国伐齐的时候被打废了,但事实上即便是秦国在灭了五国之后,穷途末路的齐国还能拉起30万大军跟秦国决战。 当时的齐国已经失去了南部的莒城、西边的平陆,齐五都里面丢了三个,在局势大崩的情况下,还能逼着秦军绕开齐军主力,齐国底蕴之厚足见一斑。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齐赵两国不共戴天的仇恨,齐国是绝对有余力来救赵国的。 事实上赵王丹也很想开口去找齐国求救,但他很清楚两国之间的仇恨,也明白齐国目前执行的政策,赵国想找齐国借粮,难度绝对不小。 这一点不光赵王丹明白,大殿上其余的人都明白,所以谁也张不开嘴张齐国求救。 赵国一直逮着齐国迫害,这种时候拉下脸找人家求救,脸上属实是挂不住! “大王,为什么不找齐国借粮呢?”田秀对这些死要面子的赵国君臣彻底无语了,找齐国求救这个话只能他自己张嘴了。 虞卿看着田秀,摇头道:“贤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赵国跟齐国的关系,咱们张嘴找齐国求救,齐王建能救吗?” 这会儿在虞卿眼里,田秀已经是妥妥的布衣派了,那属于自己人,亲近之下就连称呼都变了。 田秀沉声说道:“咱们如果不提,那齐国肯定不会主动救我们,只要我们派人去了齐国,至少还有希望! 道理就是这样,齐赵仇深似海,赵国不开口,还像个大爷似的等着人家齐国主动倒贴,这有可能? “眼下只有找齐国求救这一条路了!”赵王丹撩起面前的冕旒,急迫的看着大殿上的群臣,道:“但不知道列为贤卿以为,当派谁出使齐国求救?” 这个出使齐国的人选必须跟齐国颇有渊源这样才好说话,而且要能言善辩,最主要的是位置还要高,去找齐国求救总不能派个县令去吧?这样的人赵王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赵胜。 平原君赵胜是战国四公子之一,名声足够响亮,而且各国他都有熟人,又是赵王的亲叔叔,由他去做这项工作是最合适的。 但赵胜明显不想去齐国,一来他在齐国没什么熟人,二来他更想找魏国求救,所以当赵王希望由平原君出使齐国时,赵胜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 赵胜不肯去,赵国还有谁能出使齐国呢? 赵国的大臣要么就是跟齐国有仇,要么就是嘴皮子不够利索,再要么就是位置太低,能符合上述要求的人,赵王想了一圈也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正在这个时候,虞卿拱起手道:“大王!如果您真的打算找齐国求救,臣举荐一人,必不辱使命!” 赵王丹闻言,急忙说道:“贤卿既然有人选举荐,还请速速说来!” 虞卿拱起手道:“大王,丞相可当此大任!” 田单是复立齐国的英雄,在齐国的威望超高,而且他现在是赵国的丞相,由他出面去借粮,齐王不好不借。 赵王正想拍板让田单去,就听赵胜说道:“大王万万不可!田单……” 赵王丹愣了下,刚想让赵胜把话说完,旋即又明白了赵胜的意思。 田单是齐人,他是被赵国用城池换到齐国的,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赵国,万一田单趁着这次出使的时候跑回齐国来个一去不回,或者被齐王直接扣下,那赵国可真是得不偿失。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王丹点了点头:“都平君确实不太适合去出使齐国!” 虞卿见此瞬间皱起了眉头,道:“除了丞相,我赵国恐怕无人能担此大任!” 此时虞卿身后的蔺相如拱起了手,在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后,他一脸决绝的说道:“臣蔺相如,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齐国借粮与我赵国!请大王允臣出使!” 蔺相如的辩才直追苏秦张仪,他又曾拜赵国丞相,而且蔺相如还做过赵丹的老师,忠心方面也绝对靠得住,他主动请命出使齐国是再合适不过的。 赵丹正想批准蔺相如的奏请,又见他坐着都直喘粗气,赵王丹真怕蔺相如这一去,还没到齐国就先死在路上了。 可是蔺相如不去,赵国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再去齐国出使了。 赵王为难之际,余光无意中瞥见了一旁的田秀。 田秀这个年轻人给赵丹的印象很好,他的嘴皮子似乎很利落,而且他还是田单的儿子在齐国总算能说得上话,由他去出使似乎也不错。 “田卿啊!”赵王丹突然点到了田秀的名字。 田秀被赵王一点,就知道赵王想干嘛。 “臣在!”田秀拱手应道。 “寡人欲以你为使,你可敢去齐国?”赵王丹看着田秀,郑重的说道。 出使齐国求援,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田秀知道历史,他很清楚的记得原历史上赵国就找齐国求过救 ,结果被齐王建一口回绝了。 他去出使齐国,也未必就能说服齐王,田秀又没系统,也没外挂,难不成他凭王霸之气去征服齐王建,让齐王借粮,这可能吗? 但话说回来,找齐国求救是赵国眼下唯一的出路,如果田秀不去,就只能让蔺相如去,蔺相如的身体不好,他要死在半路,找齐国求救这事儿就黄了。 到了那个时候,赵国只能输掉大战,历史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所以田秀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齐国,他万一能说服齐王,不仅能让赵国渡过难关,还能借机捡一个泼天大功。 有了这个功劳,田秀就能名正言顺的在赵国朝堂上任职。田秀很清楚,想阻止秦灭六国,他至少得当上赵国的丞相,不然只凭一个田单之子的身份,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 田秀深吸一口气,拱起手道:“臣愿为大王出使齐国!” 第7章 割地救国 就在丛台宫的会议结束之后,众人各自下朝回家,在离开王宫时,虞卿搀扶着蔺相如走在前面,赵胜和赵豹、楼昌三人跟在他们后面,但两方人故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以表示各自分属不同的阵营。 赵括毫不犹豫的跟赵胜他们走在了一起,至于田秀自然理所应当的跟着虞卿他们站到了一队。 方才在朝堂上,田秀已经跟布衣派站到了一起,他在赵国是贵族不假,但他这种外来的贵族跟赵胜他们这种本土派压根玩不到一起。 反正刚才在朝堂上也把赵胜他们得罪了,那现在就索性跳上布衣派的船,起码还能为自己争取几个盟友。 田秀的便宜老爹田单就是因为独来独往,所以才会被公族派和布衣派同时排挤。今后田秀想在赵国朝堂上混下去,就必须在朝堂上寻找几个盟友。 “贤侄!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虞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身后的田秀招手示意他过来。 田秀一把走到蔺相如身边,搀扶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三人并肩而行,赵胜几人见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虞君,您有什么话就说吧!”田秀一脸谦卑的说道。 虞卿看着田秀,满脸赞许地开口道:“方才你在朝堂上的那番话,可是你父亲教你的?”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为什么这些人都会认为我说的话是我父亲教的呢? 看来田单之子这个身份就是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不是!那都是小子自己的意思!”田秀实话实说道。 明明田秀说的是实话,但虞卿跟蔺相如都是一脸不信。 虞卿笑了笑,道:“你小子的嘴倒是挺严,这一点跟你父亲一样!” 蔺相如看了一眼田秀,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趟出使齐国,你可有把握说服齐王!” 田秀已经考虑过这次出使齐国的难度,就凭齐国跟赵国之间的关系,赵国想让齐国借粮,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当初田秀的便宜老爹被卖到赵国,卖了50多座城,赵国攻占齐国黄河以北的地盘,基本上都还给齐国了。 目前赵国还能用来拉拢齐国的地盘,只剩下了一块,那就是麦丘,这块地是多年前赵括的老爹马服君赵奢打下来的。 麦丘对赵国的意义就相当于是进攻齐国的桥头堡,只要麦丘在手即便赵国已经归还了齐国的高唐,却还是可以以此为跳板再次将齐国的河北之地收入囊中。 对于齐国而言,没有麦丘就像丢了燕云16州那样,头上始终悬挂着一把利剑。 五国伐齐后齐国积弱,齐国哪怕很想收回麦丘,却也没有机会。 赵国想求得齐国援助,只有把麦丘还给齐国,麦丘对齐国的意义重大,齐王是肯定会答应的。 想着,田秀沉声说道:“除非我国拿出麦丘之地贿赂齐国,否则我很难说服齐国援助我国。” 麦丘的意义有多重大,蔺相如二人都很清楚,当年赵惠文王宁肯归还聊城和高唐,也不肯归还麦丘,就是想将此地当做跳板,将来灭亡齐国。 灭齐是赵惠文王制定的国策,赵惠文王认为赵国缺粮,齐地富饶,赵国想要强大就必须灭齐,利用齐国丰饶的土地来补足赵国缺粮的短板。 赵王丹继位后也曾想过执行他父亲灭齐的国策,奈何长平之战的爆发,直接打乱了赵国的部署。 话说回来,要不是长平之战,估计赵国现在还在迫害齐国。 虞卿忧心忡忡的说道:“麦丘之地对我国意义重大,大王恐怕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蔺相如也跟着说道:“今天在朝堂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你要是跟大王说割地给齐国换取援助,平原君他们肯定会说你卖国,搞不好你会领个大不是。” 赵国都混到这地步了,不会还想着占着麦丘以便迫害齐国吧? 回想了一下历史上赵国吃饭睡觉打齐国的经历,田秀倒觉得很正常了。 长平之战后哪怕赵国已经元气大伤,在这种情况下赵国居然还在出兵伐齐,不仅是赵国,楚国跟魏国也是一样。 关东五国合纵,只要打不赢秦国就去打齐国,相比于有函谷关的秦国,齐国简直一马平川,迫害齐国不仅能得到好处,难度还小很多。 因此关东五国在打秦国的时候畏畏缩缩,一打齐国个个都重拳出击。 关东六国如此内卷,不被秦国灭掉都没天理! “蔺公,麦丘对我们来说就是鸡肋,我们拿着它,齐国是不会帮助我们的。长平之战事关国运,我们要输掉了大战,就算拿着麦丘还有什么意义?” 田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蔺相如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关于这件事情我和虞君会尽力劝说大王。” 田秀满脸感激的行礼道:“好,有了二公帮忙,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不然让小子一个人去说,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割地给齐国换取援助,说到底还是卖国,哪怕田秀知道付出一个麦丘就能帮赵国赢得大战,这种卖国的行为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土着而言,他们未必那么看。 没有蔺相如他们帮忙说话,只凭田秀一个人,是很难说动赵国那边虫豸君臣的。 “田秀!” 田秀正跟蔺相如他们说话的时候,身后的赵括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 “赵兄,你这是怎么了?”田秀明知故问道。 “你说怎么了?”赵括怒气腾腾的看着田秀,大声说道:“你今天在大王面前说我没有为将的才能,还说你自己精通兵法,那好,我现在要和论证一下兵法,看看你是不是像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 论证兵法?不就是纸上谈兵吗?您老人家纸上谈兵的本事谁比得上? 田秀白了一眼赵括,道:“谈论兵法多没意思,我看这样,要不你去找根长矛来,咱们俩决斗一场这多刺激!” 赵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听到这种调侃意味十足的话,他竟然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眼看赵括在左右寻找趁手的家伙,田秀这真有点慌了。 这货的头这么铁吗?这可是在王宫啊!他居然敢找兵器跟自己械斗?也难怪他会被白起打的全军覆没。 赵括左右寻找趁手的家伙时,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平原君赵胜赶忙走过来打起了圆场:“马服子,王宫之内不宜动刀动枪,我看你们两位还是选择一个比较和气的方式较量一下。” “别啊!两位少将军英气逼人,正好让他们两个比试一番,也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楼昌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在一旁煽风点火。 田秀看了眼楼昌,当初叫人到秦国去议和,就是这货出的主意,要不是他出的这个馊主意,魏国的援兵早来了。 楼昌你这蠢货,没脑子就算了还在这煽风点火,你等着吧!我早晚找个借口灭了你这老小子! 赵括惹出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王宫内巡逻的武士,一队甲士已经朝这边闻声赶来。 “楼大夫,你就别跟着起哄了!”赵胜瞪了眼楼昌,用严厉的语气对赵括说道:“马服子,我命令你立刻退下,不得在王宫内和田公子纠缠!” 今天的事情,说到底是赵括没理,真闹大了,赵括在赵王心理的形象可就算彻底毁了。 赵胜作为公族派的领袖,他说出的话赵括哪怕明明心中不服,也不敢违背。 “等着吧!田公子,我记住你了!”放下了一句狠话后,赵括转身离开。 “田公子,实在抱歉!马服子是个直人,请你原谅他!” 赵胜满脸歉意的说道,田秀也没打算记恨赵括,这家伙就属于那种没有什么脑子的书呆子,心倒是不坏,他跟楼昌那种喜欢煽风点火的完全就是两种人。 简单来说赵括是真的蠢,楼昌是又蠢还又坏。 第8章 坑爹的儿子 送别了虞卿他们后,田秀径直走向自己的驴车。 赶车的老伯见田秀朝他过来,急忙从车上跳了下去,殷切的问道:“公子,可是事情办妥了?” 这老伯名叫田六,是跟随田单从齐国来到赵国的,忠诚方面是绝对靠得住的。 田秀看了眼田六:“办妥了却也没办妥!” 田六懵了,什么叫办妥了却也没办妥? 田秀并不想跟田六解释,有些事情跟他说了也没用,有这点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去说服齐王拉赵国一把才是真的。 “回家吧!”田秀跳上驴车吩咐道。 驴车的轱辘吱呀转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车辙印。 田秀刚成年,还没有单独开府,田单也无意让他自己在邯郸建府,所以田秀一直跟老爹住在一块。 田单的府邸坐落在王宫后面一条小巷中,这一条巷子住着的都是赵国的显贵,田秀家那套房子据说是当年赵武灵王的丞相肥义的住宅。 赵武灵王为了彰显肥义为赵国做出的诸多贡献,特意为他在邯郸修了一座奢华的府邸,这间府邸肯定比不上丛台宫,却也是一座很奢华的院落,府内各种奇花异石应有尽有。 田单当年来到赵国,老赵王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特意把肥义住过的府邸赏赐给了他。 回到府邸之后,田秀首先就去拜见了自己的老爹,将自己要出使齐国的事情告知了田单。 他当初进宫纯粹就是为了阻止赵王拜赵括为将,压根儿就没想到赵王会让他出使齐国。 出使齐国这一趟责任重大,田秀想完成使命就非得找他的老爹帮忙不可。 田单在听到田秀背着自己进宫见了赵王之后,并没有生气。 “大王要你去出使齐国,这是好事。”田单淡淡的说道。 “可是父亲,孩儿怕自己不能完成使命!”田秀这话的本意是想让田单指点自己一下,但田单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闷着头在看一张舆图。 田秀探着脑袋看了一下,田单看的居然是长平周边的地形图! 田单还是没有忘记长平前线啊! “你在看什么?”田单抬起头冷着脸问道。 田秀将脖子缩了回去,挠了挠头道:“孩儿看父亲看这张图看得出神,就想看看您在看些什么。” 田单不悦的将那份舆图收好,然后才开口问道:“大王要你去齐国,是不是为了借粮?” 田秀点了点头:“父亲所料不错,的确是这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田单满脸惆怅的说道:“齐国的水太深,你太年轻,你把握不住!” 田秀本以为田单接下来就要说你年纪轻把握不住,让爹来爹是长江。 可是等了半天,田单竟没了下文! 无奈之下田秀只好硬着头皮道:“儿就是因为把握不住,所以想请父亲帮忙。” “你想叫我如何帮你?”田单平静的问道。 “父亲在齐国不是有很多故旧?” 田秀讪笑道,他的话说的应该很明白了,依照田单的情商应该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我确实有很多故旧,但这件事情我帮不上你!” 田单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田秀出使齐国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一样。 “父亲,这件事情没你帮忙恐怕很难成啊!” 田秀有点儿激动,田单要是不帮忙,他在齐国一个熟人都没有,还怎么说服齐王借粮给赵国? “找齐国借粮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吗?你知不知道齐国的君臣都是什么样的人?什么都不明白,你就敢接这这趟差事?既然你敢接就应该自己想办法!” 说罢,田单挥了挥手,示意让田秀赶快哪凉快哪待着。 田秀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居然这么不靠谱。 敢情我不是你亲儿子?我把事情办砸了对你有好处? “父亲不愿帮忙就算了,孩儿自己也能完成使命!” 说完以后,田秀站起身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等等!”田单像是改变了心意,他抬起头看着田秀,道:“你真的准备去齐国吗?” “我一定要说服齐王把粮食借给赵国!” 田秀语气坚决的说道。 “你这趟去齐国不是闹着玩,事情办成了,你就是国家的功臣,办不成的话,你今后就算完了。” 田单的语气很沉重,他说的不错如果这次使命失败田秀在赵国的仕途基本就结束了。 让赵国拉下脸找齐国求救的主意是田秀出的,结果到头来田秀还没把事情办成,那田秀今后也就没法儿在赵国混了。 这些田秀不是不知道,但齐国的粮食对赵国太重要了!这关乎着赵国能不能赢下大战,田秀顾不得许多。 “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去!我绝不退缩!” 田秀攥紧拳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田单的表情变化的很快,先是流露出几丝不可思议,接着又皱起眉头,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 “你可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田单喃喃自语道。 “父亲说什么?” 田秀感到一阵奇怪,自己的老爹不就是田单,他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他亲儿子一样。 “没什么!”田单示意田秀坐到近前,待田秀坐下后,田单才缓缓开口:“你如果打算去齐国借粮,知道应该找谁吗?” 齐国现在是齐王主政,但田秀记得后期齐国朝政长期被丞相后胜把持,齐国对关东五国见死不救,后胜出了很大力。 秦国一直有个国策,收买各国的权臣,让他们利用手上的权力让关东六国互相见死不救,乃至自毁长城。 后胜和郭开,就是两个代表人物。 前者坑死齐国,后者坑死赵国。 “孩儿想,也许我应该先去找后胜接触一下!” 田秀不假思索道。 “不,这件事情上你去找后胜是没用的,你不了解齐国的政局,现在齐国实际上是太后说了算。” 田单耐着性子为田秀解释起了齐国的朝局,通过田单这一解释,田秀才猛然记起,后胜掌握齐国朝政前,齐国的大小朝政实际上都被齐王建的母亲把持。 齐王建的母亲史书称之为君王后,君后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据说有一次秦王送了一个玉连环到齐国,齐国上下无人能解开,最后是君后打碎了玉环才解开了那个环。 君王后的聪慧可见一斑。 田秀此次出使齐国,想换来齐国的粮食,最后拍板的人还得是君王后。也就是说田秀此行的目标应该首先放在君后身上,只要说服了她,那么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多谢父亲提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田秀冲田单深深地行了一礼。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虽说有点不靠谱,但好歹还是指点了自己。 田秀从房间离开之后,房门再次被人拉开,田六熟络的跪坐到了田单身旁。 “主君,方才的话奴都听到了,恕奴直言,少主只怕这次给您惹了一个大麻烦……” 田六忧心忡忡的说道。 “就算他不给我惹这些麻烦,赵胜那些人难道会放过我吗?”田单站起身,打开了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牺牲我能成就那孩子,我很愿意。” 第9章 赵王的烦恼 第二天,赵王派来了一个教导田秀礼节的官员,出使外国是大事,这种事情马虎不得,使者必须精通各项礼节,这样才不至于丢脸。 教导田秀的官员非常严厉,但田秀看得出来他很认真的在教授自己,便十分耐心的跟着他学习。 田秀跟着那名官员学习外交礼仪时,宫里派了一辆马车来接走了田单,田秀也搞不清赵王这时候请田单入宫是想做什么。 分神之际,训练田秀的官员严厉斥责了他,田秀只好又把心思放回到了训练上。 一直到日落西山,田秀基本上学会了各种外交礼仪,这时候田单也回家了。 田单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一路负着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没一会儿门客共就走进了田单的书房为他送水,共也是从齐国跟随田单来到赵国的,同样忠心耿耿。 田单的府邸很大,但府上一共只有三个奴仆和两个门客,这五个人每一个都是田单从齐国带来的旧人,赵王曾想赏赐他一批奴仆,都被田单拒绝了。 五个人中最得田单信任的就是共和田六,田单有什么事情都不会向他们两个隐瞒,有时候田秀觉得,或许在田单心里,共和田六的地位要比他更高。 共从书房出来后,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田秀看得出来,绝对是田单遇到什么事情了。 教导田秀使者的官员也看得出田秀此刻的心已经不在他这儿了,便主动开口道: “公子!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您也已经学会了各项外交礼仪,在下就告辞了!” 田秀赶忙俯身一礼,道:“感谢先生对我的教导,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郑朱拱手答道:“在下郑朱!” 郑朱?田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等郑朱离开了府邸之后,田秀才记起来这位郑朱就是先前被赵王派去秦国请和的官员,结果郑朱到了秦国之后,就被秦王撂在了一边,赵王在这件事情上是结结实实的被秦王玩了一把。 如果历史没有被改变,郑朱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出使秦国,并最终死在咸阳。 “公子!”田秀在想着郑朱的命运时,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共,我正想找你呢!”田秀笑盈盈的看着共。 共面无表情的看着田秀,冷冷的说道:“您知道您给主君惹了天大的麻烦吗?” 田秀愣了下,自己好像没有闯祸啊! 共似乎对田秀怨气很大,声音中都带着些愠怒:“您自作主张阻止马服子为将,您的计谋成功了,可是主君因此被罢免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赵国的丞相了!我们赵国现在的丞相是平原君了!” 什么?田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怔了一下。 “平原君代替父亲当了丞相?”田秀不可思议道。 但马上田秀就明白了田单为什么会遭到罢免,马服子是公族派推出来的一张王牌,但是这张王牌因为田秀的缘故变成了废牌。 于是公族派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这笔账算在他老子田单身上,为了安抚公族派,赵王丹只能罢免了田单的相位,让平原君赵胜为相,这就相当于一个政治交换。 难怪共会有那么大怨气了,要不是田秀,田单也不至于会丢了相位。 “我去看看父亲!”田秀叹了口气说道。 …… 自从平原君赵胜被拜相后,几日以来赵胜的府邸每日都是门庭若市,邯郸城中前去拜访赵胜的权贵络绎不绝。 身在王宫中的赵丹得知了此事,不禁忧心忡忡。 赵胜在赵国号称门客3000,他的名声比赵王还要大,有传言说赵胜麾下的贤才比赵王还多。 其实很多年前赵胜就担任过先王的丞相。当时感受到赵胜权力越来越大的赵惠文王巧用田单罢免了赵胜,可以说田单来齐国不光是赵王想得到一个贤才,也是为了平衡赵国朝堂上的势力。 赵惠文王何等的聪明,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田单心甘情愿付出50多座城,田单的到来明面上是为了挖齐国的墙角削弱齐国的实力,实际上就是为了平衡权力日渐高涨的赵胜。 从前赵王丹并没有感受到父亲的良苦用心,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当初父亲为什么要让田单当丞相。 “平原君长得有些太胖了!”赵王丹跪坐在草席上,轻轻揉着太阳穴,他现在真的感到有点头痛。 赵胜的丞相是他为了安抚公族而任命的,短时间之内他肯定不能罢了对方的相位。 既然不能罢免他,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来平衡赵胜在朝堂上的势力。 提拔布衣派肯定是不行了,布衣派的廉颇都被秦军打成狗了,他要在大力提拔布衣派,公族派绝对要跳墙。 至于说提拔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赵国朝堂一多半都是平原君的故旧,赵王丹在赵国内部压根儿就找不到一个能打压赵胜的存在。 除非再找一个像田单那样的外来户,赵王丹想到了乐毅,乐毅当年被燕惠王猜忌,弃军逃亡到了赵国,他的名声和能力都不下于田单,或许可以提拔乐毅来打压赵胜。 赵王丹刚准备动笔写诏书,又回想起自己上个月才去拜见过乐毅,曾经带领燕国大破齐国的大将军乐毅早就已经一病不起,自己就是有心提拔他,他也起不来床呀! “唉!寡人该怎么办呢?”赵王丹叹息道。 “大王!平原君长的肥了,您可以找一个瘦的人来匀一匀他的肉!”内侍缪贤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提醒道。 缪贤已经在赵国宫廷待了40余年,蔺相如当初就是被他举荐给先王的,当赵王丹说招生长的有点胖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赵丹的心思。 赵丹转过头看着鬓角已经生出白发的摎贤,道:“缪贤,寡人知道你是个贤人,你可有办法为寡人解忧?” 缪贤走进了赵王丹,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两个字。 赵王皱着眉头向竹简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田单两个字。 赵王见此大为失望的说道:“卿,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平君的心从来都不在寡人这里,寡人就是想用他,他也不会替寡人卖力的!与其重新提拔他,寡人还不如去把望诸君乐毅搬出来!” 缪贤笑了一笑,弯腰道:“大王,田单不好拉拢,您可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比如田单之子田秀就不错,大王不是还准备委他以重任?” 赵王丹并不是蠢蛋,他明白了摎贤的意思,只要自己能把田秀拉上自己的贼船,那田单就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缪贤真可惜你是个阉人,不然寡人一定会让你做丞相的!” 赵王丹一脸可惜的说道。 缪贤又笑了笑,摇着头说道:“老奴就算不是阉人,也没有做丞相的才能,其实我赵国的贤人很多,大王只要留心,总能提拔出几个。” 第10章 先画两个饼砸晕他 就在田秀等待赵王的正式诏书好动身去齐国时,宫中终于来人了。 那是一个清早,田六匆忙来报告刚刚起床的田秀说宫中来了一位寺人,要向他宣读赵王的旨意。 田秀以为是赵王终于让自己动身去齐国了,急忙到大堂去拜见那位赵王派来的使者。 只见缪贤身穿一身淡红色的宫装,正一丝不苟地站在大堂中间,身边还跟着两个满脸谦卑的随从。 “罪过罪过,让长者久等了!” 一看到缪贤,田秀急忙拱起手行礼。原主跟缪贤是见过几次的,先王在世时每次请田单入宫议事,派出的使者都是缪贤,因此田秀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缪贤在打量了田秀一眼后,笑盈盈的说道:“秀公子,大王有请!” 嗯?不直接宣读旨意,还要让自己再进宫一趟吗? 田秀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上王有请,那请长者引路,我们速速入宫面王!” 丛台宫偏殿。 其实说是偏殿,就是赵王丹的书房,赵王丹日常处理政务接见朝臣都是在此处。 房间正中央的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铜簋,里面装满了各地呈送给赵王的奏书,有些奏书上还插着鸡毛,表示是急件。 不过赵王此刻并没有批阅那些奏书,而是正和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妇交谈。 缪贤将田秀带到了偏殿外面后,让他在外面略等,自己进去通禀。 听着殿外轻快的脚步声,赵王丹打断了和紫衣少妇的交谈,转而看向殿门口。 只见缪贤来到赵丹面前,拱手行礼道:“大王,奴将他带来了!” 赵王丹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对面的紫衣少妇道:“姐,人来了。” 紫衣少妇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 “传!” 赵王丹跪直了身子,威严的吩咐道。 片刻以后,田秀大步进入殿中朝着上座的赵丹行礼问安。 田秀进入殿中后,那紫衣少妇立即仔细地观察起了他,田秀此时的年纪并不算大,刚刚20出头,头上戴着一顶齐人特有的冠,穿着一身宽大的紫色儒袍,腰间还配着剑。 田秀穿的这身衣服是正宗的华夏衣冠,但在赵国,他这身打扮就显得有点另类,胡服骑射后赵国摒弃了宽大的夏袍,转而穿起来更加合身的胡服以便骑射。 不得不说田秀这小伙长的很帅,搭配上这一身行头,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就连那紫衣少妇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倒生的一副好皮囊!” 赵王丹感受到了姐姐的中意,转而对田秀说道:“贤卿,寡人身边这位是我赵国的长公主!寡人的亲姐姐!” 田秀闻言抬起头看向那紫衣少妇,赵王丹的姐姐生的还是很美艳的,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 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见过长公主!”田秀躬身行礼道。 对这位美艳的长公主,田秀并没有多少记忆,他的印象中,赵王丹似乎只有一个在燕国当王后的妹妹,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赵王丹还有个姐姐。 “卿不必多礼!”赵公主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就站起身退到了后殿中去,她似乎有点怕人。 嗯,这个长公主有点意思。 “寡人的阿姐就是这个脾气,贤卿莫要见怪!”赵王丹望着赵公主离去的方向满脸歉意的解释道。 “对了!”赵王丹搓着手,似是无心的问道:“贤卿,你今年多大来着?” 田秀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忙道:“臣今年二十有一!” 赵王丹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阿姐比你大了七岁!” 啥?田秀感到了赵王丹话里有话,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贤卿啊,你还没有婚配吧?”赵王丹盯着田秀问道。 田秀愣一下,摇头道:“臣家中连个妾室都没有,不曾婚配!” 赵王丹竟然兴奋的拍了拍大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赶忙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田卿,等你这趟从齐国胜利回来,寡人要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话说到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赵丹是想把姐姐许给田秀。 但赵王丹这个姐姐显然不是什么善茬,通过交谈田秀已经知道赵丹这个姐姐今年有28岁,在战国女子有六尺二就可以结婚,所以许多年轻女子十三四岁就会成亲。 28岁还是单身,这放到战国是妥妥的大龄剩女。 赵王丹的姐姐不可能愁嫁人,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嫁人,绝对是有什么问题的。 田秀有点想不明白,赵丹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姐姐嫁给自己,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不成赵王丹是在给自己画饼?哼,你这个饼狗都不吃! 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姐姐有什么香的?我田秀这个身份,娶个同龄的世家女不好吗? “大王既然有安排,臣不敢不从,此次前往齐国臣必定会竭力而为!” 田秀哪怕心里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嘴上也不敢提出反对,甚至还得表现的笑嘻嘻的。 领导要把姐姐嫁你,员工总不能装逼说我看不上吧! 别说领导打算把一个貌若天仙的姐姐嫁给田秀,赵丹就算是拿一坨屎喂给田秀,他也得笑着吃下去,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赵王比田秀大了不知道多少级。 简单闲聊了几句后,赵王丹终于切入正题:“这趟去齐国,你可有把握说服齐王?” 田秀实话实说道:“如大王全力配合,臣才有把握说服齐王,否则这次的使命一定会失败!” 赵王丹也知道去齐国求粮并不容易,这几天蔺相如和虞卿都找过他,赵王丹已经知道了田秀的打算。 “听说你准备将麦丘归还给齐国?”赵王丹面色沉重的问道。 田秀点了点头,道:“我国想不付出一些代价,是说服不了齐国的!” “那你认为如果我国把麦丘还给齐国,能求来多少粮食?” 赵王丹明显是已经做好了把麦丘还给齐国的打算,不然他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估摸着应该能求来半年之粮!” 田秀说出了一个很保守的数字,他也不清楚齐国究竟能给多少粮食,不过很明显齐国财大气粗,只要他们想要麦丘,那给赵国的粮食就一定不会少。 “怎么才只能求来半年之粮?”赵王丹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田秀有点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赵国还有资本和齐国讨价还价?这种关头能求来半年的粮食渡过难关就不错了! 万一秦国要是抢先了一步,齐国被秦国给收买了,那到时候赵国就是想拿麦丘换粮食,人家齐国都不一定要了。 田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大王!臣会尽量争取齐国给我们更多粮食,但如果我们想拿麦丘讹齐国,那您还是趁早换个人去齐国吧!臣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完成这个使命!” 赵王丹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他在心里盘算着等赵国渡过了这次难关,今后再动兵把麦丘抢回来也不迟。 赵王丹沉思了片刻,道:“贤卿,你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前往齐国!” “大王,臣随时可以去齐国,可是臣现在无官无职,怕齐王不能重视臣!” 田秀话中之意就是给自己要官,这种时候不找赵王丹伸手要官,那要等啥时候? 赵王丹拍了拍脑门,道:“瞧寡人这记性,寡人都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官职,这样吧,你就先当寡人的舍人,用这个身份出使齐国,等你回来之后,寡人另有重用!” 舍人是春秋时国君身边的近臣,听起来似乎很牛逼,其实压根没实权,就是一个能领俸禄的虚官。 赵王丹真小气啊,田秀内心对赵王丹鄙夷到了极点。 至于那个另有重用,这又是在画饼了。 看不出来赵王丹年纪不大(也就比主角大五六岁),画饼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 要不是田秀来自后世,迟早被赵王画的这几个大饼给砸死! 第11章 乐毅 等田秀从偏殿离开之后,赵公主又从后殿来到了前面。 赵王丹看着自己的姐姐,笑道:“阿姐,我为你择的这位夫婿如何?” 赵公主似乎对田秀并不满意,她一脸幽怨的摇了摇头。 赵王丹不解道:“阿姐,那田秀你也见到了,莫非你是嫌他的相貌配不上你?” 赵公主讥笑了一声,摇着头道:“我看你给我择的这个夫婿,跟父王给我选的那个一样,都只是皮囊长的好看罢了,并不是什么英雄。” 赵王丹知道自己的姐姐长久以来都想嫁个英雄,可惜她生在王家,注定不能如愿。 “阿姐,你一直说要嫁个英雄,那我来问你,你觉得谁是英雄?” 赵公主抬起头,用一双杏眼直视着赵王丹道:“随你怎么安排罢!我只不过是个女人,你们这些男人想怎么摆弄都可以。” 另一边,王宫外面。 田秀坐上了自己的驴车,田六熟练的挥动马鞭,待到驴车跑开之后,田六开口道:“少君,可是大王要您去齐国了?” 田秀疲惫的点了点头。 田六饶有兴趣的问道:“大王授予了少君何官职?” “舍人!”田秀闭着眼睛回答道。 “舍人?奴听闻这是大王身边近臣的官职,好像和大王很亲近嘞,看来大王蛮看重少君嘛!” “确实很看重我,大王还说要把姐姐嫁给我呢!”田秀坐在颠簸的驴车里苦笑道。 “姐姐?”田六减慢了车速,道:“是长公主吗?” 田秀嗯了一声,就听田六诧异道:“奴听闻,那长公主今年都快30岁了,还死过一任丈夫,她似乎和少君并不是太般配!” 听到这话的时候,田秀一下睁开了眼睛,“六,你说长公主死过一任丈夫?” 田六认真地驾着马车 随口道:“奴也是听人说的,据说这个长公主并不是大王的亲姐姐,她的生母早丧,自幼是由大王的生母抚养长大的,所以她和大王的关系甚笃。不过奴听闻,先王将长公主许给了昔日的权相李兑之子,李兑倒台后不久,长公主的丈夫就莫名病死了呢。” 短短几句话,田秀捕捉到了几个重要信息。 长公主的亡夫是李兑之子,李兑何许人?此人乃是赵惠文王时期的一名权相,传说沙丘宫变就是由此人一手主导。 看来老赵王当年为了拉拢他是下了大力气,连自己的女儿都许给了李兑的儿子。 李兑倒台不久,他儿子就莫名死了,如果说是意外,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田秀脑海里升腾起一个想法,也许长公主的前夫就是被赵惠文王下令干掉的,这种事情在赵国是稀松平常的。 赵无恤当初为了消灭代国,不惜亲手用勺子砸死了自己的姐夫,最后逼的亲姐姐抑郁而终,赵惠文王更是能饿死老爹,像杀个女婿这种事,在赵国并不稀罕。 当然了这些都是田秀的推测,也许长公主的丈夫真的就只是自然病故,这些又有谁知道呢? 回到了府邸之后,田秀感到腹中空空,他是真饿了。 这几天每天只吃一顿饭,还都是在中午,田秀这个习惯了一天吃三顿饭的现代人真有点遭不住。 田秀吩咐厨房为他准备早膳,没一会儿下人就端上来五个鼎。 周朝有礼制,天子吃饭的时候能用九个鼎,田秀可以放五个,一般的士只能用三个,普通百姓吃饭就只能用一个鼎。 不过现在礼崩越坏,还在遵守周礼的也就只剩三晋地区了。 田秀瞧了瞧自己的早餐,三荤一素还有个汤,当贵族就是好,外面的百姓都在排队购买口粮,田秀招招手就能吃上三荤一素。 “这是什么肉啊?怎么味道怪怪的?”田秀用匕首插了一块鼎里面的肉,在摇头晃脑的咀嚼了一番后,感觉味道很是奇怪。 “此乃狗肉!”一旁侍奉的膳奴解释道。 狗肉?田秀想要骂厨子,这么美味的东西,被他做的像坨屎,这不是糟践东西吗?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调料,能做成这样实际上也不错了。 “狗肉?难怪我说味道怪怪的!” 但说归说,田秀很快就风卷残云的把桌上的饭菜吃光了,这几天每天都只吃一顿饭,他真的是饿坏了。 终于吃饱了的田秀打了一个饱嗝,2000多年前的古人吃的东西虽然说有点难以接受,但是要是饿极了,吃起来倒也挺美味。 吃饱了饭之后,田秀想再去拜访一下老爹,向他请教一些关于齐国的事情,结果刚到了书房门口就被共拦住了: “少君,主君正在会客!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田秀愣了愣,自己的老爹深居简出,他在赵国居然还有朋友? 疑惑之间,房门被人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一个少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房间。 田秀看着那老者,见对方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袍,背也佝偻了,搜索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田秀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这个就是你的儿子了吧?”老者转过身看下房间中的田单笑呵呵的问道。 田单从房间里走出来,指了指那个老者道:“这是你乐叔父,快叫人!” 田秀并不知道这个“乐叔父”是谁,但出于礼貌还是很快行礼问安。 乐叔父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掺着自己的妙龄少女,道:“阿娇,快给田公子见礼!” 阿娇长相十分清秀,约莫有十五六岁,穿的很是素净,看着帅气的田秀,她脸颊绯红的行礼道:“见过公子!” 田秀并不明白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这姑娘脸红什么? 思绪之间,阿娇已经满脸娇羞的掺着那位乐叔叔离开了。 一直等到他们走远,田秀才开口问道:“父君,那个姓乐的老头是什么人啊?” 田单负着手,目送着老者离去的方向:“乐毅!” 乐毅!那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家伙,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乐毅? 田秀一时间竟怀疑自己听错了! 据田秀所知,乐毅跟自己的老爹关系好像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仇。 当年乐毅带人大破齐国,田单设计让燕惠王猜忌乐毅,并最终把对方逼走。 乐毅走后,田单一举驱逐燕国,光复齐国全部失地。 田单跟乐毅,关系应该很差才对。 乐毅居然会来拜访田单?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田单好像看穿了田秀的心思,道:“我和乐毅是宿敌,但宿敌往往都是知己,那老家伙病的快死了,临终前他想和我和好!” “昌国君快病死了?”田秀听到这个消息,心变得有些沉重。 乐毅代表着一个时代,他要死了田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还有!你见到那个阿娇了吗?那是乐毅的孙女,那老家伙想把阿娇嫁给你!” 田单淡淡的说道。 “啥?乐毅要把孙女嫁给我?” 田秀懵了,难怪刚才阿娇看到自己会脸红,原来是这样。 “那父亲答应了?”田秀问道。 “当然答应了!阿娇那姑娘不错,很贤惠,你娶了她,不会辱没你!” 田单转移身,看着田秀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田秀压根儿不能违背。 问题在于赵王准备把她姐嫁给田秀,尽管这只是画饼,但万一赵王要准备来真的,那田秀…… 看起来桃花运太旺也不是好事啊! 第12章 苏代有礼了 田单看田秀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便开口问道:“秀儿,你可是看不上阿娇?” 田秀巴不得找一个萌妹当老婆呢,有谁能拒绝一个萌妹老婆? 关键是赵王那边已经跟他暗示过要把姐姐嫁他,哪怕赵王就是在画饼。 可是赵王可以画饼,田秀不能不接,哪怕赵王最后没有兑现他的饼,但只要赵王没有明确说不兑现这个饼,田秀都不能娶妻。 不然这就是在打赵王的脸! “呃,父亲你可能不知道今天赵王找我说了什么……” 田秀将今日王宫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之后,田单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平日里田单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他真的皱起眉头,那说明这事儿是真的棘手。 “父君,孩儿该怎么办,请您教我!”田秀对着田单深深的一拜。 田单无奈的叹息道:“赵王要嫁姐姐给你 ,本质上还是想拉拢我来对付赵胜他们,所以你这次去齐国,除非使命失败,否则赵王的姐姐你是娶定了!” 赵王想通过田秀来拉拢田单的心思并不难以被猜透,除非田秀在齐国谈崩了,只要他谈成,那赵王就会名正言顺的把姐姐嫁给他。 娶了赵王的姐姐好处其实是很多的,最起码今后能平步青云,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如果只娶赵王的姐姐在仕途上或许爬不了那么快,但加上田单之子这个光环,田秀会迅速在赵国崛起,不出十年他就会成为赵国政坛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取代赵胜成为赵国的丞相。 但是田单已经答应了要和乐毅的孙女订婚,这时候要是爽约,绝对会把乐毅给得罪了。 乐毅病的都快死了,得罪他好像也没什么后果?但事实上乐毅一族在燕赵两国的势力都很大,乐毅当年虽然被燕惠王逼得弃军逃走,他的儿子乐闲却仍旧在燕国当着昌国君,照样是燕国的权贵。 而乐毅的族侄乐乘还是赵国的将军,并且如果不出意外,乐乘将来还会坐上赵国的大将军,同样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真要是能娶上公主,得罪了乐毅也就罢了,万一赵王真的只是画饼,田秀又得罪了乐毅,那真是得不偿失。 也就是说田秀除非去齐国的使命没有达成,不然乐毅跟赵王他必然要得罪一方。 共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他突然插话道:“少君何不等确定能娶公主,再去乐家退婚?” 这个办法田秀不是没想过,但这么干就属于“欺君”,田秀都在赵王面前保证过他没有婚配,要是让赵王知道他其实已经跟乐毅的孙女有了婚约,赵王会怎么想? 或许赵王为了大局会隐而不发,乐家人能善罢甘休?这件事情闹大了,赵胜他们只要稍稍推波助澜,田秀不光公主娶不成,还会闹个身败名裂。 哎,真是两难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田秀前日里坑没了他老爹的相位,现在他老爹反手也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父子俩互相坑了,属于是。 “秀儿,你先安安心心到齐国去出使,等你从齐国回来,再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也不迟。” 田单的话说白了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眼下除了这样田秀也别无善法。 第二日,宫中又派来了使者,这次赵王正式下诏拜田秀为舍人,并命他为使者立刻出使齐国。 领完旨意,田秀刚从地上起来,使者又宣布了赵王一道口谕:“大王怕田舍人你路上孤单,特意给你找了个伴。” 啊?赵王不会现在就急着把姐姐送来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赵王算是再掉身价也不会干这种事情,很明显赵王是不放心田秀,想安排一个人在路上看住他,让他老老实实办差。 “不知道大王安排了何人与我同行?”田秀收好旨意,小心地问道。 使者神秘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田舍人,大王为你安排的人就在门外,你何不亲自去看?” 田秀狐疑的来到门外,只见门口停着一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两鬓斑白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 搜罗一下脑海中的记忆田秀并不认得那人。 “田舍人,苏代有礼了!”苏代主动来到田秀面前拱手行礼并自报身份。 田秀看着面前的苏代,心中再生感慨,又遇到了一位历史上的名人。 苏代也许有很多人没听说过,但是他哥哥苏秦的名字,相信诸位都不陌生。 苏秦、张仪二人都是鬼谷子的门生,两人一个主张合纵,另一个主张连横,一东一西共同主宰了一个属于纵横家的时代。 事实上苏家不仅是苏秦出名,苏代和苏厉也并不逊色,苏家三兄弟同出于纵横家,被称为三苏,他们三个在当时绝对是纵横家最闪耀的三颗星星。 而这三兄弟当中苏秦早已亡故,苏厉一直在各国巡游,只有苏代隐居在赵国。 田秀没想到,赵王会把隐居多年的苏代拉出来和自己同行。 赵王会让苏代和田秀同行一定是有原因的,赵王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一个隐居了多年的苏代拉出来和田秀一块去齐国。 赵国的人才并不匮乏,能跟田秀去齐国的人很多,赵王为什么会专门让苏代和自己一块去齐国? 难道是赵王给了苏代什么特别的使命? 就在田秀猜测赵王让苏代和自己同行的目的间,苏代缓缓开口道:“田舍人不必想了,老朽是自己想大王主动请命想去齐国走一遭的!” 田秀愣了一下,苏代看起来至少都60岁了,但是这老家伙居然一下就猜透了自己心中所想,难怪他能当纵横家了,揣摩人心是真的有一手。 话说纵横家不会揣摩人心,那还怎么游说人?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苏君,你为什么要向大王请命去齐国呢?”田秀尽量不露声色的问道。 苏代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老朽老啦!没几年活头喽!老朽想趁着有生之年,能再多做成几件事情,这样也死而无憾了!” 田秀看苏代并不似说谎,他的反应很真诚,不过纵横家最会骗人,没准他真有什么特殊使命。 “田舍人,苏君,你们两个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尽快上路吧!”使者在一旁催促道。 田秀在收拾了一些行李之后,就带着一个叫展的门客走了。 展是田单唯二的门客,在邯郸田单只有两个门客一个是50多岁的共,另一个就是30出头的展。 展的剑术绝伦,据说在齐国没有人能打败他。 田单将展安排到田秀身边,就是为了护卫他的安全。 第13章 背锅侠苏代 就在田秀与苏代离开邯郸以后,他们前往齐国借粮的消息被人迅速传到了咸阳。 咸阳。 秦王宫。 “范叔,赵丹派了人去齐国借粮,您觉得他们的使命能不能成功呢?”秦王稷大概是六国君王中最年迈的一个,他今年已经66岁,整个人看起来却并不老,甚至头上还有些黑发,他蓄着长须,穿着一身秦人特有的黑色王服,不怒自威。 应侯范睢对坐在秦王稷的对面,范睢是秦王稷最信任的朝臣,他已经来到秦国十年了,这十年来他为秦王制定了不少政策,远交进攻就是他提出的。 听到秦王对自己的询问,范睢略做沉吟,拱手道:“臣认为赵国不会成功!” “哦?为什么?”秦王稷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范睢笑了笑,坐直身子,道:“臣听闻这一次,赵国派去齐国出使的两个使者,正使是田单之子田秀,他是一个没有什么才能的黄口孺子,并不具备纵横家的才能。副使苏代才是真正有可能说服齐王的人,但是苏代已经许多年不曾到过齐国,他在齐国的故旧大多已经死去,大王只要提前派人到齐国用重金贿赂后胜,再送很多礼物给齐国的太后,齐国就一定不会听从苏代的话!” 秦王稷对这话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儿后,他再次开口:“可是孤听闻,找齐国借粮这个主意就是那个田秀出的,这个人恐怕不像您说的那样,只是一个黄口孺子!” 范睢抚摸着胡须,哈哈一笑道:“大王此言差矣!田秀何许人也?他乃是田单之子,臣相信找齐国借粮必定是田单所谋,这绝对不是田秀的谋略,请您放心。” 这么多年以来范睢计无不中,秦王一直都很听从他的话,听到范睢如此说,秦王稷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应侯,武安君回到咸阳了吗?”秦王稷问道。 范睢愣了一会儿,点头道:“武安君已经回来了,大王要召见他吗?” 秦王稷摇了摇头,他并不急着召见白起,“寡人其实是想说,应侯击破赵国一定要用您说的那个计策吗?” 范睢知道秦王心中动摇了,急忙拱起手劝说道:“大王!为了鼓吹马服子,我们已经努力了一年,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只要马服子到达长平,我军就一定能击破赵国!” 秦王稷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赵国都已经去齐国求粮了,您的计策还能成功吗?” 范睢坚定的拱起手:“请大王马上派人去贿赂齐太后和后胜,只要赵国无法从齐国获得粮食,我们再派人在赵王面前煽把火,马服子就一定会替代廉颇,这样我们的计策就能实现了。” 秦王稷笑了一笑,道:“其实寡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派出使者去齐国了!” 范睢一下愣住了:“大王,你?” 秦王稷拉着范睢的手笑道:“刚才寡人是在和应侯逗乐,您的计策从来没有失败过,寡人怎么会怀疑您呢?” …… 田秀与苏代领导的使团已经出了赵国的地界,他们现在来到了一座叫聊城的城邑。 聊城是齐国高唐以北的门户,属于齐国的北大门,五国伐齐时,赵惠文王曾派兵占据聊城,后来田单来赵,聊城重新归还齐国。 田秀他们的马车在进入聊城后,首先就将国书递交给了当地的官员,并请齐国的官员迅速把国书转送临淄,告知使团将要到达齐国的消息。 聊城的官员知道来的是赵国的使团后不敢怠慢,当即把他们迎进了城中的馆驿。 当夜,聊城的馆驿。 “铛铛铛!”有人敲响了田秀的房门。 田秀已经睡下,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网的年代,到了晚上就只有睡觉。 房门被打开,田秀看到苏代站在房门外,静静的望着他:“公子,我可以进去吗?” 田秀让开一条路,将苏代请了进来。 “苏君夤夜来访,必有指教,小子洗耳恭听!”田秀请苏代坐下,满脸恭敬的说道。 “公子多礼了!”苏代原以为田秀作为田单的儿子,肯定有一种贵族子弟的傲气,必定不好相处,但是通过一路上的接触,苏代发现田秀其实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年轻人,这让他对田秀的好感直线上升。 “公子,你可知道赵王为何要老朽与你相随嘛?”苏代缓缓开口道。 “嗯?”田秀故作惊讶的问道:“您不是主动要为大赵发光发热吗?” 苏代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老朽这话只能骗一骗愚人,是欺骗不了智者的。” “您认为我是智者?”田秀歪着头问。 “老朽自问观人无数,自打见到公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您并不是愚人。”苏代答道。 田秀笑了一笑,转移了话题:“既然是大王要您与我相随,您身上必有使命。” 苏代点了点头:“公子所言不差,代确有使命。” 田秀抱起胳膊,玩味地看着苏代这个老头子。 苏代看着田秀沉声道:“老朽的使命就是替您背锅,成就您在赵国飞黄腾达! 背锅?替我背什么锅?我有什么需要你背的锅? 田秀一时有点想不通苏代的话。 苏代看出田秀的不解,便捋着胡子耐心的解释道:“赵国现在的朝局公子可能也知道,平原君号称门客3000,他现在又做了赵国的丞相,可谓如日中天,大王已经压不住快平原君了!” 田秀并没有打断苏代,而是耐心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大王需要在朝堂上扶植一个新的势力来制衡强大的平原君,这个人就是您?” “我?” “不错!”苏代叹了口气,道:“您的父亲是安平君,大王想利用安平君来制衡赵胜,所以才要提拔公子。想要提拔您首先就要让你有一个足够大的功劳,当然还需要一个替您背锅的人。” 田秀并不愚蠢,被苏代这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苏代说的背锅是什么意思。 赵王想用田秀割地换粮这个功劳,名正言顺的把姐姐嫁给他,这样就能换取田单的鼎力支持。 但是割地换粮,说到底是在卖国,平原君他们如果知道了,肯定要拿这个事做文章。 赵王丹乃是赵国的王,他是不会做出割地这种事情,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锅,本来这口锅应该理所应当的让田秀背下,但赵王需要田秀,所以这口黑锅就必须交给另一个人来背。 背锅的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份量,而且还得具备足够的才能。 不得不说赵王在这件事情上是费了大心思的,他需要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副使在田秀无法达成使命的情况下去说服齐王,然后再让副使把割地的这口黑锅背下,这样田秀无论如何都能斩获一个大功。 所以苏代就成了成就田秀的牺牲品! “苏君,我并不愿意踩着您往上爬,您可以逃走!”田秀话音一落,就听苏代笑道:“公子倒是个实诚人,老朽没有看错您。” 多年的尔虞我诈让苏代对田秀这么一个忠厚的年轻人有极大的好感,沉吟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到了齐国,我会尽力以不割地的代价去说服齐国君臣,如果实在不能说服,我会为您背下这口锅。” 田秀听到此处,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苏代再次开口:“公子无需安慰我,也不需愧疚。赵王在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我是自愿为您背锅的。老朽在赵国住了这么多年,深受赵王两代父子的恩惠,无以为报,老朽是在报答赵王,所以您不需要愧疚。” 第14章 使齐 齐国,临淄。 赵国的使团用时半个月,终于从聊城来到了临淄。 临淄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城,晏婴使楚时曾对楚王说,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 但20年前的五国伐齐之战中,曾经的战国第一强国和这座天下第一大城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再也不复往日光景,反倒是邯郸、大梁日渐崛起,大有要发展成战国第一大城的趋势。 田秀他们这支从赵国来的使团刚刚入城,就受到了齐国百姓的“热烈欢迎。” “天哪,这些是从赵国来的赵人,听说他们正在和秦国大战呢!” “赵人和秦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闻20年前就是他们联起手来攻打我们齐国的,这两个国家是一丘之貉!” “赵国人来必定不安好心,他们一定是想把我们齐国也卷入战争!” “齐国绝对不会和这两个如同饿狼的国家结盟,赵国人休想让我们齐国人替他们流血!” “赵国人滚出齐国!” “我们齐国不要参加你们的战争!这里不欢迎赵人!” 马车外,大批临淄的百姓包围了田秀他们的车驾。 此次出使齐国,田秀一行总共只有几十名护卫,面对这么多愤怒的齐人,他们压根就没什么办法应对。 谁事先也没预料到会遭遇这种事,所以在真的碰到的时候,每一个人显得都是有些手足无措。 苏代出使各国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今天这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沉稳的苏代也有些手忙脚乱,他指挥车夫,想让他快点冲出人群,奈何民众早已将他们围死,使团寸步难行。 赵国使团护卫的将军叫赵聪,赵聪拔出剑,愤怒的指着周围的民众,道:“我们是从赵国来到齐国的使团,你们齐人怎么能这样没有礼数呢?” 面对明晃晃的利剑,愤怒的齐人并没有退缩,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的齐国百姓高喊:“你们赵国正和秦国大战,这是你们两个国家之间的狗咬狗,你们赵国来我们齐国必定是不安好心的,临淄不欢迎你们!滚出齐国!” “滚出齐国!” 临淄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田秀一行每一个人都是额头直冒冷汗,这种情况下他们想继续入城简直就是做梦。 别说入城,他们现在想全身而退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使团被愤怒的齐国民众包围时,大批齐国的武士终于出现,武士们一来先是驱散了闹事的民众,然后就见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人来到了田秀他们的马车旁,恭敬的说道:“颜聚拜见赵使,来自赵国的尊贵客人,很抱歉让你们受惊了,我们的大王请我来迎接各位尊客入城安歇。” 马车中的苏代和田秀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刚才那些百姓会包围他们的车驾,这都是早有预谋的。 齐国这是想给赵国的使团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齐国并不想参与赵国和秦国的大战。 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田秀一行在颜聚的护送下来到了馆驿。 有了颜聚的护送,赵国使团没再碰到闹事的民众,他们很顺利的抵达了馆驿。 齐国人把赵国使团安排在临淄城中最大的一间馆驿中,在这里他们真正受到了齐国热情的招待。 齐王命人为他们准备了上等的饭食,在吃饱之后又安排他们进行沐浴。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澡以后,苏代立即换了一身行头出门办事去了。 田秀知道苏代去做什么,他要去游说齐国的大臣,请他们出面说服齐王借粮给赵国。 当然了这种游说并不是干说,苏代他们来的时候带了整整两马车的财货,那些东西都是用来贿赂齐国权贵的。 纵横家也不是上帝,只凭两片嘴他们也说服不了那些投机的政客,想说服齐国的权贵,必须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 一直到了深夜,苏代满脸疲惫的回来了,同时他带去的两马车财货也少了一半。 田秀急忙吩咐人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齐国的茶叶十分清香,比赵国的茶要好得多,苏代在饮了一杯茶之后,疲惫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 “苏君,怎么样了?”田秀询问道。 苏代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去联络了我在齐国的几个朋友,并为他们每个人送上了一份厚礼,他们都答应会在齐王面前替我们说话!” “后胜和齐太后呢?”田秀急不可耐的问道,他知道真的想换取齐国的粮食,必须得到这两个人的支持才是关键。 “他们两个那边我还没去,等明天早上我先去拜访后胜,然后搞清楚齐太后有什么喜好,到时候我们对症下药。” 苏代满脸轻松的说道,似乎说服后胜和齐太后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日一早,苏代带着厚礼前去拜访齐国的丞相后胜。 苏代一到后胜的府邸就受到了后胜的热烈欢迎,苏代来就是给后胜送钱的,后胜不欢迎这个财神爷才是怪事。 待苏代和后胜各自落座以后,后胜命人给苏代倒了一杯浓茶,这种浓茶很稠,并不能用来直接喝,而是要用手抓着吃。 “吃茶!”后胜客气的说道。 苏代打量了眼后胜,见对方40来岁,生的十分精装,眼睛中还有一种齐国商人特有的精明,便已经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丞相!”苏代抓起茶叶轻轻吃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直皱眉头:“我国正和秦国大战长平,俗话说唇亡齿寒,如果我们赵国战败,对齐国也并无多少好处,所以我国希望齐国能够伸出援助之手。” 后胜听完这话,不动声色的吃了一口茶叶,道:“苏君,我本人非常同情赵国,我也很厌恶强暴的秦国,可是您可能也知道,齐国内部反战严重,我们不可能轻易的加入这场战争。” 苏代见此,急忙解释道:“丞相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国并不是要齐国直接参战,只是想要齐国借一些粮食给我们。” 后胜听罢,苦笑一声:“粮食是个好东西,但我齐国也没有多余的呀!您应该也知道现在的粮价贵的很啊!” 齐国会没有余粮?五国伐齐后齐国休整了20年,加上齐地之富饶,齐国会没有存粮?骗鬼呢! 后胜话里那句粮价贵的很才是关键,他的意思很明白了,粮食很贵你们赵国想要借的话得付出点代价。 赵国为了达成这次使命,赵王给出的底价就是用麦丘换半年的粮草,苏代深谙谈判的筹码,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轻易亮出这张底牌的。 “五国伐齐之战中,秦国曾经抢夺了贵国的陶邑(山东定陶),如果齐国愿意借粮给我赵国,在大战结束后,赵国愿意协助齐国攻下此地!” 苏代所提到的陶邑,原本属于宋国,得益于陶邑得天独厚的地形优势,它的商业十分发达,陶邑是除了临淄之外,天下最繁华的商业城市,天下各国商人想要周转,都必经陶邑。 齐闵王灭宋,将富饶的陶邑收入囊中,但好景不长,五国伐齐之战中,陶邑被秦国所占据,秦王将陶邑封给了秦相魏冉,魏冉死后此地被秦王收回,自此以后陶邑就成为了秦国的一块“飞地”。 传言当年魏冉之所以肯参与五国伐齐,就是看上了富饶的陶邑,魏冉本想将陶邑经营成一座中等诸侯国自立为王,只可惜计划没有实现,他就病死了。 能让齐国和秦国同时垂涎的陶邑,他的富饶程度可见一斑。 苏代提出可以在战后将此地重新还给后胜,对方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炽热。 第15章 后胜 陶邑绝对是让齐国魂牵梦萦的一块土地,齐襄王复齐后,曾几次三番想要收复陶邑,但迫于秦国的强大,始终没敢下手。 赵国如果真的能战胜秦国,那齐国就能名正言顺的在战后收回陶邑,这对齐国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收复陶邑一直是我们先王想做的事情,我承认这对我国来说确实很有诱惑,但是这还不够,首先陶邑并不在赵国手里,这不过是您在画大饼而已!” 后胜并不愚蠢,一句话就指出了事情的关键。 你苏代在这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还不是画饼,想让我们借粮给你们,得拿实际的利益。 苏代显然低估了后胜的精明,在愣了一会儿后,他再次开口道:“我承认陶邑现在的确不过是一张大饼,但只要齐国能把粮食借给赵国,等我们击败了暴秦,陶邑就是齐国的囊中物了!” “呵呵!”后胜冷笑了一声,抓起碗里的茶叶吃了一口,道:“我们齐人只相信实际的利益,我们不信任何空头保证!” 齐国可真不愧是个商业立国的国家,每一个人都奸滑无比! 苏代在内心吐槽了一遍后,看着后胜问道:“代敢问丞相,齐国想收复陶邑吗?” “当然想!”后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如果齐国真的想收复陶邑,那齐国就必须把粮食借给我们!”苏代坚定的说道。 后胜笑了笑,问:“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苏代坐直了身子,开始发挥起他们纵横家的才能:“丞相,陶邑被暴秦占据,如果只凭齐国,你们能战胜强大的暴秦吗?答案是不能,所以齐国需要一个盟友!” 后胜摇头道:“齐国确实需要盟友,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和你们赵国人结盟呢?” 苏代道:“齐国周边,燕国和齐国是世仇,当初齐宣王命匡子百日灭燕,后来燕昭王为了复仇,又组织五国伐齐,险些灭亡齐国,请问燕国是齐国能够依靠的吗?” “齐国南部的楚国比起燕国更加可恨,齐国被五国伐齐楚国趁火打劫,更是纵容部下害死了齐国的闵王,难道这个仇恨齐人忘记了?请问楚国可以取信吗?” “齐国西灭的魏国亡齐之心不死,他们早就垂涎于齐国的富饶,从齐威王时期的马陵之战,齐国和魏国一直都是世仇,请问魏国能成为齐国的盟友吗?至于弱小的韩国对齐国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说齐国唯一能够依托的盟友,只有赵国呀!” 后胜眉头紧锁,他的心里不断思索着苏代的每一句话,一直等到苏代说完,后胜缓缓开口道:“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这些不足以让齐国和赵国成为盟友。要知道秦国和赵国相持一年,你们的力气快用光了,就算不跟赵国结盟,我国也能够独立的收复陶邑!” 苏代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齐国确实可以不和任何人结盟就收复陶邑,可是请问,齐国拿下了陶邑,能守得住吗?” 此言一出,后胜眉头不禁一皱。 事实上齐国想要收复陶邑并不困难,秦国再强本土也和齐国不接壤,齐国就算收复了陶邑,秦国也很难实施报复。 但是垂涎于陶邑的不止齐国,和陶邑紧邻的魏国同样想要那里,魏国没出手是因为魏国和秦国本土相连,魏国一旦出手,立马就会遭到秦国的报复,所以魏国才迟迟没有下手。 齐国一旦从秦国手里收复陶邑,魏国立即就会出手和齐国争夺那里,魏国确实惹不起秦国,但魏国可不怕齐国。 正因为如此,齐襄王几次想收复陶邑,最后都没有实施。 后胜两只手指不停地敲击桌子,沉吟道:“如果我们把粮食借给你们,将来齐国收复陶邑后,如果魏国出手攻齐,赵国必须出兵支援。” “诚如是,齐赵就是盟友,盟友有难赵国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苏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后胜笑了一笑,话音一转道:“可是现在只是齐国得到的利益,我辛苦地促成齐赵同盟,赵王应该不会让我两手空空吧?” 苏代早有准备,他命人搬上了几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黄金。苏代指着那些金子说道: “这些一共是5000金!如果丞相能够说服齐王将粮食借给赵国,那么事成之后我们会再奉上5000金,并且今后齐赵就是同盟了,在战后赵国一定会出兵帮助齐国收复陶邑!” 后胜看着那些黄金乐的合不拢嘴,他点了点头道:“本相很感谢赵王的慷慨,我会极力促成此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齐国就算借粮食给赵国,也绝对不会直接出兵去参与长平之战,这是底线!” “当然!我国只要齐国的粮草即可,绝对不会要齐国出一兵一卒!”苏代再次保证道。 趁这后胜刚刚得到了五千金心情大好之际,苏代压低声音说道:“我听闻齐国的大小政务都掌握在太后手中!我很想去拜访太后,可又不知道太后的喜恶,不知丞相能不能指点一下代呢?” 后胜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他命人把苏代带来的黄金收好,然后不动声色的坐回到自己的席位,道:“太后的喜恶我怎么能随便透露给先生呢?” 这意思很明白了,想知道君王后喜欢什么,得加钱。 会意的苏代再次命人抬来一口箱子,道:“这是1000金,请丞相笑纳!” 看苏代如此上道,后胜决定指点一下苏代,“我们的太后平生喜爱收藏各色各样的宝石,先生如果想给太后送礼,请找一些珍奇的石头送给太后!” 苏代点了点头,满脸感激的行了一礼:“多谢丞相指点!” 回到临淄城中的馆驿,苏代将今日与后胜的对话告知了田秀。 田秀听罢眉头紧锁道:“齐太后喜好宝石 ,她是太后,只怕寻常之物入不了她的眼啊!” 苏代点了点头,道:“我明日就去临淄的商市转转,临淄商业繁华,连西域的商人都来此处贸易,找一颗珍奇的宝石应该不难。” 田秀对宝石并不精通,他在后世钻研的主要是青铜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帮不上忙。 苏代忙着在临淄寻找珍奇的宝石时,一支来自秦国的商队大张旗鼓的进入了临淄。 秦法以耕战立国,商业是受到打压的,当秦国的商队来到临淄的时候,整个临淄都沸腾了。 自五国伐齐以来,从来没有秦国的商队来过临淄,因此秦国的商队一入城,就将全城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后胜的府邸。 一名下人来报:“相公,门外有一位秦国商人想要见您?” 秦人?后胜皱紧了眉头,他明白这个秦国商人肯定来自这两天那支临淄城中疯传的秦国商队,秦国商人来拜见自己做什么呢? 忽然后胜嘴角一勾,想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对下人吩咐道:“你去把那个人带到我的书房来!” 后胜的管家劝阻道:“相公,外面来的只是低贱的秦国商人,不值得您亲自接见。” 后胜笑了一笑,捋着胡须说道:“你不会懂的,财神上门了。” 第16章 谒君 后胜的书房。 一位穿着黑衣,披着斗笠,脚上穿着草鞋的年轻人坐在后胜对面。 后胜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见对方约么二十来岁生的细皮嫩肉,皮肤还十分白净,便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商人。 商人游走于各国常年风吹雨淋,皮肤绝不可能如此白净。 “您从秦国来拜见我,一定是奉了秦王的旨意吧!”后胜望着年轻人,笑吟吟的问道。 年轻人没想到后胜会如此轻易的识破他的身份,再愣了一下后,他急忙拱起手道“相国英明,在下的确不是什么秦国的商人,我是秦王的使者,唤作陈驰!” “陈驰!”后胜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并未听说过秦国有这个人. 陈驰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秦王身边的一名亲卫,您没有听说过我很正常!” 后胜没有再去计较陈驰的身份,而是直接问道:“秦王派先生来我齐国,是想做什么呢?” “秦王想和您交朋友!”陈驰笑着应道。 后胜呵呵一笑,道:“我怎么敢做秦王的朋友呢?秦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侍女端上来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茶,这一次的香茶只是用开水煮开放了些茶叶的普通茶,在秦国秦人都是吃茶饼。 茶饼的吃法就是把茶叶制成饼,然后放到水里面煮开吃,吃法有点类似于浓茶。 陈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太烫,压根儿就喝不出味儿,而且清茶也确实不合秦人的胃口。 放下茶杯,陈驰恭敬的说道:“相国,秦王最喜欢朋友了,我在临淄城中最大的酒楼伊人醉租了间房,里面放了一万金,那是秦王给您的见面礼!” 一万金?后胜被秦王的财大气粗吓了一跳。 从前秦王跟范睢都派人给他送过钱,但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两千金,一次送一万金,秦王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后胜知道秦王肯定是有事要求自己。 至于是什么事?后胜心里也猜出个大概。 “秦王太抬举本相了,不知道他想让我为他做什么呢?”后胜的笑容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陈驰沉声说道:“秦王想要您说服齐王,不要借粮给赵国,我听闻赵国已经派出了使团来到齐国,您最好能说服齐王驱逐他们!” “这件事情不好办啊!”后胜皱着眉头,面色不虞的说道。 不好办,不是不能办,想让我办成这件事情,得加钱! 陈驰跟苏代一样上道,哪怕他对贪婪的后胜很鄙夷,脸上却仍是满脸恭敬:“秦王愿意再出一万金,请先生促成此事!” 短短一会儿就拿到了两万金,后胜心情难免有点激动。 这年头一个普通人一年只能赚半金,两万金无论给贵族还是平民,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后胜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正色道:“我会尽力说服齐王不将粮食借给赵国,但是驱逐赵国的使者,这是我国所不能答应的。” 陈驰一听顿时有些不悦,两万金下去,居然只有这点收获。 “先生别不高兴!”后胜看出陈驰的不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赵国那边也派人送了钱给我,拿钱就得办事,这是我为人的原则。” 你这种人还有原则?陈驰忍不住在心中揶揄道。 后胜的茶也凉的差不多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香味此时都溢了出来,喝到嘴里回味无穷。在品茶方面后胜显然比年轻的陈驰要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先生,这做事和喝茶是一样急是急不来的!”后胜放下茶杯正色道:“我会尽力说服齐王不把粮食借给赵国,但是您知道齐国的大事都是太后做主,如果您想达成使命,请设法去拜见一下太后。” 陈驰闻言大喜,急忙起身拜谢后胜:“多谢相国指点,但我不知太后有什么喜好?” 后胜这次倒是没再要钱,他都拿了秦王两万金了已经很满足了。 “太后平生喜欢收藏宝石,先生可以去找一些名贵的宝石送给太后,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太后有个幼子叫田假,太后很宠溺他,您如果想完成使命,不要忘了公子假。公子假最喜欢骏马!” 后胜把君王后的喜好说的非常详细,就连公子假喜欢什么都一并告诉了陈驰。 苏代要知道后胜这样,估计要骂娘。但后胜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拿多少钱办多大事,你赵王只给我1000金,就只能问1000金的事情,秦王给了两万金,自然知道的就要比1000金的消息多,做生意嘛,一分价钱一分货。 后胜心中苏代和陈驰,秦王与赵王,都是他的客户,只要给钱那大家就都可以合作。 什么国家大事?和后胜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想赚钱而已。 齐国的馆驿。 苏代辛辛苦苦找了几天,终于从一个燕国商人手上买到了一颗辽东的大东珠,据苏代说这颗东珠世所罕有很不好找,他花了很多钱托了许多关系才买到的。 准备好了礼物之后,苏代立马拽着田秀前往宫中拜见君王后。 按照礼节,这种非正式的会面只要副使一个人去就够了,为了表示隆重苏代还是拽上了田秀。 来到齐王宫。 望着巍峨的宫墙,田秀不禁咽了咽口水。齐国的王宫光是宫墙就比丛台宫高出两丈,进到里面,齐王宫的装饰更是奢华,王宫四处雕梁画栋,地面上的道路都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在王宫正中央的广场上,放着一尊巨大的石雕,据苏代说那石雕乃是齐威王。 齐国人十分崇尚齐威王,他们做梦都想恢复威王时的霸业。 不过如今齐国江河日下,除了那一尊威风凛凛的石雕之外,齐威王的霸业早已荡然无存。 “两位使君,太后已经在偏殿等你们了!请罢!”一名宫女引领着田秀二人往一间偏殿而去。 就在田秀跟着宫女前行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引路的宫女总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他,这弄得田秀很不自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也没有东西呀! 跟着引路的宫女来到一间偏殿,宫女推开了红木雕刻的大门先行进取通禀,田秀和苏代按照礼节整理衣冠,然后等着君王后召见。 “太后传二位使君!”这次出来的是一名声音尖细的寺人。 田秀二人跟着寺人进到殿中,礼毕。 刚刚抬起头,田秀就见一个雍容的贵妇人半躺在一张榻上,手中正把玩着一颗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夜明珠。 通常夜明珠在白天并不会发光,能在白天发出荧光的珠子,绝对是稀世珍品。 田秀只当那是一颗普通的夜明珠,苏代在看清那颗珠子后,心中不由一惊。 ps:先秦时期一般会将长者尊称子,例如老子孔子,年轻一些的就称为君,使君意思是赵国派出的使者,尊称为君。这个和汉代的使君意思不同。 第17章 礼物 君王后半躺在榻上,不断把玩着手上的珠子,似乎很是喜爱,侍女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君王后这才坐了起来,她命人将那颗珠子收好,然后并拢双腿坐的十分端正,接着才缓缓开口道:“两位来自赵国的贵客,老妇失礼了!” 战国时期没那么繁杂的规矩,太后接见外臣是很平常的事情,例如秦国的宣太后执政时,就时常接见外臣。 田秀看着坐姿端正的君王后,明明已经40岁的女人,却仍旧是风韵犹存,鹅蛋般的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拜见太后!”田秀和苏代一同拱手行礼。 “二位使君免礼,赐座!”君王后淡淡的说道。 二人落座以后,君王后首先将目光看向苏代:“苏君,自从十年前一别,您风采依旧啊!” 苏代哈哈一笑道:“十年过去了,太后您的美貌和智慧也不曾有半分衰减!” 君王后笑了笑,将胳膊放到了一旁的靠枕上,惆怅道:“苏君太谬赞我了,老妇年逾40,已经老了哪还有什么美貌呢?” 一波商业互吹之后,君王后又把目光看向田秀,道:“这位先生是?” 田秀急忙拱手介绍道:“外臣是赵王舍人田秀!” 苏代为了引起君王后的重视,专门介绍道:“这位田舍人才是我使团的正使,除此以外,他还是安平君之子!” 田单在齐国的名头是很大的,即便他后面被齐王卖到了赵国,安平君这个名位,齐襄王都不敢取消。 听到田秀是田单之子,君王后诧异道:“君是安平君的儿子?” 田秀应道:“不错!家父的确是安平君!” 君王后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田秀,这一看她竟然看的失神起来。 田秀搞不懂君王后怎么会突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刚才那个引路的宫女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太后!”旁边的侍女提醒了一声,反应过来的君王后又恢复了常态,嘴里却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像啊!” “像什么?”田秀疑惑道。 “哦,没什么!”君王后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田秀,问:“安平君还好么?” 田秀点了点头:“父亲在赵国一切安好,只是他很思念齐国!” 田单在赵国始终保留着齐人的装束,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个齐人,更不曾忘记齐国。 “我们辜负了安平君啊!”君王后叹了一口气,道:“请你回去转告安平君,请他保重身体!” “唯!” 苏代在这时呈上了他带来的礼物,那颗东珠。 君王后看着盒子里盛放着的东珠,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赵王有心了!” 田秀这下搞不懂了,苏代不是吹嘘那颗东珠是什么极品,很不好搞,看君王后的样子,貌似并没有多喜欢啊! 苏代见君王后貌似并不喜欢那份礼物,但还是硬着头皮拱起手道:“太后,外臣此来,是希望齐国能伸出援手,借我赵国一些粮食,度过难关!” “两位既然来了,就在我齐国多住些时日,也让我齐人略尽地主之谊!” 君王后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就是不想借粮。 “太后,长平之战不光事关赵国之国运,此战与关东六国之存亡息息相关,请太后听我……”苏代想要继续游说,就见君王后一伸手打断了他:“老妇只是女人,不懂这些国家大事,这些事情请您和我们的大王商谈!老妇乏了,两位使君请罢!” 君王后下了逐客令,田秀二人只得无奈离开。 田秀刚刚走出偏殿,君王后立马站了起来,对一旁的寺人吩咐道:“辟邪,你马上帮我查一件事……” 王宫中的走廊上,田秀和苏代并肩而行,一名宫女负责在他们前面引路。 田秀看着一旁的苏代,忍不住埋怨道:“苏君,你不是吹嘘你那颗是什么极品东珠?怎么我看齐太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喜欢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的礼物不够珍贵?” “不是我们的礼物不珍贵!”苏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而是有人抢在我们前面送了更珍贵的东西给君王后,所以咱们的礼物就显得很平常了。” “更珍贵的东西?”田秀停下了脚步问。 苏代环视左右,示意他继续往前走,然后才说道:“你方才看到太后把玩的那颗珠子了吗?” 田秀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颗珠子是什么吗?” “是什么?” 苏代压低了声音:“随侯珠!” “随侯珠!!”田秀不由提高了声调,霎时之间前面那个引路的宫女就停下了脚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田秀急忙捂住嘴,继续若无其事的前进。 随侯珠可是跟和氏璧齐名的宝物,两样都是楚国的镇国之宝,秦灭六国之后和氏璧被秦始皇做成了着名的传国玉玺,随侯珠则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作为一名考古学家,在听到那颗珠子就是随侯珠的时候,田秀很难不激动。 “先生会不会认错了?”田秀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代摇了摇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说道:“随侯珠我30年前见过一次,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很确定那一颗珠子绝对就是随侯珠!” “可是随侯珠不是在楚国吗?”田秀惊讶的问道。 苏代沉吟道:“十年前白起曾攻破郢都,打得楚王迁都陈县,或许是楚王临走的时候过于仓促没有带走那颗珠子!” “这么说是秦人把那颗珠子送给了君王后?” 田秀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如果真的是秦人得到了随侯珠,并且把那颗珠子送给了君王后。那么收下了重礼的君王后就很难再答应把粮食借给赵国了,除非赵国能付出更多的诚意。 如果想付出更多诚意,赵国要么割让城池给齐国,要么就只能送君王后更珍贵的礼物以此贿赂她。 照目前的情况,如果选择割让城池,赵国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就能解决,恐怕就算把麦丘加上,君王后也不会轻易松口。 那么只能在礼物方面想办法了! “使君啊!天下间有比随侯珠更珍贵的礼物吗?”苏代无奈的摊手道:“除非我们能弄来和氏璧,不然根本就没有比随侯珠更珍贵的礼物。” 和氏璧田秀是弄不来的,那玩意儿在赵王手里,他可没那么大本事能从赵王手里把和氏璧偷来。 “我们不一定要送多贵的礼物,也许能剑走偏锋。” 田秀若有所思的说道。 “使君打算做什么?”苏代吃惊的问道。 田秀心里也只是有一个笼统的计划,他打算从君王后是女人这一点入手投其所好。 “你认识墨家的弟子吗?”田秀问。 “墨家?”苏代皱起眉头:“你要墨家的弟子干嘛?” 苏代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想法,这家伙不会想找墨家的弟子去刺杀君王后吧? 田秀翻了翻白眼,道:“当然是请墨家帮我们制造东西了!” 苏代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制造东西。” “不然你以为嘞?”田秀没好气的说道。 “你要墨家的弟子造什么啊?”苏代狐疑的问道。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王宫门前,在谢过了替他们引路的宫女后,田秀沉吟道:“我现在也只是有一个笼统的想法,还不便跟你说,总之你赶紧去帮我找一批墨家的弟子来!” 田秀是正使,他的话苏代还是要听的,苏代点了点头,保证道:“最多明天早上我会找几个墨家弟子!” 第18章 墨家 苏代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一早苏代就带着七八个穿着朴素,甚至有几分寒酸的年轻人来见田秀。 “诸位就是墨家的弟子了吧?”田秀一脸和善的招呼他们坐下。 等到几名墨家弟子坐下之后,其中领头的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说道:“在下孙礼,我等确实都是墨家弟子,但不知道使君有何驱使?” 田秀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白水,道:“我听闻墨家善于制造,我请诸位前来,乃是请你们帮我造一样东西!” 闻听此言,在场的几名墨家弟子都皱起眉头,这事对他们来说似乎很为难。 田秀诧异道:“怎么?诸位是有什么困难吗?” 孙礼一脸苦涩的拱起手道:“使君有所不知,墨家弟子分为三派,秦墨长于制造,我齐墨善于论辩,而楚墨不提也罢……” 墨家并不是铁板一块 ,内部的分歧一直非常严重,据《韩非子·显学》记载: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 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 而孙礼所提到的秦墨、楚墨、齐墨,就是墨家钜子死后墨家所分裂出的三个流派。 当年墨家钜子死后,墨家被分裂成了三派,三派人理念各自不同,其中一部分前往秦国,被称为秦墨,受到秦国耕占制度的影响,秦墨更擅长于制造。而另一部分人则前往楚国逐渐演化为楚墨,楚墨受楚国游侠之风的影响,长于刺杀。剩下的就变成了现在的齐墨,齐墨受到学宫的影响,逐渐往论辩的方向发展,三派人各有所长,互相将对方视为异端。 孙礼他们就属于齐墨,齐墨这么多年来早就把墨家织造的手艺丢光了,也难怪田秀想请他们制造东西的时候他们会为难。 “我要你们制造的东西并不复杂,我相信你们能够帮我!”田秀看着孙礼真诚的说道。 孙礼满脸歉意的说道:“使君恕罪!我们齐墨的确不善于制造,我们帮不了您,告辞了!” 就在孙礼等齐墨弟子站起身要走的时候,田秀故意激道:“齐墨真是丢人啊!想当年墨家的机关术名扬天下,就连鲁班大师都十分钦佩,想不到现在齐墨居然已经把你们引以为傲的制造术丢完了,我看你们今后也别叫墨家了,改名叫名家吧,我听闻名家最擅长于舌辩了!” “您说什么?”孙礼和一众齐墨弟子怒气腾腾的看着田秀,墨家哪怕分成三派,但每一派都秉义字为先这个原则,为了义他们甚至可以自杀。 田秀的话虽然没有侮辱他们无义,但暗讽之意十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使君!请您不要这样侮辱我们!您要向我们道歉!”孙礼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了,他真的生气了。 田秀看自己的激将法奏了效,接着激道:“我为什么要道歉?难道我说错了?制造术是昔日墨家钜子留下的,这就像他的精神一样,你们连制造术都丢了,还有半分墨家精神吗?” 孙礼彻底受不了了,他拔剑暴起,但他的剑刚拔出来,田秀身后的展立即拔出剑迎了上去,只一招就挡下了孙礼的剑。 孙礼身后的几个墨家弟子都配了剑,他们想上来帮忙,却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展。 这时孙礼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举起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滑了下去,幸亏展眼疾手快,才拦住了他。 “使君!我们墨家弟子不愿受辱,请您允许我自杀!”孙礼一脸决绝的说道。 “懦夫!”田秀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死了能解决问题吗?你现在自杀我只会将你当成一个懦夫,据我所知墨家重义,懦夫是不会被墨家弟子承认的!” 孙礼终于扔下了手里的剑,摇着头说道:“公子不准我们自杀,您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田秀淡淡的说道:“我想要你们证明自己是墨家弟子!” “怎么证明?”孙礼问。 田秀不慌不忙地从桌上拿起一份写着字迹的竹简。 孙礼看着竹简上歪歪扭扭的隶书,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又问道:“牛奶,蜂蜜,干燥的花瓣,还有绿茶?这是什么意思?” 田秀笑道:“这是肥皂的制作方法!” “肥皂?那是什么?”不等孙礼问话,一旁的苏代就忍不住问道。 “肥皂是一种润滑肌肤的东西,有点像沐浴时用的香粉!” 田秀解释道,战国时期贵族沐浴大多数是用一些香粉,肥皂这种东西还没有出现,所以苏代并没有听说过。 “您制造肥皂是准备做什么呢?”苏代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满脸狐疑的看着田秀。 “苏君,秦人把随侯珠都拿出来了,就像您所说的,我们已经找不到更珍贵的礼物送给齐国太后,所以说我们就只能送点儿新奇的玩意儿!”田秀耐心的解释道。 苏代一听田秀的解释,恍然大悟道:“公子这是想博奇啊!” 另一旁,孙礼还在看着竹简上的字皱眉头,他并不知道田秀把这种叫肥皂的制作方法告诉他是想做什么。 “你们不是想证明你们是墨家的弟子吗?我现在把肥皂的制作方法教给你们,你们照着上面的方法去实验,尽快造一块成品肥皂给我!” 田秀说完,重重的拍了拍孙礼的肩膀。 孙礼看着田秀,长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使君如此看重齐墨,那我们一定尽力去制作您说的这种东西!” “善!”田秀看着孙礼,郑重的说道:“您制作肥皂所需要的材料和费用,都由我来负责,我的人会全力配合您!另外您可以搜集一些齐国境内的墨者,把他们聚集在您麾下,一同帮助您,等事情结束,我会将你们带回赵国,让齐墨延续下去!” 多年以来齐墨在齐国混的并不如意,相比于秦墨在秦国的如鱼得水,齐墨几乎都要断绝了,田秀答应将齐墨带回赵国妥善安置让孙礼几人感动不已。 只要能有土壤生存,齐墨就能发展下去,这对孙礼他们而言,比奖赏给他们一万金还要振奋。 “公子觉得,凭这个肥皂能征服齐太后么?”苏代内心忐忑的问道。 田秀摆了摆手,叹息道:“能不能征服齐太后,就看齐墨给不给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中,苏代照旧去贿赂齐国的大小官员,请他们帮忙在齐王面前说话,田秀他们从赵国带来的两马车礼物,基本上都要耗尽了,借粮这事却还是连苗头都没有。 “先生,我们送了那么多钱给齐国的权贵,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田秀看着从外面归来的苏代问道。 苏代“唉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奇怪了,这几日我去拜见我在齐国的那些朋友,请他们帮我在齐王面前说话,这些人对我的态度突然开始模棱两可,他们前几日可不是这样。今天我还特意去见了后胜,结果后胜对借粮的事情避而不谈,我估计这一切都跟这几天临淄城中疯狂的那支秦国商队有关!” “秦国商队?”田秀皱紧了眉头。 赵国的使团前脚来到齐国,紧接着就来了一只从秦国来的商队,说两者之间毫无关系,怕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看来秦国那边出手了呀!”田秀目视着西方说道。 苏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摇头道:“公子,这下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说服齐太后,我看齐国的权贵,恐怕都要倒向秦国了。” 第19章 田秀的首秀 论起财大气粗,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比得上秦国,在贿赂敌国权贵方面,秦王从来都是不吝啬的。 赵国使团来到齐国只带了两马车的财货,秦国的商队可是足足带了十几辆马车的财物,那些财物都被陈驰用来贿赂了齐国的官员。 秦王的钱财并没有白花,收了秦王重礼的齐国权贵们已经调转舆论的风口,从一开始的大力鼓吹援助齐国,变成绝齐联秦。 除此以外,秦国的商队还在临淄城中造势,大力鼓吹秦齐友好,长平之战被渲染成了一场秦国针对赵国的“正义之战”。 于是,本就对赵国非常不满的齐国百姓更加厌恶赵国,临淄街头每天都有齐人在咒骂赵王,甚至齐国百姓恨不得秦国马上就赢得长平之战,将那个一直吃饭睡觉打齐国的赵国彻底灭亡。 在这种情况下,田秀肩膀上的压力巨增。 但田秀非常清楚一点,即便舆论和权贵都倒向秦国,只要能抓住君王后这个齐国实际的主事人,那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一天上午田秀正坐在廊上读书,就见苏代慌慌忙忙的朝他跑来。 “苏君,这是怎么了?”田秀放下书简问道。 苏代猛喘了两口粗气,拄着膝盖说道:“那支秦国商队摇身一变成了秦国的使团,昨日他们已经入宫拜见了齐王!” “什么?”田秀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苏代努力的平抑着自己的呼吸,接着说道:“据可靠消息,秦使昨日和齐王谈了一天,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听说他们相谈甚欢。而且我今日去拜见后胜,直接吃了闭门羹,事情恐怕要遭!” 事情的确是要糟了。 苏代和田秀说话间,齐王宫那边派出了大批武士包围了馆驿。 年轻的将军颜聚宣读了齐王建的旨意,要求赵国使团即刻离开齐国,不得迁延! 这意思很明白了,田秀他们要被驱逐出境了! 齐国为什么会突然驱逐他们,毫无疑问肯定是秦国使团的手笔。 “能否让在下见齐王一面?”苏代看着颜聚,祈求能见齐王一面。 这种情况下,使团想不被驱逐,只能寄希望于再见齐王一面,说服他回心转意。 “这件事情我恐怕不能答应您!齐王的旨意是要您立刻离开!” 颜聚接到的命令就是马上赶赵国的使团走,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最主要昨天陈驰刚送了他200金,颜聚拿钱办事,自然不会给他们见齐王的机会。 “将军,就让老朽再见齐王一面吧!”苏代弯下腰,深深的冲颜聚行了一礼。 颜聚并不为之所动,仍旧是语气生硬的摇了摇头:“不行!” 眼看齐国的武士要上来赶人了,田秀急中生智道:“慢着!” 上来赶人的武士不由得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田秀。 “我要到宫中拜见齐王!”田秀站直身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颜聚知道田秀是田单之子,但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是田单之子,他就算是赵王的儿子也不好使。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颜聚态度坚定,丝毫不容商量。 田秀知道对方绝对是收了秦国的钱,再瞪了一眼颜聚后,田秀缓缓说道:“你刚才说齐王要你驱赶赵国的使团,对吧?” “不错!” 田秀笑道:“那么我以一个齐人的身份去拜见齐王,你总不能阻拦我吧!” 这年头还没那种不认可双重国籍的说法,田秀这个齐人的身份是颜聚无法否认的。 颜聚在愣了一会,轻蔑的笑道:“你就算是齐人,也只是个屁民,屁民还想面君?” 田秀跟着点了点头:“对!我是个屁民,但我爹是安平君!” 此言一出,颜聚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田单安平君的爵位齐国官方可从没取消过,田秀做为田单之子,理所应当的就属于贵族,而且还是顶级贵族。 屁民当然没有资格面君了,贵族难道还没有? “你想面君可以,但只准你一个人去!”颜聚万般无奈的说道,让田秀一个人去,就是他能力范围内能做的极限。 “好!”田秀回过神看了一眼苏代,道:“苏君,小子先去见一趟齐王,你们在这里稍后!” 颜聚领着田秀去见齐王时,还不忘对身旁的武士们吩咐道:“看好这支赵国的使团,不准他们与任何人接触!” “唯!” 齐王宫。 齐王建正和群臣在大殿上进行朝会,一名宫人快步来报:“颜聚将军带了一个赵国人来见您!” 听闻此言,齐王建的眉头顿时皱作一团。 他不是下过命令立刻驱逐赵国的使团吗?颜聚是没听清楚,还是吃错药了,怎么还敢带赵人来见他? “不见!寡人看见赵人就心烦!”齐王建满脸不耐烦的挥手道。 宫人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颜聚将军带来的那个赵国人据说是安平君的儿子!” “哦?”齐王建不由一愣,他也听说了赵国使团的正使就是田单之子,只是他一直没有正式接见过赵国使团,所以两人未得见面。 一听是田秀主动来见,齐王建不由好奇心大作:“既然是安平君之子,寡人看在他父亲的功劳,就让他进来和寡人见一面!” “是!” 须臾,戴着高冠身着紫衣,一身齐人打扮的田秀进入大殿。 一进入大殿,田秀就见大殿上已经坐满了齐国的文武公卿,所有人都是满脸肃穆,眼神中却又都透露着几分倨傲的看着田秀。 齐人的高傲是刻在骨髓中的,从姜齐桓公开始他们就是霸主,在齐人眼中齐国可是称霸了几百年,即便现在齐国早已不是天下第一,但是那种刻在骨髓中的优越感是挥之不去的。 田秀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在这些人身上停留,他将目光看向宫殿最上方首位跪坐着的一个男子,此人年纪和田秀相仿,头戴一顶紫色王冠,穿着一身金色王服,毫无疑问他就是齐王建了。 齐王建上面还有一个席位,不过那个席位却是空着的,田秀知道那大概是君王后的位置,估计平时上朝君王后都是坐在上面听政的。 君王后今日不在也反映出一个重要信息,或许驱逐赵国使团只是齐王建的一意孤行,君王后并不知道。 田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齐王建行了一礼:“臣,齐人田秀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第20章 晓以利害 田秀行完礼,坐在大殿上面那个年轻的齐王建就有些坐不住了,只见他满脸不悦的说道:“齐人?齐人怎么敢背弃寡人去投奔敌国,左右,先拉出去打20板子再说!” 武士们依言上前,一把按住了田秀就要将他拖出去打,田秀完全没预料到齐王建会来这么一手。 偏偏他现在还没法辩解,他刚刚自称是齐人,齐王建是齐王,齐王打齐人,这有问题吗? 20板子听起来不多,真的打下去田秀也得被打个半死,他接下来还怎么游说? 满座的齐国公卿看着田秀要被拉出去打,竟然没有一个人求情,所有人都是满脸戏谑,反正打的又不是他们,田单当年在齐国的时候不结党不营私不受贿,朝臣们早看他不爽了。 齐王建这会儿要打田秀,这就像在打他老子,落在齐国朝臣的眼里,就只有一个爽字,他们看热闹都还来不及谁会求情呢? 就在田秀要被拖出去打的时候,大殿外响起一个威严的女声:“且慢!” 这个声音一出,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向外面,就连齐王建也慌忙从座上站起来下去迎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君王后。 君王后在一名近侍的搀扶下缓缓走向自己的席位。 待君王后坐下,齐王与大殿上所有人一同齐声问安。 礼毕,就见齐王建弯着腰,满脸谦恭的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齐王建已经执政许多年,却一直没有成熟起来,齐国的大事他都要先问过母亲才敢去做,在君王后眼中,齐王建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儿子。 君王后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道:“老妇今日不来,田使君只怕要被你打死了!” 齐王建尴尬的笑了笑,将目光转向田秀,道:“母亲玩笑了,孩儿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并不是想打死他!” “教训?”君王后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教训田秀,你可知道他是安平君的独子?没有安平君,岂有先王之基业,你今日又安能高坐殿中?” 齐王建霎时间哑口无言。 一旁的后胜直起身子,劝道:“姐,别生气,大王只是觉得田秀身为齐人却背叛了齐国,所以想给他一点教训,并无别的意思。” 后胜是君王后的族弟,也是依靠着这层关系他才能坐上齐国的丞相。 “丞相,你认为田秀背叛了齐国对吗?”君王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后胜深知他阿姐的脾气,君王后每次发怒之前,都会像这样平静。 “姐,他明明是齐人,却替赵王做事,这不就是背叛吗?”后胜硬着头皮说道。 “胡说!”君王后瞪了后胜一眼,对方立马吓得缩起了脖子。 齐国的朝臣们也是惊骇万分,君王后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发怒了。 “安平君是由先王借给赵王的,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齐国,今后在齐国老妇要是再听到有人说安平君一家背叛了齐国,老妇一定亲自唾弃他!” 君王后发怒是有道理的,田单去赵国在明面上的确是奉了齐襄王的旨意,这是政治的正确性。 如果齐国现在说田秀背叛齐国,那就等同于说田单背叛了齐国,所有齐人都知道当初是齐襄王把田单送到了赵国,现在朝廷说田单叛国,那是谁导致了他叛国?是不是齐襄王? 想明白了这一层的后胜急忙说道:“阿姐,你说的有理,这件事情是臣糊涂了,臣没有及时劝醒大王,这是臣这个丞相的过失!” 齐王建见后胜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由感动万分。 君王后也知道后胜是有意背锅,便只斥责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使君,让你受惊了!”君王后转过头,一脸慈祥的看着田秀,仿佛刚才那个惊得满座公卿战战兢兢的人并不是她。 “多谢太后呵护之恩!”田秀谢了一声后,就走到了一旁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桌案前坐下。 只见田秀刚一坐下,君王后就开口了:“今日使君来所为何事?” 田秀看着君王后,满脸委屈道:“臣率领的使团就要被驱逐出齐国,臣临走之前想要再见大王跟太后一面,没想到却险些挨了一顿打!” 君王后一听这话,立即将目光转向齐王建,板着脸问道:“大王,要驱逐赵国使团的事情,老妇怎么不知道?” 齐王建闻言咽了咽口水,拱手道:“母亲,此事乃孩儿独断专行,事前没有向您禀报,请母亲见谅!” 果然,君王后是不知道今天的事的。 君王后这种能辅助齐襄王治理齐国20年的人物,绝对不可能像这样贸然的驱逐一国的使团。 “大王!驱逐赵国使团这么无礼的事情,您一定是听了别人的蛊惑,对吧?” 君王后并没有直接斥责齐王建这么干不对,而是有意引导他说自己是受了蛊惑,这样就能保留齐王建的威严。 齐王建会意的点了点头:“对对对,孩儿都是听了身边几个近侍的谗言,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 “请大王重重的惩治这几个近侍,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君王后用吩咐的口吻说道。 “孩儿遵命!” 处理完这件事,君王后又把目光看向田秀,道:“使君看到了,要驱逐你们,都是我们大王受了别人蛊惑,请您不要介意!” “臣不会介意!”田秀弯腰说道。 这让他怎么介意?难道和齐王建亲自对喷一波?大家都是体面人,彼此之间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 君王后“嗯”了一声,道:“既然使君今天来了,那不妨当着我国列位公卿的面,说一说你们的来意吧!” 大家都知道赵国使团是干嘛的,但先前的接触都是非正式的,这一次的会面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国与国的会面。 田秀不敢怠慢,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拱起手道:“臣此来特为向齐王说明利害!” 齐王建闻言不由冷笑一声:“汝要效昔日苏秦张仪,想以口舌之利来游说寡人?孤平生最讨厌说客!” 田秀看着齐王建道:“苏秦身佩六国相印,张仪两为秦相,此二人皆有安国济世之才,大王怎么能将他们当成普通的说客呢?” 这话无疑是在自拔身价,你齐王看不起苏秦张仪把我和他们说成一类人,那我就把他们说成豪杰,我自己自然也就是豪杰了。 齐王建冷哼了一声,道:“依孤看来,你不过是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孤王援助赵国抗秦,然否?” 田秀摇了摇头:“臣此来只是为了向大王说明利害,助齐国解灭国之危,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明明是赵国正和秦国激战长平,这关齐国什么事? 不等齐王建说话,后胜就站了出来斥责道:“分明是赵国快要被秦国灭亡,你却要说成我齐国就要灭亡,堂堂安平君之子,怎敢当着我齐国的衮衮诸公,危言耸听?” 不仅是后胜,接下来一大帮齐国的公卿对着田秀一顿炮火输出,估计要不是看在他老爹是田单,今天这些朝臣非把他撕了不可。 这会儿田秀是真感觉这纵横家不是好当的,不仅要会揣摩人心能言善辩,还得抗压。 就今天这场面,要是换个心理能力差的来,估计当场就得被这些人说破防了。 面对群情激愤的齐国朝臣,田秀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久闻齐国多贤者,依小子今日见来,实乃是谣传!” 这话一出来,就连坐在上面的齐王建都怒了,他都准备亲自下场喷田秀了。 田秀已经不是危言耸听,是在指责齐国无人了,这能忍? 我堂堂的齐国会没有贤才? 就在齐王建准备亲自下场和田秀好好说道说道时,君王后轻咳了一声,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齐王建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君王后目光灼灼的望向田秀,就好像能洞穿人心那样:“使君有话,但讲无妨!” 田秀见状,心中不由叹息道:“太史公记载君王后是个充满智慧的奇女子,今日看来太史公诚不欺我。” 方才田秀用的那一套是纵横家们常用的话术,先用危言耸听吸引别人的目光,然后再借题发挥。 这一套是田秀跟着大秦帝国学来的,这会儿也算活学活用。 本来这个计划都已经成功了一大半,齐国一多半朝臣都上钩了,结果君王后居然无动于衷。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田秀总不能放弃,再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措辞,他再次开口了。 第21章 远交近攻 “当今天下七雄并立,七国之中首推强秦,自商君变法以来,秦国取巴蜀败三晋,伐楚击齐,其意绝非是为成就晋文齐桓之霸业,乃为一王天下尔!” 田秀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大殿中齐国君臣的反应,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只有小部分人凝神思索。 秦国的确屡次攻打关东六国,但是到目前为止,秦国并没有消灭六国中的任何一国,这就让许多人认为,秦国不过是想攫取土地。 实际上直到秦国灭掉了周朝,关东六国才意识到秦国不是像从前列国争霸那样想当天下的扛把子,他们是奔着统一天下的目标去的。 反应过来的关东六国举行了几次合纵,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信陵君率领的那一次合纵。 信陵君在六国威望颇高,再加上当时关东六国已经看明白秦国的野心,那一次合纵六国的心最齐,只差一点就攻入函谷灭了暴秦。 只可惜在信陵君要率领六国灭掉秦国的时候,秦国又用出祖传的反间计,魏王怀疑信陵君以魏将换之,结果关东六国再次离心离德,被秦国大败,六国丧失了最后一次灭秦的机会,从此之后六国的灭亡真正开始了倒计时。 目前秦国还没有灭掉周朝,在大多数人刻板的印象中,秦国似乎只是想要成就霸业,并没有掀桌子的意思。 “我知道诸公中不少人认为,秦国并没有一统天下的心思,我这么说不过是危言耸听,想骗齐国援助赵国,如果你们这么想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说到这里时,田秀故意提高了声调继续说道: “昔日苏子(苏秦)曾对闵王说,三晋乃齐之屏障,三晋存则齐安,三晋亡则齐将直面强秦。我试问诸位一句,假设赵国在长平战败,那么三晋之中还有谁能当做屏障为齐国抵挡秦国?秦国会放过齐国吗?如果会,那20年前的五国伐齐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齐国君臣不由得脸色一变。 20年前的五国伐齐之战,是由燕国主导的,但是当时秦国作为帮凶也参与了五国伐齐,甚至秦国还在战后从齐国身上割走了陶邑。 五国伐齐后,秦国执行范睢远交近攻的战略,有意拉拢齐国,于是齐国上下都认为秦国对齐国已经无害,毕竟两国都不接壤,秦国怎么可能危害到齐国? 田秀提起20年前的五国伐齐,又让齐人心里警觉起来。 如果真如田秀所说的,赵国在长平战败,秦国又真的打算一王天下,那秦国怎么可能放过齐国? 齐国的朝臣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后胜不自觉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钱袋,想到自己收了秦国两万金,急忙拱起手反驳道:“秦国未见得是要灭亡赵国吧!昨日本相曾经和秦国的使者见过面,秦使说,秦国只是想要消灭残暴的赵国,逼迫赵国归还攻打关东六国的失地,秦国也算是在替我们齐国出头啊!” 后胜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很玄妙,意思就是秦国不是好东西,你赵国更不是,这么多年以来你赵国打齐国打得比秦国狠多了,秦国不管怎么说对我们来说都是远虑,你赵国才是近忧。 许多朝臣也很认同后胜的话,毕竟秦国再强一时半会也够不着齐国,赵国可是时刻跟齐国接壤的。 田秀冷笑一声后说道:“我记得20年前五国伐齐,秦国也说是要为天下大义讨伐残暴的齐国!” 这话一出口,后胜瞬间沉默了。 当初五国伐齐的时候,秦国也说是要讨伐齐国,逼迫齐国归还关东六国的失地,然后秦国转头就从齐国身上割走了陶邑。 秦国这会儿又说要帮六国出头打赵国,这跟20年前不是如出一辙吗? “大王!”趁着结果朝臣们低头沉思,趁着后胜这种收了钱的铁杆亲秦派哑口无言,田秀再次开口:“大王可能有所不知,秦国实际上一直在执行一种叫远交近攻的国策,意思就是拉拢距离秦国远的国家,在攻打比较近的,他们现在就是想要麻痹齐国,从而攻打赵国,一旦赵国被秦国所灭,下一个必然就是齐国!” 远交近攻一直都是秦国的国策,这个国策是秘密的,直到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世人才明白当初秦国的战略。 许多人以为是始皇发明了远交近攻的国策,其实是错误的,远交近攻是从秦昭襄王开始的,而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范睢。 当听到秦国正在执行远交近攻这一战略时,大殿上瞬间沸腾了!田秀说的远交近攻,和近几十年来秦国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出一辙! 最近几十年来秦国就一直在攻打和他们接壤的三晋以及楚国,然后不停拉拢偏远的齐国、燕国。 田秀没有明确说出秦国的战略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田秀一说出来,大家仔细一琢磨,发现秦国还真就是在玩远交近攻! 照着这个思路推理下去,秦国是想搞远交近攻先灭三晋,等三晋玩完,那齐国…… 齐国内部还是有一批有识之士的,想明白这一层的都已经是直冒冷汗,大司田周礼拱起手说道:“大王不如借粮以退秦兵,不借粮秦兵不却,是秦之计重而齐之计过也,且赵之与齐,屏藩也,犹唇之有齿也,唇亡则齿寒,今日赵之败,明日必惠之以齐,夫将救赵,高义也,却秦兵,显名也,不务此而惜粟,为国之计过也!” 说话的周礼看起来已经60多岁,发须皆白,看起来是一副年老糊涂的样子。 但是周礼说出的这番话可不糊涂,周礼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大王不如把粮食借给齐国,如果不借的话秦国是不会从赵国退兵的,让我们不借粮食给赵国这是人家的计策,我们真的不借那就中了秦国的计。 赵国相对于齐国是抵挡秦国的屏障,我们真的看赵国玩完,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自己了,我们现在救赵国是从天下大义的角度出发,而且还能让齐国在六国扬名,您如果吝惜一点粮食,那简直就是误国! 周礼这一番话说的鞭辟入里,令人深思。 而且由周礼说出这番话和田秀说出这番话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周礼是齐国的大司田,掌管着农事,相当于今天的农业部长。在封建时代农业始终处于第一位,能当上农业部长,那绝对是深得信任,属于是齐王的近臣。 周礼这种齐王的自己人主张去救赵国,对齐王和齐国的朝臣来说,说服力要比田秀这个“外人”大的多。 “周子之言有理啊!”王座上的齐王建,这时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只要不是后胜那种被秦王用钱砸傻了的,都能想明白齐国该救赵国了。 赵国玩完下一个肯定就是齐国,齐国要是也玩完了,对他们这些齐国权贵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应该赞成救援赵国。 于是,一大群齐国的朝臣都纷纷附和周子,主张救赵。 当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被秦王用金钱蒙蔽了双眼力主不可借粮救赵,比如后胜,后胜这种人是典型的鼠目寸光,他们只注重眼前的利益,不会看得长远。 打个比方,在45年鬼子投降前两天,还有人卖身投靠鬼子,这种人和后胜一样,他们并不是认不清形势,相反他们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但是内心的贪欲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也战胜了他们心中仅剩的理智。 原历史上,秦国要灭齐国时,齐国的主力居然被布置到了北面,而南部防御形同虚设。 是谁做出了如此无脑的布置?不言而喻。 这个人或许不是后胜,道理却是相通的,齐国灭亡对他们有好处吗?当然没有,可是在利益面前,他们还是出卖了齐国。 秦王用糖果裹着毒药贿赂像后胜这样的权臣,在明知有毒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吃下了秦王的毒糖果,哪怕明知会毒发,这些人也义无反顾。 田秀看着短视的后胜,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原历史上齐国灭亡之后,他的下场如何? 依着始皇的凉薄,后胜这种人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去。 此时大殿上,后胜和周子已经分裂成了两派,双方对于是否借粮救赵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驳,两方人吵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竟谁也说服不了谁。 现在的场面好比是一场辩论,当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时,就需要裁判来决定谁说的更有道理,而这个裁判自然就是齐王建跟君王后了。 果然,当两方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时,都把目光转向了上面坐着的齐王建。 齐王建面对着分成两派的朝臣,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许多年来齐王建都生活在母亲的庇护下,他很少会独立的处理朝政,像今天这种场面,齐王建从未遇到过。 一时之间齐王建有些不知所措,他将一个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君王后。 君王后看着齐王建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并没有贸然表态,而是问道:“大王之意如何?” 这明显就是在考验齐王建了,君王后很想让齐王建自己拿个主意,哪怕这个主意拿错了也不要紧。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结果齐王建嘴里只蹦出一句话:“孩儿全凭母亲做主!” 君王后的心一下掉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 只是拿一个主意这么简单的小事,齐王建都要来问自己,要是今后自己不在了,他又该去问谁呢? “依着老妇看,此事事关重大,老妇还要再想上一想!”君王后将目光意向田秀,道:“使君,请你暂且回去,容我齐国君臣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借粮的确不是小事,君王后要跟朝臣们商量一下也很合理。田秀在行完一礼后,就告辞离开了。 田秀一走,刚安静下来的齐国朝臣又吵翻了天,大家都嚷嚷着尽快让太后拿个主意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让齐王拿,君王后让他拿了呀,他拿得出主意? “你们都不要吵了!”君王后扶着额头,焦虑的说道:“二三子且去,朕今晚要好好想想!” 一句话,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大家先散会吧,有事明天再说! 君王后都发话了,朝臣们只能散去。 等朝臣们走完了,君王后还坐在席上头疼,“孤立政策”是齐襄王留下的国策,齐襄王临死的时候还抓着君王后的手叮嘱,今后齐国不能贸然参与到列国的纠纷中。 但今天田秀说的那一番话真的很有道理,君王后感觉真的应该去救赵国。可是齐国真的去救了赵国,又会违反齐襄王制定的政策…… 这时,默默陪坐在一旁的齐王建开口道:“阿母,其实我们不应该去救赵国,昨天晚上儿臣和秦国来的使者谈了一宿,秦使保证,等到秦国打败了赵国,就会把陶邑奉还给我国!” 这下君王后明白了,难怪齐王建会不跟自己商量就驱逐赵国的使团,感情原因是这样。 君王后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瞬间气笑:“大王!你怎么能相信秦使的鬼话?” 齐王建挠了挠头,道:“我们不出一兵一卒就能收复陶邑,您认为不是好事吗?” 秦王承诺的打败赵国就奉还陶邑,意思就是让秦国不要借粮食给赵国,这样我们才能打败赵国把陶邑还你们。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齐国只要见死不救就能把陶邑收回。 但君王后可不是齐王建这种三言两语就能被骗倒的小傻瓜。 秦王现在给开的就是空头保证,跟苏代开给后胜的一样。 鬼知道秦国打败了赵国还会不会归还陶邑,秦国出了名的不讲信用,这种事情他们真干的出来。 当初张仪还说只要楚国和齐国绝交就要割600里地给楚怀王,结果最后割了吗? 想着,君王后摇了摇头,叹息道:“大王,永远不要相信别人的空头保证,不管是秦国还是赵国,在他们没有拿出实际利益前,都是不足以取信的。” “可是阿母,您所说的实际利益是什么呢?”齐王建不解的问道。 君王后从席上站了起来,即便已经40多岁,她的身体也没有发福,连身体的曲线都还能看得出来。 “等明天你就知道阿母说的实际利益是什么了!” 君王后缓缓走出大殿,留下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22章 老谋深算的君王后 齐国朝议结束以后,田秀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馆驿。 此时,馆驿的包围已经被解除,颜聚手下的武士已经各回建制。 苏代看到田秀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走上去行礼道:“恭喜使君,你居然能说服齐王,真是让代刮目相看!” 田秀看着苏代,摇头道:“我今日并没有说服齐王!” 苏代有点懵,如果他今天没说服齐王,包围馆驿的齐国武士怎么可能撤走? 难不成田秀跟齐王谈崩了? “苏君,事情说来话长,但我估计重头戏都在明天!” 田秀一边说着一边往驿站里面走去。 苏代紧跟在后面,追问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田秀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苏代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苏君,不用想了,明天能决定齐国会不会援助我们的关键人物就是齐太后了,她支持谁,胜利的天平就会向谁倾斜!” 田秀盯着苏代,意味深长地说道。 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尽管齐国朝堂上今天吵翻了天,但君王后一直都牢牢的掌握着局势。 只要君王后一句话,完全可以决定到底要不要援救赵国。 君王后迟迟没有表态,当然不是真的优柔寡断,她在等! 目前秦国和赵国都求着齐国,齐国帮了谁,谁就有可能会赢得大战的胜利,这一点,秦赵齐三国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秦赵两国拿出更多的利益之前,君王后都不会贸然表态。 不得不说君王后的确是老谋深算,哪怕田秀和陈驰同时对齐国开出天花乱坠的条件,在没有获得真正的利益前,君王后都不打算明确支持他们两方中的任何一方。 今日君王后把话说的很清楚,要好好想一夜,这一夜不光是他自己在想,同时也是在让秦赵两国的使者想。 明天我们齐国就要决定到底帮谁了,你们秦国和赵国如果不想我们齐国支持另一方,就在今晚拿出切实的利益,否则别怪明天我们齐国会翻脸无情。 这一点不光田秀想得到,苏代和陈驰乃至任何一个脑子不糊涂的人都能想明白。 “使君,看来今夜我们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君王后了!” 苏代捋着胡须,沉声说道。 田秀点了点头,站起身往驿站外面走去。 苏代拉住了田秀,道:“使君何往?” 田秀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当然去看看肥皂造的怎么样了,我们去见君王后,难道两手空空的去?” 其实都不用想,今晚不光田秀会去拜见君王后,秦国那边绝对也会派人去,而且秦国今晚肯定又要给君王后送重礼。 上一次秦国已经拿随侯珠压了赵国一次,田秀他们这回要是再不能扳回一局,那借粮的事可就真悬了。 齐墨弟子被苏代安排在了距离馆驿一墙之隔的一间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不大,里面的设施却很齐全,齐墨弟子制造肥皂所需要的各种工具,苏代都命人帮他们买好了。 田秀带着展推门进院,两人刚进入院中,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田秀闻出了这气味,这是兰花特有的香气! 一闻到这股淡淡的兰花香,田秀心中就已经安定下来,他知道这肥皂大概已经成了。 进入到正堂,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五六个齐墨弟子正围着桌子调试各种浓稠的汁液,在桌上还放着两块成品肥皂。 由于技术不过关,田秀看到的肥皂表面非常粗糙,并不像后世的香皂那样光滑,而且齐墨弟子把肥皂造成了长方形,在美感上大大不如椰圆形的有卖相。 不过时间仓促,田秀也来不及计较这些,齐墨弟子仅靠一张没有比例的配方,能做出这样一块肥皂已经很不容易了。 田秀把那块粗糙的肥皂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只是这质地和卖相都不怎么好看,如果拿去送人,恐怕要遭人嫌弃。 “公子,配方的比例还在调试中,如果再给我们些时间,我们会做得更好!” 孙礼见田秀盯着他们造出的肥皂直皱眉头,急忙在一旁解释。 “去打盆水来!”田秀淡淡的吩咐道。 孙礼他们并没有实际用水检验过肥皂的效果,当一个弟子将一盆水打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 田秀也不知道手上这块粗糙的肥皂效果究竟如何,他将肥皂放进水里,稍微融化了一点,然后在手上搓了搓,结果搓了半天也没有气泡出来,而且肥皂还变得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光滑! 眼看田秀眉头越皱越紧,孙礼几个人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们倒不是怕失败,就怕田秀一怒之下赶他们走,那齐墨的名声可真是毁于一旦了。 “为什么会不起泡泡,而且会粘糊糊的呢?” 田秀望着手上的肥皂,小声嘀咕道。 孙礼他们并不知道田秀在嘀咕什么,他们也不敢问。 一直沉思了许久,田秀终于想明白了关键,肥皂里面有一项重要的添加剂叫甘油,这玩意儿是肥皂能产生皂化反应的关键,皂化反应会让清洁效果更显着,同时也会出现泡泡,而且加入甘油之后,肥皂也会变得更光滑,不会像现在这样黏糊糊的。 可是!甘油需要提炼,这个提炼技术非常复杂,在战国时期并没有这样的技术。 该怎么搞到甘油呢? 田秀依稀记得,在后世貌似有一些肥皂厂会用动物的油脂来替代甘油,以此减轻生产的成本,或许能用动物油来替代甘油。 想着,田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孙礼,道:“先生,你们可以往肥皂里面适当的加入一些动物油,另外你们制造肥皂的模具太粗糙,你们需要造一个新的模具,模具上面可以刻一些精美的花纹,这些你们能办到吗?” 孙礼还在看着脸盆里的肥皂发呆,一直到田秀说完,他才急忙点头道:“这些我们都可以办到,可是……” 田秀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时间紧急,田秀实在没那么多功夫解释。 “先生只管去做,等做完了我自然会解释!” 齐墨弟子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他们马上按照田秀的吩咐,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一部分齐墨弟子负责打造模具,还有一部分则在一旁调试新肥皂的比例,田秀看着称杆上秤砣被精确到了钱的位置,不禁赞叹墨家弟子的严禁。 一直忙碌到了晚上,红彤彤的炉火之中,一个赤膊的墨家弟子用火钳夹出了一块烧铸好的模具,在冷却好之后,齐墨弟子开始紧张的调试新肥皂的比例。 一连试了三次,当第四块成品出来后,田秀迫不及待的将这块肥皂放入了水中,这一次肥皂起了大量的泡泡,而且非常光滑。 齐墨弟子在模具上雕刻了许多花纹,使得这块肥皂变得异常精美,这一块肥皂无论是质地还是工艺,都已经属于上乘。 为了精益求精,田秀还让齐墨弟子将那块肥皂进行了精装,分切掉了一些多余的部分,就这样田秀真正得到了一块做工精美的肥皂。 望着手上的肥皂,田秀对着齐墨弟子深深的行了一礼:“秀,多谢诸位先生的帮助!” 孙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田秀,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问:“君,您为什么要让我们往肥皂里加入动物油呢?” 田秀笑着解释道:“当然是为了让这块肥皂的做工更加精美!” 这个解释当然不对,但孙礼他们却并不怀疑。 他们刚才按照田秀的话,的的确确造出了一块精美的肥皂,田秀并不曾欺骗他们。 孙礼看着田秀,既紧张又激动地问道:“使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肥皂是何人所授?” 田秀将肥皂装进了一只提前准备好的紫檀木盒中,随口道:“乃是梦中一仙人所授!” 梦中仙人听着扯淡,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土着来说,他们是真的深信不疑,除了是仙人传授,齐墨弟子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脑洞能造出肥皂这种划时代的产物。 “使君将仙人传授之物交给我等制造,我等实在不胜荣幸!”孙礼拱起手,冲田秀深深地一拜。 田秀扶起了孙礼,摇头道:“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肥皂使用你们这些齐墨弟子,用你们的双手和勤劳制造出来,而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 齐王宫。 月上云端,齐王宫被夜色所笼罩,一间雕花窗棂的宫殿之中烛火摇曳,将大殿中照得忽明忽暗,一名宫女小心的将铜制的灯罩罩在烛火上面,大殿上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一个穿着黑缎锦,头上戴着秦冕的年轻男子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一个美艳的贵妇人。 妇人膝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依偎在妇人怀中撒欢。 这妇人正是君王后,而那孩子就是她的小儿子田假。 “阿母,这个陈先生是个好人,他前几天刚送了我一匹秦国的千里马,今日又送了孩儿一把剑!” 说着,田假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剑,与其说是剑,那更像是匕首。 君王后看着田假手中的短剑,疑惑的接过,轻轻拔出短剑,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宝剑,那宝剑整个剑身都是红色,在上面还镌刻着各种精美的花纹。 “老妇如果没有认错,这把剑莫非是传说中的鱼肠剑?” 君王后话音一落,陈驰顿时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君王后一届女流并不识货,却不想她竟然能一眼认出那把剑就是鱼肠剑。 “不错,这把剑就是当初专诸刺王僚时所用的鱼肠剑,吴王僚死后,这把剑落入了公子光之手,越国灭吴之后,几斤辗转,这把剑终于落入了秦王之手,太后可能也知道,秦王爱剑,自从得到这鱼肠剑之后,秦王就爱不释手,整日把玩!” 陈驰表面上是在介绍鱼肠剑的来历,实际上是在说,这鱼肠剑非常贵重,连我们的秦王都当成爱物,但现在为了取悦你儿子,我们的秦王不惜忍痛割爱。 秦王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又是送随侯珠又是送鱼肠剑,你齐国还好意思把粮食借给赵国? 君王后不动声色地把鱼肠剑插回剑鞘,道:“秦王送了这么多礼物给朕,不知道秦王是想要朕做什么呢?” 陈驰拱了拱手,笑道:“秦王对太后一向非常仰慕,我王常说在齐国您是第一智者,放眼整个天下的女人,除了我国的宣太后外,没有人能比太后更贤明!” 这一套马屁拍完,君王后的脸色还是非常淡然,并没有多少变化。 这么多年以来阿谀奉承君王后的人并不少像这种话,君王后早就听腻了。 陈驰没想到君王后会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于是急忙接着说道:“太后,我们大王说您是齐国最贤明的女子,您应该能明白,一个强大的赵国并不符合齐国的利益!” 一个强大的赵国确实不符合齐国的利益,但同样一个打败了赵国的强秦,更不符合齐国的利益! 君王后命令膝下的田假回去休息,等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君王后才缓缓说道:“齐国并不想要干涉秦国和赵国的战争,那场大战和我们齐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赵王愿意割让一些土地换取我齐国的粮食,朕认为,用一些粮食就能换取土地,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赵国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要割地给齐国,君王后如此说不过是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 要换了老谋深算的范睢,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上当。但陈驰年纪尚轻,他一听这话就急了:“太后,赵国的话怎么能信呢?赵王,这是在欺骗您,请您明察!” “是不是欺骗,朕很清楚!”君王后跪姿非常优雅,她笑了一笑,道:“乱世之中最珍贵的就是城池和土地,现在齐国只需要付出一些粮食就能换取土地,我实在想不到理由拒绝赵国,您知道的齐国有很多粮!” 这一番话的意思并不难以理解,君王后是想告诉陈驰齐国并不缺粮,可以随时支援赵国大量粮食对抗秦国,而秦国如果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应该给齐国一些实际的利益。 而且这个利益绝对不能太小,如果秦国给出的筹码太小,那齐国可以用他们手上的粮食去换取赵国的土地,齐国有很多粮食,能换取大量赵国的领土! “这个女人真难缠啊!看来我国这一次不想付出这些代价是不行了!” 陈驰望着老谋深算的君王后,暗暗思索着秦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拉拢齐国。 第23章 进献香皂 “太后,只要齐国不将粮食借给赵国,那么秦王保证,在长平之战后,陶邑周边15城之地双手奉还!” 陈驰说的这番话昨天就跟齐王建说过一次,也正因为此头脑发热的齐王建才会驱逐赵国的使团。 不过老谋深算的君王后可不像齐王建那样喜欢头脑发热,她是个极为理智的女人。 陶邑的确是齐国做梦都想收复的土地,但君王后明白在真正没有把这块土地收入齐国的囊中前,任何承诺都不是空谈而已。 “先生,在陶邑没有真正被齐国收复前,您的任何承诺都是苍白无力的!” 君王后平静说道。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你秦国少给老娘画饼,除非我确确实实的吃到这个饼,否则您就趁早哪凉快哪呆着去。 陈驰压根没想君王后这么难缠,他笑了一笑,拱手道:“太后,陶邑可以立刻交割齐国,但是在这之前,请齐国先驱逐赵国的使团,以表明我们的诚意!” “齐国并不想介入长平之战,所以齐国没有任何诚意可以向秦国表示,这一点朕深感抱歉!请您回去告诉秦王,请他千万不要为此迁怒齐国,影响两国的友谊!” 君王家的口气很平淡,意思却是很明确的。 我们齐国压根不想掺和你们和赵国的破事,现在是你们主动来求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你秦国还想让我们齐国先表示诚意,秦王没有吃错药吧? 秦国真想要齐国表示诚意,那不好意思,齐国只能去支持赵国了。 这种时候齐国一旦支持赵国,胜利的天平就会向赵国倾斜,秦国将很难赢得这场大战。 陈驰在出使齐国前就得到了秦王的命令,要不计代价说服齐国保持中立,绝不能让齐国援助赵国。 想到此处的陈驰不得不弯下腰,一脸谦恭的说道:“太后,秦国和齐国的友谊是天长地久的,我们两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您这种时候将粮食借给赵国,那就相当于跟老虎商量取下他的皮,这是极为不理智的,请您三思!” 这么多年以来,秦国一直很强势,在对外方面,秦国的使者从未软弱过,要不是秦国需要执行远交近攻这个国策,再加上现在秦国有求于齐国,陈驰根本不可能这样卑微。 “可是我听闻,你们秦国正在执行一种叫远交近攻的策略! 君王后这一句看似无心之言,让陈驰心中陡然一惊。 他今天就听说了赵国使者田秀在大殿上公开表示秦国正在玩远交近攻,远交近攻这个国策是秦国的秘密政策,放眼整个秦国,知道的也不过只有几人而已。 陈驰当时就感到了不可思议,只是因为他忙着要来劝说君王后,所以没去深思这个问题。 君王后故事重提不得不让陈驰陷入沉思。 田秀是怎么知道秦国在搞远交近攻的?难道是瞎蒙的?如果是蒙的这蒙的也太准了吧? 难道是我秦国内部出了奸细? 想到此陈驰不由后背直冒冷汗。 能把远交近攻这种国策泄露出去的人,肯定是秦国核心决策圈里的人物,秦国的核心决策圈居然出了奸细! “先生,这是怎么了?” 君王后看陈驰额头直冒冷汗,忍不住出言问道。 “外臣……”陈驰咽了咽口水,拱手道:“什么远交近攻?外臣从来没有听秦王提起过,这必定是赵国的使者造谣,请您不要相信!” 只见君王后微微一笑,道:“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我齐国白天发生的事情,您现在就能知道,真是手眼通天呢!” 君王后这是怀疑齐国的朝臣有人在给他通风报信了。 意识到说错话的陈驰急忙直起身,拱手道:“外臣只是偶然听说了今天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陈驰的解释,君王后既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表示怀疑,仅仅是淡淡的一笑。 “先生,秦国和赵国都是齐国的朋友,齐国不愿意得罪你们当中的任何一方,对于您说的话,我会慎重考虑,明天的朝会朕会邀请您,届时老妇会当面宣布我齐国的态度,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君王后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让人琢磨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驰现在越来越感觉君王后的心思深不可测,这个女人沉着冷静而且理智聪慧,陈驰感觉这就是一个弱化版的秦王。 待到陈驰出了秦王宫,就见一架马车停到了王宫门前。 陈驰看了看旁边护送他出宫的颜聚,道:“将军,不知道那架马车是何人的?” 颜聚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那辆马车后,欲言又止。 陈驰立即会意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子交给颜聚,颜聚小心地把金子揣到腰间,确认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这是赵使的车驾!” “哦?赵使?”陈驰眼睛一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上田秀抱着一只锦盒跳了下来,在亮明身份,田秀禁止往宫中走去,入宫时他刚好和陈驰打了个照面。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田秀直接和陈驰擦肩而过。 等田秀的背影渐渐消失,陈驰不禁皱起眉头。 方才借着月光,陈驰看了看田秀的脸,他惊奇的发现这位赵国的使者长得跟当今的齐王有几分相似! 不过陈驰转念一想,齐国的田氏源出一家,彼此之间长得有些相像,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 陈驰来到了田秀的马车旁,围着马车转起了圈,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总之看了很久陈驰方才离去。 待陈驰走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展跳了出来,目视着陈驰消失。 王宫中。 田秀在一间偏殿中见到了君王后。 此时偏殿中点了一炉檀香,那香味很浓郁,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君王后静坐在一旁的席上闭目养神,她好像早就知道田秀要来。 田秀见君王后端坐在席上,先是拱手见礼,然后才道:“外臣星夜来访,实在唐突,请太后恕罪!” 君王后并没有今日在大殿上的端庄,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田秀,指了指对面的草席:“请坐!” 田秀跪坐好以后,侍女迅速地端上来一杯热茶,在礼貌的谢过之后,田秀方才接过茶杯。 “这是我齐国特产的蒙山香茶,请君品尝!” 君王后极为客气的请田秀品茶。 田秀在后世喝过不少好茶,蒙山香茶他也曾喝过几次,不知为何田秀感觉后世的蒙山香茶并没有他手中的这杯茶更香。 浅尝了一口后,田秀发现后世的蒙山香茶确实不如他喝的这杯,田秀喝的这杯茶清香四溢,喝在口中回味无穷,味道比西湖龙井什么的强多了。 “这茶如何?”君王后看着田秀,笑盈盈的问道。 “果然是好茶,外臣多谢太后盛情款待!” 田秀放下茶杯,拱手相谢。 君王后刚想要说话,又瞥见房间角落坐着一个记录他们言行的女官,立即挥手示意让她先下去。古时的君王身边都会有一个专门记录言行的史官,后世把他们叫起居注官或起居舍人。 不过他们目前还叫太史,太史的职责就是跟在君王身边,记录君王的一言一行。 君王后是齐国太后,实际掌握着齐国的朝政,因此身边一直都有一个记录言行的女官。 这个女官见君王后冲她挥手示意让她下去,再犹豫了一会儿,女官拱起手道:“臣的职责就是记录太后的言行,请恕臣不能离去!” 君王后闻言并没有生气,她笑了笑道:“我接下来要和赵国使臣谈论的都是不能见于史书笔下的事情,您如果一定要记录,那就请您在记录完之后自杀!” 女官没想到君王后会来这一手,再愣了一会儿后,女官还是站起身退了出去。 记录言行只不过是工作,她又不是职业的史官,犯不着为此丢了命。 女官退出去之后,君王后又屏退了殿中的几个宫女,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就见端坐的君王后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竟然伸了个懒腰! 田秀一下傻了,她不是太后么,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 君王后伸了个懒腰之后,笑盈盈的看着田秀,说道:“我每天都要挺直腰板,不苟言笑,这感觉可真不舒服!” 这会儿的君王后连嗓音都变了,平时她的嗓音很端庄,听起来就像那种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上长者,此刻她的嗓音很平实,跟寻常女子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区别,此时君王后给田秀的感觉也不像白天在大殿上那样威严,感觉平和了不少。 “你是不是不太习惯老妇这样?”君王后又坐直了身子,端着嗓子说道。 田秀咳嗽了一声,道:“太后,其实说实话,您并不算太老,不用这样自称老妇……” 君王后笑了笑道:“我今年已经43岁了,其实已经很老了,只不过齐国的社稷需要我!” 田秀听到这话,竟有点同情君王后。 四十三岁放到现在并不算老,毕竟在后世60岁才退休呢,但是在这个时代四十三岁绝对属于“高龄”。 先秦时期男性的平均寿命只有35岁,女性的平均寿命稍微高一些但也只有39。君王后43岁,在这个时代都是奶奶辈的人物了。 像她这个年纪,换成寻常百姓早就应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可她不但不能安心养老,还要为了齐国操劳。 原历史上君王后一直为齐国操劳到死,在临死之前,她还在向齐王建传授治国的道理。 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君王后还是会像历史上那样一直为齐国操劳到死。 “您在想什么呢?”君王后问。 回过神来的田秀急忙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君王后“哦”了一声,笑盈盈的问道:“您这么晚了来见我,是有什么使命呢?” 田秀并有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使命,她取出了揣在怀里的锦盒交给了君王后。 君王后接过盒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送给您的礼物!”田秀说道。 其实外臣送礼,都是要先经过检查的,毕竟万一礼物里面藏点儿什么暗器,那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君王后丝毫没有怀疑田秀,她接过盒子,直接打开了盖子,当看到里面的肥皂时,君王后愣住了。 “这是什么?” “启禀太后,这是臣研制的一种沐浴时用的护肤品,唤作香皂!您在沐浴时,可以把这个东西涂在身上,这对您的皮肤有好处,她可以让您的皮肤更香更滑,让太后您更加青春靓丽!” 肥皂这玩意儿当然没有天下吹得那么神了,但君王后却听得很入迷。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也不会例外。 田秀这份礼物算送到了君王后的心坎里,在这个缺少护肤品的时代,香皂对女人的诱惑,是任何金银珠宝都无法相比的。 “这个香皂真的有您说的那么神奇吗?”君王后带着些怀疑,把香皂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一股兰花的香味从香皂中散发出来,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太后不相信的话,可以试一试,外臣绝对不会欺骗您!” 田秀信誓旦旦的说道。 君王后把香皂放回到盒子里,抬起头看着田秀,笑道:“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将是我这一生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见君王后收下了香皂,田秀这才开口道:“太后,外臣今夜来还是想要请您借粮与我赵国,此事事关齐赵两国之存亡,请太后当机立断,不可为他人所误啊!” 这个他人指的当然是秦国的使者还有后胜。 君王后点了点头满脸凝重的说道:“先生,其实在您来之前,秦国的使者已经来拜见过我,他们向齐国许诺了许多的好处!” 田秀知道君王后主动说秦国的使者来见过她,无非是想要赵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付出更多的筹码。 这个女人真能算计呀! “太后,以您的睿智应该能明白,秦使不管向您许诺了什么,都是假的。” 田假端坐在席上,一脸沉重的说道。 君王后微微颌首,笑道:“秦王的话老妇当然不会信,可是您的话,我也不敢全信啊!” 田秀愣了一愣,再次拱手:“不知太后到底如何才肯借粮于我赵国?” 君王后面色凝重的说道:“秦国和赵国都是大国,无论哪一方我齐国都得罪不起,今日齐国借粮于赵,必然得罪于秦国,秦王他日举兵来攻?君以为齐国当如何抵挡?” 田秀哈哈一笑,下意识的想学着电视上的名士去捋胡须装深沉,结果把手放到下巴上摸了摸,他才想起自己刚刚加冠还没有畜须,于是只好尴尬地把手放了回去。 “太后,其实这个问题您根本不需要多虑,秦国正在执行远交近攻,齐国不是他们战略规划内的攻击对象,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越过三晋来攻打齐国的,这一点您无需担心!” 君王后听到田秀又提起远交近攻,不禁问道:“君一直提到的远交近攻,究竟是何人告诉君的?” 田秀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了,沉思了片刻后,田秀想到了一个完美回答。 只见田秀先是故作为难,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拱起手说道:“不敢欺瞒太后,其实臣认识秦王身边一个近臣,这个远交近攻的战略正是他告诉臣的!” “哦?”君王后黛眉一簇,好奇的问道:“君能否告诉老妇,这个人是谁?” 刚刚问完之后,君王后又马上摇头道:“若是您不方便说,就算了!” 田秀看君王后上了当,按耐住心中的狂喜,一脸正色的说道:“此事乃是绝密,请太后千万保密,这件事情其实是应侯告诉我的!” 应侯就是范睢,范睢跟秦王的关系君王后早就听说过。 如果真的是范睢告诉了田秀秦国正在搞远交近攻,那这个可信度真的挺高! 但是范睢为什么会跟田秀有来往,君王后又很怀疑。 “为什么应侯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您呢?” 远交近攻这个政策究竟是否存在是君王后急于摸清的,如果秦国真的在搞这个国策,那齐国必须制止秦国的阴谋。 君王后很清楚,远交近攻最后迟早轮到齐国,与其到时候让齐国直面秦国,倒不如这是帮上赵国一把。 “不敢欺瞒太后,其实应侯和我父亲乃是故交,当年范睢曾随魏国中大夫姚贾出使我国面见先王,我父亲怜惜范睢的才华,曾赠送他百金,两人因而结为莫逆之交,只可惜后来范睢误入歧途,不然他现在大概已经来齐国为您效力了!” 田秀所说的范睢跟随姚贾出使齐国一事,乃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齐国刚刚经历五国伐齐,魏王想试探齐国的虚实,就派出了中大夫姚贾,结果姚贾面对齐襄王时畏畏缩缩,被齐襄王骂得狗血喷头。 当时身为姚贾门客的范睢以身护主,巧言驳斥了齐襄王,当时齐襄王就感到范睢是个人才,想将他留作齐国的客卿,可惜范睢没有答应。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姚贾心生嫉妒,我一个主君居然不能得到齐王的赏识,你作为我的门客竟然能得到齐王看中,于是姚贾向魏相魏齐诬告范睢通齐,魏齐不查之下把范睢打的半死,范睢也是因此才从魏国逃去了秦国。 这件事在范睢当上秦国丞相之后,被他亲口说了出来,因此广为人知,君王后也听闻过这件事。 田单赠送范睢百金当然是田秀信口瞎编的,但是他把范睢曾经出使齐国的事情搬出来,这就会让人感觉,这件事情似乎很真实。 毕竟范睢当年确实跟随姚贾来过齐国,有了前半段真实的事情,后面的谎言自然也就会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真实的。 “想不到安平君跟应侯还有交情!” 君王后不禁感慨。 第24章 路遇刺客 “君,就算你说的远交近攻这件事情是真实的,老妇恐怕也很难把粮食借给赵国,您知道,齐人并不想介入你们的大战!” 君王后话音一落,田秀就跟着笑道:“太后,我们并不需要齐国直接参战,只是想要齐国借一些粮食给赵国!” “可是您知道齐人并不喜欢赵国,我该如何说服我的子民,把粮食借给他们讨厌的赵国人呢?” 君王后面色和蔼的对田秀问道。 “太后,容外臣说句实话,您并不需要说服您的子民,您只需要说服自己!” 田秀这话一出口,君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整个齐国都要围着君王后转,虽然她只是个女人,但实际上整个齐国的大权都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田氏代齐时,田成子为了快速控制齐国,曾经允许宾客自由出入自己的后宫,结果他有了70多个儿子,也是靠着这些儿子,田氏才能迅速控制齐国各地完成代齐。 不过田氏代齐后,这些帮助田氏夺取了江山的宗室就成了巨大的麻烦,他们尾大不掉,长期和齐王争夺最高权力。 强如齐威王也不得不任用田忌来安抚田氏宗,齐威王死后齐宣王时宗室更是蓬勃发展,到了齐闵王,甚至发生过田甲劫君这种事情。 田氏宗亲一直都是齐国一颗毒瘤,有他们在齐王始终都无法掌握最高权力,但是随着五国伐齐,齐国遭受灭顶之灾,田氏同样遭到毁灭性打击。 齐襄王复国后,齐国千疮百孔,但是相应的尾大不掉的齐国宗室也一蹶不振,此时朝堂上唯一能和齐襄王争夺最高权力的只剩下一个光复齐国的田单,他也是田氏宗亲在朝堂上最后的话事人。 田单被齐襄王挤走后,齐襄王真正的掌握了齐国的最高权力。 不得不说齐襄王真的很狗,但他确实的挤走田单掌握了齐国的最高权力。 掌握了最高权力的齐襄王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挂了,在临死前齐襄王将他的权力移交给了君王后,因此君王后手中的权力甚至超过了齐威王。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君王后愿意把粮食借给赵国,齐国上下根本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旨意。 “太后!”田秀拱起手说道:“当今天下大势已经非常明朗,秦强六国弱,当初的天下四强秦齐晋楚,晋国早已不复存在,楚国也一蹶不振,齐国同样遭受灭顶之灾,赵国是关东六国最后抵御秦国的屏障,假设长平之战赵国战败,那么秦灭六国就会成为定局,请太后明察!” 这些道理君王后不是不懂,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 不光是她这个女人明白,就连一直被称为老六的齐襄王也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原历史上即便是五国伐齐之战后,齐襄王也曾经不计前嫌两次跟三晋合纵。 结果齐国的不计前嫌换来的是魏国、赵国、楚国对齐国的围攻。 我们齐国好心帮你们抗秦,结果你们不但不感谢还反咬我们一口,这换了是谁恐怕都不能忍。 也正因为如此,齐襄王在后期就开始摆烂,再也不肯与五国合纵。 君王后是亲眼见证过当年关东五国是怎么背叛齐国的,这也是她迟迟不愿意救赵的原因。 田秀看出君王后的顾虑,于是主动开口道:“齐国从地缘上根本无法和魏国或者楚国结盟,而燕国有过于弱小,根本就不足为靠。实质上只有赵国可以成为齐国的盟友,齐赵一旦结盟,两国联手可以共同威压燕国,如此一来我们三国共同进退,进可兼吞天下,退可守望相助成鼎足之势!” 君王后并没有被这几句话打动,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眸望着田秀,道:“齐国积弱,就算与赵国联手,恐怕也不能实现您所说的兼吞天下!” “非也!”田秀站起身子,意气风发的说道:“齐国地处东南,国内皆膏腴之地,更兼齐国商业发达,此正乃天赐福地也!只要齐王能励精图治养兵屯田,不出十年齐国必定钱粮堆积如山! 想当年那越王勾践在偏远的会稽山上,尚且能够十年生聚一举灭吴,更何况齐国乃霸主遗业底蕴丰厚,只要齐国能修缮法律,以法家治国再以儒家治人,儒法兼修,必能令齐国大治! 接下来齐国只要效仿魏之武卒,训练3至10万强军,虽然不能横扫天下,却足以自保令诸侯不敢窥测齐国!” 田秀这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君王后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齐国什么都不缺,所缺乏的就是能治国的人才,齐国一直有稷下学宫,可惜自从五国伐齐之后,稷下学宫就一蹶不振,根本就给齐国提供不了什么人才。 而田秀这一番话充满着治国之道,如果能将他留在齐国辅佐齐王,那对齐国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君王后沉吟道: “君,你愿不愿意回齐国任职呢?以您的才能,当赵王的舍人太屈才了!” 田秀没料到君王后会想把他留在齐国。 齐国跟赵国相比,其实并不差,而且田秀得到君王后的赏识,肯定能获得齐王重用。 但是齐王建本身就是个不思进取的人,君王后活着或许能约束他,等君王后不在了,他就该暴露本性了。 历史上不只有一个人劝说过齐王建与五国合纵,齐王建永远只有两个字,不听。 田秀并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在君王后死后继续约束齐王建,等到了那个时候田秀哪怕在齐国做出更多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所以除非在赵国真的混不下去,不然回到齐国并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想着,田秀缓缓开口道: “臣非常感激太后的看重,可是臣父在赵国,恕臣不能为您效命!” 君王后也听出田秀的推脱之词,却也没有强留,她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君,你方才说了那么多,可是你还是没有说,齐国为什么一定要和赵国结盟呢?” 君王后话音一转,又问出一个问题。 田秀拱起手回答道:“太后,齐国无论是想自保还是自强,都必须获得一个盟友。因为没有盟友,齐国是没有办法应对魏国和楚国对您的侵夺的!秦国距离太远是不足以成为您的盟友的,所以只有与赵国结盟,才是最明智的!” 君王后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齐国真的和赵国结盟,我们不会直接参与到大战中,最多借你们一些粮草!” 田秀点了点头:“这条没问题!” 君王后又道:“如果你们赢得了大战,在战后必须帮我们获得陶邑!” 田秀再一次点头。 君王后接着开口:“如果魏国和楚国来攻,赵国必须无条件支援秦国,但是如果赵国主动攻击韩魏,或者遭到其他国家的围攻,齐国有权保持中立!” 这一条就相当于赵国在齐国挨揍的时候必须跟他一块挨打,但是等赵国挨揍的时候,齐国可以不帮忙。 不过眼下赵国需要齐国的粮食来渡过难关,就算这个条约再不平等,赵国也只能咬着牙答应。 田秀点了点头:“这一条也没问题!” “善!”君王后微微颌首,道:“诚如是,我齐国会考虑将粮草借给赵国!” 考虑?田秀有点无语,感情说了这么多,您老人家还是没打算答应! “君不要这个表情嘛!不管是借粮还是结盟,总要让朕和齐国的朝臣们商议一下,毕竟我又不是秦王那种独夫!” 田秀点了点头:“太后说的有理!” 商谈完了国事,天色已经极晚了,田秀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估摸着已经三更天了。 他站起身准备要走临走前田秀对君王后说道:“齐国的商业很发达,臣想跟太后做点生意,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兴趣!” 齐国商业十分发达,国内的大小贵族基本都在经商,君王后也不例外。 临淄城中最大的几家丝绸店和珠宝店都是君王后开的,当然了店铺的实际打理都是交给后胜。 后胜为毛能当上丞相?只靠是君王后的弟弟当然不行,其实君王后有许多弟弟,光是一母同胞的就好几个。 之所以后胜能成为丞相,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他会理财,大白话就是能搞钱! 齐王也好君王后也好,他们也是要花钱的,五国伐齐后齐国府库积累的财富被燕国洗劫一空,国库还好收两年税就能缓过来,王室可惨了。 齐国王室除了一些带不走的土地田产,其余的基本都被燕国卷走。 所以搞钱对齐国王室来说,这才是第一位! 齐国国库里的钱再多,那又不是齐王自己的,齐王总不能没钱了就到国库去搬吧。 齐王如果想要花钱,就只能自己搞。 后胜在治国方面真的是一塌糊涂,但是他在搞钱方面,齐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自从君王后把自己的产业都交给后胜经营之后,王室每年的财富都在成倍增长,出于对后胜的感激,君王后才让他做了丞相。 “做生意?不知道你想和我做什么生意呢?” 君王后好奇的问道。 田秀如果真有什么赚钱的项目,君王后并不介意参与一下。 “我想和您做的生意就是您手上拿的香皂!” 田秀一说完,君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齐国的商业十分发达,田秀想借助君王后,把香皂推销到天下各国。 香皂的制作方法只有田秀有,如果这玩意在天下流通起来,那绝对是个商机。 问题是,君王后还没有实际用过的香皂,她并不清楚这玩意儿有没有田秀吹嘘的那么神奇。 想着,君王后开口道:“香皂买卖,老妇先考虑一下,过几日再给君回复!” “好!外臣静等太后回音!” 田秀跟君王后合伙卖香皂,一方面是想以此拉近和君王后的关系,另一方面他也准备搞一笔钱。 将来不管是出使其他国家也好,还是要过日子,都离不开钱。 田秀的老爹田单同时是齐国的安平君和赵国的都平君,每年光是从食邑得到的税收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田单视钱财如粪土,他的钱基本都散发给那些吃不上饭的平民了。 所以田秀家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也绝对谈不上多么富有,否则也不至于田秀出门还得坐驴车! 这一次齐国之行,田秀更是明白钱能通神这个道理。 钱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离开王宫后,田秀坐着他的马车返回馆驿,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田秀坐在车里昏昏欲睡,折腾了一夜他是真的有些疲乏。 就在田秀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快要睡着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停险些把毫无防备的田秀给颠了出去。 “你在搞什么鬼?” 田秀冲着为他驾车的车夫嚷嚷道。 这次来齐国,田六并没有跟着来,为他驾车的车夫是赵王派来的人,田秀跟他并不熟悉,语气自然也就生硬了许多。 “使君,不是我愿意停下的!” 马车外传来车夫颤抖的声音。 感受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田秀掀开轿帘,却不想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马车外四五个蒙面的黑衣人围住了田秀的马车,车夫被其中一个蒙面人拽下了车,另一个蒙面人则用剑逼着田秀下了车。 “不知壮士可是求财?” 田秀内心有些慌乱,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如的样子。 “我们不求财!”为首的一个蒙面人用生硬的雅语说道:“我们要你的命!” 一听对方要命,田秀马上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你们是秦人吧?”田秀问。 “不错!不愧是田单的儿子,果然聪明!”为首的蒙面人点头道:“你是怎么猜出我们的身份的?” “我在临淄又有没仇人,所以我想除了秦人,应该没有人想让我死。” 田秀回答的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这一份淡定从容,让那几个蒙面人都钦佩不已。 “你不仅聪明,而且泰山崩于前能面不改色,足下真豪杰也!”为首的蒙面人称赞了一声后说道:“看在你是田单之子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 田秀一听大喜,立马冲着那蒙面人一拜,道:“多谢壮士饶命!” 然后田秀赶忙对一旁已经被吓傻的车夫吩咐道:“赶快驾车,我们快走!” 不等田秀上车,蒙面人将一把剑扔到了他的脚下,道:“阁下还是自裁吧!” 靠!不是说不杀我吗? 蒙面人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说我不杀你,你还是自裁吧!不要逼我们动手!” 田秀咽了咽口水,颤抖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他环顾左右想喊救命,但是他又害怕自己一喊马上就会被杀。 该死的!被几个来历不明的蒙面人逼着自杀,我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惨的穿越者了! 田秀在内心吐槽了一遍后,绝望的把剑放到了脖子上。 第25章 思想与利剑 田秀将剑放到了脖子上,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阁下速速自裁!不要拖延时间!”为首的那个蒙面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田秀并不想死,他想尽力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逃生。 “壮士,能不能让我换个死法?” 几个蒙面人都要被整笑了,其中一个个子较矮的蒙面人说道:“也罢,我们就让你选个别的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 田秀咽了咽口水,道:“我想老死!” 矮个子的蒙面人大怒,举起剑就要砍他,田秀急忙打断那人,道:“壮士且慢,此情此景容我吟诗一首再死不迟!” 矮个子的蒙面人看了看身后那个领头人,见首领点头,他才将剑收了回去悻悻的站到了一旁。 “你不是要吟诗,我念在你也算是条好汉,给你个机会,快吟吧!” 田秀又咽了咽口水,沉吟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词来。 “你快点儿!”蒙面人催促道。 “不要急嘛!总得容在下想想!” 田秀又想了半天,还是一句词都没有背出来。 为首的蒙面人终于看出了田秀在拖延时间,他大怒道:“竖子!安敢欺我!” 说罢,蒙面人接过同伴手上的刀朝着田秀砍去。 无论是田秀还是原主都没有学过武,古代君子六艺剑术是必备的,但原主更爱读书,所以一直都没有学过剑。 这下原主间接坑死了田秀。 眼看蒙面人的刀劈过来,田秀手里明明有家伙都没法反击! 于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田秀握着一把剑被一个蒙面人拿着刀追砍。 田秀围着马车和那个拿着刀的蒙面人来了一波秦王绕柱,双方绕了几圈,对方愣是伤不到田秀分毫。 迟到的蒙面人对身边的几个同伴吩咐道:“到两边堵住他!” 几个手下听罢,立马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这下田秀可无路可逃了。 没一会儿田秀就被逼到了一处死角。 “小子,你无处可逃了!” 持刀的蒙面人举着刀,恶狠狠的盯着田秀道。 田秀尴尬的笑了笑,事到如今他也无计可施。 就在蒙面人举刀要砍向田秀时,反转发生了。 蒙面人身后一个同伴忽然被人一剑刺穿胸膛倒在了血泊中,紧接着又两个蒙面人毫无防备的被砍倒。 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展。 展砍倒三人后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朝那个持刀的蒙面人砍去,那人反应也很快,他急忙侧身闪躲,却还是被伤到了胳膊,手上的刀也落到了地上。 蒙面人想去捡地上的刀,展一脚将刀踹飞,接着提着剑杀气腾腾的朝他逼近。 意识到情况不妙,那蒙面人想开溜,不等他跑,展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将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展就解决了三个蒙面人,还活捉了对方的领头人,这战力直接把田秀惊得目瞪口呆! 展面无表情的将那个领头的蒙面人带到了田秀面前,然后一把扯下了他的蒙脸布,只见对方是一个和田秀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光滑的脸蛋上还有几分稚嫩之气。 “展,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田秀冲着展拱手行礼。 展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臣分内之事!” 田秀把目光看向那刺客,刺客恶狠狠的盯着田秀,好像想用眼神将他杀死一样。 田秀直视那年轻人,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刺客继续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雅语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您的,请您杀了我!” 展闻言,竟然真的一剑准备杀了他! 什么叫人狠话不多,这就是了。 田秀急忙打断展,看着那刺客问道:“请问您是老秦人吗?” 老秦人就是原来关中的秦人,而秦国通过战争掠夺的领土上面的原住民被称为新秦人,例如三晋和楚国人就属于新秦人。 新秦人在秦国并不被秦王信任,秦王更加信任原来关中的老秦人。 刺客看着田秀,犹豫了片刻用生硬的秦语说道:“我是新秦人!” “哦!”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您是新秦人,为什么要替秦王卖命呢?你们在秦国并不被秦王所信任,老秦人始终把你们当成外人,你应该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 “我自己的国家?”年轻刺客冷笑了一声,道:“我自己的国家已经把我抛弃了,除了跟随秦国,我别无选择!” “您原来是哪个国家的人呢?”田秀礼貌的问道。 “我原来是魏国人!”刺客回答道。 “魏国人!”田秀点了点头,道:“魏国和赵国一样,都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国家,魏文侯曾经建立了百年霸业,曾几何时你们的国家是最强大的!” “可惜现在那个国家已经不再伟大了,现在最强大的国家是大秦帝国!”年轻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 田秀看着年轻人,道:“您错了秦国绝不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 “哦,那我想听听您认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是哪个?” 年轻人对田秀的话嗤之以鼻。 田秀挥舞着胳膊,神采飞扬的说道:“或许秦国是现在最强的的国家,但是秦法将秦人视做奴隶,秦国只知道用横暴去征服其他国家,而从来不懂得任用思想的力量。我听闻有一位圣贤曾说,这天下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思想一种是利剑,从长久的角度来看思想必将胜于利剑!所以一个只懂得使用利剑去征服的国家,迟早会被一个拥有思想的国家打败!” “思想必将胜于利剑……”年轻人嘟囔了一句,内心陷入深深的思索。 不光是年轻人在思索,展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思想真的能胜过利剑吗?思想似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说他能胜过利剑简直是荒谬。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列国征服靠的都是流血牺牲,思想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处? 天下各国征服靠的都是自身武力,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国家靠思想打仗。 想到此处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您说的不对,思想怎么能战胜利剑呢?” 田秀负着手道:“思想或许现在战胜不了利剑,但就像我说的,从长久来看,思想必将胜于利剑。什么是思想呢? 仁义,忠孝,勇武都是思想,秦国一味依靠武力征战,商君之法疲民,弱民,愚民,让秦人除了麻木的替官府耕战,不允许进行任何其他活动。 在秦国百姓除了种地和打仗之外,没有任何出路,秦国不允许百姓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就连一些娱乐项目也不允许有,百姓只能种地打仗,否则就是违法。 这样思想禁锢的国家,是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我坚信麻木的百姓思想一旦被觉醒,那么秦国将会被自己推翻!” 田秀所说的麻木的百姓思想一旦被觉醒,说的就是陈胜吴广起义,在不久的将来,陈胜吴广这些保守压迫的底层人将喊出天下苦秦久矣的口号,吹响大秦帝国的丧钟。 但是这一切年轻人和展他们这群土着并不清楚。 在他们眼中,秦人是最勇武好战的,田秀所说的思想的力量能战胜秦国,在他们看来那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的话,可是我可以告诉您,秦国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秦法严苛,终有一天秦国会被秦法所毁灭,除非秦国能拥有仁爱和宽容,否则这样的国家,终有一天会灰飞烟灭!” 田秀坚定的语气让年轻人陷入深深的怀疑。 难道思想的力量真的比利剑更强? “您说秦国没有思想,那其他国家就有吗?” 年轻人一脸好奇的请教道,此刻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跟田秀还是敌人。 “其他国家也没有思想的力量,而且比起秦国,六国要更加腐朽!” 田秀摇着头,语气中尽显落寞。 秦国的确很残暴,但是依靠着严苛的刑法,秦国对各项政令的执行力远超关东六国。例如秦国第一天要修一条路,第二天就可以立马开修,官府说多长时间通车,那限定时间内就一定会通车。 关东六国的执行力就远逊色于秦国,关东六国想做一件事,往往要经过反复扯皮,即便政令得以通过各级官吏也要拖拖拉拉,一项政令往往是年初下达的,或许要到年尾才能在全国各地实行。 秦灭六国,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 尽管如此,田秀本人却对秦国的制度嗤之以鼻,在田秀看来秦国走的完全就是弱化版的军国主义道路。 秦国和后世的德二一样,都是军队至上,一切以军队为先,秦法立足于耕战,所以要不断对外扩张,只有如此才能让帝国不停发展。 得益于强大的秦法,秦国在对外扩张时,国民的热情要远高于关东六国,所以他们才能一直战无不胜。但是秦法和军国主义一样有一个共同的弊端,国家一旦停止扩张,那么内部的各种矛盾就会显现出来。 强如始皇在统一天下后,也要不断对外征战维系秦法。其中固然有始皇好大喜功的成分,但更为重要的一点秦国立足于秦法,即便是始皇,也只能通过不断的扩张和掠夺来维持国内的稳定。 在始皇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秦法的种种弊端就显现了出来,最终秦国与大多数军国主义国家一样,因为战争而走上了一条毁灭的道路。 想到将来秦国悲惨的命运,田秀不禁一阵摇头。 年轻人看着田秀,好奇的问道:“既然关东六国比秦国更加腐朽,您为什么要劝我离开秦国呢?” 田秀沉吟了片刻,道:“秦国和六国实际上都没有前途,只是我认为六国或许还可以拯救!” “哦?”年轻人愣了一愣,追问道:“我愚笨,请您指教!” 田秀摩挲着下巴,沉声说道:“秦国立足于秦法,更改秦法等于自毁根基!因此秦国无药可救。而六国虽然腐朽,但我正在追求和探索一个能让国家拥有思想的办法,只是我需要时间去慢慢摸索!” 田秀说的这种思想当然不是觉醒民众的意识闹革m了,他所说的思想是将儒家的忠孝节义灌输给百姓,令百姓明白礼仪廉耻,懂得忠君爱国,从而打造起一支真正的仁爱、勇武的军队。 春秋战国时天下大乱,诸侯彼此攻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真的将儒家思想灌输给百姓,所以百姓并不知道礼义廉耻,更不知道忠君报国。 这话并不夸张,对百姓而言他们只是替君王服役缴纳该缴纳的税赋,君王也只是把百姓当作稻草一样利用。 这就像一位圣贤说的,君王将百姓视作草芥,百姓也会反过来将君王当做独夫。 直到董仲舒后,儒家思想正式被汉武帝灌输给百姓,这时百姓才知道了忠君,知道礼仪,知道了什么叫廉耻。 后书许多人说儒家误国实际上是错误的,儒家对华夏历史的贡献是极其重大的,正是因为有汉武帝独尊儒术,皇权被进一步巩固,武帝才能真正改变汉朝初年的无为而治,从而带领汉朝与匈奴进行全面战争。 所以说实际上汉武帝之后西汉能够迅速蓬勃发展,儒家功不可没。 所谓腐儒也是要到朱熹以后存天理灭人欲才逐渐搞臭了儒家的名声,先秦以前儒家对社会的贡献是巨大的。 “贵国正在和秦国进行大战,您认为赵国能战胜秦国吗?” 年轻人又一次提出了疑问。 田秀沉吟道:“或许现在不行,但是将来,我也许能带领赵国打败秦国!” “为什么?”年轻人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田秀问道。 “因为仁义的军队是无敌的!”田秀回答道。 年轻人又一次凝神思索之际,田秀吩咐展护送他回馆驿。 展有些惊讶,但还是收起剑跟着田秀离开了。 “您……您不杀了我吗?”年轻人看着即将离开的田秀惊讶的问道。 “我不会杀死您!因为我坚信,思想必将胜于利剑!” 年轻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田秀面前,道:“使君饶命之恩,某没齿难忘,请您收下我,允许我追随您!” 田秀愣了愣,他并没有打算收服这个年轻人,方才那一番话,许多都不过是有感而发。 年轻人见田秀不愿意让自己跟随他,竟然捡起了地上的剑,不过他并不是要伤害田秀,而是想要自刎。 “罢了!”田秀制止住想要自刎的年轻人,说道:“您愿意跟随我,那么相信是今后我一定会像对待兄弟般对待您!” 年轻人红着眼,冲着田秀深深的一拜:“您有真诚对待我,今后我愿意追随使君死去!” 田秀笑了笑,他扶起了年轻人,他并不会知道,年轻人所说的愿意追随他死去并不是一句空话。 这个时代许多人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意抛弃名节,晋景公时,赵氏被屠岸贾陷害满门被灭,程婴为了护主,用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换下了赵氏孤儿,最终保全了赵氏血脉。 在这个讲究信义的时代, 名节甚至要高过他们的生命,往往一句承诺是一个人要用一生去遵守的。 “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吧?” 田秀看着年轻人问。 年轻人冲他一拜:“主君,我叫杨瑞和!” 杨瑞和?田秀搜索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终于想起了此人是谁。 杨瑞和是秦国的一员名将,据说他用兵从无败绩,是一位很善于征战的将军,秦始皇死后他还曾多次直面赵高,最终安然病死。 田秀想不到,自己无意中居然收服了杨瑞和这么一员猛将。 第26章 六国论上 田秀再次回到馆驿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苏代趴在桌上,好像是睡着了。 这个老人跟田秀一起出使齐国,他付出的心力并不比田秀要少。 田秀悄悄为他披了一床薄被,被子刚盖上去,苏代就惊醒了。 “如何了使君?”苏代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有些焦急的问道。 田秀满眼血丝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唯有看天意了!” …… 旭日东升,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清晨的阳光刚刚照在临淄城的上空,齐王宫前大批文武官员已经在王宫外列队准备上朝。 “上朝!”寺人尖着嗓子一声呐喊,齐国的众文武官员立即迈着小碎步,依次走进大殿。 大殿之中,文官在左武将居右,文武官员分坐两旁,齐王建和君王后高坐于上肃穆的注视着群臣。 “大王万岁!” “免礼!” 群臣礼毕,丞相后胜率先发言道:“大王,太后,不知昨日所议借粮之事,二位以为我齐国当如何回复?” 齐王建将目光看向君王后,君王后刚想张嘴,一个寺人迈着小碎步匆匆地走进大殿,道:“秦使来,欲面王!” “哦?”齐王建看向身后的君王后,只见对方微微颌首,齐王建这才命人请秦使上殿。 陈驰穿着一身秦国特有的黑色官服戴着秦冕,缓缓走进大殿。 “拜见大王,太后!” 陈驰冲着齐王建和君王后弯腰行礼。 “免礼,平身!”齐王建端坐在席上,威严的吩咐道。 “谢大王!”陈驰重新直起腰,一脸严正的说道:“大王,太后!长平之战原和齐国无关,臣再次恳请齐国不要干预这场战争!如果齐国愿意在长平之战中保持中立,那么秦王愿意与齐国世代友好,并且在大战结束后,秦王愿意将陶邑赠送给齐王,以此为大王您贺寿,请齐王答允!” “大王!”收了陈驰重礼的后胜率先出列,拱手附和:“秦国力强,赵国弱也!赵距齐近而秦远,赵亡齐之心不死,唯联秦以拒赵,齐自安也。若援赵,秦必怨我,赵亦不知恩,待赵脱困,必兴兵伐齐,届时王必悔也,而齐则将亡于赵也,依臣看,宁亡于暴秦不亡于伪赵!宁为秦王阶下囚,不为赵王座上宾!请王察之不可自误!” 这一番话简单来说就是赵国距离秦国近威胁比秦国要大,这些话是前几天早就说过的,属于是老生常谈了。 但是后胜后面几句话,足以震碎人的三观,后胜说宁愿灭亡在残暴的秦国手里,也绝对不能投降虚伪的赵国,我们就算去做秦人的奴隶,也不当赵王的臣子。 这么极端的话一出,齐国朝堂上瞬间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直接大骂后胜是秦国的奸细。 面对众人的诘责,后胜不急不缓一脸从容的说道:“赵伐我与秦伐我,孰重?赵欲灭齐,而秦只为欲与齐共天下,莫非诸君要将齐国拱手送予赵王呼?” 这一番话直接把责骂他是秦国奸细的大臣的嘴都堵上了,你们不是骂我是内奸,那我问问你们是赵国打我们齐国厉害还是秦国打我们厉害? 赵国是想灭亡我们,秦王只是要和我们共同称霸天下,难道你们这些家伙想把齐国拱手送给赵国吗? “大王!”陈驰适时的给了后胜一波助攻:“丞相说的不错,秦王并不打算灭亡齐国,我们只是想和齐国一东一西,平分天下,仅此而已!” “什么?秦王想和寡人平分天下,此言当真?”齐王建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炽热。 什么平分天下这些话当然不过是秦国糊弄小孩的鬼话,但非常滑稽的是,历史上的齐国君臣居然对此深信不疑。 甚至在秦国灭了五国之后,齐王建还派人去找嬴政,希望跟秦国两分天下。 以至于原本还摸不透齐国实力的始皇直接发兵灭齐,齐国光速亡国。 陈驰双手拢袖,一脸恭敬的低下头:“我们大王确实想和齐国平分天下!” “秦王想和寡人如何平分天下?” 齐王建的语气有几分迫不及待,好像秦国真的准备要跟齐国平分天下似的。 陈驰没想到齐王建会把这几句鬼话当真。 谁跟你平分天下?秦王把你们都灭了一统天下他不香? “大王!”陈驰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他不慌不忙地命人取来一封舆图,最后指着图说道:“将来我大秦在击败赵国之后,会逼迫赵国割让北部五郡以及中山、晋阳,同时,韩国也会臣服于我秦国,接下来我国的目标就是进攻楚国,将荆襄之地收入囊中。” 陈驰的手顺着地图中间向下一滑,道:“而剩下的一半赵国、魏国、和燕国以及楚国的江东之地,将成为齐国的土地,齐秦平分天下!” 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大饼,齐王建竟然被砸晕了。 看着陈驰从地图上画出的土地,齐王建恨不得马上把那些土地都吃到肚子里。 就在齐王建被陈驰的大饼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君王后轻咳一声,道:“陈君!我齐国不想和秦国平分天下,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果秦王想去灭亡其他国家,尽管自己去做,请不要拉上我齐国!” 齐王建一听,顿时急了,他想要开口反驳,君王后瞪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吓得齐王建赶忙缩回了头。 陈驰见到这一幕,不禁感慨道:“齐国的朝政被一个女人控制,看来我大秦可以无忧了!” 君王后为什么不吃陈驰画的大饼,反而急于跟他撇清关系,道理是很显而易见的。 秦国是天下第一强国,他就算说想灭了六国,大家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打也打不过。 但是齐国就不一样了,齐国日薄西山,自己都快朝不保夕了,还要吃秦国画的大饼跟人家一块儿平分天下,这要是传出去,五国肯定会联起手来攻打齐国。 关东五国打不过秦国,难道还打不过齐国? 所以齐国听了秦国平分天下的鬼话,那就等着挨刀吧! 这份眼界不光是君王后有,齐国一些有识之士同样有。 大司田周礼拱手道:“大王,我齐国万万不能和秦国平分天下,此乃秦国诡计,等秦国灭了赵国,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们齐国了!” 雍门司马沈允也跟着说道:“是啊大王,秦国不过是想让我们见死不救,坐观赵国灭亡,等赵国灭亡,岂有什么平分天下?” 周礼二人的言论很快得到了一批朝臣的赞同,而后胜也带领自己的人和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两方人又是争执不下。 当正反方争执不下,按理说就该作为裁判的齐王或者君王后下场一锤定音了。 可是君王后却迟迟没有说话,齐王建被吵的心烦意乱,早就没了主意。 “大王!”陈驰提高声调,拱起手看向齐王建。 这一下,大殿上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陈驰,想听听他接下来准备说什么。 众人的注视中,陈驰缓缓开口:“其实秦王是一个很爱好和平的人,秦王托我转告大王,只要齐国能在大战中保持中立,等到大战结束之后,秦国只会从赵国身上索取上党,上党是秦王对关东六国最后的领土要求!一旦上党得手,秦王发誓不会再攻打关东六国!” 长平之战本来就是为了争夺上党爆发的,所以秦王发的这个誓,听起来好像很靠谱的样子。 齐国其实只是害怕秦国打败赵国下一个就会来祸害自己,所以才打算去救赵国。 既然秦国已经保证不会灭亡赵国,那么齐国还有什么必要援助赵国? 经历的长平之战的赵国空前虚弱,最起码20年恢复不了元气,一个虚弱的赵国正附和齐国的利益。 于是,大批朝臣瞬间调转枪口,纷纷要求齐王在此战中保持中立,就连原先一些主张援赵的朝臣也在此时改变了立场。 齐王建见此急得浑身冒汗,又拿不定主意时。 君王后缓缓开口道:“上党真的是秦王对关东六国最后的领土要求?” 陈驰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样子:“秦王敢对黑帝起誓,上党是秦国最后的领土要求!” 在没有洛水之誓前,立誓的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倘若秦国真的能在打下上党之后就收手,那么齐国好像也没必要援助赵国了。 齐国援赵的前提就是秦国会灭掉赵国,但是秦国既然不想灭赵,那么齐国能用一个上党就喂饱秦国,这总好过齐国亲自下场去和秦国对抗要强得多! 君王后心中的天平渐渐向着秦国一方倾斜的时候,大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田秀缓缓走进大殿。 田秀走进大殿后,先是冲齐王和君王后行礼,而后才将目光转向陈驰:“阁下,你刚才说上党是秦国对关东六国的最后领土要求?” 陈驰看着田秀,眼神中满是诧异,然后他直起身子看着田秀道:“不错!” 田秀冷笑一声,摇头道:“我记得当初秦国曾和韩国结盟,秦王当时赌咒发誓说秦韩一家,可是秦国却趁着华阳之战背盟攻韩,夺取了韩国的宜阳。 楚怀王入秦时,秦王口口声声说保证楚怀王在秦国的安全,可是你们呢?转头就扣押了怀王! 龙门相王时,周天子最先为秦王送去胙肉,仅仅十年后,秦武王就将周天子逐出王城。 像以上这种背盟之事,秦王还做过许多,我想问一句,秦国有信誉么?秦王发的誓,谁会相信?秦王当着齐国公卿发这种毒誓,您就不怕那天天上打雷劈了你?” 陈驰被田秀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田秀转过身,扫视了一遍齐国大殿上的文武群臣道:“二三子,你们以为秦国吃下了上党就会满足?不!秦国的野心不会因为一个上党止步,他们的野心是统一天下,快醒醒吧!秦王正在远交近攻,如果齐国在像现在这样。 那么我敢断言,齐国或许不是第一个灭亡的,但肯定是最惨的那一个!齐国除了帮助赵国合纵抗秦,别无出路!” 田秀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并没有打动齐国的朝臣。 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拱起手冲着田秀发难道:“赵国使君,在下敢问一句,您口口声声要我齐国和赵国抗秦,请问秦国是那么好抗的嘛?” 田秀看了那男人一眼,礼貌的问道:“阁下是?” 对方一脸不屑的拱起手道:“鄙人中大夫邹阳!” “原来是邹大夫失敬!”田秀打量了邹阳一番后,道:“足下既然贵为齐国中大夫,但不知您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邹阳一听大怒:“竖子无礼!” “匹夫!”田秀看着邹阳说道:“山东六国人口两倍于秦,兵力三倍于秦,粮食更是十倍于秦,六国若同心协力,秦国岂能胜六国呼?” “非也!”齐国上大夫李剡站起身子,反驳道:“秦兵乃天下第一劲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六国自五十年前就曾合纵攻秦,可是呢?六国三次合纵皆无功而返,昔日魏之犀首何等善战,犀首尚不能带六国胜秦,使君怎敢口出此等浪言?” “不错!”陈驰也跟着附和道:“我大秦战必胜,攻必取,天下莫敢敌!如果齐国跟着赵国合纵,必为秦王碾为齑粉!” “是嘛?我听闻孟尝君薛文曾率联军攻入函谷打的秦王胆战心惊,阏与之战六万秦军被我国的马服君打的全军覆没连主将胡阳都战死了,渑池之会时我国的上卿蔺相如只用一个破瓦罐就吓得秦王面如土色!说起来秦王真战无不胜也!” 田秀用最平和的口气,说出了最让陈驰愤怒的话。 陈驰强压着怒火,颤抖的拱起手看向齐王建,道:“大王,秦王是爱好和平的,他并不想打战,更不想和齐国为敌,请您不要听信赵使的鬼话!” 说罢,陈驰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挺直腰板,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赵国即将在长平战败,等你们一败,赵国顿时土崩瓦解,届时燕国攻赵国北部五郡,韩魏略你东南,齐国趁势取邯郸,我大秦则可占上党与晋阳,诸侯平分赵国矣!” 大殿上的齐国群臣听着朝臣的话,竟有不少人颇为心动! 跟秦国平分赵国,这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不是么? 第27章 六国论 下 “大王!”后胜弯下腰一脸真诚的说道:“秦国强大,根本不是关东六国可以抵挡的!不如依从秦使之言,我齐国与燕、魏、韩、平分赵国土地,岂不美哉?” 齐王建摸着胡须,也对这个提议怦然心动! 陈驰见状又加了一把火道:“大王!大秦是不可战胜的!就算六国合纵,也不是我秦国的对手,齐国不是没有和其他国家合纵过,可是结果呢?况且武安君在请您千万不要糊涂!” 这话意思很明确了,我们秦国很能打,你们齐国跟其他五国绑一块也打不过,你齐王建千万别脑子发热跟秦国作对,不然我们就让武安君帮齐国冷静一下。 白起的凶名天下各国都听说过,齐王建更是不止一次曾听说过白起的赫赫凶名。 几年前白起带兵攻破了楚国的都城,当时白起放水淹了郢都几十万军民不说,还一把火烧毁了楚国历代先王的陵寝! 秦王要是派这家伙来征讨齐国,那齐国一定不是对手! 想到此,齐王建觉得浑身冷汗直流。 “陈君,请您不要误会,寡人并没有想和秦国作对的意思!” 恐惧之下,齐王建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讨好。 陈驰见此,立即昂起了自己的头,道:“齐王,为了秦齐友谊,请您立刻驱逐赵国使者,以表达齐国心意!” 被陈驰这一番连哄带吓,齐王建早已被带进了沟里,他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速速将赵使驱逐!” 田秀没想到齐王建会如此不禁吓,他急忙拱手道:“大王且慢!秀有话要说!” 后胜不想再让田秀开口,他急忙对武士喝道:“来人!还不赶快把赵国使者哄出殿去!” 四个五大三粗的武士走进大殿,像拎小鸡子一样将田秀拽了起来。 陈驰以及后胜都用戏谑的眼神看着田秀,好像在说:“刚刚不是挺能说,现在怎么被人像赶狗一样赶走了?” “太后!”就在田秀要被武士扔出去时,田秀急忙叫起了齐王建身后的君王后。 “等等!”君王后果然叫停了武士。 后胜见此急道:“太后,不要再听这个小子胡说八道了!赶快轰他走吧!” 君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后胜,道:“朕听闻,兼听则明,况且田使君乃是赵国使者,莫非我齐国君臣连赵国使臣几句话都不敢听?” 后胜对此哑口无言,只好无奈的退回了一边。 田秀重新来到大殿中央,他整理一下被武士扯乱的衣裳,随后才拱起手道:“太后,秦国绝非是他们吹嘘的那样不可战胜!” “哦?”君王后蹙起眉头说道:“关东六国数次合纵都不曾战胜秦国,您怎么认为秦国是可以战胜的呢?” 陈驰也跟着嘲讽道:“赵国使者真大言其人也!” 大白话就是你田秀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田秀冷冷的看着陈驰:“我正在跟太后讲话,你老插什么嘴?阁下的嘴是借的急着还?还是秦人都是蛮夷,不知礼?” 陈驰被这几句话呛得一时接不上话。 田秀又转过身看向君王后道:“太后,臣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 “太后,六国屡败于秦,非兵不利 ,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之败,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则秦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家父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 田秀的话翻译成大白话,六国之所以屡战屡败,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器不锋利,仗打得不好,弊端在于用土地来贿赂秦国。拿土地贿赂秦国亏损了自己的力量,这就是失败的原因。有人问:“六国不断战败,难道全部是因为贿赂秦国吗?”回答说:“不贿赂秦国的,因为有贿赂秦国的国家而灭亡。原因是不贿赂秦国的国家失掉了强有力的外援,不能独自保全。所以我老爹田单说:六国战败弊病在于贿赂秦国。 秦国除了用战争夺取土地以外,还收到诸侯的贿赂,小的就获得邑镇,大的就获得城池。比较秦国受贿赂所得到的土地与战胜别国所得到的土地,(前者)实际多百倍。六国诸侯(贿赂秦国)所丧失的土地与战败所丧失的土地相比,实际也要多百倍。那么秦国最想要的,与六国诸侯最担心的,本来就不在于战争。想到他们的祖辈和父辈,冒着寒霜雨露,披荆斩棘,才有了很少的一点土地。子孙对那些土地却不很爱惜,全都拿来送给别人,就像扔掉小草一样不珍惜。今天割掉五座城,明天割掉十座城,这才能睡一夜安稳觉。明天起床一看四周边境,秦国的军队又来了。既然这样,那么诸侯的土地有限,强暴的秦国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诸侯送给秦越多,秦侵犯六国就越急迫。所以用不着战争,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就已经决定了。以至于到了覆灭的地步,道理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古人说:“用土地侍奉秦国,就好像抱柴救火,柴不烧完,火就不会灭。”这话说得很正确。 六国和秦国都是诸侯之国,六国单个的势力虽然比秦国弱,可是还有可以用不赂秦的手段战胜秦国的形式。 田秀这一番话带给齐国君臣的震撼力是无限的! 就连陈驰都被田秀一番话说的震惊不已! 良久,回过神的周礼最先问道:“使君,这是安平君的话?” 田秀摇了摇头:“有一部分是我父亲所说的,剩余的都是我根据当今天下大势,自己总结出的结论,我将他称为六国论!” 第28章 名声 六国论犹如一颗丢进水潭中的石头,霎时激起千层浪。 整个齐国朝堂被一篇六国论说的醍醐灌顶,许多人都细细品味着六国论中的每一句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诸公!秦国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时摆在齐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安乐中灭亡,要么奋起一战!” 田秀慷慨激昂的话语响彻大殿,可是一直过了许久,都无人回应,大殿上的气氛落针可闻。 陈驰见此不禁心中暗喜,田秀则感到一股悲凉和绝望! 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齐国君臣还不开悟呢? “也罢!既然齐人已经丧失了昔日做为东帝的血气,那么就让我们赵人去抵抗暴秦,赵人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向秦国屈服!” 田秀的话掷地有声,正如他所说的赵人是不屈的,哪怕在历史上长平战败,赵国都城被围两年,英勇的赵人也真正做到了死战不降。 邯郸之围或许不是秦国打过最艰难的战役,但邯郸之围绝对是秦国变法以来遭到过最顽强的一次抵抗。 这一战真正让天下看到了赵人的血性,这一战彻底挫败了秦王稷一统天下的雄心。 就在田秀要告辞离去时,大殿上又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血性不仅赵人有,我齐人也有!” 说话的人是君王后,这个齐国铁娘子终于下定决心要援助赵国了。 君王后话音一落,周礼最先附和:“太后圣明!” 紧接着又一人跟着附和:“太后圣明!” 群臣齐声:“太后圣明!” 后胜见此,哪怕他并不愿支持赵国,此时也只能违心的高喊太后圣明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陈驰看到齐国君臣决意援赵,不禁大怒,但他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好按耐着怒火,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既然齐王决心和我大秦作对,那么秦王的百万雄师只好枕戈待旦了!武安君届时会亲临齐国和齐王会猎临淄!” 这满满的带着威胁之意的话,在场的齐国君臣竟无一人敢反驳! 白起带领的秦军有多强?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谁敢在这时应声硬刚陈驰? 你出来硬刚陈驰不要紧,那好啊,白起到时候来了,请阁下带兵出战。 但凡不是赵括那种愤青,正常人都不会说出能吊打白起的话。 陈驰洋洋自得的威胁完齐国君臣,又准备威胁田秀几句,不等他开口,田秀就抢在他前面说话了:“雄兵百万?秦王真有一百万兵阁下会在这里?我说您吹牛也不打草稿,一百万兵每天吃粮都能拖垮秦国,亏您好意思吹什么雄兵百万,您老也不怕把牛吹死!” “哈哈哈!”田秀的话惹得齐国君臣一阵大笑。 陈驰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生气了,气的浑身发抖! 田秀并不想放过陈驰,又继续乘胜追击道: “武安君是很厉害,可是我听闻你们的武安君不是生病了?他怎么来齐国陪齐王会猎,难道秦国除了武安君,就没有其他将军了?” “竖子!”陈驰骂了一句后,竟然吐出血来。 “哎呦!”田秀看着吐血的陈驰,调侃道:“您才弱冠之年,怎么就吐血了,看来您和您的国家一样,都不过是表面强壮,实则虚弱不堪!” 陈驰愤怒的看着田秀,又吐出一口血,“咚”的一头倒在地上。此刻陈驰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田秀以和看他出丑的齐国君臣以报今日之仇。 大殿外几个秦国侍者快步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陈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知道秦国对齐国的拉拢已经失败了,秦国使团再不走就只能被齐国灰溜溜赶出临淄。 陈驰被几个随从架着离开时,田秀又补充道:“以后不要派人来刺杀我,不然我也会派人去杀您,而且我保证我只会派一次杀手就够了!” 秦国使团落寞的从大殿离开,君王后关切的问道:“使劲方才说的刺杀是怎么回事?” 田秀拱手解释道:“昨夜秦使指使了几名刺客想杀外臣,幸好被外臣给躲过去了,太后不必关心,这不过是秦国穷途末路的无奈之举!” 这时,齐王建也忍不住称赞:“田君口才恐怕不下于昔日的苏子!” “大王谬赞!”田秀笑吟吟的拱手相谢,抬起头道:“大王,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借粮的事情了吧!” …… 临淄城外,使命达成的田秀即将领着使团归国,比起来齐时身边只有二三十人,此刻他的身边多出了许多人比如孙礼和齐墨的众弟子,还有杨瑞和,以及一些来慕名投奔他的门客。 自从那天田秀做出了六国论后,他的大名就已经传遍临淄乃至整个齐国,现在他的六国论被无数齐国名士奉为经典,不少人读过后都称赞田秀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贤。 再加上田秀顶着田单之子这个光环,所以短短几天时间,齐国各地就有数百人来慕名投奔他。田秀还不知道不光是齐国,他的名声已经在六国传开了!等他回到赵国会有更多人来投奔他。 由于投奔田秀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田秀都被这些来投奔他的人搞得头疼!他可不想学平原君跟孟尝君那样养上几千门客,先不说几千人里到底有几个能用的,光是这些人吃饭就能吃垮田秀! 田秀现在的官职是赵王舍人,舍人一年才200石俸禄,靠这点钱别说养三千人,养三百都得人人每天喝稀粥度日! 这年头收门客不光要掏真心给人家,还得管人家衣食住行,而且只吃饱还不行还得吃好,不然真有事你想指望那些天天喝白粥的门客帮你拼命想想就得了! 所以田秀在收门客时只能精简,他真没有那么多闲钱养些吃白饭的,最后选来选去,哪怕田秀淘汰了一大批没什么真本事的,最后还是有二十人成为了他的门客。 倒不是这二十人个个是精英,而是他们死活赖着田秀不走,田秀赶了几次他们也不愿离开,有些人甚至认为田秀在嫌弃他们,要拔剑自杀! 他们死了不要紧,可田秀的老爹是田单,这些人里不少人都是冲着田单的名声来投奔田秀的,田秀要是看着他们自杀,那无疑是给他老爹抹黑,就算为了保住老爹在齐国的名声,田秀也只有咬着牙收下他们。 看着身后跟着的几十张嘴,田秀感到压力山大!养活几十张嘴,可并不轻松啊! “使君,你该启程了!” 苏代恭敬的站在马车旁,小声提醒道。 “苏君,您真的不随我一同回国了么?”回过神来的田秀将目光看向苏代。 苏代郑重的点了点头:“赵国能有使君这样的贤人,已经不需要我这种老骨头了!况且今后代想留在齐国与弟弟相聚,赵王那边,我以写信说明,赵王不会加罪与您的!” 这段时间田秀已经和苏代相处出了感情,两人就像忘年交,早已成为了好友。 “苏君,关山重重,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田秀热泪盈眶的抓着苏代的手,望着苏代鬓间的白发,两人都很清楚,他们这一别可能今生都没有机会相见了。 “使君莫要如此!只要我还活着,您还待在赵国,我们总有机会相聚!” 苏代说罢,对着田秀躬身一礼,田秀也郑重的回礼相谢。 两人临别之时,苏代突然拦下田秀的马车,小声提醒道:“万一赵王要君去长平,您万万不可答应!” 田秀被这一句话整懵了,赵王怎么会喊他去长平?他又不是武将,就算去也该是他的便宜老爹去啊! “使君牢记代这句话即可,代就此告辞!” 苏代施了一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使团出临淄时,齐国百姓热烈的欢送了他们。 这一次的欢送是真正的欢送,自从齐国百姓知道了田秀是田单之子后,齐人对赵国使团的看法已经友善了许多。 齐人的一片欢送中,一匹飞马追上了赵国的使团。 来人是王宫中的一名武士,田秀看着那人,礼貌的询问道:“将军此来,可是齐王有事传讯?” 武士礼貌的行了一礼,然后解下了挎在身上的一个背囊,里面装着一封用黄布裹好的竹简。 “这是?”田秀接过竹简,狐疑的问道。 “此乃鄙国太后给使君的密信!”武士说完,立即告辞离去。 送信的武士走后,田秀新收的一个门客周小声对一旁的展问道:“齐国太后送密信给主君,会说什么呢?” 展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许是齐国太后和主君之间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罢!” 此言一出,田秀险些跟陈驰一样吐血。 “展,你别胡说!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搞得我很齐国太后好像有什么py交易!” “py交易是什么?”孙礼忍不住询问道。 田秀瞥了眼孙礼,知道自己今天不把这信说清楚,估计以后这些人都要暗中腹诽自己,为了自证清白田秀当着他们的面拆开了那封君王后的信。 看完信上的内容,田秀不禁大喜。 “主君,何事您如此高兴?” 周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田秀将信交给了周,道:“齐太后要跟我一起做肥皂生意了,这下我终于有钱了!” 周并不知道肥皂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看完了信,他还是一脸疑惑:“主君很缺钱么?” 田秀白了一眼周,感情我搞钱不是为了养你们? “我需要钱,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解释了一句后,田秀跳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道:“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回国复命!” 使团一路北上连续赶了几天路,终于回到了赵国境内,田秀他们一行刚进入赵国,就有几个等候多时的年轻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到前方有人拦路,众人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几个年轻人见此,急忙走上前来解释:“误会!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乃特为都平子而来!” 田秀听不远处年轻人提起他的名字,惊讶道:“为我而来?” 思索了片刻,田秀命展将那个自称专门为他而来的年轻人带到了他面前,年轻人被带来时为了保险,田秀还让杨瑞和专门搜了搜身,确定对方没带家伙,田秀这才从车上跳下去跟他会面。 年轻人看着田秀那张英俊的脸庞,顿时激动不已,在这个注重颜值的年代,田秀天生就长着一张能打的脸。 田秀同样也在打量着年轻人,见对方身材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便一脸好奇的开口道:“您来找我是有什么指教吗?” 年轻人激动的冲着田秀一拜,道:“在下李阳赵国柏仁人,特来拜见都平子!阳久闻公之大名,您的六国论阳读完以后顿感拨云见日!阳和我赵国的年轻士子都认为,只有像您这样的人物才能打败暴秦。 自从大战以来,秦国斩我都尉杀我同胞,虐我赵国百姓,赵人皆愤恨之!阳在此代表赵国二百五十万百姓恳请都平子带领我动前往长平,击破秦军,踏平咸阳,生擒秦王!为我赵人雪耻报仇!” 田秀听着李阳的话,瞬间麻了! 昨晚吃了几个菜这么飘?还踏平咸阳活捉秦王?你小子当白起吃干饭的? 这货怕不是个傻子吧! 田秀一共就二十几个门客加上一群齐墨弟子,李阳不会指望他们这点人去长平击破秦军吧? 迎着李阳那殷切的眼神,田秀忍不住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抱歉!我没有您说的那样的才能,如果您想去踏平咸阳生擒秦王,不如去找马服子谈谈!” 李阳一听田秀这话心中对他更加崇拜!看看都平子这么谦虚,这不是大贤是什么?再看那个马服子只会吹牛皮!我堂哥还不准我来投奔都平子,我李阳这辈子跟定他了! “都平子,不管你今天怎么说,我和我几个同乡都跟定你了!” …… 赵国,邯郸。 “我听闻都平子只靠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齐国君臣借粮给我国!” “我还听闻都平子喷死了秦国使者,听说有几个秦使被都平子骂的当场羞愧自杀!” “我也听闻都平子被齐王称赞才能超越苏秦张仪,是天下第一大贤!” “是啊!听说在齐国每天去投奔都平子的人有好几万人,我还听说都平子这次在齐国足足收了七八千门客!” 赵王丹静坐在席上,细细的品读着田秀的六国论,他的耳边赵国群臣议论纷纷,田秀在赵国的名气,已经直追马服子赵括了,甚至田秀比赵括还要夸张。 赵括的名声都是人们鼓吹出来的,就像虞卿说的他本人从未有什么经典论着。 田秀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实打实写出六国论的人物,看着摆在案头的六国论,赵王丹激动的要跳起来了! 平原君在赵国也不过号称三千门客就已经牛逼哄哄,田秀在齐国据说收了七八千门客,更不用说他能比肩苏秦张仪。就算传言有所夸大,将传言打个对折,那也很了不得啊! 原以为田秀的老爹田单就够猛,没想到他儿子更牛逼!先王真是慧眼识人,一下给我赵国带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大贤! 田秀这么牛叉的人,不派他去长平干王齕更待何时? 不过田秀目前位置太低,想让他去干王齕,寡人还得好好提拔提拔他! 第29章 奇货可居 邯郸。 在距离赵王宫不远处有一条僻静的小巷,小巷中坐落着几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子,这几座小院就是六国质子们生活的地方。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一座破落的小院前,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瘦削,气质却十分儒雅,若非是与他相熟的人,没有人会知道此人就是富可敌国的卫人吕不韦。 吕不韦整理衣冠,而后轻轻拍了拍小院的房门,院门很快被打开,为吕不韦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王孙在吗?”吕不韦看着白发老者,礼貌的向他询问。 老者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声道:“王孙在……不过他现在不太方便见客!” 吕不韦一听顿时皱紧眉头,不顾那老者的阻拦,吕不韦迈着步子径直进入小院,小院栽了一颗桑树,时值夏日桑树成阴,树上还有知了的鸣叫声。 院子并不大,吕不韦很快走到了一间小屋前,还没进屋隔着门吕不韦就听到了门里传出的一个女子的娇息声,不用进去吕不韦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铛铛铛!”吕不韦轻轻叩响房门,房间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听那男人骂骂咧咧道:“福伯,你个杀才,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外人来打扰我吗?” “对不起王孙,在下有急事!” 吕不韦话音一落,就听到房间中叮叮当当,似乎是男人在穿衣服,吕不韦不敢怠慢,急忙站直身子,恭敬的等候在房门前。 “公子!妾身不要你走呢!”房间中的女子发出一声娇嗔。 那男子很是不舍的道:“有客人来,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房间中传出清脆的脚步声,房门被人打开一个不修边幅有些邋遢,穿着一身破旧黑袍的年轻男子站在了吕不韦面前。 一见来人是吕不韦,年轻男子急忙行礼:“哎呦!怠慢怠慢!我方才没听出是先生您!先生快请进!” 这个对吕不韦十分客气的男子就是秦王稷之孙秦太子赢柱之子赢异人。 赢异人在今后会生出一个大名鼎鼎的孩子---秦始皇嬴政。 当然此时嬴政还没有出生,甚至赢异人本人也不过是一个被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 赢异人在赵国的日子实际上并不好过,由于生母夏姬不得父亲喜欢,异人来到赵国后就好像被秦国遗忘了一样。 在赵国异人过着极度贫困的生活,由于缺钱他请不起佣人,只能亲自动手做一些最下等的吃食,甚至他身上的袍子穿了好几年,异人都没有钱买新的。 异人不止一次写信给父亲,希望父亲早日接他回国或者派人给他送些钱,可是异人的信就像泥牛入海,每次送出去就再也没有下文。 为此异人十分苦恼,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待在邯郸在贫穷和孤独中死去。 可是异人想不到,有一天一个叫吕不韦的卫国商人会来看望他,吕不韦不仅给他送来了丰厚的礼物改善他的生活,甚至将自己一个美貌的妾室送给了他,这一切都让子楚受宠若惊。 吕不韦被子楚恭敬的请到了房间中,子楚的房间支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酥胸半露的美艳妇人,那人就是吕不韦送给子楚的爱妾赵姬。 赵姬见到吕不韦进来,急忙转过身子去系腰间的裙带,吕不韦也不去看他,而是看着异人破旧的衣袍问道:“王孙,我不是为您定做了几身锦袍,您怎么不穿呢?是不合身还是不合您的心意,如果是不合身,我立即命裁缝为您定做新袍!” 异人看着身上破旧的袍子,郑重的说道:“您送给我的衣袍很合身,我也很喜欢,我之所以穿着这身旧袍是想要忆苦思甜,时刻不忘自己在赵国遭受到的耻辱!我发誓有一天我一定会把在赵国受到的耻辱加倍还给这个国家!” 吕不韦见此不由称赞道:“王孙好志气!” 这时赵姬已经穿好了衣服来到了吕不韦面前对他行礼问安,吕不韦随意的摆了摆手,赵姬身上那股脂粉气熏的吕不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君这是怎么了?”赵姬关切的扶住了吕不韦,然后对他投去一个嗔怨的眼神,好像是在责怪吕不韦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望自己,幸好这个眼神异人并未看到。 吕不韦见此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推开赵姬,有意和她拉开身位,道:“多谢夫人关心,不韦无事!” 赵姬被吕不韦这一推,顿时俏脸含煞的退到异人身边,没好气道:“先生,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的话我还要跟王孙睡觉!” “夫人,您怎么可以对吕先生无礼呢?”异人对着身旁的赵姬责怪道。 赵姬“哼”了一声,撩拨了一下头发,径直走向门外:“公子且和吕先生交谈你们的大事,妾身去为二位倒茶!” 赵姬离开房间后,异人指着赵姬离去的方向,满脸歉意的解释道:“您知道,她就是那个脾气,请您不要介意!” 吕不韦笑了笑:“无妨!” 异人看着吕不韦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先生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吕不韦坐直身体,严肃的看着异人问道:“您听说了吗?都平子田秀从齐国借到粮食了!” “哦?”异人看着吕不韦疑惑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吕不韦将身子靠近了子楚,沉声说道:“秦王已经年老,而您的父亲安国君被立为太子,安国君中意公子傒,公子傒的母亲深受安国君宠爱而您的母亲又不受宠,至于您自己排行中间,非长非幼,一旦安国君继位,您也不要指望和那些常年呆在安国君身边的兄弟争夺王位。” “目前秦赵两国正在大战,都平子从齐国借到了粮食,您认为秦国还有能力赢下大战吗?倘若秦国战败,或者和赵国讲和,您这个质子还有机会回到秦国吗?” 赢异人一听大惊,急道:“先生,请您教我,我该怎么让秦国赢下这场大战呢?” 吕不韦摇了摇头:“秦国就算赢下大战,赵王也不会放过您这位质子,而您身份地位,秦王是不会在意您的死活的!所以大战胜负无论结果如何,您都难逃一劫!” 异人更急了他冲吕不韦施礼道:“请先生教我,我该如何拜托困境!” “如果公子信任我,那就请您趁大战还没结束,尽快穿着楚服在赵国结交朋友!” 异人被吕不韦说懵了:“为什么?” 吕不韦耐心的解释道:“我听闻安国君非常宠爱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无子,但她能对竞选太子起到决定性作用。您很窘迫,又客居在赵国拿不出什么礼物去孝顺亲长和结交朋友,我吕不韦没有什么才能,但还有几个钱,我愿意散净家财,亲自去秦国游说,请安国君和华阳夫人立您为太子!只要您成为太子,一切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嬴异人听着吕不韦的话,喊到心头一阵炽热,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冲着吕不韦叩拜道:“您的计划如果可以实现,我嬴异人指渭水为誓,愿意与您平分社稷!” 吕不韦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向异人告别,异人亲自将吕不韦送到门口,离别之前,异人抓着吕不韦的手叮嘱道:“先生,我可以不做太子,但是请您不要过于冒险,比起我们的友谊,王位对我是一文不值的!” 即便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异人在拉拢自己,吕不韦还是有几分动容。总算自己没有看错异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想着他们的友谊。 吕不韦眼角闪过一丝泪花,他紧握着异人的手道:“公子,您今后在赵国要穿着楚服学习楚语,常常表达出自己对楚国的思念!” 异人当然知道吕不韦为什么要自己做,因为华阳夫人是楚国人,他只有穿楚服说楚语每日思念楚国才能取悦华阳夫人。 尽管异人很不喜欢楚国,但还是点了点头:“先生放心,从今天起异人就叫子楚,您看如何?” 吕不韦大喜,忙对着子楚行礼:“公子这样英明,此去咸阳,就算我不幸死去,也死而无憾了!” 子楚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吕不韦的马车离去,过了许久他才返回到小院。 这时赵姬端着两杯热茶过来,子楚并没有去接,只是对她吩咐道:“夫人,请您明日带两个侍女去邯郸为我做几件楚服,对了您不是认识几个楚国的歌姬,请您明日将她们请来!” 赵姬一听,不悦道:“公子有了妾身,还想着楚女!” 子楚看了眼赵姬,无奈道:“夫人误会!我不是为了她们的美色,只是想跟她们学几支楚国的歌子!” 赵姬不解道:“您为什么突然要学楚国的歌呢?” 子楚并不想多解释,只哄着赵姬道:“夫人只管去做,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而此刻,田秀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邯郸。 田秀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听着一旁的李阳不停唠叨说请田秀带他们去长平和王齕一决死战。尽管田秀解释了很多次自己没有打败王齕的才能,但他越解释李阳越觉得田秀是深藏不露,更要缠着他跟他去长平打战。 “好了李阳先生,我要去王宫面见赵王复旨!您没事的话就回家吧!” 田秀实在甩不开李阳,只好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赶李阳走。 谁知李阳并不想走,反而一脸坚毅道:“我已经决心留在公子身边,您在哪我就在哪!您要去王宫面王,那我就在这里等,您不收下我,我是不会走的!” 田秀冲李阳翻了个白眼:“这么说你一定要跟着我了?” 李阳斩钉截铁道:“我和我的几个同乡愿意誓死追随您!” 田秀也不知道李阳他们几个到底是中二青年还是爱国愤青,只得无奈点头:“好,你们既然愿意追随我,那就请你们先跟展回家,将来我会像对待周他们那样对待你们!” 王宫中。 赵王接见了风尘仆仆的田秀,看着年轻的田秀,赵王丹忍不住对左右称赞道:“都平子这么快就从齐国归来,真是我大赵之俊杰也!” 田秀双手拢袖,恭敬的说道:“全赖大王英明,齐国君臣已答允借粟米和各色豆类共80万石与我赵国解燃眉之急!” “善!”知道齐国的粮草不日就到,赵王丹不禁欣喜万分,这一次田秀的差事干的可谓太漂亮了。 原本赵王丹并不认为田秀能完成任务,就算能完成肯定也得割让麦丘甚至更多城池给齐国,可是赵丹想不到田秀居然能说服齐国将粮草无条件借给赵国。 尽管田秀向齐王承诺,战后赵国会帮助齐国夺回陶邑,并且与齐国建立攻守同盟,但是在赵王看来,这些代价都不过是大饼。 反正田秀的承诺都要等赵国打赢了长平之战,等赵国赢下大战,那田秀承诺齐国的那些大饼,赵王转头就可以赖掉,反正那时秦国都被赵国打败了,赵王认为腾出手的赵国并不惧怕齐国。 田秀并不知道赵王丹的心思,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睡觉,因为他真的太累了!一路的舟车劳顿让田秀疲惫不堪。 赵王丹看着田秀,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一个席位上,那个位置是专门留给他父亲田单的空席。 现在赵王让田秀坐他父亲的位置,提携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贤卿你为我国借来齐国之粮,乃大功一件!说罢,你想要什么!” 心情大好的赵王当即看向田秀,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田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刚在齐国带来不少人回来,这些人都需要吃饭,赵王既然开口,他也不打算客气,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大王,臣请您赐给臣些钱!” “哦?”赵王丹瞬间皱起眉头,他以为名士都应该像田单乐毅那样视金钱如粪土,怎么田秀一上来就要钱。 不过田秀刚立下大功,赵王自然不能拒绝,便随口道:“贤卿爱钱,那寡人就赏赐您黄金五千镒罢!” 五千镒金!田秀险些叫出声来! 一镒金就是二十金,五千镒金就是十万金! 十万金是什么概念?范睢跟秦王说去游说六国权臣,请他们互相见死不救也不过只要了三十万金…… 一次给十万金,不得不说赵王真踏马有钱啊! 第30章 再换将 赵王刚答应赏赐田秀五千镒金,田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赵胜拱起手劝阻道:“大王,目前我国府库中并没有多少钱了,五千镒金恐怕多了些!” “好吧!那就先赏赐都平子500镒金罢!” 赵王从善如流的点头说道。 田秀没想到赵王答应赏赐给自己的五千金还没兑现,就让赵胜一句话给搅黄了。 五千镒金变五百镒金,这落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都平子,你放心!寡人答应给你的五千镒金等我大赵渡过难关,一定会兑现滴!” 赵王看出田秀有些不高兴,又给他画起了饼。 田秀明知赵王又在画饼,不仅不能戳穿,还得笑嘻嘻的感谢赵丹的恩典。 赵王丹和善的看着田秀询问道:“都平子啊!你那篇六国论孤看过了,孤认为您说的很对,尤其是那句今日割十城,明日割五城以求片刻之安,而不出几日秦兵又至矣!此言真可谓一语中的!” “有许多事寡人以前看的并不透彻,读完您的六国论后,孤感到拨云见日,您说的很对,关东六国倘若齐心协力还怕什么秦国!” 田秀已经听出赵王话中的意思,赵王这是想跟诸侯合纵抗秦了。 果然,赵王接下来就开口说道:“寡人想派一员说客去说服魏王和楚王以及齐王,共同组成联军帮助我国抵御暴秦,寡人相信六国团结起来,一定会像您说的那样击败暴秦!” 田秀点头称赞:“大王圣明!” 赵王丹笑了笑,道:“都平子,这项使命事关重大,您认为该让谁去呢?” 田秀心中一惊,赵王不会想叫他去出使魏国跟楚国吧? 这次去齐国就够惊心动魄,田秀可不打算再去魏国楚国了。 赵王见田秀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您觉得平原君怎么样呢?” 田秀一听赵王不打算让自己去,顿时松了口气: “大王!平原君之妻乃魏王之妹,平原君又跟楚国令尹黄歇交情颇深,臣以为可让平原君一往!” 赵胜一听田秀的话,立马跳起来反驳道:“大王!齐国已经答允借粮,我们根本没必要再找其他国家求救,臣相信只有了粮食,我大赵完全能战胜秦国,根本不用他国援手!” 赵国想找人求救,可不是凭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家出兵,想让别人出兵来救,是要拿出实际利益的。 而且这种情况下赵国不管找谁求救,都得付出一个天大的代价。 赵王细细想了想,感觉齐国粮草一到,赵国好像也没必要怕秦国。 既然如此,那赵国貌似也不需要跟别人求救了。 想着,赵王丹又一次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丞相所言!暂时不向他国求援!” “大王!”楼昌拱起手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楼昌抬起头颅看向赵王丹,沉声道:“齐国借给我国的粮食毕竟有限,万一齐国所借之粮耗尽,我国又当如何?” “贤卿的意思是?”赵王丹眉头紧锁的看着楼昌。 楼昌道:“廉颇老迈无能,大王当早择良将去替换廉颇!” 又是换将?听到楼昌的提议,田秀不禁摇头。 齐国已经答应借给粮食,实际上只要赵国继续跟秦国拖下去,那秦国必崩。 但是大战已经快把赵国上下逼疯了,秦国就跟怪物一样,好像粮食多的吃不完,哪怕有了齐国的粮草,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赵国可能耗不过秦国。 “贤卿说的有理!”赵王丹扫视了一眼大殿中的群臣,道:“二三子以为我赵国有谁可替换廉颇将军?” 话音一落,就见赵胜一脸自信的拱起手道:“大王!臣虽不才却也熟读兵书,知晓军中之事,当此国家危机之时,臣愿请缨上阵,必为大王击破秦军!” 田秀此时总算明白了,难怪刚刚赵王要赵胜去出使魏国他百般推脱,感情他是想自己去长平微操! 赵胜会不会打仗先不提,光是赵胜在朝堂上的势力,赵王丹就不可能放心将四十多万大军交给他。 开玩笑,赵胜现在已经快让赵丹压不住了,真让他去长平带四十万兵,他打输了赵国万劫不复,他赢了更可怕,赵胜会直接架空赵王。 所以赵王根本不可能让赵胜去。 “叔父,朝中寡人还需要您辅佐,您怎么忍心弃寡人而去,长平您还是不要去了罢!” 赵胜见赵王不愿让自己去,也知道对方有提防之意,便再次开口:“那不如请马服子去?” 马服子和赵胜一样,都是公族派,赵丹已经铁了心要打压赵胜,当然也不会让赵括去。 赵王丹摇头道:“不可,马服子年轻没有实战经验,不可用!” 赵括以前不是很得赵王喜欢?怎么赵王突然就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了。 赵胜琢磨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赵王的心思! 感情赵王是怕他赵胜会在赵国一家独大,所以不想让公族派得到军权! 哼!我赵胜拿不到兵权,别人就跟别想拿到。 “大王,不知您想让谁去长平接替廉颇将军呢?”赵胜佯装谦虚的询问道。 赵王将目光看向田秀,道:“寡人想……” 不等赵王说完后面的话,田秀已经慌得一批了。 赵王不会想让他去长平吧? 田秀可从来都没想过去长平,他上辈子就是个考古学家又不是将军。 指挥四五十万人打仗可不是过家家,稍不留神小命都得没! 有时候田秀都想不通,那些网文小说里男主前辈子是穷屌丝一穿越就能吊打白起韩信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田秀可不认为自己打得赢白起,他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答应赵王去长平。 田秀正想开口拒绝赵王,赵胜已经抢先跳了出来:“大王!万万不可啊!都平子比起马服子更加年轻,您怎么能……” 不等赵胜话说完,赵丹就打断了他:“丞相误会了,寡人是想让都平君去长平接替廉颇!” 赵胜和赵豹以及楼昌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异口同声:“不可!” 赵王丹疑惑道:“为何?” “大王,都平君自从来到赵国就跟其他将领不和,更何况都平君的心从来都不在赵国,让他去长平,恐怕他不会全力以赴!” 说话的并非赵胜三人,而是虞卿。 虞卿的表态既说明了田单不可用的原因,同时也表达了布衣派对田单为将这件事也不支持。 公族派跟布衣派同时反对。赵王丹也知道田单不能用。 “那望诸君乐毅,各位以为可用否?” “望诸君刚刚归附,何况身体一直不好,再者燕王和齐王都非常痛恨乐毅,如果您任用乐毅,那么齐国和燕国都会怨恨您,任用望诸君是不明智的!” 虞卿弯着腰,竭力劝说道。 赵王丹点了点头,道:“诸位说的有道理,换将一事看来还得再议!” 众臣退朝以后,赵王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赵王丹幼年继位,他一直想让赵国更加强大,为此他几乎废寝忘食,可是赵王发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赵国非但没有在他手上变的更加强大,反而愈发衰落。 此时赵王丹感到无比懊恼! 先王为他留下了那么多人才,可是这么多人里,居然没有一个能用的! “缪贤,传旨给王后,寡人要去她那里听琴!” 心情烦闷的赵王丹决定到后宫去舒缓一下身心。 …… 田秀刚回到自己家,还没来得及进家门,一群人突然冲上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来找田秀没有别的原因,都是想投奔他成为他的门客。 “都平子,您的六国论我已经读过,我认为您是一个大贤人,一定能带领我们战胜强大的秦国!” “都平子,我有三个哥哥都去了长平,如果您愿意带领我们去前线破敌,我愿意追随您!” 田秀看着身边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时无话可说。 这些人来投奔他无非是因为他们读了田秀的六国论,对现在的赵人来说,六国论中每一句话都戳进了他们的心房。 哪怕田秀那篇六国论跟长平之战毫无关系,但是在赵人眼中,田秀能将局势看的如此通透,有他去长平必定能击破秦国。 大战爆发以来,赵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随着粮食供应的日渐紧张和廉颇接二连三的战败,赵人根本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也正因为此赵括才能在先前斩获了巨大的声望,赵人太想要胜利了,赵括就是赵人心中可以带他们赢得战争的救命稻草。 只可惜历史上的赵括不但没有把赵人送深渊里拯救,反而葬送了整个赵国的未来。 田秀凭借一己之力借到了齐国的粮食,又依靠六国论分析了当今的局势,在赵人眼里,田秀简直就是赵国的昊天上帝。 尤其是田秀在赵国借粮成功的消息传出后,赵王当即打开府库放了一大批粮食到民间缓解饥荒。 这些在赵人眼里,都变成了田秀的功劳。 他们认为没有田秀,齐国是不可能借粮给赵国的,他们更不可能吃饱饭。 于是,许多赵人都将带给他们粮食的田秀视作救星,田秀此刻就宛如百姓心中的光芒一样,引导着他们前进。 田秀也知道赵国军民此时最缺的就是一个“精神领袖”,他们需要在心里竖立起一杆旗帜来鼓舞自己的内心,田秀明白自己此刻所扮演的就是赵人眼里的旗帜。 他不愿破坏这些百姓心中的美好愿望,如果破坏了,这对赵国的军心民心将造成一个巨大打击。 可是田秀又没有勇气和能力带领他们去长平取得胜利,郁闷的田秀一言不发的回到府邸中,而田单半眯着眼跪坐在大堂上已然等候多时。 父子两一见面,田单就开口了:“这几天有许多人来找你,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去长平战胜王齕,这些你听说了么?” 田秀跪在到田单身边,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投奔你么?”田单问。 “大概是读了我的六国论!以为我是能拯救赵国的人物吧!”田秀苦笑着回答道。 “不!”田单摇了摇头,道:“你的六国论我也读过,秀儿,父亲承认你说的很对,以前是父亲低估了你的才能,但是你认为凭借区区一篇六国论,就能让这么多人来投奔你么?” 田秀一听,也感到有点不对头。 如果是在齐国,田秀靠田单的名头加上他的六国论,或许确实能吸引很多门客来投。 但是赵人对田单并不怎么感冒,从六国论发表到今天也不过才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赵国就有这么多人读了他的着作,并且不远千里去投奔他,这本身就是很不正常的! “有人在故意鼓吹我!”田秀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田单提醒,田秀还不会发现有人在背后刻意替田秀鼓吹名声。 不然这么短的时间,田秀绝对不可能吸引这么多“爱豆”。 什么人会鼓吹田秀,他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 “秦王想把我变成第二个赵括啊!”田秀惊恐的说道。 田单点了点头:“一旦赵王相信你真有那么大的才能,他就一定会让你去长平接替廉颇,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你并没有战胜秦军的才能!” 田秀注意到田单说的是秦军,而不是王齕。 “父亲是不是认为实际指挥长平之战的并不是白起?”田秀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田单闭着眼睛,淡淡的回答道:“如果是王齕在指挥,秦军是不会把廉颇打的那样狼狈的,所以我断定白起迟早会去接替王齕!” “而且!”田单捋着胡须说道:“我感觉这一切都是秦王的一个局,先故意鼓吹起赵括或者你,等赵王把你们弄到前线,再换白起上去,这样秦国就稳操胜券了!” 听完田单的话,田秀对田单不禁生出几分崇拜。 田秀是靠先知技能才能知道秦王的计划,但田单仅依靠自己的头脑,硬是能推理出秦王的全盘计划,堪称神人。 第31章 兵棋推演 赵国,邯郸。 赵王宫中。 赵王丹正与韩王后抚琴,一曲优美的琴曲过后,韩后看着怀有心事的赵王不禁轻声询问道:“大王,妾见您今日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心事?” 赵王丹闻言,看着美貌的韩王后,略做迟疑。 韩王后名叫韩乐,韩漪的父亲是韩厘王,她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自从韩乐嫁给赵王后,就一直替赵丹主持后宫,后宫中的琐事她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赵丹知道韩乐并不止拥有美貌同时她还拥有智慧。 但,韩乐从来不曾过问过事,赵丹有些迟疑该不该把心中的烦恼诉说给她呢? 赵丹迟疑之际,韩乐再次开口:“王上若是有心事不妨说给妾身一听,妾身虽然不能为您排忧,但心事说出来总归会好些。” 听着韩乐温柔的话语,赵丹不再迟疑,他长叹一口气,说道:“长平前线一直悬而未决,孤本想换将,奈何偌大的赵国,竟无一人可用!” 韩乐听完赵王的话,迟疑片刻,道:“王上,我听说都平子不是找齐国借来了粮食吗?为何又要换将?” 赵王丹摇了摇头,站起身在房间中来回踱步:“齐国借来的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长平还是早些分出胜负为好! 寡人本想让田单和乐毅去接替廉颇,可是众臣皆以为他们不可用,至于赵括,唉,不到万不得已孤是不会再考虑他的!” 韩乐听完赵王的话,坐在席上过了很久也不曾开口。 赵王见此非常好奇:“王后怎么了?” 韩乐抬起头用一双灵动的杏眼看着赵王丹,道:“妾倒知道一人,或许可堪一用!” 韩乐很少会过问朝事,更不曾在赵丹面前举荐过人,她今天居然要举荐人了,这让赵王不由好奇起来。 “大王,我听闻都平子才华横溢,他做的六国论妾也曾拜读,妾以为都平子可堪一用!” 田秀不属于公族派也不属于布衣派,他在赵国没有根基,也就是说他只能忠于赵王,而且田秀的能力也说的过去,让田秀去接替廉颇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几日赵王身边也不断有人鼓吹田秀的贤明,潜移默化间赵王曾感觉田秀简直是第二个赵括。 赵括这会儿没有贡献纸上谈兵这一成语,在赵国赵括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所以田秀能媲美赵括,这并不是贬义。 但,今天田秀找赵丹身上要钱,让赵丹对他大失所望。 赵丹心中的贤人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田秀年纪轻轻就爱财如命,绝非什么贤人。 想着,赵丹轻轻摇头道:“王后不知,那都平子视财如命,我听闻贤人都是清心寡欲的,让一个贪婪的人为将,这绝非智者所为!” 韩乐一听赵王的话,便笑出了声。 赵丹不悦道:“王后何故发笑?” 韩乐看着身前的赵王,沉吟道:“妾身在母国时,妾身的父亲常对左右说,臣下所求着无非功名利禄尔,若臣下不求功名利禄,则此人必另有所图,断呼不可用!都平子爱财,大王何不赏他钱财,让他死心塌地为您所用?” 赵丹听罢,顿时陷入思绪。 韩乐说的很对啊,大臣所求的不就功名利禄,他们要这些才说明他们是大臣,如果臣子不找君王要功名利禄,那说明他们图谋的肯定就是君王的江山了。 赵王丹之所以这么想,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叔叔平原君赵胜,赵胜在赵国什么都不缺,他有钱有权有人,赵王已经对他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赵丹不让赵胜去长平,除了怕赵胜手握大军会心生反意,另一个原因就是担心赵胜打赢了长平会功高震主。 现在赵胜的富贵就已经到达了顶点,真要让他打赢了长平,赵王拿什么赏他?难不成让位给赵胜? 所以说,田秀爱财,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正如韩乐说的,他爱财自己就赏他大量财富,只要能让田秀忠于自己,那么舍些钱财算什么? 想到此处,赵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将目光看向韩乐,称赞道:“我听闻齐国的君王后是个贤明的女人,今日来看王后的智慧并不在她之下啊!” 不久后,大臣楼昌前来求见。 楼昌来到王宫后,先是对赵王行礼,礼毕,就听楼昌开口道:“大王,长平悬而未决,久拖下去与国不利,臣建议您早择良将,尽快与秦军决战为上!” 赵王丹看着楼昌,点头道:“那您认为寡人该以谁为将呢?” 楼昌不假思索:“马服子!” 赵王一听楼昌又提起赵括,顿时十分不悦:“寡人不是说了马服子未经战阵不可轻用,请您以后不要再提赵括了!” 楼昌诚惶诚恐的冲赵丹一拜,道:“可是除了马服子,我赵国无人能决胜长平!” 赵王丹听罢十分不服气的说道:“寡人看未必罢!都平子田秀就很不错,我听闻他有数千门客,天下追随他的贤士及广,他又是都平君的独子,寡人若以他为将,必能战胜秦国!” 楼昌拱起手道:“大王!都平子未必胜得过马服子,大王若是不信,不如让他们二人到宫中为您演兵,如此他二人孰优孰劣,大王就能知之!” 演兵就是两方人在舆图上进行兵棋推演,其中一方扮演进攻方,另一方则负责防御,两人各自阐述自己的作战理念,由另一人进行反驳,赵括在赵国有那么大名气,很大原因就是他在兵棋推演时“所向无敌”。 值得一提兵棋推演对战场形势的变化有一定参考价值,因此从来没上过战场但又渴望战争的赵王丹对兵棋推演十分热衷。 一听楼昌说要赵括和田秀进行一场兵棋推演,赵王丹一口答应了下来。 赵括在兵棋推演上可谓打遍赵国无敌手,赵丹很想看看赵括跟田秀究竟谁更胜一筹。 决定了让赵括跟田秀来一场兵棋推演后,赵王的诏书很快送达到了两人手上。 赵王即将让赵括跟田秀来一场兵棋推演的消息迅速登上了邯郸的热搜,邯郸上下都很想看看究竟是马服子更厉害还是都平子更强。 而这场推演的结果对长平之战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赢下了这次推演,谁就有可能会取代廉颇去统帅长平的四十多万大军。 赵胜自然也知道这场推演事关重大,不放心的赵胜亲自登上了赵括的府邸。 面对赵胜的询问,赵括表现的非常平淡:“请您放心,赢下都平子对我而言就像翻动自己的手掌那样轻松,我不会失败!” 赵胜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可是你不要忘了,田秀的父亲是田单!” 赵胜的意思就是,赵括很有可能不是跟田秀对抗,而是和田单。 田单的能力,赵胜可是清楚的。 对于田单,赵括轻蔑的一笑:“我听闻当年我父亲曾和田单谈论兵法,田单认为赵国保留十万大军就能应对各国的挑战,当时我父亲就严厉驳斥了田单。 事实已经证明,如果当年大王听从田单的话,真的只保留了十万军队,那么现在的长平,我们早就失败了!可见田单不过是一个目光短视的家伙!平原君放心,这场推演我必胜无疑!” 另一边,田秀得知赵王要他跟赵括来一场兵棋推演,顿时明白了赵王的企图。 赵王丹是想靠这场推演来决定究竟是让赵括去还是让田秀去接替廉颇。 关键问题是,田秀很清楚赵括只会纸上谈兵,就算他赢过自己,最后肯定也赢不过白起,赵国在长平会像历史上那样输的一败涂地。 但,田秀就算赢了赵括,他去长平也还是输,田秀可不认为他能比赵括高明多少。 长平之战秦军实际的指挥者可是白起!白起啊!那可是杀神!田秀拿什么去打白起? 田秀全力求得齐国粮草就是为了让廉颇继续跟秦国耗下去,因为他知道秦国快顶不住了! 但田秀没想到,这一次齐国行,直接让赵王认为他很有能力,更加快了赵王急于求胜的心。 其实田秀真的很想跟赵王说,别瞎jb折腾了,我们就跟秦国耗着,有齐国的粮食在,秦国那什么和我们拼?难不成白起他还能变出粮食?没有粮秦国迟早被赵国拖死。 拖死秦国确实没有技术含量,但是比起冒险跟白起决战,田秀宁肯选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拖延战术。 田秀在后世看过许多网文,男主角都喜欢用奇兵去击垮敌人,但在田秀看来,能在战场上用最稳妥的战术赢下战争,干嘛去冒险浪?这不是纯有病么? 不管田秀怎么想,赵王那颗求战的心是定了。 除非秦国在一两个月内被赵国拖垮,不然就算有了齐国的粮食,赵王迟早还得派人去跟秦国决战。 秦国能在一两个月内被廉颇拖垮么?田秀认为不行,据田秀所知这场大战历史上至少还要在相持一年,也就是说秦国至少还有一件的粮食。 赵王肯定等不了一年,他可没有田秀的耐心。 啊!田秀感到头疼!历史无形中又回到了原来的圆点。 “秀儿,怎么你似乎很苦恼?” 烦闷的田秀身后响起田单的声音。 田秀急忙回过头:“父亲?” 田单面无表情的跪坐到田秀身旁,顺手按住了想起身行礼的田秀道:“你跟赵括的推演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田秀轻轻点头。 田单道:“你觉得自己胜得过马服子么?” 这个问题田秀反复思索过很多次,他摇了摇头说道:“赢得过赢不过,我们俩绑一块也打不过白起!别说白起,王齕孩儿都打不赢!” 田单点了点头:“总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不像马服子那样轻浮!” 呵,有你这样说话的么?感情你认为你儿子就是个废物是吧? “秀儿!”田单语气沉重的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在推演中赢下赵括!” 田秀愣住了:“为什么?” 田单深吸一口气,沉吟道:“因为你输了,赵括就必然去长平,他去了长平,赵国就完蛋了!” 田秀急道:“可是就算我赢了赵括,自己也不是白起的对手啊!” 田单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你赢了可以选择不去长平,就算一定去,至少父亲还能帮你,或许我们父子能让赵国体面的退出这场战争!” 田单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赵括赢了所有人都得死,田秀赢了起码事情都还有回转的余地,而且田秀真要去,田单会全力支持田秀,绝对不会让田秀输的很难看。 有了田单的支持,田秀信心大增。 “孩儿会尽力赢下赵括!父亲放心!” 田秀拱起手,郑重的保证。 田单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问道:“假如让你去长平,你准备如何和秦军交战?” 田秀想了想回答道:“长平前线的情况,我们只能通过廉颇将军每天的军报知道,孩儿认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应该真正的去前线了解战场的形势,从而做出判断,现在不管孩儿怎么侃侃而谈,所做出的决策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田单闻言拍了拍田秀的手,感慨道:“父亲曾经以为你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将来或许会是一个出色的将军!” 田秀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您认为我可以做将军?” 田单笑了笑:“为什么不能呢?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优秀将领都应该有的品格,你未来也许比我还强!” 秦国,咸阳。 秦王宫。 秦王稷看着对坐的范睢,道:“应侯,您认为田秀跟赵括谁会赢得推演呢?” 范睢笑着应道:“大王!他们二人不管谁赢得了推演的结果,对我大秦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秦王稷担忧的看着范睢说道:“可是我们鼓吹田秀,甚至将他和赵括捧的一样高,寡人担心,最后我们会弄巧成拙,田秀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 范睢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说道:臣曾调查过田秀,他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之所以能突然崛起,必定都是他父亲的谋划。 如果他真的很有才能,为什么20岁以前会默默无名呢?可见他的才能不过都来源于田单! 田单必定是想在有生之年扶持他的儿子,只要田单自己不去长平,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对武安君而言,田秀跟赵括实质上并无多大区别。” “那六国论呢?”秦王稷不死心的问道。 范睢哈哈一笑道:“六国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完全可以请一个纵横家代笔捉刀。臣不相信田秀的才能,除非他被神鬼附身。如果臣的计划失败,臣愿意以死谢罪!” 第32章 你输了 时间来到七月中旬,万人瞩目的马服子与都平子的巅峰对决,即将开始。 赵王宫中。 邯郸城中的文武官员凡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无一缺席,丛台宫的大殿原本设计能容纳一百五十名官员同时参加朝会,但今天大殿里硬是挤下了200多人,有些人因为身份低微而没有席位只能站着上朝。 即便是如此,慕名前来看热闹的官员仍旧是络绎不绝。 赵王在宫人的簇拥下踏上大殿,群臣齐声行礼,赵王跪坐好后,淡淡的吩咐道:“免礼!” “谢大王!” 群臣重新落座之后,赵王丹扫视了一遍大殿中的群臣,今天赵国的官员可谓无一人缺席,就连生病的蔺相如和乐毅甚至是田单都到了。 赵王看着身边的群贤,内心不免有些激动,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赵王丹缓缓开口道:“都平子跟马服子呢?” 缪贤低声应道:“他们二位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赵王丹点了点头:“那就让他们开始罢!” 赵括跟田秀一同进入殿中,赵括穿着一身戎装就连铠甲都披上了,看起来是威风凛凛,英气逼人。而田秀则是穿着儒袍,完全就是一副布衣的打扮,至于气势那是半点没有。 对此大殿中的群臣们议论纷纷,单从气势上而言身着戎装的田秀已经赢了一半。 这场推演还没开始,许多人都已经从心里面认定田秀必败。 除却田单和乐毅外,大殿中基本上没有人看好田秀,甚至一直支持田秀的布衣派也是无奈摇头,很明显他们也认为田秀并不是赵括的对手。 “二位贤卿准备好了吗?” 赵丹看着田秀和赵括,一脸期许地询问道。 赵括一脸自信的拱起手:“臣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赵括对田秀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田秀不以为意的拱起手:“臣也准备好了!” “嗯,那好吧,二位可以开始了!” 赵王让人取来了一张舆图,在大殿中间铺开。 没一会儿宫人们又抬来一幅更大的舆图专门用柱子立了起来,这是为了让赵王和两边的看客们能看得更加清楚。 “田兄,你是想扮演秦军还是扮演赵军?” 赵括看着田秀,皮笑肉不笑的询问道。 田秀淡淡的笑了笑:“小弟请赵兄先选!” 长平之战单就目前的情势而言,秦军实际上是占有优势的,赵军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 自长平之战爆发之后,赵军实质上一直都处于被动防御,由于廉颇深知秦军野战能力之强悍,因此不敢主动出击,从一开始廉颇的思路就是以防御为主,采用拖延战术逐步拖垮秦军,在这种战术思想的主导下廉颇为了对付秦军,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是以空仓岭沿周围山路,依据周围险要的山势构筑而成的防线,由于长平之战突然的爆发,赵军准备仓促,因此这道防线并不完善。 空仓岭防线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迟延秦军的进攻速度,从而让赵军有更多时间来布置第二和第三道防线。 因此秦军在进攻空仓岭防线时,实际上并没有花费多大功夫,甚至于廉颇的第一道防线,根本就不用白起出手,王齕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攻破了空仓岭防线,并且占领了廉颇原计划用于支援第一防线的光狼城。 此时廉颇为了让第一防线能坚守的更久以便为他的第二防线争取时间,因此廉颇派遣了一支精兵前去支援第一防线,结果这支精兵全军覆没,派去支援的六个都尉死了五个。 从廉颇的战略布局上来看,此时战场形势的发展并没有超脱他的控制,因为在秦军占领了赵军的第一防线后,赵国紧接着也设置好了第二防线。 赵国的第二防线是沿着丹河北岸设防,赵军依托丹河坚守周边渡口,与南岸秦军呈对峙之势。 秦军曾经发动过几次强攻,但由于赵军占据险要,秦军皆无功而返。 相比于第一防线而言,第二防线要更加险要而且赵军可以依托后方的百里石长城运输粮草,相比于第一防线,第二防线稳如磐石。 白起曾经亲自到丹河前线视察,但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对付廉颇。 廉颇在第二防线构筑完成之后,又沿着后方的百里石长城构筑起了第三道防线。 赵军依托三条防线节节抗击,按照廉颇的设想,即便第二第三条防线失守,赵军也可以继续后撤,依靠赵国的国土纵深继续消耗秦军。 赵括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果断选择了赵军。 赵括之所以要选择赵军,就是因为目前赵军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赵括不想占田秀的便宜,他认为如果自己选择秦军一定会毫无悬念的赢得胜利,因此倒不如选择赵军,更能彰显他的实力。 当然,这里面还有赵括一个不能明说的小心思,他想用处于不利地位的赵军击败拥有优势的秦军,从而向赵王证明,我赵括完全有能力逆转战场的形势,你让我上准错不了。 田秀看透了赵括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拆穿,而是就坡下驴的选择了接过秦军的指挥权。 两人各自选择好阵营,赵括率先发言:“是田兄先请,还是我先请呢?” 田秀不假思索:“当然是赵兄先请,小弟怎敢与兄长争先?” 赵括闻言大喜,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边放着一根指挥棒,指着舆图上的丹河说道: “田兄,我如果是廉颇将军,那么首先我会放弃我们一味防守的策略,转而投入反攻。” “首先我会分出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去突击秦军设置在南岸的壁垒,让我军得以站稳脚跟,在我军在南岸站住之后,我大军依次推过丹河,陆续前往南岸扎营。” “在南岸我军扎稳脚跟之后,接下来我大军分为两部,第一步向左翼出击进攻屯留,从而拿下空仓岭,进攻长子,并从左翼形成一个包围圈,以切断秦军向西之退路。” “在我左翼进攻的同时,由我本人亲自率领右翼精兵沿着丹河向前方攻击前进从而攻取上党,而后我大军可直下壶关兵临高平,” “如此以来,秦军要么就只能选择和我军在上党城下进行决战,要么就只有灰溜溜撤出上党,我大赵不战而胜!” 赵括的话语一落,以平原君赵胜率先鼓掌,而后大殿中上百名官员齐声喝彩,甚至就连上座的赵丹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彩。 田秀听完赵括的部署之后,也大概明白了他在历史上是怎么完蛋的。 赵括的进攻思路,完全就是有些一厢情愿,他只考虑了怎么进攻,丝毫不考虑秦军对他进行反击。 历史上白起就是在他进攻之后先佯败诱敌,而后用奇兵切断他的归路,紧接着秦军将赵军分割成数段,让赵军相互不能救援,最后把赵军分割包围。 既然赵括还是按照历史上打白起的思路来,田秀也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反正他清晰的记得当初白起是怎么打赵括的,既然赵括没换路子,那田秀就可以按照白起的路子来打他。 田秀在赵括挑衅的眼神下结果他手中的指挥棒,而后划向地图上秦川水的方向,说道:“我们两军相持在丹河,而高平关左侧有一条水叫秦川水。请问如果我派遣五万精兵打造竹筏逆流而上,趁着你全线渡过丹河对我发动反击时,出其不意的进攻丹朱岭,从而威逼故关,切断你的归路,阁下的40多万大军将处于何境地呢?” 赵括看着舆图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然后他梗着脖子反驳道:“五万大军逆流而上,这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事情吗?” 很明显,赵括根本不信现实中有人会用几万大军逆流而上去断他的后路。 然而,历史上白起确实是从秦川水逆流而上,出其不意的进攻丹朱岭,并一举攻下故关,让赵军撤退的归路丢失。 白起用兵就是这样,他总能从不可能中创造奇迹,这也是他被称作战胜的原因。 “您怎么知道秦军不能打造竹筏逆流而上呢?”田秀看着激动的赵括提出一个反问。 赵括立即道:“秦川水水势复杂,而且周边全部都是难行的山崖峭壁,数万大军如果从那里逆流而上,一旦我派三千人在上游设伏,你的五万大军马上就会全军覆没!” 田秀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可是您刚才的战略布局中并没有考虑到秦川水,如果是现实中此时我的大军已经攻占了丹朱岭,您的后路都已经断了!” 赵括咽了咽口水,摇着头说道:“就算我的后路被断,我还有粮草,廉颇将军手上至少还有大军能食用三个月的粮草,这些粮食都囤积在大粮山,也就是说,我的归路就算被切断,你也断不了我的粮。” 田秀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的把指挥棒指向圣佛山:“请问,如果我在你向我发起进攻的时候,提前在这里埋伏3000人,等你的大军渡河之后,我出其不意的围困大粮山,你的主力大军还有粮食吗?” 赵括反驳道:“我难道不能派遣军队回去夺回大粮山?” 田秀点点头:“你当然可以派遣军队去夺回,可是不要忘了在你的正前方还有秦军,如果我们发起反击,而你一时片刻又拿不回大粮山,请问在几十万大军断粮的情况下?您能坚持几天呢?” 赵括一下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一番缜密的安排,在田秀眼里居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时,赵胜忍不住说道:“都平子的种种设想,都是建立在马服子先告诉你他作战方针的前提下,如果他不说他的方略,你怎么埋伏3000人去截断他的后路?” 田秀摊了摊手:“秦军的情报能力远比我们做的出色,马服子的计划,恐怕刚开始执行,咸阳的秦王就已经知道了,所以说我安排其实很合理。” 田秀并没有胡说八道,历史上在赵括发起进攻的时候,白起就已经预先安排了多道伏兵,这里面固然有白起预判了对手思路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赵国的军机已经被泄露。 赵括发布的所有作战命令在白起眼中完全就是透明的,这就好比两个人在打游戏,己方的走位出装完全被对方看透,甚至你躲在草丛对方都能够看到,这种情况下的胜负可想而知。 田秀又给赵括补上一剂猛药:“白陉可以直通壶关,壶关连接着百里石长城是廉颇将军构筑的第三道防线,同时那里也是你被包围之后,大王唯一能发出援兵解救你的咽喉要地,我只要事先派人从白陉发起攻击,你的最后生路也会被切断的。” 赵括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你哪来的那么多奇兵?白陉之路坎坷难行,你凭什么能从那里偷袭壶关?” 田秀摊了摊手说道:“所有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您怎么知道我不能派遣部队从那里出其不意的进攻您呢?打仗打的不就是出其不意吗?如果我的每一步思路都被你猜到了,那还打个什么劲?” 田秀的话里带着几丝嘲讽,他确实有资格嘲讽赵括。 白起是古今中外公认的军事家,他的军事水平就连伟人都给予过高度评价,若非田秀从2000年后而来,他也无法猜透白起在长平之战时运用的各种奇兵。 如果白起的战术能被你赵括猜透,他也就不是什么杀神了。 赵括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就连额头上都在冒冷汗,他今天才发现,自己从前是那么的幼稚! “今天,是我赵括输了!但是我不服!我相信如果真的到了前线,我未必会输给王齕,他未必能有田兄这样高明的安排!” 赵括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肉烂嘴不烂了,都输的一败涂地了嘴上还不认输。 当赵括认输的那一刻,大殿上沸腾了,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军事推演赵括会败的那么惨,败得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第33章 天选打工人 兵器推演落下帷幕,这场推演的结果以田秀全胜告终。 直到赵括惭愧的离开大殿之时,还有许多朝臣没有反应过来,那位名声在外的马服子居然输了,而且输的那样难看。 “都平子啊请坐!”赵王笑吟吟的吩咐田秀坐下。 这一次田秀的席位被安在了田单的身侧,而田单的席位是最靠近赵王的,相比之下赵胜的席位要在田单之下。 “都平子,孤想问您一句,如果孤请您为将,您将如何战胜王齕?” 赵王丹的话一问完,赵胜为首的公族派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毫无疑问,赵王丹这是有了想让田秀去接替廉颇的意思了。 田秀是田单之子,赵王一旦以他为将,田单马上就会被重新任命为相邦,赵胜这个丞相自然就坐到头了。 公族派当然不会甘心看着军权和相权都落入田单父子之手。 “大王!”赵胜拱起手,劝阻道:“都平子虽然在兵棋推演上胜过了马服子,但他过于年轻,您万不可以他为将啊!” 什么叫双标?赵括和田秀差不多大,赵括去替代廉颇就毫无问题,田秀却就过于年轻。 “丞相,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赵王丹笑了笑说道:“长平之战关系重大,俗话说兼听则明,寡人只是问问都平子有没有妙计破敌,请您不要阻拦我!” 田秀看赵王向自己问策,顿时知晓对方是想要以他为将。 所以说赵王这个问题,他要不要回答呢? 田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老爹田单,田单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回答这个问题,而不远处的乐毅,那个头发都白了的老东西则是捋着胡须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他好像很想听一听田秀对长平之战的解析。 “大王!自古以来征战,从来比拼的都不是兵多也不是将广,而是兵马钱粮,打战打的实际上就是后勤粮草,眼下我们得到了齐国的支援。实质上完全可以运用最稳妥的方式来拖垮秦国,根本没必要做出临阵换将这种事情,假如臣去接替廉颇将军,那么臣能做的,无外乎是继续坚持的的方略而已!” 田秀在沉思了许久之后,给出了一个谨慎的回答。 面对田秀这个答案,赵王丹明显是不买账:“都平子,眼下正是国家危急之时,您若有良策,当快快献于寡人,何故藏私?” 田秀已经无语了,他真的没有办法去击败秦军,他连长平前线实际的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有破敌之策? 而且田秀说的办法实际上就是最好的,我打不过你,那就拖,就像三国演义里面司马懿跟诸葛亮那样,我确实打不赢你,我就拖,随你怎么骂我,最后我准能拖的垮你。 可惜赵王丹这货沉不住性子,非得要跟秦军决战。 哪怕田秀肚子里的确没有击破秦军的办法,但赵王丹就是不信,不光赵王丹不信,就连赵胜也不信。 大家都认为,田秀能那么容易打败赵括,去打个王齕肯定轻轻松松,他之所以不肯松口,无非是在自抬身价。 下了朝之后,赵王丹回到了后宫。 赵王丹现在很头疼,他认定田秀有办法打赢长平之战,可是他就是不肯把办法说出来。 赵丹固然能强行任命田秀为将,但强扭的瓜不甜,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让田秀自己去长平,这样他才能尽心尽力为自己效命。 主意打定之后,赵王丹叫来了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这两人都是他的叔叔。 叔侄三人落座之后,赵王丹吩咐人为他们二人上了两杯茶,笑道:“今日之叙叔侄之情,二位叔父可以随意!”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领导说能随意,下属当然不能真的随意,否则那就是情商低。 赵胜和赵豹这两根老油条当然不会把这客气话当真,他们二人极为恭敬的坐直了身体,道:“大王若是有话,但讲无妨!臣等愿为王赴汤蹈火!” 赵丹笑着点了点头:“二位叔父的意思,寡人都明白了!” “都平子田秀甚贤,就连齐王都称赞他,所以寡人想……” 不等赵丹的话说完,赵胜就打断了他,竭力劝说道:“大王不可啊!都平子再贤明也是个齐国人,您绝对不能将大军托付给他!” 赵丹一听,先是一愣,然后才笑道:“叔父误会了,孤不是要以都平子为将!” “寡人听闻都平子尚未婚配,所以想要将静乐公主嫁给他为妻,不知二位叔父意下如何?” 静乐公主就是赵丹的姐姐,平时她被称为长公主,静乐是她的封邑。 赵胜一听赵王丹想把长公主嫁给田秀,立马就明白了他的企图,他这个大侄子是准备用姐姐去勾住田秀,好让他死心塌地的给赵王丹卖命! 大王年纪轻轻,驭人之术倒学的不错,这一点跟他老子还真有点像。 不过,我赵胜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大王!”赵胜拱手反驳道:“静乐公主和都平子相差了将近十岁,两人恐怕不甚般配!” “他们相差没有十岁,只有七岁!也不是很大吧!” 赵王坐在席上,喃喃自语道。 赵胜和赵豹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赵王把他们两人相差几岁都搞清楚了,看来这是早有预谋啊! 赵豹摆手道:“大王!静乐公主为人孤僻,况且又丧夫,将她嫁给都平子,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赵胜也跟着道:“是啊!大王,请您收回这个想法!” 赵丹当然不会被他们两个说服,从一开始赵王丹就已经打算要拿姐姐去调田秀,只不过赵王丹想的是利益最大化。 什么叫利益最大化?赵王丹原来的计划是用姐姐勾住田秀,相当于给他吊上一根胡萝卜,好让田秀为自己尽心办事。 然而赵丹急于任用田秀去长平接替廉颇跟王齕对线,所以他急不可耐的要用姐姐将田秀拉上自己的战船。 至于什么年龄、三观、兴趣爱好都不和,这跟赵丹有什么关系? 反正只要能让田秀替他卖命,赵丹可不管他们两人婚后过的幸不幸福。 只要田秀娶了赵丹的姐姐,哪怕他有再多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给赵王丹当一个打工人。 第34章 婚事 哪怕赵胜和赵豹竭力劝说,最后也无法打消赵王想把姐姐嫁给田秀的心思。 这会儿除非是先王从坟里爬出来,不然没人能阻止赵王丹要把姐姐嫁给田秀。 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叔叔后,赵王丹又命人去把自己的姐姐叫来,静乐长公主来时穿了一件很土气的灰色长袍,脸上连妆都没有画,姐弟两人一见面,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有相对的沉默。 一直过了许久之后,赵王丹才硬着头皮开口:“姐,我听闻当初父亲把您许配给李兑之子时,您为了表达抗议,曾说要去做庶人,当时阿弟尚且年幼,若弟弟没有记错,当时阿姐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找父抗议的。” 静乐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赵丹:“大王的记性倒是不错呢!” “弟弟为您择的那个夫婿您见过了,他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声罢!” 说完赵丹尴尬的看着静乐公主,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和他老爹当初干的事情简直如出一辙。 “听说过,我听闻他的才华可以比肩苏秦张仪,听说今天他还战胜了马服子。” 静乐公主的语气非常平淡,言语中她对田秀似乎就没什么好感。 “他的相貌您已经见过,他的才能您也知道,虽然他现在只是舍人,但是他很快就会得到提拔,甚至用不了多久也许他就是我赵国的丞相了。” 赵王丹不但擅长对外人画饼,他对自己的姐姐也画起了饼。 静乐公主明显是不想吃这个饼,她冷笑了一声问道:“所以您现在急于要将我嫁给他了是么?” “我是想要给您择一位良婿,都平子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赵王丹笑呵呵的说道。 “呵,是为了笼络他吧?” 长公主毫不留情的说道。 赵王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但他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 “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都平子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地位,有哪一点配不上您呢?” 赵王丹说的理直气壮,搞得好像他没有一点私心一样。 事实上赵王丹今天说的话,十多年前的赵惠文王就对她讲过,在长公主看来赵丹和他父亲一样,无非是想要把她当成一个用于拉拢大臣的工具。 “你急着让我嫁给那个田秀,是不是想让他去前线接替廉颇?” 静乐公主面无表情的说着,她早就看出了赵丹的心思。 “是,也不是……”赵丹被说的有些心虚,道:“我的确有让他去接替廉颇将军的想法,但是我敢用自己的人品向您保证,我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静乐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您的人品看起来并不怎么值钱,可以随便拿去担保!” “您太无礼了!”赵王丹气的直接从席上站了起来,看着对座的姐姐,他几乎想要骂人。 在赵国还不曾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当然,除了他已故的父母外。 赵王丹的态度也激怒了静乐公主,你赵丹有什么脸冲我发火? 你要拿我去拉拢大臣,难道还要指望我冲你陪笑脸,你以为我有那么下贱? 当初老娘可是连父亲都敢喷,更别说你了! 静乐公主强忍着没有爆粗口,但起伏的胸口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 。 “弟弟!算阿姐求你了,阿姐快要30岁了,你能不能放过阿姐?你要去拉拢都平子,大可以嫁个宗室给他!你干嘛非盯着我不放?” 静乐公主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语气中显露出几分哀求之意。 赵王丹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三妹远嫁燕国,我难不成把他叫回来改嫁给都平子? 除了三妹之外,宗室女子身份太低,能配得上田秀的,就只有平原君的女儿,你觉得叔父肯把女儿嫁给都平君的儿子么? 阿姐,你听弟弟一句劝,你嫁给都平子是不会吃亏的,此人将来的造诣绝对不会比苏秦张仪低!你就信弟弟一次罢!” 说来说去还不是把我当成工具? 静乐公主冷笑了几声,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怎么说来说去?阿姐就是不肯嫁给都平子,他到底哪点不合阿姐的心意?” 赵丹搞不懂了,都平子又帅又年轻,能力也不差,自己这个姐姐怎么就是看不上呢? “我的心思,你和父亲永远都不会懂的,弟弟,你变了变得和父亲一样!”静乐公主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有些失望的站起来时,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我嫁,我就嫁,但是你别指望我对他有多好,我不过是在履行自己身为王室公主的使命,请您记住!” 静乐公主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要她答应嫁给田秀不去寻死,那他们俩婚后过的好不好关赵丹屁事! 他只要让田秀上了自己的船就够了,别的事他并不关心。 说通了静乐公主后,赵王丹又派人到田秀府邸去传旨,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 送走了王公来传旨的寺人,田秀并没有多高兴。 因为田秀很清楚,他一旦娶了公主,那赵王肯定会喊他去长平,到了那个时候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田秀想拒婚!但他很清楚,自己拒绝不了赵王,除非他现在逃离赵国,不然这个公主他是娶定了。 “秀儿,你是不是不想娶长公主?” 田单看着愁眉不展的田秀,轻声询问。 “是!” 田秀苦涩的点了点头。 赵王为了拉拢他们父子,还真的是下血本,连姐姐都拿出来献祭了。 “这个婚你拒不了!孩子,你做我的儿子,就必须要承担当我儿子的使命!”田单无奈的说了一句站起了身看向窗外,此时,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要下大雨。 田单望着阴沉的天空,叹息道:“看来得跟那个老东西说一声,咱们得退婚了,鱼跟熊掌不能兼得?” “可是退婚,不就是得罪了望诸君?”田秀也许担忧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要么得罪他,要么得罪赵王。如果你坚持拒绝这桩婚事激怒了赵王,咱们全家谁也跑不了!” 田单的话听着夸张但没错,拒婚等于抗旨,这可是条大罪! 只要赵胜稍稍推波助澜一下,那田单一家马上就得死! 第35章 退婚 很难想象史书上大名鼎鼎的乐毅在邯郸的住宅居然是那么的“寒酸”,目测占地面积不过几十平方米,而且还是挤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如果不是有展带路,田秀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乐毅哪怕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叱咤风云了,但他起码还是望诸君,仍然是赵国的权贵,很难想象一位权贵在邯郸的住宅居然如此寒酸,田秀感觉乐毅的府邸只怕连邯郸城中一些寻常的商人都不如。 田秀原以为自己的老爹已经算是贵族中的清流,看看乐毅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站在乐府门前感慨了一番后田秀刚想伸手去扣动门环,就听共在一旁冷声道:“我听说当客人去拜访主人的时候都要带礼物,少君要两手空空的去拜访望诸君么?您不觉得您这样很失礼吗?” 田秀被共这一挖苦,也感觉两手空空的去拜见乐毅的确有点失礼,不管怎么说乐毅都是田秀的长辈,即便他此行是来退婚的,也不应该失礼。 “您觉得我应该给望诸君带点儿什么礼物呢?”田秀向共开口问道。 共想了想回答道:“我并不知道望诸君的喜恶,不过少君也许可以送望诸君些茶叶,那日他来找主君时,我曾听他们二人谈论过茶道!” 田秀“嗯”了一声,道:“那就请您去买些茶叶来,请买些上好的!” 共没说什么,而是扭过头出了巷子到街上去买茶叶,过了一会共提着一包茶叶回来了,田秀刚想谢,共直接冷着脸把茶叶扔到了田秀怀里。 田秀有点尴尬的接过茶叶,连忙去叩门,对开门的老者说明来意之后,田秀他们被迎进了正堂。 正堂中,乐毅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睡袍正坐在席上读书,房间里很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用以照明,因此田秀根本看不清乐毅读的什么书。 乐毅听到有人进门,轻轻将书放下,然后抬起头看向田秀,随意的冲他摆了摆手:“坐吧都平子!来老夫这里,不需要多礼!” 哪怕乐毅说了不必多礼,田秀还是对着乐毅俯身一拜,然后从怀中摸出那包茶叶放在了乐毅面前。 “小子给望诸君买了些茶叶,也不知道您喝着顺不顺口,请望诸君不要嫌弃!” “都平子有心了!”乐毅笑盈盈的拿起茶叶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接着竟然打开茶包,直接抓起里面的茶叶吃了起来。 田秀知道,在燕国燕人都是直接将茶叶抓来吃,很少会像齐人和楚人那样去煮茶泡茶,乐毅在燕国呆了很久,自然也变得跟燕人一样。 “都平子此来,所为何事呢?”乐毅咀嚼着茶叶,随意的开口问道,没有半点架子。 田秀拱起手,满脸歉意的说道:“小子此来,其实是为了退婚……” 说完以后,田秀本以为乐毅会发飙,毕竟男方退婚这种事,放到哪朝哪代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是出乎意料,乐毅听田秀想要退婚,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咀嚼的动作慢了一些。 许久以后,乐毅咽下了嘴里的茶叶,笑道:“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要退婚吗?” “不敢欺瞒望诸君,是赵王要将长公主嫁给小子!” 田秀说完后,房间里就陷入寂静,除了两人的呼气声外,就只有乐毅咀嚼茶叶时发出的声音。 “嗯!赵王要将姐姐嫁给你,是一件好事!”乐毅的语气非常平淡,田秀也无法判断乐毅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小子并不想要娶赵王的姐姐只不过!” 田秀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说完,乐毅就伸手打断了他:“不必解释了,其中的利害老夫很清楚!” “多谢望诸君理解!” 田秀冲着乐毅拱手大拜。 乐毅放下了手上的茶叶,认真的看着田秀说道:“其实你娶不娶阿娇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将来赵王要你去长平,你可有把握战胜秦军?” 好家伙,看来乐毅也不是笨人,他也看出了赵王嫁姐的企图。 田秀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没有!我虽然能在推演中战胜赵括,却没有实战经验,我并没有把握能在长平战胜秦军!” 田秀和赵括那场精彩的推演,乐毅可是亲眼见证过,他对田秀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欣赏的,在听完田秀的话后,乐毅对田秀更欣赏了。 “很好!为将者首先就要谦逊谨慎,你像赵括那样年轻,却并不像他那样轻狂,我敢断言,不出十年时间,你必定能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将军!” “望诸君谬赞了!”田秀笑了笑,心里却对乐毅的话嗤之以鼻,不出十年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将军,如今白起还没死呢,过几年还会有李牧、王翦、项燕等等,跟这些战国末年的怪物们争天下第一,望诸君,你怕不是在捧杀我! 乐毅毕竟是年迈了,刚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已经咳嗽起来了,田秀也不想再留了,婚既然退了,那他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 田秀告辞离开,刚一出门就见一个小姑娘正躲在门外偷听,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被田秀退婚的阿娇。 阿娇泪眼婆娑的看着田秀,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田秀看着阿娇,本想开口安慰,但话还没出口,阿娇就哭着离开了。 望着阿娇的背影,田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想退婚,只是身不由己。正如田单说的,田秀是田单的儿子,他必须履行作为田单之子的使命,这一点他根本无法违背。 如果可以选择,田秀很想鱼和熊掌兼得,不过这种好事,显然不可能发生在这种事情上。 “少君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些失落!” 正在驾车的田六疑惑的问道,他是过来人,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透。 “我见到阿娇了,她那双委屈的眼神,实在让我有些于心不忍!我感觉自己好渣啊!” 田秀忍不住叹息道。 田六想了一会儿,安慰道:“这事情不能怪少君,是赵王非要将姐姐嫁给您,退婚这种事情,您也是出于无奈啊!” 共跟田六一样,竟然难的的没有挖苦田秀,反而跟着安慰起了他:“少君,你们的婚约又没有立字据,既然没有字据,那就还做不得数,您退婚,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婚约一般都是要有婚书的,没有婚书那这桩婚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就并不作数,不过即便如此,田秀也并没有因此释怀,他心里的愧疚仍旧挥之不去。 第36章 没实力就别硬装 就在田秀满心愧疚的回到府邸之后,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这来人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阿娇居然来找他了! 田秀看着面前打扮素静脸上带有几分愠怒的阿娇,让向来口若悬河的田秀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阿娇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盯着田秀,这让田秀不禁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娇开口质问道。 田秀一愣,随机抬起头看向阿娇:“什么什么意思?”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父亲跟我大父订了婚,你今天为什么要去退婚?你说啊!” 阿娇越说越气,要不是她是女孩不佩剑,她都恨不得给田秀这大渣男一剑。 “我也是逼不得已呀!赵王硬要把姐姐嫁我,我能怎么办?” 田秀觉得阿娇这个萌妹此刻有点凶,因此他在语言上也非常缓和,尽量不去刺激阿娇,以免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你就不能拒绝赵王么?” 阿娇怒气腾腾的看着田秀质问。 看到两个人好像要谈崩,一旁的田六赶忙过来打起了圆场,“乐小姐,你不要如此激动,我们公子也是迫于无奈……” “什么迫于无奈?”阿娇对田六的话并不买账,反而更生气了:“我看你就是想攀赵王的高枝!你这个负心汉!我恨你!” 阿娇说完也容不得田秀解释,居然直接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田秀这会儿感觉要委屈死了,什么叫他想攀赵王的高枝?那明明是赵王硬要把姐姐嫁他从而将他拉上赵王的船,关键是阿娇居然不理解,还骂他是负心汉! “公子说实话,我鄙视您!”说话的是孙礼,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齐墨弟子。 方才田秀跟阿娇的对话,孙礼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不明所以的齐墨弟子们都认为田秀是像阿娇说的那样,为了攀附权贵,所以故意悔婚。 “公子,我们墨家弟子,绝对不会追随背信弃义的主君,请您允许我们离开!” 墨家弟子义字为先,田秀这种举动,令重义的齐墨弟子对他充满鄙夷,以至于都心生离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齐墨弟子向田秀请辞之际,李阳和一群新收的门客也找到了田秀,他们也想要离去。 田秀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为了攀附权贵故意悔婚的负心汉,这让他先前积累的名望,在顷刻间几乎灰飞烟灭。 这些人离去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这一走,田秀的名声马上就跟着臭了,要不了多久田秀就要变成一只过街老鼠。 事情在一瞬间变得非常糟糕! 必须要留住这些人,不然田秀的名声也就保不住了。 这年头人可以没命,但不能没有名声,名声毁了,这个人就算活着也相当于死了。 “二三子!我知道现在我不管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我田秀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攀附权贵,我自己已经是权贵了,还需要攀别人么?赵王要嫁姐姐给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如果今天有人坚持要去,我田秀不会挽留,而且还会发下路费,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一次,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向你们证明,你们所追随的主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相信我,将来你们会为了能够追随我而感到荣耀!” 田秀此言一出,让一群要嚷嚷着离开的门客们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最先闹腾着要走的齐墨弟子也不吭声了。 田秀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客们真的要走,他也留不住,倒不如随着他们去。门客们望着离去的田秀,面面相觑了一阵,最终只有几个人离开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 田秀坐在自己的房间,心中感到五味陈杂。 他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身边的人从未理解过他,好像他一直都在孤军奋战一样。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田单跪坐到田秀身旁,说道:“秀儿,你可不可以告诉父亲,你平生的志向是什么?” 不等田秀回答,就听田单说道:“如果你只是想要求一人之太平,那你可以不娶公主,而是老老实实的留在家里当一个富家翁!但如果你有大的志向,就必须娶公主,只有娶了公主,你的仕途才能一帆风顺! 你不必为自己退婚而感到愧疚,等你拥有真正实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理解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可以拿回你今天丢掉的一切! 可是如果你像现在这样,永远就只能随波逐流,等父亲死去,你失去庇护之时,将会一文不值!” 听完田单这一番话,田秀感到一阵醍醐灌顶。是啊,当他拥有真正实力的时候,他做的什么事情都能被人所理解,相反如果没有实力,那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俗话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田单又接着说道:“父亲从前也曾为了齐国而奋斗,可是父亲发现,我奋斗了这么久,齐国并没有因为我变得伟大,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努力,仅仅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够强! 如果我拥有绝对的实力,那么齐国早就是天下第一强国了,如果我拥有实力,也不会被他逼到赵国! 秀儿,记住你不管想要做什么事,都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实力,你永远只能一事无成!” 田秀听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点头道:“父亲的话,孩儿都记下了!” 田单走后,田秀心中不禁黯然,原本他以为自己作为穿越者可以为所欲为,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 在这个时代,他不仅不能为所欲为,还要随波逐流,没办法谁叫他没有反抗赵王的实力。 田秀真的很想到找我面前去装个逼,不要把你那个死过丈夫的姐姐塞给我,本大爷不稀罕。 不过田秀很清楚,他这种想法不过是屌丝的意淫,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去赵王面前说这些话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他劝说自己现在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他随随便便一个举动,就会影响到一群人的死活。 不仅是他的前程和性命,还有田单,展,田六,共,杨瑞和那么多人的死活都和他连在一起。 第37章 太子拜师 田秀并不是不想娶公主,娶公主直接能少走几十年弯路,这是田秀梦寐以求的,然而田秀反感的是赵王将婚姻大事当作是一桩政治交易,这让田秀就像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 对于田秀而言,他认为婚姻就应该是纯粹的,纯粹的婚姻就不该掺杂任何形式的交易。 如果婚姻大事都能够当成做生意,那结婚还有什么意义呢? 前世的田秀受到过未婚妻的背叛,他对于婚姻的纯洁性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赵王将婚姻当做是一桩政治生意,使得田秀在内心对这桩婚事极度抵触。 但哪怕再抵触,田秀还是选择了接受,就像田单说的,他现在没有实力去反对这桩婚事,在他拥有绝对的实力前,赵王就算要喂他吃屎,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咽下去。 该来的总归会来,几日后赵王正式下达了赐婚诏书,前来宣读诏书的是缪贤,诏书宣读完毕之后,缪贤将诏书卷好交给了田秀。 田秀站起身将诏书接下,他并没有选择去看里面的内容,因为缪贤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赵王要他们在下个月的八月十五完婚,今天就已经是七月底了,也就是说留给田秀准备的时间只有不足半个月。 事实上,田秀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结婚时需要的六礼都会由媒人送去王宫也用不着田秀操心,他只需要等八月十五那天去宫里将公主接回家就行了。 缪贤见田秀收好诏书,便打趣道:“都平子老奴真羡慕你啊!你能娶得静乐公主,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死过丈夫的老女人,这福气给你你要不? 哦,对,给你你也要不了,您老人家好像没有那个条件接受这份福气。 田秀内心腹诽了一阵之后,满脸堆笑的从怀中摸出一锭马蹄金递给缪贤,道:“长者前来传旨一路辛苦,小子不胜感激,略表心意请长者笑纳!” “老奴并没有做什么,传旨不过是奉命行事,我怎么能收您的礼物呢?” 说归说,缪贤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金子塞进了袖口里。 “都平子!”收好了金子的缪贤冲田秀拱手行了一礼,道:“既然旨意已经传到,奴告辞!” “长者慢走!” 缪贤一出房门,田秀那张笑脸顿时沉了下去。 这时,共又在一旁开始阴阳怪气:“少君,缪贤不过是一个阉人,您何必对他那样客气呢?您用金子来贿赂他,这是令人不齿的!” 田秀看了眼共,摇头道:“先生说的不对,缪贤是赵王身边的人,结交上他对我们只有好处,以前父亲在赵国遭人排挤,就是因为他不懂得人情世故!” “主君不懂得人情世故?”共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田秀问。 共又冷笑了一声,方才缓缓说道:“主君被大王从齐国赶到赵国,请问如果他到达赵国之后就大肆结交赵国的大臣,那么赵王还能对他放心吗?” 一句话就让田秀呆愣当场。 是啊,田单来到赵国后一直都是“孤臣”,什么是孤臣,孤臣就是不与任何人来往,只效忠于君王,这一类人在官场上往往很难混得开。 然而,正如共说的,假如田单不是孤臣,反而跟赵国的每一个大臣都混的很好,那么赵王还会放心的任用他吗? 田单本来就是被赵王从齐国挖到赵国的,正因为他没有根基,赵王才能放心的任用他,可是他一旦主动结交赵国的大臣,那么田单在赵国肯定就无法立足了。 相同的道理,田单当初如果没有来赵国而是死皮赖脸的呆在齐国,依着齐襄王的脾气,田单迟早得被他整死,田单来到赵国实际上是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以前田秀一直认为田单过于耿直,没有什么心机,现在田秀才明白,田单的智商就没掉过线! 我这个便宜老爹,智商比我想的要高的多呀! 田秀在内心感叹了一遍,幸亏田单是他老子,不然如果他们成为对手,田单能有100种办法整死田秀,关键田秀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时候,田六推门进入房间,拱手行礼道:“主君,宫中有使来!” 一天宫里又来了使者,田秀不敢怠慢马上出去接旨,缪贤才前脚刚走,宫里就又来了人,去接旨的路上,田秀还在琢磨,是不是宫里是出了什么大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田秀来到了院子里,这一次来宣旨的是一个武士,武士穿着铠甲,腰间挎着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武士见到田秀也没有废话,直接宣读了赵王的旨意,赵王要田秀马上入宫觐见,说是有事要与他商议。 田秀派人去跟田单说了一声后,马上动身跟着武士到王宫去面王。 生活就像xx,不能反抗就只能享受,面对赵王的召唤,就算他不想去,这会儿也必须去,甚至去的慢了都不行。 出了大门,田秀发现门口准备了几匹马,其中有一匹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见此田秀懵了,他家距离王宫不过一墙之隔,犯得着要骑马过去吗? 对此,武士解释道:“大王现在并不在丛台,而是在信都宫!” 信都宫在邯郸城北,距离邯郸大约有30里,在丛台宫建成后,信都宫就被逐渐废弃,赵王一年也不会去那里几次,田秀搞不懂好端端的赵王怎么会跑去信都宫。 邯郸城北,信都宫。 田秀来到了信都宫外,比起丛台宫的宫墙,信都宫的宫墙要更加低矮也更加古老,进到宫城中,只见道路两旁长满杂草,许多宫殿都已经废弃,到处都是一副日久残破的样子。 在经过一处废墟时,田秀不禁停下了脚步,那处废墟对应的是信都宫的大殿,当年赵武灵王就是从信都宫的都殿中发布了胡服骑射的诏令,也正是因为这份诏书,让赵国和秦楚齐并列为一流强国。 不过随着岁月的侵蚀,信都宫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赵国由于国力的限制,一直都没有选择去修复信都,以至于这座古老的宫城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看着信都宫大殿的废墟,田秀唏嘘不已,在前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他就曾经考证过信都宫,不过那时的信都宫连废墟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座台基。 那时田秀还曾经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看看这座雄伟的宫殿也算死而无憾了。 穿越过来后田秀以为可以亲眼目睹一下信都宫的风貌,却不想所到之处都是一副日久残破的模样。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田秀望着面前的废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长叹。 封建时代,统治者得到天下之后无不选择大兴土木作威作福,他们修建了许多宫殿用于享乐和展示自己的权威,可这些用无数民脂民膏堆积出来的宫城,最后都化为了腐土。 田秀依稀记得,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焚毁了六国所有的宫殿。 作为考古学家,田秀不免心生惋惜。 华夏历史上历朝历代都修建了很多宫殿,那些宫殿本都可以成为瑰宝被世代传承,只可惜大多数都毁于战火,如今留下的也不过只有一座北京故宫。 如果有可能,田秀很想将六国的宫殿都保存下来,那些对于后世子孙来说,是真正的无价宝藏。 “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君的胆子大的很啊!” 田秀感慨万千之际,身后传来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声。 循着声音望去,田秀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青衫,肤若凝脂,高腰襦裙,宛如温玉,眉如柳,眸似水,隐含淡淡忧虑,万千青丝,垂可及腰,似天仙下凡生的极为美艳。 田秀看的一时有些失神,那女人轻咳了一声,田秀这才赶忙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时那女人身后站着的一个婢女呵斥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为何对王后殿下无礼?” 王后殿下?这大美人是赵王的马子啊! 田秀忙弯腰行礼:“臣田秀失礼了,殿下恕罪!” 韩乐“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田秀,见对方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忍不住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都平子,我听闻您马上就要娶静乐公主为妻了,等您娶了公主,今后孤还要唤您一身姐丈!” 田秀低着头应道:“臣万不敢自居殿下的姐丈,这都是大王的恩典!” 韩乐见田秀如此谦逊有礼,不由心中升起一丝好感,不过她马上又板起了脸:“君,你方才那一句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虽然说的一点不错,但传出去了,恐怕会为您惹来麻烦!” 田秀一听这话,也感到一阵后怕,刚才他只顾感慨,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会儿还在封建时代,说这种话,那可是大不敬,换成普通人没准当场就得被拉出去打断腿! 穿越者乱拿先知能力装逼也是有风险的,搞不好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打断腿! “多谢殿下提醒,臣今后必定谨言慎行!” “嗯!” 说话间,身旁的武士小声提醒道:“殿下,大王还等着召见都平子呢!” 韩乐闻言点了点头:“那都平子就快去吧,大王还在那召见你呢!” 武士将田秀带到了信都宫的后殿,比起残破的前殿,后殿许多地方都经过了修缮,路旁也没有什么杂草。 后殿的宫门前站着两名武士,这两名武士都穿着犀牛皮制成的铠甲,手上拿着长戈,远远看去屌的一批。 不过田秀听说那两个看门的武士,实际上都是花架子,简单来说就是仪仗兵,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比那些一线的战兵前,只是看起来很屌而已。 这座后殿虽然说是经过了一些修缮,不过实际上还是很残破的,也就只是比前殿强一点,主要是赵国这几年一直在打战,没那么多闲钱修缮宫殿,而且从惠文王开始,赵王就很少到信都宫,不然这里也不会这样破。 简陋的大殿里就只有几个正在扫地的宫女,田秀看了一圈也没看见赵王的影子,这时来了个小宦官,说让田秀到御花园里去,赵王要在那里召见他。 御花园里,赵王独自坐在一张石凳前,身旁站着两个护卫,而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少年,看样子好像是正在教授少年知识。 看那个少年的年纪约莫有八九岁,田秀估计这应该是赵丹跟韩乐的儿子,也就是赵国的太子赵斌。 田秀走上去向赵王父子行礼,赵王和蔼的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起来。 田秀站起来之后,赵王拉着一旁的太子斌道:“来,太子,寡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一直想见的那位六国论的作者,都平子田秀!” “原来您就是田君!”太子斌就像看到了偶像一样冲田秀拱手行礼。 田秀急忙扶起太子斌道:“殿下万不可如此,臣不敢受您的礼!” 太子斌满脸稚气,眼神中却闪烁着一股求知的光芒,他弯下腰冲着田秀深深的一拜:“都平子,你的六国论我已经读了三次,每一次读完都如醍醐灌顶 ,我只恨不能以您为师,斌不才,请您收我做您的学生,让我能够聆听您的教诲!” 田秀被太子斌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一上来就要拜师? 赵王看着长拜的太子斌并无不悦,反而拉着田秀的手说道:“都平子,您的才能寡人已经见过了,其实寡人今天要您来,就是想请您收下太子,让他做您的学生!我相信像您这样的贤人,一定能把太子培养成一代贤君!” 不等田秀回话,赵王又对太子斌说道:“太子,还不快点像老师行礼!” 太子斌大喜,也不管田秀答没答应,直接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这下田秀是没招了,太子都给他跪下了,如果这要是不收了太子,那就等于打了太子的耳光,同时也会得罪了赵王。 无奈之下,田秀只得扶起太子斌道:“太子请起罢!” 赵王见田秀扶起太子斌,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38章 论秦法 赵王丹为什么会要太子向田秀拜师?这一点田秀还想不通,主要是也没空去想,因为太子斌这会儿正喋喋不休的向他请教各种治国之道。 田秀那懂什么治国之道? 可赵王不知道是想考田秀还是存心刁难他,居然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明显是想听听田秀怎么回答太子斌的提问。 没办法这会儿田秀就算不懂什么是治国之道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沉吟了一阵后,田秀想起了诸葛亮的出师表,一篇治国的道理顿时了然于胸。 “太子!其实治国之道很简单!”田秀站直了身子侃侃而谈道:“治国之道,首先是亲君子远小人,当年商汤周文就是因为亲近贤臣所以能够开创王朝建立基业,而商纣和周幽就是因为宠幸奸佞疏远君子,因而他们的国家才会堕落!” 田秀话说完,故意观察了下赵王跟太子斌的反应,只见这二人都忍不住点头,田秀这才继续说道:“治国之道在乎宽猛得中,齐威王时,威王讽邹忌纳谏,因而使得国家可以强盛,闵王时,齐闵王刚愎自用,杀忠臣拒忠言,因此齐国才会灭亡。君王想要治理国家就要让民众畅所欲言,俗话说兼听则明!” 这时,太子斌提出反对:“秦法严苛,严禁百姓议论朝政,可是为什么秦国并没有因此衰落,反而越发强大呢?” 这个问题也是赵王想问的,赵王自认是一个善于纳谏的君王,秦王就是独夫,可为什么独夫治理下的秦国如日中天,赵国反倒越发虚弱? 田秀面对太子斌的提问,先是一笑,紧接着做出了回答:“秦国之所以强大乃是因为法治,以法治国会使者国家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只要君王按照国家条款内的事情去办事,那么秦国就会一直强大,但如果君王刚愎自用,不按秦法办事,那么秦国就一定会衰落。秦国的强大是得益于秦之法度而非秦王,不过秦法可以使秦国强大,也必会令秦国毁灭。” “哦?秦国为何会因此毁灭?” 这次追问的并非太子斌,而是赵王丹。 田秀看了眼急迫的赵王丹,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商君之法乃以耕战立国,秦国只有不停打战让百姓得到实惠,秦法才可以维系。可是这当中有一个弊端,秦法规定斩首一名甲士可以晋爵一级,赏田九亩赐奴隶一名,正因为此秦人才会愿意为官府打战,军功授爵可以说是秦法之核心。” “可是,天下的土地有限,一旦土地分完,斩到首级的将士无地可分,必然会心生怨念。早在秦惠文王时张仪就曾将魏人赶回魏国将魏国土地分给秦人居住,这便是明证。” “一旦秦国出现无地可分的现象,军功授爵必因此崩溃,军功授爵的体系崩塌就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秦法也会崩溃,秦法崩溃秦国的果本就会受到动摇,到时秦国必将因为秦法的崩溃而毁灭。” 田秀所说的是历史上真是发生过的事情,始皇统一天下后,就曾让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结果无功而返,将士们没有拿到首级因此怨声载道。 而获得了首级的将士因为六国土地已经分完因此只能分到一些边境的荒地,将士们认为遭到了欺骗,因而同样心生怨愤。 后来始皇帝又伐南越,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官府又不给予任何补偿,百姓因此对秦朝怨恨到了极点。 即便后来始皇强行征召赘婿商人参军,获胜而归的将士也因为无地可分被发配到了南越戍边屯田。 南越军团拼死拼活的替秦朝打下了土地,可到头来不仅没有赏赐,反而被始皇帝以犒赏的名义留在南越屯田,请问那个将士心中可以服气? 也正因为南越军团心怀怨恨,后面秦朝灭亡,他们才会见死不救。 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南越军团没有趁势倒戈反攻大秦,二世就该烧高香了,还指望他们来救大秦,做做梦就得了。 田秀用上帝视角的方式解说秦法,让赵王丹不由心头一震,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而赵王丹身后一名负责记录他们言行的太史,飞快的将田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今日田秀说的话后来被传遍天下,就连秦王都拜读了田秀的高论,秦王稷看完同样赞叹不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都平子!”赵王丹缓了许久,才又一次提出问题:“秦王如果更改秦法,是不是就能避免秦国被秦法灭亡了?” 田秀摇了摇头:“秦法是秦国立国之本,如果擅自改动,等同于自倔根基,秦国不但不能拯救,还会被加速灭亡!” 始皇帝统一天下后,不是没有看到秦法的弊端,始皇何许人也?千古雄主,可他为什么没有改变秦法去避免秦国被秦法吞噬? 因为始皇也无力去改变秦法,始皇统一天下后,秦国实际上就已经陷入动荡,在始皇帝统一天下第五年,全国粮食飞涨到一千五百千,秦国几近崩溃。 这种情况下,始皇根本就不可能改变秦法,擅自更改秦国法度,搞不好秦国的社会会因为此陷入混乱,秦国可能崩溃的更快。 始皇帝后期频繁进行各种巡游,很明显他也是看到了六国的蠢蠢欲动,从而想通过巡游的方式依靠自己的威严来威压他们。 君王依靠威严威压民众,这是最不得已的情况下用出的手段。 始皇帝我这是还能依靠威压镇住天下,等他死去,国家必然就会迅速崩溃,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赵王丹听罢,长叹一声,随后点了点头:“都平子之言令孤茅塞顿开,从前我只以为您擅长舌辩,却从未想过您还有治国的才能,您的才华如此出众,寡人以前却没有发现,这是我的过失啊!” 太子斌也对着田秀长拜道:“老师一言,令学生拨云见日,斌拜谢老师教导!” 田秀扶起太子斌后,赵王指了指旁边一个石凳示意田秀坐下。 田秀刚刚坐下,赵王就迫不及待的发出提问:“都平子您说兼听则明,寡人想问您,您认为寡人要如何做,赵国才能强大呢?” “大王!眼下我们正和秦国进行大战,所有的治国之道都应该等大战结束之后再去实行!此刻臣就算讲出治国的道理,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田秀的话翻译成大白话,想治理国家先把长平之战打赢了再说,长平战败大家都得被秦王送上断头台,这会儿听我说治国的道理那不等于放屁,所以你想治国,先把仗打赢再说。 赵王丹一怔,随后笑着点了点头:“都平子所言极是,我们得先赢得了大战,才能考虑战后的恢复事宜!” 第39章 宣传战 “既然都平子提到了大战,寡人不肖,想要请教先生,寡人该如何做,赵国才能赢得这场大战呢?” 无形之中,田秀惊奇的发现,他被赵王带到了坑里! 赵王扯了这么一大堆,最后又向他问到了赵国该怎么赢得这场大战? 看起来赵王还是贼心不死,非得让田秀说一说他对长平之战的看法。 田秀下个月就要跟赵公主完婚,他现在一只脚已经上了赵王的船,也就是说他除了帮赵王赢得大战,已经别无出路。 赵国要是输掉大战就g了,他作为赵王的姐夫,不被秦王大卸八块,也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田秀不帮赵王,等赵国输掉大战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为了自己,他也得指点赵王一把! “大王!俗话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我觉得我们和秦国的战争,并不应该只局限于战场上的交锋,在外交上也应该努力。” 田秀的话一说完,赵王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沉重。 大战开始后,他不是没去找周边的国家求救,可是魏王,燕王,楚王这些平日里和赵国关系不错的国家,居然硬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帮赵国。 寡人平时哪里对不起他们?这些人在寡人危难的时候,为什么要对寡人的国家见死不救呢? 赵王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大王!因为您一开始就做错了,您听信楼昌的谗言,去跟秦国求和,这种情况下换了是您,您还会来救我们吗?而且您派人去求救,又不许诺任何好处,魏王也好,燕王也罢,他们那个是昊天上帝,会白白帮助我们呢?” 田秀说的不错,赵国继去跟秦国议和又去求救,这谁敢来救?保不齐人家刚发出救兵,赵国转头跟秦国议和,到时候赵国岂不是把队友给卖了? 另外赵王几次三番去求救,每次都不许诺好处,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傻子才会来帮赵王打秦国。 “爱卿说的有理!这的确是寡人的思虑不周!”赵王丹还是能听得进话的,这比后来的赵悼襄王跟赵王迁要强上不少。 赵国看来还有的救! “都平子觉得,寡人该怎么做,才能让周边的国家来援助我们呢?” 赵王向田秀询问道。 “派出一个能言善辩的说客,向周边国家晓以利害,同时要向他们许诺好处!并且要展示我们抗击秦国的决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会有人愿意救我们!” “您的话寡人都记下了,请问您还有什么要告诉寡人的吗?” 赵王丹一脸和善,就像邻家的老大哥那样。 田秀又想了一会,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直接石破天惊:“大王!我觉得您在大战开始之后有许多失误!” “放肆!”赵王一听田秀居然敢指责他,方才和善的脸马上板了起来。 田秀这会儿才感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刚刚还是满脸和善的老大哥,这会儿就又变成了威严的赵王。 “臣失言!”田秀急忙跪地请罪,赵王丹不悦的示意他起来,问:“你说说寡人在大战开始之后,哪里失误了?” 田秀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拱手道:“大王!您在大战开始之后,首先就是决心不够,正因为你的决心不够,才会使得赵国的潜力没有被完全发掘,如果赵国的战争潜力被完全开发出来,战争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 “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你想干什么?” 赵王丹的语气仍然强硬,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态度明显已经有了松动。 “王上,大战开始之后,您每天只吃一顿饭,想通过这种手段支援前线,可是您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贵族每天照样纸醉金迷。赵国上下又有多少百姓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 “大战爆发之后,贵族们高高挂起根本就不配合官府,像先前平原君家里藏着几十万石粮食,但是却见死不救。百姓们同样是如此,百姓们勒紧裤腰带支援前线,可是大多数人都不明白秦国的危害,他们都认为是因为韩国的上党,他们才会过的那样凄惨,不仅是百姓,就连军中的一些士兵,也是这种想法!” “够了!”赵王丹“腾”的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将身子转到一边,问:“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田秀咽了咽口水说道:“臣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请您成立一支宣传部,每天向民众和贵族做出宣传,申明秦国的野心,让赵人都知道我们是在为了国家奋斗,而不是为了韩国。” “其次我认为你应该成立一支纠察队,纠察隐藏在赵国的内奸以及那些反战人士。大战开始之后,我赵国的各种情报就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秦国,不说是在民间,恐怕朝堂上就有不少人暗通秦国。 否则大王您想想,为什么我们的政令每次刚一发布?秦王马上就能知道呢?再说那些高唱着和平的反战人士,他们向民众灌输反战的思想,让民众不支持这场大战,从而使得赵国的百姓对我们离心离德,在没有百姓支援的情况下,只凭官府根本无法赢得这场大战,这场大战应该是赵国上下万众一心,而不只是军队和秦国进行战争,请您明鉴!” 秦国因为秦法非常严苛,大街上平时都看不到几个闲逛的行人,更不用说有间谍能在去秦国打探情报。 外来的探子只要一进入秦国,就会因为没有照身贴被举报,商鞅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抓的,所以六国想探听秦国的情报非常困难。 田秀要不是自带上帝视角,连他都不知道秦王和范睢到底想干嘛,就更别说赵王这群土着。 赵国的制度和秦国就不一样了,赵国非常宽松,甚至在大战开始后邯郸还是歌舞升平,以至于秦国可以从容不迫地派出大量探子刺听赵国的虚实。 民间也因为秦国间谍的渗透,使得民众对官府离心离德,在秦王的刻意渲染下,赵国底层民众直到现在都还认为他们是因为韩国的上党,所以和秦国打仗,底层民众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卫国战争。 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就是因为宣传不到位,导致民众对大战持反对态度,后面在德国局势大好的情况下,政府被迫投降签订了屈辱的凡尔赛条约。 到了二战时,德国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民众被完全洗脑,进入一种空前的狂热,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当时德国已经穷途末路,仍然有大批民众在政府的宣传下,相信他们的军队正在战无不胜。 甚至在苏军兵临城下的情况下,还有许多德国民众认为他们能赢得战争,从而跟随政府坚决的抵抗。 宣传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重视,但田秀相信,只要把宣传战这个武器拿起来,这一柄利剑能胜过十万雄兵。 第40章 青梅煮酒论英雄 赵国内部的局势到底有多糟糕,赵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清理赵国内部那些心怀二志的官员,可是赵王有心无力。 赵王怎么会有心无力呢?答案是很简单的,清理谍者是司寇的任务,而赵国的司寇一直都是由假相虞卿来代理的。 虞卿先前名义上是假相,实际上完全就是赵国的丞相,他自己都忙的要死,哪还有时间去清理间谍? 至于说进行宣传,赵王看来是没必要的,这个时代的土着们包括秦王在内,极少有人能将宣传看作是利剑。 但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人成功的利用过宣传战,例如田单,田单在即墨时就曾用宣传战术团结齐人的心,最终带领众志成城的即墨百姓一举光复整个齐国。 除了田单外,乐毅在入侵燕国的时候,也曾利用宣传的手段大肆笼络人心,乐毅和田单是这个时代极少数能意识到宣传战术是一把利剑的人,这两人因此也成为了这个时代最顶流的武将。 “清理谍者这件事的确是有必要去做的,但是这个宣传战,具体该怎么使用呢?” 赵王丹还算谦逊,遇到不懂的事情会主动去问。 田秀月落沉吟拱手应道:“大王需要让一支专门的机构来进行宣传战,他们的职责就是在赵国上下进行宣传,让民众知道秦国的野心,只有激发出民众对秦国的仇恨,赵国的战争潜力才能被完全激发!” 田秀说的话赵丹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意思他是懂的,赵国这个时候要把秦国妖魔化,哄也好骗也罢,总之此刻赵国必须让赵人相信,秦国是来灭亡他们赵人的,只有让赵人恐惧,才能让所有的人团结到一起跟官府联手对抗秦国。 想到这里的赵王丹不由长叹一声,他发现自己在大战爆发以后,的确有很多失误,比如他一直想着跟秦国体面的和平,所以一直压制着舆论,以免赵人过度仇恨秦国,破坏他的和谈大计。 现在看来,自己在大战刚爆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和秦国完全撕破脸的准备,赵丹那种又当又立的心理,终于把赵国搞成了今天的样子。 “都平子,您说我们难道真的没有可能和秦国议和吗?” 赵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落寞,田秀想不通,都到这种地步了,赵王还想着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长平之战? 其实赵国能体面的退出长平之战,这个想法并不坏,但是田秀很清楚,必须让秦国主动先求和,赵国才能争取一个体面的和平。 如果赵国先向秦国求和,秦王只会认为赵国快要完蛋了,根本不会答应赵国的求和,就算秦王肯答应,也必定会狮子大开口。 “大王!”田秀双手拢袖,一脸正色的说道:“我们和秦国不是没有可能议和,但是和平不是靠乞求出来的,是靠打出来的,我们如果想和平,必须要有足够的本钱。” “我们赵国必须让秦国看到我们战斗到底的决心,只要让秦王知道赵国要与他们进行决死相抗,秦王才有可能给我们一个体面的和平!” 这时,太子斌似懂非懂的说道:“老师的意思是,只有让秦王知道我赵国是很难战胜的,我们才有可能争取和平,对吗?” 田秀点了点头:“说得对!我们要让秦王知道,赵人是不怕死的,我们有决心和他们打到底,秦国想灭了我们赵国,他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 “可是我们能战胜秦国吗?万一我们战败,恐怕连我们的国家都要覆灭了!” 赵王丹忧心忡忡的说。赵王跟田秀不同,他是赵王,要从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大战输了田秀大不了拍拍屁股回齐国,赵王可就完了,他是赵国的王能去哪?赵国就是他的一切,因此赵王不得不万分谨慎。 田秀抬起头,一脸坚毅的看着赵王,道: “大王,就算我们不能战胜秦国,也绝不能向秦人屈服,正如同臣的六国论写的,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第二天秦兵就又会来。” “与其用我们的土地去滋养秦国的野心,不如坚定决心和秦王打到底,秦国就是想要灭了六国一王天下,我们拼光是光,不拼亦光。” “既然秦国不让我们活,那我们就打到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即便赵国灭亡,我们也要流干秦国的最后一滴血!只有抱定这种信念,赵国才有战胜秦国的可能性!” 田秀非常清楚秦王的色厉内荏,秦王从来不会同情弱者,他只会尊崇强者。 赵国只有实力足够强,秦王才会害怕才会屈服,一味的妥协,赵国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 这些道理赵王不是不懂,可是懂归懂,能不能赞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都平子!秦国有多强大你根本不知道,只恐怕我赵人流干了血,最后也无法抵抗秦国!”赵王摇着头说完。田秀立即进行了反驳:“即便我们死去,我们至少证明了我们曾经抵抗过!哪怕失败,我们也应该光荣的死去!” “即便失败,也应该光荣的死去……”赵王念叨了一遍这句话之后,抬起头看向天边,天空中一朵云彩像血一样鲜红,望着那朵鲜红的云彩,赵王攥紧了拳头。 “您说的对!哪怕失败,我们也应该光荣的死去!” 赵王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石桌上,石制的桌面硬是被他砸出了一道裂痕。 这一刻的赵王,真正的下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 这份决心也许不能战胜秦国,但是田秀明白,有了这份决心,秦国即便能战胜赵国,要付出的代价必定比历史上更加惨重。 只有让秦王知道秦国战胜赵国要付出空前的代价,秦王才有可能给予赵国一个体面的和平。 “都平子!”赵王意气风发的插着腰,审视着田秀,说道:“寡人决意拜您为司寇,全权负责清理赵国的谍者,只要有间谍嫌疑的,您都可以先斩后奏,寡人绝不过问!另外您所说的宣传战,孤也全部委托给您!” 赵王的话,直接把田秀吓了一跳! 司寇属于三公九卿之一,在赵国朝堂上除了丞相和假相外,司寇就是最顶级的官职,属于是赵国朝堂上的第三把手。 而且司寇的权限也是很大的,司寇相当于今天的司法部长、检察长、最高法院长等等,赵国的司法全部都归司寇管,这个官职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普通人想爬上司寇这个位置,至少得在官场上混20至30年,而且还得混成君王的心腹,才有可能担任司寇。 田秀今年才21岁就要担任司寇,这个晋升速度堪称光速,田秀很难不被震惊。 “大王!臣太年轻了,身上又没有什么功劳,担任司寇恐怕人心不服!” 田秀弯下腰,一脸真诚的说道。 赵王丹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您虽然年轻,但才能出众,再者您曾经到齐国借来粮食,单凭这一件,就已经是大功。” “而且你马上就要成为寡人的姐丈,寡人要您来担任司寇,谁又敢不服呢?” 太子斌也跟着劝道:“是啊老师!父王也是为了你好,您就答应吧!” 虽然太子斌年轻,但是他很清楚,他在朝堂上也需要培植党羽,田秀现在是他的老师,老师能位列三公,他这个当学生的今后在朝堂上也好说话。 田秀看了一眼这个替他说话的学生,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激,因为田秀看得出来太子斌的盘算。 不过他并不需要考虑太子斌的想法,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接下司寇这个差事。 思来想去,田秀还是决定接下,他身上只有舍人这个官职,只凭这个职位很难在赵国朝堂上活动,田秀想帮赵国赢下大战,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司寇这个位置就不错。 “臣拜谢大王信任之情,臣定不负大王所托!” 田秀单膝跪地,郑重的向赵王保证道。 赵王扶起田秀,笑道:“有贤卿这样的司寇,寡人可以无忧了!”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不久后,两人来到御花园中的一处凉亭中纳凉。 此时太子斌已经离去,凉亭中只有田秀跟赵王丹两人。 在两人的席前各放着一壶酒以及一碟青梅,青梅原产于海南,在这个时代按理说还不该出现,田秀有点搞不懂,赵王这是从哪儿搞来的青梅? 赵王拿起一枚青梅,笑盈盈的说道:“这是西域胡商带来的,路途遥远保存不便,贤卿尝尝罢!这东西一般人可品尝不到!” 呵呵,我要跟你说后世的青梅烂大街,你会不会跳起来打我? 田秀拿起一枚青梅吃了一口,酸的他都张不开牙,但看赵王吃的那么香甜,田秀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多谢大王厚爱,青梅果然是酸甜无比,口感甚为不错!” “哈哈!”赵王捋着胡须笑了笑,自顾自的端起一杯酒倒到杯中,道:“贤卿来,你我一同饮酒,以青梅下酒,人生快事呀!” 田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敬了赵王一杯,这年头的酒都是米酒,跟后世动辄几十度的蒸馏酒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三杯酒下去,田秀一点事情都没有,赵王却是脸颊绯红,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贤卿!”赵王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带着些许醉意问道:“你以为当今天下有谁堪称世之英雄?” 嗯?这是要跟我青梅煮酒论英雄?田秀往凉亭外看了一眼,确定应该不会打雷之后,才敢回答赵王的问题: “臣以为,当今天下中,燕王宣平庸,韩王然怯懦,楚王完一届黄口孺子,齐王建只会依靠母亲,魏王圉志大才疏,秦王稷精神失常,周天子老迈昏庸,当今天下称得上英雄的唯有您赵王丹啊!” 其实楚王跟秦王都很不错,魏王也没有田秀说的那么差劲,可是田秀这话就是让赵王丹感觉舒坦,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坦。 赵王志得意满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爱卿啊!君王后还是一位贤明的女人,秦王都称赞过她,您觉得这个女人算不算是英雄呢?” “君王后一届女流,算什么英雄?连英雌都算不上!” 田秀说的义正辞严,反正外面又没打雷,他也不怕被雷劈死。 赵王被逗得哈哈大笑,心中对田秀满意到了极点。 田秀既有他老爹的才能,而且还会拍领导马屁,这种下属,没有上司会不喜欢。 “来人!”赵王丹吩咐了一声之后,一名等候多时的侍者立即将一份帛书递到了赵丹手中。 赵王丹醉醺醺的将帛书递给田秀,田秀本以为这应该是自己担任司寇的委任状,看完里面的内容之后他才知道,这居然是一份礼单! 这份礼单是赵王给静乐公主准备的嫁妆! 田秀看了看赵王给静乐公主准备的嫁妆,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兽瓶、八角花鸟屏风、百善黄金盘,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礼单下面还有丝绸20箱,锦缎一千匹,珠宝十车,甚至还有邯郸城外的3000亩良田! 赵王的大手笔,直接震惊了田秀! 就赵王给的这些陪嫁,换算成黄金绝对不止上万金! 更让田秀震惊的还在后面,赵王指了指他们所在的信都宫,十分随意的说道:“后殿寡人会马上请人修缮好,到时候信都宫就送给你跟姐姐当婚房,等你们成亲了就搬进来吧!” wc!田秀被赵王的大手笔震的说不出话了,信都宫可是王家的宫殿,胡服骑射的诏令都是从这里发的,这么重要的宫城,赵王一句话居然就送了? 别的东西田秀敢要,宫殿他是真不敢要!这年头礼法森严,臣子住多大的地方都是有限制的,田秀要是敢住到赵王才能住的宫殿,怕不是要被御史喷死! 田秀站起身推辞道:“大王,这宫殿臣实在是不敢要请您收回成命!” 赵王打了一个酒嗝,一头栽倒在桌案上,用仅存的意识说道:“你就尽管住,寡人要送的东西,谁敢说三道四?” “大王?”田秀上前推了推,见赵王已经睡着了,急忙对两旁的侍者吩纷:“你们愣着干嘛?过来跟我把大王抬回去休息!” 第41章 赵王的馈赠 赵王喝的确实有点大了,大到田秀将他搬回后宫休息的时候,赵丹居然拉着田秀的手不放,非要让人取香烛来跟他结拜。 这让田秀有点哭笑不得,要不是缪贤使劲拉着,他俩没准今天真能结拜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从信都宫回到家之后,田秀带着赵王给的那份礼单去拜见了田单,田单看完礼单上的内容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王好大的手笔!”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呢,赵王还说要把信都宫送给孩儿做婚房,不过被孩儿拒绝了!” 田单一听赵王要把信都宫送给田秀当婚房先是一惊,听田秀说拒绝了,他又长舒了一口气。 “幸亏你没有答应,不然我们家要是敢要一座王家宫殿,那只怕大祸不远!” 田单心有余悸的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父亲,赵王要认命孩儿当司寇了!” 田秀沉声说道。 “哦,赵王要你当司寇?”田单皱紧了眉头,不太放心的把目光看向田秀:“你干得好这个差事吗?” 田秀点点头:“问题不大!” 在田秀看来,司寇无非就是审几个案子抓几个人,这有什么难的? 田单冷笑了一声:“父亲祝你好运!” 什么叫祝我好运?难不成司寇还有什么技术性? 田秀被田单这句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去请教,但田秀又清楚,他老爹既然没把事情说透,那他再问也是白搭。 田单就是这个性格,他想说的事情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他不主动说,别人问了也白问。 过了一会儿之后,田秀想起了太子斌的事情,忙问: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父亲,赵王要我做了太子斌的老师,孩儿想不通,赵王又是在搞哪一手?” 田单略一沉吟,摇着头笑了笑,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太子斌年幼,赵王想替他培植一些羽翼,以便他将来继位的时候能有自己的股肱大臣使用!” 田秀再次敏锐的察觉到田单又没有把事情说透,他看着田单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不出所料,田单果然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说透。 田秀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老爹很屑,很多事情他明明能指点自己,但就是不说非要看田秀摔了跟头,他才肯出来指点。 等着吧,将来你死了我逢年过节都不去给你烧纸,话说这年头好像还不太流行烧纸…… 等等,纸?田秀脑袋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突然想到了造纸。 恰好这个时候,田单对田秀说道:“秀儿,赵王给你准备了价值万金的嫁妆,咱们家也得准备一份同样丰厚的彩礼,不过这份彩礼得你自己准备了!” 啥?我自己准备? 田秀急了,听田单的意思,他跟公主结婚的彩礼得自己准备,问题是他哪有那么多钱? 要是几十金田秀或许还能想办法凑一凑,但赵王给的价值万金的嫁妆,田秀上哪去弄一万金给赵王? 而且就算他弄得来钱,也总不可能只送钱吧!这年头只送钱是很庸俗的。 “父亲,孩儿里没那么多钱给赵王!”田秀看着田单说道,希望对方能给予自己一点帮助。 “那我就管不着了,是你娶公主,又不是我娶,你都加冠了,成年人应该自己想办法去搞彩礼,不要总是找父亲给你想办法!” 田单两手一摊摆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行,你不帮就不帮吧!等你死了我不把你拉回齐国埋,看不把你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田秀小声揶揄道。 “什么?”田单好像听到了田秀的揶揄,用一双要刀人的眼睛瞪着田秀。 “没什么!”田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我祝阿父你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滚!”田单忍不住指向门口的方向:“有你这个竖子就已经让阿父头发都白了,还多子多孙!” “得嘞,孩儿这就滚!”田秀非常麻利的退出了田单的房间。 田秀刚走,田单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赵王要你当太子的老师,无非是要用你来稳固太子的位置,太子太虚弱了,他是斗不过公族派的!而你就是将来辅助太子制衡公族派的人物,他赵丹要把你彻底绑上他赵家的船,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 夕阳西下,一抹霞光照进了房间,田单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命人唤来了共,悄悄对他吩咐了一些事情。 共听完之后吃了一惊:“主君,为了那小子真的要那样做吗?” 田单点了点头:“没办法,他毕竟还是我的儿子呀!”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田六将一碟饭菜送到了田秀的房间。 不过此时田秀可没心情用餐,他忙着要准备娶公主的嫁妆。 田秀一时觉得自己很苦逼,后世的他在考古队工作的时候,就要苦逼的攒钱娶老婆,本以为穿越过来之后能醉卧美人膝,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去搞钱娶老婆,而且娶的还是个二手货。 “唉!该怎么搞钱呢?”田秀觉得有点头大。 肥皂是现成的,完全能拿出去卖钱,不过田秀已经答应君王后,要跟他一块在齐国卖肥皂。 所以说肥皂这东西,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赵国卖了,不然等同于耍了君王后会得罪了她。 肥皂既然卖不成,那就只能搞点别的舶来品卖钱了,至于卖什么?田秀已经有了主意。 纸,纸是在西汉年间才出现的,到了东汉之后蔡伦改进过,才有了后来真正意义上的纸。 纸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要能把配方的比例调整好,肯定能造的出来的。 而且纸的实用性是很强的,比起沉重的竹简,要轻便不少,只要能搞得出纸来,这个时代的土着肯定会抢着买。 说干就干,田秀连夜叫来了孙礼和一众齐墨弟子。 众人听完了田秀的看法后,都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大家谁也听不懂田秀说的纸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田秀描述了半天,众人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孙礼好像是听懂了一些,孙礼似懂非懂的问道: “公子说的这种纸,是不是造出来之后,就能够替代竹简了” “不错,的确是这样!” 孙礼眼睛中放出一丝精光,忍不住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如果真的像公子说的那样,纸这个东西必将能改变一个时代!” 田秀看孙礼有了积极性,也急忙给他画起了大饼:“是啊是啊!如果你们能把纸造出来,你们的名字将永载于史书,后人会永远记住你们,你们将光照千古!” 永载史书光照千古这个诱惑比一切许诺都要诱人,墨家弟子从来都不怕死,他们所在乎的无非是名声。 如果有一个能永载史书的机会,任何一个墨家弟子都不会放过,哪怕会付出生命,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公子说罢!我们要怎么干?” 孙礼目光炯炯的看着田秀,好像充满了斗志。 田秀靠着记忆将自己知道的蔡伦造纸的方法写了出来,写完之后田秀对孙礼嘱咐道:“制作的原理和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了,具体的配方比例还得你们自己调!” “没问题!只要公子把制作方法告诉我们,我们迟早能把配方比例调好,就像制造肥皂那样,公子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孙礼大包大揽道。 对于墨家的动手能力,田秀还是信得过的,再说就算信不过,他也找不着其余的人帮他制造纸了。 “需要什么东西你们可以和我的门客周联系,我会让他帮助你们的!” 田秀拍着孙礼的肩膀说道。 平原君的府邸。 平原君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正捧着一份竹简阅读,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平原君忍不住发出赞叹:“想不到那田单生了一个麒麟子,这个田秀写的秦法论,堪称前无古人!” 赵豹跪坐在一旁的草席上,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在宫中的眼线说,赵王准备要那小子做司寇了!” “什么?”平原君闻听此言吃了一惊然后又迅速稳住了心神。 楼昌看着平原君,挑唆道:“丞相,赵王提拔这个黄口孺子,无非是为了制衡您!我们万万不能让这个小子当上司寇,不然只怕我公族派永无宁日!” 赵胜是非常理智的,他的沉思了片刻之后,拒绝了楼昌的提议:“我们越是在大王面前反对那个小子出任司寇,大王就越是不会放心我们,所以阻止他担任司寇是很愚蠢的!” 赵豹忿忿不平的说道:“难道我们就忍了?” 赵胜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他将手上的秦法论扔进了火堆里,竹简在火焰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光照在赵胜脸上宛如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们不用反对他当司寇,只要给他使点绊子,就能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赵豹和楼昌同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赵胜:“平原君,说说我们该怎么干吧?” 田秀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宿,本想做个春梦,结果春梦没做成,反而梦见了秦王提着刀要砍他,醒过来的田秀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猛喘着粗气。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大秦帝国看多了,田秀一闭上眼就能梦见秦王稷拿着剑追着他砍。 摇了摇头,田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刚打开房门准备吩咐田六去弄点吃的,毕竟他昨晚就没吃。 可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外有个熟悉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长者怎么今日到小子这里来了?”来人是赵王身边的缪贤,田秀知道不能得罪赵王身边的人,所以对他非常客气急忙将他往屋里让。 缪贤进屋之后,打量了一下田秀的房间,见里面除了几张草席一张桌子,就只有一张榻,连个装饰用的屏风都没有,这若放在普通身上也就罢了,可放在田秀这种贵族身上,不免有点寒酸。 “早就听闻都平君清廉如水,想不到都平子同样也是如此!” 缪贤不止一次来过田单的府邸,但田秀的房间,他这也是第一次进。 “让长者见笑了!”田秀尴尬的请缪贤坐下。 缪贤并没有坐,他看着田秀认真的说道:“上王让我来告诉你,信都宫是不能送给你了,就像你说的,信都宫这份礼物太重了你受不起!” 田秀闻言并没有觉得意外,赵王要把信都宫送他,估计也就当时喝大了,今天酒醒了,肯定会后悔。 信都宫可是当年赵武灵王发布胡服骑射的地方,赵王怎么可能会真舍得送给田秀。 “不过都平子放心,信都宫虽然是不能送给你了,但大王承诺会把他在邯郸城西一座三进的院子赐给你,那座院子紧挨着宫城,进出方便,环境也还算幽静,正好给你和公主当婚房!” 不知道是不是怕田秀听不清楚,缪贤说话的声音非常慢,一直说了半天才把这点话说完。 “多谢大王厚爱!请长者替我转告大王,大王恩赐臣感激涕零!” 感激倒是真的感激,不过田秀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赵王前面送的嫁妆就已经价值万金,后面又陪嫁了一处院子。 邯郸城西一处三进的院子,光是听规格就知道小不了,三进的院子什么概念?田秀先前曾经打听过一次邯郸的房价,这年头的房价肯定没有后世那么高,但也不低。 邯郸城郊一座普通的院子就得要十金,如果是在城西就更贵了,因为城西就是邯郸的贸易区,加之靠近宫城,这里的房价可是寸土寸金,一间普通的一进院子就得要500金。 而且邯郸城西的房子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起,那里靠近宫城,能住在那里的都是大人物,想从那里买房,至少得是有权有势的人物。 像那种三进的院子,不是赵王的亲信,就算有钱都买不到那么大的院子的。 赵王又送了一份重礼给田秀,这让田秀肩膀上的压力更重了,看来他的聘礼要更重了。 “都平子,以后不必称呼我长者了,你可以称呼我缪贤,或者叫我宦者令!” 缪贤这么说,摆明是在向田秀释放善意。 田秀笑着赢下了这份善意:“既然长者如此说了,那小子今后就称呼您为缪君罢!” 缪贤笑了笑,对着门外一个同行的小宦官吩咐了一声,那人马上捧着一把剑来到了缪贤面前。 第42章 田秀断案 “大王说了,看都平子一直都没佩剑,所以特将自己的佩剑赠送给君!” 赵王居然要将自己的佩剑赠送给田秀,这让田秀有点受宠若惊。 战国时代所有成年人都会得到一把剑,当然了那些底层的穷鬼是没有的,剑在这个时代象征着身份地位。 往往身份地位越高的人,所佩的剑越会越好。 赵王送给田秀的这把剑通体赤红,上面流动着淡淡的寒气,近背处开着一只凹槽,贯穿刀身,血槽内刻着一排精致的错金铭文。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把好剑,赵王居然舍得把这么好的剑送给田秀? “此剑名曰湛卢,传说是当年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大王说这剑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个装饰,倒不如送给英雄或许能有大用场,俗话说宝剑赠英雄!” 缪贤的语气很凝重,田秀听完缪贤的解释,才知道赵王送给自己的这把剑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湛卢。 传说当年欧冶子铸造了十把宝剑,这十把宝剑中,排名前三的就有湛卢。 这把剑的珍贵不言而喻。 “愿为上君效死!” 田秀单膝下跪,赶忙表忠心。 缪贤笑盈盈的扶起田秀,又命身后的随从将一枚大印带了上来,淡淡的说道:“都平子,这是司寇大印,大王让我告诉您,请您接了印之后马上去司寇府报到!” 啥?这就要我去上班了?任命司寇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弄个委任状之类的东西吗? 事实上,战国时期国君任命官员是很随意的,并不会像后世那样搞什么委任状,一般情况下只要君王一句话,官员接了大印就能去上任。 田秀此刻终于明白,赵王为啥要送自己湛卢剑。 赵王的湛卢剑朝中的大小官员都认识,赵王将这把佩剑送给田秀,无疑是告诉所有人,他在给田秀撑腰,谁要想跟他过不去得掂量掂量他后面的赵王。 而且赵王的佩剑就相当于是尚方宝剑,有了他田秀在赵国不管做什么都会非常顺利。 送走了缪贤以后,田秀就张罗着去司寇府报到了,出门的时候,田秀的门客们都来了,所有人都趾高气扬地跟着他往司寇府的方向去。 此刻对于田秀的门客们而言,田秀的荣耀就相当于他们的荣耀,走在路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挺胸抬头,恨不得让所有邯郸百姓都知道他们的主君当上了司寇。 不过田秀的驴车在路上并没看到什么人,偶尔能在街道上看到一些行人,也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这些百姓很多都是饿的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用一双木讷的眼神看着田秀的车架。 田秀实在不忍再看到那些百姓,他将眼睛闭上,心中沉思起自己当上司寇之后该做些什么。 “要不我把锦衣卫搞出来?” 田秀想到了后世朱元璋搞出的锦衣卫,如果有这玩意儿在,整个赵国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下。 不过依着赵王丹的脾气,他未必会赞同田秀搞这种特务组织出来。 这年代的特务们都是被君子所鄙夷的,除了秦王手下有个专门收集情报的黑冰台,其余六国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谍报组织,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在六国君主眼里,搞谍报这种事情是很卑鄙的,君子所不齿。 田秀无奈摇了摇头,想搞锦衣卫现在的形势还不成熟。 车驾很快来到了司寇府外,在亮明的身份之后,田秀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司寇府。 司寇府中。 田秀召集了自己麾下的官员们,通常来说司寇府统属的官员达到了上百人,其中大司寇,卿一人。小司寇,中大夫二人。士师,下大夫四人。乡士,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遂士,中士十有二人、府主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县士,中士三十有二人、府八人、史十有六人、胥十有六人、徒百有六十人。 方士,中士十有六人、府八人、史十有六人、胥十有六人、徒百有六十人。 讶士,中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不过司寇可以直接统属的官员只有府中的小司寇以及几十名随属官员,所以现在司寇府中,理论上能到场的最多只有几十人。 赵国的小司寇叫赵洪彬,自从田秀到了司寇府后,这家伙就对田秀充满着敌意。 田秀坐在司寇府的大堂上要赵洪彬去帮他召集府中部署开会,没想到这家伙磨蹭了一个多时辰,也只叫来了七八个人。 见此,田秀明白赵洪彬是存心跟他过不去,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看。 新官上任三把火,田秀知道自己上任第一天,如果不强势点今后在这群部下面前就别想混了。 “杨瑞和,你拿个铜锣,到院子里面去敲,限司寇府内大小官员必须在半柱香之内到院子里集合,告诉他们,锣声响三遍如果有人不来,那就让他们回家抱孩子去!” 田秀的语气很平淡,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赵洪彬对田秀的话一阵撇嘴,他可不信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把谁送回家抱孩子。 这司寇府中,一大半儿官员都是平原君举荐的,有些还是邯郸城中的大家族,他们早就得到了平原君的指示,赵胜要他们联起手来抵制田秀,有了平原君的撑腰,压根儿就没人把田秀的话当回事。 直到杨瑞和的锣敲了三遍,嗓子都快要喊哑了,大堂里也只来了20几人。 望着面前站着的20多名部下,田秀面无表情的向一旁的赵洪彬问道:“其余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到?” 赵洪彬一脸讪笑的阴阳怪气道:“许是他们有事情,没空来陪上官您玩?” 没空来陪我玩?田秀内心冷笑了一声,命人将花名册取来开始点卯。 点卯时堂下的官员们个个有气无力,显然他们就算是站在了田秀面前也没把他这个上官放在眼里。 田秀面无表情的合上花名册,淡淡的对面前的众人吩咐道:“通知下去凡是点卯未到的人,立即劝退!” 劝退这个词众人并没有听过,但意思是能明白的,这就是要他们回家抱孩子。 赵洪彬看田秀的话不像开玩笑,终于有点急了:“上官,他们只是点卯迟误,请您给他们一个机会!” 田秀要立威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妥协,他愣着脸,摇头道:“说了劝退,就是劝退,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自己不要!” 赵洪彬眼见田秀是要玩真的,立即满脸不服道:“这些人都是大王的官员,您就算身为司寇也无权把他们全部清除!”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们都是赵王的官员,不是你田秀的,想开除我们,得赵王许可才行。 田秀听赵洪彬搬出赵王,并没有丝毫慌张,他平静的解下了腰间的湛卢,一把将它拍在桌子上,大声道:“大王说了,凡是司寇府的事情,我可以先斩后奏王权特许,够不够清楚?” 事实上赵王压根儿就没说先斩后奏这种话,不过田秀把湛卢拍在桌上,单凭气势,硬是吓住了堂上的一众官员。 赵王的湛卢他们许多人都是认识的,所以当田秀说先斩后奏时,许多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赵洪彬看着桌上的湛卢,使劲咽了咽口水,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出手居然这么狠,上任第一天就要劝退这么多人! “上官!”赵洪彬终于是没了刚才的嚣张,他们满脸谦顺的拱手道:“花名册上这些人许多都是平原君举荐的,您看在平原君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机会罢!” 赵洪彬说罢,其余人急忙一同行礼跟着请求。 田秀见此,故作为难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有平原君的面子,那本官就网开一面,这一次就算了,不过若是有下次……” 赵洪彬一听田秀松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急忙保证道:“上官放心,卑职保证今后都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那就好!”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直到了下午,田秀准备回家,这时一旁的杨瑞和忍不住说道:“主君,您难道没有看到吗?司寇府里一多半都是平原君的党羽,这些人跟您压根不是一条心,今天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部清退呢?” 田秀抬起头看了眼杨瑞和,摇头道:“我今天要是把他们都开除了,我这个司寇岂不变成光杆司令了?” 光杆司令杨瑞和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感觉田秀这个主君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因为他嘴里总能蹦出一些别人听都没听过的新词。 不过田秀的意思杨瑞和还是能明白的,田秀又没有三头六臂,平日司寇府中的事情还得要底下的官员们帮忙来做,把他们都开除了,那司寇府也就该瘫痪了。 其实,田秀之所以没把这些人都清退,还有一个原因,只是这个原因能看出来的人并不多。 平原君府。 赵胜看着一脸委屈的赵洪彬,忍不住想要发火,但他还是忍住了。 “洪彬啊!”赵胜拍了拍赵洪彬的肩膀,道:“你今天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不过你被那小子耍了!” 赵洪彬一脸不解的看着赵胜。 赵豹也对赵胜的话充满不解:“平原君何意?” 赵胜转过身跪坐到了席上,无奈的摇头道:“你们今日只是点卯迟误,这个罪名说破了大天也不够开除!” “而且他真的把你们全部都清走,那他还当谁的司寇去,那小子今天不过是吓唬你们而已!” 赵洪彬被赵胜一说,也终于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悔道:“早知道我今日就不替那些人求情了,我让那小子把人都开了,看他今天怎么下台!” 赵胜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们该想想别的办法对付那小子了!” 赵洪彬急忙弯腰拜道:“请平原君指点!” 第二日一早,田秀又照例到司寇府“上班”去了。 今天他一到场,昨天没来的官员们都来了,大堂上乌泱泱挤了60多人。 这次大堂上的官员可没有昨天的嚣张劲了,所有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乖巧的像兔子一样。 田秀还来不及高兴,赵洪彬就让人搬上来几箱子竹简。 “这是什么?”田秀指着地上那几箱落满灰尘的竹简问道。 赵洪彬笑了笑,拱手道:“这些都是我赵国的律法,您身为司寇,自当倒背如流!” 啥,当司寇还要把律法背熟? 田秀看着面前几大箱的赵国律法,终于明白了田单那句“祝你好运”的意思。 没办法司寇必须要能背熟律法,历朝历代的司寇都是这样。 于是,连续几天时间田秀都在忙着背熟赵国的律法,甚至于就连到了下班时间回了家,田秀都得抓紧时间去背熟那些繁杂的法律。 这时代的律法,除了秦国之外,都不怎么完善,很多条款都是又多又杂,田秀一直背了好几天,才勉强把里面的内容记下来。 好不容易记下了赵国的法律,田秀刚松了一口气,赵洪彬又让人搬上来几箱子的竹简! 这些竹简上同样都落满灰尘,这下田秀真的忍不住爆粗口了,赵国的法律这么多吗? 还好这一次并不是要他继续背熟法律,而是要他断案。 司寇本来就有断案的义务,赵国的大小案件最后都要交给司寇裁决,一些裁决不了的悬案就会被积压下来。 赵洪彬让人搬上来的那几箱子竹简,全部都是赵国这几年的积案。 田秀随手拿起了一份案件的卷宗,上面记载的是一个书生杀妻案,案件大概的经过是说,两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姓李的书生妻子无故失踪,后来她娘家人报了案怀疑书生谋害了妻子,官府派人到书生家里搜查,在衣柜里找见了一件血衣,后来又有邻居证实,曾在案发前天夜里听见书生与妻子发生争执,并听到书生扬言要将妻子杀害。 于是官府认定书生将妻子谋害,可是不管如何拷打,书生坚决不承认杀害了他的妻子,而官府由于找不到尸体,所以迟迟不能给书生定罪,这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田秀看完这桩悬案之后,略一沉吟然后对身旁的赵洪彬吩咐道:“书生何在?” 赵洪彬看了看那卷宗,想了想道:“这个案子是卑职经办的,由于没找到尸体,那书生一直在大牢里关着,都关了两年了!” 田秀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拍:“来人,把书生从大牢里提出来,传本案的目击证人和报案人!本官要亲自审理这桩悬案!” 第43章 秦王的愤怒 一个极度瘦弱的书生被差役们推搡着来到大堂,那书生浑身瘦的只剩一层皮包骨,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远远看去跟死人也差不多。 待书生被差役押到田秀面前,田秀才发现瘦弱的书生手脚上都戴着厚重的镣铐,那镣铐估计在书生身上戴了很久,有些地方都已经磨出了血锈。 “来人,为他摘取刑具!” 田秀淡淡的对差役吩咐道。 差役非常利索的用钥匙解开了书生的刑具,随着链子被打开,书生顿时激动的跪倒在地:“多谢青天大老爷!” 田秀打断书生,板着脸道:“本官只是吩咐人摘去你的刑具,并没有说你没罪了,你先别急着谢!” 书生一听,激动的神情顿时又黯淡下去。 “你可知本官因何事召你上堂?”田秀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是因为学生杀妻……可是老爷,学生冤枉!” 书生自称学生,这说明他是儒生,在赵国儒学是必修课,因此书生在田秀面前自称学生以示尊敬。 “你何处冤枉?”田秀并没有因为书生儒生的身份而对他客气些,审案就是这样必须得对事不对人。 书生抬起头看着田秀,说道:“两年前一天夜里,学生的妻子和学生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实非是学生谋害发妻,大老爷明鉴!” “狡辩!官府在你家中搜出血衣,你还敢说你不曾谋害妻子?”书生话音一落,赵洪彬就跳了起来,书生这案子是他审的,万一审到最后是冤案,那赵洪彬政绩上可就要多一个污点。 “学生冤枉啊!”书生一脸委屈的说道:“学生实在没有杀妻,那件血衣必定是有人栽赃!” 这会儿田秀也判断不出来书生说的是不是实话,按照前世看推理片学来的经验,田秀让人带上了本案的物证,就是那件血衣。 血衣作为证物被保管的很好,田秀展开那件证物血衣看了看,只见那是一领秋天穿的秋袍,在领口的地方沾有一大片血污,非常显眼。 田秀将血衣放到桌上,看着那书生问道:“你妻子是何时离家出走的?” 书生道:“六月十五!” 田秀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听说本案还有证人,能不能请证人上来回话?” 赵洪彬点头道:“当然可以!” 须臾,证人被带上了大堂,前来作证的是书生的邻居,那人是个黑瘦子,穿着一身快要掉色的绸衫,长的贼眉鼠眼,属于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不像好人的。 田秀看着那黑瘦子问道:“本官问你,你说曾听到书生与他妻子争执,我问你你听到争执的时候是几月几号?” 黑瘦子想了想回答道:“只记得是六月中,具体几号小的记不清了!” 田秀点点头,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妻子是什么时候?” 黑瘦子又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就是那一晚争吵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田秀点了点头,又一次问道:“你在你的证词上说,听到书生扬言要杀妻?” 黑瘦子点了点头:“不错!” 田秀继续追问:“那你亲眼看到书生杀妻了没有?” 黑瘦子挠了挠头,最终摇了摇头。 田秀大怒:“你既然没有亲眼看到书生杀妻,怎么敢言之凿凿?” 黑瘦子被惊堂木一吓,急忙伏地叩头道:“大老爷明鉴,小人只是作证,说听到书生说要杀妻,可并没有肯定的说就是他杀害了妻子!” 田秀闻言面色铁青的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赵洪彬,赵洪彬的脸色很难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上官,哪怕证人没有亲眼看到书生杀妻,但他至少有作案的嫌疑!” “他有什么嫌疑,你有什么证据?”田秀冷神反问。 赵洪彬咽了咽口水,道:“血衣难道算不得证据?” “血衣?”田秀冷笑了一声,然后将那件证物血衣打开,不慌不忙的说道:“书生的妻子是六月份失踪的,那时候正是大夏天,可你们看这件衣服,这竟然是一件秋衣,试问一下谁会大夏天的穿着一件秋衣去行凶杀人?” 田秀的话像一记惊雷,震的大堂上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是啊!案发的时候是夏天,可这件血衣居然是秋天穿的衣服,这么大的一个破绽,他们居然没有人注意到。 赵洪彬此刻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那个时候就不该急功近利,如果他冷静点,肯定也能发现这么大一个破绽。 书生看出田秀有心帮他翻案,急忙附和道:“大老爷明鉴,这件秋衣学生已经多年没有穿过,连学生自己都不知道上面的血迹是哪来!” “就算这件衣服是秋天穿的,难道凶犯就不能特意换上一身秋天穿的衣服,从而迷惑旁人,为他自己开脱吗?” 赵洪彬咬着牙提出了自己的反驳。 好一个死鸭子嘴硬,那今天我非让你无话可说。 田秀指着血衣上的血迹,道:“请二三子看看,这血衣上的血迹非常集中而且很均匀看起来就像一个圆圈,请问谁杀人的时候能让对方的血液喷溅的如此均匀?难不成凶手杀人的时候是用尺子量着下刀的吗?” 大堂上的众人见此,都明白了这血衣压根儿就是伪造的! 这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血衣是伪造的那书生的妻子去哪了呢? 田秀对此早就胸有成竹,他再次一拍惊堂木:“把报案人叫来!” 报案人很快来到大堂,在来的路上报案人就知道田秀要找他干嘛,但他还以为田秀是准备把书生判死,因此进门的时候一脸的轻松。 田秀看着一脸轻松的报案人问道:“你就是报案人?” 那人点了点头。 田秀继续问:“卷宗上记载你是6月17日报的案,你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发现被害人失踪的?” 报案人是个瘦高个,那瘦高个一听田秀的话,急忙将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小的是被害人的表哥,我听说我表妹失踪了,所以赶忙到官府去报案!” “你听说?你是听谁说的?”田秀拍着惊堂木一问。 这一问,报案人的魂顿时被吓飞了,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上个名字。 田秀又将目光看向书生:“你妻子失踪后,你可曾对旁人提起过她不见了?或者是出门寻找?” 书生摇了摇头:“学生以为家妻是吵完架之后回了娘家,消了气自然就会回来,因为之前几次也是这样,家妻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故而不曾对别人提起,更不曾出去寻找!” 田秀把目光看向被害人的表哥:“你都听到了,人家老婆失踪了都没跟别人提起过,你是怎么知道你表妹失踪的?难不成是托梦告诉你的?” 报案人也是慌了,听到田秀的话,他居然点了点头:“大人所言不差,正是表妹托梦所说!” “满口胡言!”田秀也不打算再跟这人废话,直接命人将刑具都拿了上来。 几个差役将18般刑具都扔在了大堂前,为了吓唬那报案人,田秀还专门让人在那人面前讲了讲各种刑具的用法。 结果还没等用刑,那报案人就全招了。 报案人自己交代,那日书生的妻子和他吵架回到了娘家,报案人刚好手头紧,于是就找了个机会迷昏了他表妹,将他表妹卖给了城中一个大户人家为奴,他害怕书生事后追究,因此才弄出一件血衣去栽赃书生。 案情真相大白,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书生的妻子被卖去了哪? 那报案人张开嘴巴想说,但又像恐惧什么,到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田秀见此立即对左右吩咐:“这厮如此不老实,来人上大刑!” “老爷且慢!小的如实交代就是!” 报案人说出书生妻子被卖给谁的时候,大堂上的众人直接震惊了,就连田秀都有点不可思议。 因为报案人说,书生的妻子被卖给了长安君赵然! 长安君赵然何许人也?此人是赵王丹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 多年以前赵然曾经被送到齐国为质,前年赵太后驾崩,赵然才得以归国,赵然归国后赵王为了弥补这个去齐国做人质的弟弟,于是特准他留在邯郸不必回到封地。 赵然在赵国是除了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之外,赵国宗室中排名第三号的人物。 按理说这家伙坐拥金山银山,没道理要去买别人的妻子为奴啊! 田秀看着那报案人追问道:“长安君为什么要买别人的妻子为奴?快快从实招来!” 报案人咽了咽口水,他也算豁出去了,“老爷,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长安君喜爱美女,凡是邯郸城中他看上的女子都要买回府中为奴,书生的妻子……” 那报案人的话没有说完,田秀却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难怪报案人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书生的妻子卖给别人为奴,原来是因为赵然看上了书生的妻子。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赵然看上了书生的妻子,报案人再投其所好把书生的妻子送给赵然,以换取荣华富贵。 此刻田秀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疑点重重的案子,司寇府那么多人都没看出问题,感情他们不是看不懂,而是看懂了不敢说。 田秀甚至怀疑,赵然也许不仅仅只是拐走了书生的妻子,也许他用同样的手段拐走了很多邯郸城中的良家妇女。 当然,这些只是田秀的推测,他并没有证据,想拿到证据除非去赵然的府上搜查。 搜查赵然的府邸,无论结果如何,田秀都会得罪了赵然,他马上就要跟长公主完婚,这种时候再去得罪赵然,实属是不明智。 可今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长安君作奸犯科,他这个司寇要是不理的话,被人告到赵王面前,他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猛的田秀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 田秀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洪彬,那厮嘴角分明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现在田秀几乎可以肯定,他被人家阴了! 玛德这些gs真阴啊!田秀真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原以为他是穿越者可以掌握一切,可事实证明跟古人玩心眼,田秀还差了一大截。 “上官,既然您知道了书生之妻的下落,可要帮他找回妻子?” 赵洪彬看似实在询问田秀对策,实则就是想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田秀强忍住要打人的冲动,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今日本官累了,先把这个报案人投进死牢,至于书生,先给他找个干净的牢房住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这样,退堂!” 惊堂木又一拍,今天的堂审告一段落。 同一时刻,秦国咸阳。 秦王稷也往桌上摔了一个东西,但它摔的并不是惊堂木,而是竹简,确切的说是一封用竹简写的书信。 范睢看着发怒的秦王,急忙拱手请罪:“上君息怒!此事乃睢之过也!臣甘愿领罪!” 秦王用一双要杀人的眼睛看了范睢一眼,接着又恢复平静,他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竹简,道:“这个田秀,寡人真是看错他了,想不到他还能对我大秦之法有如此独到之见解,有此子在,寡人只怕不得安宁!” 范睢一下听出了秦王的意思:“大王的意思是要除掉这小子吗?” 秦王稷满脸温和的看着范睢,道:“您知道我是信任您的,可是我们鼓吹田秀,明显是犯了一个大错,他显然不是赵括那样的人物,现在他因为秦法论当上了赵国的司寇,如果再让他干下去,只怕赵王马上就要让他到长平了!” 秦王稷没有把话说透,意思却是很明白的。 田秀是你范睢硬要去吹的,现在弄巧成拙了,烂摊子得由你范睢来收拾。 “上王,这个田秀对秦法见解之深,实在让臣震惊,这样的人才您真的忍心杀掉吗?” 秦王比范睢更加痛惜贤才,他点了点头,叹息道:“若寡人能德都平子,必要与他促膝长谈一番,像对待老师那样尊敬他!可是寡人知道他不会来到秦国。” 第44章 拯救太子斌 “上王怎么知道都平子不能来到我国呢?” 范睢看着对坐的秦王,笑盈盈的问道。 秦王稷看着范睢满脸笑意,不由怔了一下:“应侯此言何意?” 范睢笑着拱起手道:“睢有一计,可令大王得都平子!” “应侯莫非戏言呼?”秦王稷张大了嘴巴,他倒不是不相信范睢的才能,只是他感觉想把田秀忽悠到秦国太难了。 田秀刚当上赵国的司寇又马上要娶公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舍下荣华富贵,跑到人生地不熟的秦国呢? “臣自然有妙计可以将田秀弄到秦国,只是不知道上王将来会如何对待他?” 范睢这个疑问的意思就是,人我可以给你弄到秦国,你得让我知道你想怎么办吧?总不能我前脚给你把人弄到秦国,你后脚把人杀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秦王稷坐直身子,郑重的盯着范睢道:“就像寡人方才说的,如果您能够让都平子来到秦国,那么寡人会亲自出城30里去迎接他,并且像对待师长那样尊敬他向他请教治国的策略!” 范睢并没有为秦王的话感到生气,他要追随的就是一个能礼贤下士的君王,之所以会这样,是由于当年范睢在魏国遭受到的迫害,因此他很痛恨那些识人不明的君王。 “诚如是,臣必令大王得都平子,只是此事睢需要安排,请大王稍等些时日!” “没关系应侯,寡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 秦王并没有说错他的确还有很多时间,尽管这位秦王已经在位40多年了,但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秦王稷感觉他还可以活好长时间,所以他并不在乎等一段时间。 赵国,邯郸。 田秀刚刚回到家,就想去拜见他父亲,没办法他现在没有任何主意,只能去找田单出个对策。 就在田秀来到田单的房门前要推门进去时,共从后面叫住了他:“少君止步!” 田秀不悦的看着共,都火烧眉毛了,这老家伙还拦着他? 共也看出田秀脸上带着火气,急忙解释道:“少君,有客人来拜见您!” 田秀一听就不高兴了,每天想来拜见他的人少吗? 邯郸城里,每天来拜见田秀,想成为他门客的没有1000也有800,在他正式当上司寇之后,来拜见他的人就更多了,其中有不少都是邯郸城中的权贵。 光是昨天一天,想来求见他攀关系的权贵就有十几人,最离谱的是还有一个商人来拜见他,自称是他的叔叔。 田秀当时差点被气笑,他老弟田单是家里的独生子,他哪有什么叔叔? 这些权贵为了能跟田秀攀上关系,也属实是拼了。 共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田秀,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今天这个人少君无论如何都得去见一见!” 田秀冲共摆了摆手:“今天除非是赵王亲自来了,不然天王老子来了,小爷今天都不见!” “少君!来人的确不是大王,但今天这个人您恐怕不见不行!”共拦在了田秀面前,认真的说道。 “既然不是赵王,到底是谁要见我??”田秀不耐烦的问道。 当共小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之后,田秀立马拔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共说的没错,今天这个人他是非见不可,因为来人虽然不是赵王,但这人却是赵王的儿子太子斌。 自从上次田秀当了太子斌的老师后,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今天要不是太子斌来,田秀差点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学生。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田秀都是骂骂咧咧的,太子来找他这么大的事情,共居然说的那样不急不缓。 要知道太子斌再不济也是太子,只要不出意外就是将来赵国的王,让一位赵国未来的王在房间里等他那么久,田秀自己都感到这事情很降好感度。 田秀的房中。 太子斌端正的跪坐在草席上,静等着老师田秀到来。 “臣拜见太子殿下!” 田秀一进门,立马拱手行礼,他跟太子斌虽说有名义上的师生关系,但俩人实际上交集并不多,而且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是师生关系,君臣之礼也不可废,这是礼法不能马虎。 “老师,快快免礼!” 太子斌从草席上站起来,急忙扶起向他行礼的田秀。 “让太子久等,臣有罪!” 太子斌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恭敬的请田秀坐下,待到二人落座之后,太子斌才认真的说道:“父王说,要我尊敬师长就像尊敬他那样,您是我的老师自然是我的长辈,长辈让晚辈稍等片刻,又有什么罪过呢?” 太子斌的态度极为诚恳,并不像是在说谎。这诚恳的态度立马赢得了田秀的好感:“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呢?” “老师!”太子斌看着田秀,说道:“我听闻您当上了司寇,本想向您祝贺,只可惜我前几天上了风寒,因此不能来!请老师不要怪罪!” 说罢,太子斌对着田秀郑重的一拜。 田秀立即扶起了太子,口中说着太子不可,但心里却对太子斌的好感更深了。 这孩子只有八九岁,却像成年人一样成熟,看得出来他的父母把他教的很好,如果将来他能成功继位,想必也是一代贤君。 等等,不对!田秀清楚的记得赵国下一任的太子应该是叫赵偃,不是叫赵斌,难道是赵斌继位之后改了名字? 这个推论很快被田秀推翻了,因为国君继位之后改名的确实有,比如说吴王阖闾本名是叫姬光,后面才叫阖闾。 但是君王改名字这种事史书一般都会有记载,田秀确信史书并没有记载过赵悼襄王有改名的经历。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种解释,太子斌根本就没有继位! 可他为什么没即位呢?田秀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起原因了。 不过太子没有成功即位,无外乎是两种原因,第一种是被君王废掉,第二种则是不幸夭折。 田秀首先排除了第一种可能,赵国发生的沙丘宫变也不过30余年,也就才一代人的时间,赵国人不可能忘记。 沙丘之变就是因为赵武灵王废长立幼才引发的惨剧。 只要赵王丹脑子没有进水,就绝不可能再干出这种废长立幼的事情。 所以太子斌唯一没有继位的原因,就只剩下不幸夭折了。 田秀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子斌,见对方的脸色确实很不好,比起同龄人,太子斌显得要更瘦弱,加上他刚刚说生了风寒,田秀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太子斌绝对是不幸夭折了,然后赵王偃才有机会上位。 问题是太子斌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田秀要不要对此做出改变? “老师,您在想什么?” 太子斌看着盯着他不放的田秀,忍不住询问道。 田秀从思绪中走出,看着谦和有礼的太子斌,他真的很纠结。 到底要不要改变历史尝试拯救太子斌呢? 如果拯救了太子斌,那田秀在他将来继位后,无疑会受到重用,做丞相都有可能。 可万一救了他,历史发生了改变,这也是很要命的。 目前历史的发展还没有完全超脱田秀的控制,一旦田秀贸然的改变历史,那他的先知技能就算废了,到了那时候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说不定秦国有可能会提前统一天下,到时候事情会更糟糕! 田秀望着太子斌纠结不已的时候,太子斌再次开口:“老师如果认为学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请您指教,学生愿意听从您的教诲!” “太子,我想问问您,如果您即位之后,准备如何治理赵国呢?” 田秀想试探一下太子斌的想法,如果这小子也像赵悼襄王那样不思进取,就让他该死哪去就死哪去,但如果他知道该怎样当好一个君王,那自己就算是冒着改变历史的风险,也得救他一把! 不然等他死了就该赵王偃那个坑比继位了,话说也不知道赵王偃这坑逼出生了没? “该如何去治理赵国?”太子斌像是被田秀的问题问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此,田秀不免有点失望,不过联想到对方才八九岁,怎么可能懂治国的策略? 我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 正当田秀准备换个话题的时候,太子斌开口了:“学生以为,将来我赵国当以仁孝治国,学习秦国的制度,完善我们的法令,改革我们的弊政!” 太子斌这几句话,听起来好像没啥了不起,但对方今年才八九岁呀!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道理,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田秀八九岁的时候说不出这样的话。 为了继续试探太子斌内心的真实想法,田秀又接着问道:“您认为赵国当下有哪些弊政?” 面对田秀接二连三的提问,太子斌只以为是对方想要考验自己,因此不敢马虎,在思索了半天之后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老师,学生以为我国政策上最大的失误,就是连年伐齐!” 伐齐这个国策是赵惠文王制定的,由于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大量的良田被改成了马场赵国严重缺粮,为了解决赵国缺粮这个问题,赵惠文王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攻打周边的国家,抢夺他们肥沃的土地来弥补赵国缺粮这个问题。 而赵惠文王选中的目标就是齐国,齐国在赵惠文王时期经历了五国伐齐元气大伤,齐地又都是膏腴之地,因此赵惠文王才盯上了齐国。 惠文王后期几乎就是在不间断的伐齐,哪怕是把田单骗到赵国来,也是赵惠文王为了削弱齐国的实力,从而下的一步大棋。 赵惠文王为了灭掉齐国,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灭齐俨然成为了赵国的国策,太子斌公然批判先王留下的国策,是一种十分大胆的行为。 换成了其他人,恐怕要斥责太子斌狂妄了,田秀却并没有反而来了兴趣:“请太子说一说我国这个政策有何处失误?” 太子斌一听田秀居然没有怪罪他指责先王的国策,反而来了兴趣,立即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赵国的确是缺粮,但学生认为,我们想通过掠夺其他国家的城市土地来弥补这个缺陷的决定是十分愚蠢的,最起码我们不应该将我们攻打的矛头对准齐国。 齐国乃霸主遗业底蕴雄厚,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灭掉,想要吃掉齐国,只凭我赵国一国,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们不间断的攻打齐国,除了能消耗我们和齐国的实力之外,对我们两国没有一点好处。 目前学生认为我们两国的敌人应该是秦国,齐国应该作为我们的潜在盟友,哪有盟友之间彼此攻打的道理呢?因此我认为先王制定的这个灭齐的国策,实际上是个重大失误而且很愚蠢!” 我尼玛!神童啊!太子斌才八九岁就能有这样的心胸眼界,不叫神童叫什么? 事实上正如太子斌所说,赵国攻打齐国的决策是非常愚蠢的,关东六国真正的敌人应该是秦国,可六国非但没有团结起来对抗秦国,反而彼此之间攻伐不休。 原历史上,赵国在穷途末路之时,竟然还将扩张的矛头对准齐燕二国,想要通过掠夺齐燕二国的土地,弥补自己被秦国攻下的失地。 不光是赵国,楚国,魏国乃至燕国都是这么干的,六国君主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做错了。 六国应该将对方当做盟友团结起来一致抗秦这个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是在六国灭亡之后被后人总结出来的。 田秀如果不带上帝视角,没准他也不会懂这个道理。 太子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没有上帝视角的情况下,能看懂那么深层次的道理,属实是牛逼! 田秀甚至都有点怀疑,太子斌这小屁孩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天王盖地虎?” 田秀试探性的问道,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肯定会有所反应。 太子斌在听到这句暗号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反倒非常奇怪。 见此田秀确信了,对方绝对不是穿越者。 一个土着还是个小孩,居然能有那样超凡的眼界,田秀感觉将来只要他从旁稍加辅助,等他上位,还不把始皇头都打爆! 田秀暗暗攥紧拳头,一定要救太子斌! 第45章 君王后送的礼物 送走了太子斌以后,田秀满脑子都是想着该怎么拯救他。 由于田秀并不知道太子斌是怎么夭折的,所以一时之间他竟然感到有点无从下手。 如果说太子斌是因为身体不好病故的,田秀也许还能找几个好医生替他调理身体,从而躲过一劫,但要太子斌是因为意外死的,那情况就难办了。 田秀并不清楚太子斌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又怎么及时出手救他呢? 思来想去,田秀也只能先找几个好医生为太子斌调理身体,最后再提醒太子斌自己注意,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正在田秀琢磨着去哪里替太子找个好医生的时候,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来人竟然是田单。 田单居然主动来找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父,你怎么来看孩儿了呢?”田单一进房,田秀就将替太子找医生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田单熟练的跪坐到席上,道:“共说你今日遇到了麻烦,怎么不想说说吗?” 被田单这一说,田秀才将司寇府那档子事想起来。 田单听完后轻轻点头,随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田秀:“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来找父亲?” 田秀都要哭了,这特么是小事吗?对方是长安君啊!赵然是好惹的吗? “阿父,此时十万火急,一个玩不好孩儿别说司寇当不下去,恐怕以后在朝堂上都混不下去了!” 这话并不夸张,赵然是赵王的亲弟弟,田秀要是去查赵王的弟弟,不光是会得罪了赵然,还会让赵王觉得田秀不知好歹从而对他心生厌恶。 “其实这件事情你没必要亲自去找赵王,你可以让别人把这件事情捅到赵王面前!” 田单淡淡的说道,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让别人去捅?” 田秀有点懵,一时间理解不了田单的意思。 “长安君的事情就像一个蚂蜂窝,你自己去捅的话,肯定被蛰的满头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让别人把这件事情捅到赵王面前!” 田单说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的智商真是忽高忽低,有时候这么明显的道理居然都看不明白。 “可是该让谁去捅这个蚂蜂窝呢?” 田秀真的懒得去动脑子想,干脆直接问他这个便宜老爹来的更痛快。 “平原君赵胜!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田单捋着胡须,满脸深沉的说道。 “赵胜?这个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田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田单说话总是这样,不把人说的云里雾里他好像是不高兴。 “你怎么那么笨?你就没感觉到这件事情很巧合吗?你上任才几天就碰上长安君的案子,这摆明了是有人在坑你,这个人除了是赵胜还能是谁?” 田单看着自己这个有点不太聪明的儿子,无奈的解释道。 一开始田秀还以为是赵洪彬单纯的想跟他过不去,这下终于明白了,赵洪彬的种种所作所为都是受了人指使。 其实也难怪,赵洪彬不过是一个小司寇居然敢跟他这个赵王未来的姐夫过不去,背后没人撑腰他怎么敢? 只是田秀一直没有把这个替他背后撑腰的人往赵胜身上想。 既然知道了是赵胜在故意搞他,那田单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田秀现在只要把长安君干的事情告诉赵胜,对方如果出手干预,那就等同于做了田秀的挡箭牌,田秀自然而然可以全身而退,但如果赵胜置之不理,他的日子同样好过不了。 难怪田单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真是一点没毛病。 “孩儿多谢父亲指点!” 田秀冲着田单郑重的一拜。 田单站起身刚要走,田秀猛地想起了太子斌的事情,急忙叫住他:“阿父,你认不认识什么出名的良医啊?” “良医?”田单下意识的以为是田秀生了病,但见对方气色红润,不像是有病,便摇头道:“没有!” 好吧!看来田单是指望不上了,良医的事情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田单走了以后,田秀吩咐人叫来了小六子,确切的说应该是老六子。 “老六把车准备好,我要去拜访一下平原君!” 田六听完田秀的话不禁一愣:“您要去拜见赵胜?” 田单家跟赵胜的关系,可谓人尽皆知,田秀主动去拜见他,实属让人意外。 “我不光要去拜访赵胜,还要给他送一份大礼!” 赵胜的府邸。 田秀满脸担忧的说完自己的来意之后,只见赵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从田秀踏进他府门的那一刻,赵胜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但赵胜没想到,田秀一来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赵然的事情,他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原本他是想拿赵然给田秀挖一个坑,先把对方踹进坑里,他在出面做个好人把赵然从坑里拉出来,让赵王对赵然从轻发落。 这样一来不光是赵然对他心生感激,赵王也会谢谢他这个叔叔。 于是,一个只有田秀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计划是很美好的,但赶不上变化。 田秀居然又把这个皮球踢给了他,赵胜既然知道这个事情,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个皮球接下来。 不接不行啊!他都知道这个事情了还假装不知道,传出去只会说他平原君害怕得罪赵然,他的名声就毁了。 对赵胜来说毁了他的名声,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从赵胜的府邸出来,田秀一时之间心情大好。 自从穿越以来,今天貌似是他最爽的一天,看着赵胜那个像吃了苍蝇屎一样的表情,田秀就感觉心里莫名的爽! 第二天一早,宫中就传来消息,说是平原君告发长安君行不法之事,具体是什么事情,外界并不知道。 众人只知道,赵然被赵王接到宫里臭骂了一顿,赵王勒令他闭门思过,跟着受罚的还有城中几家的大贵族,不过那些贵族就没那么好运了,被赵王赐死的有好几人。 外界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被赐死,田秀却很清楚,长安君抢人妻女的事情,那些人多半也参与了,没准可能就是他们暗中教唆的,赵然是赵王的亲弟弟自然没事,他们如果还没事,那可真就是奇事一件了。 赵王并不想张扬长安君犯法一案,他有意压制着邯郸城中的舆论,但城里或多或少的还是出现了不少谣言。 这些谣言都是说赵王有意袒护赵然,不过也有不少传言赞扬赵胜,称赞他大义灭亲。 从前赵胜知道城中有人称赞他都会很高兴,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多高兴,因为赵胜知道这些称赞会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光是赵然会怨恨他这个叔叔,恐怕赵王也会认为他是想依靠赵然替他自己邀买名声,今后赵王要更猜忌赵胜了。 赵胜的府邸。 赵胜气愤的将一只牛角杯摔在了地上,那只杯子据说是当年的孟尝君田文赠送给他的,多年来赵胜一直视若珍宝。 魏不疑端着一杯香茶进入房间,看着地上那个被他摔成碎片的牛角杯,魏不疑已经感受到了赵胜心中的愤怒。 “夫君,您何必要为了一个黄口竖子动怒呢?” 魏不疑的安慰并没有让赵胜消气,反而让他更生气了:“我怎能不怒?那竖子几次三番的设计害我,故意跟我过不去,我真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夫君不必如此!”魏不疑端起茶杯递到赵胜面前,道:“今后的日子还长,您总有机会能教训那小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赵胜气愤的把魏不疑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点头道:“夫人说的对,今后日子还长,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收拾那小子!等着吧!我赵胜发誓,有一天一定要灭了那小子满门以雪今日之恨!” 赵王宫中。 赵王面色不虞的对韩乐说道:“王后,平原君居然用寡人的亲弟弟替他自己邀买名声,他做的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韩乐站在赵丹身后,一边轻轻替他揉着肩膀,一边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平原君狼子野心,大王不可不防啊!” 防?寡人这些年来没有防他?问题是防得住吗? 赵王烦闷的说道:“平原君势力滔天,想对付他谈何容易?” 韩乐停下手上的动作,提醒道:“您怎么把都平子忘了?他不就是一支足以抗衡平原君的利箭么” 赵王丹恍然大悟:“明日是不是就八月十二了?” 韩乐点点头:“日子就快到了,大王别忘了,他还是斌儿的老师!” 赵王丹笑了:“寡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 齐国的粮食终于送到了赵国,不过齐国承诺的80万石粮食并没有一次送来,这一次齐国只送来了40万石粮,剩下的要过几个月才能送来。 赵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怪罪齐国,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齐国的粮食只要一到,赵王心里的石头终于就算落下了。 先前齐国只是承诺会借粮食,在粮食没有借到之前,赵王都有点担心齐国会反悔,这会齐国终于送来了粮食,哪怕只送来一半,赵王也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齐国的粮食一到邯郸,全城的百姓都沸腾了,这会儿粮食能到邯郸,比前线取得了胜利还要振奋人心。 毕竟对于老百姓来说,前线打胜了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观,而放在眼前的粮食,可是确确实实能让他们填饱肚子的。 齐国的粮食送到以后,赵王将田秀请到宫里大加赞赏了一番,临了的时候又赏赐了他1000金。 赵王的赞赏田秀是不在乎的,他所在乎的只有钱。 田秀太需要钱了,眼瞅着要八月十五了,他那份价值万金的彩礼,连个影子都还没有。 这一千金不多,但好歹也是钱,苍蝇再小也是块肉。 田秀从王宫里出来之后,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搞钱,反正他马上要跟公主结婚了,赵王放了他一个月假。 司寇府那边暂时不用他去了,田秀终于能安安生生的搞钱了。 田秀正想去把孙礼叫来问问他黄纸造的怎么样了,没成想杨瑞和找到了田秀,说是有人想拜访他。 田秀跟着杨瑞和出门去见那个想拜访他的人,只见对方穿着一身齐人特有的紫色儒袍,戴着一顶高冠,来人约莫30来岁,田秀并不认识。 “阁下是?”田秀看着对方礼貌的拱手问道。 那人冲田秀拱了拱手道:“在下后果,乃是齐国丞相后胜的弟弟,在下奉了我国太后之命,特意来和您说一说香皂的事情!” 君王后终于派人来联络田秀说肥皂的事情了!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田秀忙问:“太后怎么说?” 后果沉吟道:“鄙国太后托我转告先生,请您尽快赶制一万块香皂!太后会动用她的关系将这些香皂售出,至于所得之利,就按照五五分成!” 可能是感受到了香皂的好处,君王后终于放下了心,一下子向田秀下了一个一万块的订单。 不过田秀并没有为此感到满足,一万块香皂还是太少了,田秀坚信一旦香皂这种东西被这个时代的贵妇人们体验到之后,那些贵妇人都会趋之若鹜。 到了那个时候,君王后会向他下更多的订单。 “对了听说您当了司寇,我国太后特地让我给您送上3000金表示祝贺!” 后果轻飘飘的说道,三千金在他嘴里好像只是一笔小数目。 田秀却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可是足足3000金,如果换成肥皂的话,仅按成本来说能造几万块肥皂都没问题! 君王后的礼物不止于此,后果又接着说道:“太后听说你马上要大婚了,特意让我代表齐国王室向您送上5000金的贺礼,祝先生新婚快乐,多子多福!” 五千金,算上先前的三千金,就等同于一下给了8000金!君王后出手真阔绰呀!比赵王大方多了。 田秀正愁怎么去搞价值一万金的彩礼,这下好了君王后直接帮他搞了个七七八八! “太后待我真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啊!” 激动之下,田秀忍不住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46章 造纸 等到后果离开后,院子里摆满了君王后送给田秀的礼物,这一次君王后不光是给田秀送来了钱,还有不少的小玩意儿,比如说珍珠翡翠玛瑙之类的,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齐国特产的锦缎。 齐锦或许不如后世的蜀锦那样名声响亮,然而在这个时代,齐锦也是十分珍贵的抢手货。 事实上在封建时期除了金银铜这些硬通货外,最抢手的就是丝绸茶叶这一类实用性比较强的东西。 南北朝时,皇帝每每犒赏三军,时常会有赏赐布匹的案例,布匹是可以当做货币来使用的,而且和黄金一样属于硬通货。 六国都有发行钱币,不过六国的钱币彼此之间并不能互相通用,主要是由于各国钱币含铜的比例不同,大小重量也不相同,所以往往在贸易时,普通百姓都会将手里的钱换算成实物,从而以物换物。 君王后送来的这1000匹齐锦也许不如珍珠翡翠玛瑙值钱,却更加实用。 田秀送给公主的彩礼正好缺一些小玩意儿,这一千匹齐锦来的就正合适。 真要让田秀用钱去买,他还不知道去找谁买这么多齐锦呢! 李阳看着院子里各种琳琅满目的礼品,忍不住抓起一支造型别致的铜壶说道:“齐国的太后对公子还真大方!” 杨瑞和看着院子里那些礼品,却没有高兴,反而摇着头说:“我听闻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齐国太后与公子不过片面之缘,却赠送给您这样多的礼物,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周也跟着附和:“公子要小心齐国太后别有所图!” 田秀并没有把门客们的担忧放在心上,他感觉君王后之所以肯送这么多礼物给他,无非是因为他爹是田单,再加上他跟君王后马上就要一块做生意,君王后会送些厚礼给他,再正常不过。 命人把礼物登记造册后,田秀将那些礼品都锁进了库房,然后他命人却唤来了孙礼。 两人一见面,孙礼以为田秀是要询问黄纸的事情,急忙开口道:“纸已经造的差不多了,不过还得要几天时间,请主公稍候!” 孙礼一开口,田秀就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忙道:“我不是要向你催问纸的事情,而是想请您尽快赶制一批肥皂出来!我们的生意要开始了!” 肥皂?孙礼愣了下,随即想起他们在齐国搞出的那种很香的小玩意儿,忙问:“公子准备要把肥皂拿出去卖了吗?” 田秀点点头:“齐国太后已经向我下了订单,要我们赶制一万块肥皂,咱们的速度要快,齐国使团这次是来送粮食的,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回国前把肥皂交到他们手上!” 孙礼一听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公子,此事恐怕不容易!” 田秀当然知道孙礼的难处,肥皂的配方虽说是已经有了,但是想要批量生产,首先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购买原材料是需要钱的,其次还需要人手,一万块肥皂制只靠20个齐墨弟子,把他们累死了也造不完。 第一个问题田秀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君王后给他送了差不多一万金,购买原材料的资金是绰绰有余的,唯一的问题是上哪里找那么多人给齐墨弟子打下手。 大街上随便拉几个人过来是肯定不行的,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让他们知道了肥皂的制作原理,那这玩意的技术就没法保密了。 任何时代都有商业机密这种说法。 肥皂的具体制作方法可是机密,就连田秀最大的合伙人君王后都不知道配方,更别说随便告诉其他人了。 思索了半天之后,田秀终于想到了办法:“我看着这样,我给钱让你们在邯郸租个院子,你们招募一批工匠,让他们帮忙制作肥皂,这些人每个月由我固定开工钱,今后就让他们住在小院里,长期替我们工作!” “这恐怕不行吧?”孙礼摇着头说道:“先不说工匠们都有家人,我们总要让人家回家吧?就是长期把人关在院子里,人家也受不了啊!” “这个没问题!”田秀淡定的说道:“我给你们租个大点的院子,实在不行我们就找块空地自己盖个院子,到时候让那些工匠把家人都接来,里面再开几个铺子,卖给他们生活的必需品,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田秀说的这个思路就有点类似后世的工业园区,专门将一个地方全部划成工厂,里面有普通人生活需要的一切,包括宿舍楼,食堂,小卖部,完美解决人的一切需求。 在后世普通人节假日,可能会想离开工业园区出去走走,但是在这年代,只要能吃饱肚子,只有闲的蛋疼的人才会想出去到处跑。 因此田秀并不担心工人们长期被圈禁在一个地方会产生逆反心理。 而且田秀的这座“工业园区”一旦建成,可以招募大量的百姓做工,完美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让这些人不必因为大战再饿肚子,堪称一举两得。 “我真特么是个天才!” 田秀忍不住在内心夸赞自己的天才之举。 当然了凡事有舍必有得,田秀的这份天才是要花费许多金钱的,光是盖院子这一项保守就要花费数千金。 按照田秀的思路,除了赵王宫,邯郸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院子可以容纳那样多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找块空地盖院子。 盖房子在历朝历代都是很烧钱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田秀也是拼了,他一咬牙直接把君王后给的钱全都交给孙礼了。 如果还不够,田秀甚至打算把君王后送的那些小玩意儿都卖了。 听到田秀的话时,他的门客们都以为田秀疯了! 只有田秀自己知道,一旦它的工业园区建成,今后他的财富将会源源不断,比起后期的收益,前期的这点儿投资堪称微不足道。 “既然主公给了我这么大的支持,那么臣保证,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公子的托付!” 孙礼单膝跪地,郑重的保证道。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展忽然开口道:“公子,按照您的计划,既要招募工人,又要买地盖房子,时间上是不是有点紧?” 这个时间的确是很紧,齐国使团留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最迟在田秀大婚后就要回国,最主要的是,田秀给公主准备的嫁妆,还没有影子呢! 原本是有个影子的,不过田秀为了自己的大计,已经把君王后给的钱都花出去了,所以现在一切清零必须重头再来。 “纸和肥皂的事情必须得同步进行了!这样吧,明天我亲自出面,到城外考察考察,帮你们选一块地盖房,你们现在的人就抓紧时间先把纸造出来,明天就是八月十二了,我希望你们能赶在我大婚前,将黄纸造出来当做贺礼!” 田秀大婚是八月十五,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一夜,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三天。 一时间孙礼感到压力山大!三天时间既要准备造纸,又要准备制作肥皂。 不过孙礼并没有抱怨,田秀给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孙礼认为即便累死,也一定要完成田秀交付的使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田秀就早早的起床,准备出门去实地考察一番。 邯郸城外有不少山,每座山的山脚下,都有不少空闲的土地,但那些山都是有主的且它们的主人非富即贵,想从他们手上买座山,普通人肯定很难办到,还得田秀出马,毕竟他身上的虎皮不少。 “公子!”田秀出门以前,田六就有些心疼的说道:“其实您不需要那么劳累的,给公主的聘礼,有个意思就行了!” 田六并没有乱说,实际上在古代,妻子的嫁妆一直都要多于丈夫的彩礼,如果嫁妆给的少了,妻子在嫁到夫家之后会抬不起头说话。 当然,也有一些只要聘礼不给嫁妆的,不过那种的都是让女儿做妾,给的钱叫买妾之资,妾在夫家的地位是很低的。 田秀要娶的公主是妻,理论上根本不需要给多少聘礼,只要意思到了就行。 “你不懂!”田秀坚定的说道:“不蒸馒头,争口气!我的聘礼给少了,以后就要在那位公主跟前夹着尾巴做人了!” 赵王的姐姐田秀是见过的,那女人就是个死傲娇,田秀感觉他的聘礼要给少了,今后就别指望再那个傲娇公主面前抬头做人了。 “这个道理我都懂!”田六挠了挠头问:“可这个不蒸馒头争口气里面的馒头是什么意思?” 馒头是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后才发明的,这个时代没有馒头,甚至面粉都没有。 “六子,这个馒头……”田秀想解释一下馒头到底是什么,但又感觉解释不清最后索性不解释了。 田六更懵了一直到套上了驴车还在嘀咕:“公子真是奇奇怪怪的,馒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解释清楚,这不是欺负我没读过书吗?” 关于馒头这个事情,据说事后田六还去请教了共跟展,他们也不知道馒头到底是什么。 闹到最后就连杨瑞和跟李阳他们也跑来问田秀,这个馒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多年之后馒头问世的时候,困扰田六他们多年的疑问才终于被解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田秀坐着驴车出了邯郸之后,没多久就在城外找到了一处青山,这座青山背靠邯郸,山脚下有上千亩良田,而且山腰上还有一处清泉取水也很方便。将来把这里买下来正好让那些工人屯田开荒,最主要的是这座山距离邯郸不远,交通非常便利堪称是建房的不二之选。 “我们就买这座山!”田秀叉着腰站在山顶俯瞰着不远处的邯郸城,道:“知不知道这座山是谁家的?” 田六想了想说道:“这仿佛是马服山!” 马服山?田秀愣了一下,马服山原名叫紫金山,因为赵奢葬在这里,所以才被称为马服山。 难道这座山是赵括家的? “不错!”田六两手一摊说道:“这座山确实是马服子家里的,公子想在这里建房还是算了!马服子的父亲埋葬在这里,他是不可能将这座山卖给您的!” 古代讲究入土为安,先人的坟地就连一草一木都不能乱动,赵括除非是脑子抽了风才会把安葬他父亲的山脉给田秀。 田秀自己也感觉不大可能从赵括手上把马服山买下来,于是他只好又把周边的几座山头转了转。 结果这一趟下来,田秀大失所望,邯郸周边的几座山要么地方太偏僻,要么就是太贫瘠,要么就是取水不方便,适合用来建房的,就只有马服山。 “看来今天晚上我得去找赵括谈谈了!”田秀有些无奈的说道。 哪怕田秀明知能从赵括手上买到马服山的可能性很小,他也要尝试一下,去试试至少有五成几率成功,如果不去那这个概率就是零。 赵括总不可能平白无故要把一座山送给田秀吧? 赵括的府邸。 田秀对赵括说明来意之后,赵括差点气的就要拔剑砍他了! 幸亏有展跟杨瑞和护着,不然赵括估计真要一剑砍死田秀了。 赵括的态度很坚决,马服山是安葬他父亲的地方,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父亲的英灵。 田秀看一时说不通赵括,也只好回到了家中。 刚一回家,孙礼就来找到了田秀,孙礼这次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黄纸造成了! 田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的这么突然吗?纸这么快就造出来了?不是说还得要几天? 孙礼眼睛里还有血丝,想来是熬了很长时间的夜:“主公,您那样的信任我,我实在不敢辜负您的信任,哪怕宵衣缩食,臣也一定要完成你的嘱托!” 田秀拍了拍孙礼的肩膀:“真是委屈先生了!” 主臣二人一同来到齐墨弟子居住的小院,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碎屑,在院子中央放着一张石桌,桌子上晾晒着一张刚刚造出的纸。 田秀迫不及待地抓起那张纸摸了摸,瞬间大失所望,这纸薄的可怕,别说写字了,估计擦屁股都会抠破! “怎么了,公子这纸不好吗?”孙礼忐忑不安的问道。 “辛苦你们了!”田秀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果然,饭要一口一口吃,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第47章 田秀的聘礼 齐墨造出的纸质量为什么会那样差?田秀琢磨了下原因,估计还是技术不到位,田秀他们造纸的主要原料是黄麻,黄麻的含碱量很高。 正因为含碱量过高,所以这种纸变得非常酥脆泛黄,而且极不易保存。 后世最出名的一种纸当属宣纸,宣纸的质地要比田秀造出的这种黄麻纸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宣纸最长的能够保留1500年之久。 田秀造出的这种黄麻纸,估计能保存几十年都算不错,没办法谁让技术不过关。 不过还要什么自行车?在这时代能造出黄麻纸就算不错了,至于白麻纸跟宣纸那种逼格更高的东西,只能以后慢慢搞。 “取笔墨来!” 田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吩咐人去取来笔墨。 哪怕明知这种纸能书写的可能性很小,田秀还是要试上一试,如果这种黄麻纸真的连字都写不了,那真的就只能拿去擦屁股了。 话说把这种纸当厕纸卖,没准也是个商机。 有人取来了笔墨,田秀深吸了一口气,用笔尖沾了些墨水,而后就开始写作,田秀落笔时,房间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田秀在纸张上写下了第一个字时,最让人不想看到的画面出现了,纸直接破了! 见此,孙礼险些晕倒,田秀也无奈的把手上的笔扔到了一边。 原以为这种纸凑合着能用,看来田秀还是想多了。 连基本的书写都做不到,那这种黄麻纸跟废品也没什么区别。 “主公我……”孙礼额头直冒冷汗,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他拱起手满脸羞愧的看着田秀。 田秀也知道孙礼确实尽力了,就也没有过多责怪,反而宽慰道:“失败乃成功之母,你们总结一下失败的经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纸造出来!” 孙礼绝望的摆了摆手:“主公,孙礼无能,恐怕实在是不能完成您的嘱托!” “您怎么能这样说呢?纸如果问世,将是能够改变时代的东西,齐墨将成为天下人敬仰的存在!你知道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多么伟大的事业吗?我们正在改变一个时代,您难道要将这个改变时代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吗?” 田秀当然不能让孙礼撂挑子,想让他接着干下去,除了画饼田秀实在也没有其他的手段了。 孙礼听罢,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过身向里面的屋子走去。 “先生何去?”田秀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要去继续造纸了!这次一定要成功!” 田秀见此,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画的饼没有白画。 又是一夜时间过去,第二天一早杨瑞和叫醒了熟睡中的田秀,道:“孙礼请公子过去!” 哪怕还带着一身的起床气,田秀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略微洗漱后就跟着杨瑞和去见孙礼。 齐墨弟子居住的小院中,墙上插满了还没有燃尽的火把,看来昨晚他们是熬了一个通宵。 田秀走进孙礼居住的房间,就见孙礼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呼噜打的震天响。 杨瑞和想去唤醒孙礼,田秀打断了他:“不必了,且让他好好休息!” 田秀转过身看向身后一个齐墨弟子:“怎么样了?黄纸改进的如何了?” 那齐墨弟子名叫杨六,杨六拱起手道:“幸不辱命,所以我等墨者辛苦研究了一夜,我们改良了一下制造麻纸时的工序,终于造出了一种新的黄纸!” 田秀跟着杨六来到另一间房间,就见屋子的桌上已经放好了几大张裁剪好的黄纸。 比起上一次造出的黄纸,这一次纸张的质地明显要更坚硬,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这次造出的纸质地仍旧非常粗糙,颜色也有些泛黄,跟后世的宣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田秀并没有气馁,他再次对人吩咐:“去笔墨来!” 须臾,笔墨取来,在房间中所有人的注视下,田秀在纸张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国泰民安”。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完,纸张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写破,田秀激动的拿起黄纸看了看背面,墨迹的渗透也不严重,这说明这次的黄纸造成了! 尽管这些纸仍然不算成功,但至少他们已经能承载了书写的能力,不管怎么说能用来写字的黄纸,田秀他们终于是造出来了。 田秀随手想将桌上的纸团揉成垃圾扔掉,杨瑞和伸手拦住了他:“主君,这副字能不能送给我?” 田秀愣住了:“先生想要我的字?” 杨瑞和点点头:“这是天下间第一幅字,而且我看您的字写的也漂亮,不如就送给臣,当做收藏罢!” 照实说,田秀写的字确实不错,他在后世上过书法班,写出的字就连老师都称赞过。 而且作为世界上第一幅书法,田秀这字还真的很有纪念意义,如果能流传到后世,田秀这幅字至少也得是国宝级的文物,禁止放到国外展览的那种。 当然了,唯一可惜的地方还是这张纸的质量太差,估计保存不到那个时候。 “您既然喜欢这幅字,那就拿去吧!” 田秀极为大方的将这幅纪念意义非凡的字送给了杨瑞和。 杨瑞和郑重的接下以后,田秀对左右吩咐道:“烦劳各位先生辛苦点,把这些纸张裁剪的小一些,务必裁剪成大小一致的方形,本公子要用!” 杨六拱手应了一声:“公子放心,这等小事,我等马上就能办好!” 等到黄纸被裁剪完成之后,田秀拿着一截品相还算不错的黄纸来到了田单的书房。 田单正在书案上埋头写作,看到田秀进来,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坐吧!又来找阿父,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呵,我来找你就只会给你添麻烦吗? 田秀礼也不行的坐到了一旁的席上,没好气的开口道:“父亲,给公主的聘礼我都办妥了!” 田单仍旧是在埋头写作,随口道:“你是打算把齐国太后送你的那些礼物当做嫁妆?” “我有那么没出息吗?”田秀得意洋洋的举起了手上的黄纸:“这才是我送给赵王的聘礼,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他可是划时代的东西!” 田秀很确信黄纸在这种时代对于土着而言将有多么震撼,可是田单对田秀的话居然毫无反应,他还在埋头写作。 “喂喂喂!”田秀提高了音调:“阿父!你能不能抬起头看看啊?” 田单这才无奈的抬起了头,他看了眼田秀手上拿着的黄纸,皱眉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你就打算把那玩意儿送给赵王当聘礼?” 田秀走到田单面前把黄纸拍到桌上:“这个时代的书写极为不方便,所以孩儿就造出了这种书写方便的东西,只要一张纸就能胜过十副竹简,我把它命名为黄纸!父亲要试试嘛?” 听到田秀这么一说,田单也是来了兴趣,他接过田秀手上的纸翻了翻,又伸手摸了摸,不可置信道:“这玩意儿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当然!” 田秀拍着胸脯自信的说道。 田单半信半疑的将他正斜着的东西推到了一旁,田秀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田单写的东西,居然是兵法!田单正在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写成兵书! 田单写的兵书绝对非同寻常啊!田秀我想多看几眼。 这时田单把纸铺平在桌上,用毛笔沾了些墨水,用余光瞥了一眼田秀,道:“别看了,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田秀收回目光,不屑道:“谁稀罕!” 说话之间,田单已经在纸张上写下六个大字:“满招损,谦受益。” 田单写的这六个字,出自尚书·虞书,意思是说如果人骄傲自满就一定会受到损失,但如果人能够有谦虚之道,虚怀若谷,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就一定会有所收益。 ‘嗯?他这是在用这六个字警告我不要自满嘛?’ 田秀正想着田单的用意,他已经放下了毛笔,拿起了自己亲手写下的六个大字,满脸欣慰的点头道:“这黄纸真是天赐神物呀!” 什么天赐神物?这分明是我和齐墨弟子靠努力造出来的,关老天爷屁事! 想归想,田秀嘴上还是说道:“的确乃是天赐神物,孩儿把这东西敬献给赵王,将它当做孩儿的聘礼,父亲以为如何?” 田单微微颌首:“善!你将此神物送给赵王,他必定会欣喜若狂!正如你所说,你的确弄出了一个可以改变实在的东西!” 说着,田单又皱起眉头:“这么厉害的东西,你是跟谁学的?” 田秀被田单这一问,急忙岔开话题道:“父亲,你看你写的这六个大字雄浑有力,不如把它送给我,孩儿一定好好收藏传之后世!” 田单瞥了田秀一眼,冷哼一声将手背到了身后:“阿谀奉承,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教你的?” “怎么能是奉承呢?父亲写的字确实不错,等孩儿将来造出更优秀的纸,还要送给您写,您就把这幅墨宝送给我吧!最好还能盖个章!” 田单留下来的墨宝,传到后世不知道值多少钱?估摸着能在帝都换套四合院了。 “哼!你这小子!”田单说归说,还是板着脸拿出了自己的印章,然后刻在了纸张的右下角,刻完之后,田单又拿起自己的墨宝看了看,果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副字可以送给你,上面的话,你要牢记于心!”田单郑重的将手上的字交给田秀 “父亲放心,吾肯定牢记你的教诲!”田秀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田单的这幅墨宝。 田单看着吐血这样子,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你小子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不成想你竟然能干成这么多事!” 一边想着,田单将目光看向了一旁自己撰写的兵书,他开始思索到底要不要把这玩意儿传给田秀? 房间中沉默了一阵之后,田秀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这才赶忙把那幅字小心的收到怀中,道:“阿父,我准备把这种纸拿去卖,肯定能赚大钱!” 田单听此,瞬间收起来想把兵书传给田秀的想法,道:“你怎么年纪轻轻满脑子都是想着赚钱?你不是要把这东西送给赵王当聘礼,怎么还能拿去卖?” “我确实要把这东西送给赵王当聘礼,可是!”田秀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赵王他又不缺钱,孩儿缺啊!您想想,孩儿成婚之后难道不要钱吗?赵王的那个姐姐是好养活的吗?您总要让孩儿为以后考虑一下吧!” 田单摇了摇头,用训斥的口吻说道:“愚蠢!你就算是打算要把这东西拿去卖,也应该拉上赵王一起! 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你独吞,你想想赵国会有多少人眼红?没有赵王帮忙,你觉得这纸你卖的下去吗?” 田秀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父亲教训的是,确实是孩儿失算!” 田单看着桌上剩余的黄纸,道:“这东西你已经可以拿去送给赵王当聘礼了,不过你想以后将它拿出去售卖,还得再改进!” 田秀点点头:“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出了田单的房间以后,田秀并没急着去宫里找赵王,他又找来了杨瑞和,对他吩咐道:“先生去找一趟孙礼,请他们赶快赶制50块肥皂,我有急用!如果造不出那么多,20块也行!” “唯!”杨瑞和低头应道。 时间来到晚上,杨瑞和叩响了田秀的房门,一进门,他就弯腰拱手道:“50块肥皂一天时间确实难以造完,孙礼他们费尽心力,也只赶制出三十块,孙礼请主君恕罪!” 田秀摆摆手:“没关系,30块就已经不少了!” 又是一日过去,第二日清晨,田秀坐着驴车直奔赵王宫而去, 赵王宫中。 此时天还没有亮,赵王却已经起了床开始处理政务,赵丹的能力不如他老爸,但人还是很勤政的,他从来不睡懒觉。 听到侍女说田秀求见,赵王丹顿时笑了:“司寇明日就要和公主大婚,今日不忙的准备他们的婚事,怎么还来找寡人了?” 说归说,赵王丹还是坐直的身子,吩咐道:“让司寇进来!” 第48章 什么叫人情世故 田秀一进来,不等他行礼,赵王丹就率先发问:“明日就是卿的婚期了,这几日卿家里可准备好了?” “一应之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田秀脸不红心不喘的回答道。 事实上,这几天他家里到底准备了什么,田秀压根儿不清楚,他忙的四脚朝天,哪有闲心去过问这些事? 不过田秀很确定,他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赵王丹肯定更不知道,这种事不过是由着他两片嘴说而已。 果然,赵王丹满意的点了点头:“爱卿既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就在家中好好休息嘛! 话说您来宫中找寡人做什么?莫非司寇对长平前线的战事有什么新看法?” 田秀拱了拱手:“上王,长平前线的战事臣倒并没有多少新的看法,臣今天来,是为了臣的聘礼!” “聘礼?”赵王哈哈一笑,像是听到了笑话般摇了摇头。 田秀愣住了,难道赵王不准备要他的聘礼了?这个小舅子这么铁吗? “都平子,您的聘礼半个月前都平君就差人送来了!” 赵王说话时脸上仍旧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什么?”田秀吃惊道:“我们家的聘礼半个月前就送来了?” 赵丹一下坐直的身子,皱眉道:“怎么?这么大的事情贤卿不知道?” 田秀摇摇头:“臣确实不知!” 今早田秀还去拜访过田单,没听对方提起过他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呀! 田单这闹的是哪一出? 眼看着田秀一脸懵逼,赵王吩咐人将田丹的田单拿了出来,趁田秀埋头阅读时,赵王在一旁开口道:“婚姻大事,岂同儿戏?六礼早就完成了前五步,只差明日你将公主接回家即可。怎么都平子又来送聘礼?” 田单这份礼单上的东西可不少,什么珍宝玉器自是不必提,甚至田单还在礼单上附上了马蹄金两千只,钱三十万。 这丰厚的礼单几乎把田秀吓了一跳,他们家不是挺穷的吗?田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这些疑问田秀当然不能去问赵王,他将礼单合上,尴尬的行礼道:“臣不知家父已经把聘礼送来了,上王恕罪!” 赵王在大笑时,连胡须都在发颤:“你们父子真有趣,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互相不告诉对方!” 田秀真恨不得有个地方都钻进去,田单这老家伙今天可让他丢了个大人,他琢磨着等一会儿回去了,非得去找田单问问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唱哪出? “大王!虽说臣家里已经给您下了聘礼,不过臣还是想在臣的聘礼上再追加一些东西!”田秀再度拱手,今天他既然来了,那肯定要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去。 “哦?都平子还准备追加什么?” 赵王摸着自己鼻子下面两撮小胡子,不由十分好奇。 “臣要献给大王的,乃是一种天降祥瑞!”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田秀很清楚什么叫造势,想让对方看中一样东西,那首先就得把这东西说的夸张一点,越夸张越好。 缪贤将田秀手上的肥皂接了过去,肥皂用一只精致的木盒装着,缪贤先将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定里面没有毒针一类的暗器之后,又拿起肥皂闻了闻,这才将它交给赵王。 赵王拿着肥皂端详了半天,就在上面刻着各种奇花异草,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 说这玩意儿是天降祥瑞?赵王不禁皱起眉头: “都平子,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曰香皂,大王可不要小看他,这玩意儿在您沐浴的时候,只要抹在身上,就能去除身上的油腻,而且还能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 田秀弯下腰,满脸虔诚的说道。 听完田秀的话,赵王丹仍旧是十分狐疑,以前天下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玩意,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敢往身上抹吗? 田秀喊出赵王心中的犹豫,道:“大王!这香皂外臣在齐国时曾经送给齐国太后一块!” 赵王不由问道:“结果如何?” 田秀拱手道:“结果就是那齐国太后向臣索要一万块,准备拿去赏赐给齐国的大臣!” “哦?”赵王拿着肥皂仍旧十分怀疑,他还是不信一块小小的肥皂有田秀说的那么神奇。 “来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赵王丹决定找个人试试这块香皂有没有田秀说的那么神,至于找谁来试,这个实验的人当然不能是宫女或者是太监。 田秀把肥皂吹的那么神,都天降祥瑞了,普通人有资格替赵王试验? 最后负责实验肥皂的是赵王的一个爱妾名叫丽姬,丽姬在实验完赵王送完的肥皂后,立即派人来汇报实验的情况。 只听一名宦官绘声绘色的说道:“丽姬用完了大王送来的肥皂,丽姬说那玩意又香又滑,抹在身上还能起泡泡呢!不光是能去除油腻,沐浴完之后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赵王听罢,瞬间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满脸兴奋:“善!” 可马上赵王又坐回到了席上,眉头紧锁。 肥皂既然真的有田秀说的那么神奇,赵王很难不高兴,正如田秀说的这么神奇的小玩意儿堪称是天赐祥瑞。 但这玩意儿应该是上天赐给赵国的祥瑞,田秀居然把这玩意儿还送给齐国太后了,而且送一块也就算了,居然还一下子送一万块! 赵王丹突然心里变得有点不好受。 肥皂这么好的东西,田秀居然打算送给齐国太后一万块,反观他赵王,现在居然只得到了一块! “上王!其实肥皂制作过程十分复杂,除了齐国太后得到过一块之外,就只有大王手中那一块!实不相瞒,臣手上一共只有几十块肥皂,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一万块肥皂能给齐国太后!” 田秀看赵王突然变得有点不高兴,立马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原来是这样!”听完田秀的解释,赵丹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 “上王!”田秀又一次虔诚的拱起手:“臣还特意帮王后殿下以及太子准备了一块肥皂,请献于大王!” 说罢,田秀让人又碰上了两只木盒,两面各装着一只不同花纹的肥皂。 赵王丹点头道:“贤卿有心了,寡人替王后和太子收下了!” 下人刚刚把两块肥皂拿下去,田秀又接着开口道:“臣以为肥皂这种天降祥瑞,不应该由臣独享,臣准备开始一个肥皂作坊,将这种天赐祥瑞,普降给我赵国百姓!” 田秀说的逼格很高,核心就是一句话,我要把肥皂拿去卖,谁也不要想吃独食。 赵王听罢,沉吟道:“如此祥瑞,的确应该普降黎民,不过这香皂如此新奇,想必制造必定不易,寻常百姓岂能买得起?” 赵王的话表面好像是在替百姓担忧他们买不起肥皂,实际上就是在旁敲侧击的打问肥皂是怎么造出来的。 田秀当然不会上当,他胸有成竹的拱手道:“这一点大王不用担心,肥皂有贵的造法,也有便宜的造法!卖给百姓的没有这么精致,卖给贵族的则精致点!不用担心他们买不起!” 赵王见田秀并没有把肥皂的方法说出来,他也不好主动问,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寡人就放心了!” “上王!等到臣的肥皂作坊建好之后,臣会和齐国太后联手,将这香皂推销到天下各国!到时每年想必能获得一笔巨额收益,臣打算将每年肥皂收益的1\/10贡献给国库,另外的3\/10送给大王,以为臣之聘礼!” 田秀躬身说完,赵王不由听愣了。 赵王从刚才就已经察觉到肥皂带来的巨大商机,只是他作为赵王不好意思开口说想在田秀的生意上分一杯羹,现在田秀主动送上,赵王不免大喜过望。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赵丹脸上一脸平静的说道:“贤卿,香皂如此好的东西,你居然愿意把利润的4\/10都送给寡人,这份聘礼,重了啊!” 田秀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哪怕田单已经送来了聘礼,田秀能靠自己的本事让赵王认可,那就证明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然,田秀这四成利润并不白送给赵王,他准备压榨一下赵王的价值:“上王,臣手上还有十块降皂,既然将来准备把香皂远销天下,那自然要想让天下人知道这样的祥瑞!” 赵王非常聪明,他马上听出田秀的意思。 肥皂这会儿还不被世人接受,想让世人接受这玩意儿,就必须找一个人替田秀推销肥皂。 齐国那边已经有了君王后帮忙推销,赵国这边理所当然的应该让赵王来帮忙推销。 君王帮忙推销货物的案例春秋时期就有,姜齐桓公时,齐桓公爱好穿紫衣,结果只因在齐国卖的都要脱销了,人人都争先效仿跟着穿紫衣,其他颜色的衣服反倒无人问津。 后来齐桓公向管子问策,说:现在所有人都学寡人买紫衣,齐国其他颜色的丝绸已经卖不出去了,寡人很担心。 管子回答:您是君王,不管做什么,别人都会争先效仿。您只要在明日早朝穿一身素色衣服,并说您厌恶紫色,今后国中就不会再有人穿紫衣了。 齐桓公按照管仲说的去做,当日的近臣侍卫中就没有人再穿紫衣,第二天连临淄的百姓也不穿了,到了第三天,整个齐国都没人再穿紫衣。 这个典故对于熟读经史的赵丹来说并不陌生,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带头用肥皂,到时候大臣们就会挤破头皮的想得到这东西,大臣们一想要,贵族和百姓也会跟着想要,肥皂的名声就算打响了。 如果田秀没有事先承诺要拿出四成利润,赵丹可不会帮田秀推销这肥皂,但现在既然已经得了四成利润,赵王倒是很乐意帮助田秀把肥皂的名声打出去。 肥皂的名声在赵国越响越紧俏,那他们赚的钱就越多,没人会嫌自己钱包里的钱多。 “爱卿放心,寡人会把您的十块香皂都赏赐出去!让寡人的臣子们,也沐浴一下上天的恩赐!” 赵王只要把肥皂当作礼品赏赐给左右的近臣,那些得到肥皂的就会倍感荣宠,而那些没有拿到的就会想方设法的得到一块。这种推销方式比赵王自己带头用,还要快的多。 将自己的聘礼送完,田秀就告辞离开了,黄纸他不打算再送了,礼物没有一次送完的道理。 田秀计划着,先将黄纸制造的更为精致,到时候再利用赵王把纸的名声也打出去。 赵王这个赵国最好的形象代言人,不用太可惜了。 田秀离开王宫的时候,专门叫来了缪贤,将一块包装精致的香皂送给了他:“缪君 ,这是小子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缪贤见田秀主动送了他一块肥皂,不免大喜过望,他将盒子收下,道:“司寇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奴婢,做了什么事情,能得到您这样的恩惠呢?” 田秀“哎呀”了一声,道:“今后秀难免还会遇到麻烦,到时候还请您在上王面前多多美言!” 缪贤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司寇这么看得起老奴,今后您若遇见的事情,老奴必定要听替您说话的!” 田秀在送别了缪贤后,才从王宫离开,他送给缪贤肥皂,无非是与他打好关系。 反正肥皂这玩意儿将来要烂大街,还不如现在拿出来去结交一下缪贤。 田秀时刻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在官场上混的长久,那就必须跟领导身边的人混熟。缪贤每天跟在赵王身边,如果他看朝中哪个人不顺眼,只要随便说两句坏话,那对方就要倒大霉。 回到家中之后,田秀又派人去叫来了田六,对他吩咐道:“我手上还有几块肥皂,请您拿着这些肥皂去送给蔺公和虞君,望诸君那边也送一块!” 送礼当然不能只送给一个人,田秀搞出肥皂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尽人皆知。 大家都知道田秀手上有肥皂,那他就必须把手上的肥皂拿出来送给那些朝中比较亲近他的人,蔺相如跟虞卿自然就不用说了,这两个是布衣派的领袖,必须得讨好一下。 至于乐毅,只是因为田秀先前悔婚,想用肥皂来缓和一下对方的关系,乐毅会不会接受,这是另一回事了。 第49章 成亲 田秀送出去的肥皂,没有一个人拒收,就连乐毅家也收下了田秀送来的肥皂,这让田秀终于松了一口气。 乐毅收了田秀的礼,这证明乐毅接受了田秀的善意,今后两家的关系就不必搞得太僵,俗话说多条朋友多条路。 但田秀心里还有一个疑惑,田单不是两袖清风吗?送给赵王那些聘礼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田秀曾当面去问了田单,可田单并没有回答,后来还是共告诉田秀,那些聘礼是田单卖掉了自己在齐国的祖宅凑出来的。 听说卖完祖宅之后钱还不够,田单将当初齐襄王赠送的一柄宝剑都卖给了别人,这才凑足聘礼,据说那柄宝剑是田单复齐后齐襄王特意为他铸造的,纪念意义非凡。 田秀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将田单的祖宅跟宝剑都赎回来。 时间来到夜里。 田秀召集了府上所有的人一同饮酒感激他们这段时间来对自己的帮助,田单也收到了邀请,不过田单并没有来,说是身体不好,除了田单外府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共也难得来了。 宴席上的气氛非常热闹,田秀专门叫人去买了些齐国的美酒,赵国也有美酒,不过赵国由于缺粮,酿出的酒都发苦,相比之下齐国的酒芳香甘甜,味道要好上不少。 众人推杯换盏,许多酒量不好的人只喝了几碗就已经是酩酊大醉,共倒是没喝什么酒,他只坐在自己的席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光皎洁,许多人已经抱着酒坛打起了呼噜,孙礼也喝的酩酊大醉,即便是已经醉了,孙礼嘴里还在嘟囔着要帮田秀制造出更多惊世骇俗的东西。 田秀抓着酒碗,看着身边熟睡的门客们,一时间有些莫名的凄凉。 这些人跟了他之后,其实也没过什么好日子,除了每天累成狗的帮田秀跑上跑下,吃的东西也很糟糕。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追随着田秀,无怨无悔。 田秀已经当上了赵国的司寇,明天他就会成为赵王的姐夫,甚至也许将来还会成为赵国的丞相,到了那时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田秀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赵王丹在时,田秀或许能够凭借他姐夫的身份得以自保,可是赵王丹万一驾崩,将来的赵王能不能容得下他? 田秀并不确信太子斌能不能登基为王,如果他不能即位,那么将来的赵悼襄王即位,田秀全家只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赵悼襄王刚愎自用,像廉颇那么忠心耿耿的大臣,都硬生生被他逼到了魏国,如果说赵王偃已经是个极品,赵悼襄王死后他儿子赵王迁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李牧何等的能征善战,堪称是赵国后期的定国柱石,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被赵王迁一句话给杀了。 田秀并不认为凭借赵王丹姐夫的身份就能逃过一劫,当年的赵襄子不是还在酒席上亲手敲死了自己的姐夫?更何况等到了赵王迁的时候,他和赵家的关系,恐怕都不知道远到哪去了。 秦国夺了天下不会放过他田秀,未来的赵王也未必能放得过田秀,越想之下田秀越觉得压力山大,只得不住饮酒。 明月高悬,在成为赵家女婿的前夜,田秀望着满天璀璨的繁星下定决心,就算他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要有能守护身边人的力量。 赵王丹五年(公元前261年)八月十五,天还未亮,田秀所住的都平君府已经忙作一团。 共指挥着众人收拾了昨夜院子里剩下的酒坛,而后领着众人张灯结彩,共几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生怕手下的人会搞错。 今日乃是少君大婚,共生怕出了乱子,会丢了田单的脸。 田单也起了一个大早,不过他倒是没跟着众人忙碌,只是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就又到书房去写他的兵书了。 田秀一边忙着洗漱,一边忍不住对杨瑞和抱怨:“父亲也真是,我今天要结婚怎么搞的好像不关他的事一样?” 杨瑞和面对田秀的抱怨,摇了摇头道:“我看都平君未必是不关心您!” 田秀顺手把擦脸的毛巾扔到了一旁,问:“怎么讲?” 杨瑞和指了指远处一间挂着各种喜庆之物的房间,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田秀带着狐疑进到了那间房间,这才发现那间房是田单专门为他准备的婚房,婚房里一应之物应有尽有,就连女人用的铜镜都准备好了。 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一张铜镜,田秀不免感叹道:“父亲的心真细,连这个都想到了!” 这时,里屋走出两名丫鬟打扮模样的婢女冲田秀行礼:“见过少君!” 田秀懵了:“这两个婢女是怎么回事?” 杨瑞和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您和公主成亲,难道公主不要人伺候的吗?如果是我们府上连个婢女都没有,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一开始田秀并没有感觉田单这个安排有多好,公主结婚一般都会陪嫁不少婢女,用得着他们家雇人么? 不过田秀马上就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发现,他连结婚时穿的礼服都不会,这个时代结婚时男性所穿的衣服比后世男性结婚时穿的衣服要繁琐很多。 田秀拿着礼服比划了半天,居然连扣子都不会系,幸亏有田单安排的那两个婢女帮忙,不然田秀今天这个婚只怕连穿衣服都是问题。 换好了一身结婚时用的红色礼服,田秀对着铜镜打量了一下自己,别说还特么的有点小帅。 原主长得本来就挺帅,田秀稍稍一打扮,更是显得英姿勃发。 府里一应之物都准备完善之后,所有的人包括新买的两个婢女都换上了新衣服,大户人家成亲就是这样,不光是主家要风光,下面的人也要跟着风光一下。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从邯郸的街区穿过,这让原本已经有些死气沉沉的邯郸瞬间活了过来,不少邯郸百姓都跑到街头来看热闹。 沿途的邯郸百姓指着马上的田秀议论纷纷,男人自然是羡慕不已,女人们则是都忙着要瞧一瞧传说中的都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迎亲的队伍并没有去王宫,反而直奔邯郸城南,马上的田秀不禁有点懵逼,不是到王宫去接新娘子吗?跑城南去干嘛? 穿着一身新锦袍的田六对田秀解释道:“静乐长公主在邯郸有自己的府邸,她都多大了还跟赵王住一起?” 田秀也是后来才知道,静乐公主在邯郸不光是有自己的府邸,她还有上万亩土地和两千食邑以及数以百万计的金钱。 除了食邑是赵惠文王赏赐的,剩下的财产都是静乐公主的前夫挂了之后,赵惠文王趁机把李兑家积累多年的财富都转移到了自己女儿名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属于是。 第50章 难忘的婚礼 田秀第一次来到静乐公主的府邸,就被这位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妻子震惊到了! 因为满院子都是赵王给静乐公主准备的嫁妆。 哪怕事先早就已经看过了礼单,田秀还是被震了一个目瞪口呆。 “这要多少人才能抬完?” 田秀暗自嘀咕道。 田六看着满院子的嫁妆,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田秀看到田六的表情,忙问:“六子,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田六捋着胡须笑道:“我听闻礼法规定,嫁资要倍于娶费,想必是少君所送的礼物过于昂贵,赵王又追加了给公主嫁妆!” 其实早在南宋时,吕祖谦就在《宗法条目》中记载过:嫁女费用100贯,娶妇50贯。嫁资倍于娶费。意思就是说嫁女儿的嫁妆要准备一百贯钱,男方只需要给50贯,不管男方给多少钱,女方的嫁妆都要翻倍。 哪怕战国跟南宋相距千年,道理却是通用的。在古代妇女的嫁妆都要多于男性的聘礼,这是礼法。 田秀家里面送了价值万金的聘礼,他后面又追赠了赵王四成售卖肥皂的利润,哪怕那四成利润还没有折现,赵王也得做出相应的补偿,而补偿就是追加聘礼。 赵王平时看着挺节俭,在大事上倒是真不含糊,田秀估摸着赵王后面追加的聘礼,少说又是万金。 不久之后,穿着一身紫色礼服的静乐公主从房间出来了,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红色,男女结婚只要没有特殊要求,礼服的颜色是可以随意的。 静乐公主向着田秀款款走来,不过田秀并没有看清她的脸,静乐公主戴着凤冠,凤冠上一排珍珠旒苏正好遮住了静乐公主的脸,搞得田秀实在看不清她的模样。 由静乐公主府往都平君府,一箱一箱的嫁妆目不接瑕,让沿途百姓看的眼花缭乱,队伍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吸引的全城百姓都赶来围观。 事实上田秀并不想让这场婚礼这么高调,长平正在大战,后方搞这种隆重的婚礼,也不怕百姓们心生怨言。 赵王丹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正因为前线正在大战,百姓们提心吊胆过了一年了,也该弄点轻松的事情让百姓们松口气,给田秀操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就正合适。 迎亲队伍回到都平君府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田秀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差点没有热晕过去。 这会儿的都平君府早已是人山人海,邯郸城中的大小权贵,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给田秀道喜,光是送来的贺礼就堆满了一个院子。 前来送贺礼的不光是邯郸的大小权贵,还有齐国的君王后和齐王建,当然还有赵王丹,赵王丹不光送来了贺礼,他本人跟王后以及太子斌也出席了田秀的婚礼,并亲自为他们“证婚”。 出乎意料,前来送礼的宾客中,有两个人的身份极为特殊,第一个是个年轻人,此人唤作张耳,据说是信陵君的门客。 田秀并不记得他跟信陵君有什么交集,但信陵君却在他大婚这天专门遣人给他送了一份贺礼。 除了信陵君外,秦王竟然也派人给田秀送礼了,当秦国使者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院子的气氛瞬间沉默。 秦赵两国正在大战,秦国的使者在这个时候出现,难免让众人都觉得非常别扭。 本着来的都是客的原则,田秀还是收下了秦王送来的礼物,并且请送礼的人留下吃顿酒席。 那人可能看出赵国的君臣都不欢迎他,再放下礼物之后就走了,并没留下来吃酒席。 拜完堂后,按照礼节新娘子跟新郎是要去见一见宾客们的,谁都没想到静乐公主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来,她的婢女来告诉田秀,说公主身体不适,不能会客。 这搞的田秀多少有点尴尬,方才拜堂时都没感觉公主身体有什么问题,这会儿不来,不是摆明了要给他难堪么。 新娘子没有出来和宾客见面,加上刚才的秦使,让田秀的婚宴显得非常别扭。 即便是别扭,婚宴还得照常进行下去,田秀举着酒杯向来宾们一一敬酒,到了信陵君派来的那个门客时,田秀不仅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张耳被田秀一打量,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他硬着头皮问道:“都平子见过在下吗?” 田秀摇摇头,他确实没见过张耳,就是感觉这名字很熟,好像在哪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田秀琢磨着,等婚礼过去之后,要跟这个张耳好好谈谈,田秀感觉到对方在历史上绝对也不是个一般人。 正当田秀走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面前时,对方突然开口了:“都平子啊!你的本事真不小,连秦王都给你送礼,看来你跟秦王交情不浅啊!” 这话一出,方才还很热闹的会场瞬间冷了下来。 秦赵两国正打的难解难分,田秀做为赵国现今最炙手可热的权贵,居然跟秦王交情不浅,甚至对方还专门派人给他送礼,这落在别人眼里难免会觉得田秀通秦。 就连赵王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看得出来他心里对田秀也产生了想法。 田秀见此明白,他要赶紧驳斥这个年轻人,不然要是大家都觉得他跟秦王有关系,那他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秦王给我送礼并不能说明我跟他有交情,只能说明一件事!” 年轻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田秀:“哦?” 田秀一笑:“这说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接着又继续开始推杯换盏。 化解了尴尬之后,田秀本想给下一个人敬酒,谁知那年轻人又开始在后面阴阳怪气:“都平子啊!我听闻您在娶公主之前曾经悔婚,一开始我还为您惋惜,现在看来您悔婚真是明智的举动!公主那样沉鱼落雁,您今后可真是有福啊!” 悔婚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这货将这事情拿出来,摆明了是想让田秀难堪。 宾客们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议论纷纷,搞得田秀真有点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赵王出手替田秀化解了尴尬,看得出来赵王早知道田秀悔婚那档子的事了。 敬完酒之后,田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向一旁的田六问道:“刚才那个冲我阴阳怪六的小子是谁?” 田秀刚当上司寇,他只认识赵国几个大官,其他人他是确实一个不认识。 田六久在邯郸,他一眼认出了那年轻人,小声道:“那是望诸君的侄子将军乐乘!” 田秀听罢,心中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原来是他,难怪要让我下不来台……” 第51章 不是你家的狗 转眼间,时间已临近黄昏,宾客们还在前院喧嚣,田秀却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并不是新娘子,而是张耳。 张耳径直来到田秀身前,拱手道:“张耳拜见都平子!” 田秀礼貌的还了一礼,道:“请坐!” 张耳坐下后,见田秀已经脱去礼服换了身素色常服,不免十分好奇:“君,您今日大婚何故这么快就将礼服换了?” 田秀笑了一笑,摆手道:“礼服不透气,穿着不舒服,还是便装舒服些!” 张耳闻言又打量了一下田秀,称赞道:“君如此洒脱不羁,难怪信陵君会称赞您是天下少有的贤者!” “哦?”田秀一下坐着的身子,十分激动的问道:“信陵君真的夸赞我是贤者?” 张耳一下被田秀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信陵君不就夸了他一句,他犯得着这么激动么? 田秀这么激动是有道理的,信陵君魏无忌与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春申君黄歇并称为战国四公子,这四人中信陵君的地位和名望是最高的。 魏无忌待人真诚,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魏王的弟弟而骄傲,即便对待一名守城门的小卒,他也可以平和的与对方交谈,甚至与对方同桌饮酒。 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在这个时代却是很不可思议的,这个时代礼法森严的时代平民是没有资格与贵族饮酒的。 即便是赵胜、田文他们也不会自降身份的去与一名守城门的小卒说话,更不要说与他们同桌饮酒。 信陵君对待身边之人无论贫富贵贱皆一视同仁,所换来的回报就是天下名士对他的尊重和赞扬。 信陵君在六国的名望极高,天下仰慕他的人非常多,即便是在他死后几十年,汉高祖刘邦仍然对他念念不忘。 刘邦在夺得天下后,时常对左右感慨,如果能成为信陵君的门客,当不复他求。 信陵君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哪怕是田秀这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也对信陵君极其仰慕,张耳不会知道,田秀在前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还曾经两次去信陵君墓前祭拜过。 能得到爱豆的称赞,田秀不激动才真的有鬼了。 “信陵君的确称赞您是天下少有的贤者,不光如此信陵君还拜读了您的六国论以及秦法论!” 张耳坐在席上,笑呵呵的应和道。 只是张耳这笑多少有些假,不过田秀并不计较,反而追问道:“信陵君读完之后说了什么吗?” 张耳沉吟道:“信陵君说您这两篇论着都鞭辟入里引人深思,如果有机会,他想请您一同饮酒!信陵君很想结交您!” 刘邦当年挤破头也不能结交到信陵君,最后只能当了信陵君门客的门客,再看看自己,居然能被信陵君主动结交! 也不知道刘邦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哭! 田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搞得张耳有点生气了!他以为田秀是耻于和信陵君结交,正准备发怒,田秀又抬起了头一脸真诚的说道:“信陵君是这世界上少有的诚人君子,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到魏国去拜访他,我听闻信陵君喜欢饮酒,到时候我一定要送他一壶最烈的酒!”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张耳一定会亲自站在大梁城外,替信陵君迎接您!” 张耳终于感受到了田秀骨子里对信陵君的崇拜,脸上的笑意顿时真诚了不少。 两人在房间中又说了一会儿话,临别之际,田秀忽然想起来刘邦貌似投奔的信陵君的那个门客就是张耳! 这个张耳也很厉害,后来被刘邦册封为赵王,成为西汉初年为数不多善终的一个异姓王,并且他的儿子还娶了刘邦和吕稚的女儿鲁元公主。 张耳在西汉初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真没想到,无形之中又结交到了一个历史名人!” 田秀望着张耳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忍不住感慨道。 张耳下去之后没一会,田秀就站起身往自己的婚房而去,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田秀琢磨着,也该去看看那位长公主了。 哪怕是个二手公主,也不能老把人家晾在婚房啊!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位长公主等急了没有? 田秀推门进到婚房,直奔里屋而去,里屋的榻上扔着一件礼服和一顶凤冠,偏偏没有新娘子的踪影。 新娘子哪儿去了?成亲第一天新娘子就跑了? 田秀忙着在房间里找新娘子的下落时,房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步摇迎风摆动的声音。 房间门口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影子,险些亮瞎田秀的24k合金狗眼。 一身黑紫交错的襦裙,上面绣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金线,那些金线共同在衣服上编织出了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 在烛光的闪耀下,那只金色的凤凰格外亮眼。 田秀用手挡住刺目的金光,等着对方走到他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那张绝美的容颜非常冰冷,好像没有一丝感情。 配合着这身骚包到极致的衣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高冷的气质。 她好像就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哪怕如此单凭那张脸蛋就足够吸引人了。 难怪六国都愿意跟赵国通婚,赵国的公主长得的确漂亮啊! 不过田秀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长公主身上,反而目光全都停留在了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静乐公主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貌似叫金缕衣,什么叫金缕衣?就是用金丝绣成的衣服。 这玩意儿田秀仅仅在史书中听说过,真的见到实物的时候,骨子里的dna一下被触发了。 田秀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伸出手摸了摸长公主的金缕衣,金缕衣的触感很粗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光滑。 田秀还想再仔细摸摸金缕衣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静乐公主已经对他投来一个非常鄙夷的眼神。 这个眼神不是单纯的鄙夷,而是掺杂着几分不屑,就好像是大老板看小员工时的那种眼神。 静乐公主看田秀的眼神,让他想到了某神里一只屑狐狸,两人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田秀赶忙将手缩了回去,一脸尴尬的想解释,可是静乐公主压根就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反而是慢悠悠的跪坐到了一旁的软垫上,目光不停的在田秀身上打量。 静乐公主早就听说过田秀,从看到田秀的第一眼起,她就将田秀看成了一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那种。 直到后来田秀成功从齐国借到粮食,又当上了赵国的司寇,静乐公主才稍稍改变了一下对田秀的看法。 不过这些改变随着刚才田秀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一下让静乐公主又将田秀看成了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连嫁了两任丈夫都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静乐公主在内心吐槽了一遍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去!给本公主倒杯茶来!” 新婚之夜,两人第一次单独接触,静乐公主就要田秀给他倒茶,明显是想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田秀只要倒了这杯茶,就等同于向这位公主低头,只要他一低头今后就别指望在这位公主面前再抬头了。 静乐公主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田秀,挑衅道:“怎么?本公主的话你听不到?” 面对催促田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为她倒了一杯茶。 静乐公主接过田秀递来的茶,笑得非常满意:“很好!” 喝了一口茶后,那女人居然直接吐了田秀一口,田秀并没有发怒,反而耐着性子用手把脸上的茶叶扒拉了下去。 静乐公主见此更加得意了!果然是个绣花枕头,真够怂的! 冷笑了一声过后,她一脚将鞋子踹到了田秀脚下,用一个清冷又傲慢的声音说道:“你,帮我把鞋穿上!” 通常情况下都是妻子服侍丈夫更衣穿鞋,哪怕是公主在嫁人后也是要伺候丈夫的。 丈夫帮妻子穿鞋,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 这种事田秀要是都能做,以后就等着给这位公主当牛做马吧! 静乐公主翘着一双洁白的脚脚看着田秀,她笃定田秀这么怂的男人,肯定会去把鞋捡回来帮她穿上。 不出所料,田秀居然真的把地上的鞋捡了起来轻轻帮静乐公主穿上。 不成想一只鞋子刚刚穿好,那女人居然又把另一只鞋子抛了出去。 “去给我捡回来,穿好!” 静乐公主就好像主人逗弄小狗一样的对田秀吩咐道。 田秀不出所料的又帮静乐公主捡回了鞋,并且重新穿好。 在这个过程当中田秀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看的静乐公主非常满意。 “你给我听着,我嫁给你,只不过是履行我作为公主的使命,你不要指望我会喜欢你。 我们两个今后就各过各的,互相都不要干涉对方的生活,你愿意找女人就去找,我不会管。 今后在外面我会和你假装恩爱,你听明白了吗?” 静乐公主的语气很傲然,还夹杂着几分命令的意思,好像田秀并不是他丈夫,而是他的下人一样。 “公主啊!有一点你其实没有搞清楚!” 田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静乐公主说道。 “什么事情我没有搞清楚?” 静乐公主说话的时候还是那样傲然,就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 “那就是这间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完,田秀直接一把扑倒了长公主,将她纤细的腰身搂在了怀里,静乐公主气的直锤田秀的后背,但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放开我!我是公主!大王的亲姐姐,你敢对我无礼?信不信我告诉大王!” 长公主急了,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无理的人。 “好啊!你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大王,你看看赵王会怎么回复你?” 田秀抱紧长公主,笑得十分阴沉。 赵公主被吓住了,声音都有点颤抖:“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田秀冷笑道。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再不放开我,我告诉上王!将你满门抄斩!” 赵公主也是急了,气急之下直接开始威胁田秀。 “你觉得我会怕吗?” “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是想干什么?你不过是想用我来攀我们家的高枝 好让你在官场上步步青云,你如果不想你的仕途受损,就立刻放开我!” 赵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挣扎,不过她越挣扎田秀抱她抱的反而越紧。 “本来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正如你说的我娶你就是想要飞黄腾达,让我的官运亨通,你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吗?你不过是赵王丢给我的一根骨头罢了!今天的话,你大可原封不动的告诉赵王,看看他会怎么回复你? 哦,对了。你刚才反复提到要把我满门抄斩,我有必要提醒我尊贵的公主,赵国正在长平和秦国大战。 如果没有我田秀从齐国借来粮食,赵国早战败了!你以为赵王为什么要把你嫁给我?是因为他要求着我来拯救濒临灭亡的赵国,没有我田秀,齐国就不会再援助赵国,甚至齐国还会为了给我父亲报仇起兵伐赵,你别忘了我的父亲是光复齐国的英雄! 真到了那个时候,赵国只有亡国。赵国要是没了你这个公主,不过是别人手上一个玩物而已,一文不值!” 田秀当然不过是吹牛而已,就算赵王真的把他们满门灭了,齐国也不会断绝对赵国的援助,更不会出兵讨伐赵国。 田单在齐国的地位确实很高,但还远远没有大到能为了他而引发战争,君王后还没有那么弱智。 静乐公主一时间心乱如麻,她被田秀的态度以及他说的瞎话给唬住了! 赵王费尽心力的把自己嫁给他,不就是为了讨好他吗? 这小子好像还真的没有吹牛。 “我的公主,我有必要提醒你。 作为我的妻子,你应该扮演好你的角色,我希望你记住夫妻之间如何相处!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你的奴仆。我如果尊敬你,你就是我的公主,我不尊敬你,你不过是我手上一个玩物而已!” 第52章 要地 “我的公主,如果你将我当成是你养的狗,那你也不过是一根骨头,没有了,我这条狗,你这根骨头一文不值!” 田秀的话说的很直白,但是并没有说错,对赵王而言,静乐公主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根骨头,骨头本来就是要用来丢给狗的。 即便是没有田秀,她也迟早会被赵王丢给别人。 “田秀!你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心里其实已经慌的一批,嘴上仍旧不服软的静乐公主故作镇定的质问道。 “不是我大逆不道,是公主您逼着我大逆不道!您今天的态度,让我很不喜欢!” 田秀冷冷的在静乐公主的耳边说道。 这种冰冷的态度,终究是吓住了这位长公主。 她惶恐不安的看着田秀,问:“你,你想做什么?”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呢?” 田秀看着怀中的长公主,幽幽的说道。 她也就知道田秀要做什么,身体的本能让他潜意识的抵抗。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我们……” 话刚说完,就被田秀霸气一吻。 两人刚刚分开,她还没有喘过气,就听田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记住我是你丈夫,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继续反抗我,我就投奔齐国,到时候我会引齐兵攻赵,彻底灭亡你的国家。” 推开对方身体的长公主彻底怕了,面对咄咄逼人的田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这位长公主足够冷静,就会明白田秀说的话不过是吹牛而已。 投奔齐国引齐兵攻赵,这种话田单说出来还有可能,田秀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过大脑一片空白的长公主已经没空去细想这些了。 …… 很久很久过后,天上的月亮都被云彩遮了起来,房间里一片漆黑,田秀摸索着点亮了油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此时,进入贤者模式的田秀心里不禁有点慌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万一这位长公主真的告诉赵王,那他可就彻底完了。 不过此时,这位精疲力竭的长公主似乎并不打算追究田秀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要是我刚才拒绝你,你真的会去投奔齐国吗?” 长公主的那件金缕衣早就已经被扔到地上了,她蜷缩在被子里,惶恐不安的问道。 田秀坐回到了长公主身旁,笑道:“我是吓唬你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说动齐王攻打赵国?” “这么说,你骗了我?” 感受到欺骗的长公主气愤的想从被窝里出来,但马上她像想到了什么,又满脸羞红地钻了回去。 “我本来就是吓唬你的呀,我的公主!谁能想到你那么好骗?” 田秀捡起地上的衣服,随便穿了一下之后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眼见田秀站起身要出门,她赶忙叫住田秀:“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我的房间睡了!” 习惯了一个人睡的田秀,猛的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睡一张床,多少有些不适应。 犹豫了片刻后,她红着脸说道: “今天好歹也是我们新婚夜,你就留在我这里睡吧!” 田秀没有回答,只是将腰带系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眼看田秀离去,长公主竟然有点急了,她一下掀开被子想要追出去,可一想到刚才田秀对他的态度,她又气的直咬牙根。 这个田秀真的坏!坏透了! 我也真是够下贱的,刚才干嘛要他留下?这种男人最好走了永远别回来! 静乐公主掩面痛哭,她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明明她很讨厌田秀,可这会儿居然又有点儿舍不得他了。 回想到刚才田秀说的情话,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鹅蛋脸,难道我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美? 田秀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从未听过,那些话对于这位长在深宫的长公主来说,真的非常清新脱俗。 可以说完全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想到这里,正在痛哭的长公主又笑了。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她此刻既又那种被人玷污的痛苦感,又有那种陷入恋爱的甜蜜感。 我到底要不要把他说的话告诉上王?冷静下来的长公主内心陷入纠结。 不管怎么说田秀都是他丈夫,或许昨天还不是,但现在已经是了。 如果把那些话告诉赵王,田秀肯定在赵国待不下去了,可如果不说她又感觉有点不甘心。 刚才田秀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太伤人了!她真的很想要给田秀一个教训! 正在长公主内心无比纠结时,房门又被人打开了,田秀又回来了。 这次田秀手里多了一个碗,碗里面还冒着热气,仿佛是一碗汤。 眼看着田秀端着一碗热汤朝她逼近,她下意识的将身子蜷缩到了床角。 她不知道田秀要干什么? 这个家伙不会因为刚才那些话想要杀了我灭口吧? “喝吧!” 田秀将一碗热汤递到了长公主身边。 “我不喝!拿走!” 心怀警惕的长公主拒绝了田秀的好意。 “你不饿么?” 田秀好奇的问道。 “嗯?” 长公主看着田秀手上的热汤,有些疑惑。 “我估计你今晚就没吃东西,所以去厨房帮你做了碗汤,趁热喝吧!” 田秀将碗递到了长公主嘴边,怕她不喝,他还十分贴心的用汤勺喂给长公主。 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哼,汤里肯定下了毒!本公主才不会喝她的东西! 哪怕心里这样想着,她还是很诚实的喝下了田秀喂过来的汤。 喝下汤的那一刻,她有点儿后悔了万一真的有毒怎么办? “公主,其实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田秀温柔的道着歉,顺便用嘴吹了吹汤勺里的汤,然后喂给她。 “呵,你刚才不是说要回房去睡吗?” 长公主又恢复了刚才的傲娇。 “好像是你说的要我今晚留在这里睡的吧?” 田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奇怪的问。 “那我现在后悔了,你快点走我不要看到你!” 她嘴上这样说着,身体仍旧非常诚实的喝着田秀喂来的汤。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那我可真的要走了!” 田秀放下汤碗,佯装要离开。 “走了就别回来!” 长公主其实很想留下他,只是嘴上不愿意服软。 “好了我的公主,算是我错了!不要生气嘛!你这么沉鱼落雁,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田秀好歹是21世纪穿越来的,熟知新世纪的舔狗术如何去舔他们的女神的,只不过三言两语就哄的这位长公主心花怒放。 “这次就算了!下一次你再敢这样,我再也不理你了!” 明明都已经是嫁过一任丈夫的长公主,说这话时却还像个少女一样羞涩。 “对了公主,你有小名吗?”田秀问。 “人家的乳名叫媛儿!” “媛儿,我向你承诺,跟着我你不会后悔,我保证不出十年,你就会为能够成为田秀的妻子而感到荣耀!” 田秀温柔的抚摸着长公主的额头,然后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 感受到了田秀对她的温柔,赵媛的心里感到暖暖的非常舒适,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赵媛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才20出头的小郎君,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直到赵媛沉沉的睡去,田秀不安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他费尽心力的去讨好这位长公主,就是怕他将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告诉赵王,那样田秀真的就完了。 幸亏田秀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只要稍微哄一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哪怕公主也不会例外。 翌日清晨,田秀很早就起床了,赵媛睡眼惺忪的看着田秀,问:“你要去哪?” “当然是为我们的未来奋斗了!”田秀淡淡的回答。 “我来帮你穿衣服罢!” 赵媛想要起身去帮田秀穿衣,此刻她已经代入了田秀妻子这个角色。 古代妻子就是要服侍丈夫的,哪怕是公主嫁人后也不能例外。 “不必了,衣服我自己会穿,公主继续睡吧!” 田秀穿好衣服之后就出了门,门外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的物品已经等候多时。 以往田秀早上起来洗漱也是有人服侍的,不过仅限于有人帮他端水来而已。 今天田秀享受了一波和珅级待遇,只需要张开手,连脸都会有人帮自己擦。 洗漱完了以后,田秀在门口碰上了李阳,见到田秀这么早就起来了,李阳非常惊讶:“主君不多睡一会儿吗?” 田秀看了眼李阳,意味深长的说道:“醉卧温柔乡是不错,不过奋斗更重要!” “嗯?”李阳摸不透田秀的话:“是那个公主不好嘛?” 田秀摇了摇头:“公主是不错,不过我得有命去享受她!” 李阳更懵了,他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田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王宫。 赵王看着面前的田秀,同样是满脸惊讶:“司寇,今天是你和公主大婚第一天,你怎么不在家陪伴公主呢?” 田秀拱手道:“臣心怀国事,实在不能心安!” 赵王闻言,感叹道:“如果我国上下人人都能像卿这样,那赵国何愁不能兴盛呢?” 说话间,宫女们端着一碟碟食物走进大殿,缪贤来到赵王身,弯腰道:“大王该用早膳了!” 赵王丹点了点头,对缪贤吩咐道:“去给寡人的姐丈也准备一份早膳!” “是!”缪贤低头应道。 须臾,几碟食物放到了田秀的面前,王宫里的早餐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除了一碗小米粥,就只有一些田秀说不上来的干菜。 “姐丈!真是不好意思!”赵王面带惭愧的说道:“大战一起,我赵国上下非常困难,寡人只能请您吃这些了!” “没关系,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 领导请你吃饭,哪怕再廉价,你都得说好,更何况这顿早餐确实已经算不错了。 这年头就算不是战时,普通百姓早上也不过是喝一碗稀粥,连咸菜都没有,因为盐贵。 赵王端起粥喝了一口,道:“姐丈不必客气,请罢!” 田秀并没有去喝粥,而是拱起手道:“大王!我国想要赢下大战,就需要许多粮食。齐国的粮食终究是有限,臣提议,我们可以高价向韩魏的商人买一些粮食,我们手上的粮食越多,赢下这场战争的可能性就越大!” 赵王在大战开始以后,就尝试过向周边的国家买粮,只是大家都受到了秦国威胁,没人敢卖给赵国粮食。 田秀说的去找韩魏的商人买粮,这个主语倒是可行,但问题就是商人卖的粮食比起官府卖的要贵几倍。 “司寇,你可能也知道咱们赵国的经济不太景气……恐怕是!” 赵王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赵国没有钱去买粮啊! 田秀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再度拱手:“您还记得臣和您提到过的香皂吗?” 香皂赵王当然没忘,这玩意他赏赐了几个贵族,用完的人都跟他抢着要。 要不是没有制作方法,赵王早就自己去把香皂拿来卖了。 香皂的价值,赵王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了,他肯定这玩意儿只要一经售卖,贵族们肯定会争先购买。 对贵族们而言,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司寇是想把香皂拿出去贩卖,然后用得来的钱买粮?” 赵王在田秀提及香皂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只要我们的香皂厂开起来,一年之内就可以积累起巨额的财富,如果将这些钱都拿去买粮,相信能买不少粮食!” “你想要寡人做什么?” 赵王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田秀送给他的四成利润不是白给的。 “臣想要大王批一块地!让臣能够用来建厂!” 田秀来找赵王,就是想让他把马服山批给他使用。 赵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马服山卖给田秀的,田秀想要那片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赵王下旨。 赵王一下旨,赵括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司寇想要哪块地?只要您告诉我,我都可以赐给您去建场!” 田秀看到赵王的态度后,急忙拱手: “臣想要的是马服山!” “这恐怕不行!” 赵王听到田秀的话,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一口回绝了,这大大出乎了田秀的意料。 第53章 赵母的请求 “司寇想要哪座山寡人都可以给您,唯有着马服山,只怕是不能满足您了。”赵王摇着头,满脸拒绝的说道。 田秀以为赵王不过是想多要些股份,急忙开口承诺:“上王若您将马服山赐给臣,不光是能造福黎明苍生,臣愿再额外让给上王一成红利!” “这不是钱的事情!”赵王丹连饭也不吃了,直接放下筷子,扳起脸说道:“马服山是先王赐给马服君的葬身之处,寡人怎么能把先王赐的地再要回来呢?” 好说歹说赵王都不肯答应将马服山赐给田秀,无奈之下田秀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来赵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拿到马服山的使用权,还得另想办法。 “你到宫里去见大王,到底是想做什么?” 赵媛看到田秀一回来就闷闷不乐,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想找大王要块地,可是呢大王不给!” 田秀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让赵括把马服山卖给他,跟赵媛说话时的语气十分随意。 “夫君想要找大王要哪块地呢?” 赵媛并没有追究田秀对他的态度,反而带着性子询问道。 “马服山啊!” “马服山?”赵媛黛眉一簇,摇头道:“那是惠文王赐给的马服君的,大王怎么可能再赐给你?” “所以啊,大王就是那样说的。我正琢磨着要怎么从赵括手上把那块地买回来!就是赵括很不情愿!” 说话间田秀终于抬起了头,今天的赵媛总算是把那件金缕衣脱了,换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她好像连妆都没画,不过田秀觉得倒也挺好看的。 其实单论相貌,赵国能比得上赵媛的估计只有赵王的老婆韩乐了,细细一想赵王对他其实也不差,起码嫁了个美人给他。 “你怎么了?” 赵媛见田秀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奇怪的问道。 “没有!”田秀把目光从赵媛身上移开道:“公主可有办法让赵括把地卖给我?” 这个问题一问,田秀就有点后悔了。赵媛这个公主怎么看都不像很聪明的亚子,他问赵媛这种高深的问题,那不等于白问吗? 与其去问这个花瓶公主,还不如去问问他的便宜老爹呢!田单说不定还真有主意。 田秀抬起屁股刚准备走,赵媛就喊住了他:“你去哪?” “当然是去找我的父亲想办法了!”田秀两手一摊,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你既然都准备去找都平君了,刚刚还问我干嘛?” 赵媛的俏脸霎时冷若冰霜,态度也不像刚才那样亲热。 “啊这,我都没办法,公主难道有办法吗?” 田秀可不指望这个花瓶公主能有什么好主意说服赵括。 “谁说我没有办法?”赵媛撩拨了一下她的秀发,淡淡的说道:“赵括不愿意把地卖给你,你难道不会去求赵括的母亲吗?只要说通了赵母,赵括就算不同意,还有什么用?” 赵媛一句话点醒了田秀,他只顾着把心思放在赵括身上,居然忽略了赵括还有个妈。 提起赵括的母亲,田秀记得那貌似也算是个名人,原历史上赵括被拜将时,赵母还阻止过赵王可惜没有成功,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赵母是深明大义的。 或许可以用这一点做一做文章,让赵母将马服山卖给自己。 “多谢公主提醒!” 田秀恭敬的弯腰一拜,而后准备出门去拜访赵母。 “等等!”赵媛又从后面叫住了田秀。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田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赵媛。 “你就空着手去拜见赵括的母亲么?” 第一次去拜访别人,是要带礼物的,要不是赵媛提醒,他差点忘了。 “多谢公主提醒!”田秀拱手谢道。 赵媛淡淡的一笑,傲娇的看着田秀:“想好给赵母带什么礼物了吗?” 田秀不假思索:“当然是香皂了!” 香皂对女人的诱惑远胜金银珠宝,田秀相信哪怕是赵母那种上了年纪的女人,也绝对不能拒绝肥皂的诱惑。 “香皂?”赵媛愣了下,那玩意儿她也有一块,不过是赵王送的。 当时赵王就告诉赵媛肥皂是田秀制作的,只是赵媛觉得那是赵王存心给田秀贴金就没有当真。 田秀主动提起肥皂,赵媛不禁好奇起来:“田秀,香皂真的是你做的么?” “当然了!不是我做的难道还能是地里长出来的?” 赵媛瞬间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道:“香皂还真是你造出来的?” “那当然!只要条件允许,别说区区一块香皂,就是更高深的东西我也能给你造出来!” 田秀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吹起了牛皮。 “看不出来,你懂的东西这么多!” 赵媛的眼神里第一次闪现出了爱慕。 “那当然了,你夫君我无所不知!” 反正逼装起来了,索性就装到底。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赵媛又用出了那个屑狐狸专属的眼神鄙夷田秀。 “你送香皂是不行的!赵母不喜欢浮华之物!”赵媛跪坐到席上,正色道:“赵母喜欢吃枣,你可以给他带两包甜枣去!” 赵母喜欢吃枣?问题是赵媛是怎么知道的? 田秀刚准备问,赵媛立即笑出了声,声音却还是那么冷傲:“怎么,我们的都平子也有不知道的呀!” “咳!”田秀略微尴尬的开口道:“公主是如何知道赵母的喜恶的?请您指教我!” 赵母喜欢吃枣这事靠谱不,田秀得搞清楚,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乌龙。 赵媛冷哼了一声,一脸傲然道:“以前每到过年时,父亲就会传诏他宠幸的大臣进宫参加宴会。 马服君在世时每年都会带着夫人到宫中参加宴会。我那时还年幼,每次过年,父亲都会带着我和朝臣们见面,我从那时就知道了马服君的夫人爱吃枣!” 说着,赵媛的声音忽然变得有几分沙哑:“只是后来我和父亲越走越远,每次过年他请我入宫相会,我都不曾去……” 田秀看赵媛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急忙安慰道:“公主,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向前看?”赵媛一脸苦涩的抬起头,摇头道:“我如果没有向前看,也许早就寻死了。” 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赵媛也不例外,田秀并不知道赵媛从前到底有什么故事,他也不会去问,田秀能做的只有给赵媛一个拥抱。 抱了一会儿后,赵媛挣脱了田秀,道:“天快黑了,你快去快回,我会帮你准备一份宵夜!” “好的公主,那我去了!”单身多年的田秀,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赵母并没有住在邯郸城中,而是住在城外的马服邑,田秀坐着马车走了很久,几乎都要黄昏了才到达了马服邑。 马服邑并不大,却到处都是绿树成荫,在村子外面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尽管这里没有邯郸那样繁华,却非常的安静。 田秀的马车来到邑门前,监门警惕的询问田秀的身份。 田六回答:“车上坐着的是司寇大人!” 大人一词出自《左传昭公十年》,意思是指上官,通常作为官场上的用语。 监门听到来的是司寇,立即仔细的打量起田秀的马车,红木制成的车厢上雕刻着各种精细的花纹,车厢前面挂着两盏造型独特的风铃,风铃随风摆动发出叮当的响声,套车的马匹也是汗血宝马。 见此监门终于打开了栅栏门,得亏田秀今天出门换成了公主的豪华马车,要不然他坐着那辆破驴车来,监门恐怕未必相信他是赵国的司寇。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道理在古今中外都是通用的。 根据监门的指引,田秀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小院前,据说那就是赵母的住所。 田秀礼貌的走下车,轻轻叩响房门说出身份和来意。 为田秀开门的是个婢女,这婢女起初并不相信田秀的身份,因为她见过许多大官,在她印象中大官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从未听说过有田秀这样落魄的大官,出门都只带两三个随从。 直到看到田秀那辆豪华马车,婢女才信了田秀的身份,进去通禀。 不久后,婢女重新出来将田秀领进了屋,屋内点着蜡烛,赵母佝偻着身子坐在里屋的席上,看起来这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皮肤上的每一寸沟壑,都在述说着过往。她皮肤很白,想必是因为家境不错,穿着也很整洁。 田秀礼貌的弯腰揖手口称:“拜见伯母!” 马服君赵奢跟田单曾经同朝为官,两人也算有些交情,故而田秀尊称赵母为伯母。 赵母睁开眼睛看了眼田秀,眼神有些浑浊,却十分慈祥的笑道:“司寇多礼了!” 田秀跪坐在赵母面前,拿出了事先买好的两包枣子:“我听公主说您喜欢吃枣,这是孝敬您的!” 提起赵媛,赵母的情绪一下变得很激动:“公主?是长公主吗?” “是!” “长公主还好吗?又成亲了没有?” 马服邑的消息似乎很闭塞,赵母并不知道田秀跟赵媛成亲的事情。 “长公主已经成亲了,嫁的人就是小子!” 赵母浑浊的眼球里,瞬间闪露出一丝光芒,接着就是一行眼泪流下:“好!看起来公主这次是嫁了一个好人!” 好人?呵,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田秀心中腹诽赵母乱拍马屁时,赵母缓缓开口:“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听亡夫提起过您,只是一直不曾见过您。可是我听亡夫说,您是一个很有礼貌的谦谦君子。” 赵奢见过原主?田秀搜罗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也没找到这一段。 不过田秀到赵国的时候都十多岁了,按理说赵奢确实应该见过田秀。 “司寇,您可真是少年有为。年纪轻轻就娶了公主,又坐上了赵国的司寇,老妇要恭喜您!”赵母的语气很诚恳,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多谢伯母夸奖!”田秀拱手谢道。 正当田秀准备说明来意,赵母又自顾自的开口了:“我记得从前每次王宫举行年会,公主都会送我一包枣子。她是个很好的姑娘,非常的温和有礼,只可惜生在了王家……” 赵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多愁善感,她喋喋不休的唠叨了半个时辰,一直说到了天黑嘴巴才停下。 其实赵母说了一大堆,主要还是跟公主的过往,按照赵母说的,她跟公主只见过几次,却结成了忘年交。 她看公主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亲热,公主也曾送过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和衣服。 只不过自从公主死了丈夫之后,两人的来往就变少了。 好不容易等赵母说完了她跟公主的过往,趁赵母的机关枪嘴巴冷却,田秀急忙抓住时机开口:“伯母,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不等田秀说出他有什么事,赵母也跟着开口道:“我也有事情要求贤君,请您答应我!” 田秀嘴角一抽,好家伙,求人办事不成,反倒被别人先求着办事了! 关键他现在还没法拒绝,赵母说了那么多跟公主的过往,凭她跟公主昔日的交情,田秀也拉不下脸来拒绝。 无奈之下,田秀只得说道:“您老人家有事情就说吧,小子能办的一定给您办!办不了的,也会尽量帮您办!” “老妇等的就是您这句话!”赵母激动的抓住田秀的袖子说道:“括从小就学习兵法,他做梦都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论谈论兵法赵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知子莫如母,老妇知道括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材料,他跟他父亲相去甚远。如果有朝一日让他领兵上战场,括一定会死无全尸! 我听闻括想要去前线替代廉颇将军,他并没有那样的才能!我希望您能劝说大王,千万不要让赵括为将。 您是司寇,又是大王的姐丈,我恳请您念在我跟公主曾经的交情,答应老妇这个不情之请”! 赵母说罢竟然对田秀俯身叩拜。 田秀急忙扶住赵母,道:“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转告大王赵括不可为将,我是您的晚辈,请您不要用这样的礼节对待我!否则我怕会折去寿命。” 第54章 范睢见吕不韦 秦国,咸阳。 一路舟车劳顿的吕不韦终于来到了秦国的都城,不同于赵国和魏国的都城,咸阳城外并没有高耸的城墙。 古时为了防御敌军,中原国家都会在城市外侧修筑一道坚固的城墙,而都城的城墙一般都要比其他城市更加坚厚,比如邯郸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 与邯郸并列的咸阳并没有修筑城墙,这倒不是秦国没有钱修城墙,只是对于大秦来说,秦国的都城根本没有必要修筑城墙,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能打到咸阳城下。 吕不韦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进入到了城中,他来到了安国君的府邸,希望能够拜见安国君的宠妃华阳夫人。 守门的小卒拦下了吕不韦,请他出示通传。 通传就相当于现在的身份证,商鞅变法后秦国人人出行都必须携带通传,如果没有会被视作间谍。 吕不韦曾几次从卫国来到秦国做生意,依据秦法,外国来的商人也是要办理通传的。 只是吕不韦来的匆忙,并没有携带自己的通传。 守卫见吕不韦没有通传,就想驱逐他离去。 吕不韦急了,他大声呵斥道:“你们怎么敢拦我?我是你们华阳夫人的朋友!” 守卫瞥了眼吕不韦,不屑道:“每天来拜见夫人的,没有一个说不是夫人的朋友!请您快离开罢!不然我会打断您的腿!” “你竟然要打断我的腿?”吕不韦提高了声调,守卫们以为他想闹事,都围了上来。 见此,吕不韦摇头道:“既然如此,我只能走了!” 吕不韦当然不会真的离去,他来到了安国君府邸对过的一间茶馆,小二为他倒茶时,吕不韦向小二打听到:“安国君有个宠妃叫华阳夫人,您知道吗?” 小儿只顾倒茶,并不回答吕不韦的问题。 秦之法规定,百姓不得妄议朝政及贵族,违者要被鞭笞,小二并不敢回答吕不韦的问题。 吕不韦是个生意人,他很大方的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请您回答我的问题!这锭金子算是酬金!” 眼看着桌上黄澄澄的金子,小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平常要在茶馆里帮老板打工,有时候官府还要征召他去服役打战。即便如此,他一年也只是能混个温饱根本攒不下一点存款。 这一锭金子,是他五年都赚不来的。 打量了一下茶馆周围确定没有别的食客,小二压低了声音说道:“华阳夫人有个姐姐叫华明夫人,就居住在安国君府邸后面的巷子里,您如果想要去拜访华阳夫人,可以先去拜访一下她!” 吕不韦一听大喜,顿时将两枚铜钱拍在桌上转身离去。 小二在吕不韦走后,忙拿起桌上的金子,咬了一口后,小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依着小二的指示,吕不韦带着手下顺利找到了华明夫人的府邸,华明夫人的府邸非常气派,朱漆色的大门前放着两只鎏金麒麟。古代麒麟是吉兽,有镇宅辟邪的作用。 吕不韦略微整理衣冠,敲响了华明夫人的府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婢女,婢女向吕不韦询问他的身份,这一次吕不韦没有再说是华明夫人的朋友,只说是有朋友从邯郸托他带一些礼物送给华明夫人。 婢女将吕不韦的话转达给华明夫人后,华明夫人果然请吕不韦相见。 大堂上。 华明夫人看着一身商人打扮的吕不韦,疑惑道:“听说有人托您带东西给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吕不韦诚惶诚恐的回答道:“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而已!请夫人笑纳!” 说完吕不韦请人抬上来两口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奇珍异宝。 华明夫人看的两眼放光,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您太客气了,不知道是谁托您将这些礼物送给我呢?” 吕不韦见时机成熟,急忙开口:“这些礼物都是异人托我送给夫人的!” “异人?”华明夫人愣了片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异人是谁。 可是异人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啊,为什么要送礼物给她呢? 带着疑惑,华明夫人开口道:“我和异人并没有什么交情,这孩子为什么托您送礼物给我呢?” 吕不韦拱起手道:“夫人,异人自从被送到邯郸做人质,没有一天不思念秦国。他非常想要回到咸阳孝顺他的父母。” 华明夫人听罢,态度一下冷了下来:“我可没有本事把异人弄回国,您恐怕是找错人了!” “不!”吕不韦抬起头,用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华明夫人,沉声说道:“异人之所以来求夫人,是想请您说服您的妹妹华阳夫人,请她将异人收为养子,而这件事情对您和您的家族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华明夫人没有打断吕不韦,而是冲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华阳夫人没有子嗣,色衰而弛,一旦等到她年老,那么她一定会失去安国君的宠爱。异人的母亲并不得宠,他又不得父亲喜爱,所以异人想要将华阳夫人认作母亲,这样华阳夫人就等于有了依靠。 一旦将来华阳夫人帮助异人成为太子,那么华阳夫人就是将来大秦太后,华阳夫人和您以及您的家人,都将受到异人的感激,从而永远在大秦受到荣宠。” 华明夫人沉思了片刻,觉得吕不韦说的并没有问题。而且异人还给她送了那么多礼物,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好吧!”华明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拜见我妹妹,也可以帮助您说话,只是能不能成我并不能向您打保票!” 安国君的府邸。 吕不韦在华明夫人的引荐下见到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约莫30出头长的还算标致,皮肤白皙光滑,身材也非常丰腴,但华阳夫人并不算那种惊世骇俗的美女。起码在吕不韦眼里,华阳夫人的姿色比赵姬差远了。 “先生,您的来意我都知道了。听说异人想要认我做母亲?” 华阳夫人的嗓音带有一股独特的魅力,端庄中透着几分诱惑,听起来非常悦耳。 吕不韦暗想,这位夫人能得宠,估计跟她独特的嗓音也有关系。 “夫人!”吕不韦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夫人无子,您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固您的地位,异人就非常合适!” 华阳夫人似乎是有意要考验吕不韦,她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收异人做我的养子呢?” “因为异人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在邯郸的每一天都在思念父亲和母亲,在他心目中您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异人听说夫人的母国在楚国,他特意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子楚,每天穿着楚服说楚国的话,用这种方式来寄托对夫人您的思念。 子楚常常说,如果能有夫人这样一个母亲,那么他一定能死而无憾了!” 吕不韦这些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子楚跟华阳夫人都没有见过几次,怎么可能那样思念她? 不过华阳夫人的确需要子楚,就像吕不韦说的她没有儿子,想维持恩宠就必须认一个养子。 安国君有20多个儿子,其中出色的很多,但华阳夫人并不想认一个强势的公子做养子,她一直幻想着做秦国的宣太后,收一个强势的养子,对她将来把持秦国的朝政并不利。 子楚当了多年人质在秦国没有自己的事,他的母家又不强势,华阳夫人觉得子楚正可以成为他的养子。 “子楚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华阳夫人也是个演技派,当场就飙出了几滴眼泪。 “如果你愿意让此处成为您的养子,那么将来他一定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您!” 吕不韦揖手行礼,满脸虔诚的冲华阳夫人拜道。 “好!”华阳夫人擦干眼泪,笑着说道:“我会尽快和安国君说,请他将子楚过继给我做养子,到时候我会尽快把他弄回国!” 让子楚回到秦国就是吕不韦此行的目的,有了华阳夫人相助,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儿。 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吕不韦急忙吩咐手下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华阳夫人,道:“这些都是子楚孝敬您的礼物,安国君那边请夫人多多活动!” 华阳夫人看着面前几大箱珠宝,饶是见惯世面的她,也忍不住直流口水。 吕不韦完成了使命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谁知道他刚进入客栈,两个穿着黑衣的大汉已经等候多时。 两个黑衣大汉用一口流利的秦语说道:“吕先生,应侯请您去一趟!” 吕不韦懵了,他以前跟范睢并没有什么交集,这家伙请他去干什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吕不韦跟着两个大汉来到了范睢的府邸。 此时范睢正坐在大堂上煮狗肉,锅里的狗肉咕嘟咕嘟冒出了诱人的香气,范睢往肉锅里加入了一些调料,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他顺手将盖子盖了回去,背着身子招呼道:“吕先生来了就坐吧!” 吕不韦并不知道范睢请他来做什么,他不安地跪坐到一旁的席上,道:“应侯,您请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范睢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些柴火,将柴火加到炉子里后,用袖子扇了扇炉火,火焰将狗肉煮的更加沸腾了。 “吕先生!”范睢终于是回过了头,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吕不韦,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道:“我观先生相貌奇伟,今后必定出将入相!” 吕不韦只当范睢是客气话,拱手道:“应侯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个商人,您太高看我了!” “是嘛?”范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您这个商人所图不小啊!我听闻您不过来了咸阳几天,就忙着四处活动!” 吕不韦心中猛地一惊,范睢这家伙真是名不虚传,他才来了咸阳几天,这家伙居然就已经注意到他的行踪了。 “先生!您所图谋的事情只要我告诉秦王,那么他就一定会失败!” 范睢找了块湿布揭开了锅盖,狗肉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大堂,不过此刻吕不韦的心思并不在那炉香喷喷的狗肉上,他满脑子都是范睢的话。 范睢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家伙想要阻止他的图谋? “您不必猜测我的心思!”范睢满脸堆笑的替吕不韦乘了一碗狗肉,道:“先生,请用!” 吕不韦接过范睢的狗肉,立即诚惶诚恐的说道:“我初来乍到没有拜访应侯,请您不要怪罪!” “我如果怪罪您,这会儿您已经在大牢里了!”范睢给自己盛了一碗狗肉,一边盛一边说道:“公子联合后妃结党,这可是重罪!不过您不必担心,我对您的图谋并没有兴趣!” 范睢的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吕不韦却已经被说的汗毛直立,他端着肉碗的手都有点颤抖,吕不韦走南闯北多年,曾见过不少人,只有范睢真正让他感到了害怕。 “应侯想要我做什么呢?” 吕不韦非常聪明,他知道范睢捏住了他的把柄却又不告发他,肯定是想请他办事。 范睢喝了一口肉汤,顿时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表情,然后他放下碗,缓缓说道:“您刚刚从邯郸来,想必您一定听说过都平子田秀吧!” 吕不韦点了点头:“有所耳闻,我听闻他刚刚和赵王的姐姐结婚,又当上了赵国的司寇,风头正盛!” 范睢笑了笑:“您说的不错,这正是我找您来的原因!” 吕不韦一下子慌了,范睢不会想叫他找机会干掉田秀吧? 他确实在赵国有不少朋友,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有能力干掉田秀啊! 田秀好歹是赵国的高级官员,出行都是前呼后拥,他吕不韦不过是一个商人,何德何能能干掉田秀? 吕不韦刚想要开口拒绝,范睢拿起碗里的狗肉吃了一口,咀嚼着狗肉说道:“我并不是想请您杀掉他,只是想请您找机会劝说他离开赵国,前来投奔秦王!” “抱歉,我根本不认识都平子,这件事只怕帮不上忙!” 吕不韦实话实说道。他的确不认识田秀,刺杀他不行,招降他就更不行了,话都说不上,他怎么招降? “我并不会让您太为难!”范睢放下了手上的碗筷,从怀中取出来一封竹简,道:“这是我写给都平子的亲笔信,您只需要将这封信当面交给他,再尽力劝说一下,就可以了。如果您连这都不愿意去做,那么我保证您的图谋一定会失败!” 吕不韦怒了,他攥紧了拳头,被人威胁的滋味很不好受,可他吕不韦现在没有实力,哪怕再不好受也只能忍着。 “好吧!我会想办法见他一面,将您的信交给他。”吕不韦收下了范睢的密信,道:“但是如果事情办砸了,请您不要迁怒我!” 范睢笑得十分真诚:“当然!只要您认真去做这件事,我会尽力帮助您完成您的图谋!” 作为交换,范睢做出了他的承诺。 吕不韦大喜,如果能得到范睢帮忙,那他的图谋就成了一半。 “多谢应侯!” 吕不韦激动的冲着范睢一拜。 范睢扶起吕不韦,端着狗肉冲他示意道:“我亲自烹制的狗肉,先生不可不尝!” 这个时代贵族都很流行吃狗肉,吕不韦也非常喜欢吃狗肉,他端起碗尝了一口范睢煮的狗肉,除了烫,压根儿就尝不出别的味道。 即便是烫的烫嘴巴都要起泡了,吕不韦硬是将口中的热汤喝了下去。 第55章 会下瑶台月相逢 赵母说完了自己的诉求后,终于轮到田秀说话了,田秀刚刚说出自己想要马服山,后面的话都还没说出,赵母竟直接打断了他。 “马服山是亡夫埋骨之处,是绝对不会卖给您的!请您不必再说了!” 田秀遭到赵母拒绝并不气馁,他沉声说道:“我买下马服山只不过是想在那里建一个工厂,到时候我们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各种战时物资,有了这些物资,赵国会变得更加强大。 而且有了这个工厂之后,我们可以让许多百姓去那里做工,解决他们的生计,这是多么伟大光辉的事业啊!” 任凭田秀说的天花乱坠,赵母就是不答应,在这件事情上赵母表现的跟赵括一样死板。 “请您不必再说了!亡夫的埋骨之处,我是不会卖给任何人的!” 赵母语气坚决,不容商讨。 “如果是这样,那我想马服君一定会很失望!”田秀转变了策略,他想尝试用赵奢来攻破赵母的防线,从而让她松口。 “这关亡夫什么事?” 赵母果然上了当,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 “伯母!”田秀揖手行礼,颇为郑重的说道:“马服君在世时,一直为了他所热爱的国家强大,他可以为了赵国献出他的生命。祖国就是他的一切。 可是现在我们正和秦人在长平大战,赵国即将灭亡,马服君守护了一辈子的祖国,就要烟消云散。 您,伯母,明明有能力挽狂澜于既倒,可是您却见死不救,让马服君倾尽一生守护的祖国灰飞烟灭,马服君泉下有知,难道会不失望?” 赵母被田秀说的瞬间激动,她不再像一个温厚慈祥的长者,脸上多了几分狰狞:“我不许你胡说!难道我将马服君的墓地卖给你,就能拯救濒临灭亡的赵国吗?” 田秀郑重的点点头:“是的!只要您将马服山卖给我,我就可以在那里开设工厂,让无数赵人吃饱肚子,我可以在那里为赵国赚来无数的金钱,帮助赵国赢下大战! 我衷心的恳求伯母,将那块山头卖给我!” 赵母听完田秀的话,陷入了沉默,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田秀也不打算再为难赵母。 他站起身冲赵母施了一礼:“既然伯母不愿意将马服山卖给我,我只好离去了!” 田秀正要走,赵母开口道:“如果你得到马服山,就真的能拯救濒临灭亡的赵国吗?” “我会竭尽全力!如果失败,我会选择殉国。” 田秀并没有口嗨,赵国完蛋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被秦王追杀,还不如自裁来的痛快。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马服君的影子!”赵母感慨了一声,浑浊的眼球中布满了光:“马服君第一次出征时,也曾像您这样。说实话您比赵括更像是马服君的儿子!” “这么说,您同意将马服山卖给我了?” “不!”赵母摇了摇头,郑重的开口说道:“如果用马服君的陵寝可以拯救赵国,那么老妇愿意将马服山送给您!就让马服君的英灵最后守护一次赵国吧!” 田秀急忙站起身冲着赵母一拜,这一拜非常的重,赵母扶起了田秀,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您办的那个工厂要做些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到,您正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您朝气蓬勃,老妇相信,未来的赵国必将属于像您这样的年轻人。” 田秀离去的时候,赵母将马服山的地契送给了田秀,临别之际,赵母抓着田秀的手嘱托道:“请您不要辜负马服君!还有不要忘记我的嘱托!” “请您放心!君子一诺,千金不易!”田秀出门时心情无比沉重,赵母并没有对田秀说什么大道理,更没有给他灌什么毒鸡汤,可是今天这一行却让他觉得受益匪浅。 回到家中,已经是到了半夜,田秀看了看公主的房间,见里面黑着灯估摸着赵媛已经睡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秀进到房间之后,熟练的点亮了油灯,灯光刚刚亮起田秀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的榻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公主,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吗?” 赵媛穿着一件交领深衣端坐在田秀的榻上,静静的望着他,许久才听她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跟赵母多谈了一会!” 田秀站在原地解释道。 “哦!”赵媛轻轻按了按田秀的床榻,道:“你的榻好硬,在这种榻上你怎么能睡得着呢? 我跟你说我在后世睡的床比这还硬,你信吗? 田秀前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睡的是集体宿舍,宿舍里的床可比他这张塌硬多了。 “睡习惯了,也就好了!” “反正我睡不惯这种榻!”赵媛从田秀的榻上站了起来,说道:“晚食用过了没?” “没!”田秀摇了摇头。 这时代本来就不流行吃晚饭,再加上赵国正在打战,一到了夜里基本上所有能吃饭的地方都会关门。其实就算不关门田秀在外面也吃不到东西,因为像饭铺酒楼已经没什么食物能卖了,就算去了也买不到吃的。 “我给你准备了夜宵,趁热吃吧!”赵媛招呼了一声,房门外马上就有几个婢女端着食物走进了房间。 待到盘子被摆好了之后,田秀坐到了桌边,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每道菜里都有肉,尤其是那道汤,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闻起来特别香。 田秀本来就没吃晚饭,到了这会儿他是真饿了,也不顾旁边赵媛诧异的目光,直接开始狼吞虎咽。 赵媛看着田秀狼吞虎咽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淡淡地开口道:“怎么样?饭菜还合胃口吧?” 田秀点点头,他顾着吃饭,嘴里根本腾不出地方说话。 “我亲手做的呢!”赵媛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在乎我吗?田秀心里暗笑道,昨天不是还对我要打要杀?今天一天就带入角色了? 看来这个傲娇公主是外冷内热啊! “别误会,其实这饭菜我下毒了!”赵媛冷着脸看着田秀,说道:“叫你昨天晚上欺负我!看我毒死你!” 田秀不以为意的继续大口喝汤,赵媛的俏脸更冷了,估计要是在冬天都能结霜了。 “你不怕我毒死你?” “你不会!”田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躺下了汤碗,意犹未尽的说道。 “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毒死你?” 赵媛面色不虞的看着田秀问道。 “很简单啊!你毒死我就是谋杀亲夫了,你就又要做寡妇了,你没那么笨!” 田秀满脸堆笑的说道,但是这笑在赵媛眼里总感觉贱兮兮的。 “谁说你是我丈夫了?” “难道不是吗?昨晚我们不是已经……” 田秀话都还没有说完,赵媛的眼神已经变得快要能杀人了,吓得田秀连忙捂上了嘴巴。 “昨天晚上是你强迫我的!田秀我其实真恨不得杀了你!” 这话也是她的心里话,赵媛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还真没几个人敢那样欺负她,每次想到昨天晚上田秀骂她的那些话,赵媛就觉得又羞又气,真恨不得杀了田秀。 婢女走进了房间,小心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田秀!我仔细想过了。”赵媛等到婢女出去之后,才轻声说道:“今后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吧!我承认你有那么一点优秀,可是跟我想象中的夫君差的还很远。” “你想象中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田秀被这个傲娇公主逗得想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跟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这世上哪来的理想伴侣,她未免太浪漫了些。 “我理想中的夫君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应该……”赵媛憧憬着她幻想中的丈夫,刚想把他的形象说出来的时候,又一下冷下了脸:“他应该是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田秀被一呛,直接无语:“我特么不就是你丈夫吗?” “你不是!”赵媛瞪着眼睛否认道。 “好好好,我不是!可是我的公主!”田秀认真的说道:“没有人能和自己理想中的爱人在一起,因为生活中总是不如意的。就像你,你难道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么?” “我怎么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了?”赵媛不高兴了,她感觉自己既漂亮又贤惠,哪里不是男人理想中的妻子了? “我理想中的妻子应该温柔贤惠,你看看你温柔贤惠嘛?”赵媛刚才嫌弃了田秀,现在轮到田秀嫌弃她了,两个人互相伤害了属于是。 “我哪儿不温柔了?哪不贤惠了?”赵媛被气笑了:“我要是不温柔贤惠,能帮你做饭吗?” “妻子给丈夫煮饭很正常啊!” “可我是公主!”赵媛气鼓鼓的说道。 望着赵媛那起伏的胸口,田秀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这傲娇公主挺有意思。 “就算你是公主,你也得学会扮演妻子的角色!”田秀话音一落,傲娇公主就不服气的说道:“想让我扮演你的妻子,那你得先演好我的丈夫!” “我的公主,你总该告诉我,要我怎么演吧?”田秀都快无语死了,他都搞不懂这个公主到底喜欢什么人,又怎么去做出改变? “你不是想演好我丈夫?那你给我做一首词罢!” 赵媛今天来到田秀的房间,已经把他房里的东西都看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田秀这厮,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因为田秀房里,居然连一本书都没有。 赵媛认为君子都应该饱览群书,田秀既然不爱读书,刚好借机刁难他一下让他出个丑! “我可是写过六国论跟秦法论的,你觉得我会写不出一首词?” 战国时期就已经流行诗歌词赋,例如屈原,唐勒都是非常着名的诗人。 这时代,贵族基本人人都会吟诗作赋,只是质量比起后世的唐诗宋词,要差上一大截。 不过对田秀来说,他正好会几首唐诗宋词,如果背出来绝对能狠狠的打赵媛的脸。 “你真的想让我给你做一首词?” 田秀故作为难的问道。 “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个能写出六国论的大贤,能做一首什么样的词出来?先说好,这首词必须要描写我,不能是别的!” 这时代的诗词歌赋大都是写景的,描写人物的不是没有,只是写的好的很少,赵媛要田秀在词里面描写她,明显是想故意拔高难度。 或许换了旁人,还真能被赵媛难住,但田秀这种先知帝除外。 既然公主这么想被打脸,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打一下了。 没办法,我田秀有求必应 田秀指了指房门外,道:“我们能不能出去,我想这样,我会有灵感!” 一心想看田秀出丑的赵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两人一路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中。 凉亭中点了几盏红彤彤的灯笼,晚风徐徐,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情调,赵媛那张冷傲的脸也些许缓和了些。 “你可以开始了吧?” 赵媛抱着胳膊,急着想看田秀的笑话。只要他作的不好,或者干脆根本作不出来,那今后她就能以此为借口,让田秀跟她保持距离。 一首词都做不出来,你凭什么想当我丈夫? “云想霓裳花想容,春风拂见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词还可以这样写? 赵媛一时间愣住了,像是不认识田秀一样,痴痴的看着他。 她是赵国公主,从小就受过各种教育,饶是如此田秀这首别样的词,还是让她大受震撼。 这首词写的很高深,意境也很足,与天下从前出现过的诗词歌赋完全不同,赵媛很难想象,田秀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写出这样动人的词。 “词都是有词牌的,也就是格律,估计你没有听说过,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这首词的词牌叫清平调。怎么样写可还让你满意?” 田秀转过身时,却发现赵媛还在痴痴的看着她,直到田秀咳嗽了一下,她才猛然惊醒。 “你怎么了?” “没……没有!我就是想问,我真的有你词里说的那样美丽么?” 田秀潜意识的想要双手插兜装一波深沉,再插了个寂寞之后,只好尴尬的抱起胳膊说道:“我的公主,你就像我词中描绘的那样美艳动人!我对着昊天上帝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赵媛一下羞红了脸,犹豫了一下,她一咬牙居然主动抱住了田秀。 第56章 吕不韦的拜贴 甜蜜的时光是很短暂的,田秀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甜蜜中回过神,赵媛已经和他主动拉开了距离问: “我一直想不通,你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让我们的祖国更加伟大!” 田秀笑盈盈的回答道。 让祖国更加伟大?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提气,可是田秀不是齐人么?他为什么要让赵国更加伟大? “你不是齐人么?” 赵媛忍不住问。 “我的确是个齐人,可是我们都来自诸夏,齐也好赵也罢,我们本是同胞,所以赵国也是我的祖国呀!” 同是诸夏这句话赵媛并不认可,秦国连年攻打关东六国,他把关东六国当成同胞了吗? 不要说是韩魏这种深受秦国之害的国家不会认同这话,就连跟秦国源出一家的赵国也不承认自己跟秦国是同胞。 田秀明白他的话,并不能被这个时代的人所认同,他也并不打算去说服赵媛。 想要让天下人都认同田秀的观念,就必然要统一。只有那时才能消除国家消除地域,真正的让天下人知道诸夏之间彼此皆同胞。 不过田秀很清楚,他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想让赵国统一天下,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田秀曾经想过干脆投奔秦国,帮助大秦快速统一天下,可是田秀很清楚,秦国统一天下后,并没有让大一统观念深入人心。 始皇帝对关东六国敲骨吸髓的压迫反而让六国对秦的统治离心离德,如果没有汉朝400年时间的同化,大一统只怕永远都只会是一个词语。 田秀曾在后世看过不少网文小说,有些主角会帮助秦国改良秦法,这一点田秀也曾考虑过,如果秦昭襄王多活20年,哪怕秦庄襄王多活十年,田秀都愿意帮助秦王改革秦法。 可是他们并不能活那么久,用不了多久始皇帝就会即位,始皇帝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田秀可没有什么王霸之气,他没有把握说服始皇帝去改良秦法,更没有把握能保证他辛辛苦苦的改革成果能被始皇帝认同。 或许田秀的辛苦改革,不仅无法打动始皇帝,就连他自己都要被拉出去活埋。 “这是马服山的地契,我将它交给您,请您开始行动吧!” 田秀叫来了孙礼,将赵母赠送的那张马服山的地契交给了他。 孙礼郑重的接过地契,并表示他会亲自到现场监工,工厂会尽快建成投入生产。 马服山下,一处孙礼精心挑选的工地上,大批百姓被雇佣挖掘地基修筑房舍,在开工以前,当地的一些百姓曾来阻止动工。他们怕在此处动土会惊扰了马服君的英灵。 田秀亲自出面去和那些百姓进行了沟通,在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解释下,终于是说服了他们,让他们一起加入对马服山的修建。 临近中午时,一个不速之客找到了田秀的府邸,那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的要找田秀算账。 展被惊动,误以为是有人上门闹事,第一时间上去和那人动起了手,几招过去,对方就被展制服。 这时,展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得对马服子无礼!” 说话的人是田秀,闻讯而来的田秀名展放开了赵括,而后一脸歉意的解释道:“实在抱歉,我府上的人不懂规矩,让您受惊了!” 赵括活动着被扭得酸胀的胳膊,愤怒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我父亲长眠的山下动土?不要以为你娶了公主就能为所欲为!” “我并没有为所欲为,马服山的使用权,是您的母亲交给我的。” 田秀耐心的解释道。 “什么?”赵括被震惊了:“我的母亲?” “不!”赵括摇了摇头:“我母亲不会那样做,你胡说!” 田秀一脸无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母亲!” 赵括点了点头,转过身正要离开,就在这时赵括冷不丁的踹了田秀一脚,这一脚直接踹翻了田秀。 懵逼的田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赵括已经又抡着拳头打了上来,沙包大的拳头停在了田秀面前,展在关键时刻抓住了田秀的手腕。 此时大片田秀的门客闻声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众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阳怒气腾腾地揪住了赵括:“狗东西,你怎敢袭击我们的主君?” 赵括一脸不服的说道:“你们的主君毁我父陵寝,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李阳想要揍他,田秀揉着闷疼的胸口说道:“罢了!你们放马服子离开吧!” 田秀的话震惊了在场的众人,赵括刚才动手袭击了他,田秀居然不追究? “少君,就这样放了他太便宜他了吧?” 这一次就连展都有点不甘心。 “不必了,听我的话把他放走!” 田秀坐到了走廊旁的栏杆上,淡淡的吩咐道。 赵括被田秀放了,却并不领情,临走前,他还恶狠狠的表示要到赵王面前去告他。 周直接绷不住了:“主君,就这样让他走吗?他打了,您还要到上王面前去恶人先告状!” “上王自有公断!”田秀说道。 所有人都是又气又急,他们搞不懂田秀为什么如此的宅心仁厚? 田秀当然不是烂好人,他放过赵括不过是看在赵母的面上,而且田秀也不怕赵括去恶人先告状。 不管怎么讲田秀都是赵王的宠臣,赵括如果愚蠢到打了他还去赵王面前告状,那他真的是草包到家了。 他如果真的这么草包,田秀更没必要跟他计较。 田秀被赵括打了的事情很快冲上了邯郸的热搜,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刚刚回到邯郸的吕不韦一进城就听说了这事不由十分好奇,在向路人打听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吕不韦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都平子为什么一定要去马服山盖房子?” 吕不韦敏锐的意识到,田秀盖的那处房子肯定不简单。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细想这件事,他忙着回去去找子楚复命。 子楚在邯郸的府邸,此时子楚正穿着一件楚服,与几名新收的门客交谈 。 听说吕不韦回来,子楚急忙带人出去迎接。 两人一见面,子楚就急不可耐的抓着吕不韦的手问道:“事情办成了嘛?” 吕不韦点点头。 子楚大喜,急忙拉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子楚的房间中,吕不韦与子楚相对而坐,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要谋划的事情子楚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在子楚心中,他最为信任的还是这位来自卫国的商人吕不韦。 “吕先生,您是说应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子楚听说范睢知道了他们的谋划后,不免有些担忧。吕不韦点了点头,说道:“应侯确实知道了,但他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意思。不过应侯想让我们办一件事情!” “应侯想让我们帮他做什么呢?”子楚好奇的问道。 范睢是秦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子楚这个还在当人质的公子去做呢? “他希望我们帮助他劝说都平子去侍奉秦王!”吕不韦缓缓说道。 “什么?”子楚张大了嘴巴,不由笑出了声:“应侯想的太好了,都平子刚刚娶了公主,风头正盛,他怎么可能会舍弃荣华富贵去秦国?”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应侯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办成这件事,他就会让我们的图谋失败。” 吕不韦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范睢这个老贼!”子楚气的咬紧了牙齿,他跟吕不韦一样都很痛恨威胁他的人,但他现在又没有办法去报复范睢。 “公子,我们必须设法劝说田秀弃赵奔齐!” “可是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子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道。 “我看也未必!”吕不韦沉声说道:“我听闻马服子动手打了他,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田秀在赵国的地位并不是特别的崇高,不然赵括不会动手打他!” 子楚并不愚蠢,他的已经明白了吕不韦的话,说道:“您的意思是,都平子虽然身受赵王器重,但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如意,对吗?” 吕不韦点点头,说道:“田秀毕竟是外来户,赵王就算信任他,公族派也绝不可能喜欢他!他未来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因此说服他,也并不是不可能!” 子楚跟着点点头,又有些担忧道:“我只怕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舍弃在赵国的富贵!” “事在人为!我们尽力就好,臣可没答应应侯一定会将这件事办成!”吕不韦从席上站了起来,问:“都平子大婚时,公子送去贺礼了吗?” 子楚抬起头看着吕不韦:“我和他并没有交情,而且我不过是一个质子,所以我并没有去拜访他。” 吕不韦点点头,对子楚行礼道:“那请您与我一同去拜访都平子,我想要当面劝说他!” “我也要去嘛?”子楚并不愿意去拜访田秀,他认为自己作为质子越低调越好,这种时候出去抛头露面,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不想让公子去!”吕不韦叹气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商人,如果我去拜访他,只怕他未必愿意见我,而您到底是秦国的公子,您打着为他庆贺新婚的名义,既不会惹来别人怀疑,他还会亲自接见您!” 子楚没有在说什么,而是起身跟着吕不韦一同去拜访田秀。 不过他们并没有找到田秀,他们来到都平君府时才听说田秀跟着公主出去游玩了并不在家。 留下了自己的名帖后,吕不韦与子楚告辞离去。 田秀并没有真的跟公主出去游玩,两人来到了邯郸城西,赵王赠送的那间三进的院子。 赵王送的这处院子还是很不错的,不光是交通便利地段繁华,院子里面也是应有尽有的。比起田秀他们家的院子,这院子也算很不错了。 赵媛站在一座大概十几平的荷花池前,看着里面绽放的荷花说道:“我们明天就搬过来吧!你觉得呢?” 田秀点了点头,他已经成家了不能再跟父亲住一起了,就算赵王不送他这处院子,他也是要从家里搬出去的。 从城西的院子里回去,一路上众人的心情都很欢快,健谈的李阳说了不少笑话逗得众人捧腹大笑。突然他们的车队被人拦住,一群衣不遮体的百姓向他们乞讨,这些人都是从各地逃难来到邯郸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些老人和孩子看起来非常可怜。 田秀吩咐人给了他们一些吃的东西,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老人孩子,赵媛歪着头问:“怎么会有这么多吃不上饭的人呢?” 田秀愣住了:“怎么,公主觉得现在的社会人人都应该吃得上饭吗?” “他们没有土地吗?难道不会自己种粮食?”赵媛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们有土地,可他们只是一群老人和孩子,你指望他们能种出多少粮食?” 田秀提高了声调,他第一次对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产生了厌恶。 “你凶什么凶?她们没有丈夫,没有父亲吗?”赵媛气势汹汹的反驳道。 田秀看着一个饿得只剩皮包骨的女孩,将她叫到了面前,女孩怯生生的看着田秀,嘴里还在不停的吃着东西。 “你告诉我,你父亲去哪了?”田秀蹲下身子摸着女孩子的头,温和的问道。 小女孩一边咀嚼着东西,一边回答:“死了,为大王打战战死了。” 田秀把目光看向公主,赵媛满脸诧异:“你没有母亲跟兄长吗?” 小女孩还是只顾着吃东西:“有,母亲去年病死了,兄长也为了大王打战死了!官府还在向我们征收粮食,大父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我们逃难。” 赵媛沉默了。田秀同样沉默了。 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站起身看向赵媛说道:“公主,你是高高在上的衣食无忧,可是你不会明白,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你见不到黑暗,不是因为这世界上没有黑暗,只是因为你身处光明罢了。” 田秀他们临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将身上的钱拿出来送给了这群可怜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赵媛也将她的金手镯送给了那个可怜的女孩。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众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沉重,就连一直在说笑话李阳也沉默了。 回到家后田秀听说了有人来拜访他,每天来拜访他的人不少,几乎人人都会留下名贴。 吕不韦留下的名贴跟其他人的混在了一起,田秀并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田秀的门客们都行动了起来将他们的行礼搬到城西的那座院子,田秀其实并没多少行李,也就是一些衣服而已。 绝大部分的行李都是公主的,赵媛的东西很多,光是衣服就有几大车,是的就是几大车,看着一箱一箱的衣服被搬上马车,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赵媛的婢女指着远处的几辆马车说道:“那一车是公主的夏装,那一车是冬装,那一车是秋装,还有那一车是礼裙……” 听着婢女的介绍,田秀都被惊呆了,联想到昨天晚他们遇到的那群衣布遮体的百姓,他竟觉得有些讽刺。 第57章 路遇强盗 田秀刚刚搬迁新居,邯郸城中就有不少权贵慕名前来祝贺,还有不少人邀请他一同出城打猎。田秀谢绝了所有人的邀请,他现在忙着一件事情,赶制肥皂。 马服山的工地至少要三五个月才能建成。在工厂竣工前,田秀必须设法将他的肥皂厂先开工,要不承诺君王后的一万块肥皂,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造完。 实际上一万块肥皂用不了多久就能建成,因为技术是现成的,只要人和钱到位,一万块肥皂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人倒是好说,齐墨已经招募了一批工人,随时可以开工,唯一的问题是钱从哪来? 田秀先前赚来的钱都给了孙礼去马服山搞基建,如果想让他的肥皂厂提前开工,就必须投入大量的金钱购买原料。 制造肥皂最主要的原料就是植物油,这年头油可是稀缺品,价格很昂贵。田秀现在压根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去买那么多的油。 想要搞钱买油,就必须先把肥皂弄出来,想弄肥皂就必须先弄钱。田秀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李阳向田秀提议,可以去找他老爹借点儿,但田秀实在拉不下脸再找他老爹要钱。他都单独开府了,还能跟老爸借钱吗? 不跟田单借钱田秀自己是真没招了,不得已之下,他甚至打起了盗墓的歪主意。 曹操当年缺军饷,就曾经设置了一个摸金校尉,专门用来盗墓以凑军饷。 要不提前把摸金校尉搞出来?田秀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发死人财,历朝历代都是很缺德的!而且在三晋地区,也没什么大墓,唯一能盗掘的只有春秋时期晋国的君王陵墓。 三晋皆出于晋国,田秀真要是去挖晋国君王的陵墓,别说老百姓要喷死他,赵王,魏王,韩王都要扒了他的皮。 除了晋君墓,三晋地区也就没什么大墓了,田秀总不能去挖了赵王丹他老子的坟吧! 盗墓是行不通了,田秀又想开矿,他在后世的地理书上倒是看过华夏几个大金矿的分布图。 赵国主要是在山西跟河北,这两省的金矿田秀想了想,要么就是刚好在燕国,要么就是刚好在魏国,好不容易能开采的难度都很大,这时代的技术根本达不到。 田秀又不是上帝,他没办法随便改变这时代的开矿技术,当然了他倒是能去做炸药,可惜化学成绩零分的秀儿连炸药的基本配方都闹不清。 盗墓开矿都不行,田秀都快崩溃了,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早上吃饭的时候,赵媛看田秀闷闷不乐,难得的关心起了他。 “我很好!”田秀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 赵媛主动凑近了田秀,说道:“你别瞒我了田秀,你心里肯定有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田秀犹豫了半晌,艰难的开口道:“我需要钱啊!可我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搞那么多钱来!唉!” 一听田秀需要钱,赵媛愣了一下,冷冷的问道:“没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有钱?”田秀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但马上他又想起赵媛出嫁时带的那些嫁妆。 赵媛本身就有食邑,再加上他老爹还给了他很多钱,田秀险些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有钱的老婆。 “公主!”田秀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有急用!” 赵媛有点不高兴,她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缺钱跟我说就行了,谈什么借呢?” 听赵媛承认了她做为田秀之妻的身份,田秀竟感觉这比公主肯借她钱还高兴。 “你怎么了?笑什么?” 赵媛看田秀咧着嘴傻笑,顿时十分奇怪。 田秀就像刚刚打赢了一场战役的将军,兴奋的说道:“公主,很感激你对我的慷慨,我想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 赵媛瞥了眼田秀,用一个鄙夷的眼神说道:“不过是一点钱而已,用不着这么高兴,说吧,要多少?” 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赵媛就算全给他,田秀也不会觉得多。但是田秀并不想用掉赵媛太多钱,他更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公主能给我多少呢?”田秀想看看赵媛愿意给他多少钱。 赵媛说道:“先给你两万金拿去用罢!” 田秀被这话震惊了,先给你两万金拿去用吧?这就是土豪吗?两万金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瞬间田秀觉得,吃软饭是真特么香啊! 赵媛承诺的这两万金可不是空头支票,当天中午他就得到了赵媛的两万金。 看着院子里的几口大箱子,田秀激动坏了,他忙让人把这些钱交孙礼,要他赶快去购置原料,赶制一批肥皂出来应急。 赵媛是很大方的,看着两万金被田秀交给了下属,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声,这种信任感真让田秀感动了一把。 田秀不知道的是,赵媛对钱根本就没概念,这两万金她压根就没感觉有多少,所以田秀怎么花,她根本不想问。 “田秀,下午的时候陪本公主出去散散心罢!” 公主居然主动邀请田秀出去散心,田秀当然不能拒绝,他刚收了赞助商两万金,怎么着也得把人家哄高兴。 下午的时候公主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裙子,那件裙子的颜色骚包到了极点,田秀实在搞不懂赵媛的口味怎么会这么独特。 田秀跟赵媛去了城外游玩,现在百业凋零,邯郸城里实在没什么能玩的,只有去城外的山上转转,还能赏赏花看看水什么的。 赵媛带着田秀来到了邯郸城外的一座山上,这座山距离邯郸大概有五六里路,田秀先前做考察的时候曾来过一次,不过名字他却是忘了。 山上的植被很茂盛,路边开了不少野花,赵媛看着远处绽放的菊花海,若有所思道:“我其实更喜欢芍药,可惜现在看不到!” 田秀听到赵媛说她喜欢芍药,笑道:“等下一年公主再来这里,我向你保证,这里会开满芍药花。” 赵媛并没把田秀的话放在心上,她只当田秀是在哄她高兴。 赵媛的手很巧,她揪了一些菊花,没一会儿就编出了一顶花冠。花冠编制好后,赵媛对田秀吩咐道:“你过来!” 田秀懵懂的走了过去,赵媛示意田秀低下头,然后将那顶花冠戴在了他头上。 “喜欢不?”赵媛第一次笑了,笑得非常灿烂。 田秀看着赵媛甜蜜的笑容也跟着说道:“喜欢!公主送的我都喜欢!不过比起这顶花冠,我更喜欢公主!” “你那张嘴巴还挺会哄人的!”赵媛嗔怪道。 田秀满脸真诚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公主您这样美貌,我说不喜欢,那才是哄人呢!” 赵媛没说话,但从他脸上的笑意来看,田秀知道他这个马屁算拍到点子上了。 “我们走回去吧!” 玩尽兴了的赵媛提出了要回去,不过这公主不知道是觉得坐车太颠了,还是想体验生活,居然提出了要走回去。 “走回去很远的!”田秀倒不是怕走路,他前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一天走个五六十里山路都是常事。他只怕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你少看不起人了!”赵媛嘟着嘴巴,一脸的不服气。 “行吧!”田秀刚准备叫众人出发,赵媛直接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先坐车走!我要跟主君走回去!” “啊?”田秀没想到这位公主玩的这么绝,忙道:“公主,要是马车走了,你走累了,可就连车都没了!” 赵媛哼了一声,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冷:“我这一次就是要让你看看我的决心,你不是说我走不回去吗?” 杨瑞和担忧的说道:“我们如果先走,只留下公主跟少君,恐怕会很危险!还是让臣同行吧!” “有什么危险?我大赵国泰民安,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还能遇上强盗?” 赵媛的语气很自信,仿佛赵国如今还真的是什么太平盛世一样。 杨瑞和竭力劝说道:“公主,我们正在和秦国大战,赵国内部并不太平……” 赵媛被说的生气了,眼看着她要发火,赵媛的婢女怜儿急忙说道:“主君,公主打定的事情,我们还是听从的为好!” 田秀也不想为这么一件小事惹这位公主不开心,反正只是走回去,这里距离邯郸又不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众人跟田秀二人辞别后,杨瑞和领着众人先回了城里,看着马车走远,赵媛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田秀提醒道:“公主现在后悔,我可以把他们叫回来!” 赵媛白了田秀一眼:“你看不起谁呢?” 两个人开始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最开始的时候赵媛走的很快,她走在前面不断催促田秀快点。 田秀到不是走不快,他很清楚走山路一开始要保存体力,要不然等到后面就没力气再前进了。 赵媛明显是不常出门,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没过多久,约莫着行程刚走了1\/3,赵媛就有点走不动了,这次轮到田秀站在前面催促赵媛快点了。 赵媛捂着肚子,艰难的走了一会,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停下了脚步。 田秀看她不走了,连忙折了回去扶住她,吓唬道:“公主,这山里可不平静,吃人的老虎豹子多了,你要是不走快点当心老虎把你吃了!” 赵媛明显有点害怕,她咽了咽口水:“你少吓唬我,本公主才不信这里会有什么老虎豹子!” 田秀看她不怕虎豹,又接着吓唬道:“老胡,豹子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万一有鬼,一到天黑那些死鬼都出来了,什么饿死鬼,断头鬼,断脚鬼。公主这么漂亮,那些鬼肯定会缠上您的!” 赵媛不怕虎豹,却很怕鬼,一听到田秀说有鬼,她马上快步跑了起来。 天色渐渐擦黑,两人还没到城里,不过田秀已经能看到邯郸的城头了,估摸着他们现在距离城门也就还剩一里多路。 “公主,快点吧,马上要进城了!”田秀走在前面轻声催促。 赵媛根本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她这会儿感觉又累又渴,而且脚底就像打了泡一样很疼。她真走不动了。 “田秀!你过来!”赵媛冲田秀招手道。 “干嘛?”田秀不知道这位公主想干嘛,并没过去。 “本公主命令你过来!”赵媛叉着腰,又摆起了她的公主架子。 田秀无奈的走了过去,赵媛淡淡的冲他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蹲下!” “嗯?”田秀狐疑的蹲下后,就感觉背上一沉,赵媛居然直接跳上来了。 “喂!”田秀抱紧赵媛防止她掉下去,嘴上还是埋怨道:“快下来,你很沉的!” 赵媛撇嘴道:“想背本公主的人多了!让你背还委屈你了?快走!” 赵媛其实并不怎么沉,她也就不到100斤,田秀还是背的动的。 田秀背着赵媛,他能感觉到赵媛把头靠在了他肩上,这感觉很奇妙,让田秀非常满足。 “你给人家做首词吧!”背上的赵媛突然开口想要田秀作诗。 “公主怎么想起要我作诗了?”田秀不明白,赵媛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让他作诗。 “你那天那首清平乐,做的太好了,人家想让你再做一首一模一样的!”赵媛的语气很娇柔,田秀却犯了难,就李白那首诗,他自己都做不出第二首一样的,田秀何德何能能做出一首媲美诗仙的诗?赵媛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怎么了?你不答应?”赵媛的语气瞬间又冷了:“你要是做不出来,就说明那首词不是你写的!你哪天诓人家来着!” 话说到这种份上了,田秀就算不行也得行了。 田秀正想着该找一首什么样的诗糊弄赵媛的时候,路旁的草丛里突然冲出一群人。 这群人都蒙着面,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剑,不用说田秀都知道他们是拦路抢劫的劫匪。 “站住,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为首的一个劫匪头子,恶狠狠的对田秀说道。 第58章 应侯的密信 遇见强盗拦路抢劫,这种似乎只有小说中才有的章节,田秀在现实中真的遇到了。 现实中的强盗显然比小说中的要更加穷凶极恶,几十名蒙面的盗匪包围了背着赵媛的田秀。 “我们怎么办?”赵媛的声音有些惊慌,她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能怎么办?当然是跑了。”田秀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强盗?这种时候跑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赵媛一脸傲然道:“我们不用跑,怕什么?我是公主,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田秀有点哭笑不得,人家可是山贼,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这种情况下别说你是是公主,就是赵王来了也不好使啊! “我的公主你抓稳了,我们得准备跑了!” 田秀话音一落,立马背着赵媛冲了出去,这回田秀可真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哪怕是背着一个人,他也是健步如飞。 “大哥,他们跑了!”山贼的小弟冲着田秀逃跑的方向大声嚷嚷道。 “别嚷嚷了,乃父听见了!弟兄们跟我追,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山贼头子看到了赵媛身上戴的金饰,又见田秀背着她,山贼头子断定。田秀背上的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抓住了这个小姐,那他们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山贼们在后面穷追不舍,田秀背着赵媛一路狂奔。毕竟是背上背了个人,田秀很快就跑不动了,而后面的山贼却还是越追越近。 田秀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每向前迈一步都非常沉重,即便就快坚持不住了他也还在咬着牙往前跑。 前面不远就是城门,只要到了城门他们就安全了,山贼胆子再大,也不敢追到城里去。 眼看着城门近在咫尺,田秀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后面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 “速速救我!”田秀看到了城门前站岗的士兵,立马扯着嗓子冲他们求救。 听到动静的士兵立马做好了战斗准备,田秀怕他们误会,急忙亮明身份:“我是司寇田秀,我背上的是公主,我们被山贼打劫了!尔等速速挡住追兵!” 士兵们倒也不含糊,一大批人立马从城门冲了出来,山贼终于是怕了,在看到士兵冲出来时,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田秀把赵媛放下,感到心脏还在扑通直跳:“可真悬啊!” 赵媛看着山贼逃跑的方向,气愤道:“荒唐啊!一国之都,居然会有这么多盗贼出没!” 田秀附和着点了点头:“是挺荒唐的!” 赵王宫。 “荒唐!”赵王丹听说了田秀跟公主出去游玩居然碰上了盗贼,气的把桌上的砚台都砸了。 “一国之都居然有盗贼出没?这传出去成何体统?”赵王丹看着面前的虞卿,气愤的吩咐道:“虞君,请您亲自带兵,一定要把邯郸城周边的贼盗肃清!” “大王息怒!我国正在和秦国大战,邯郸城只有数千守军,如果贸然分兵围剿盗贼,恐怕邯郸的城防都要空虚了!”楼昌说罢又拱起手劝慰道:“天下哪个国家没有几个盗贼?远的不提,就拿楚国的声王来说,楚声王不是还被盗贼所杀?” 赵王一听楼昌的话,顿时宽慰不少,他点了点头道:“楼君说的有理!” 虞卿一罕见的跟赵王保持了一致意见:“上王,目前邯郸的军力不足,剿匪的确有心无力。不如等前方战事结束,再肃清匪患也不迟!” 赵王点点头:“就依着二位爱卿所言罢!” 回到后宫之后,赵王丹百思不得其解,赵国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去当盗贼? 他听说秦国非常残暴,可是在秦国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山贼,赵国比秦国宽仁那么多,可为什么会有贼盗呢? 想着,赵王丹揉了揉发展的太阳穴,吩咐道:“去给寡人把荀子请来!” 不久之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来到了赵王宫,礼毕之后,坐在席上的赵王丹忍不住询问道:“荀子,我听闻您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贤,寡人不才,想询问你一个问题!” 荀子捋着胡须,笑盈盈的问道:“大王有什么疑问就问吧,老朽必定知无不言!” 赵王丹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等到他问完荀子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反问道:“大王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些盗贼呢?” “当然是剿灭了!等寡人腾出手来,非要把这些盗贼全部剿灭不可!” 赵王丹不假思索的回答。 荀子呵呵一笑,摇着头说道:“赵国的贼盗是永远也剿不灭的。” 赵王不解道:“为什么?” 荀子笑吟吟的答道:“这就要问大王自己了。” 赵王丹愣了愣,问他自己?有人要当盗贼为什么要问他?这关他什么事? 荀子走了后,赵王丹又去问缪贤荀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缪贤这个精明的家伙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奴愚笨,大王可以去问问其他的大贤!我听闻司寇就素以才思敏捷着称!” 赵王丹会意的点点头,吩咐道:“来人,去把太子请来!” 田秀的府邸。 太子斌打着前来问候老师的名义拜访了田秀,然后他将王宫中荀子和赵王丹的对话告诉了田秀,并且向他请教。 荀子田秀是听说过的,荀子是继孔孟之后儒家的又一位顶级大贤,他收过两个徒弟非常有名,一个叫李斯,另一个叫韩非。 田秀在初听到荀子居然在赵国的时候很诧异,然后他将两人的对话思索了一遍,很快得出了答案。 “荀子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他其实是想旁敲侧击的告诉大王,赵国的盗贼从来不是取决于他们自己,而是在大王。” 太子斌一愣,这话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田秀又接着解释:“如果君王贤明,只有鬼才愿意去当盗贼!” 秦王很残暴,可是在他的治理下秦国却没有出现贼盗,赵王很贤明,都城附近居然有大批的山贼。 太子斌一想到这里,不禁有点脸红。 天下人都在骂秦王,骂秦法,可是秦法严苛的同时,也的的确确的让秦国的治安提升了。 “老师,您说难道我们赵国也要效仿秦国的苛法吗?”太子斌不知道赵国该怎么做才能像秦国那样强大,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学习秦国的制度和法律。 田秀摇摇头:“你还是没有能理解荀子的话。实际上一个国家的强盛跟他的法律并没有关系,最为重要的还是君王。 春秋时期的子产,他就曾经将郑国治理的路不拾遗,难道郑国被治理成那样,也是学习了秦法吗? 可见赵国想要国泰民安,不一定要去学习秦国的制度与法律。” 秦法的确让秦国变得非常强大,但是秦国根本的强大还是在于六世余烈的奋斗。秦二世时期,秦国同样是采取了先辈的秦法,可为什么秦国还是迅速崩溃了呢? 秦二世的残暴统治毁坏了秦法,二世自己都不遵照秦法办事,那么秦法自然就是一张废纸。 秦法固然强大,可是任何强大的法律都离不开去执行他的人,这也就是田秀为什么会说赵国的盗贼多少取决于赵王自己。 田秀的话被太子斌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赵王,赵王听后并没有说话。难道只有秦王贤明吗?他赵丹就不贤明? 他赵丹手上有乐毅、田单、荀子、蔺相如、虞卿、廉颇、田秀、赵括这么多大贤,如果他不如秦王,大贤们为什么会投奔他? 可赵王丹想不通,他明明有这么多大贤,他明明比秦王更加求贤若渴,为什么赵国就是不如秦国那样强大?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赵王丹无比的苦恼。 遇到盗贼的事情过去了两天后,田秀正在正堂上吃午饭,李阳拿着一份拜帖找到了他。 “主君,有人来访!” 田秀顺手拿过那份拜贴看了看,见上面写着的人是子楚,他感觉这名字很熟,这似乎也是个名人。 “主君,要是不愿意接,我就去打发他走!”李阳看田秀一直在敲脑壳,以为他是头疼怎么打发对方,就想直接将子楚赶走。 “先别赶,那个子楚有没有说他是干嘛的?”田秀想问一问对方现在的身份,没准就能想起他是谁。 “那人好像是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叫吕不韦的家伙。”李阳思索着回答道。 “感情是他啊!” 田秀恍然大悟,子楚不就是历史上的秦庄襄王,也就是秦始皇的老爸。吕不韦也是个牛逼人,他在子楚死后,曾经掌握秦国朝政很长时间,也算是一代权相。 而且根据司马公在史记里的记载,吕不韦疑似是秦始皇的亲生父亲。 这两个人在将来那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田秀没想到连他们都会来拜访自己。 “把他们请进来!”田秀吩咐道。 能结识始皇帝的两个老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须臾,子楚跟吕不韦一前一后进到大堂,这两人的衣着都很朴素,朴素到田秀都有点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冒充的? 子楚穿着一件灰色的儒袍,袍子很新,但样式真的很老,穿在子楚身上,让他有点像一个四五十岁的邻家大叔。而吕不韦穿的是一身红蓝相间的锦袍,不过那袍子很旧,上面的花纹都已经看不出来了,但值得一提吕不韦的袍子非常干净。子楚的精神头并不好,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而吕不韦则是精神烁立,看起来朝气蓬勃。 “拜见司寇大人!吕不韦跟子楚一同见礼。 “两位请坐!” 待到两人落座之后,吕不韦命人呈上来一支礼盒,道:“听说您和公主在城外遇到了盗贼,我和公子特来慰问,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田秀打开吕不韦送的礼物看了看,里面装着的是一支人参。 吕不韦不忘介绍道:“这是一支从辽东购买的百年人参,大补之物。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商人的嘴,骗人的鬼!真有这么神,你会舍得送我? 田秀内心腹诽了一阵后,命人收好了他送来的礼物。 “久闻子楚公子和吕先生的大名,一直未能前去拜见恕罪!” 田秀的话,子楚跟吕不韦都没当真,他们俩现在都是无名之辈。吕不韦就不用说了就一商人,在这个重农抑商的年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子楚倒是个秦国的公子,不过他就是个人质,如果他真的有多牛叉,也不至于被送到赵国当人质。 所以田秀说久仰他们大名,就是两句客套话而已。当真的就是傻子。 “我们也久仰司寇大名!”吕不韦笑着回应道。 “吕先生,我听说您将子楚公子视作奇货,不知道现在您的图谋完成了没有?” 田秀想起了历史上那个奇货可居的典故,忍不住出言询问。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子楚瞬间拉下了脸,奇货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好听,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吕不韦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心里很懵,他说子楚的话就只有身边几个亲信知道,田秀这小子是听谁说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图谋,田秀居然知道?难不成他一直在派人盯着自己? 吕不韦越想越觉得可能,田秀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司寇,肯定是有过人的能力! 这个田秀深不可测啊! 田秀不会想到他随口一句话,会让吕不韦想了这么多。 “司寇!”吕不韦重视起了田秀后,连态度都变得恭敬了不少:“在下和公子之所以前来拜访你,是想和您谈一件事情!” “您有什么事情呢?”田秀兴致勃勃的问,他挺想知道始皇帝这个干爹,会跟他谈什么事? “秦王很敬仰您!”吕不韦压低声音说道。 这一句话田秀就清除了他的来意,感情他是替秦王来劝降他的。 田秀不动声色的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吕不韦环顾四周,像做贼似的从怀中摸出一卷竹简,说道:“这是应侯写给您的密信!” 第59章 赵王要亲征了 范睢这封密信的大概内容就是: 都平子你非常的了不起,你很有才华,你的才干不逊于你的父亲。从三家分晋之后,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加优秀的年轻人了,我范睢很欣赏你。 赵王肯把姐姐嫁给你,又给了你高位,可以说是慧眼识人了。赵王那家伙就是个糊涂蛋,他有很多人才都不会用比如乐毅、田单等等,只有你,他算是真正的用对人了。 我首先要祝贺你在赵国取得的成就,我范睢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这一点你比我强。 不过你虽然现在爬得很高,但是你要小心了。赵王终究不明主,赵王现在提拔你,无非是想用你来制衡公族派,你不过是赵王手上的一粒棋子。 你不要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你仔细想想,你本身就是外来户,永远不会被赵国的本土派信赖,你迟早会被赵人赶出赵国。 哪怕现在赵王信任你,等他死了之后,下一任赵王也容不下你。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应该比谁都看得清形势,跟着赵王混只有下地狱,只有跟着大秦混才有前途。 你要是信得过我范睢就举家搬来赵国,秦王很欣赏你,肯定会对你重用的,搞不好将来连我这个位子都是你的。 你对秦法的见解很深,连我拜读了你的秦法论,都感觉受益匪浅。秦王更是迫切的想见你,你赶紧来秦国吧!秦王是会重用你的。 如果你要是愿意,可以把你老爹也带到秦国,秦王也会重用。秦王最是知人善任,你的才华到了秦国,肯定能被施展。 关东六国不如秦国,这是啥子都看得出来的,趁现在秦王还没统一天下,都平子应该尽快认清形势弃暗投明。等你到了秦国之后,我范睢要亲自请你饮酒。 信的最后,范睢的落款用了一个范叔敬上。 叔也就是范睢的字,范睢那个敬字,更是把自己的姿态拉的非常低。 读完了范睢这封情真意切的信后,田秀自己都有点儿想去秦国了。范睢这封信可以说把田秀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连他老爹都给安排上了。不过他很明白范睢哪怕说的天花乱坠也绝不能真的信。 秦国表面上前途无量,实则最后也是死路一条。真信了范睢的鬼话去了秦国,田秀想后悔可就晚了。 范睢信里说的什么秦王重用,甚至于将来他的位置都是田秀的,这些话一听就知道是画大饼了。 田秀真去了秦国,秦王反手把他扣押起来。或者一刀砍了他,他能怎么办? 秦王并不是干不出这种事,当初楚怀王入秦的时候,秦王还信誓旦旦的会保证他的安全,结果呢? 田秀把范睢的信扔到了桌上,吕不韦看着田秀那个不屑一顾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不打算去秦国。 吕不韦也想过,把他换到田秀的位置,他也不舍得去秦国。俗话说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都平子!秦王求贤若渴,你只要愿意去秦国,钱,女人,地位。秦王都不会吝惜!” 子楚明显没有吕不韦的眼力劲,他看田秀把信放在桌上没说话,以为对方是在考虑。于是赶忙在一旁扇风想说动田秀。 “秦王的话,在下会认真考虑!” 田秀没有直接强硬的拒绝秦王的招揽,他一直信奉一句话,做事不能做绝,凡事得留条后路。 万一哪天他田秀真在赵国混不下去了,再跳槽去秦国也不迟。 “好!”子楚看田秀没有一口回绝,大喜道:“都平子将来若是去了咸阳,我子楚一定请您饮我秦国的烈酒!” 咸阳我真准备去,不过就是打算带上几万兵去,不知道到了时候你还欢不欢迎? “那就多谢公子了!”田秀表面和蔼的回答道。 子楚跟吕不韦离开的时候,田秀专门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分别之间,田秀突然想起了始皇帝,忙问:“子楚公子,嬴政出生了没?” 嬴政是谁子楚当然还不知道,他愣了一会儿后,问:“谁是嬴政?” “哦!就是您现在有儿子吗?”田秀意识到说错话,忙改了口。 “没去!”子楚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马上就有了!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都不用问,田秀就知道这个才五个月大的孩子,就是将来统一天下的始皇帝。 田秀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要不要出手干掉还没出世始皇帝? 始皇帝这会儿全家都在赵国当人质,只要田秀想,很容易就能弄死他全家。 要不要弄死他?田秀纠结道。 这时,子楚看田秀脸色阴沉,疑惑道:“您怎么了?” “没事!”回过神的田秀回了一礼,道:“我方才在想些别的事情,两位慢行不送。” 子楚坐上马车走远了,田秀望着子楚的马车摇了摇头,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弄死始皇帝的想法。 道理还是前面那个道理,他固然能出手杀了始皇,可是始皇被杀,历史线就会发生变动,秦国很可能会出一个更厉害的国君。 田秀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在改变历史,可他做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偏离历史的大纲,至少一切还有迹可循。 贸然的杀掉某个人,历史很可能会改变,比如秦国也许会因为始皇帝的死出现一个更厉害的猛男。 田秀不敢赌,他也输不起。 秋风渐紧,时间来到九月中旬,一则大事轰动天下,丹水前线王齕发动了一次突袭,廉颇猝不及防,损失兵马过万。 消息从前线传回,迅速轰动了整个邯郸。 赵王看完了廉颇送来的战报,气的浑身发抖。 “娘希匹!廉颇无能!无能!”赵王丹气的大骂廉颇,气愤之下他对左右的大臣们说道:“传旨,寡人要御驾亲征!孤要亲自去丹河前线灭了王齕!” 大臣们一听赵王要御驾亲征,都非常惶恐,可谁也不敢劝说,只有虞卿淡然地站在原地,说道:“如果您要亲征,请留下太子。另外请您指定好辅政大臣。” 前线多危险啊!赵王怎么可能去?他说的不过是气话。赵王以为他左右的大臣们会劝说他,可没想到虞卿居然给他玩儿这一手。 “咳!”赵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寡人绝不是贪生怕死,只不过太子年幼。等他再年长几岁,孤一定御驾亲征!” 冷静下来了以后,赵王丹重新坐回到席上,开口道:“寡人给了廉颇那么多粮食,可是他一次一次的让我失望!看来必须将他换掉,我赵国决不用无能将军!” 廉颇在丹河前线一直不能取胜,他在赵王心里已经成为了一名“无能将军”。 布衣派的虞卿听赵王骂廉颇无能,他并没有反驳,而是不动声色的问:“大王想让谁去替代廉颇将军?” 赵王以往都会说田单、乐毅,但他这一次居然说出了田秀! “寡人欲拜司寇为将!”赵王丹用田秀是深思熟虑过的,首先田秀是他姐夫,属于自己人。而且田秀是外来户,由他掌握了兵权,不会出现将他架空这种情况。 赵胜当然不会看着军权落入田秀之手,他站出来反驳道:“大王!司寇再怎么好,毕竟是没有带过兵!” 赵豹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长平之战事关重大,大王还是应该换一个稳妥的老将为上!” “稳妥稳妥!”赵王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大战开始,你们就让寡人稳妥,换廉颇上去倒是稳妥了,可结果呢?他一败再败!” “臣看,司寇或许可堪一用!”虞卿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支持了赵王的意见。 廉颇老打败仗,被撤换就是时间问题,这一点傻子都看得明白。 既然廉颇迟早要被换,虞卿就不得不考虑一个能带领赵国取得胜利的人。 赵国目前有资格取代廉颇的,一共只有三个,一个是赵胜,一个是赵括,一个是田秀。 这三个人中,赵括去了肯定歇菜,这一点除了赵王谁都知道。赵胜去了也是大概率歇菜的,因为他带兵的次数并不多,打仗的水平非常有限。 所以唯一有可能让赵国胜利的,只有田秀。最起码虞卿认为是这样的。 而且虞卿支持田秀还有个不能明说的原因,他不想看军权落入公族派之手。如果军权不能落到布衣派手里,那就落到一个第三方手上,田秀就正合适。 赵王跟虞卿力挺田秀,赵胜跟赵豹竭力反对,场面上的局势又是一次2比2平。只不过目前明显是赵王占据上风,公族派落入了下风。 赵胜处于下风之际,楼昌开口了:“大王,臣看前线还没有糟糕到要让司寇出马的地步。不如就让廉颇将军再打几个月,万一他还是不能取胜,再换司寇也不迟。” 楼昌以前是力主换将的,他这一次居然支持廉颇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其实楼昌反对换将,本身也是迫不得已。他一直都在暗中为秦王效力,以前他鼓吹换将,都是为了把草包赵括搞上去。 后面他又按范睢的意思鼓吹田秀,可没想到范睢这老小子玩脱了,田秀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草包。 秦国那边已经转换了路线,如果有可能就继续维持现状,暂时不要替换廉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继续鼓吹赵括。总之秦王只有一句话,无论如何不能换田秀上。 楼昌的心思大家当然都不知道,但他这个表态是很重要的。 有了楼昌的表态,赵王丹不得不再一次认真考虑用田秀去换廉颇的事。 田秀的府邸。 丹河前线的败报他也听说了,不过具体细节田秀并不清楚,这种事情都是军事机密,对外并不公开。 田秀打算去宫里找赵王问个清楚,看看廉颇是怎么败的这一仗。田秀有点怀疑,秦王是不是暗中把白起换回来了? 不等田秀去宫里面找赵王询问前线的具体战报,赵王已经派了个寺人把前线的战报送来了。 赵王让人送来的战报是廉颇的原件,属于是第一手资料,田秀看赵王把廉颇的原件送给他,就知道对方起了什么心思。 不过他现在没空去管赵王的心思,他只想了解廉颇是怎么败的这一仗。 打开了廉颇的战报后,田秀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秦赵两军在丹河相持三个月,王齕趁着赵军防备松懈,派人在晚上渡河丹河,偷袭赵军的营地,赵军那边由于没有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开始秦国渡河偷袭的兵马不过两三千,王齕估计是想占点便宜就撤,可是后面这支秦军居然在赵军内部获得了意想不到的重大战果。 这支秦军突如其来的偷袭直接打蒙了赵军,以至于很多不明情况的赵国士兵以为秦国对他们发生了全面进攻,从而产生了严重的混乱。 王齕一看赵军乱了,立马往对岸投入了更多的秦军,他甚至打算趁这次机会一举击破廉颇的丹河防线。 廉颇眼看赵军要崩,赶忙出动了他的预备队,是的就是预备队。丹河前线廉颇实质上只放了20几万人,剩下的兵力都被他放在了后方的百里石长城。 这一次王齕的突然袭击,让廉颇不得不调集了后方的预备队参战。有了预备队的加入,赵军总算稳住了战局。双方一直激战到第二天中午,秦军那边看实在占不到便宜这才退兵。 这一仗赵军只阵亡了6000人,但还有一万多人受伤,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受伤的人绝大多数都并不是被秦军打伤的,而是在混乱中被自己人误伤。 这个误伤是怎么回事廉颇并没说明,田秀却猜了个大概。估计是赵军混乱的时候出现了自相残杀,不然很难解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被误杀。 另外廉颇的这份战报还反映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赵军的士气很糟糕!否则不至于遇见秦军的突袭,就差点溃败。 不过值得庆幸,秦军的指挥官应该没有变更。如果秦国那边真的换成了白起,赵国要损失的可能就不止这一万人了。 第60章 争取一个体面的和平 赵王宫。 田秀坐着马车来到了王宫中,就在刚才他接到了赵王的召唤。田秀进宫时穿着一身便装,他并没有穿官服。赵国的官员都是由官府给发放官服的,哪怕是一些小吏都有官服。 官服也分三六九等,普通的官吏穿的都是用下等的丝绸编织的。而像田秀这种级别的官员,他们的官服不光要用蜀锦来制作,做工也更加精美,同时也更费时间。 长平之战爆发以后,赵国的财政很困难,田秀的官服一直都没有做好。所以并不是他不想穿官服,而是压根没有。 田秀进入王宫以后,直接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田单、乐毅、蔺相如、虞卿、赵胜、赵括还有一个田秀不认识的老者都坐在大殿上。 这些人正跟赵王交谈着什么,看到田秀进来,大殿上霎时间安静下来。 “拜见大王!”怀着忐忑的心情,田秀向赵王拱手见礼。 “司寇来了呀!”赵王一看到田秀进来,忙指了指身边一个空席:“坐!” “谢大王!”田秀坐下之后,浑身都在向外冒汗。他现在就像一只混入狼群的哈士奇,内心简直慌的一批。 “司寇既然来了,那正好说一说您的意见。”赵王笑着看向田秀,说道:“我方才正在和诸位群贤讨论如何才能战胜秦国,您既然来了,不如说说您的想法。” 田秀咽了咽口水,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哪有他说话的份? 别人不说,光是乐毅的压迫感就够大的,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是垂垂老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可是诸葛丞相的偶像,武庙十哲之一,当着他的面讨论打败秦国的办法,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臣不才,当着这么多群贤的面,臣不敢滥言!” 田秀没有装逼,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装不得逼,不然会被狠狠打脸。 赵王倒是也没为难田秀,他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乐毅:“望诸君,您说说寡人该怎么打败秦国呢?” 乐毅好像很虚弱,他强撑着身子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对付秦国应该……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听着乐毅咳嗽的动静,田秀感觉他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赵王看乐毅的样子,忙摆手道:“望诸君不必急着说话,您先休息休息!” 接下来赵王又把目光看向田单,问:“都平君,您能不能教给寡人打败秦国的办法?” 田单面对赵王的询问,脸色非常的平静,他沉吟道:“廉颇将军在前线打得很好,只要继续坚持,就一定会成功。” 廉颇能成功?赵王忍住了骂娘的冲动。廉颇前几天在全线防守的情况下还险些被王齕打崩,就这还能战胜秦国? “廉颇将军,屡战屡败!寡人恐怕他不能战胜秦国!”赵王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尽量平和的说道。 田单坐在席上,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王真有点生气了,他攥紧了拳头,最后又轻轻放开,说道:“都平君,赵国真的到了万急的时候了!我恳请您教我一个战胜秦国的办法吧!” 田单仍旧是不为所动:“臣说过了,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赵王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前线屡战屡败,廉颇已经让他完全失望。赵王迫切的想要战胜秦国,他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 “蔺公!”赵王生气的把目光看向同样是满脸病态的蔺相如,道:“您有什么高见吗?” 廉颇是蔺相如的铁哥们,田单刚才都没有拆廉颇的台,他当然更不会拆好哥们的台。 沉吟了一阵之后,蔺相如有气无力的说道:“臣以为都平君所言有理,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赵王又把目光看向自己的亲叔叔赵胜,但还没问,他就放弃了。赵胜除了会抨击廉颇,就只有鼓吹赵括。自从上次兵棋推演赵括输给田秀后,赵王就已经对他失望。 赵胜看赵王失望的眼神,本想开口说话,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荀子!”赵王直接跳过了赵胜,把目光看向荀子,道:“荀子,您是天下最有名的大贤,您说寡人该怎么做呢?” 荀子?原来那个人就是荀子?田秀看着坐在他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弱的老者,终于明白了赵王召开今天这个会议的意图。 非常明显,赵王已经对廉颇彻底失望,他想在今天这个会议的人中,挑选出一个接替廉颇的人选。 只是田秀有点搞不懂,荀子不是文人么?他也会打仗? 事实上荀子不仅会打仗,而且精通兵法,在战国时,曾经留下过一篇非常着名的着作叫《荀子议兵篇》。 当然此时的田秀并不知道荀子懂军事,他只以为赵王邀请荀子是病急乱投医。 “大王!如果您想要让赵国的军队战胜秦国,那么您必须使用仁义来统领您的军队,只有一个仁义的将领,带领一支仁义之师,才能够战胜秦国。” 荀子回答的很淡然,似乎这个答案早就成竹在胸。 但显然赵王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并不相信用仁义就能战胜虎狼之师,如果仁义有用,那当初宋襄公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 “荀子,寡人认为你说的不对!”赵王丹忍不住反驳道:“如果仁义的军队能够所向无敌,那么宋襄公为什么会失败?” 荀子捋着胡须,不以为意的一笑:“因为宋襄公从来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仁义。” 赵王诧异道:“那荀子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义呢?” “真正仁义的军队,应该是像商汤周武那样的王者之师。只有那样的军队,才是所向无敌的。而想要那样仁义的王者之师,君王就必须要爱民,只有君王将民众当做自己的手足,民众才会拥护君王。得到民众拥护的君王,他的军队都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必将所向无敌。”荀子的回答让赵王以及大殿上的众人都陷入沉思,他的思想观念过于超前,使得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都无法接受。 哪怕爱民这个主张很早就已经被人提出了,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君王,却寥寥无几。所谓民为重,君为轻,在华夏千百年来这句话一直以来都不过是一句口号,君王的地位从来都要比百姓重要。 赵王对荀子的话并不赞同,他反驳道:“荀子,如果仁义的军队能够无敌。秦国那样残暴的国家,他们的军队为什么那样强大呢?” 荀子呵呵一笑,说道:“秦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有严苛的法律。秦王使用法来约束百姓,百姓在秦法的约束下,所以强大。 老朽曾经在秦王的陪同下游览过秦国很多地方,我所看到的地方,秦人都在官府的组织下生产,官府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他们毫无思想只会麻木的执行,因而,他们培养出的军队没有感情,就像老虎一样凶猛。” “难道这样不好吗?”赵王丹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荀子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荀子其实曾经对秦王提出过他的主张,要秦王用儒家的思想去治理百姓,让秦国的百姓能够拥有仁爱,能够忠于君王。可是秦王认为,百姓只需要去执行他的政策就够了。秦王想要的只是百姓的服从,秦王想要的只是一个绝对服从他意志的国家。他并不想给百姓思想。所以失望的荀子最终离开了秦国。 此刻荀子也对赵王失望透顶,他明白赵王跟秦王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永远不明白用仁爱来对待百姓。 “您笑什么呢?”赵王看着大笑的荀子问道。 “君王没有将仁爱施加给百姓,那么百姓也不会将仁爱施加给君王。就像现在的秦国,百姓们并不是为了他们爱戴的君王奋斗。他们只不过是畏惧秦国的法律,因而才会如同虎狼一样。” “只要有一天,秦国的法律无法在约束百姓时,那么所有人就会站起来推翻秦王。而到了那个时候,秦王的军队也会背叛他,他将沦落为众矢之的。” 荀子的话让田秀钦佩不已,未来的秦国就像荀子所说的那样,最终因为忍受不了秦国的法律。从而推翻了秦朝。 秦朝灭亡时,并没有多少人真心为秦国打仗,许多人都只是畏惧秦国的法律,所以当刘邦逼近咸阳的时候,子婴只有束手待毙,因为他身边根本就没有真正忠诚于他的部下。 “那么荀子觉得,寡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姓都爱戴我呢?”赵王即便是不认同荀子的思想,却还是愿意听听荀子教授的治国道理。 “大王需要做的是以儒家的思想治理百姓,让百姓明白忠孝节义,让百姓知道耻辱。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忠于君王了。” 荀子的话其实并不难以理解,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想让百姓忠于君王,那么就必须将儒家的思想灌输给他们。就像后世很多孩子从小就会学习的孝顺父母爱护祖国一样。 只要百姓们接受了儒家的思想,就会自然而然的忠于爱戴君王。 赵王说道:“我会认真考虑荀子您的教导!” “司寇!”赵王终于又点到了田秀的名字,不死心的赵王看着田秀,说道:“您有没有办法为寡人战胜秦国呢?如果您有办法,我愿意拜您为将。效仿周武王与姜尚的故事那样,请您统领我赵国的全部军队!” 如果换成是赵括,估计就一口答应赵王了。田秀却并没有半分要答应的意思。 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田秀明白他并没有指挥的才能,更何况他手上已经有了制胜的法宝,因此他并不想统领赵国的军队。 “上王!”田秀在沉吟了许久后,说道:“战争比的就是双方的忍耐力。廉颇将军哪怕吃了败仗,但是他还没有崩溃。我们应该信任他,继续支持他。等到秦国人坚持不住时,自然会给予我们一个体面的和平。” “又是体面的和平?”赵王冷哼了一声,他现在一心速胜,压根儿不想再等了。 田秀揖手拜道:“大王!请恕我直言,即便您让我的父亲或者望诸君去,他们也不能为你赢得战争的胜利。” 赵王笑了,他并不相信田秀的话,他将目光看向乐毅与田单,只见这两人安静的坐在席上,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这下赵王有点惊讶:“司寇,为什么他们也不能帮寡人赢得战争的胜利呢?” “因为秦军和赵军战力相差悬殊!我们无论是兵力还是战斗力都不如秦国,即便换了孙武来统帅赵国的军队,最终也无法逃脱失败的命运。”田秀如实的说道。 许多人潜移默化的印象中,赵国的战斗力似乎仅次于秦军,这一点并不能完全算错。但是在实际上,秦军的战斗力还是要比赵军稍微强大一点。 秦军以军功授爵,人人都渴望打仗。他们从来不畏惧战争,而长平之战在赵军这边则截然不同,赵军认为长平之战是为了韩国而战,所以战心低迷。而且秦军野战能力冠绝天下,在野外决战,赵军根本不占优势。并且长平之战秦军举国攻赵,参战的兵力多达60万人,赵国这边只有45万。 赵国无论是兵力还是战斗力都不如秦国,所以廉颇在战争爆发后一直采取守势,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难不成孤只有束手待毙?”赵王的语气有些不忿,可又有些无奈。他知道田秀并没有乱说。 田秀拱起手,坚定的说道:“正因为我们打不过秦国,所以才应该坚守到底。咱们打不赢人家,就用最笨的办法拖垮他,我们只有拖到秦军无法承受,才有可能逼迫秦王给予我们一个体面的和平,从而使我们退出战争。” “可是这样的消耗要到什么时候呢?”赵王忍不住了,赵国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天之道继续消耗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消耗到秦国崩溃为止!”田秀深吸一口气,对赵王揖拜道:“请大王立刻派人去出示魏国楚国燕国,向他们求取援兵,只要秦国知道了我们的图谋,就一定会慌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将我们的战术散布出去,秦王才有可能给予我们一个体面的和平。”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王终究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他将目光转向赵胜,道:“平原君,我想请您为使者说服魏王和楚王,请他务必发兵来救我赵国!” 赵胜自知无法拒绝,拱手道:“臣领命!” 朝会结束时,乐毅还在咳嗽个不停,他连走路都需要侄子搀扶。赵王向乐毅询问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乐乘回答说乐毅是积劳成疾,已经时日无多。赵王听完非常心疼,当即提出要派御医给乐毅诊治,乐毅非常感动的接受了。 乐毅在乐乘的搀扶下出了王宫,当他登上马车时,乐毅马上就不咳嗽了。连神情都和刚才判若两人,霎时间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乐乘吩咐车夫赶车,而后轻声说道:“仲父,今日宫中赵王选好谁来接替廉颇了吗” 乐毅摸着他鼻子下面的两撮小胡子,眼神中闪烁着精光:“没有!赵王被人说服了!” “哦?”乐乘难以置信道:“居然有人能说服赵王是谁?田单还是蔺相如?” 乐毅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都不是!是那个田秀!” “田秀?”乐乘惊呆了。 乐毅撩开侧面的轿帘,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道:“他生了个好儿子呀!” 第61章 范睢的计划 赵王命平原君为使前往魏国、楚国求救, 临出发前平原君试图从他的3000门客中挑选20名可用的贤才随他一起出使魏国。 尴尬的事情在此时发生,平原君的3000门客中,他挑选来挑选去,最终只挑选出19人。 平原君看着他最信任的门客苏问道:“我有3000门客,先生难道连20人都凑不出来吗?” 苏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主公,您的门客中许多人都是武人并不精通外事,他们不善于言辞,就算跟随您去了魏国,也帮不上您。” “唉!我赵胜三千门客,居然连20个能用的贤才都凑不出来!” 赵胜叹息着说道。 面对赵胜的叹息,他的门客们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接话。 这时,人群中一个留着短须的年轻人走到了赵胜面前,他拱了拱手,说道:“上君,我愿意与您一起去魏国。” “您?”赵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皱着眉头问:“您追随我多久了?” “已经三年了!” “三年?”赵胜摇了摇头,说道:“真正有才能的人,就好像一把放在袋子里的锥子一样,立刻就会显露出锋利的锥尖。而您在我门下三年了,我却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表现,您还是留下吧!” 毛遂说道:“我现在自我推荐,就是请求你把我放进袋子里,如果早点有这样的机会,那我就不只是露出锥尖而已,而是早就显露出才能,锋芒毕露了!” 平原君看毛遂谈吐不凡,再加上又确实凑不出人,于是终于答应毛遂与他一同出使魏国。 平原君率领的使团出发时,赵王搞了一个隆重的欢送仪式,邯郸全城百姓都出来送别平原君。 目送着赵国的使团离去,站在人群中的子楚皱紧了眉头,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赵国看来是不会屈服了,秦国想要赢下这场战争,难了!” 咸阳。 赵国高调派出使团前往魏国求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咸阳,秦王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震怒。 “赵王丹那个昏君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了魏国和楚国身上!是谁向他出的这个主意?” 范睢静坐在秦王稷身旁,他拱起手,应道:“是都平子献的计!” “都平子?又是他!”秦王稷攥紧了拳头,随后又轻轻松开,一脸释然的说道:“都平子这次要打错算盘了!魏王胆小,楚王懦弱。他们是不可能去帮助赵国的。” 魏王和楚王在秦王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两个胆小鬼。秦王非常确信,除非赵国能在长平取得重大胜利,否则这两个胆小鬼肯定不敢冒着跟秦国开战的风险去救助赵国。 “您说的对!”范睢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可是都平子并不是真的想得到魏国和楚国的帮助,他不过是想利用这两个国家让我们感到恐惧,从而使您屈服。” 秦王稷仰头大笑:“这一仗我大秦已出了全力,想要寡人屈服,都平子痴心妄想矣!” “不然!”范睢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在邯郸有个朋友,他告诉我说赵王在九月底曾经召开过一个朝会,他本来想将廉颇撤换掉,可最后并没有那样做。” 秦王听得眉头一皱,问道:“赵王为什么会打消了换掉廉颇的想法呢?” 范睢将那天田秀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秦王稷听完,感到后背发凉:“此人说的对,如果赵国继续和我国消耗下去,凭着齐国的粮食,大秦一定会失败!” “大王想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吗?” “是谁?” 范睢看了秦王一眼,没有说话。秦王会意的点点头,出这个主意的除了田秀也不会有别人。 田秀这个主意很笨,但确实无解,我打不过你就跟你拖,秦国的国力再强,也很难耗过有齐国支持的赵国。 而且赵国派人去向魏国楚国求救,一旦秦国和赵国拖的时间久了,他们极有可能会被赵国说服趁机攻秦。 原本长平之战越拖延下去对赵国越不利,然而被田秀这么一搅和,现在越拖下去反倒对秦国越不利。 秦国继续和赵国相持,有极大概率会被赵国拖崩! 长平之战耗光了赵国所有的战前储备,同样秦国的战前储备也已经被消耗殆尽。 长平之战爆发之初,双方投入的兵力共计也不过30万,只不过后来秦王和赵王不断增兵,硬是将长平之战打成了一场秦赵两国的全面决战。 简单来说,秦国和赵国都没有做好和对方决战的准备。长平之战更像一把赌局,秦王和赵王是两个赌徒,两人在赌桌上越赌越大,最后直接梭哈。 秦王这个赌徒已经感觉到,他隐隐的要输掉这场战争了。 “寡人想请武安君为将!”秦王稷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到了白起。 范睢苦涩的摇了摇头:“武安君可以用,但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秦王罕见的对范睢发了脾气:“继续相持下去,我们就要输掉这场战争了!再不启用武安君,寡人的国家就要灭亡了!” “可是大王,如果武安君也不能战胜赵国。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秦王被一下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间还有白起无法赢得的胜利。他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武安君一定能帮寡人赢得胜利!” 范睢无奈的说道:“廉颇只要还在前线,武安君就战胜不了他。除非把赵括换上去,否则即便是武安君也不能越过廉颇精心构筑的防线。” 廉颇构筑的丹水防线非常坚固,强如白起在赵王没有发疯把赵括换上去时,他也不敢说有100%的把握能打下上党。 秦国之所以极力的鼓吹赵括,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让赵括取代廉颇,从而给白起寻找一个击破赵军的机会。 可是在田秀的干预下,赵括没有得到替换廉颇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秦王知道,即便白起出战,也未必能赢得胜利。 “寡人如果现在让武安君出手,举全军和廉颇决战,应侯觉得有几成胜算?” 范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上王觉得有几成胜算?” “七成胜算总有吧?” 范睢笑着摇了摇头。 “那五成呢?” 范睢再次摇头。 “难道连五成都没有?”秦王不敢相信就算换上白起,此战的胜率居然不到五成。 范睢叹了一口气,冲秦王拱手拜道:“臣和武安君交谈过,赵国如果不主动放弃他们坚固的工事,我军想要强行攻打,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武安君预计,即便他真的能攻破廉颇的防线,至少也要付出30至40万人伤亡的代价!” 30到40万伤亡的代价是秦王万万不能接受的,长平之战秦国已经出动了60万大军,这60万几乎是秦国所有的家底。 如果秦国真的在此战中丧失了一半精锐,那秦国至少35年内恢复不了元气,甚至有可能要面对一次关东六国的合纵。这是秦国所承受不起的。 “莫非寡人只能束手待毙不成?”秦王发出了和赵王同样的长叹。 “大王莫急!”范睢气定神闲的看着秦王,显然已经是成竹在胸。 秦王稷冲范睢拱起手,诚恳的说道:“请应侯教寡人如何赢得这场大战的胜利?” 范睢对秦王稷回拜,而后坐直身子,侃侃而谈道:“赵国如果不动就没有破绽,我们就战胜不了它。可只要我们让赵王动起来,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臣的计划是这样的!”范睢伸出一只手比划道,“我们首先派人去出使燕国,只要能说服燕王出兵攻赵,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秦王闻言,顿时板起了脸:“您知道燕国的军队很弱小,就算现在赵国主力尽出,他们恐怕也不是赵人的对手!” “大王说的对,可我们并不是想让燕国灭掉赵国!我们让燕国出兵,一来可以分散我们在长平的压力,二来可以让赵王惶恐!” “赵王那个人臣了解,他其实是一个非常胆小的家伙,而且他心性不稳急于求成,这从他几次想换掉廉颇就能看出来。只要燕国突然出兵攻打赵国,赵王一定会手忙脚乱,而邯郸现在的兵力很空虚,并不能抵挡燕国。大王想想,这时候赵王会怎么办?” 秦王深吸了一口气,他接着范睢的话茬说道:“恐惧的赵王一定会从前线抽调兵力,或者催促廉颇尽快决战!那时赵国就动起来了,我们破敌的机会就来了!” 范睢点头道:“正是!只要燕国发起进攻,赵王就肯定会让廉颇分兵来救,而廉颇是肯定不会答应从长平抽调兵力的。那时廉颇就要被撤换,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田秀一直是主张坚守的,真的到了那一步,赵王绝不可能选择和廉颇同样主张的田秀去接替他。毋庸置疑能接替廉颇的人只剩下了主张进攻的赵括。 想明白了秦王稷抚掌大笑:“好啊!应侯,寡人采纳了您的计策,赵国就是想不灭亡都难了!” 邯郸城。 齐墨弟子夜以继日的努力下,终于将所需的一万块肥皂赶制完毕,待到一万块肥皂被整齐的码到箱子里,田秀马上命人将这些肥皂都交给了即将动身回国的齐国使团。 齐国使团已经在赵国待了一个多月,早就归心似箭,在拿到了肥皂后,齐国使团立即动身回到齐国。 这次齐墨弟子制造的肥皂多了100多块 ,齐国使团带着肥皂离开后,田秀命人把剩下的肥皂打包当做礼物赠送给他的门客和亲友。 肥皂这玩意是舶来品,目前在赵国只有顶级权贵才用过,田秀给他的每一个门客都赠送了一块肥皂,所有受到馈赠的门客都对他感激涕零。 对他们而言,田秀赠送他们肥皂,比赠送他们金银还要看重他们。 周专程来找了田秀,向他反映了一个问题,这次制造的肥皂有不少残次品,这些残次品该怎么处理? 田秀问周认为该怎么办?周居然建议把这些残次品都毁了。田秀闻言气的差点没吐血。 全都毁了,这是多么财大气粗? “可是残次品有什么用呢?”周一脸委屈的说道。 田秀一脸黑线的捂着脸说道:“残次品包装一下,可以拿去卖给普通百姓!” “可那是残次品?会有人当这种冤大头吗?”周感觉肥皂那玩意儿造价不菲,寻常百姓压根儿买不起,更别说他们买到的还是残次品。 “你不会卖的便宜点吗?”田秀都快无语了,周这个人看着挺机灵,怎么这么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还得是孙礼有脑子,别看那家伙是齐墨的头头,但人家可是有经商头脑的,起码比周这种榆木疙瘩要强得多。 可惜孙礼这一阵子忙着在马服山监工,要不把卖肥皂的事情交给他,田秀能少操不少心。 周下去了以后,田秀又叫来了杨瑞和,对他吩咐道:“你去包装两块香皂,要好的,拿去送给荀子!就说这是学生孝敬老师的!他一定会收下!” 田秀很尊敬荀子,而且原主是儒生,荀子是儒家大贤。于情于理田秀这个当学生的后辈都应该给前辈老师送点礼物。 杨瑞和去给荀子送礼之后,田秀又叫人用上好的礼盒包装了一块香皂,然后他拿着箱子来到了赵媛的房间。 赵媛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看到田秀进来,她淡淡的问道:“司寇大人进别人的房间从来都不敲门吗?” “我可是你夫君,也算外人嘛?” 田秀嬉皮笑脸的来到赵媛身边,将装着香皂的礼盒放在他面前。 赵媛看着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公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赵媛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蓝色香皂,她吃惊道:“哪来的?” 田秀并没说这玩意儿量产了很多,他一本正经道:“我专门让人给公主做的!喜欢罢?” 赵媛高冷的“切”了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的将那盒子放进了她的梳妆盒里。 第62章 赵政 田秀收到了一张子楚的请帖,对方请他前往他的府邸饮酒。 子楚请田秀饮酒的目的,田秀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他肯定还想游说田秀去投靠秦国。但田秀早就打定主意,除非真在赵国混不下去,不然绝不去秦国。 不过田秀还是欣然赴约,他确实不打算去秦国,可他打算跟子楚套套关系。这个关系倒不是为了以后去投奔秦国,只是单纯想要了解秦国的情况。 田秀对于秦国的了解,大都是从史料以及后世的一些网文小说,原主的脑海里有很多齐国和赵国的资料,唯独缺失了秦国的情况。 秦国到底是什么样,田秀并不了解。他身边有很多门客,不过这些人大都没去过秦国。想真正的去了解秦国,田秀只有找一个熟悉秦国的人,而子楚就正好合适。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放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让杨瑞和帮忙套好了马车,田秀单独开府之后,田六并没跟着来,为他驾车的人就变成了杨瑞和。杨瑞和驾车的技术很好,再颠簸的路,由他驾车都会如履平地。这一点是田秀其他门客所不能比拟的。 田秀也曾让李阳帮忙驾车,结果那小子差点把车翻到沟里去,最后田秀只好换了杨瑞和替他驾车。 马车行驶在路上,坐在杨瑞和身边的展对马车里的田秀说道:“少君,赢子楚并不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他邀请您去饮酒,不过是想要从您嘴里探听一些赵国的虚实,您千万不能对他推心置腹,如果您将您的计划告诉他,您的所有图谋都会败露。我听闻君子不会因为他人的夸赞而丧失判断力,我希望少君能做一个君子!” “您的提醒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应对的!”田秀眯着眼睛说道。 当马车在邯郸城里驰骋的时候,田秀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居然不知道子楚住在哪。那张请帖上并没有写地址,杨瑞和又不了解邯郸的情况,一时间他们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邯郸城里乱撞。幸亏展听说过邯郸的质子都住在哪,在他的带领下,田秀一行终于找到了一间偏僻的巷子,据说所有质子都住在那里。 可是田秀依着指引找到了子楚居住的院子时,发现院门上已经上了锁,而且锁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像是很长时间无人居住。 经过打听之后,田秀才知道,子楚已经从这里搬走了,他搬进了邯郸城西一间很奢华的院子里。 最终绕了一大圈,田秀总算找到了子楚的新家,非常碰巧,子楚居住的那间院子离舔秀的新家只有一街之隔。 杨瑞和下车敲响了大门,他刚刚对开门的家臣说明来意,就见子楚急促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田秀赶忙下车见礼,两人明明才见了一次面,却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好朋友一样亲热。子楚拉着田秀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为了请您来,我特意吩咐人去买了两只羊,哦,对了,我还托人去买了几坛燕国的烈酒,只等您来痛饮一番!” 子楚越是热情,田秀越是能感觉到对方不安好心,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你好。子楚拉着田秀来到了屋子里面,酒席已经设好。子楚准备的很周到,连田秀带来的两个门客都安排好了坐席。 杨瑞和倒是欣然接受了安排,展却不肯接受,他说饮酒会降低他的反应速度,他只答应待会儿吃些饭就可以了。子楚见此,专门吩咐人给他上了两碗粟米饭。 看着子楚周到的安排,田秀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他打量了一下房间,见没有吕不韦的影子,便问道:“怎么不见吕先生?” 子楚笑盈盈的解释道:“最近邯郸出现了一种叫香皂的东西,您知道的,吕先生是商人。” 田秀马上明白了吕不韦怎么不在,感情这小子是去买自己制造的肥皂了。 子楚的几个门客搬来了几张鼎,而后有人往里面加了水,紧接着,两只羊腿被人抬进来扔进了锅里。盖好盖子之后,火被点了起来。又有几个门客端上来几壶酒,分别替田秀跟子楚倒好。 子楚端起酒碗,冲田秀示意道:“今日我将您当做我的朋友,希望您也不要将我当成秦国的公子,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您饮下这碗酒!” 田秀也端起酒碗,说道:“那好,今日你我之间只论友谊,不论其他!” “善!” 子楚一仰脖把一碗酒喝下,田秀也喝下了碗里的酒,装酒的酒碗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幸亏是度数不高,不然换成蒸馏酒,这一碗酒下去田秀早不省人事了。 一碗酒下肚,子楚红着脸说道:“能跟朋友一起饮酒,乃人生一大快事!” 田秀愣了愣,心中暗想:不就是喝个酒吗?还人生一大快事,至于吗?难道秦国不给你喝酒? 子楚看出田秀心中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依照我大秦的法度,任何人无故不得饮酒,违者是要罚金的。就算是像我这种公子,也不敢私下里偷着喝酒。在我们秦国,粮食都要优先拿去打战,哪能用来酿酒喝呢?” 只是这短短几句话,田秀就察觉到一个问题,无故不能饮酒这个条款看起来莫名其妙,可联想到子楚后面那句话,就又很平常了。 秦国以耕战立国,一切都要围绕着战争运作,粮食是这么宝贵的东西,秦人不舍得拿去酿酒,他们更愿意把宝贵的粮食投入到战争中去。 赵国就不同了,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赵人都喜欢喝酒,尤其是贵族更是几乎每天都要饮酒。贵族可不在乎前线的士兵有没有粮食吃饭,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饮酒。 难怪秦国打不过赵国了,秦国上下从秦王开始带头省粮食支援前线,连粮食都不舍得拿去酿酒,赵国那边,除了赵王一个人勒紧裤腰带,大部分贵族都是不着奏乐接着舞。 长平之战爆发前,秦国跟赵国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可是秦国在战争爆发后,秦国很快进入战时状态,一切都围绕战争进行。秦国的所有物资都优先供应前线,反观赵国在战争爆发后完全心不在焉,国内根本就没有进入战时状态。 田秀已经打算好,等一会儿回去就告诉赵王,先把贵族喝酒的毛病禁了。赵国必须完全进入战时状态,将一切可调动的资源投入前线。 田秀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是一袋粮食,都有可能关乎到战争的成败。赵国必须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潜力全部发挥,才有可能赢得大战胜利。 子楚端起酒碗,笑着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如果您不喜欢喝酒,我们可以吃饭。”田秀闻言直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等酒碗放下,田秀面色如常,好像喝的是水一样。这豪迈直接震惊了子楚。 齐人喝酒也这么猛吗? 回过神的子楚端着酒碗称赞道:“真没想到您原来这么擅长饮酒……” 就这种米酒,信不信我跟喝水一样? “来!我敬您!”子楚一口干下了碗里的酒,而后两人开始推杯换盏。子楚似乎很关心目前赵国的局势,他的言谈中不断试探田秀赵国接下来的战争规划,田秀也同样在试探子楚秦国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过子楚的嘴巴很滑,不管田秀如何试探,他永远都会拿自己很长时间不在秦国搪塞田秀。这搞得田秀居然没从子楚嘴里探出一句实话。 子楚这个人不简单啊!看起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人畜无害。如果这家伙在历史上能多活几年,没准统一天下的就是他了。 子楚喝的好像有些醉了,他笑着说道:“我听说在赵国有一位马服子,他的名声很大,我曾经去拜见过他几次,这个人太狂妄了,明明只是倚仗父亲的名气,却自认为自己很厉害。您的本事比他大,却不像他那样狂妄。我听闻赵王准备让他为将,让这样的人做将军,怎么能取得胜利呢?依着我看,赵王应该请您去前线做将军!” 他这是准备试探我去不去长平?田秀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的确准备去长平和白起将军作战。我听闻白起将军似乎是一位很擅长征战的将军。” 田秀的话音一落,子楚手上的酒碗突然摔到了地上,他捡起地上的酒碗,笑道:“我吃醉了!” 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子楚看着田秀说道:“您准备去前线了?” 田秀点点头。 子楚又接着说:“可是我大秦在长平的将军并不是武安君,您大概搞错对手了。” 田秀撕了一块羊肉,放到嘴里嚼了嚼,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将您当做朋友,您为什么将我当成憨批呢?” 憨批是什么意思,子楚并不知道,不过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好话。 “您为什么觉得我没有将您当成朋友呢?”子楚奇怪的问。 “贵国一开始就打算要让白起将军为将,鼓吹马服子不过是应侯的策略!这些您以为我不知道吗?”田秀淡然的说道。 霎时间,子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秦国的计划,他也是前两天才从吕不韦嘴里知道的,那是秦国的最高机密。 子楚想不通,田秀是从哪知道秦国的计划的?看他的样子那么笃定,明显不是瞎蒙的。难道是秦国内部出了奸细? 想到这里的时候,子楚一时之间心神大乱。 “您怎么了?”田秀故作惊讶的问道。 “您搞错了!我从未听说过我大秦有这样的计划!”子楚忍住内心的慌乱,佯装镇定的回答道 “哦?没有吗?”田秀又喝了一口酒,故意装出几分醉意:“就算有也没关系,我将您当做朋友,告诉您一个机密。齐国已经计划秘密参战,他们的士兵将换上赵国士兵的服饰,和我国一同作战。有了齐国的援兵,我相信就算是白起将军也无法战胜我们。” 这个话当然是田秀瞎编的,可子楚却深信不疑。齐国把粮食借给赵国的事人尽皆知,他们现在偷偷参战,似乎也并不奇怪。 如果齐国真的准备参战,那事情就要糟糕了,大战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齐国如果在这时突然参战,秦国将有战败的可能。 子楚瞬间没了饮酒的心情,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田秀看子楚的脸色,心里就忍不住暗喜。他很明白,子楚肯定会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秦王。等秦王知道齐国打算参战,肯定慌的一批。 秦王越是慌张,赵国能赢得一个体面和平的可能性就越大。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美妇人来到了子楚身边,她一来就冲子楚抱怨:“您怎么又跟人饮酒了?医师说过您的肝不好,不能总是饮酒。” 子楚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若无其事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我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都平子田秀,他就像我的兄弟,你可以去拜见他!” 那妇人来到了田秀面前,她轻挑了眉,媚眼如丝,只叫了一声就足以令人失魂,衣服紧贴着婀娜丰腴的身子,酥胸半露,浑身散发着一股妩媚娇柔的气质。 都不用她自我介绍,田秀一下猜出了他的身份:“想必您就是赵姬女士了!” 女士这个称呼非常新颖,赵姬一下被逗笑了,她用手遮住了口鼻,笑道:“女士这个称呼很别致,很有趣。不过您还是称我为夫人吧!” “好吧夫人!”田秀冲他弯腰行礼:“秀拜见夫人!” 赵姬轻轻一笑,说道:“您可是堂堂的司寇大人,我受不起您的礼,快起来。” 子楚这时走了上来,挽住赵姬的胳膊说道:“赵姬是我的妻,她怀了孕,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等生下来了,我一定请您喝满月酒。” 通常情况下两人的关系只有非常好,对方才会请另一个人来自己家喝孩子的满月酒,而让自己的妻子去拜见朋友,这更说明两人的关系匪浅,这也算是这个时代最高的礼节。 “不用说,她肚子里肯定是个男孩!” “我看也是。”赵姬摸着肚子说道:“这孩子每天都踢我的肚子,这么调皮,必定是个男孩。” 子楚摸着赵姬的肚子说道:“我倒更愿意是个女孩,如果是女孩子她一定像夫人这样貌美。” “孩子的名字想好叫什么了吗?”田秀盯着赵姬的肚子问道。 “还没想好,不如您给想一个?” “不如就叫政吧!” “政,嗯?”子楚摩挲着下巴嘟囔道:“赵政?” 第63章 前方深渊 给嬴政取完名字后,子楚就让赵姬下去休息了,赵姬离开之前,一直用一种很困惑的眼神看着田秀,自从她成年以来,所有遇到她的男人都是盯着她的脸看,只有田秀一直看着他的肚子,这让赵姬觉得非常奇怪。 赵姬下去了之后,子楚又接着跟田秀饮酒,两人热聊了许久,子楚忽然放下酒碗,笑着说道:“都平子,您年纪轻轻就迎娶了赵国的公主,又当上了司寇,天下间再也没有像您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了!” 田秀搞不懂子楚说这番话到底是在赞扬他年轻有为,还是暗讽他靠娶公主上位。不过田秀并没有生气,他笑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世界终究是要属于年轻人的。” “是啊!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子楚感慨了一声之后,话锋一转道:“您不觉得赵国已经像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垂垂老矣,而我大秦则像一个青年人一样,朝气勃发么?” 田秀笑了笑,他放下酒碗说道:“您又想劝我去秦国了,对吗:” 子楚打了一个酒嗝,摇着头说道:“我并不是想劝说您去秦国,只是不想看着您为这样一个腐朽的国家卖命。” 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子楚一口干了下去,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说道:“我有一些心里话,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请您说吧!” 子楚凑近了田秀,抓着他的袖子沉声说道:“我正在吕先生的帮助下谋夺王位,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成功,您是个贤才,不要错过了时机。” 田秀心中陡然一惊,子楚这次已经不是代表秦王在挖他了,而是代表他自己挖田秀。这家伙已经准备培植自己的羽翼了。 子楚见田秀没有说话,又接着劝说道:“您是一个聪明人,现在天下的大势您也看得清楚。赵国是无法战胜秦国的。即便这次你们能侥幸赢下大战,秦强赵弱的格局也不会改变。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像您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为这样一个腐朽的国家陪葬,只要现在您愿意。等到将来我夺得了天下,我愿意赐一郡给您为王!” 听完子楚的话,田秀心中再也不能平静,子楚为了挖他,可谓是下了血本。割一郡为王,照实说这个诱惑换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很难拒绝。 这个时期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够封侯拜相?有几个人是奔着忠君报国去的? 割一郡为王,这个价码绝对算高的很了,放眼天下,能比子楚出价更高的,绝对找不出来。 赵王或许可能在将来封田秀当赵国的封君,但他绝不可能给田秀一个郡当王。 照实说田秀初听子楚的话时的确怦然心动,但理智又让他冷静下来。子楚跟赵王一样,他现在的任何许诺都是空头支票。 田秀在21世纪见过不少老板给员工画饼,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我承认您的话很有诱惑力,可是公子,请恕我无法为您效力!”田秀婉言拒绝了子楚的好意。 “为什么呢?”子楚十分不解的看着田秀的眼睛说道:“赵国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国家,这样的国家不值得你效忠,我承认我现在说的话不过是几句空话。可是我子楚以渭水为誓,只要您愿意投效我,将来不管是地位,金钱,女人我通通都可以给您!” 子楚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赵王不过是嫁了个死过夫的公主给您,只要您跟着我走。等您到了咸阳,我一定去向秦王上书,也嫁给大秦的未婚公主给您。赵王能给您的,我大秦通通都可以给,而且给的更多。” “如果我不答应,我会怎么样呢?”田秀问道。 “那您就只有跟着赵国一同下地狱了!”子楚十分惋惜的说道:“我再告诉您一句实话,应侯已经有了新的策略对付赵国,就算像您说的那样齐国会加入战争,也无法挽救赵国失败的命运。”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有必要告诉你您!”子楚咧嘴一笑说道:“赵王实质上一直都在利用你,你不过是他手上一粒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来问你长平之战为什么爆发?你有没有想过?” 不等田秀回答,子楚自问自答道:“长平之战的爆发根源还是因为赵国接受了韩国割让给秦国的上党,在赵人心里,他们并不想打这一仗。赵人从一开始就厌恶这场战争,只是赵王的征召,他们不得已参战。如果这场战争最终胜利当然皆大欢喜。可一旦失败,就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替赵王承受赵人的怒火。” “赵人会把愤怒发泄给谁呢?这个人首先就是强迫他们参战的赵王,不过赵王是不会允许他自己承受百姓的怒火的,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他选好的替罪羊最开始是赵括。” “赵括无能,难道赵王不知道吗?相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选赵括为将,就是因为他代表了公族派,如果他战败了,赵王可以理所应当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赵括和他身后的公族派身上。 赵王不仅能借着他战败清洗赵胜的势力 更能堂而皇之的把责任全部推到死去的赵括头上。这是他的一步棋。” 说到此处的时候,子楚笑得更放肆了,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他现在改主意了,他准备让你来做这只替罪羊。为什么?因为如果赵括侥幸取胜,公族派的势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赵王将会被赵胜他们变成一个傀儡,这是赵王绝对不能接受的。” “让您去接替廉颇是赵王的一步新棋,如果赢了,您作为一个外来户,势必会收到公族派和布衣派的联手打压,因为他们不可能允许您在朝堂上一家独大。到时候他赵王就能稳坐钓鱼台。 相反,如果您不幸战败,赵王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头上。你是齐人,他会对外宣传说你是齐国的间谍,故意带领赵国输掉战争,从而让赵人怨恨你,怨恨齐国。你和齐国会替他承受赵人所有的怒火!” “赵王可以借着你的战败,团结赵人的心,让他们把怒火都倾斜到齐国身上。相比起赵括,你这只替罪羊难道不是更好?” 田秀被子楚说的心乱如麻,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赵国有很多人可以当他的替罪羊,赵胜,乐毅,甚至廉颇,他们难道不比我更合适吗?” “您怎么那么愚蠢呢?”子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赵胜是赵王的叔叔,他打败了赵王不好受,他打赢了赵王更不好受。而乐毅根本就是个老滑头,他不愿意给赵王背黑锅故意装病。至于廉颇,让他背下了黑锅,赵王又能得到什么?” 田秀并不是不相信子楚的话,赵王本来就是在利用他,不管赵王想如何压榨田秀的价值,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唯一让田秀不解的是,子楚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难道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对赵王失望? “您不过是想游说我去秦国,我不会上当。”田秀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对。”子楚顿了一顿,说道:“但是,我也没有欺骗你!只要你去了长平,那就是骑虎难下。你毕竟是齐人,赵国的军队不会信服你,你再有本事也不能取胜!我的话请您认真考虑!” 田秀怀着心事走了,等田秀带着杨瑞和与展出了院子,吕不韦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子楚并没有去看吕不韦,只是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觉得他会跟着我们走吗?” “我想大概不会!”吕不韦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只要能让他对赵王产生隔阂让他不敢去长平,那么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子楚拿着小刀优雅的切着盘子里装着的一只羊腿,说道:“他说齐国即将秘密参战,您觉得可信度有几成?” “很难说!”吕不韦坐到了子楚对面,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皱着眉头说道:“齐国如果会参战,早就参战了。不可能会等到现在,他大概率是在诈您。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备齐国的突然参战,这个消息我们必须马上告诉应侯。” 走出了子楚对面府邸,田秀一直阴沉着脸,看起来非常忧郁。杨瑞和护送着田秀登上了马车,他挥动鞭子驱赶着马车前进。展在这时说道:“少君,我看您闷闷不乐。是不是子楚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替您除掉他!” “他没有得罪我!” “我想要问您一个问题!”田秀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不想去上党,赵王会把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显得很突兀,展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驾车的杨瑞和减慢了车速,说道:“主君如果不想去上党,赵王也不会把您怎么样。反正您又不是赵人,赵王不会怪罪您的。” 田秀点点头,疲惫的靠在了车厢上:“是啊,我又不是赵人!只要我不想去,赵王还能拿绳子绑着我去上党么?” 马车忽然在这时停下了,田秀一下被颠的差点从车厢里甩出去,他不悦的掀开帘子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杨瑞和说道:“有几个老者拦住了您的马车!” 田秀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又有人想拦住他的马车乞食?不过他今天来的仓促,并没有带什么食物。 田秀正琢磨着,要不拿点儿钱把他们打发,就听外面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请问是公主殿下吗?” “公主?”田秀想起了他坐的马车是赵媛的,这些人肯定是把他当成了赵媛。 他连忙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了那几名拦路的老者面前,拦路的几个老者穿的衣服十分破旧,身材也很瘦弱,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个布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者看下来的人不是公主,连忙跪地解释道:“大人恕罪,我等都是公主的佃户,本来有些东西想转交给公主殿下,想不到认错人了。” 田秀和蔼的扶起老者,说道:“我是公主的夫,如果您有什么东西想转交给公主,我可以代劳。” 老者闻言,诧异道:“公主的夫?这么说您就是都平子了?” 田秀点点头。 老者一下变得非常激动,他抓着田秀的手说道:“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名字,我恳请您能够带着我去上党杀几个秦狗!” 您老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去前线?您没开玩笑吧? 田秀摇着头说道:“打仗是年轻人的事,您太老了。您还是回家去吧!” 老者紧握着田秀的手,认真的说道:“大战爆发以后,我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前线,他们都战死了,我要为他们报仇!” 田秀一听老者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前线,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悲凉,忙问:“您的两个儿子都死了,那您没有儿媳和孙子吗?” 老者神色黯然:“儿媳被饿死了,我孙子才16,也去前线打仗了!我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他了,想必他也死了。所以我才恳请您带上我,去前线杀几个秦狗!总比在家里面饿死的好!” 剩下的几个老者也纷纷附和,要跟着田秀去前线。 田秀拒绝了他们,认真的说道:“战争是年轻人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请你们回家去吧!上党那边,有廉颇将军,不需要你们。” 老者非常失望,他摇着头说道:“都平子,您不愿意去前线吗?” 田秀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领兵的才能,我不会去前线。” 老者一下哭了,嚎啕大哭,这让田秀有些手足无措。 老者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完了!赵国完了!都平子都畏惧秦国,我们完了,赵国没有希望了!” 另一个老者同样哭了,但他抓着老者的手说道:“都平子怯懦,他不敢去,我们可以去找马服子,他一定会带领我们去上党!” “赵括?”田秀一下怒了:“他能带你干什么?带你们去送死吗?你们这么大年纪了,难道不怕死吗?” “我们不怕!”老者斩钉截铁的说道:“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的家人都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看着几个老者要去找赵括,田秀急忙拦下了他们,安抚道:“我答应您,未来我一定会去上党和秦人作战,请您立刻回家去吧!稍后我会派人给你们送去粮食!” “您不会欺骗我吧?” “齐人说话是有信誉的!” “好!”老者从背上取下一袋麦米交给田秀:“我听说赵国缺粮食,前线的士兵正在挨饿,请您带上这些粮食。算作我的一份心意。” 另一个老者也取下一小袋粟米:“这是我的粮食,请您也带去!算是我们的心意!” 第64章 胆小的燕相 燕国,蓟城。 蓟城是燕国四都之一,同时也是燕国的首都,自燕襄公迁都蓟城以来,蓟城作为燕国的首都已经有四百年。即便燕国地处苦寒之地,经过了400年的经营,蓟城也被经营成了一座繁华的大城。 当然,蓟城即便是再繁华,比起临淄和大梁还是要差的很远。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蓟城的规模和人流量远远没有临淄那样大,相较于其他国家的都城,蓟城内部连三层小楼都少有,在蓟城大都是些低矮的平房,只有靠近王宫的几条街,才有相对气派的院子。 十月初,蓟城的天气已经转凉,清晨的空气中飘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一队来自西方的商队赶着车马进入了燕国的都城。 城门负责检查的燕国士兵非常随意,燕国并不像秦国那样对商人要严格盘查。进入燕国的商人,只要稍稍检查一下货物,没有携带兵器甲胄之类的违禁品,就可以轻易入城。 这支来自西边的商队进入蓟城后,商队中的许多年轻人都探着头好奇的看着蓟城的一切,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对燕国的都城很失望。 “大人,这燕人的都城似乎并不怎么繁华。还不如韩人的新郑热闹!” 说话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戴着斗笠的高个子。 另一个个子相对较矮,气质却十分不凡的中年人开口道:“蓟城地处北方靠近塞外,中原的商人很少会来此处。这里当然不如新郑、大梁繁华。” 说话的这个中年人名叫摎,摎今年刚刚30出头,他是秦王稷的堂侄,他的大父唤作樗里疾,樗里疾是秦惠文王的兄弟。 秦王稷执政之初朝局不稳,樗里疾曾经帮助秦王稷稳定局势,在他死后秦王稷厚待了他的家人,命令他的儿子承袭了他的爵位。 摎是樗里疾的嫡孙,秦王稷非常看重他,在宗室中摎算是一个很出色的后辈,秦王稷有心锻炼他,想将他留作太子的辅政大臣。 这一次秦王稷交托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请他出使燕国,设法说服燕王背刺赵国。 摎深知这个使命重大,为了完成使命,他特意带着手下化妆成了商人,一路风餐露宿,最后终于平安的到达了蓟城。 “大人,我们是不是去拜见燕王?”摎的副手甘谷有些疲惫的问道。 “不!”摎摇了摇头,他看向燕国宫城的方向说道:“我们直接去拜见燕王是不能达成使命的。想要达成我们的使命,就必须先去拜见他的丞相!” “燕国的丞相是谁呢?”甘谷疑惑道。 摎临行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栗腹!” 靠近燕王宫的一条大街,这里坐落着一座气派的院子,这间院子很大,很气派,相较于城中其他贵人住的院子,这间院子可能是除了燕王宫外蓟城中最奢华的院子了。而这间院子的主人就是燕国的丞相栗腹。 栗腹是燕惠王时期的老臣,据说他曾经跟随过燕昭王,燕惠王即位后他受到了惠王的重用,公孙操弑君后,栗腹诛灭了公孙操,扶持了惠王的质子姬宣为燕王。 凭借着拥护之功,栗腹顺利的当上了燕国的丞相,燕王宣非常信任他,将燕国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处理,而自己每天只顾着打猎和饮酒。 40余岁却非常精神焕发的栗腹跪坐在一张松软的坐垫上,他的手上正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玉壶。 这时,一个下人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拱手说道:“丞相,外面有客来!” 栗腹仍旧全身心的把玩着玉壶,随口道:“知道了,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衣,一副商人打扮的摎来到了栗腹面前。 栗腹好奇的打量了摎一番,他将手中的玉壶收到盒子里,说道:“请问您从哪里来?” 摎笑着拱起手:“鄙人摎,从秦国来!” “秦国?”栗腹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秦国和赵国正在大战,这种时候秦国派人来拜访他,肯定是有求于燕国 。 想着,栗腹缓缓开口道:“您从遥远的秦国来,是有什么使命呢?” 摎并没有急着说出他的目的,反而派人先抬上来两口木箱,栗腹的疑惑中,摎命人打开了箱子,两口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奇珍异宝。 宝贝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霎时间将栗腹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丞相!”摎弯下腰,一脸真诚的说道:“这两箱礼物,是秦王和应侯送给您的见面礼!” “秦王实在太慷慨了!”栗腹不舍得将目光从两口箱子上收回,咽了咽口水说道:“秦王专程派先生您送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我,一定是有所求吧?先生但说无妨!” “丞相果然快人快语!”摎直起了身子,直视着栗腹说道:“秦王想要您说服燕王出兵攻打赵国!” 栗腹一听,瞬间皱起了眉头。 燕国跟赵国都号称是万乘之国,不过栗腹非常清楚燕国跟赵国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燕国在燕昭王时期开拓了辽东之后,领土面积虽说跟赵国相差不大,人口却不如赵国多。燕国全国的总人口也不过只有150万,而赵国有200多万人口。军队方面燕国能征召的丁壮至多只有十几万,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湖人,而赵国随便就能拉起十几万人。别的不说,光是长平之战赵国能拉出40多万人参战,这一点燕国就望尘莫及。 燕国的军队不光是数量上不如赵国多,质量上也不如赵国,乐毅被惠王逼走后,燕国的军队就一蹶不振。 这么多年以来燕国并没有打过什么大仗,燕军的战斗力下滑的更加严重。特别是前几年赵相田单带着几万赵军入侵燕国,吓坏了燕王宣。 燕国上下以举国之力对抗田单率领的赵军,在双方兵力相差好几倍的情况下,田单轻松的攻克了燕国两座城池。 虽说那一战燕国损失不大,可燕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军队和赵人的差距。 正是因为知道燕国有几斤几两,这么多年以来燕王宣都没有挑起什么战事,而是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顺便多提一嘴,燕国在被田单从齐国赶出来之后,为了防止齐国报复,就一直抱着赵国的大腿。燕王宣的夫人就是赵丹的亲姐姐。 栗腹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件事情恐怕很困难!您知道的,燕国跟赵国的差距很大!” “以前是这样的!”摎笑了一笑,拱起手说道:“可是现在,赵国的主力全部都在长平,他们的后方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如今的赵国饿殍满地,他们的国内几乎崩溃,主要燕国在此时出兵,一定会获得成功。” “可是……”栗腹担忧的说道:“我听说齐国已经借了粮食给赵国。” “齐国只是把粮食借给了他们,并没有借给他们兵力!”摎为了让栗腹打消顾虑,又接着劝说道:“我之所以化装成商人,就是为了侦查一下赵国的情况,在我来的路上曾经经过了赵国的几座城池,我曾亲眼看到他们的城池中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城头上站着守城的士兵是一群头发都白了的老人,我敢肯定,他们面对燕国军队,一定是不堪一击的 。” 栗腹听完摎的话,吃惊的说道:“您是从赵国来的?难道您不怕赵人抓住你们么?” 摎扬起脖子狂笑了几声,摇着头说道:“赵人太松散了,他们不像我们秦国那样到处都需要通传,我们只要买通赵国的监门,想去哪里都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您,我甚至知道赵王早上吃了几片菜叶子。” “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太夸张了罢?”栗腹质疑的说道。 “夸张?”摎摊了摊手,笑着说道:“您听说过一个故事吗?魏国的信陵君和魏王下棋,两个人的棋下到一半说赵王亲自带着兵要去攻打魏国,魏王非常惊恐。信陵君安慰他赵国是不会攻打魏国的。魏王听完继续和信陵君下棋可非常慌乱。后来侍者来报,赵王只是带着军队打猎,并不是来攻打魏国。” “当时的魏王非常疑惑,信陵君怎么会知道赵王不是来攻打魏国的?信陵君回答说,他在赵国有很多朋友,赵王身边就有他的人,他甚至知道每天赵王吃了什么。赵王会出城打猎的消息,他昨天就知道了。” 这个故事栗腹也曾听说过,他接上摎的话说道:“我也曾听说过这个故事,后来魏王非常忌惮信陵君,还将他从大梁赶到了封地!” 摎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栗腹惊讶道:“可是这和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摎笑了一笑,说道:“信陵君可以做到的事情,难道应侯就办不到?您现在还认为我说知道赵王早上吃了几片菜叶子,这话夸张吗?” 栗腹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秦国的情报工作做的一向很出色,可是没想到居然能出色到这个地步。秦国连赵王早上吃了几片菜叶子都知道,赵国怎么可能战胜秦国? 摎看栗腹有所意动,又接着劝说道:“赵国的主力已经被我们秦国拖住了,燕国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未来天下局势的发展。燕国崛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燕国因为地形缘故,并不能直接争霸中原。它的周围有两个强国,一个是赵国,另一个是齐国。 被两个天下的一流强国夹在中间,弱小的燕国想要生存只能左右逢源。因此在燕国的历史中,燕国不是依附近齐国就是依附晋国。 晋国解体之后,燕国还曾经一度依附过魏国,而燕国所做的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能让燕国能够生存下去。 燕王也深知不能长期依附周边的国家,可燕国太弱小了,根本打不过齐国或者赵国,甚至在燕王哙时,燕国还被齐国灭了一次。 直到燕昭王复国,燕昭王励精图治,最终才带着燕国一路高歌猛进打败了齐国,将压在燕国身上的一座大山搬除。 本来当时的燕国已经拿到了一流强国的入场券,眼看就能摆脱仰人鼻息生活的困境。可惜惠王逼走了乐毅,让燕国不得不重新依附赵国,从而求得苟安。 栗腹非常清楚,燕国想要崛起,就必须在赵国跟齐国这两座大山当中选择一个,只有搬掉这两座大山中的一个,燕国才有机会崛起。 燕国想要对付齐国,照目前来看并不现实,或许对赵国开战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栗腹还有点担忧,赵国虽说主力都在前线,可他们国内还有不少名将呢!田单,乐毅还有那个赵括,这些人似乎都不好对付 “丞相,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摎看着栗腹瞻前顾后的样子,已经忍不住想打人。他想不通,在赵国主力都被秦国拖住的情况下,燕国还不敢对赵国出手,燕人都这么怂吗? “我担心赵王会用乐毅他们来对付燕国!”栗腹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摎笑盈盈的说道:“乐毅老迈,田单无心替赵王分忧。这两人不足为虑!” “可是还有赵括!”栗腹又补充道:“还有个田秀,我听说这两个人都厉害的很!” “赵括不过是个黄口竖子,他并没有什么才能。至于田秀更不足为惧!请您不必担心!”摎弯下了腰,沉声说道。 “可我还是怕……” “您有什么可怕的?”摎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看着栗腹说道:“赵国的军队都在前线,他们的后方只有一群老弱病残。你们燕国可以用五个人去打他们一个,怎么可能打不赢?再说这一战有大秦军队和你们并肩作战,你们怕什么?” “怎么?秦国军队要和我们并肩作战?”栗腹有点激动,如果秦国真的愿意出兵跟燕国一起攻打赵国,那燕国马上就可以对赵国开战。 “我说的并肩作战并不是直接和燕国一起攻打赵国,而是我们大秦会在你们进攻的时候,牢牢的拖住赵国的主力!”摎耐着性子解释道。 秦国60万大军都在长平,秦王倒是想让秦军和燕军并肩作战,他哪儿还有人? 栗腹露出失望之色:“如此说来那此事本相不得不慎重些!先生,您知道天下就像一个大赌桌,我们燕国的本钱小,输不起!” 正如栗腹说的,秦国家大业大,一次投个几万人进去就算全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燕国不同,燕国要是死上几万青壮年,那真要伤筋动骨了。 第65章 胆大的燕王 “丞相,如果燕国错失了这次攻打赵国的时机,秦王会很失望。这样恐怕会影响到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请您三思。” 如果说摎前面的话是利诱,后面就是威逼了。摎的意思很明白,秦王找你燕国帮忙,那是给你脸,你燕国如果给脸不要,今后等燕国被人家打的时候,就别指望我们秦国帮忙出头了。 面对摎这种明晃晃的威逼,栗腹哪怕很不高兴却也不敢发作,没办法赵国他们惹不起,秦国他们更惹不起。秦国跟赵国,燕国哪个都不敢得罪。 “丞相,如果燕国不愿意参战。等赵国在前线打败了我们,燕国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唇亡齿寒的道理,您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唇亡齿寒,这句话让栗腹陷入沉思,最终在摎的威逼利诱之下,栗腹妥协了。 栗腹带着摎来到了燕王宫。 燕王宫中。 听完摎的来意后,不等栗腹开口帮腔,坐在席上的燕王宣突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摎有点慌神了,他稳住心神,拱起手说道:“大王何故发笑?” 燕王宣止住笑声,站起身负着手说道:“寡人早就想要讨伐赵国了!赵王丹那个家伙总是自以为是,是时候给赵国一个教训了!” 栗腹听到这儿,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怎么燕王这么冲动呢?他难道不知道赵国不是好惹的? 正当栗腹想要开口劝说燕王冷静时,一旁站着的摎拱手恭贺道:“大王有此等雄心壮志,则赵国不难破矣!大王若破了赵国,必能立下不逊于昭王的功业!” “是啊是啊!”听着耳边摎的夸赞,燕王宣捋着胡须,一脸自信的说道:“寡人若是能带兵破了邯郸,到时候有谁还敢轻视我燕国?还有谁敢议论寡人不如先王?” 燕王宣继位后并没有做什么大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雄心壮志。相反燕王宣很想向世人证明他姬宣是不弱于昭王的雄主。 只可惜,燕王宣空有雄心,一直没有机遇,这次面对秦国邀请他联手夹击赵国,姬宣认为,这简直是一个让他和燕国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 “大王!”栗腹看着志得意满准备攻赵的燕王,劝说道:“赵国是一个仅次于秦国的强国,他们的军队非常勇武,他们的将领非常精悍,我们同这样的国家作战必须小心!” 燕王宣一听,顿时脸色一沉。 被栗腹这一说,燕王宣才想起来燕国跟赵国的差距,燕国的军队有多烂姬宣心里是清楚的。这么多年燕国都没打过什么仗,军队只怕都烂了。真要跟勇猛的赵军打起来,燕军还未必能赢。 “大王不必担忧!”摎看着姬宣说道:“赵国的主力都被我军牢牢的拖在了长平,他们的后方都是一群老弱,只要您出兵,最多五六万人,足以摧枯拉朽!” 姬宣被这一说,又雄心大振。 “大王!”栗腹拱手急道:“即便是赵国的主力都被拖在了长平,我们也应该先摸清楚赵国的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摎看着栗腹,脸上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他刚才才送了重礼给这家伙,栗腹也答应会尽力劝说燕王,怎么这老东西这会儿变卦了? 按捺住对栗腹的不满,摎沉声说道:“赵国跟燕国的差距很大,如果只靠燕国,恐怕30年也灭不了赵国。有赵国在,燕国永远是个二流强国。 大王,难道就要看着燕国一辈子被赵国压在头上吗?您难道就不想恢复昭王的霸业? 现在恢复昭王霸业的时机已经来了,赵国的精锐被我秦国拖在长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您此时发兵攻打赵国,就像压在一只垂死的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必定能将他压死。 大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臣请您当机立断!” 燕王宣闻言,沉吟了一下,为难的说道:“攻打赵国的事情太大,寡人或许还得……” “大王!”摎在燕王开口前,拱手道:“我王此来特意为大王带来玉壁十双,骏马二十匹,蜀锦百匹,美女十名。请大王笑纳!” “好好好!秦王有心了,秦王有心了!”燕王瞬间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那二十匹骏马他倒不在乎,燕国靠近北地,所以国内有很多胡人的良马。燕王根本不稀罕,让他高兴的还是秦王送的蜀锦和那十个美女。 蜀锦在天下一直是仅次于金银的硬通货,蜀国被秦国灭了后,蜀锦就成了秦国独有的稀罕物,哪怕是燕王想搞秦国的蜀锦,也得花费重金。 秦王肯一次送他100匹蜀锦,已经算是大手笔了。至于那十名秦国的美女更让燕王宣高兴。 越女妖媚,齐女美貌,晋女柔美,秦女刚烈。燕王的后宫里哪个国家的女子都有,唯独缺了秦国的美女,这下好了秦王不仅帮他补齐了,还一次送来十名。 趁着燕王宣高兴,摎又接着说道:“大王出兵赵国的事情请您认真考虑!” 刚刚收了秦王重礼的燕王宣立马改了口,他大手一挥,说道:“请秦王放心,寡人立刻出兵攻打赵国,这次孤一定要给赵王一个厉害!让他知道我燕人的勇猛!” 摎退下以后,栗腹忍不住对燕王宣埋怨道:“大王啊!您怎么能答应秦使攻打赵国呢?” 燕王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秦王送给他的美女,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丞相,这件事情寡人已经决定了,请您不要再劝说了!” “大王!”栗腹拉住了燕王宣的袖子,说道:“赵国不是那么好攻打的!” “怎么?”燕王宣皱着眉头看着栗腹:“您的意思是让寡人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栗腹摇摇头:“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想法是,攻打赵国前,我们应该摸清赵国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您难道忘了当年我国为了攻打齐国?昭王几次派人去齐国朝见齐闵王试探齐国虚实,最后终于抓住时机,一举灭了齐国。” 燕王宣皱眉道:“您的意思是让寡人派个人去照顾,试探一下虚实?” 栗腹点了点头。 燕王喜问:“那丞相觉得该派谁去试探虚实?” 栗腹犹豫了一下,拱起手道:“臣愿意去!” “您?您如果去的话,要找个什么借口呢?如果您贸然出使赵国,恐怕会引起赵王的警觉。” 栗腹想了一会儿,说道:“您不是赵王的姐丈?大王何不让王后写一封书信,就说王后思念家人,臣再打着给赵王问好的名义把这封信送去,这样不就行了。” 燕王宣点点头:“好!寡人这就去找王后请她写信!” 后宫中。 燕王宣找到了燕王后,并且对她说明了来意,不过燕王宣并没有说他准备攻打赵国,只是让燕王后写一封信给赵王。 赵丹是燕王后的亲弟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给他写过信,当燕王宣请他给赵王写一封信问候他时,燕王后不疑有它,立马写了一封亲笔信给赵王。 拿到燕王后的亲笔信之后,燕王宣找了个寺人,叫他把这封信拿给栗腹,而他自己则去找秦王送来的那十个小姐姐玩乐去了。 栗腹拿到了信后,立即挑选了几十名亲信,准备启程前往赵国打探虚实。 而燕王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被暗处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城中馆驿。 听完手下的所见所闻,摎冷哼道:“栗腹那个贪婪又胆小的家伙,他答应了我会帮忙说服燕王,事到临头的时候又畏首畏尾真是个小人。还有那个燕王,也是个自私贪婪的家伙。燕国有这样的君臣,亡国有日了!” 吐槽了燕王宣一番后,摎又叫来了几名心腹,对他们吩咐道:“我准备了一些礼物,你们去把它们送给蓟城中那些亲近我大秦的官员,就说我代秦王问候他们,另外你们在城中寻访一下,看看燕国有没有什么隐藏的贤士,如果发现了立刻告诉我。我要亲自和他们交谈,将他们带回秦国,这是大王交托给我的使命。” …… 赵国,邯郸。 九月份正值秋收的时候,赵国上下到处都在忙碌,在邯郸城外的田地中,有许多妇孺老人正在忙着收割地里的粮食。 由于青壮年都去打仗了,所以在赵国的田间地头,正在组织秋收的大多是一些妇孺以及头发都白了的老者。 此时,一支来自北方的仪仗从道路上穿过,坐在一辆豪华马车中的栗腹将马车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看来赵国确实是可以讨伐的,他们的田间地头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的确是不堪一击的,秦人并没有欺骗我们!” 栗腹在内心暗暗打定主意,等他回去了就立刻告诉燕王出兵讨伐赵国。 就在栗腹一行进入到邯郸城时,道路两旁的墙壁上,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见内扶墙上绘着一幅用漆绘成的彩色壁画。 壁画上面描绘的是一个大肚子戴着王冠手拿着剑的老头,而他的面前则画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妇孺。 在壁画的旁边还留了一行字,上面写着:“贪婪的秦王想要消灭赵人,霸占我们的妻女。” 随着车队向前进,栗腹又看到了另外一幅画,这次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勇武的武士,他拿着一把剑正在抵抗他的国家,而他的面前是一个长着狼头穿着黑色盔甲的武士。 这幅画的旁边也有标注,上面写着:“勇猛的赵国军队会打败如同饿狼一样的秦国,赵人抵抗的意志绝不会磨灭!” 这样的壁画还有很多,栗腹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东西叫宣传画,是田秀命人搞出来的。 除了宣传画,田秀还让官府贴了很多布告,上面的内容都是为什么要打长平之战。 在田秀的刻意宣传之下,长平之战被渲染成了一场秦国企图消灭赵人的邪恶战争,而所有赵人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卫国战争。 不过栗腹并不明白田秀为什么要在赵国搞这些?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花里胡哨的,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栗腹感觉赵国的君臣肯定是疯了,不然不会搞这种既浪费时间金钱还没有一点意义的东西。 栗腹作为一个土着,当然不知道田秀运用的这种战术就是后世的宣传战,此刻的大多数人都和栗腹这只土着一样,还没有意识到宣传战的威力。 只有田秀这个自带上帝视角的人知道,在官府铺天盖地的宣传下,赵人会迸发出怎样可怕的抵抗意志。 赵王宫。 赵王丹得知了燕王派人来拜访他感到非常诧异,不过当他听到燕国的使者是替燕王后拜见他时,赵王丹的疑心瞬间消散。 赵王在丛台宫接见了从燕国赶来拜访他的栗腹,礼毕之后,栗腹呈上了王后的书信,以及一些燕王的礼品。 “大王!燕王非常重视和赵国的友谊,我们的大王知道您的国家正在和秦国大战,燕王一直非常忧虑。并常常夜不安寝,只可惜燕国太小,无法直接帮助赵国!” 栗腹声情并茂的说着,说到动情之处,居然忍不住用袖子擦起了眼泪。这精湛的演技直接骗倒了赵丹。 “快别说了!”赵丹忍住泪水,说道:“燕王真不负寡人,先生请你回去转告燕王,请他务必保重身体。我赵国一定能够战胜秦国,请他放心!” “是!”栗腹低声应道。 “来人呐!寡人要在王宫中摆宴,请燕相好好的痛饮一番!”赵王丹说罢,又补充道:“把王后跟太子也请来,对了顺便派人去把都平子夫妇请来!栗卿代表燕王夫妇,他就像寡人的家人一样,万万怠慢不得!” “是!”缪贤在一旁低声应道。 栗腹听到赵王要为他举行家宴,本来想要拒绝,他还急着回去向燕王复命呢,不过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着急走一定会引起赵王怀疑,于是他只好应下了赵王对他的款待。 就在缪贤亲自到了田秀府上,准备向他传达赵王的旨意时,田秀的门客告诉他,田秀并没有在。 缪贤以为田秀是到司寇府去了,他正准备去那里找,赵媛拦住了他说道:“您在那里是找不到他的!我知道他去了哪里,请您跟着我吧!” 第66章 宴请 赵媛带着缪贤一路来到了邯郸城东一处居民区,这里住着的大多是没有什么钱的平民,相较于城西有宽阔的石板路,城东只有一条土路,幸亏是晴天,如果是雨天马车会陷在烂泥里寸步难行。 马车在城东区一条巷子前停了下来,而他们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人堵住了。 车夫带着些歉意开口道:“公主,我们恐怕得步行过去了。” 赵媛点点头没说话而是下了马车,缪贤也跟着赵媛跳下了马车。 两人从人群穿过,就在巷子中间一片空地前垒着几只木箱,而箱子上站着一个人,就是缪贤苦苦寻找的田秀。 此时田秀的周围足有上千人,几乎所有人都用木讷的眼神看着他。 环视了一遍身边的人群,田秀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今天我站在这里,站在这片赵人以忠诚和鲜血守卫的土地上,我感到了无比的自豪!我的身边站着一群忠诚又伟大的百姓,你们用你们的双手,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国家! 我们本可以安居乐业,我们本可以守着自己的妻儿、丈夫、父母,可是我们现在正在遭受饥饿。我们食不果腹,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这一切是因为我们的国家遭受了战争!该死的秦国对我们发动了一场邪恶之战!” “您说的不对!这场战争明明是大王为了韩国而战!” 田秀的台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大声的反驳道。 “错!我们从来都不是为了韩国而战,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伟大的赵国。你难道没有看过我们的宣传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卫国战争吗?” 田秀顿了一顿,又继续挥舞着胳膊说道:“我们的军队正在前线和秦军大战,这场大战从来都不是为了韩国而战,而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终极较量。 秦国是一个邪恶的国家,他们想要奴役整个天下,他们想要的是一王天下,他们想要的是将所有赵人变成秦人,他们想要让我们的孩子变成奴隶,蹂躏我们的妻女,践踏我们的尊严,我想问问在场的众位同胞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场上响起了人群整齐响亮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场上的气氛变得非常热烈,所有人的情绪几乎都被点燃。 “既然不答应,那我们就应该坚定的将这场神圣的卫国战争进行到底!我们必须与邪恶的秦国抗争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屈服,绝不妥协!” 田秀话音一落,就听人群里有一个中年人开口道:“可是先生,我们该怎么去战胜秦国呢?我们正在遭受饥饿,连肚子都填不饱,请问您要怎么带领我们在这场神圣的卫国战争当中获得胜利?” 这个疑问一出所有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田秀,就连人群后面的赵媛也是。所有人都想听一听,田秀该如何来解决他们遭受的饥饿,又该如何带领他们赢得战争的胜利。 田秀看着向他提出问题的中年人,坚定的回答道:“有一个人在大战爆发前,他跟你们一样都是平凡的赵人,可是他依靠着坚忍不拔的态度与毅力做上了赵国的司寇,这个人就是我!但我虽然是司寇,却和你们一样都是赵人!” “您说的不对!”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您是一个齐人!” 田秀没有反驳那人,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是一个齐人,可是我的身上却有赵人坚韧不拔的品质。在大战爆发以后我也遭受了饥饿,我也遭受了挫折,可是我从未想过向秦国屈服,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我们的祖国拱手让给邪恶又卑鄙的秦人! 在我们赵国有一些人是土生土长的赵人,可是他们身上却没有我这样坚韧不拔的品质,他们想要向秦国屈服,想要将我们的土地妻女让给秦人。他们的心里从来没有祖国。 正如同一些人说的,我们是为了韩国而战,他们认为我们好像把上党送给了秦国,就能够赢得和平,可事实上呢?我们如果把上党割让给秦国,他们接下来又会想要晋阳,然后想要雁门、代郡。他们的野心永远不会停歇。我们所要做的只能是以坚韧不拔的品质战斗到底,直至我们的祖国赢得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 说到此处,田秀再一次提高了声调,他用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说道:“我确实不能够填饱你们的肚子,我无法将你们从饥饿中拯救,我所能做的是让你们这些英勇不屈的赵人光荣的死去!” 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田秀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便是有一些距离较远的人没有听到田秀说了什么,却忍不住跟着喝彩。 此时经过了十多分钟的演说,田秀感到了有些疲累,精彩的演说让他精力消耗很大。 田秀强行打起精神继续说道:“我很清楚赵人需要的是什么,我们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吃饱肚子,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合家欢乐。可是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我们能够击败秦国赢得大战的胜利。 如果我们在长平之战中战败,那么,我们的国家将不复存在。我们引以为傲的祖国也将被秦人毁灭! 祖国和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如果我们的国家被秦国毁灭,那么我们的孩子们将被秦人奴役,他们将不再有欢声笑语,每天只能去劳作和打战。如果你们想要未来,你们想让我们的孩子们还有欢声笑语,那就跟随着我,一同战斗下去!伟大的赵人永不屈服!” “伟大的赵人永不屈服!” “伟大的赵人永不屈服!” 场上的所有人都举着手臂高呼“伟大的赵人永不屈服”,由于人群的呼声太高,田秀说话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他几次想要伸手打断,都被人群的声音盖过。 一直等到众人渐渐平息,田秀又一次举起了手,这是他专门练习的演讲技巧,在说话时挥舞手臂能让自己的眼熟更有说服力。 “孩子们!”田秀把目光看向了人群最前面几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们衣衫褴褛,看起来非常可怜。“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未来赵国的希望,将来的赵国属于你们!你们就像血肉一样和我们的祖国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愿伟大的祖国长存,赵国万岁!” “万岁!” “万岁!” “万岁!” 人群一浪胜过一浪的万岁声中,田秀朝众人鞠了一个躬,这一下直接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田秀是贵族,在这个时代贵族向平民鞠躬,几乎是不可能的。 等到田秀从木箱上下来,周围的人群不再木讷,所有人都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田秀,此刻田秀在他们眼里充满了光,就如同上帝一样他们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这时,杨瑞和快步来到田秀身边耳语了一番,田秀急忙抬起头向远处看去,果然在人群的末尾看到了赵媛。 不过赵媛的个子不高,只能勉强看到她的头饰,缪贤田秀却是清楚的看到了。 看到缪贤,田秀就知道肯定又是赵王找他,田秀不敢怠慢急忙朝他们两个走去,在田秀从人群中穿过时,所有人都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田秀来到缪贤身边,满怀歉意的拱手道:“让缪君久等了!” 缪贤也听到了田秀方才那番振奋人心的演说,他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田秀,说道:“司寇,您刚才那番话说的可真好!只恨奴太无用,不能像您那样为国出力!” 田秀笑了一笑,说道:“缪君说笑了,您在赵王身边一样能为国出力。” 赵媛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大王请我们入宫赴宴!你快跟我们走吧!” 田秀一听赵王请他们吃席,立马问道:“怎么了?宫里有什么喜事吗?” 大战爆发之后赵王为了提倡节俭,很少在宫中摆宴,他如果在这种时候摆宴,必定是出了喜事。 缪贤伸出一只兰花指,笑了笑,弯腰道:“回大人,燕国丞相栗腹代表燕王后来拜见大王!他还带来了燕王后的手书呢!” 一听到缪贤的话,赵媛霎时间激动起来:“怎么?二妹有信来?” 缪贤点点头,笑道:“大王说了,燕相代表了燕王后,就像他的家人。所以才特意请公主夫妇同去!” 田秀明白了缪贤的话,赵王之所以请他了跟赵媛,是把这次的宴会当成了家宴,也就是说除了赵王的家人,这一次他并不会邀请其余人。 只是有一点田秀想不通,燕王后为什么会突然派人来看望赵王,难道是单纯的思念他? 如果真的只是燕王后单纯想念赵王,她完全可以随便派个亲信送一封信来,干嘛一定要让燕国的丞相来送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田秀想到了一种可能,栗腹或许是燕王派来探听虚实的,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推测,他并没证据,说不定燕王后真的就只是派人来问候赵王。 等田秀跟赵媛来到了丛台宫,大殿上已经摆好了酒宴,在赵王身边坐着一个人,那人是他的王后韩乐。 赵王下面左右两边还有两个席位,左手边是空着的,右边坐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田秀料想那人大概就是栗腹。 见完礼之后,田秀跟着赵媛坐到了席上,对面的栗腹拱手道:“腹见过司寇大人!” “见过丞相!”田秀同样拱手还礼。 “早就听说过司寇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杰!”栗腹打量着田秀夸赞道,田秀皮肤很白,长得也还算帅,在这个看脸的年代,他这样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算是俊杰。 “我也早就听说过丞相的大名!今日一见久仰了!” 田秀的确很早就听过栗腹的名字,不过是在史书里看到的,他印象中的这位貌似是战死在沙场上,至于怎么死的,他就想不起来了。 想到了栗腹日后悲惨的命运,田秀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以后你会被谁给杀了!’ 栗腹看田秀冲他摇头,顿时非常疑惑:“您这是怎么了?” “没有!”田秀若无其事的举起酒杯说道:“栗相大老远的,从燕国来看望我王,真是辛苦!” “不辛苦!我不过是替王后传信,何谈辛苦呢?” “哦,燕国还挺不错,一国丞相还要替王后传信!”田秀说话时显得很是随意,不过这话一出口栗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赵王的脸色同样是微微一变。 难道栗腹此来是别有所图? “大王!”栗腹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解释道:“赵国是大国,我国理应来拜见!我此来第一是为了替王后送信,二来是特向大王贺寿,外臣栗腹祝燕赵友谊万岁!” 栗腹说着,举起了手上的酒杯,赵王也忙干杯回应。 一杯酒下肚之后,田秀身边的赵媛问道:“王后在燕国可还安好?” 栗腹夹了一口桌上放着的菜,点头道:“安好!安好!王后一切都好!” 赵媛点了点头,说道:“二妹一切安好就行了,她从小就身体不好……” 赵丹在这时说道:“烦恼丞相回国的时候,给燕王后带一些补品,告诉她,寡人和大姐都还惦记着她!” “是!”栗腹放下筷子,恭敬的应道。 宴席上栗腹说了很多话,不过大多是跟赵王说的,赵媛也会偶尔跟着说几句,田秀跟他的好学生太子斌几乎插不上话。 师生两人尴尬的看着对方,太子斌起身道:“孩儿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气!” 赵王丹正跟栗腹聊的火热,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太子想去就去吧!” 太子斌出去以后,田秀也站起了身跟着出去。赵媛看着田秀道:“你去做什么?” 田秀说道:“我也不胜酒力!” 说着,田秀把目光投向真跟栗腹聊的火热的赵媛,说道:“待会儿大王问起来,你就说我也出去透气了!” “哎!”赵媛还想说话,田秀已经直接出去了。 王宫外面一条过道上,太子斌已经等候多时,田秀从后面走了上来,看四下无人,他直接二话不说,对着路边一棵松树准备撒泡尿。 太子斌看到老师如此,急忙劝道:“老师,这是在王宫,你怎么能在这里如厕?” 田秀不以为意的说道:“太子,做人呢要活泛一点。没必要拘泥于这些小节,东方朔还在汉武帝的寝宫外面撒过尿呢,汉武帝都没说什么!” 太子斌听得一愣,田秀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说道:“差点忘了,你不知道谁是东方朔,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把这个人介绍给你。” 看着老师如此不正经,太子斌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师,我看那个栗腹不太对劲!” 第67章 展示军威 “太子殿下觉得燕相哪里不对劲?” 田秀提上裤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太子斌。其实刚才田秀就已经想起了历史上栗腹就是在攻打赵国的途中死去的。 按照史书记载,长平之战后赵国元气大伤,燕相栗腹打着给赵王贺寿的名义出使赵国刺探虚实,等栗腹回国后就向燕王上书说赵国的年轻人都死光了可以讨伐。结果燕王听了栗腹的话出兵伐燕,最终惨败。栗腹本人被廉颇斩杀。 虽然历史上燕国讨伐赵国是长平之战后,但田秀已经感觉到,或许因为他的到来,导致引发了蝴蝶效应,燕国要提前背刺赵国了。 “老师,栗腹对我父王提出的问题,往往对答如流。尤其是每每父王问道二姑母的身体时,他总能不假思索的回答,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田秀听完太子斌的话不禁一愣,这小子智商还真的挺高,在没有上帝视角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够仅仅通过栗腹的表现发现他的可疑之处。 “太子说的是,栗腹的表现的确很可疑,看来他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能对大王提出的疑问对答如流,我如果没有猜错,燕王也许想要行动了。” “燕王想要行动了?”太子斌皱起眉头,他知道田秀话里的意思就是燕国想要出兵讨伐赵国,栗腹不过是来刺探虚实。 “老师,我们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王吗?”太子斌看着田秀问。 田秀跟太子斌两人一路向前,他领先了太子斌一个身位,说道:“我们找大王说了也没用,依照大王的性子,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太子斌点点头,他父王是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赵王丹耳根子非常软,几乎谁的话他都会听信,但他偏偏有一个毛病,有点收集癖。赵丹很喜欢其他国家的贤才,像信陵君,春申君这些他都想挖到赵国,对待贤才他没有半分抵抗力,以至于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会丧失。 “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太子斌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他的老师田秀。 田秀停下脚步,负着手沉吟道:“如果栗腹真的是来刺探虚实,那我们必须让他看到,赵国是不可侵犯的。” 太子斌一怔:“老师的意思是?” 田秀说道:“我赵国的军队都在长平,邯郸还有守卫力量吗?” 邯郸的军力田秀并不是太清楚,司寇根本管不到军务。不过他料想在原历史上长平之战赵国失败之后还能坚守邯郸两年,城中肯定还有多余的守备力量。 不出所料,太子斌想了一会儿,回道:“在邯郸城外一直都驻扎着一支城防军,大概有两万人的样子。” “城防军?”田秀大喜道:“领军的将军是谁?” 太子斌想了想:“好像叫许历,不过太具体了,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见过他一次。” 许历?田秀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只是依稀记得他在阏与之战里跟赵奢打过仗,他貌似还算一个有本事的将军。 “老师想做什么?”太子斌看着沉吟丹田秀疑惑道。 田秀笑了笑,说道:“演戏!咱们要给栗腹演一出大戏!” 燕国既然派了栗腹来刺探虚实,那说明他们对赵国并没有底,不然可以直接出兵。既然如此田秀只需要搞一场军演,让栗腹亲眼看到赵国军队的强大,打消燕王伐赵的念头。 后世许多国家都喜欢搞军演,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军演能够提升部队的战斗力,而且还能让他国军队知道自己国家的军事力量从而达到震慑目的。 田秀打算说服赵王搞一场军事演习震慑栗腹,不过这件事情太大他一个人很难说动赵王,他要多找几个人一起帮忙,太子斌就算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太子斌大概猜到了老师的想法,他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和老师一同去和父王说,只不过学生担心咱们两个力量还是太弱了。” 搞军演这件事情太大了,哪怕是拉上太子斌,赵王都未必能同意。军事演习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这件事情需要多个部门的一同协作,而且既费时还费钱。想要说服赵王搞这事,他们还要拉更多的人。 田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布衣派的蔺相如,他当过赵王的老师,要是把他拉过来,说服赵王的几率至少能大三成,但是布衣派目前混的并不好,因为廉颇的缘故,赵王跟布衣派有了隔阂,仅仅是凭借布衣派的力量,恐怕还是很难说动赵王。 除了布衣派,田秀能借助的力量只剩他老爹田单,依照田单影响力,由他出面去说,赵王有极大几率会同意。 田秀正琢磨着要去找他的老爹说这件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转过身看去,就见韩乐已经站在了身后,田秀跟太子斌快步走上去行礼。 “卿跟太子在说什么呢?”韩乐笑吟吟的看着田秀说道。 “殿下恕罪,臣与太子斌在讨论燕相。”田秀低着头实话实说道。 “燕相?”韩乐黛眉一簇,她对那个燕相并没什么好感,那家伙说起话来很是客气,但他越客气,韩乐越觉得栗腹不怀好意。 “母后!”太子斌宛如看到了救星,直接来到了韩乐身旁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孩儿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韩乐一愣:“斌儿想要母后做什么?” 太子斌把目光看向田秀,说道:“老师!” “啊?”田秀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久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大殿,这时栗腹已经走了,大殿里只剩下了正在叙话的赵王姐弟。 看到田秀三个人回来,赵王笑道:“贤卿回来了?听公主说你不胜酒力,我记得卿的酒量不错呀!” 田秀现在没空讨论喝酒的事,他拱起手说道:“大王,臣以为我们有必要组织一次军事演习。” 军事演习是什么意思赵王并不明白,看赵王有点不太明白的样子,太子斌忙补充道:“老师想要在邯郸城外组织一次演兵。” 演兵算是最早的军事演习,春秋时期,大国为了展示自己的军威,经常会组织士兵演兵以达到震慑小国的目的。 一听太子斌说演兵,赵王丹很是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演兵?” 对此,田秀早就想好了说辞:“大王,自古以来天子都会率领将士春巡秋狩,以此展示天子之威严,三军之雄壮。目前我赵国正值多事之秋,正需要一场军事演习震慑天下不臣!” 赵王丹摇头道:“我国正在和秦国大战,国力不济,演兵要消耗许多人力物力,寡人看暂时还是罢了。” 面对赵王的拒绝,太子斌把目光看向母后,韩乐来到赵王身侧,弯腰说道:“上王,司寇说的这个军事演习,并不需要动用多大的人力物力。” 赵王丹看了眼韩乐,沉思片刻后,说道:“演兵可以,但寡人手上没有多余的部队呀!” 田秀接过话茬说道:“大王不是还有城防军吗?” 一听要动用城防军演习,赵王丹差点跳起来。他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了,邯郸城外仅剩的两万城防军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 “不行!城防军绝不能动用!”赵王丹固执地摇头道。 田秀都快无语了,只不过是让城防军去演习一下,又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赵王至于吗? “大王!臣组织的演习不会有任何伤亡,非常安全。”田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爱卿不用全说了,这件事情没商量!” 哪怕明知演兵没有危险,赵王还是不愿意轻易动用他的命根子。 “大王,您就让司寇去做吧!”韩乐站在赵王身边,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大王,您如果批准司寇去搞他说的军事演习,到时候您可以邀请邯郸城中的群贤一起来参与,我听说在邯郸城里有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会输掉大战,您正好能通过这次的演兵证明我赵国军队实力的强大。您难道不想让天下人看到我赵国军威之雄壮吗?” 韩乐的话瞬间引起了赵王丹的虚荣心,说实话,他对于田秀说的军事演习没有半分兴趣,不过让天下人看到赵国军威的雄壮,他还是很愿意的。 如果天下人都能看到赵国军队的强大,那必定会有很多人慕名来投奔赵王,他正可以在天下人面前装一波逼! 赵丹已经幻想到他站在城头上检阅三军时,众人口呼万岁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爱卿就去做罢!寡人会让许历将军全力配合你!” “谢大王!” “不过!”赵王丹满脸为难的说道:“演兵所需要的花费,国库里可能暂时拿不出来,贤卿可要自己想办法哟!” 田秀闻言几乎吐血,搞军事演习出风头的是赵王,结果钱却他来出!他又不是平原君那种富可敌国的,哪有这么多钱来支撑一次军事演习? 这尼玛是一次军事演习呀!又不是请大家来吃饭,这么多钱田秀去哪搞? “臣遵命!”哪怕田秀想要吐血,这会儿他也得咬着牙答应下来。搞演兵的事情是他出的主意,他搞不来钱这事指定黄。 回到家里的路上,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赵媛忍不住对田秀抱怨道:“田秀,你怎么那么傻?演兵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做吗?” 赵媛并没有计较赵王让田秀自费这场军演,唯一让她担心的是她怕田秀会把这次军演搞砸。 实际上赵媛很小的时候就看他父亲搞过演兵,那时候他父亲带着军队号称去打猎,结结实实的在各国面前装了一波大逼。 不过赵媛知道,这种装逼的代价有多大。他父王当初为了搞那次军演,几乎调动了半个赵国的力量,赵国的三军出动了一半,花费的钱财无数。这会儿赵国已经不比当年了,想搞一次军演谈何容易? 田秀看着赵媛,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我并不准备搞太大规模的演习,只需要组织几千人来一次小规模演习就可以了。” “你想怎么做呢?”赵媛并不懂军事,不过她很想听听田秀准备怎么干。 “我计划组织几千人,在邯郸城外搞一次阅兵,让他们穿戴整齐,然后把他们平时做的训练做一遍就行了。” 田秀的想法很简单,军队平时都是要训练的,最常见的就是训练进攻时的各军之间的协调。 战国时期军队在进攻的时候并不是像后世那样搞什么步坦协同,战国时期两军交战,通常都是几万人事先摆好一个阵,然后按照平日里演习的那样向对方攻击。 至于像电视上演的那种两军交战,直接无脑冲杀,这在历史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两军真的毫无军纪,一上来直接就互相乱砍,那没准还没打起来就会出现人踩人的混乱局面。 所以说,田秀要做的就是把城防军平日里做的训练复刻一遍,让他们当着栗腹的面,展示一下赵军的军容,这就足够了。 只需要让栗腹看到,赵军在训练时的严整,一支军容严整纪律强悍的军队,给人造成的震慑力是很大的。 第二天一早,田秀就忙着去城外军营找许历,许历是个40岁出头的中年人,他留着长须,看起来很严厉,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职业军人。 田秀对他说明了来意,许历马上点了点头表示配合。他昨天就已经接到了赵王的旨意要他配合田秀搞演兵。 “司寇准备怎么做呢?”许历看着面前年轻的不能再年轻的田秀疑惑道。 说实话许历对田秀是有点不屑的,他并不相信这个年轻人能搞出一次什么震撼的演兵。 “我的计划是组织4千到5千人,对他们进行一次训练。这个训练也不复杂,就按照平时将军对他们的训练做出来就行了。不过我的要求,所有人的动作必须做到整齐划一。” 田秀做完了他的要求与想法后,许历愣住了:“就这?” “就这!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历忍不住想骂人了,田秀搞的这个演兵,怎么听起来好像很随意的样子?这家伙真的懂军事吗? 第68章 棋手 田秀的计划非常简单,他认为只需要给一部分城防军换上一身新的行头,再做一些简单的训练,只要让他们在外表上看起来足够威武,这就足够了。 许历听完田秀的话后,愣了许久,他本以为这位司寇大人口中的军事演习会有多么震撼,结果竟是这样的敷衍。 “按照您这种训练方法,这种军队根本就是花架子,上了战场不堪一击。” 许历忍不住做出吐槽。田秀说的就是训练一支类似守卫王宫的武士团,他们在外表上看起来装备精良威风凛凛,实际上中看不中用。许历搞不懂,田秀训练这种部队干嘛? 田秀看着许历,说道:“许将军,我们这支军队只要能在燕人面前展示的足够勇武就够了,我也没指望他们上战场。” “可是,我们在燕人面前展示勇武有什么意义?”许历实在搞不懂田秀他究竟想干嘛。 “当然是为了震慑燕人了!”田秀解释了一句后就站起身用吩咐的口吻说道:“请将军挑选3000名军中壮士,要身材高大的那种。在为他们准备一副全新的铠甲,最好是重铠,其余的就交给在下了。” “很抱歉,您的要求我无法满足!” “为什么?” 许历无奈的摊了摊手:“因为末将没有那么多钱为城防军购置新的装备!” 这年头还没有募兵制,即便城防军也不脱产,他们只是在战时才会被征召,平时都是轮流在军中值班,闲下来的时间就要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种地。 通常情况下普通百姓被君王征召去打战,连路上吃的口粮都要自带。如果打赢了仗有可能得到一些上级的赏赐,打输了就一无所有,至于饷钱是从来没有的,华夏给军队发饷,要追溯到汉武帝之后了。不过城防军比普通百姓要强,他们就算不打战,赵王每年也会给他们一些补贴,所以城防军的待遇比临时征召的百姓要好的多。 在大战爆发之后,赵国的财政一直吃紧,赵王从年初开始就已经停发了给城防军的各种补贴。目前的城防军早就停止了各种日常训练,军营里只有极少数人值班,剩下的人都在家里种地补贴家用。为了减少开支许历已经把城防军每日两餐改成了一餐,所以他真的没钱给城防军购置新装备。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出资帮城防军购买全新的装备!”田秀做出了他的承诺。 “真的?”许历大喜过望。 如果田秀真的能给城防军弄来一批新装备,许历很愿意配合田秀搞任何演习。 “当然!新装备的问题就由我去负责!” 说着田秀就从席上站起了身。 “我送送司寇大人!”刚刚得到了田秀的保证,许历心情变得非常好,他亲自将田秀送出了军营。 离开军营,登上自己的马车时,田秀一直阴沉着脸。尽管他答应了许历会帮忙搞一批新的装备,但是他也没钱啊! 田秀的钱都交给孙礼去建厂了,他根本就没多余的闲钱再去给城防军买装备。给3000城防军买装备,听着是不多,可田秀找人算了,一套铁甲大概要五金,算上剑和弓弩,平均一个士兵的装备要十金,3000人,也就是需要三万金。 三万金就是杀了田秀他也拿不出来。 “要不主君再去跟公主借点儿?” 此时为田秀驾车的杨瑞和轻声提醒道。 找赵媛借钱,田秀不是没考虑过,但他之前已经借过一次,如果再去借,他真的张不了嘴。 再说了这次他需要足足三万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赵媛这种顶级富婆也未必一下子拿的出来。 “这笔钱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马车里的田秀眯着眼,揉着太阳穴说道,他现在感到了无比的头大。 王宫中。 赵王通过缪贤知道了田秀在城东做的演说,他听完之后感到心中热血澎湃,“我不能让你们吃饱肚子,可是能让你们光荣的死去……” 这句话赵王反复念叨了很久。此刻赵王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另一边,田秀在城东的演说已经传遍全城,就连吕不韦也听到了那句振奋人心的话,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吕不韦摇头道:“赵国有这样的人,我们秦国看来是很灭亡这个国家了。” 子楚也跟着说道:“赵人应该庆幸他们有都平子,但悲哀的是他们只有一个都平子!” 燕国即将出兵的消息,子楚也知道了,子楚并不认为现在的赵国能够抵挡燕国,哪怕赵国有田秀在也不行。 田秀的府邸。 回到了家之后,田秀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搞钱,他打算去找赵王,让赵王用他的名义号召城中的贵族捐钱。 说实话让贵族募捐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募捐也很难募捐到三万金,贵族很有钱,有钱到富可敌国,可想让他们把钱拿出来那比杀了他们还难。 除非田秀能给贵族们一个天大的好处,否则指望让他们主动捐出三万金,跟白日做梦也差不了多少。 “该怎么才能让贵族们主动把钱都拿出来呢?” 此时赵媛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来到了他的身后,她冷不丁的开口道:“怎么了?你想让贵族出钱?” 田秀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赵媛,说道:“没办法,大王让我自费搞军演的钱,我只能从贵族身上想办法了。” 赵媛把鸡汤放到了案上,说道:“趁热喝吧!” 田秀拿着汤勺喝汤的功夫,赵媛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自讨苦吃!大王也真是的,演兵这么大的事情,凭什么让你出钱?” 埋怨归埋怨,赵媛还是大方的表示愿意借钱给田秀帮他渡过难关,但田秀拒绝了。他已经想好除非真的没办法,要不绝不会再借女人的钱。 对此,赵媛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人也真是,那么要强干嘛呢?” “谁让我犟呢?” “好了吧,我们说点正事!”赵媛抱着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国家更加伟大,你信吗?” 田秀喝着鸡汤调笑道。 “呸!”赵媛并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一心为了国家的男人,她摇着头说道:“你就别骗我了,我能感觉到,你肯定不是想让国家更加伟大,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行王莽之事,这下行了吧?”田秀一口喝完了碗里的鸡汤,无奈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鸡汤味道怪怪的,有一股中药味。 “王莽是谁啊?”赵媛看着田秀,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田秀为什么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我想学子之行了吧?” 子之是燕国一个很着名的权臣,他曾经引诱燕王哙将燕国禅让给他,结果后来引发了燕国的内乱,齐宣王趁势灭燕。 一听田秀居然要学子之,赵媛不禁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巴:“你想造反?” “谁说我想造反了?” “你自己说的啊!”赵媛气的想要骂人。 “我说说不行吗?你怎么宁愿相信我想造反都不愿意相信我是为了祖国呢?” 赵媛被说的一时语塞。 田秀在这时说道:“公主啊!这天下就像一个棋盘,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我不想当棋子,我想成为棋手。只有棋手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此刻田秀的表情非常淡然,但这话却让赵媛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那么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田秀笑着说道:“知道为什么李兑、魏冉会完蛋吗?” 李兑是赵媛的前任公爹,她有时候也搞不懂,李兑权倾朝野连他老爸赵王何都要让三分,为什么最后倒台的会那么快? 还有魏冉,他是秦王的舅父,执掌秦国朝政几十年,最后也是说完蛋就完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知道为什么赵襄子和魏文侯却能够撇开晋国自立门户吗?” 这个问题又把赵媛问住了,她再次摇头。田秀变得越来越让赵媛看不透了,这个男人的心思比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复杂,都要让人难以琢磨。 “因为魏冉、李兑他们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成过棋手,他们一直都将自己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所以最后才会完蛋。 赵襄子、魏文侯从一开始就是将自己当成棋手,所以最后才能够三家分晋。 当然了这个道理你或许不太白,不过你以后会懂的。 我现在需要经营自己的力量,在我经营自己的力量前,我要得到赵王的信任在他的伞翼下成长。 有了他的庇护,我才能拥有自己的势力,从而慢慢成为棋手。 田秀说的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反贼说出来的,如果放到以前赵媛肯定会向赵王告发他。 不过田秀的话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也是赵王手上的一粒棋子,田秀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她真告发了田秀,就只有继续当棋子被赵王摆弄。 “你那么想当棋手,为什么不设法掌握军权?”赵媛压低了声音,她知道此事过于重大。 “我正在掌握军权啊!”田秀笑着说道。 “你正在掌握军权?”赵媛提高了声调,最后又急忙又手捂住嘴巴,轻声说道:“你不会指望靠一次演兵来掌握军权吧?” “当然不会了,我不过是想靠这次演兵树立自己的威信而已!” “恕我直言!”赵媛忍不住说道:“你还不如主动跟大王说去长平替换廉颇,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掌握军权。” 田秀看了眼窗外见天已经黑了,摇头道:“公主,您还是太年轻了。长平是去不得滴!我想掌握军权,可我不想去送死。” “为什么去了长平就是送死呢?”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田秀打了一个哈欠,冲赵媛摆了摆手:“天色很晚了,公主赶紧回去睡觉吧!” 回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赵媛转过身看着田秀,鼓起勇气说道:“怎么了,你不跟人家一块吗?” 事实上除了大婚那一晚,田秀就没跟赵媛一块睡过,两人基本上都是在分房睡。 倒不是田秀不喜欢赵媛,而是赵媛不喜欢他,他又不能每次都强迫赵媛,所以干脆分房睡。 赵媛主动邀请她同房,田秀倒有点意外:“我没有听错吧?” “我是你的妻啊!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赵媛红了脸,声音中透露着不满。 “拜托,是公主不喜欢我好吧!我秀儿从来不会强迫女人!” “笨蛋,我不喜欢你就不会争取吗?” “我怕你会更讨厌我!”田秀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我可是你的妻啊!”赵媛第一次觉得,田秀似乎并不坏,她不像李勇那样懦弱,又不像那些王公子弟一样狂妄。而且总是会考虑她的感受。其实他貌似人还不错。 无意间,赵媛瞥见了田秀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她好奇的拿起了那张纸,见上面还写着字,便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写字?” “这东西叫黄纸!是我最新做出来的,怎么样?喜欢吗?” 赵媛一脸新奇的点了点头。 “如果喜欢,等将来做出更好的,我会送一张最好的黄纸给公主!而且我还会给你写一部故事,就用这个东西写。” “你是说这个东西能用来写故事?”赵媛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停的揉搓着手上的黄纸。 “我写故事很好的!”田秀并没有说谎,他在后世除了是考古学家外,还是一名业余的网络作者,只是写的文章不怎么出色。 “这么说你会讲故事了?”赵媛看田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种眼神既有爱慕又有崇拜,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算是会吧!” “那你给人家讲个故事嘛!”赵媛抓着田秀的袖子哀求道。 “你想听什么故事呢?” “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没听过的就行!” “鬼故事也行嘛?”田秀看着赵媛,压低声音故意营造恐怖气氛。 “干嘛要讲鬼?”此时房间中的油灯忽然开始闪烁,让赵媛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 “不敢听就算了!”田秀转过身躺到了自己的榻上。 赵媛也跟着躺到了他身边,说道:“讲就讲,谁怕谁?本公主才不信这世上有鬼!” 那希望你一会儿不会被我吓哭。 “好吧,那我开始讲了。”田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今天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叫楚人美……” 第69章 密议 秦国,咸阳。 位于咸阳城东一处靠近山脚的位置,在茂密的山林中坐落着一座气派的府邸。 这里原本是秦王稷赐给昔日秦国权相魏冉的府邸,不过魏冉死于封地后,这处房子就被秦王稷收回了。秦王稷在收回了这处靠近山脚的府邸后,又对其进行了加固翻修,在这座气派的府邸下,秦王特别修建了一座地下堡垒,秦王稷将那里当做他的秘密行宫。 自从范睢担任丞相后,秦王稷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城东的秘密堡垒中度过,而知道秦王稷那个地堡的人,在整个秦国只有寥寥几人。 秦王稷的秘密地堡说是地堡,实则就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宫城,地堡里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而这座地堡的规模足能容纳四五百人居住。在地堡里还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咸阳的秦王宫,遇到危险秦王稷可以在第一时间返回王宫。 今天秦王稷又通过密道来到了城外的地堡,王宫里纷乱的环境总是让这位老秦王不安,他更喜欢在这种幽闭的环境里独处。 就在秦王稷到达他的地堡后不久,他的贴身卫队长启带着一卷密信来到了他的面前。“上王,邯郸有密信来。” 此时秦王稷正眯着眼睛坐在一张席上,听到启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睛接过了启手上的密信,读完里面的内容后秦王稷冷冷的说道:“去给我把应侯请来!” “是!” 不久以后,范睢来到了秦王稷的地堡中,但他并不是从王宫的方向来的,他是从外面的楼梯走进来的。地堡里点着许多油灯,墙壁上也贴着各种装饰品,只是这里面很潮,让范睢觉得很不舒服。 “上王,您的年纪大了,这座地宫您还是少来吧!我听闻只有逝者才会住在地下!” 秦王稷看着站在面前的范睢,淡淡的一笑,说道:“我很喜欢住在这里,这里的黑暗让我感到了安宁,我已经决心在死后就将我埋葬在这里。” 当听到秦王稷要把这座地堡当成他的坟墓时,范睢顿时感觉冷飕飕的,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拱起手说道:“上王,请您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臣还等着与您一同一王天下扫平六国,您怎么能弃臣而去呢?” 秦王稷笑了,他用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看着范睢,说道:“应侯,我们都老了,或许我们看不到大秦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说着,他拿起身前放着的竹简,说道:“这是异人从邯郸写来的密信,请您看看!” 范睢从侍女的手上接过密信之后,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不由眉头紧锁:“怎么?齐国人要秘密参战了?” 秦王稷点点头,说道:“是的,异人在信里是这样说的,如果齐国人真的要秘密参战,应侯我们必须尽快从长平抽身,否则大秦将会失败。” 长平之战秦王稷几乎赌上了秦国的一切,这一战对他对赵王来说都是豪赌,他们两个谁也输不起。如果长平战败,秦国几十年东初的成果将毁于一旦,甚至连国家都有覆灭的可能。 范睢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的对策,他拱起手说道:“上王,臣以为齐国人会参战的可能性不大!这很有可能是赵国编造的谣言!” “哦?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范睢放下手解释道:“齐国如果想要参战,他们早就参战了,根本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况且齐国帮助赵国赢得大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臣断定,这是赵国人的计谋,请您不要相信。” “寡人和您的想法一样!”秦王稷罕见的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望向范睢,说道:“可谁能保证齐国人不会发疯?如果他们真的参战,我们该怎么办呢?” 范睢拱手道:“燕国很快就会对赵国宣战,齐国就算想参与战争,至少也要等到年底。臣到过齐国,也见过他们征召部队的速度,就算他们现在开始准备,短时间之内也无法聚集起兵力。 只要燕国对赵国宣战,那么我国就可以跟燕国夹击赵国,那样即便最后不能战胜赵国,我们也可以逼迫赵国割让一大块土地给我们。” “可是寡人想要的不是赵国的土地!”秦王稷忽然之间提高了声调,他的内心很愤怒。 长平之战秦国几乎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如果只是收获赵国一块领土,这是秦王稷万万不能接受的。 范睢感受到了秦王的愤怒,他急忙拱起手说道:“大王,齐国人借给了赵国粮食,从他们借粮的那一刻,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就已经处于下风。臣想逼迫赵国割让一大块土地给我们,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我大秦的国力十倍于赵国,只要我们休养生息两年卷土重来,赵国一定顶不住。那时我们可以轻易的灭亡它。” “可是寡人等不及了!”秦王稷不耐烦的说道。 他确实已经等不及了,秦王稷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他马上就是70岁的人了,他迫切的希望能在自己死前征服赵国。 “我听说田秀说过一句话,战争就是两个国家之间在忍耐中消耗。”范睢不动声色的说道。 秦王稷瞪了眼范睢:“可是我们还耗得过赵国吗?赵国得到了齐国的粮食,他们还能坚持很久,而我大秦已经濒临崩溃!” 范睢说道:“燕国参战就是一个我们打败赵国的契机。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契机!” “您说的对!”秦王稷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范睢,说道:“大秦国内还能征召多少新兵?” 又要征集新兵?难不成大王是想继续往长平增兵一举打垮赵国? “为了赢下大战我们国内已经征集了所有可以征集的兵力,就连巴蜀的守军都被抽掉了,目前整个秦国还能够用于抽调的兵力最多三万,再抽调各地就会很空虚。” 很明显,60万人就是秦国能出动的极限,如果继续不顾死活的征调兵力,那秦国各地都可能会崩盘。 “能不能再从关东地区征召十万新兵?”秦王稷心有不甘的问道。 面对秦王的询问,范睢摇着头说道:“不能!关东地区归附秦国不久,我们已经从那里抽调了近20万兵力,继续抽调,恐怕整个关东地区都会崩溃。” “而且大王!”范睢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长平之战我军已经是优势兵力,继续投入兵力,也没办法再扩大优势,这只会加重后勤的负担!况且武库里已经没有那么多装备可以给新军!” 秦王稷摆了摆手,坚定的说道:“这没有关系,武器可以让征兆的壮丁自带,至于粮食,让他们坚持坚持总能克服。” 范睢有点无语,如果只是武器装备确实能让百姓自带,秦国地方严禁私斗但是并不禁止兵器的买卖,相反由于连年打仗,民间几乎家家都藏有兵器,甚至一些人家里还有弓弩。 但是缺粮这一点,压根儿就不是坚持坚持就能克服的,前线的士兵是要打仗的,每天累的跟狗一样,还要他们饿着肚子坚持,这怎么可能? 秦王稷此时也意识到他的想法过于强人所难,他主动退了一步说道:“我们能不能向韩魏买些粮食?” 范睢摇了摇头:“恐怕很难,我们缺乏资金。” 秦国的富裕并不比齐国和楚国差,齐国楚国都是十税三四,秦国十税六,秦国的税收是天下最高的,同时国库也是最富裕的。不过一年多的大战已经掏空了秦国的国库,秦国跟赵国一样,也没有闲钱可以买粮。 “而且大王!我必须告诉您,在大战结束之后,我国还要赏赐将士,可我们的国库已经没有钱可以用来赏赐了!就连土地,也分封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能从赵国身上获得领土,即便我们赢下战争,大秦也将濒临绝境!” 范睢的话无疑又是一个很坏的消息,这让年迈的秦王稷感到头脑发胀,尤其是心头好像有一股血快要喷出来。 “应侯就没有办法为寡人分忧吗?”秦王稷悄悄用手抓紧了地上的毛毯,若无其事的问道。 “有!”范睢命人带上了一块包装精美的香皂,说道:“大王请看!” 秦王稷拿过香皂闻了闻,这东西很香,沁人心脾,他忍不住多闻了几下,说道:“这是什么?” “此物名叫香皂!可以用来沐浴,每次沐浴之后身上会非常光滑,它每块价值一金,目前在齐地很多贵族都在用这种东西!极其抢手!” 听完范睢的解释,秦王稷瞬间狂喜,他明白手上的香皂简直就是金子,他迫切的问道:“应侯可知晓此物的制作方法” 范睢摇摇头:“这东西是从齐王宫流传出来的,臣花费了很大力气,最终打听到这香皂是赵国的都平子制造的!他把这东西制造出来交给齐国的太后售卖。至于制作的方法是机密,臣实在打探不出来!不过听说这好像是齐国的墨者造出来的。” 说完范睢又补充道:“这东西在齐地卖的非常火,几乎有价无市,据说短短半个月齐太后就靠这东西赚了上万金。” 秦王稷闻言面露失望,他不停把玩着手里的香皂,放到鼻子前闻了好几次,最终他站起了身,坚定的说道:“齐墨能制造出来,那秦墨也行,给寡人通知秦国的墨者,让他们不计代价,必须把这香皂仿制出来!这么暴利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赵国独享!” “是!”范睢低头应道。 范睢离去了之后,秦王稷看着手上的香皂,仿佛田秀就站在他面前,他忍不住嘟囔道:“都平子啊!寡人要是有你相助,必定能横扫天下!惜哉!惜哉啊!” 赵国,邯郸。 田秀出城去了一趟马服山,那边工地的施工进度很快,地上已经打满了地基,而有些地基上已经盖好了新房。 几间盖好的新房中,齐墨弟子已经抢先住了进去,房间中的环境很简陋,除了几张桌子和草席,房间的地上堆满各种杂物。 此时齐墨的巨子孙礼站在一张方桌前,正专心的用小刀裁剪着一张宽大的黄纸。 田秀冷不丁的站到了他身后,说道:“黄纸造的怎么样了?” 孙礼被田秀一吓,险些割歪了,他转过身看着田秀,埋怨道:“主君,你要吓死我!” 田秀走到孙礼身侧,拿起桌上的一张黄纸,摸了摸这纸的手感,仍旧就是非常粗糙,不过纸张的质地已经光滑了许多。即便比起后世的宣纸仍然有差距,但在卖相上,比先前制造出的那些黄纸要强上几条街。 “你们干的不错!”田秀放下黄纸,对孙礼吩咐道:“取笔墨来!” 孙礼知道田秀要测试纸张的质量,他急忙取来笔墨,田秀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还好纸张没有渗透,这次的纸在质量上非常成功。 房间中的齐墨弟子们见此都松了一口气。 田秀放下毛笔,对孙礼吩咐道:“这种质量的黄纸帮我准备一车,我有急用!” “遵命我的主君。” 当田秀带着一马车的黄纸回到府邸时,他所有的门客都被吸引来了,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纸这种新鲜玩意。 先前田秀也制造过一批粗糙的黄纸,不过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就连赵媛都是昨天才知道田秀造出黄纸。 “这是什么东西呀?” “好柔软啊,像是布!” “布怎么能这么薄呢?我看这肯定是一种新奇的面料!” 听着门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田秀对他们吩咐道:“先把这些东西放到后院,要妥善保管,绝对不能遇到明火!” “是!”李阳拱手应道。 田秀叫来了杨瑞和,对他吩咐道:“去请公主来我房间!” “算了!”田秀叫住了杨瑞和,说道:“还是我亲自去!” 来到赵媛的房间,田秀礼貌的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进去,一见面田秀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又屏退了房间里的侍女,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公主,我找你有急事!” “你找我干什么?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田秀说着就拉起了赵媛的手。 赵媛被田秀一拉,立即俏脸一红,道:“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在白天啊!” 田秀一脸懵逼:“白天怎么了?公主啊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谁叫你是我的妻呢?” “那好吧!”赵媛妥协的点点头。然后就开始解裙带,田秀一下拉住了她的手:“公主你干嘛?” “你不是说要?” “我是有正经事啊!”田秀哭笑不得的看着赵媛。 “呵!”赵媛一下拉下了脸,没好气的说道:“正经事?你立刻给我滚!立刻马上!” 第70章 黄纸还是黄金 “不帮就不帮,生什么气嘛!” 田秀从赵媛房间里出来时,脸上已经多了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杨瑞和看到田秀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住问道:“公主打您了?” “没有!”死要面子的田秀揉着红肿的脸颊,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天气太热了,有蚊子在我脸上!” “哦!”杨瑞和捂着嘴,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 展看着挨了打的田秀,摇了摇头说道:“少君,你应该强势一些,我听闻妻要听从夫的话。” “我知道了!”田秀看着展说道:“请您以我的名义去请邯郸城中所有的权贵来我的府上,就说我要请他们饮酒。” “您要请他们饮酒?”展惊讶道。 在展的记忆里,田秀似乎从来没主动请过别人饮酒,一次都没有。他要请别人饮酒,而且是邯郸的所有权贵,这让他非常奇怪。 “我要找他们借钱,不能不请他们!”田秀无奈的解释道。 展恍然大悟:“您刚才去找公主,就是想请她出面帮您多邀请一些人吧!” 田秀点点头。 展忍不住说道:“恕我直言,权贵的钱恐怕不是那么好借的。” 权贵的钱当然不是好借的,这些人唯利是图,比商人还要奸诈,想从他们手上借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田秀已经有了从他们手上借钱的办法,他并不担心这些权贵不肯借钱给他。 田秀有着司寇的身份,这层虎皮还是很好用的,凡是被他邀请到的权贵几乎都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权贵都来了,有一些人是田秀召唤不动的,比如平原君这些公族派,他们和田秀不和,就算叫了也不会来,田秀索性就没请。 剩下的权贵,只要给田秀送过拜帖的,他基本都请了,而这些人倒是也挺给面子,大都来了。 田秀的家大堂上站满了邯郸城中的权贵,一眼看过去足有上百人,在人群里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子楚,他也受到了田秀的邀请。 照实说田秀家的大堂还是挺宽敞的,至少能容纳几十人,不过现在来了上百人,这就让宽敞的大堂显得有些拥挤,一些先来的还有地方坐,后来的就只能在中间站下。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之后,田秀才姗姗来迟。当他出现的时候人群瞬间不淡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质问田秀为何要聚集他们。 “诸位!诸位!”田秀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说道:“我找诸位前来是有事相求!” 一听田秀有事相求,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马上说道:“大人的事情就是我等的事情,大人只要有求,我等必鼎力相助!” “说的是啊!司寇有求于我们,我们怎么敢不帮忙呢?” 如果你们知道了我是找你们借钱,希望你们还会表现的这样慷慨。 田秀在内心吐槽了一遍后,拱起手冲着众人一拜,道:“诸位可能也知道,我国正在前线和秦军大战。为了振奋人心,展示我国之军威,大王决定在城外演兵,不过演兵是要花钱的!秀希望各位同僚能慷慨解囊,这也算是为国分忧了!” 话音一落,房间中的气氛瞬间僵住,刚才叫的最欢的几个人已经躲到了后面,而其余人则一个一个如丧考妣,并没有一个人打算要慷慨解囊。 见此,田秀大声说道:“诸位,我不会白要你们的钱的,这算我向大家借的!我可以打借条!” 即便是田秀说了他是借,场上的众人也并没有动心,人群仍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二三子!你们现在借钱给我,也是为了国家,请诸位慷慨一些!秀拜托了!” 说着田秀冲着众人连连作揖,前面站着的几个贵族实在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满脸为难的说道:“大战爆发之后,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我等不愿意为国分忧,实在是没有钱能借给司寇您啊!”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权贵也跟着说道:“是啊!我等的确是没有钱!司寇如若不信,可以到我们家里看看嘛!” 这些人并不怕田秀到他们家里去看,反正他们已经把家里的粮食财产都藏起来了,就算田秀派兵去搜也是找不出来的。 “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田秀瞬间板起了脸,那双眼睛好像能杀人一样,他顿了一顿,声音一缓说道:“我也不能逼迫大家!大家就各自准备回吧!”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要告辞离去之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在下愿意借100金给司寇!”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个男人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前面的人自觉为那人让开了一条路。 田秀定睛一看,说话的人居然是子楚。 子楚来到田秀面前,冲他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您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子楚不能见死不救!我愿意借百金给您,这些钱不多,但请您务必收下!” 田秀没想到子楚会主动借钱给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众权贵,他朝子楚抱了抱拳:“那就多谢公子了!” 子楚的慷慨让场上的众权贵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他一个秦人还能在赵国危急的时候慷慨解囊,哪怕他说了只是出于朋友义气,但这已经足以让其余人感到羞愧。 不过羞愧归羞愧,还是没有人打算要借钱。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演兵这种事是赵国的事情,这是赵王的事儿,关他们屁事?凭什么让他们出钱? 田秀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不过他没说什么,而是吩咐李阳去取来了纸笔。 黄纸被铺在桌上之后,田秀用笔蘸了些墨,打了一张借条交给子楚。 借条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唯一让众人感到惊奇的是田秀写字用的黄纸。 当借条被交到子楚手上时,子楚看着手上的借条问道:“敢问您一句,我手上这块可以用来书写的东西叫什么?” 田秀说道:“此物唤名叫做黄纸,乃是一位仙人所授。” 仙人所授四个字一出,场面上顿时一片哗然。有几个权贵已经起了想要购买黄纸的心思。 田秀并没有说要把纸主动卖给他们,你们越想要我偏不开口,就是要吊着你们。 为了引众人上钩,田秀又对子楚说道:“公子若是喜欢这个东西,不妨亲自上手写一下,您要是觉得好,我送您几张也无妨!” 子楚早就对黄纸来了兴趣,听田秀一说他也不推辞,在接过笔之后,他用毛笔沾了些墨水,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 这一番书写,发现那黄纸极为丝滑,感觉很是舒爽。 放下毛笔之后,子楚感叹道:“真不愧是仙人所授,果然非同凡响。” 田秀哈哈一笑,对李阳吩咐道:“去给子楚公子准备20张黄纸,这就算是我对他的礼物!” “是!” 李阳刚刚下去拿纸,一开始那个最先表示为难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拱手道:“司寇,在下周步,乃是邯郸大族。我从您的父亲都平君也有一些交情!” “哦!”田秀知道对方是想要求纸,不然也没必要攀关系,但他还是故作疑惑:“您想要做什么呢?” 周步看田秀并没有要送他纸的意思,只好说道:“这种黄纸在下很喜欢,您能不能卖一些给我?” “当然可以!”田秀笑着说道:“这种仙人所授的东西,本来就打算向大家分享。不过这种东西我手上也不多,不知道您想要买多少呢?” 田秀明明带来了一马车,却故意说没有多少。被他这么一说,房间中的众人瞬间按捺不住情绪,又有好几个人表示要购买黄纸。 周步看所有人都想买纸,急忙说道:“司寇手上有多少黄纸?在下统统买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后面一个胖子极为不满:“周步,你凭什么都买了?” “就凭我周家财大气粗!就凭我最先向公子买纸!” 周步看出黄纸的价值,他知道这玩意儿,只要自己一倒手就能赚不少钱,因此他也顾不得会得罪这胖子。 胖子冷笑了一声,他来到田秀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道:“司寇,鄙人赵文,我乃是赵国宗室,公主算起来还是我的妹妹呢!” 胖子的话音一落,他身后马上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说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叫赵漳,我的大父乃是肃侯之子!算起来在下乃是当今大王的的叔辈!” 赵漳走到田秀面前,用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司寇啊,你这黄纸叔父都要了,你开个价钱。” 碍于赵漳的身份,房间中欲买纸的众人一时间竟无人与他相争,不过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不甘二字。 田秀笑了一笑,看着赵漳说道:“黄纸造价高昂,只怕您出不起这个钱!” 赵漳感受到田秀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他攥紧拳头,脸上却是满脸堆笑:“不知道司寇一张纸想卖多少钱?” 田秀伸出五根手指,赵漳顿时笑了:“五个大钱一张?那在下全包了!” 田秀哈哈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一金五十张!” “什么一金五十张?”赵漳吃惊道。 房间中其余人也被这个超高的价格震惊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半金就是他们奋斗一年都赚不来的,一金简直是天价。 “一金50张黄纸,这未免也太贵了吧?” “是啊是啊!太贵了,太贵了!” 面对众人的抱怨,田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可是仙人授予的东西,岂能贱卖?既然诸位买不起,那就请回吧!不过在下话说到前面,今天是一金50张,兴许明天就变成30张了也不一定!” 这时,周步一咬牙,大声说道:“在下要买20金的!不知道您手上有没有这么多纸?” 田秀点点头:“没问题!” 赵文马上跟着说道:“在下要1000张!” 赵漳也不甘示弱:“我要买100金的!” 房间中的其余人也开始叫价,有些人甚至要买一万张,田秀打断了众人说道:“诸位,每人限购500张!先到先得!” 田秀让人在旁边支了一张桌子,谁要购买和买多少张纸只需要记下,纸会在稍后送到他们的府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排起了长队,在场的所有人都掏钱买了纸,大部分人都买了500,只有极少数人买的不足500。 等送走了房间里这些冤大头之后,田秀看着登记的名单忍不住狂笑,实际上一金至少能造出上千张纸,这些权贵要知道纸的实际造价,肯定要骂田秀黑心。 不过谁让他们不知道怎么造纸,造纸的技术在田秀手里,田秀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有种他们就别买。 被人用技术卡脖子的感受很不舒服,但换成自己去卡别人的脖子,简直爽的飞起。 时间来到晚上,田秀的府上忙成一团,他放在房间中的黄纸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黄金被堆进房间。 杨瑞和数了数,仅仅是一天时间,田秀的黄纸就卖出了1000多金。 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此刻黄纸一定不单单是一张纸,简直是金子,确切的说比金子还值钱。因为到了后面黄纸已经卖完了,有些权贵有钱都买不到。 一些没有买到纸的权贵懊悔不已,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等在田秀的府邸前,时刻准备买纸。 早在前一天,田秀就已经说明,黄纸已经卖完,想要再买要等几天。不过众人并不信田秀的话,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手上还有存货。 面对大批权贵堵门,田秀只好无奈的去找孙礼,请他连夜开工,务必制造出一批黄纸应急。 齐墨弟子们昼夜开工的时候,身在宫中的赵王正拿着一张笔在纸上泼墨。 随着一幅字写完,赵王忍不住夸赞道:“这黄纸真是好东西!真不知道司寇是怎么想出来的?” 缪贤在一旁笑道:“奴听说,此物乃是天赐神物。” “天赐神物?”赵王丹放下了毛笔,皱着眉头说道:“又是天赐神物?怎么上天总会把神物赐给司寇呢?” 缪贤说道:“也许是司寇与上天有缘吧!这也正说明是天降祥瑞与我赵国!” 赵王点点头:“说的对,这是天降祥瑞,既然是祥瑞,那就是寡人的了!传旨,让司寇进宫!” 第71章 燕国要出兵 邯郸,赵王宫。 田秀被赵王召唤到宫中时,他并不知道赵王找他做什么,礼毕之后赵王示意田秀坐下,等他刚刚坐下,上坐的赵王缓缓说道:“都平子啊!演兵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一听赵王问及演兵之事,田秀立即躬身一拜,应道:“臣这几日正在筹措演兵之军费,想来再有两三日,定能大功告成!” “善!”赵王笑了笑,说道:“让爱卿去筹措演兵用的军费,实在是难为你了。” “为大王分忧!”田秀诚惶诚恐的说道。 赵王似是无心的看了看旁边的缪贤,接着又把目光转向田秀,说道:“寡人听缪贤说,爱卿搞出了一个叫黄纸的东西,有这回事吗?” 田秀点点头,此时他并不知道赵王已经见过他造出的黄纸。 “爱卿啊,听说那个黄纸可以书写东西是吧?”赵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不光能书写,还能作画!” 田秀以为赵王还没见过他的黄纸,于是赶忙在一旁介绍,赵王听着田秀的介绍,也是一脸的新奇。 听着田秀介绍完,赵王开口道:“能否取几张纸来?让寡人开开眼?” “遵命!”田秀来的匆忙并没有携带黄纸,他命令门客回家去取了一些存货来,不久后十几张裁剪整齐的黄纸被拿到了田秀面前。 “大王请看,此物就是黄纸!”田秀将黄纸拿到赵王面前介绍道。 “哦!”赵王一脸欣喜的接过黄纸,用手摸了摸后,他不禁捋着胡子赞叹:“此物如此轻薄,但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制造的!” 田秀将之前编纂好的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赵王听完后顿时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赵王说道:“既然是上天授予的祥瑞,爱卿为何不早早进献给寡人?” 这话一出口,田秀就知道赵王藏的什么心思。 赵王无非是看出了黄纸的利润,想把这东西收到他自己手上经营,而他这话则是一个坑。 田秀如果不打算把这祥瑞进献给赵王,马上就会领一个大不是,道理是很简单的,祥瑞是上天降下的,臣子应该进献给君王,你如果不献,那就是对君王的大不敬。 如果田秀答应要进献,那今后黄纸的经营权就交给赵王了,从此以后黄纸产生的所有利润都跟田秀没有半毛钱关系。 田秀很清楚赵王的品行,依照他的性子肯定会把黄纸交给宗室来运营,而宗室以平原君为长,这玩意儿要是交到赵胜手里,他肯定会把这玩意的技术卖出去谋取暴利。 就算他不舍得卖黄纸的制造技术,依照赵胜的性格,制造技术迟早也得让他泄露出去。 “爱卿啊!”赵王看田秀一直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爱卿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寡人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大王说笑了!”田秀并不敢直接拒绝赵王,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祥瑞臣确实打算进献给大王,不过……”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王就兴冲冲的打断了他:“既然如此,司寇就把黄纸的制作方法告知宫中的匠作监,今后黄纸所有的运营事宜,一体交给匠作监!” 好家伙,明抢了属于是。 匠作监类似后世的工部尚书,不过匠作监并没有工部尚书那么大的权力,他只是负责打造宫中所需的器物,而且他的直接上司也不是丞相,而是赵王。 赵王要田秀把黄纸的制作方法交给匠作监,就等于是交到他自己手上。 田秀当然不甘心把辛辛苦苦研究出的黄纸拱手让给赵王,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上王,黄纸的利润极大,臣需要暂时经营黄纸,用这玩意儿来筹措演兵所需的军费,所以能不能?” 赵王听出田秀的意思,他摆了摆手点头说道:“那就依着爱卿,等这次演兵结束,您再把黄纸的经营权移交宫中!” “是!” 田秀说的自然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他眼下没办法直接拒绝赵王,只能采用一个拖字决,看能不能想别的办法让赵王收回成命。 从王宫出来以后,田秀还在思索着怎么让赵王打消对黄纸的念头,杨瑞和急匆匆的找上了他。 “主君,大事不好!家里出事了!” “快!”田秀并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过还是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田秀赶到家中的时候,他门口围满了人,而这些人都是前来购买黄纸的权贵,除了权贵之外还有一些商贾,几乎一夜之间整个邯郸都知道了田秀造出黄纸的事情。 原本众人只是排队前来购买黄纸,结果由于田秀手上没剩多少存货,为了抢纸,外面的众人居然打了起来。 等田秀赶到场的时候,混乱的人群才停了下来。遣散了闹事的人之后,田秀让人在门口立了个牌子,从今以后想买纸的先登记姓名,由他负责送货上门,以防有人闹事。 这边的事情刚刚处理完,田秀又想起演兵的事情,他带着赚来的几千金去找到了许历,原本他是想把这些钱交给许历去购买新的装备。 结果没成想许历居然没在,一问之下田秀才知道,燕国使团今天就要离开邯郸,许历奉命带着1000人去送行。 这下田秀人傻了,他辛辛苦苦准备的军演,还没开始就凉了。 没了观众,他还表演个屁呀! 田秀几乎要被赵王给气死了,他辛辛苦苦筹措资金,跑上跑下,累的几天没合眼。结果赵王居然把他的观众都给遣散了! 当许历送别了燕国使团回到军营,一听田秀说军演不搞了,他立马不干了:“司寇,这么大的事情,说不搞就不搞了?大王那边怎么交代?” “大王那边由我去交代!”田秀实在是无语至极,观众都没了,这种时候还搞军演,那不纯纯是浪费钱? 到了王宫之后,田秀说明了来意,赵王没有苛责他,反而将他安慰了一顿。 临走之前,赵王叫住了田秀:“爱卿啊!既然演兵不搞了,那你回头把黄纸的制作方法教上来吧!” “噗!”田秀几乎想要吐血。 眼看着黄纸的运营权就要被赵王收走,田秀急中生智:“大王!黄纸乃神人所授,神人曾言此物关系重大,断乎不可交给他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赵王语气生冷,看样子是想要发怒。 “否则神人就要断绝和臣的师徒关系!”田秀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道:“那神人将臣收了当关门弟子,弟子总不能不听师傅的话吧?况且神人还有一项绝技,臣实在想学。” 赵王不由好奇心大起:“神人还有什么绝技?” “那神人自称有长生之术!”田秀信口胡邹道。 “长生之术?”赵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此言当真?” 长生不老的诱惑对一个君王实在太大了,哪怕赵丹才刚刚20出头,但这并不妨碍他追求长生不老。 “此言千真万确!” “那,神人现在何方?”赵王追问道。 田秀眼睛一转,说道:“神人一般都是在臣梦中传授!” 假如田秀瞎编一个地名,赵王真的派人去找找不到,那谎言立刻就会被戳穿。但在梦中传授就不一样了,赵王总不能派人进田秀梦里面去验证吧。 “只能在梦中传授!”赵王露出失望之色。接着他又抬头看向田秀:“神人长得什么样子?” 田秀想了想说道:“神人慈眉善目,留着长须,身穿道袍,一副道骨仙风!” 赵王在内心勾勒了一下神人的面目,这听起来有点像是道教的三清祖师。 “爱卿啊!”赵王看着田秀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下次再见到那个神人,你一定要找他问一问长生之法!” “是!”田秀低头领命。 他又抬起头看向赵王:“黄纸是大王喜欢的,臣这就将制作的方法告知匠作监!如果老师震怒,一切后果由臣承担!” 赵王一心想要得到长生,他连忙摆手:“爱卿不可让神人震怒!既然神人说了方法,不能告知他人,那爱卿自己留着便是!” “遵命!”田秀低头领命的时候,忍不住想笑。他信口瞎掰出来的梦中神人,居然硬是把赵王唬的一愣一愣的。 燕国,蓟城。 历经了半个多月的颠簸,栗腹终于又一次回到了燕国的都城,当他再次回到燕国的都城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1月上旬。 11月上旬的燕国已经很冷,在蓟城外有一条护城河,眼下河水已经结了冰,一些富贵人家已经生起了火。 栗腹来到王宫中时,大殿中央正放着一炉炭火,在炭火的炙烤下,房间里非常温暖。栗腹来到坐首的燕王宣面前,拱手道:“大王!臣回来了!” 燕王宣罕见的正在批阅各地的奏书,听到栗腹的话,他急忙将手上的奏书放下,问:“怎么样?赵国可以讨伐吗?” 栗腹拱手道:“臣一路上见到的赵国百姓都是老弱病残,他们的青壮年却是都在长平前线。赵国可伐!” 燕王闻言大喜,栗腹本想把田秀的事情跟赵王说一说,正在兴头上的赵王直接打断了他,吩咐道:“丞相,请您马上请人去请乐闲将军和剧辛将军!” “是!”栗腹应道。 不久之后,一个30出头的年轻人和一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来到了燕王面前,这两人就是燕王的诸国大臣昌国君乐闲,以及老将剧辛。 乐闲是乐毅的儿子,乐毅出奔赵国后,他就留在了燕国,并且受到了惠王的重用。 而剧辛则是燕国的三代老臣,他曾跟随过燕昭王,昭王死后他又继续侍奉惠王,公孙操弑君时,剧辛曾辅助栗腹诛灭公孙操党羽,因而又受到了燕王宣的重视。 等到群臣都到齐了之后,栗腹才站起身不急不缓的把自己在赵国的所见所闻重新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又提出了讨伐赵国的想法。他刚刚说完,昌国君乐闲已经脸色大变,乐闲拱起手说道:“大王!您这并不是要灭亡赵国,您这是要灭亡我燕国呀!” 燕王宣闻言皱紧眉头,栗腹则是呵斥道:“昌国君胡说什么?赵国的士卒都在上党,秦国已经牢牢的拖住了他们,他们国内只有一群老弱病残,您难道认为我们灭亡不了赵国吗?” 乐闲没有理会栗腹,他将目光看向燕王,拱手道:“大王!攻打赵国必定是秦人的计策,一旦我们出兵攻打赵国,长平的赵军必然崩溃,到了那个时候秦国会趁势而下,我军非但灭不了赵国,才有可能被精锐的秦军歼灭!那个时候燕赵两国都要完了!” 剧辛剧烈的咳嗽了一声,跟着附和道:“赵国正在最危急的时候,我们在这种时候去攻打他们,赵人一定会誓死抵抗,那样我们将遭遇惨重的伤亡。这是不明智的呀!” 燕王宣有些迟疑,栗腹急忙说道:“大王不要听他们两个滥言!秦国跟赵国已经拼到两败俱伤,就算秦国能够击破赵国,又还有什么余力远征燕国?至于赵人的誓死抵抗,赵人不过是一群匹夫,匹夫发怒又能怎么样?” “丞相想当然而!依照秦军的精锐,他们完全有能力在打败廉颇之后迅速兵临邯郸,您根本没有见识过秦军的强悍!” 栗腹冷笑了一声,说道:“您是昌国君的儿子,当年昌国君曾经率领燕国大破齐国,当年的齐国不比现在的赵国弱,乐毅将军都不害怕,您却如此惧怕赵国,您这样就不怕让人耻笑吗?”乐闲毫不示弱的回怼道:“让人耻笑也好过把燕国带入绝境!赵国不是好对付的,就算我们侥幸取得一些城池,也将付出惨重伤亡,得不偿失!” 栗腹正准备要发怒,燕王直接打断了,他说道:“昌国君,寡人攻打赵国的决心是绝对不能改变的,寡人只是想请问您,能不能统帅燕国的军队去打败赵国?” 乐闲面对燕王也毫不客气:“大王,臣没有那个能力!请您让丞相统兵去讨伐赵国罢!” 第72章 避实击虚 栗腹听完乐闲的话后,不禁笑出了声:“我知道,您是因为父亲在赵国,所以不愿意去讨伐赵国。我可以理解!” 这种话就等于暗戳戳的说乐闲私通赵国,燕王宣看乐闲的眼神都跟着不善起来。 乐闲咬着牙瞪了栗腹一眼,随后看向燕王宣说道:“我之所以反对讨伐赵国,是一心为了上王,为了燕国!臣耿耿忠心啊!” “这么说寡人的燕国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忠心的人了,是吗?”燕王瞪着乐闲冷冷的说道。 “臣!”乐闲怔怔的看着燕王,哑口无言。 “好了,昌国君退下吧!”燕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乐闲吩咐道。 “唯!”乐闲应了一声,而后一脸苦涩的退了出去。 栗腹望着乐闲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禁暗喜,这么多年来他跟乐闲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栗腹早就想排挤乐闲将他的兵权夺过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下好了,乐闲被燕王赶走,今后他别想再染指兵权了。 “上王!”栗腹佯装痛心的说道:“昌国君是我国最能征战的将军,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都是为了国家并不是和臣过不去,请您不要责怪他。”燕王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丞相真是一个忠厚人!” “不知道丞相觉得,我燕国上下何人为将方可踏平赵国?” 这几年燕王不是忙着打猎就是沉迷后宫,朝政他早就委托给了栗腹。现如今,燕国朝堂上还有谁善于征战,燕王并不清楚只能请教栗腹。 栗腹想了一会儿,他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剧辛,说道:“剧辛将军足智多谋,又老成持重,大王可以请剧辛将军统帅我燕国的大军!” “剧辛?”燕王宣把目光看向旁边的剧辛,照实说他对剧辛并没有多少好感,因为这老家伙总是耽误他享乐,每次他出城打猎的时候,剧辛总会站出来阻止他,有一次剧辛还冲出来拦住他的马头,说君王不应该沉迷于打猎。当时燕王非常愤怒,他本来想杀死剧幸,可碍于对方是三朝老臣,又主张拥立他,硬是忍了下来。 不过燕王宣对剧辛可没什么好感,不光是剧辛,他对很多燕国的老臣都没好感,这些老臣让他感到厌恶。前几年赵国有一个很着名的大臣庞煖受到剧辛举荐来投奔燕王。燕王宣因为厌恶剧辛,因而疏远了庞煖,最后庞煖心灰意冷又回到了赵国。 燕王宣看着脸上布满褶皱的剧辛,不悦的说道:“剧辛年老,还是让他休息休息吧!丞相重新推举一个人!” 坐在栗腹身侧的剧辛听到他推举自己本来眼前一亮,他反对讨伐赵国,但还是愿意去建功的,可听到燕王的话后,他的表情又黯淡下去。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不如让卿秦将军去讨伐赵国,大王认为怎么样呢?”卿秦是栗腹一手提拔的心腹,只是因为乐闲,卿秦一直没有带兵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出征的时机,栗腹当然要先推荐自己的心腹。 “卿秦将军?”燕王宣低着头想了想,他对这个人并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年轻人,长得非常粗犷。 “既然丞相推荐,那就让他去吧!”燕王宣手上也实在没能用的人,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栗腹。 栗腹又接着说道:“赵国是一个强国,请您允许我和卿秦将军一起出征!我们两人兵分两路,像钳子一样对赵国进行夹击,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那丞相想要多少兵力呢?”燕王询问道。 栗腹想了一会儿,他在赵国见到的不过都是一群头发白了的老人以及妇孺小孩,对待这些人,似乎并不需要多少兵力。 “大王!臣看五万大军足矣!”栗腹说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 整个燕国目前的总兵力也只有十万出头,这五万大军对燕国来说并不算负担,但也并不少。 “好吧!”燕王为了讨伐赵国也是拼了,他一咬牙说道:“寡人就给丞相五万大军!寡人祝您旗开得胜!” 栗腹看着赵王说道:“讨伐赵国是大事,我们必须尽快出兵,只有出其不意,我们才能取得最大战果!” “您的意思是偷袭赵国?”燕王皱紧眉头。 战国时期列国打仗都是要互相递交国书宣战的,哪怕是秦国那种强暴的国家,每一次打仗之前都会互相下战书。不宣而战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 栗腹看燕王面露犹豫,劝道:“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不了等臣出兵的时候派一个人去出使赵国下达战书,这样我们也不算偷袭。” 燕王一听大喜:“那就照您说的办吧!” 这时,燕王又提出一个疑问:“既然宣战要师出有名,我们要用什么借口讨伐赵国呢?” 栗腹想了一下,说道:“赵王几年前曾经让田单攻打我国,我们可以以雪耻的名义讨伐赵国!” “善!” 11月下旬,栗腹整顿好了兵马,而后兵分两路讨伐赵国。在他出兵前栗腹命一名使者快马前往邯郸递交战书,在使者出发后,栗腹紧跟着对赵国边境发起突袭。 燕赵两国边境霎时爆发大战。 燕军正式出发以前,栗腹身着戎装,披着红袍站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的高呼道:“二三子!赵王几次凌辱我们的君王,赵王一直轻蔑我们燕国,我们一定要向残暴的赵王雪耻!” “雪耻!雪耻!”台下的燕军将士跟着高呼雪耻。 “在出发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教导各位,我们这一次是为了向赵王复仇,而不是像赵人,所以我大军所到之处必须对赵国百姓秋毫无犯,遇到投降的士卒要尽可能的予以优待,就像当年乐毅将军对待齐国那样!” 乐毅当年讨伐齐国时,一直打着讨伐齐王的名义,燕军对齐国百姓秋毫无犯,因此齐国百姓箪食壶浆,燕军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乐毅率领燕军一路高歌猛进打入临淄。栗腹当年只是一名小吏,但他却有幸跟随乐毅攻入临淄。 栗腹并没有打过多少仗,但他知道这一次要讨伐赵国,必须运用当初乐毅对待齐国的战术。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声明!我们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像闪电一样直插赵国的心脏邯郸!因此大军进攻的时候,所有人必须奋勇前进,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口出怨言,明白了吗?” “明白!”台下的将士们发出一个响亮的呼声。 栗腹训完话后,接下来他又和他的部将们语重心长的交谈了一番,在他的激励下,所有人都斗志昂扬,仿佛这一战还没有开始,燕国就已经胜券在握。 先锋部队已经出发,栗腹转过身走上一辆戎车,戎车实际上就是战车,古代君王出征时都会乘坐戎车。但是当今天下国君已经不会再乘坐戎车出征,戎车就成为了将领们出征时的标配。 栗腹所在的位置是中军,中军是燕军最精锐的力量,中军集中了燕军所有的战车,而在这个时代,战车还没有被完全淘汰,战车在战场上是可以起到主宰作用的,许多强国都会用战车的多寡来形容自己的强盛。 通常一架战车至少要有三名甲士操作,三名甲士之中,左边的人持弓主射,是一车之长,被称为车左,右方的甲士持戈,负责在战车冲入敌军阵中之时和敌军进行近距离拼杀,被称为车右,坐在最中间的被称为驭者,负责驾驶战车,掌握战车的平衡。 当然了,一架战车是有至少五名步兵跟随的,步兵除了要护卫战车,还要负责对战车进行维修、补给,除此以外,护卫的步兵还要负责携带粮食、箭矢、盾牌等等。因此拥有一个一千乘战车的国家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强悍的。 燕国是个万乘之国,顾名思义也就是有战车一万辆,而其余的三晋齐秦楚也同样是万乘强国。除了万乘强国,天下还曾经有五个千盛强国,分别是卫、郑、鲁、宋和中山。 现如今除了七个万乘之国,其余五个千乘之国里只剩下卫国和鲁国,而且这两个国家衰落的很严重,早就不是千乘之国了。 同样,燕国衰落的也非常严重,早就没有战车一万乘了。事实上燕国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万乘战车,燕国这个万乘之国有名无实。 前些年燕国还经常被千乘之国中山国按在地上摩擦。 栗腹深知燕国如今的虚弱,他这次出征率领了五万大军和600乘战车,这些部队几乎是燕国的全部精锐,如果他们损失了,燕国20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燕国宣战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赵国,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整个赵国陷入一片空前的绝望。 老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的孩子,妻子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的丈夫,他们每天都在忍饥挨饿,田秀依靠宣传好不容易坚定了赵人抗击秦国的决心,随着燕国对赵国的战争,整个赵国的士气跌到谷底。 燕国对赵国宣战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王宫,滑稽的是栗腹派出的使者在此时才到达。 看着栗腹派来宣战的使者,赵王手都在颤抖,他感受到了欺骗,羞辱,愤怒!而燕使同样瑟瑟发抖,他生怕赵王会斩了他祭旗。但好在赵王很有君子之风,竟然放他离开了。 送走了宣战的使者之后,赵王立即召开了朝会,赵国的高级官员全部被聚齐。 昔日百官议事的大殿中央放置着一座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标注着赵国各地的城池,山谷和河流。 会议一开始,赵王就阴沉着脸说道:“燕国对我们宣战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赵王拿了一根指挥棒,走到大殿中间,指向沙盘上的赵国边境的几座城池,说道:“都说一说,你们认为燕国的主攻方向会放在哪里?” 楼昌咽了咽口水,率先说道:“臣以为赵国的主攻方向会放在代地,因为代地距离燕国更近,臣认为燕国会优先攻打代地!” 赵王听完楼昌的话,又把目光看向田秀,说道:“司寇认为呢?” 司寇一般都是掌握情报的,不过田秀这个司寇并没有自己的情报,幸好他来文宫前,有人向他报告了燕国进攻的消息,因此,他早有准备。 “根据边境送来的情报,燕人声称他们是要进攻代地!” 田秀话音一落,楼昌就面露得意:“果然,和臣预料的不错!” 赵括在这时说道:“大王,既然燕人的主攻方向是代地,请您允许臣立即率领兵马去救援代郡!” 代郡是赵国北部最重要的一座城市,乃是赵国的北都,意义极为重大。 赵王点了点头说道:“马服子所言有理,寡人……” 不等赵王说完,田秀就看着沙盘说道:“大王,臣以为燕国不大可能会攻打代郡!那应该只是一个幌子!”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田秀,赵王皱着眉头说道:“您不是说燕人声称要攻打代郡?” 田秀点了点头,看向赵王:“可那只是他们声称,万一他们骗我们呢?兵者诡道也!” 赵王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赵国边境的几座城池:“您认为燕国不攻打代郡,他们的主攻方向会是哪里?” 田秀盯着沙盘,说道:“这里!”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田秀指的方向居然是邯郸。 霎时间大殿上爆发出一阵笑声,赵王也忍不住笑了。 田秀搞不懂他们笑什么,疑惑道:“大王,您何故发笑呢?” 赵王丹看着沙盘上巍然耸立的邯郸城,自信道:“邯郸是我赵国的都城,城墙高大坚厚,当年的庞涓率领魏武卒尚且不能攻下,燕军远道而来,怎么可能会愚蠢到舍近地而攻坚城?” 楼昌也跟着附和:“栗腹如果有这么愚蠢孤军深入攻打邯郸,最终的结果必定和庞涓一样撞得头破血流!” 赵括也跟着点了点头:“大夫所言不差,兵法云强而避之,燕军除非都疯了才会舍弃容易攻打代郡,反而远道攻击邯郸!” 田秀听到赵括这书呆子的话,冷笑道:“马服子岂不闻远而示之近,近而视之远!代郡有司马尚将军率领的两万精兵驻防,这两万大军常年防备胡人,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而且代郡偏远,土地贫瘠,就算打下了,对燕国也没有好处。 反观邯郸土地肥沃人口充盈,乃赵国精华所在。况且邯郸除了两万缺乏训练的城防军一无所有,做个不恰当的比喻代郡就像一颗石头,邯郸则像鸡蛋。 您如果扮演栗腹,请问您会避实击虚呢?还是去进攻代郡撞得头破血流?” 第73章 发疯的赵王 田秀这一番精辟的分析迅速赢得了在场众人的赞同,赵王紧盯着舆图上的邯郸说道:“依着司寇的意思,燕国的目标真的是邯郸?” “错不了!”田秀笃定的说道:“除了邯郸,燕国绝不会攻打其他的地方。” “那么寡人必须做好守卫邯郸的准备了!”赵王皱着眉头说道。 邯郸还有两万城防军,其实想要守住并不难,但赵王还是非常担心,燕国如果真的来了,邯郸会有失守的可能性。 “各位,寡人先要把代郡的司马尚将军调回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赵王话音一落,许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大王不可,代郡关系重大,如果让司马尚将军回来,则代郡防卫空袭,有被胡人偷袭的可能性!一旦代郡失守,赵国整个北地的局势都将崩溃!” 赵王认为许历的话很有道理,最终放弃了从代郡调兵的想法。 “既然不能从代郡抽调兵力,那么寡人只能从上党抽调援军了!” 赵王又把目光瞄向了上党郡,他想从廉颇手上抽调兵力来救援邯郸。 秦赵两军已经相持到了关键时刻,这种时候赵国如果从前线抽调兵力,上党立即就会崩溃。 田秀忙出言劝道:“大王!不可,燕国的消息如果传到前线我们必定会士气大跌,这种时候再抽调兵力,前线就会人心惶惶,我们就要输掉战争了!” “可是!燕军来的时候,你们能为寡人守住邯郸吗?”赵王看着沙盘,懊恼地说道。 “邯郸的城池非常坚固,臣有把握为您击退燕军!”许历及时的做出了保证。 对于许历的保证,田秀还是很相信的,原历史上长平之战赵国战败,情况比现在糟糕十倍,而且当时赵国面对的还是强悍的秦军,赵国都能坚挺两年。 田秀并不怀疑赵国面对弱势的燕军,会连两年都坚守不下去。 “可是如果燕国长时间围城,我们该怎么办?”楼昌面露担忧。 这一点也是赵王所担忧的,他并不怕燕军攻城,就怕燕军围困邯郸,到了那个时候赵国可真要完蛋了。 “大王宽心!”虞卿在一旁劝说道:“燕国远道而来,他们不可能和我们过多纠缠,只要他们攻城受挫,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兵!” 已经方寸大乱赵王不断的搓着手,他看着众人说道:“寡人想再征集兵力,你们觉得怎么样?” 虞卿第一个站出来劝说道:“大王不可!为了打赢长平之战,我国已经竭尽全力,国中甚至就连未成年的孩子都上战场了,我们已经没有士兵再征召了!” 大战爆发以后,赵国90%的男丁都被征集,眼下的赵国除了老弱妇孺,真的已经没有人可以再征召了。 赵王也知道赵国的困境,他瘫坐在筵席上,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征集兵力的事情就暂时缓缓!” 听到这话的时候,大殿上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赵王要是真的穷兵黩武继续征兵,赵国的局势肯定会更加混乱,搞不好赵国会不战自崩。 赵王宫的军事会议还在紧张地进行,而另一边燕军则在神速攻略赵国边境。 燕军兵分两路,栗腹亲自率领兵马朝着中山的方向进军,一路之上燕军所向披靡,赵国守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仅仅一天时间燕军就斩杀了数百名赵军的头颅,不过是这些头颅里面有许多老人和孩子,甚至还有女人。 但这并不重要,接下来栗腹率领的燕军顺利推进到武遂,燕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猛攻武遂,勇猛的燕国军队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攻破了城池,生擒了守城的县令。 这一次燕国军队缴获颇丰,他们在武遂缴获了大量的敌军物资,栗腹再给燕王的战报中详细写明了他们的缴获。 这一战燕军共收获了300斤麦米,200个鸡蛋,十匹骡子,六匹受伤的战马,还有若干草料,另外以及一批用来守城的石头。 英勇的燕国军队在登上城墙时,城头上那群头发都白了的赵国猛将企图用石头击退他们,结果他们根本搬不动面前的巨石,最终那些石头都成为了燕军的战利品。 另一路的话卿秦他的主攻方向是龙兑,龙兑城是一座小城,城中只有3000多百姓和200多名守军,而且这些守军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卿秦将军面对城中的200多名精锐士兵并不敢怠慢,他在战前做出了周密的布置,燕军从四个方向对龙兑发起了猛烈进攻。 在燕军的猛烈进攻之下,龙兑城很快支撑不住了,这时龙兑县令不愿意让百姓遭受伤亡,试图向燕军投降。卿秦将军一眼识破了他的诈降之计。 于是勇猛无畏的燕军士兵不顾龙兑守军的投降,继续猛攻城池,无奈的赵人只好进行了殊死抵抗。 龙兑县令征召了城内所有可以征召的人,包括壮妇和一些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在这群老弱病残的阻击下,龙兑面对燕军,硬是坚守了两天一夜。 第三天的时候,在燕军士兵不分昼夜的猛攻下,城池终于被攻破了。愤怒的卿秦将军下令用屠城的手段震慑这些不知死活的赵人。在给燕王的战报中,卿秦将军表示他们在龙兑遭遇了敌军顽强的抵抗,城中至少有2000名精锐的赵国守军,不过幸好他在仅仅付出了1000人的代价下,就将这些人全部斩杀。 攻破了龙兑后卿秦将军将城内所有老弱妇孺的首级都挂到了战车上,以此展示燕军士兵的勇武。接着他又称大胜之威攻打了龙兑附近的两座小城,又斩杀了300多名化妆成百姓的赵国精锐。 燕国,蓟城。 前线的战报如同雪花般不停的送往蓟城,燕王看完了一封又一封报捷的战报,心中不由狂喜。赵国军队果然不是燕人的对手,在勇武的大燕士兵的打击下,赵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心情荡漾的燕王宣命令守卫蓟城的将军秦朗立即征召一万士卒,没错英明勇武的燕王决定御驾亲征,亲自去邯郸生擒了那个胆小懦弱的赵王丹。 当燕王宣在百官面前意气风发的宣布他要御驾亲征时,年迈的剧辛第一时间进行了劝阻,他劝说燕王不要去冒险,赵国不是那么好攻打的。 英明神武的燕王大怒,他斥责剧辛是一个老匹夫胆小懦弱,随后他将剧辛赶回了家。 乐闲看燕王赶走了剧辛,这让原本想要劝阻燕王亲征的乐闲瞬间闭上了嘴。 没有了群臣的阻拦,燕王宣双手叉腰,一脸自信的对着燕国的百官说道:“这一战寡人必将获得完全胜利!你们等着看吧!赵国就是一座破房子,只要寡人一脚就能把这个破房子踹倒!” 在百官面前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燕王宣聚集了他的军队,并亲自登上戎车,准备御驾亲征赵国。 临出发前燕王宣穿着一身戎装,看着周围前来目送他离去的蓟城百姓,姬宣心情无比激动,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些百姓们为什么泪流满面的跟他的士兵们说话,他带领这些人去建立功勋,这难道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百姓们为什么要哭呢? 燕王宣认为,百姓们肯定是感动的。他这个大王要带领他们的亲人去建立功劳,这实在让人感动。 就在燕王宣的大军出发以前,他的王后来到了军前,燕王后一来就对着姬宣哭诉,她不愿意让燕王宣去冒险,更不愿意看着燕王宣去攻灭她的母国。 燕王宣看着啼哭的王后,不耐烦的说道:“寡人是为了国家去征战,我请您不要阻拦我!您只要回到后宫,安安生生地等待寡人的捷报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与您无关!” 眼看自己劝不动燕王,燕后又把目光转向一旁前来送行的太子。 现在燕国的太子叫姬昭,姬昭已经20岁了,他并不是燕王后的亲生儿子,他是燕王宣和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因为是长子所以被立为太子。 姬昭跟他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关系并不友好,因为他有生母,只是因为生母身份低贱所以不得宠爱。 面对燕后的苦苦哀求,太子昭并不为之所动,他心里甚至盼着他的父亲能踏平赵国。 如果没有了母国的燕王后,那么将一文不值。 太子昭面无表情的撇了一眼燕王后,道:“母后,父王是为了国家征战,请您不要阻拦。” 这下燕王后绝望了,见太子没有阻拦自己,燕王宣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太子就留在都城听政,且看寡人去如何擒杀赵王丹!” “儿臣祝父王早日凯旋!”太子昭对着燕王宣拜道。 燕国的大军终于出发了,在燕王率兵御驾亲征的同时,栗腹继续率领勇猛的燕国军队高歌猛进,他们一路上所向披靡,就连赵国重兵守卫的中山,都被燕国轻易的攻取。 短短半个月时间燕军就推进到了赵国的腹地中山,赵国遭遇了空前的危机。百姓们感到无比的惶恐,纷纷出逃,燕军的入侵成为了压垮百姓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就在遥远的长平,都在此时出现了各种谣言,有的说燕人已经打下了邯郸,有的说燕军要跟秦军联手夹击上党,这让上党的赵国守军人心惶惶,大量的士兵偷偷的从军中潜逃。 廉颇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先是下令封锁军营,严禁士兵们议论后方,紧接着又杀掉了几个企图潜逃的士兵。最后又亲自向众人说明,一切都是秦国的计谋,为了让众人取信,廉颇又斩杀了几名捕捉到的秦国细作,这才将人心稳定。 回到自己的军营,廉颇第一次感到了一股力不从心,他将头盔放下,然后坐在自己的榻上,叹息道:“难道这一次赵国真的要灭亡了吗?上天啊!我求你救救濒临毁灭的赵国吧!” …… 正在清晨,田秀刚刚吃完早饭准备跟着展练习一下剑术,就见孙礼急匆匆的找到了他。 孙礼一边走着一边拱手行礼,说道:“主君,大事不好了!我们在城外雇佣的所有工匠都被大王给征召了!” “什么?为什么要征召他们?” 田秀雇佣的工匠们大多都是已经上了年纪的,那些人里最年轻的都40多岁,田秀搞不明白赵王怎么连他们都征集了? 孙礼抬起头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是大王的命令,赵国上下所有的男丁全部都要征召!连我都被征集了!” 说话间,李阳红着眼睛找到了田秀,一见面田秀就冲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也被征集了?” 李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不光是我,就连我60岁的父亲也被征集了,甚至就连我一个十几岁的堂弟也被征集了!” 李阳身后几个跟随着他的门客也说道:“我们的父亲孩子也被征召了!主君,我们都不怕死,可是我们不愿意让我们的父亲孩子们上战场,他们能做什么?站着被燕人杀吗?” 老人和孩子明显没有战斗力,让这些人上战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混账!”田秀攥紧了拳头,他真的很生气,赵王明明答应了不再征兵,怎么能出尔反尔?而且他居然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要入宫去见大王!”田秀推开孙礼准备入宫去。 “你不用去!”赵媛出现在了田秀身后,她用清冷的嗓音说道:“你劝不动大王的!他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动他!” “就算明知说不动,我也要去!”田秀看着赵媛,坚定的说道:“我绝对不会允许让老人和孩子们上战场,如果连他们都上战场了,那我们的国家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存在了!” 一场战争往往最先战场的都是青壮年,如果真的轮到老人孩子都上战场,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国家已经要灭亡了。 田秀的马车出了他的府邸时,沿途的许多百姓都已经坐在门口打磨兵器,有些老人在磨着生锈的长矛,还有一些则是在折断树枝像是在制作羽箭。 最让田秀感到震撼的是,一个皮包骨头的老者,既然正在打磨他的拐杖,显然他是想把拐杖当做兵器。 “大王,他疯了!他疯了!!他居然要这些人上战场,我一定要阻止他!!!” 第74章 怕死的田秀 邯郸,赵王宫。 赵王的脸色很不好,群臣坐在他的身旁,所有人都板着脸气氛格外沉重。 “虞君,寡人让你去征召士卒,你征召了多少人?” “各地都已经开始征召,目前大概已经征召了5000人。”虞卿回答道。赵王面色不虞,他看着虞卿问道:“怎么才征集了这么一点人?” 虞卿拱起手,无奈的说道:“我国的青壮年都在上党,目前国中所能征召的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就算继续征召,我们最多也还能再征召两万人。” “两万人能做什么?”赵王一拍桌子,生气地站起身说道:“您至少要给寡人征集五万人!少一个都不行!” 虞卿看着赵王,大声说道:“臣没有那个才能为您征召那么多人!赵国也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征集,如果您认为臣做的不好,臣自请解职!” “你!”赵王看着虞卿很生气,但他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来替代虞卿,于是他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楼昌,说道:“楼卿,您能不能为寡人征集一些人手呢?” 楼昌忐忑的站起身,说道:“大王!就算我们不顾一切的强行征召,也不可能征集那么多人。” 赵王有些恍惚,他冲楼昌为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打量了一下满座公卿,赵王说道:“诸位爱卿有谁能带兵去击退燕人,寡人立刻封他200里地,谁?” 200里地的诱惑是很大的,但是大殿上并没有人应声。 因为谁都知道现在赵国的情况,赵王连士兵都没有,就算有人想去,又拿什么去应敌呢? “马服子!”赵王丹将目光看向了坐在群臣后面的赵括,说道:“我知道您是一位善于征战的将军,只要您能带兵击退燕人,寡人立刻就以您为将撤换廉颇!” 赵括听到这话非常高兴,他站起身,兴奋的说道:“臣愿意为大王出战擒杀栗腹!” 赵王大喜,他兴奋的一拍大腿正要任命赵括为将,只见赵括再次开口道:“不过臣需要大王给臣一万精锐士卒,而且还需要足够的装备,以及军粮,还有负载物资的民夫,最好还有战车。只要有这些,臣马上就能为您打败燕人!” 赵王兴奋的表情瞬间僵住,他冷着脸看着赵括说道:“如果寡人不给你这些,你就不能打败燕人了,是嘛?” 赵括一愣,为难的看着赵王说道:“如果没有一万人,5000精锐士卒也可以,哪怕是5000壮丁都行啊!臣所要的物资也可以减半!” 面对赵括的妥协,赵王并没有半分高兴,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寡人给您刚刚征集的这5000人,您能不能打败燕人?” 赵括一听,顿时满脸尴尬,他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您没有开玩笑吧?这5000人大部分都是些老人,其中还有一些孩子,他们中恐怕有些人都没上过战场,您难道指望臣用这样的军队去和栗腹作战吗?” “可是寡人听闻善用兵者,可以以弱击强,难道您就不能……” 赵括险些被这话呛死,他拱起手说道:“可是大王!就算再善于征战的将军,也没有人能用5000老弱病残去击破十倍的敌军,别说是臣了,就算是天下间最优秀的将军,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唉!”赵王惆怅的看着群臣,说道:“寡人听说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难不成你们当中就没有人能为寡人去击退燕人?” 他这话音一落,就听许历说道:“大王!臣的城防军愿意出城为您一战!” “你们的任务是护卫赵国的城防,而不是出去和人家打战!你们如果拼光了,谁来保护寡人?”赵王有些生气的说道,他刚说完,就见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一个怪异的目光,又赶忙补充道:“寡人当然是不怕死的,可是城防军的职责是护卫城池,寡人是不会允许你们出去作战的。” “那么请恕臣也无能为力!”许历无奈的说道。 许历退回去之后,赵王又看了看大殿上的群臣,生气的说道:“难道你们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栗腹吗?” 赵王将目光看向平阳君赵豹,说道:“王叔,您去出战如何?” 赵豹忙摆手:“臣没有这样的能力,请您饶恕臣!” 赵王又把目光看向乐乘,说道:“将军去怎么样?” 乐乘也是急忙摇头:“臣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混账!”赵王腾的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虞卿说道:“寡人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三天之内你必须征集两万人!” 虞卿说道:“两万人臣可以为您征集,可是如果您指望用这样的军队去击败燕人,臣可以保证,您一定会失败!” “混账!混账!!混账!!!”连骂了三声混账的赵王丹生气地将桌上的一只砚台扔了出去,砚台还被摔得粉碎,虞卿并没有半分退缩:“臣听闻君主应当喜怒不形于色,大王冷静!” “冷静?你要寡人如何冷静?”赵王看着虞卿说道:“昨天燕国的军队已经攻破了中山,他们马上就要来到我们的都城,而寡人的大臣们,竟然束手无策!” “大王!”楼昌在这时站了出来,说道:“不如马上给平原君写信,请他向魏王求救?” 赵王看了眼楼昌,他几乎要被气笑了:“燕人马上就要打来了,等魏国的军队来,寡人已经当了燕王的俘虏了!” 许历说道:“城防军完全有能力为您守住邯郸,大王不要担心!” “完全有能力?”赵王一拳砸在桌子,气愤的说道:“你哪来的这份雄心壮志?万一你要是守不住邯郸呢?你知不知道燕人有十万人?我们只有两万人和一群老弱病残,你让寡人怎么相信你?” 燕国此次出兵实际上只动用了五万人,但对外宣称是十万,昏了头的赵王早已失去了分辨力,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赵王无能狂怒时,王宫外忽然乱了起来,紧接着就见几个武士拼命的阻拦着田秀,而田秀不顾他们的阻拦直接来到了赵王面前。 看到来的人是田秀,赵王非常的开心,他急忙对几个武士呵斥:“不可对司寇无礼!” “大王,臣有事情要问您!”田秀一进门,连礼都不行了,直接怒气冲冲的冲赵王质问道。 赵王尴尬的笑了笑,亲自从上面下来拉着田秀坐到他身旁的空席上,说道:“司寇想问寡人什么呢?” 其实赵王知道田秀想要问什么,就是因为怕田秀质问赵王今天他没有邀请他来开会。 “您为什么要征召士卒?您难道指望那一群老人和孩子去,为您击退燕人吗?” 面对田秀愤怒的质问,楼昌先坐不住了,他指着田秀说道:“司寇无礼!” 田秀也算豁出去了,他瞪了一眼楼昌说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闭嘴!” 这气势直接震到了楼昌,赵王也微微有些错愕。 “您难道认为让那些老人和孩子拿起武器上战场就能够打败燕人?您不是让他们去迎敌!而是让他们去送死!”田秀气愤的说道。赵王被说的也有些发火:“可是不征召士卒,谁来帮寡人打败燕人?难道司寇你能为寡人击败燕人吗?” 田秀瞬间沉默,他确实没有那么大能力为赵王击败燕人。 赵王看田秀没有吭声,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寡人难道就愿意让那些老人和孩子们去送死吗?可是他们不去,寡人的国家就要灭亡了!如果寡人的国家灭亡了,他们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赵王对虞卿吩咐道:“请您立刻去征召士卒,这一次我们要征集所有可以征集的人手,赵国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候!” 这场朝会就这样结束了,田秀终究还是没有能力说服赵王。下朝回家的路上田秀非常的失望,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大概他是最无能的一个穿越者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燕军的进攻速度神速,边境告急的战报如雪花般不停的飞向赵王宫,而这时邯郸的征兵速度也在加快。 邯郸的街头上,大批头发已经白了的老人以及孩子都被编入了军队,许多人连铠甲都没有,而他们手上也只有一些简陋的装备,有些拿的甚至是木棍和锄头。 田秀的马车穿过街道,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些穿着铠甲的武士粗暴的将孩子从母亲的怀中拽出来,而那孩子分明只有七八岁,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嗷嗷大哭,母亲望着自己即将被征走的孩子,也只能跪在地上痛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田秀痛心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忍地将窗帘放下。他很清楚这些老人孩子如果真的去面对燕军,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来到田单的府邸,田秀想去拜见他,请他给自己一些指引。 田单的府邸。 父子二人见面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两人都沉默着,许久后田单缓缓开口道:“刀剑无眼,打仗不是闹着玩。如果你上了战场,你就要做好看着身边的人,从你身边死去的准备,而且也许你会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 田秀看着田单说道:“您难道没有办法拯救赵国吗?” 田单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已经太老了,时代属于你们年轻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田秀却并没有答应。 回到家里,田秀刚刚进门,就见赵媛迎了上来,两人一见面,赵媛就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说道:“王后今天来找过我了,他希望可以有你去统帅赵国的军队出战!” 田秀看着身旁的赵媛,摇着头说道:“我没有能力带领一群老人孩子去赢得战争!我更不愿意看着他们在我的领导下被燕人屠杀!公主,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赵媛气愤的看着田秀,说道:“可是你有能力去拯救他们,你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他们去作战呢?” 田秀苦笑了一声,说道:“公主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那样的力量!” 这一刻田秀已经想要躺平了,他感觉赵国已经没有希望了。 “你懦弱!”赵媛看着田秀,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分明是怕死!” 听到这样侮辱的话,田秀非常生气,但他并没有发作,反而是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我就是怕死!我胆小懦弱,这够了吧?” 说完以后,田秀转身走了,赵媛看着田秀离去的背影,她也非常无奈,田秀坚持不愿意去领兵,难不成她要绑着田秀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孙礼来找到了田秀。 两人一见面,孙礼就说道:“主君,我鄙视您!” “为什么?” “国家已经成为这个样子,虽然我不是个赵人,但我也有血性。”孙礼看着田秀说道:“我齐墨弟子义字为先,我愿意带着我的弟子们去跟燕人拼了,我绝不会坐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说完以后,孙礼走了,田秀想要阻拦,可他又感觉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拦他们。 田秀感到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一晚他辗转了很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田秀刚刚起床,房门外赵媛穿着一身胡服已经等候多时。 赵媛身上那件胡服不是一般的胡服而是胡人作战时穿的戎装,胡服骑射后胡人的服饰逐渐在赵国流行,将领们出战时都会摒弃宽大的中原服饰改穿更为紧实合身的胡服。 这一件胡服穿在赵媛身上,让她显得英气勃发,这模样倒让田秀想起了神话中的女主角。 他看着身着戎装赵媛说道:“公主准备做什么?” 赵媛看着田秀说道:“我不会像您那样懦弱。我的国家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候,我要亲自去战场和燕人拼了!” 听到这样的话,田秀终于绷不住了,他大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怕死?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愿意去当大王的替罪羊!” 那天子楚说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田秀心里,他不愿意领兵去打燕人除了确实没有把握之外,很大程度还是害怕会被赵王拉到长平去当替罪羊。归根结底田秀还是怕死的,他不是上帝,和普通人一样,田秀也畏惧死亡。 第75章 关门,放李牧 “你说的替罪羊是什么意思?”赵媛并不知道那日子楚对田秀说的话,而田秀也并不愿意去过多的解释。 “去取我的盔甲来!”田秀对站在身后的杨瑞和吩咐道。 “主君你?”杨瑞和看到田秀要穿盔甲,他知道田秀要去做什么。 赵媛走到田秀身前,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不是?” 田秀看着赵媛,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他没有一点犹豫:“我知道我也许会因此而死,但是我不能看着老人,孩子,女人上战场。” 一副盔甲很快取来,田秀在门客们的帮助下换上了盔甲,盔甲很重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尤其是铜制的头盔更是压的田秀喘不过气来。 他将头盔摘下来交给身旁的杨瑞和,吩咐道:“跟着我去王宫!” “是!”杨瑞和看着英姿飒爽的田秀,就连回答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王宫中。 赵王还正在跟群臣们说话,就见田秀穿着一身戎装来到了他的面前。 “大王!”田秀站在赵王身前并没有行礼,只是抱了抱拳。 赵王看田秀这一身打扮非常诧异,说道:“您这是?” “请您允许我率领军队去和燕人拼了。” “善!”赵王激动的几乎都要哭了,他手足无措的从筵席上起来,拍着手说道:“有您出战,寡人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快来人,寡人要宴请司寇,为他壮行。” 田秀摇了摇头,仍旧站在原地:“酒宴还是免了,臣想知道我们现在手里能动用的军队有多少?” 这个话一出,赵王把目光看向虞卿,虞卿从席上站起来,说道:“目前,我们已经征召了两万多人,不过里面70%以上都是些老弱。青壮年很少。” “那燕军的情况呢?”田秀又问。 虞卿急忙来到舆图面前,指了指上面的杨纡(今河北宁晋)说道:“目前进犯我国境内的两股燕军在昨天已经合二为一,现在最新的情况是,整合后的燕军在今天早上已经渡过虖池,正在往杨纡进发。” 燕军合二为一这说明栗腹准备集中兵力直取邯郸。这对赵国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两支燕军合二为一,赵国再想要对付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需要我国的探子行动起来,我们必须掌握燕军的实时动向。”田秀看着舆图对身旁的虞卿吩咐道。 虞卿愣了愣,虽说他跟田秀属于平级,但是田秀是没有权利调动他的,在赵国能直接调动他的只有赵王。 可是虞卿并没有功夫去追究这些细节,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办。” “好!”田秀抬起头看向虞卿,问:“我们府库里还有多少粮食?” 虞卿想了一会儿,说道:“目前还有30多万石,不过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粮食要准备运到长平,剩下的还有留下用作城防,我最多可以给您五万石粟米。” 两万多没怎么训练的老弱病残外加五万石粟米,这场仗比想象中的要难打。 田秀意识到,他可能过于冲动了。燕军号称有十万,就算打个对折也有一半,用两万老弱病残去对战五万装备精良的燕军,这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这场仗搞不好会全军覆没,田秀带的那两万多老弱病残,很有可能会跟着他死在燕人的屠刀下,而他田秀极有可能会替代赵括,为后世贡献一个纸上谈兵的成语。 猛然间田秀感到呼吸急促,就连手脚都不听控制。而他身旁的赵王和楼昌等人却还在谈笑风生,仿佛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司寇!”正在兴头上赵王又对田秀说道:“寡人将把马服子调给您,由他来做您的副将,您看怎么样?” 田秀确实需要副将,他没有打过仗,的确需要一个足智多谋的副将,可是他不想要赵括这种纸上谈兵的。 赵括跟着田秀去了能做什么,是添乱还是纸上谈兵?他们俩组队去刷燕人,搞不好会全军覆没。哥俩一块进燕国的战俘营都有可能。 可是田秀没法拒绝,赵王知道他跟赵括不和,所以才让赵括做他的副将,这里面多少也有防备田秀的意思。 从王宫里出来以后,田秀的步伐比以往都要沉重,他深知凭借他跟赵括根本就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在真正出发以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回到府邸中,田秀叫来了李阳,向他询问道:“我听闻您是柏仁乡的,在您那里有一位叫李牧的将军,不知您可曾听说过?” 李牧是赵国后期的顶梁柱,同时也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跟廉颇,白起,王翦齐名的人物。 田秀并没有把握打败燕军,但是如果有李牧帮忙,那事情将会好上很多。 “李牧?”李阳皱着眉头说道:“您找李牧做什么呢?” 田秀并不加以掩饰:“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他当面请教,如果您认识他,请将他推荐给我。” “主君算是问对人了,李牧是我堂哥!” 李阳淡淡的回答道。 “什么,李牧是你堂哥?”田秀大吃了一惊,敢情李阳是李牧的弟弟。 其实这个时代很多同姓的人都是出自一个家族,比如代郡的将军司马尚,他跟秦国有个叫司马梗的将军,两者都是司马错的子孙。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古代的大家族基本都源出一支,这也就是后人所说的世家门阀的由来。 “那太好了!请您务必把你的堂哥引荐给我!” 田秀对着李阳深深地一拜。 李阳急忙扶起田秀,说道:“我的堂哥是个很孝顺的人,他一直在家里面陪伴我叔父,大王前几天下的征兵令,他也被征召了。” 田秀大喜:“这么说李牧将军现在就在邯郸?” “不错!他就在邯郸,我们昨日还曾见过!” 李阳有些诧异,田秀为什么会对他堂哥这么感兴趣?难不成他们两个认识? “快带我去见李牧!”田秀拉着李阳的胳膊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对方的感受。 李阳带着田秀一路来到了邯郸城外,在这里有大量来自赵国各地被征召的士卒,两人来到了一处军营,亮明身份之后,一个小兵将他们带到了军营。 在军营之中等了一会儿后,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来到田秀面前,这个年轻人跟田秀差不多大,两人同样的稚嫩,可是他的眉眼中却是有着一股英气。哪怕他就只是站在那里,田秀也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非同寻常,他的上下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质。 “李牧拜见司寇!”少年对着田秀诚惶诚恐的行礼。 这时的李牧还不是那个挽狂澜于既倒的李牧,他还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如果没有上帝视角,谁也不会相信李牧能成为将来赵国的擎天之柱。 “将军请起!”田秀热情的伸出手将李牧扶了起来,而后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草席上。 面对异常热情的田秀,李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位素未平生的司寇大人,为什么会对他这样热情?难不成是因为他那个堂弟当了他的门客? 田秀坐在李牧身旁,满脸崇敬地打量着他,田秀越是这样尊敬他,李牧越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有点坐不住神色也变得局促不安。 “您这是怎么了?”田秀关切的抓着李牧的手问道。 这一抓李牧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并且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了田秀一眼,这眼神仿佛在说:你难道有龙阳之好? 田秀尴尬的把手缩回去,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只恨没有机会与您相见!” “司寇太抬举末将了!”李牧想要站起身回话,田秀按住了他,李牧只好坐在他身边,拱手说道:“末将并没有什么才能,反倒是司寇您已经威名赫赫。” “我的名声不过是别人吹嘘来的,而您却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田秀认真的看着李牧,向他请教道:“燕人对我们发动了卑鄙无耻的偷袭,我想要请问将军,传授我一些破敌之策。请您不要推辞!” 说着,田秀对着李牧弯腰一拜。 李牧急忙扶起田秀,感慨道:“我听闻魏国有一位信陵君以礼贤下士闻名,我今日观您不下于魏国的信陵君呐!” “我怎么能同信陵君比较呢?”田秀笑了笑说道:“信陵君是有真才实学的,而我不过是空有名声。” “我听闻您有8000门客?” “那都是谣传,其实我连800门客都没有!” 帐篷里顿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终于切入正题。 李牧看着田秀,十分认真的说道:“您向我请教击破燕人的计策,我并没有什么计策交给您,只是有一些想法想说给您听听!”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我愿意听从您的教诲!” “好!”李牧停顿了一会,捋着他不过三寸的胡须,说道:“燕人仓促地突袭我们,一定没有做多少准备,他们的补给肯定有限,因此末将断定,燕人肯定会放弃我国一些不太重要的城市,直扑邯郸。”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 听到田秀居然认同了他,李牧再接再厉道:“燕人远道而来他们的士卒一定非常疲惫,我军不可与他们决战,我们应该派出小股部队去袭扰他们后方的粮草辎重,并且发动我们后方的赵国百姓,用一切能够动用的手段去袭饶燕军后方,使燕人无法集中精力攻打邯郸。” 李牧这个战术有点像是后世的游击战,用游击战术去袭扰敌军的后勤,使敌军疲于应付,这个战术是很不错的。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您还有什么计策?” 李牧又接着说道:“我国应当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将邯郸周边城市的所有粮食、百姓都集中到城内,使燕军无法得到补给,我们再利用坚城来对付燕军,这样最多三五个月,燕人一定会从我国失败。” 听到李牧这个计策,田秀隐约觉得有点太狠了,这一套操作搞下来燕国是获得不了什么粮食,但赵国自己也好不了,那么多人都集中到邯郸,邯郸的粮食够吃吗?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人吃人了。 李牧在这时无奈的说道:“这是唯一能对付燕人的办法!燕人势大,我们国中的精锐又都在长平,如果贸然和他们决战,我们一定会失败。” 田秀摇了摇头说道:“坚壁清野,据城死守,这是兵法中的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为。” 原历史上李牧在匈奴入侵的时候就用过这种战术,结果确实大破匈奴,但是代郡百姓也饿死不少。后世拿破仑入侵沙俄的时候,库图佐夫元帅也曾用类似战术对付拿破仑,结果也取得了成功。 坚壁清野确实可以有效的对付远道而来的敌人,但代价就是己方的伤亡也将会非常惨重。赵国的人口本来就不像秦国那样多,家底子薄就禁不住那样消耗。 不到万不得已,田秀并不打算采用李牧这种策略。 听到田秀的质疑,李牧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为将者当审时度势,我们并不是一定要缩在城里不出去,真正优秀的将军应当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做出相应的判断。这样简单的道理,您难道不懂吗?” 田秀笑了笑:“您说的对!”本来李牧还打算跟田秀好好掰扯掰扯,结果田秀居然这么轻易的折服,这让李牧倒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该如何对付燕国的策略,李牧说了很多,田秀一直耐着性子听着,一边听着田秀也思索出了对付燕人的办法。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两个人谈的也差不多,田秀站起身对李牧说道:“如果您不介意,不如留下来给我当个参谋。” 参谋是什么李牧并不明白,他愣了一会,说道:“您是想让我留在您身边当军师吗?” 田秀点点头:“只要你愿意,您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军师了。” 李牧沉思了一会儿,他现在留在军营里也不过是伯长,要是想当上将军他起码也得再熬上十几年。跟着田秀,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就能当将军。 而且田秀这样的赏识他,李牧也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我愿意跟随您!” 第76章 知己知彼 田秀一夜都不曾出门,他点着油灯,一直在舆图上苦思着破敌策略,直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的才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时间过去,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田秀朦胧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盖着一床锦被,赵媛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公主,我这是?”田秀还有些迷糊,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昨晚还对众人说自己要思索破敌之策,结果竟然睡着了。 赵媛看着田秀,轻轻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夫君为国操劳,您这是累的睡着了。” “嗯……”田秀听到赵媛称呼他为夫君,不由一愣:“公主你刚才叫我?” “夫君啊!”赵媛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田秀说道:“曾几何时,我认为我的夫君是一个懦弱的家伙,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您是一个真正勇敢无畏的勇士。” “呵呵!”田秀笑了笑,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很怕死!” 赵媛停顿住了,她以为田秀是在开玩笑。实际上田秀的确怕死,他并不是上帝也没有什么不死光环,和普通人一样他也怕死。 田秀默默收起了桌上的舆图,对赵媛嘱咐道:“我走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你来经营了,黄纸和肥皂只要你将他们经营好,足以让你富可敌国。” 这番话有些交代遗言的意思,赵媛也知道田秀此去的凶险。 她点了点头:“请您放心,我会将您的生意经营好!” 田秀缓缓站起身来,红着眼睛说道:“我今天就要率领大军出征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赵媛终于是放下了她的公主架子,她站起身看着田秀,坚定的说道:“如果夫君死去,将来我会把你和我埋葬在一起!” 田秀笑得十分坦然:“生当有功挂玉印,死后何复招孤魂!我得走了!” 他站起身子冲赵媛深深地一拜,当他走出院落的时候,杨瑞和已经套好马车等候多时。所有人都已经披上了甲,持着戈安静的站在一旁。田秀从他们身边走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的坚毅,他们并没有害怕。 田秀来到院子外面,出乎他的意料,此时院子外面已经站满了百姓。 有老人有妇孺,甚至还有一些官吏。 站在人群前列的是先前离开田秀的孙礼和他的弟子们,孙礼有些羞愧的看着田秀说道:“我为那天的话向您道歉,请您允许我继续追随您。” 田秀看着孙礼,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 这时,外面的百姓看着田秀开口了:“司寇,您能带领我们抵御燕人的入侵嘛?” 迎着百姓们炽热的眼神,田秀坚定的说道:“我将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直到流干我的最后一滴血!” “出发!”田秀下令道。 田秀并没有准备戎车,他转身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而他的门客们则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将跟随着他们的主君,去面对一场可能带给他们死亡的战争。 邯郸的校场之外,两万多士卒已经集合完毕,事实上如果不是燕军的进攻速度过快,赵王还可以征集更多人手。 当然现在能给田秀统帅的,就只有这临时征召的两万多老弱病残。 田秀终于来到了校场上,等他进入校场登上点将台的时候,哪怕心里早有准备,他还是感到了震惊,只见校场上站着的大多数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兵,其中还有一些年幼的孩子,他们所有人都是衣衫褴褛,站在寒风中望着他瑟瑟发抖。 能够容纳五万人的大校场上此刻只有两万多人,寒风从每一个人的身上吹过,校场上安静的出奇。 没有人为他们统帅的到来欢呼,更没有人感到激动,所有人都用一个木讷的眼神看着田秀。 田秀握紧了腰间的湛卢,此刻他非常的紧张,北风呼啸,众人的脸上都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终于,田秀开口了,他并没有急着开始整训军队,反而对着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这直接让校场上的士卒产生了骚乱,谁也搞不懂田秀这闹的是哪一出。 鞠完躬之后,田秀望向台下站着的士卒,大声说道:“首先我很感激各位能在国家最为危急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们的国家。记得我曾说过,我们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卫国战争,而现在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候。此刻我和所有赵人都必须拿起武器去保护我们的祖国,我承认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来说非常严峻,可是我们现在所能够做的,只有拿起我们的武器,坚定的战斗到底!” 天气很冷,田秀说话时不停有哈气向外冒,底下的士族们听得很认真,田秀的话就像火一样温暖了他们冰冷的身体。 北风渐渐停了下来,田秀冲着台下的士卒们吼道:“所有60岁以上,14岁以下的孩子出列!” 人群发生了短暂的骚乱,最后有三四千人站了出来。 田秀看着这些人,又冲着其余人喊道:“凡是家中的独生子出列,如果有兄弟父子参军的,留下一人,另一人回家!” 这道命令一下,又有1000多人站了出来。 此时原本的两万多人只剩下了一万多,田秀看着这剩下的一万多人说道:“虽然我们已经遭到秦国人和燕国人的联手夹击,虽然我们的祖国已经危在旦夕。但是我们必须保持赵人的荣誉,此刻我们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祖国而战,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为了我们的荣誉而战!” 荣誉是什么东西,田秀已经讲了很多次,很多赵人虽然还是很懵懂,但也知道荣誉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值得他们去追寻。 为了激励士气,田秀对众人保证道:“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大王将会免去你们两年的赋税,而且如果你们当中有人阵亡,官府会给予你们相应的抚恤!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的血绝不会白流!” 说着,田秀命人抬上来一本很厚的纸制名册,他用毛笔沾了些墨水,说道:“现在我就要把你们的名字籍贯登记下来,以便在战后,可以找到你们的家人对你们进行补偿!” 校场上众人排着队依次登记名字之时,监门外一架戎车冲了进来,戎车后面还跟随着二三十名穿着铠甲的侍从,那些人都是赵括的门客。 戎车停在了点将台旁边,赵括披着甲持着剑走向点将台,一站上去,他就怒气腾腾的质问道:“司寇,为什么还不出发?” 田秀看了眼赵括,说道:“我在登记他们的姓名!” 赵括冷笑了一声:“这么多人要登记到什么时候?打仗要死很多人的,他们就算留下了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番话已经被台下许多士卒听到了,一些认识赵括的人顿时对他投去一个愤怒的眼神,更多的老卒里则是透露着失望。 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曾经跟随赵括的父亲赵奢征战,本来大多数人都很尊敬赵括,可是他的话让所有人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田秀能够感受到,赵括绝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赵括虽然时常谈论兵事,但他的言谈举止中根本就没有一点对士卒的爱戴,这样的人注定无法成为优秀的将军。 名字一直登记到中午才登记完,刚刚登记完名字,赵括就急吼吼的要带着众人出发。 可是临出发的时候,赵括发现居然少了6000多人,这令他非常的愤怒。 “司寇,大王不是给了我们两万多人,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一万多了?” “我将那些老人孩子遣散回家了!”田秀平静的回答道。 “你疯了!”赵括提高了声调,怒吼道:“你把人都遣散了,我们用什么去对付敌人?” “兵不在多而在精!”田秀说道。 赵括被这话给气笑了,“司寇啊,我倒想看看您这个兵不在多而在精有多精!恕我直言,您会为您今天的举动感到后悔!” 田秀并没有理会赵括,他转过身对士兵们吩咐:“所有人开始列阵!” 这一声令下,一些老兵条件反射般的开始迅速立正,并且举起了手上的刀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不过由于他们上了年纪一些人反应不及时半天才回过神,还有一些人则直接摔倒,要几个人才能扶起来,这场面简直要人不能直视。 眼看着这样的军队,赵括咬着牙说道:“这些人怎么可能取得胜利?他们根本就不能称为军队。” 他们本来就不是军队,只是一群被迫拿起武器的普通人罢了。 田秀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他能看得出来那些老兵已经在竭尽所能,不过即便如此,这个阵型始终没有被列好,队伍里不断有人倒下,一些实在起不来的,则直接被人抬了下去,田秀见此明白或许他应该下一道新的命令了。 “所有人听着,我要重新修正我的命令,所有45岁以上的士兵,包括45岁,立刻放下兵器离开校场,你们可以回家了!” 田秀这道命令刚一出口,赵括立刻跳了起来:“田秀,你疯了吗?如果把45岁以上的人都遣散回家,我们就只能剩四五千人了!” 赵括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一次他们所征召的人马中,至少有60%都是45岁以上的老兵,真的让这些人回家,他们的确就只剩四五千人了。 田秀瞪了一眼赵括,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兵不在多而在精!” 赵括怒了,他身后一个门客直接拔出了剑:“你怎敢侮辱我们的主君?” 展、杨瑞和以及田秀的门客们也拔出了剑,两方人都红着眼,一时竟相持不下。 田秀让自己的门客们收起了武器,说道:“我们的剑是对准敌人的!” 这一句话让赵括的门客们瞬间无地自容,他们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田秀,但手上的剑却仍然没有放下。 赵括命令他的门客们将武器放下,然后对田秀说道:“您擅自解散这么多部队,我不同意!” 田秀并不理会赵括,而是转身吩咐他的门客们迅速去执行他的命令。 底下的士卒得知田秀要让他们离开,并没有人舍不得,绝大多数人都自觉的转身离去。 他们并不是怕死,而是这些人知道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离去还能减轻同伴的负担。 人又走了一些,最终校场上只剩下了5000多人,这让能容纳五万人的校场变得空荡荡的。 赵括看到只剩下了5000多人,他生气的说道:“我要去王宫向大王告发你!” 田秀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冲他做了一个手势:“请!” 赵括愤怒的带着他的门客们离去,转向王宫的方向告状。 杨瑞和见此,不免有些担忧:“主君一下解散了这么多人,恐怕赵王饶不了您!” 田秀笑了笑,说道:“战争如果胜利了,他只会感激我,如果失败了我自然会死在前线,不用他来找我算账!” 说话之间,田秀注意到一直跟随着他的李牧并没有说话,他主动开口问道:“李将军认为我做的对吗?” 李牧看着田秀,点了点头:“我认为您做的对!那些老人他们跟着我们上了战场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将他们留在后方更为妥帖。” 田秀笑了笑,对李牧吩咐道:“我现在安排将军一个差事,请您去把剩下的人名字重新登记!并且把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及武器的装备统统告诉我!” “是!”李牧拱手应道。 田秀又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粮仓,说道:“孙礼先生,请您率领您的弟子去统计一下,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粮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孙礼点了点头,领着他的弟子们去办理田秀的差事。 趁着众人都去忙碌的时候,田秀转身向一旁的营房走去,校场的营房并不是影视剧里那种类似蒙古包的帐篷,而是几间用木头搭建的临时房屋,木屋能够遮风挡雨,但也仅限于此。 田秀进到屋子里面,将那张从家里带来的舆图铺到桌子上,这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第77章 整训军队 战国时期地图的测绘远不像后世那样精准,比如田秀就发现,他手上的那张舆图就漏洞百出,最为典型的就是东胡跟匈奴被标错了位置。 地图都标不清楚,这还打什么仗? 田秀满脸无奈的根据记忆中的华夏地图,又重新修正了一下手上的舆图,不久后一份新的舆图被他画了出来,这次的舆图不光将原来错误的地方重新校准,田秀还循着记忆画出了一些山川河流。 当然田秀这张舆图远远无法与后世教科书上的华夏地图相媲美,它仍然十分简陋,但在这个时代,田秀标注的这张舆图绝对堪称精准。 田秀正打量着自己的新舆图,李牧进入了他的临时指挥部,一进门李牧的目光就被田秀绘制的舆图所吸引。 “司寇,这张图是?”李牧就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一样,满脸好奇的端详着桌上放着的舆图。 “这是我自己根据记忆重新绘制出来的舆图,可还精准?”田秀满脸自信的放下毛笔,他很确信在这个世上绝不可能有超过他手上的这张舆图。 李牧打量着舆图上标注的山山水水,不可置信道:“难以想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精准的舆图?司寇你是怎么做到的?” 田秀当然不会说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曾经把华夏转了个遍,他只好编了一个谎话:“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行!”李牧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转而看向田秀说道:“士卒们的姓名,年龄,籍贯我都统计完毕了,这是名册,请将军查验!” “这么快就统计完了?”田秀有点不可置信,刚才他只是为了登记一个名字就用了半天时间,李牧只用了一个时辰,居然能把姓名,年龄,籍贯都统计完? 李牧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赵国虽然不像秦国那样有照身帖,但每一个士卒来报道前都会随身携带两块木头制成的宣牍,那上面就写着他们的年龄,籍贯,姓名。一般情况下都是当地官府留上一块,他们到军中报到时在递交另一块以此核实他们的身份。” 听着李牧耐心的介绍,田秀将手上的名册放下,说道:“将军辛苦了!” 接下来李牧又介绍了一下军中士卒们的情况,目前营中总共还剩下5340人,这些人里有40%以上都是14岁左右的孩子,壮丁只占不到20%。他们身上的装备很简陋,披甲率只有20%,也就是说有4000人没有铠甲,他们手上大部分人都只带了一把短剑充做武器。 值得一提的是赵王在前不久送来了一批装备,这批装备包括100乘老旧战车、1500支快要断掉的长矛、200把戈,50面盾牌,还有300张磨损严重的弓以及一万多支快生锈的羽箭。 听完李牧的介绍后,田秀彻底无语了,赵王送来的这批装备还不如不送除了那100乘战车,剩下的只能说聊胜于无。李牧在一旁打趣道:“剩下的士卒大多数都是些孩子,大王们也许是怕这些孩子们穿着铠甲太累了,想帮他们减轻一下负重。” 田秀面对李牧的调侃也很无奈,他知道赵王不会给他们补充更多装备,想要装备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了,但他们马上就要出发迎敌了,这么短的时间田秀上哪去搞那么多铠甲? “主君!”就在田秀想着去哪搞点装备来的时候,孙礼已经走进了房间,简单的见完礼之后,孙礼说了说目前库房里的存粮情况。在粮食这一方面赵王还算有点良心,赵王让虞卿送来了五万石粟,可能是怕他们不够粮食还专门多送了2000石。石粟让五千士卒吃,最起码也可以吃五个月。 田秀总算是感到了一丝轻松,他领着众人走出屋子,被赵括刚才那么一闹,士卒们的情绪普遍都不高,大部分人都是盘坐在地上懒懒的晒着太阳,还有一些人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杨瑞和见此想要去呵斥他们站起来,田秀伸手打断了他:“让他们休息休息吧!反正还不到出征的时候。” 这会儿田秀的确没打算急着出征,就他们目前这情况如果跑到前线去迎战燕军,说的好听点是迎敌,说的难听点简直就是在送死。所以田秀必须把他手上的军队重新编制。 赵国军队的编制每一万人称为一军,一军设立左右将军各一名,五千人被称为一师,一师设置一名裨将军,1000人被称为旅,一旅则设置一名都尉,而都尉之下百人则设置伯长、五十人则为卒长、十人则为一什设什长、五人为一伍设伍长。 也就是说,经过了田秀一番微操之后,他这个统兵万人的“军长”,已经变成了“师长”,按照赵国的编制,他这个师长可以再任命五个旅长也就是都尉。可问题就是田秀手上并没有那么多人才来充当都尉。 都尉至少也得拥有一定实战经验,不然让一个没带过兵的人去领导1000人,那简直就是让他们送死。 而田秀手上能够充当都尉的,他自己算一,李牧算一个,这勉强才两个,剩下的三个该怎么办?总不能从那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孩子们中间选三个都尉吧? 田秀正为难去哪找三个都尉,杨瑞和拱手道:“如果主君信得过,臣愿领一旅之师。” 杨瑞和是个很不错的将军,在历史上他领导的军队从来没有败绩,要不是他主动毛遂自荐,田秀都差点忘了他身边还有这种猛人。 “好,那本将就委任您为都尉,统帅一旅之师!” “谢将军!” 敲定了杨瑞和之后,田秀这边的都尉还是缺两个人,这两个人肯定不能从军中那些糙汉身上选,他们要么是大字不识,要么就是你上过战场的孩子,所以田秀还得从他身边的人里选。 挑来挑去田秀把目光盯向了展,展一直跟随田单肯定多少打过一些仗,加上他武艺又高,让他来当都尉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展,我希望你能带一旅之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田秀满脸诚恳的看着展说道。 展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不过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请您说吧!” “不要辱没了都平君的名号!”展的语气十分郑重。 都平君之子这不光是一个光环,同时也是一份使命,田秀既然领受了这个光环就必须承担起这份使命。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竭尽我的所能!” 加上展在内,田秀的五个都尉已经挑出了四个,但他还差一个。 田秀有80多个门客,但拿得出手的也就只剩下周和孙礼外加李阳,这三个人里面周是文人而且没什么脑子,都尉肯定不能让他来当。孙礼容易头脑发热也不适合当都尉,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不太稳重李阳。 “李先生!”田秀带着些无奈的口气叫到了李阳。 李阳像是早有准备:“我就知道您会叫我,不用说了我愿意!” “好吧!”田秀看李阳答应的这么痛快,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李牧在一旁说道:“统帅1000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够认真对待,不要让你的士卒跟着你白白送死!” 李阳一听这话就火了:“你少看不起人了!真上了战场,我的表现比你英勇!” “好了好了!”田秀制止住了准备进一步输出的二人,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把我们手上的5000人分成五个旅,我,李牧将军,杨瑞和将军,展,李阳先生各领一旅。我们五个各自负责训练自己的士卒,士卒训练成什么样子我不管,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人必须把自己负责的旅练出战斗力!” 一听让他们各自训练军队,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田秀举起一只手,严正的说道:“但有一点,我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最多我们有三天时间,少的话可能只有一天!” “一天!”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李牧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天时间就想训练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这特么不是天方夜谭? “主君,能否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李阳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行!”田秀的语气非常坚决:“我能给你们时间,大王不能,而且燕人也不能!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现在就请各自去统帅你们的军队开始训练!” “唯!”众人一同应道。 校场上士卒们很快又被重新整集起来,田秀将5000多人平均的分成五个旅,他们每人各带1000人训练,为了便于区分田秀还特意给众人都安排了番号。 李牧率领的那1000人被称为第一旅,展统帅的部队则被称为第二旅,剩下的则是李阳的第三旅,和杨瑞和的第四旅,田秀自己则统帅第五旅。 让众人感到有点不服气的是,田秀把大多数的壮丁以及大部分战车都补充给了李牧的第一旅,剩余的几人所负责的队伍只有很少量的壮丁以及战车,这让其他的三个都尉多少都有点愿意,尤其是李阳更是怨气冲天。 但哪怕怨气再大,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因为田秀再将部队分完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布军令,其中军令的第一条就是所有人必须服从主将命令听从指挥,违者斩。 就在李牧几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去训练时,田秀竟然换了一身便装离开了校场。 他现在没功夫训练,他必须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解决众人的装备问题。 打仗没有装备是不行的,就凭他们手里那些烧火棍,上了战场简直是给燕人送人头。至于怎么搞装备,田秀已经想到了主意。 田秀忙着去帮他的部队搞装备的时候,赵王宫中,此刻赵王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攥紧拳头愤怒的砸在桌案上,桌上的砚台都被他砸了起来。 “你把你的话再说一遍!”赵王看着面前跪着的赵括,愤怒的问道。 赵括单膝跪地,他已经感受到了赵王的愤怒,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丝窃喜,他咽了咽口水,故作慌张的说道:“都平子把您征召的军队都解散了!” “这个田秀!”赵王咬紧了牙关,此刻,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军队是他下命令征召的,没有他的允许,就连虞卿都没权利解散军队,田秀擅自把征召的军队解散,这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在谋反。 “去!给寡人把司寇叫来!寡人要当面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 “唯!”一个侍从低声应了出去,而后快步退出殿外去寻找田秀。 当那个侍从从大殿上退出去之后,赵王身旁的缪贤小声的对一名年轻的寺人耳语道:“你快点去……” 另一边,后宫中。 丛台宫后方的靠山之处赵武灵王依山修建了一座宫室,后来山上发现了温泉,赵武灵王下令将山上的温泉水引入宫中,而那间宫室则被称为温泉宫。温泉宫建成以后,每到冬天赵王就会带着嫔妃前来沐浴。 韩乐跟赵媛此刻就正在温泉宫中,雾气腾腾的温泉室内,韩乐全身都泡在温泉里,而赵媛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向他讲着田秀和他之间发生的种种趣事。 听着赵媛的讲述,韩乐不由来了兴趣:“公主从前不是不喜欢都平子么?” 赵媛看着韩乐笑道:“那是从前,现在我发现他其实也挺好的,他很会哄人,特别是他的诗写的很好。” “诗?”韩乐新出一双如同玉一样洁白的手掌撩拨了一些泉水浇在身上,笑道:“那有什么新奇的?这天下会作诗的人多了,莫非他用一首诗就能征服公主了?” 赵媛有些得意,她将身子靠到了池壁上,笑道:“云想霓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样的诗天下可有人能做得出来?” 当听到赵媛嘴里这四句诗的时候,韩乐不禁愣住了,她微微蹙眉抬起头看向赵媛,池子里的武器很大,她看的并不真切:“这首诗是都平子写的?” “当然!”赵媛傲然的说道。 “云想霓裳花想容……”韩乐嘴里不停念叨这首诗,她曾听过许多诗歌,也见过不少有名的诗人,但像这样的诗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以往韩乐对田秀的印象都停留在累死蔺相如那种柱国大臣,这样的人似乎是不会写那种诗的。 田秀的诗非常的清奇又很绝妙,这当中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那样的耐人寻味,白气朦胧,她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在她的脑海中似乎已经脑补出了田秀诗中描绘的样子,而那一切都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引人入胜。 不知过了多久,韩乐轻轻推了推她:“殿下,这是怎么了?” 韩乐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往身上浇了些水:“没什么,公主继续说吧!” 韩乐正打算继续往下说,温泉室的外面一个寺人隔着门小声说道:“宦者令有要事托奴告知二位殿下!” 第78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田秀又一次来到了城外的军营,那是城防军的驻扎之地。在向卫兵表明了身份后,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迎接田秀。 “拜见司寇!”远远的许历向田秀抱拳行礼,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营中的将军。 “见过各位将军!”田秀向众人抱拳还礼。 “请!”许历同田秀寒暄了几句后,立即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他进入营中说话。 田秀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两人一同并肩进去,在进去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的,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 进入到许历的营寨,两人分宾主位坐,一杯热茶被送到了田秀面前,许历看着田秀说道:“司寇马上就要领兵出征,卑职本应前去相送,只因营中军务繁忙,还请大人数罪!” “无妨!”田秀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热茶暖了暖手,说道:“许将军,我久闻您是忠厚长者,家父时常称赞您是无双国士……” 许历伸出手打断田秀,板着脸道:“司寇,你有话但讲无妨!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呢?” 田秀笑了一笑,放下茶杯拱手道:“那秀就直说了,秀此来是有事情想请将军帮忙!” 许历一听田秀有事找他帮忙,立即满脸正色道:“哎呀,大人有话但讲无妨!历怎敢不从?” 田秀掰着手指头说道:“好,那我就说了!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带兵出征,我的士兵们还缺些装备,我想请将军赞助我5000副盔甲,十万支羽箭,5000张弓,最好再来一些锋利的矛,盾牌我也要一些。如果有可能再给我来点战车!” 许历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没有坐稳,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田秀,他肯定要动手打人了。 其他的物资先不提,光是那5000副盔甲就是有人老命,他上哪去给田秀弄五千副盔甲? 别说许历没有,恐怕整个邯郸现在都凑不出5000副盔甲。 在这个一副盔甲要穿几代人的时代,5000副盔甲简直是天文数字。 他看了看田秀,硬着头皮说道:“司寇所有的这些东西实在有点多,您出征,难道大王没有给您分发装备吗?” “大王给分发的装备简直聊胜于无,所以我才来请求将军,我知道您是一个忠厚的长者,一定不会拒绝我!”田秀激动的说道。 许历沉默了片刻,他很想要拒绝,因为这些装备他真拿不出来,但他偏偏没法拒绝。 上次田秀说要搞军演,虽说是最后没搞成,但他还给许历送了两千金,请他拿去给弟兄们改善改善生活。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许历拿了田秀那么多钱,这种时候他实在抹不开面子说不借。 许历长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上次大人给了我2000金,我们城防军的弟兄们都领了您的情,既然您现在有求于我们。我们实在不能不帮。”说着许历站起身,将目光看向田秀说道:“不过您要的数字实在太大,我就是把整个城防军的装备都给您也凑不足。” “那就有多少要多少!”田秀并不挑,哪怕许历给的再少总好过没有。 “来人!”许历叫来了负责掌管军械的校尉,向他吩咐道:“去清点一下武库还有多少装备,然后马上告诉我。” “唯!”校尉应道。 大约过了一刻钟,校尉重新进入营帐,他对上坐的许历行礼道:“目前武库还有500多副盔甲,6000多支矛,弓弩加起来还有300多张,弓箭差不多也还有六七万支。” 许历点点头,又问:“刀剑和盾牌呢,以及战车的情况呢?” 校尉沉吟道:“府库有1000多把长剑,还有400多面盾牌,至于战车,我们目前只有50乘。” 许历沉思了片刻之后,对校尉吩咐道:“立刻把这些装备全部交给司寇,请他带走!” “啊?”校尉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住了,军营的武库并不是能随便开启的,里面的装备如果要动用,必须要向上级请示。而城防军的直接上级就是赵王,也就是说没有赵王的许可,就算许历也没有权利从武库里拿出这么多装备。 看校尉还愣在原地,许历对他催促道:“您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在军营中抗命不尊,可是死罪!” 校尉无奈的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田秀在校尉下去了之后才站起身向许历道谢,许历脸色并不好,却还是说道:“应该的!” “我来得匆忙,没有带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麻烦请您帮我把这些东西运到城外的校场去!” 许历看着田秀,心说:你小子是田单的儿子吗?怎么你的脸皮比你爹厚了这么多? 成功从许历手上要了这么多装备,临走之前田秀又对许历说道:“我最近造出了一些黄纸,估计将军今后也能用得到,稍后会让人给您送一些来,请您不要嫌弃。” 许历送给田秀的装备早就超过了2000金,作为回报他自然也得许历更多甜头。 “那我就谢谢大人了!”许历并没有表现的太感激,因为在他眼里是看不上的什么纸笔墨的。 回校场的路上,田秀骑着马走在前面,许历派人押送装备的队伍跟在他后面,就在他们快要到校场时,一名武士拦下了田秀,说道:“司寇!大王请您立刻进宫一趟!” 田秀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能不能让我先回一趟校场?然后再随您面王?” 那武士的脸色很不好,他一脸为难的说道:“您还是先去吧,大王好像很生气!” 田秀马上明白肯定是赵括那坑货在赵王面前说他的坏话来着。 “我这就跟尊使走!”田秀对使者说了一句话,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队伍:“麻烦诸位直接把装备送到校场!我的部下会接收,我要先去王宫面见大王。” “是!”后面一个随行的将军应了一声。 紧接着田秀骑着马跟着前来传讯的几个武士往王宫而去。 王宫中。 田秀风尘仆仆的来到赵王面前,他刚要拱手行礼,坐在上面的赵王面色不善的开口质问道:“司寇!寡人听闻你擅自解散了寡人好不容易征集起来的军队,孤想问您,是谁给的您这个权利?” 不容田秀解释,赵王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怒道:“看来孤真是把你宠坏了!你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赵括从一旁的席上站了起来,趁机煽风点火道:“司寇如此作为,简直是没有将大王放在眼里!” 田秀看向赵括,他知道赵括这是在趁机发泄对他的不满。 “大王可否容臣申辩一二?”田秀看着赵王说道。 “申辩?”正在气头上的赵王已经没了理智,他对左右吩咐道:“来人!把司寇带下去,交给有司,严加查办!” 田秀瞬间懵了!赵王翻脸这么快吗?这就叫伴君如伴虎? 武士架起田秀准备将他拉出去时,赵括彻底从旁边凑上来,用一副得意的口吻说道:“司寇,括不送了!” 田秀瞪了赵括一眼:“小人得志!” 赵括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就在田秀要被武士拉下去的时候,殿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住手!” 韩乐走进了大殿,她的身后还跟着赵媛。 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田秀就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韩乐两人进到殿中,一同行礼,然后韩乐站起身看着赵王,说道:“大王为什么要惩罚司寇?” 赵王正在气头上,他坐回到席上,揉着太阳穴说道:“他擅自解散了寡人好不容易征召起来的军队,王后说这是不是大逆不道?” 擅自解散军队跟谋反也差不了多少,这几乎已经触及了赵王的底线,难怪他会这样生气。 韩乐来到赵王身旁,伸出手为赵王揉着脑袋,轻声道:“大王,司寇是个很沉稳的人,他解散军队肯定是有缘由的,您可曾听他说,为什么要解散军队?” “这?”赵王被问住了,他刚才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听田秀解释?而且赵括刚才告了一顿状,就是没说田秀为什么要解散他的军队。 赵王意识到,他刚才似乎有点冲动了。 冷静下来的赵王示意韩乐退开,又把目光看向田秀,说道:“司寇,你为什么要解散寡人的军队?” 田秀挣开了架着他的武士,站在大殿中央,义正辞严的拱起手道:“大王,臣解散的都是军中之老弱病残,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多少战力,就算留下也无多大用处。兵法云兵不在多而在精。打仗拼的从来都不是人数,您难道忘了昔日吴起用五万魏武卒横扫五十万秦军?” 吴起当年用五万没有上过战场的魏武卒横扫50万秦军的事迹可谓无人不知,正是那一战成就了吴起的赫赫威名,也是那一战让天下诸侯卑秦,同样是那一战让秦国真正意识到了他的疲弱,因此才有了后来孝公时的商鞅变法。 田秀拿吴起的例子出来举例,不禁让赵王发出感慨:寡人要是能得到吴起就好了! 他抬起头将目光看向田秀,就连目光也柔和了不少:“爱卿说的有理,刚才的确是寡人冲动了!请您不要介意!” 赵括不甘的拱手道:“大王,擅自解散军队罪同谋反,这样的先河如果开了,今后,每一个将军都敢解散他们的军队,您还要用什么来打战呢?” 这话又激起了赵王的怒火,不等他发怒赵媛就在一旁冷冷的说道:“我听闻阏与之战时,马服子的父亲也曾经抗命不尊。当时先王一天之内连续下了三道指令请您的父亲举兵出击,可是马服君都没有听从。 当时朝中之人皆言马服君胆小请先王将他换掉,唯先王认为马服君必有破敌良策。后来阏与之战马服君大获全胜,他回朝办事的时候,先王问他为何抗命不遵?马服君回答,将在往当临机而断!君命可不从之。 先王问之,您就不怕我发怒?马服君回答,大王发怒是您的事情,让军队取得胜利则是臣的事情。先王对此大加赞赏!” 赵媛说完了这段往事后,赵括瞬间红了脸,他低下头再也说不上话。赵王丹同样是面有惭愧,当初赵奢抗命不尊比田秀擅自解散军队还要恶劣,先王都没怪罪他,反而对他大加赞赏。 这会儿同样的事情换到了他身上,赵王居然没有先王的气量。 “司寇!”赵王丹从席上站起来,他来到田秀身边,一脸惭愧的行礼道:“刚才都是寡人不对,请您不要生气!” 田秀没有气才怪,但领导给他脸,他也只能兜着:“都是臣的错,臣不该擅自解散军队,臣有罪!” 这就相当于给了赵王一个台阶下,赵王主动认错,田秀承认自己有罪,两个人脸上都好看。 赵王扶着田秀坐到一旁的席上,说道:“今后您大可放手去做,寡人绝对不会再向您问罪!” 田秀一脸感激的行礼:“谢大王!” 出于客气,赵王顺口道:“爱卿有没有什么需要,但讲无妨!” “有!”田秀毫不可惜的说道:“臣的军队缺乏铠甲,请大王调一批铠甲来!” 赵王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闲的没事,他说这种话干嘛? 但赵王这块儿总不能把说出去的话再咽回去,他硬着头皮问:“您想要多少铠甲?” “越多越好!不过臣不想要普通的铠甲,臣想要齐人穿的铠甲!” 大殿上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田秀为什么要齐人穿的铠甲?他要齐人穿的铠甲干什么? 田秀并不解释他的用途,只是向赵王行礼:“请大王一定要答应臣的要求!” 如果只是要普通的铠甲赵王还能咬咬牙给田秀凑出来,他要齐国的铠甲,这让赵王去哪弄? 韩乐在一旁提醒道:“平原君相识满天下,大王何不请他想想办法?” 赵王脱口道:“平原君不是去魏国了吗?” 韩乐笑道:“但他的门客和他的夫人还在!” 赵王马上会意,他叫来缪贤,吩咐道:“宦者令你稍后去一趟平原君的府邸,把少原君请来!” 第79章 谣言笼罩 缪贤去请少原君赵康来的功夫,赵王又看向田秀问道:“司寇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寡人帮忙吗?” 田秀想了一会,除了武器装备他也没有什么需要赵王帮忙解决的了。他想要人手赵王显然没那么多人给他,至于要粮食他实在没那么多人手去负载太多粮食。而且粮食对赵国太重要了,他就算张口要赵王也给不了多少。 “臣没有什么需要您解决的了!”田秀说道。 “善!”赵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田秀又说道:“问题臣是没有了,不过臣还有个小要求希望大王能答应!” 赵王一下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悦,不是说没问题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要求? “司寇有什么要求就说吧!”赵王尽量耐着性子问道。 田秀揖拜道:“臣这次出征带的人手已经够了,像马服子这种人才,大王不妨把他留在身边为您出谋划策。”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田秀就是想把赵括从他身边赶走。 赵王看了看旁边的赵括,赵括是他送去辅助田秀的,同时也是一颗钉子,赵王并不想把这颗钉子拔走。 赵王犹豫不决的时候,韩乐缓缓说道:“大王,马服子精通兵事,您不妨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况且小小燕国何须司寇与马服子同往,这岂非是大材小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停的在田秀身上瞥,而田秀听到韩乐的话后也不由把目光看向她,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韩乐又把目光转向赵王说道:“再者说,依司寇之能足以打败燕人,莫非上王信不过司寇?” 赵王连忙摇摇头:“寡人当然是信得过司寇的!” “马服子!”赵王冷冷的说道:“您还是先留在都城吧!燕人就让司寇独自去讨伐好了!” “大王!您就让臣出战吧!臣不会让您失望的!”赵括并不想放弃这个能立功的机会,他真的很渴望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 “不必了!”赵王摆了摆手,说道:“您先下去吧!” “是!”赵括低着头,缓缓往殿外退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赵括狠狠的说道:“咱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田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赵括离开之后不久,少原君赵康来了。赵康今年只有16岁,不过他畜着须,所以看起来很老成。他长得特别精壮,更像是个武夫,这一点跟他父亲不同,他父亲的长相要儒雅很多。 “拜见大王!”赵康对赵王行礼道。 “免礼!”赵王微笑的看着赵康,向他介绍道:“少原君,这位是寡人的司寇田秀!” 由于平原君跟田单的关系,赵康跟田秀根本就没什么交集,这算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见面。 赵康冲田秀揖拜道:“见过司寇!” “见过少原君!”田秀揖手还礼。 “少原君!”赵王示意赵康坐下,然后说道:“寡人听闻平原君相识满天下!” 赵康似乎对此很骄傲,他抬起胸脯,笑道:“那都是谣传,家父怎么能有大王认识的人多呢?” 赵王看着赵康,说道:“您不必谦虚了,平原君交友广泛,这一点寡人是知道的!现在寡人有事相求,平原君不在,我只能向您求助了。” 赵康一愣,原来赵王来找他就只是有事请他帮忙? “请您说罢,臣一定不会推辞!”赵康也不管赵王要求的是什么事,直接一口应承了下来。 在他看来凭借他父亲的人脉势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寡人想请您给司寇弄一批齐人的甲胄!”赵王说道。 田秀又在旁边补充道:“最好能再有几面军旗!” 甲胄?军旗?赵康有些茫然,他早就知道田秀要率军去打燕人,他也知道田秀手上没多少装备。 平原君在邯郸的势力很大,邯郸周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平原君,像田秀要率领军队出征这么大的事,赵康早就知道了。所以他老早就让人把田秀率领的军队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赵康想不通的是,他不应该要赵人的甲胄物资么?为什么要齐人的甲胄?这难不成是他的什么怪诞癖好? “怎么了少原君,您有什么问题吗?”赵王看赵康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很为难。 赵康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赵王,说道:“您知道,铠甲在任何国家都是管控品,更不用说是敌国的铠甲。臣想知道司寇要这么多齐人的甲仗做什么?” 赵王并没有问田秀要这些物资做什么,他下意识的把目光看田秀,田秀解释道:“我当然是有我的用处了!请少原君千万不要推辞,我都是为了国家!” “那司寇想要多少?” “当然是多多益善!” 赵康沉默了片刻,他并不打算帮这个忙。倒不是说他弄不来那么多齐人的铠甲,实际上他父亲一直暗中在和齐国的权贵做生意,他们家私藏了很多齐人的铠甲,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被赵王发现,私藏铠甲可是重罪。 田秀看出赵康的不情愿,为了激将他,田秀故意走到赵王面前,对他说道:“大王,既然少原君为难就算了,我听闻魏国有一位信陵君,他无所不能,而且为人非常仗义。臣干脆还是去魏国求信陵君吧!” “你怎么敢轻视我?”田秀刚一说完就见赵康冲着他训斥道,田秀急忙惶恐的对他揖手行礼:“您训斥的是,这件事情您可以做到,是我小看您了!” 赵康听闻才骄傲的点了点头,满脸都是笑容。 “既然如此,那少原君寡人就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你了!”赵王对兴头上的赵康吩咐道。 赵康的脸在一瞬间晴转多云,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田秀带进坑里了! 此刻赵康看田秀的眼神,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齐人的甲仗,还多多益善?他上哪去弄那么多齐人的甲仗?要是他把他父亲珍藏的那些都给他,那不等于暴露了他们家私藏铠甲的秘密?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忙臣是可以帮的,只不过需要些时间。” 赵王刚想点头同意,田秀就在一旁摆手道:“这可不行,臣急着要出发,这些铠甲最好今晚就能到!” 赵康几乎都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司寇,如果您把我逼得这么紧,我可能完成不了您的任务,到时候您可别怪我耽误了您的事。” “放心吧,耽误不了!我其实要不了多少,您给我准备1000副铠甲外加十几面军旗就够了!少原君您年少有为,而您的父亲更是有求必应,我相信这么一点小问题,对您来说简直就像喝水那样容易,您一定不会办不到的,对吧?” 赵康浑身都在发抖,如果他带了剑来,他真的想一剑劈死田秀! “麻烦少原君了!我向您道谢了,请您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 临走之前,田秀恭恭敬敬的向赵康行礼道谢,不过这在赵康眼里非常的虚伪,他此刻对田秀厌恶到了极点。 从王宫中出来,田秀跟赵媛上了一辆马车,两人一上车赵媛就对田秀抱怨道:“你今天吓死我了!” “怎么了?”田秀不以为意道。 赵媛生气道:“今天若不是我跟殿下,你现在就在大牢里了!” 田秀闭上眼睛说道:“殿下对我的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会偿还的。” 今天韩乐帮了田秀,这份情他总归是要还的,至于怎么还他已经想好了。 大不了他帮太子斌保住性命,等将来他儿子平平安安的登基为王,这也算是他还了韩乐今日的人情吧! “你找赵康要那么多物资干什么?”赵媛冲田秀质问道。 “我要撒豆成兵!”田秀人仍旧是闭着眼睛说道。 “得了吧!”赵媛又一次露出了那个嫌弃的表情:“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故意为难赵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平原君不对付。” “公主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田秀并不想去解释,他准备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的所作所为。 田秀并没有跟赵媛回家,他从半路下了车直接去了校场,他还得赶回去训练队伍,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赵康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天刚刚擦黑赵康就派他父亲的几个门客送来了几马车的物资。 田秀顺手掀开了一辆马车的盖子,里面密封着一批全新的铠甲,在车厢角落还放着几面军旗,每一面军旗上都绣着一个大大的“齐”字。 这么多的物资铠甲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弄来的,田秀敢肯定,平原君绝对在暗中勾结齐国的权贵做军火生意,不然他断不可能在这么多时间弄来这么多齐人的甲仗。 “这里一共是500副盔甲!”负责运送的那名门客对田秀说道:“能弄来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已经是我家少君的极限了!就算您现在去求魏国的信陵君,他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您弄来这么多铠甲!” 田秀肯定平原君家里还有存货,他在做军火生意手上不可能只有500副盔甲,但他并没有戳穿,赵胜那边最好还是尽量不要撕破脸,给双方留点周旋的余地。 “替我谢谢少原君!”田秀对那个门客行礼道谢。 所有的物资被卸下来之后,平原君的门客们赶着空马车走了。 “主君,你要那么多铠甲做什么?”周好奇的打量着堆在军营中的一堆齐甲问道。 “以后在营中要叫我将军!” “是,将军!” “我要这些铠甲,是准备给燕人送个大礼!”田秀一脸坏笑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个柴夫扛着一捆柴火准备进城去卖,天气很冷冻的这个柴夫一路直哆嗦。柴夫加快了步子想要快点进城去找个茶馆喝杯热茶取取暖。 就在这时候他感到一阵尿急,柴夫放下背上的柴火,到一旁的枯草中解手,他刚解下裤腰带,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旌旗晃动。 柴夫好奇的走上前,只见山中插满了齐人的旗帜,北风呼啸而过,旌旗随风飘舞,这个柴夫瞬间被吓傻了,他也顾不得路旁的柴火,连滚带爬的爬上一旁的大道直奔城中而去。 就在柴夫走到城门口时,他看到了几名站岗的士兵,柴夫正想向那些士兵汇报山中藏着大量齐军,就见一队穿戴整齐手执长戈的齐国士兵缓缓进入城中。 柴夫瞬间被吓傻了,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哆哆嗦嗦的来到城门前,咽了咽口水,说道:“将军,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很多齐国的士兵,我才几天没有进城,难道邯郸已经被齐人打下来了?” 那士兵打量了柴夫一眼,怒道:“呸!再敢胡说八道乃公割了你的舌头!那些都是齐国来的友军!” “齐国来的友军?”柴夫震惊了。齐人居然出动军队来帮他们了? “齐国这次来了十万大军呢!不信你看!”说着守门的士兵往远处的山上指了指。 柴夫并不怀疑他的话,因为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齐国军旗。 “不知道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借来那么多齐国的援兵?”柴夫好奇的问道。 守门的士兵一脸傲然:“当然是咱们的司寇了!” “司寇?”柴夫好像并不知道赵国的司寇是谁。 “就是都平子!”士兵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原来是都平子!”柴夫恍然大悟。田秀的名声在赵国可是很响的,他早就听说过田秀的名声。 如果是别人能请来这么多齐国的援兵,他或许不信,但说是田秀他顿时深信不疑。 当知道齐国派出了十万援军后,柴夫的步子都轻快了很多,他快步来到城中,找了一家小茶馆坐下。 刚一坐下他就将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出去,老板听完之后非常诧异:“你说的是真的?” 柴夫大口的喝着热茶:“那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外面的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齐国的援军!” 老板对柴夫的话表示怀疑时,一队齐军士兵极为高调的从街上穿了过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全新的铠甲戴着头盔,腰间配着长剑,背上还背着弓,这些人瞬间吸引了全城百姓的目光。 沿途的百姓见到这些齐国士兵纷纷关上窗户,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当众人议论之际,一则消息不知不觉的在城中传开,昨天夜里齐国已经派出十万援军支援赵国……而且据说魏国和韩国也准备派出20万大军来救援,楚国的援军也已经在路上…… 第80章 兵者诡道 大批齐国援军来到的消息,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传遍了全城,赵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都被吓了一跳,他紧急的招来了虞卿,向他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虞卿也很懵逼,他也不知道齐国的援军什么时候到的,紧接着赵王又传召了许历,就连负责城防的他也表示不知情。 一连问了许多大臣,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最后赵王终于问到了田秀,当他从田秀嘴里得知事情的原委时,赵王不由感叹:“司寇真有鬼神不测之机啊!” 齐国援军到达的消息也传到了田单府上,当田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田单时,他显得非常平静,好像早就知道齐国会有援军到来一样。 田六从房间里离开以后,田单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些?”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田秀又将他剩下的军队进行了一些整合,他所负责的第五旅老弱较多,这支部队被他当成了辎重部队用来运送粮草,而其他的四个旅则作为一线部队来使用,其中李牧的第一旅更是四个旅中最精锐的一部。 第一旅不光是有更多的青壮,而且披甲率也远超其他三个旅,第一旅更是装配了大量战车。第一旅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支战力强悍的战车旅。 田秀原计划只准备让他的军队训练一天,经过了长达三天的训练后,他也准备要出发了。 如果田秀再也不打算出发,赵王也打算要催他出发了,因为就在田秀休整的这三天时间,燕国的军队又向前推进了30里,赵国有十几座城池被燕军攻陷,赵国已经岌岌可危。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不知不觉间天上飘起了雪花,这对田秀的大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接下来他们要冒着风雪行军了。 在风雪中行军从来都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不用说他们这支部队中还有许多老弱。 田秀骑乘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在他的身后,则是他的数千士卒,经过了几天训练之后,这些人已经有了精锐的模样,从外观上看,他们的战力还是很强悍的。当然了也就仅限于从外观上,不过赵王似乎并没发现这一点,前来送行的赵王站在城头上检阅了一下即将出征的军队,他指着城下的士卒说道:“寡人有这样的精锐之师,区区燕国弹指可破。”站在他身旁的一群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这场战争明明还没有开始,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们一定会赢得胜利。 因为许多人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认为在城外的山上已经驻扎了十万齐军,这些人给了赵人底气。 一些百姓前来送别他们即将出征的亲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着轻松,此刻他们早已没了几天前的惶恐。听着身旁的欢声笑语,田秀的内心无比沉重,只有他明白所谓的齐国大军不过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实际上他们哪里有什么援军呢? 赵王明明知道援军来到的消息是假的,可不知道他是戏演的太深了,或许是真的认为齐国的援军到了,他在众人面前的表现非常轻松,在大军出征前,他甚至于对着全城的军民百姓做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 这场演说的水平并没有多高,起码比田秀的水平差远了,不过赵王的演说对士气的提振还是巨大的。 “司寇,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些酒肉,请您留着路上食用!”赵王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后,一些侍卫立即将一车肉干和十几坛美酒送到了田秀面前。 田秀并没有推辞,他拱手致谢后就准备下令出发,这时赵王抓住了他的手,叮嘱道:“请您在击破燕军后一定要斩了栗腹的首级,寡人要把这个骗子的人头挂在邯郸的城门口示众!” 先前栗腹来到邯郸探听虚实,赵王盛情款待了他,在他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他很多奇珍异宝。此刻栗腹领兵来攻打赵国,感受到欺骗的赵王非常愤怒,以至于他想将栗腹的首级挂到邯郸的城门口。 田秀也不知道赵王是不是疯了,他手上只有5000人,这货哪来的自信让他去斩了栗腹。 大军要开拔了,田秀往送别的人群里看去,他很想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可那个人并没有来。 他的心情有些失落,但他还是要下令让大军出发。 大军开拔以后,城头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田单。他目送着田秀离去,直到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田单也不曾离去。 雪越下越大,田秀叫来一名斥候对他吩咐道:“你立刻带十名骑士在前方十里巡视,如果遇到任何异常情况,务必告知我。” “唯!” “李阳!” “在!” “一会儿你率领你的部下,在我们的后方多留下一些痕迹,你记住留下的痕迹越多越好!” 李阳有些不明所以:“主君是想做什么?” 雪花飘在田秀脸上,他笑得十分自信:“岂不闻兵者诡道也!” “臣明白了!” 通常行军时都是前军主力走在前头以应对突发情况,辎重部队通常都是要放在后面防备敌军的偷袭。不过田秀让辎重部队走在了前面,第二三四旅走在中间,李牧的第一旅则被放在队伍的后面。 这种安排就让大军的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因为辎重部队都是老弱加上他们负载了粮草,所以行军的步伐很慢。一些老兵很不理解田秀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田秀此举简直就是在胡闹。 只有李牧和展以及一些将领明白,田秀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有人掉队,如果将辎重部队放在后面,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可能会有许多人掉队,只有让辎重部队走在前面,才能尽可能的防止有人掉队。 士卒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前进,大雪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即便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还是会有许多人掉队,有些人只能互相搀扶着才能前进,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逃跑。 倒不是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只是谁都清楚,在这种天气下如果逃跑,最终就只有冻死在雪地里,只有跟着大军前进才有一线生机。 离开邯郸之后大军方才前进了不过十里地,此时许多士卒都已经走不动了,展骑着马追上了前面的田秀,对他说道:“少君,风雪小点的时候再行军吧!队伍实在走不动了!” 田秀急忙转过头来眺望着后方,此刻他身后的队列已经松散的犹如一盘沙子,走在前面的辎重部队有许多都落在了后面,而走在后面的战车有一些已经跑到了前面,整个队伍几尽混乱。 无奈之下,田秀只得下令大军原地驻扎,让各旅重新收拾他们的人马,等人马重新集合完毕,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出发。 这一次大军只向前走了不到五里路,天就已经黑了,凭他们这支军队根本无法在夜间行军,田秀只好下令大军扎营休息。 从邯郸往北最近的一座城是李牧的家乡柏仁,而中间的道路则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大军根本就无法入城安息,只能在道路旁就地扎营。 当然了说是扎营,实际上就是在露营,而且这个露营是真正的露营,士兵们并没有携带那么多的军帐,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围着篝火取暖。而他们能用来果腹的食物也只有生硬的粟米团,连一碟咸菜都没有,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盐可以用来腌制咸菜。 田秀率领自己的亲兵们,挨着各营一一巡查,士兵们都很疲惫,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围着篝火睡了过去,但是当他们看到田秀到来时,还是会站起身来迎接他。 有时都有一些年轻的士兵向田秀询问:“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田秀所能回应的只有沉默,他并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他无法给他的士兵做出任何保证。 回到自己的营寨后,田秀一屁股坐到了篝火旁,他伸出被冻得僵硬的双手烤了烤火,还没有到达战场,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主公,吃点东西吧!”周掰了一个冰凉的粟米团交给田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倒不是不饿,而是确实没有心思去吃。 田秀此刻非常迷茫,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带领他的士兵们赢得战争的胜利? 他在后世时曾看过许多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个个都能逆天改命,似乎还没有人像他这样处于绝境。 终于,田秀在饥饿和寒冷中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醒来时,天气已经放晴,下了一夜的风雪终于晴了。 大军又要开拔了,在临出发前田秀又叫来了李阳,对他吩咐道:“请您率领您的部下继续在我们安营的地方制造痕迹,另外,请您制造一些火灶,最好是五六万人使用的。” 李阳有些不明所以:“主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秀并不去解释:“请您按我吩咐的去做!” “遵命!” 邯郸城里。 子楚的府邸。 子楚坐在一炉炭火前烤着火,即便身上穿着貂皮大袄,但他还是感觉很冷。“吕先生,齐国援兵来到的消息,您听说了吗?” 吕不韦并没有伸手烤火,他双手拢袖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说道:“臣看,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齐国援军如果真的来,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人。他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从齐国来到赵国?” 子楚翻了翻手,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齐国来的援军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吕不韦笃定的说道。 “可是前天我让人到城外探查过,城外的山上确实旌旗密布,这事情恐怕不像假的。” 吕不韦摇头道:“如果是真的,那那么多齐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都从山上撤走?” 子楚看着吕不韦说道:“要是我们能跟踪一下田秀率领的大军,就能知道他的虚实。” 吕不韦立刻叫来了几名门客,让他们几个立刻出城去追踪田秀的大军,临出发前,吕不韦对他们嘱咐道:“记住你们不可追的太紧,你们只需要沿途检查一下赵军留下来的火灶,看看到底是多少人使用的。” “唯!” 不久后吕不韦的几名门客就骑着马出了城,他们在沿途发现了许多痕迹,由于刚刚下过雪,路上留有很多脚印,一眼看过去,这些脚印恐怕足有上万人。 其中一个门客又不放心的追到前面,在田秀他们宿营的地方发现了许多用来煮饭的火灶,统计了一下数字后,他们将结果汇报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听到了门客们的汇报后,非常惊讶:“难道他们真的有齐国的援军?” 子楚皱眉道:“从他们留下的火灶来看,齐国就算没有来十万大军,恐怕也得来了五六万。” 吕不韦仍旧是十分狐疑:“可这么大的消息,我们为什么事先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子楚撇嘴道:“田秀早就说过齐军要化装成赵军秘密参战。看来他并没有欺骗我们,卑鄙的齐人真的参战了!” 吕不韦沉思了许久,最终把目光看着子楚,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秦王,当然也要告诉我们的盟军,我们要让栗腹提高戒备,不可麻痹大意。” …… 接下来的日子里,展在田秀身上看到了田单的影子,他每天都会到各营中巡视,慰问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卒,他会和所有士兵同吃同住,与他们同甘共苦。不仅如此田秀更是大方的将赵王赠送给他的酒肉都送给了营中的兄弟,这让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 田秀时常会将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向他们发表演说,田秀的演说非常具有魔力,每次士卒们听完以后,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展能够清楚的看到,士兵们眼神中的木讷和失望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斥着一股战意。这让展联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即墨,当时的齐人也像这些士卒一样,眼睛里充满着战意。 第81章 燕军动向 在赵国西北部有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封龙,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这里将在几年后被赵王册封给他的儿子公子元,封龙邑也将更名为元氏邑。 当然此刻的元氏还未更名,它仍然被称为封龙邑,封龙邑只是一座人口不足两万的小城,但此刻燕军的大营就驻扎在封龙邑。 自从燕军出发以来连战连捷一路上燕军所向披靡,赵国军队被勇猛的燕军打的溃不成军。 燕军的统帅栗腹起初在进入赵国时还是非常谨小慎微的,随着燕军在赵国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他终于是被这些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若不是前两天遇到暴雪,栗腹早就率领燕军一路南下去围攻赵国的首都邯郸了,暴雪延误了燕军的行程。 好在到了第三天,这该死的雪总算停了下来,天气再次放晴。 天刚刚放晴,栗腹就迫不及待的召集起了燕军的将士,是的,他准备要下令继续进军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兵临邯郸城下。 “将军!”卿秦听完栗腹开拔的命令后,一脸为难的说道:“丞相,我军根本没有做好在赵国过冬的准备,很多士卒都没有准备冬衣,仅这两天冻伤的士卒就有五六百人,还有十几个人被冻死了。而且咱们突击的太快,后方的粮食根本运不上来,我提议我们不如等天气稍稍暖和些再进攻。” 栗腹听完卿秦的话后,顿时十分的不悦:“将军,岂不闻兵贵神速?我燕国大军必须如同闪电一样击垮赵国,如果我们一再拖延,赵国就会聚集起兵力,那样我们突击邯郸的计划就会失败!” 卿秦皱着眉头,连连摇头:“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集中兵力突击邯郸的确能够一举击垮赵国,然而燕军孤军深入却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所以营帐中许多的燕国将军都认为栗腹的计划过于冒险。 栗腹却并不为所动:“本相主意已定,全军立即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南下房子,而后攻取临邑从而直攻柏仁,打开通往邯郸的大门。” 其实栗腹也知道他的计划非常冒险,但他别无选择,赵国的实力要比燕国强上很多,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赵国暂时被燕国打蒙了一旦能赵国缓过劲,燕国就彻底完蛋了。 燕国现在唯一的获胜希望就是赶在赵国反应过来前用最快的速度攻克邯郸。 就在栗腹下定决心准备全军奔袭邯郸之时,一封来自秦国的密报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待看完了密报的内容以后,栗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放下手中的密报,打量着营中的众人说道:“据邯郸密报,有五六万齐军已经秘密参战,他们伙同大约一万赵军正在向我军迎头赶来!” 六万齐赵联军?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帐里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卿秦看着栗腹说道:“这消息准确吗?” 栗腹看了看卿秦,点头道:“应该是准的,这是秦国在邯郸的密探发出来的。” 卿秦深吸了一口气,拱起手道:“如果是这样,我军必须得撤退了。” 燕军这次一共只来了五万人,真的撞上六七万齐赵联军,那可是没有半点胜算的。 栗腹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这种时候退兵就等于把之前到手的胜利全部吐出去,他怎么可能甘心? 栗腹心中犹豫不定之时,身旁的将军程前开口道:“我看未必有什么五六万齐赵联军,探子的消息未必就准。而且就算有也没什么好怕的。齐赵两国从来都不和,就算真的有齐军来,他们也不可能通力合作。” “将军言之有理!”栗腹一脸期许的看着程前夸赞道。 卿秦皱眉道:“丞相你的意思是?” 栗腹拍案而起:“按原计划继续进兵!” “继续进兵的风险太大,丞相不可呀!”营中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将一同对栗腹劝道。 栗腹冲众人摆了摆手:“二三子不必说了,我决心已下!请尔等不要动摇军心!” 这时一旁的副将秦朗建议道:“将军,此时我们莫不如分兵两路,一路自封龙南下攻取房子从而吸引赵国援军的注意力,而我们另一路则出一支偏师出其不意翻过赞皇山绕到齐赵联军后面,这样一来齐赵联军必然崩溃。” 栗腹听完秦朗的话顿时皱起眉头,赞皇山的地形燕军根本不熟悉,而且这两天刚刚下过雪,如果燕军在翻山时迷路,那后果将会是致命的。 栗腹摇了摇头:“将军的想法不错,就是有些太冒险了,我军在这种时候只有形成拳头才能把我们战力都发挥出来。 首先我们并不知道所谓齐赵联军的虚实,因此这种时候贸然分兵是不理智的。 我们只有将所有有生力量集中到一起,这样既能够跟敌军决战,又能够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撤走。” “丞相高见!”刚才被栗腹夸赞了的程前逢迎道。 栗腹一拳砸在桌上,威喝道:“大军立即按照原定计划向房子进发!” 当燕军从封龙开拔之时,所有士兵皆怨声载道,他们没有冬装,每天能吃到的食物也很少,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个休息的机会,这才刚休息了两天就又要出发。 燕军士兵不情不愿的拔营起寨,临出发前燕军残忍的洗劫了封龙城,并且杀光了全城的百姓,而栗腹对此竟无动于衷。 …… 田秀率领的大军此时刚刚到达李牧的家乡柏仁,这里的百姓热烈的欢迎了大军的到来。当然了这种欢迎仅限于口头上,因为柏的百姓在大战爆发后日子过得也很紧,除了白水之外他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慰劳大军。 在大军进入柏仁城之后,田秀被惊呆了,城中的路旁躺着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人目光呆滞的躺在路旁的屋檐之下,看到田秀的大军,他们既没有起身表示欢迎,也没有逃跑,就那样呆滞的看着。 田秀骑着马从街上穿过,越是靠近城里,路旁的百姓就越来越多,这些百姓大多数是老人和孩子妇人很少。 柏仁并不是一座大城,田秀有点搞不懂,怎么这么一座小城里会有这么多百姓。 田秀叫来了李牧,向他询问家乡的情况,就连李牧也不知道他的家乡怎么会平白钻出这么多人。 直到田秀叫来了柏仁的县令,一见到田秀,县令就大倒苦水:“燕人对我国宣战后,就一直在我们北方的城镇大肆劫掠烧杀,我国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向南逃,您在城中看到的这些百姓都是各地来的灾民。” 县令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您不知道,苏州被燕军攻下的城池,几乎都会被他们血洗,城中的老人孩子都会被斩杀,妇人则会被他们抢去。燕军所到之处,简直鸡犬不留,他们比秦军还要残暴啊!” 李阳听得不由攥起拳头,表情狰狞的说道:“我听闻列国军队交战时都不许祸害百姓,难道栗腹不去管他手下的将军吗?” 那县令似乎被李阳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他结巴的说道:“这……卑职就不清楚了,卑职也只是个县令啊!” 田秀冲那县令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下去,谁知那县令并没有走。 “您还有什么事吗?”田秀问道。 县令看着田秀,艰难的开口道:“将军,灾民大量涌入柏仁,我们这里本来就是个小城,粮食实在是不够吃。” 李阳看着那县令怒道:“怎么,依着大人的意思是,要把他们赶出去?” 县令摆摆手:“不不不!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卑职的意思是,将军能不能借些粮食给我,这样卑职就能去救济一下那些百姓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城中每天都有人在饿死。” 田秀听完县令的话后沉默了,在场的其他几位都尉也同样都阴沉着脸,大家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们携带的粮食本来也不多。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把所剩不多的军粮分给百姓,那么他们这五六千人用不了多久就得饿肚子。 县令看田秀没有说话,他只好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李阳,说道:“李将军,看在咱们同乡同源的份上,你就借些粮食给我吧!你难道就眼睁睁的忍心看着咱们的百姓饿死?” 李阳刚准备转身去向田秀求情,李牧却伸手抓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李阳见此也低下了头,他明白慈不掌兵。 县令见此也明白他是借不到粮食了,县令冲众人拱了拱手准备要走,田秀在后面问道:“城中的百姓真的很缺粮吗?” “是!”县令停下脚步,苦涩的看着田秀,说道:“灾民越来越多,我们县的存粮早吃完了,早在半个月前开始,百姓们就已经在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田秀再度沉默了,他明白如果不是人被逼到绝境,没人会愿意去吃人肉。 孙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拱手道:“将军,就借点粮食给他们吧!” 李阳也跟着说道:“是啊!哪怕咱们勒紧裤腰带,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啊!” 就连李牧也跟着说道:“求将军帮帮他们吧!” 田秀转过身对周吩咐道:“麻烦先生从营中取两千石粟来交给县尊大人,请他拿去救济百姓!” 周刚准备下去办差,杨瑞和拦住他,小声道:“将军,我们如果把军粮借给百姓,那我们自己就没得吃了,如果我们的军队因此崩溃,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李阳闻言顿时怒了:“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看着我们赵国的百姓饿死?” 杨瑞和没有说话,李阳却更来劲了,他冷哼一声,讽刺道:“我知道您是秦人,反正饿死再多的百姓你也不心疼!” 瞬间杨瑞和暴怒:“竖子,你胡说什么?” 李阳也不甘示弱:“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住口!”田秀制止住了两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两人的出发点都没错,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军队存在的意义是守卫国家,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土地,而是我们的人口。土地可以通过掠夺的方式夺回来,人死了还能再救活吗?” 田秀这一番话直接折服了在场的众人,所有人都对他行礼长拜。 当夜,柏仁城中冒起了许多炊烟,百姓难得的吃了一顿饱饭。 众人吃饱了饭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实际上在古代只要能吃一碗饱饭百姓就会满足了,只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却难倒了无数百姓。 第二日一早,当一名被尿意惊醒的百姓起床撒尿时,他惊奇地发现昨夜驻扎在城外大军已经悄然离去,而他们在临走时,还在营地里留下了三千石粟。 柏仁县令望着田秀留下的粟米感慨道:“我们有这样的将军,燕人是无法战胜我们的。” 离开柏仁后大军又向北行进了数十里,在绕过临邑后,大军继续北上,此时他们距离房子只有不到50里路。当夜田秀大军在野地里扎营休息,一些士兵又围到了田秀身旁,想听他发表一些演说。 士卒们很喜欢围在田秀身边听他演说,他的演说总是那样富有魔力令人向往,每次只要被田秀一说,几乎所有人都会心潮澎湃,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不过今日田秀并没有心情发表演说,简单和众人寒暄了一番后,他就让众人回去休息了。 众人都离开以后,田秀挨着篝火睡在了冰冷的地上,他刚想闭上眼睛休息,突然听到军营中发生骚乱。 田秀第一反应是遇到了敌袭,他大喊了一声,所有人起来以后,立刻捡起了地上的头盔戴在头上,拔出剑准备迎敌。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敌军,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赵军士兵。 这名士兵被几个人架着来到了田秀面前,刚一见面他就瘫倒在地田秀脚下,田秀命人扶起他给他灌了些水。 昨天燕军刚刚攻破了房子,这名士兵侥幸从城里逃了出来,它此次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燕军的准备并不充足,他们没有携带多少冬装,而且也没有携带攻城的重武器,燕军的士气非常低迷。而第二个消息则是房子失守后,燕军进行了屠城。 第82章 再诈燕军 古代战争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侦察和通讯的手段非常落后,许多战役的失败往往就是侦察不到位或者是通讯不及时。而田秀也很为这个问题头疼,燕军的行程他们并不了解,想预判到燕军的下一步行动,那么就只能从舆图上根据舆图来判断燕军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牧手指舆图上的柏仁,说道:“我要是栗腹接下来我会率兵直取柏仁打通进兵邯郸的门户,而后直取邯郸。”李阳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燕军虽说并没有十万,但五六万还是有的,我们呢,只有五六千人,用五六千人去挡住十倍的敌军,这恐怕……” 李阳的话没有继续说,田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用五六千人去抵挡十十倍的敌军,这就是以卵击石。 田秀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很难从正面抵挡燕军,因此他才费尽心力营造出了他们得到齐国援兵的假象。田秀本以为燕国知道了赵国得到齐国的援兵后会有所收敛,甚至会直接撤兵回国。 让田秀意想不到的是,栗腹居然会继续孤军深入?难道是他不知道田秀制造的谣言,或者说他识破了田秀精心编织的谎言? 杨瑞和在这时说道:“不如我们现在退回柏仁,那里还有不少百姓,或许我们可以依托城池坚持。” 田秀摇了摇头,说道:“燕军的目标是邯郸,我们要是留在柏仁,他们只需要留一两万人,把我们困住就可以直取邯郸。而且柏仁太小了,城墙不过一丈高,这怎么能挡得住燕军?” 杨瑞和听罢长叹了一声,他在秦国也打过不少仗,但秦军打仗不是野战就是攻城,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也没遇到过,因此这位名将也有些束手无策。 李牧认真的看着舆图,随后眼睛一亮,说道:“末将倒有个主意,燕军远道而来他们的后勤线肯定非常漫长,如果我们派兵去袭击他们的后勤线,或许可以迟滞燕人进攻的步伐。” 田秀也被李牧的话点醒,他跟着说道:“如果我们在晚上的时候在率兵去袭击燕军的营寨,他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此时田秀脑海中已经产生了一条妙计,他准备派出小股部队不断的去袭扰燕军,尽量拖延他们前进的步伐。然后再将他先前的疑兵之计散布出去,使栗腹不敢冒进,如此他就有了击败燕军的机会。 田秀思索了良久以后,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展,说道:“将军,我想请您去一趟燕军的营地,帮我给栗腹带一封信,就说我军想和燕军在房子决战。” 展皱着眉头看着田秀问:“少君,我们只有五六千人,怎么跟栗腹决战?” 田秀笑着解释道:“栗腹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散布的疑兵之计,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只要您去了,栗腹就一定会相信。” 众人恍然大悟,这种时候田秀主动派出使者去向栗腹请求决战,对方就肯定会认为赵国真的等到了齐国的援军,这样燕军就不敢再继续冒进。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展拱手应道。 田秀又嘱咐道:“将军知道为什么我请您去送信吗?” 展茫然的看着田秀,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田秀要派他去送信。 田秀解释道:“本来就是齐人,说的也是齐语,请你去的时候一定要说赵语,不过要说的尽量生涩,栗腹如果向您探听我军的情况,您可以告诉他赵国没有等到任何齐国的援兵。” 展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田秀命人前来了一匹骏马,又叫来了一个会说齐语的门客随行,然后田秀亲自将他们两个送出了营地。 送走了他们以后,田秀又转过身叫来了周,对他吩咐道:“请您立刻回邯郸一趟,麻烦您告诉大王,请他火速下令从代郡抽调数千精骑,要他们从代郡南下袭饶燕军的后勤线。” “唯!” 杨瑞和急忙站了起来,说道:“万一燕军的粮草都是随军携带的,那又该怎么办?” 田秀笑道:“不会,燕军仓促出兵他们根本带不了多少粮食,我赵国早就处于饥荒中了,因此他们也无法就地补充粮食。他们想获得粮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后方运送!” 周离开营寨以后,田秀以后把目光看向旁边李牧,说道:“请您去把套着战车的马,还有为我们运载粮食的马匹,总之一切能够使用的马匹统统集中起来,另外你们第一旅还要抽调五百名青壮,请您把他们都集合到我这里,我有大用。”他又去吩咐李阳,请他去把军中一些弓马娴熟的骑士都集合过来。 很快军中所有的青壮都被集合到了中军,众人不知田秀为什么要把他们集合在一起,都在交头接耳的互相议论。 田秀看着面前聚集的500人,再加上他自己的几十个门客以及一些弓马娴熟的骑手,他已经能凑起大约八百名骑士。 田秀命众人列好了队形,他站在队伍的前面,说道:“我召集诸位来,是想要率领你们去迎击侵略我们国家的燕人,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骏马和干粮,现在我所需要的只是你们的勇气和鲜血。如果愿意跟着我去进攻的那么就随着我出发,有怕死的可以站出来,我绝不会怪罪。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再跟随我出发以后,有人心生胆怯,定斩不饶!” 众人听完田秀的话后,并没有人退缩,反而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干一场。这些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战火,这段时间他们都被田秀的演说洗脑了,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能跟随田秀去突击燕人,这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跟随这样仁义的将军,就算战死他们也无怨无悔。 “我们愿意跟随将军!” 田秀听着他们齐刷刷的回答,他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人眼神中都充满着炽热。 依然礼节,大军出发之前要宰牛羊祭祀上天,田秀命人从营中拖来了一只羊,然后将羊拖到坑里杀死。这场祭祀非常草率,但每一个人都无比认真。 等到祭祀完成以后,田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勇士,对他们说道:“燕人认为赵人是软弱可欺的,现在我就想带领你们去洗刷我们遭受到的耻辱,这一次我们要让燕人知道赵人到底有多强悍。” “好!” 出发以前田秀对杨瑞和吩咐道:“请您留守下来统帅大军,我留下您绝对不是不信任您,相反正是因为我信任您,才要交托给您一项重要的使命。请您率人加固我们的营地,您一定要把我们的营地修建的足够大,从外观上要让他至少能容纳5至6万人。能做到吗?” 杨瑞和重重的点了点头:“定不负所托!” 当夜酒足饭饱以后,田秀让所有人带足了干粮,而后率领他们向房子进发,在出发以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兴奋,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跟燕人大干一场。 田秀翻身上马,他骑在马上拔出来赵王赠送的湛卢剑,指着北方说道:“现在我将带领你们去建立荣誉,出发!” 展带着一名随从一路向北他们终于赶到了房子城,此时房子城中驻满了燕人,而赵人已经一个都不见了。 亮明了身份以后,展被几名燕国士兵带进了城,在入城时田秀看到城门口竖着一根旗杆,上面挂着几颗血淋淋的首级,那几颗首级都死不瞑目,面相既狰狞又可怕。 这时旁边一名燕国的军官笑着用生硬的赵语说道:“请您不要误会,这些都是不愿意合作的赵人,他们在我们破城时奋力抵抗,我们只好将他们杀死以作震慑。” 展愤怒的攥紧了拳头,但他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使命,因此并没有发作。那名军官一直将他带到了城中的一处大房子。 栗腹坐在上位,看着门外走进来的展,他立即笑盈盈的站起来迎接:“听说您是田司寇的使者,请上座!” 展并没有跟着栗腹坐下,他站在房间中间看着栗腹,冷冷的说道:“我听闻仁义的军队不会杀死百姓。” 栗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面色阴沉的的坐回到席上,说道:“我并不想杀人,可是总有一些人不知死活的抵抗我大燕王师。” “所以您就把全城百姓都杀了?”展愤怒的质问道。 栗腹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什么?” 他把目光看向站在身边的一名军官,阴沉着脸问:“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那名军官有些畏惧的看着栗腹,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都是遵循您的命令,杀到了城中一些抵抗的赵人……” 栗腹大怒,他拍案而起:“所以你就把全城百姓都杀了?” 那军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末将错了!” 栗腹面无表情的对外面喝了一声,两个持着刀的武士应声进来,栗腹对他们吩咐道:“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另外,传我的命令,今后严禁屠城!” “是!” 两名武士把那名军官拉了出去,而那名军官被拉出去时嘴上还不断大呼他是在执行丞相的命令,他的喊声让栗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您都看到了,我已经把屠城的军官斩了。”栗腹挤出一个笑脸,看着对面站着的展说道。 展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栗腹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并不想杀人,我在出发以前就再三强调过不得轻易屠城,只不过是你们赵人反抗的太过激烈,我不得已而为之。” “呵呵!”展冷笑了一声,说道:“强盗来侵略我们的国家,竟然怪我们抵抗?难道我们抵抗还错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武器来迎接你们这些侵略我们国家的燕人呢?” 栗腹霎时间哑口无言。 “您既然来出使是有什么样的使命呢?”栗腹坐在席上,语气生硬的问道,看得出来他已经被展说的非常愤怒。 展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田秀写的书信,说道:“我们的司寇请求同您进行决战。如果您所率领的军队还有血性,就请您不要再屠杀无辜的百姓,而是真刀真枪的和都平子率领的军队一决死战。” 栗腹被展的话惊呆了,他看着手上用纸写成的书信非常惊奇,在打开里面的内容看完以后,栗腹的脸色瞬间一变,但他马上又恢复如常。 放下手上的书信,栗腹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中充满着温和:“其实我很欣赏都平子,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上君逼迫,我也不愿意和他作战。” “不知道现在都平子这里的军队在什么地方呢?”栗腹问道。 展回答道:“大军现在已经过了柏仁,正在向这里赶来,希望丞相能够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可千万不要逃跑!” 栗腹脸色又是一变,他想要发怒,随后竟又笑了出来,随口道:“我听先生的口音,似乎有点像齐人啊!” 展若无其事道:“在下是赵人!” “哦!”栗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展身后的那个随从,说道:“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 那名随从用生涩的邯郸腔回答道:“小的也是赵人!” “哦,两位都是赵人!”栗腹叹了一口气,说道:“赵国还真是地大物博,想不到赵王还能征召如此之多的壮丁!” 展冷冷的回道:“丞相莫不是怕了?” “怕?”栗腹哈哈大笑,说道:“请您回去告诉都平子,我栗腹一定要率领燕国军队与他在邯郸城下一决高低,希望那个时候他不会成为我的俘虏。” “您的话,我会带到的!告辞!”展冲栗腹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展离开后,栗腹立即召集了燕军的众位将领,等众人来齐以后,栗腹立即将田秀的信拍在了桌上,淡淡地说道:“这竖子很狂妄啊,竟然要和我军决战!” 卿秦看完信以后忙道:“竖子如此狂妄,看来必是得到了齐国的援军。” 秦朗皱着眉头说道:“其中会不会有诈?” 栗腹听完以后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其中无诈!” 第83章 试探虚实 “我认真观察了那名来给我送信的使者,尽管他在尽力伪装自己赵人的身份,但我还是从他的口音里听出了他是个齐人!” 栗腹略带得意的说出了他刚才的发现,在他说完以后大帐中的其余燕军将领都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程前攥紧拳头:“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该死的齐国已经跟卑鄙的赵国同流合污了。” 秦朗拱手道:“将军,我军此时要小心啊!齐赵联军数量不明,咱们万万不可大意。” 栗腹点点头,抚摸着胡须,说道:“通常情况下一天行军30里就很正常,齐赵联军至少五六万人,他们的行军速度绝不会很快,我断定此时齐赵联军在柏仁一带驻扎,他们距离我们至少也还有近百里之路程。” 众人一同点了点头,栗腹这话说的并不错,春秋时期的军队行军一天通常就只行进30里,到了战国后军队的行军速度加快,但一天最多也只前进五十里。 因此栗腹判断的田秀军此刻在柏仁,并非是凭空臆断。 栗腹仍旧抚着胡须,沉声道:“传令下去,今夜大军立即开拔向柏仁推进!” “今夜就向前推进,万一遭遇齐赵联军的主力怎么办?”卿秦担忧的说道。 “无妨!”栗腹一脸自信的说道:“兵法云能者当示之不能,不能者当示之能。田秀主动向我军邀战就是想要我军心生胆怯。我今夜举兵突袭柏仁必能打田秀一个措手不及。” 卿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军要是趁夜行军昼伏夜行,最多明天晚上就能到达柏仁,田秀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发起攻击,搞不好我们能一举打崩齐赵联军。” 栗腹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传令下去,今夜二更造饭,三更启程。卿秦将军率领一万前锋作为前军,由秦朗和程前二位将军统领中军,我自统帅后军随军。今夜我等必要替燕王建功!” “唯!”众人齐声答应。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刚刚下过暴雪,此时的天气非常寒冷,燕军们在用过了一顿并不怎么丰盛的晚餐后,士兵们熄灭了营地中的篝火,带走了城中一切能够带走的物资。 临走以前,几名燕军士兵一把火烧掉了房子,栗腹看着城中燃起的火光,并没有去阻。 秦朗看着城中燃起的熊熊大火,说道:“丞相,此时我们把城池都烧了,万一大军遇到麻烦,我们连退路都没了。” 栗腹不以为意道:“我军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我们焚毁了赵人的城池,只要我们前进就可以攻取新的城池补给。” 此时田秀率领的800骑已经摸到了距离房子不到五里的一处山坳中,所有人都隐蔽在山坳中休整,他们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就用身边的积雪解渴,为了避免被燕军发现,他们并没有生火。 李阳摸出了一块干硬的粟米团,又为他递来一袋水,说道:“主君,用些饭吧。” 田秀接过干粮,刚准备要吃,李牧就匆匆的来告诉他,说道:“主君,出大事了。” 顺着李牧手指的方向看去,田秀看到了房子城燃起的大火,看到远处的火光,田秀顿时将手中的干粮塞回到了腰间:“不好燕军想趁夜突袭我们。” “这不可能吧!”李阳不可思议的说道:“主君为燕人设下了疑兵之计,他们怎么敢冒险在夜间行军呢?” 李牧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太低估栗腹了!这家伙肯定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秀一拍脑壳,有些懊悔的说道:“我主动去向他邀战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原本不清楚我军的虚实或许不敢轻动,此刻他认定我们有了齐国的援军会更加急迫的偷袭我们。” 李阳有些急了:“我们该怎么办?” 田秀翻身上马:“怎么办?当然是打了!”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一共只有800骑,如果去偷袭的话这800人或许还能有点战果,光明正大的去攻打燕军,这特么不是在找死? 田秀此事已经翻到了马上,他勒紧缰绳笑道:“我们这叫兵行险招,栗腹想出其不意的突袭我们,我们也可以出其不意的突袭他。” 这一次田秀带来了800精骑,他们本来就是小股部队,加上隐藏的又好。燕军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并没有发现他们。直到卿秦率领的前军通过,田秀也没有急着出手。让过了燕军的前军之后,田秀率领他的800骑借着夜色向正在前进的燕国中军发起了突袭。 燕军完全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一支敌军绕过前军来突袭他们,燕军猝不及防阵型在一瞬间被骑兵冲得稀碎。田秀他们也不恋战,不等燕军反应过来,他立即带着部队撤出了战斗。等栗腹率领后军赶过来稳住阵型时,田秀的800骑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虽然说这一次的突袭对燕军造成的损失并不大,阵亡的士兵只有三四百人,加上受伤的士兵也不到千人。但这次的突袭给栗腹的打击实在太震撼了,这一战堪称是他们进入赵国以来,遭遇到的最惨重的一次伤亡。 以至于打算趁夜奔袭柏仁的栗腹不得不更改了原定计划,他令大军在原地休整了一夜,确保不会再次遭到突袭,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燕军才敢继续向前推进。 燕军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龟速前行,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遭遇骑兵部队的突袭。为了防备土星栗腹又派出了大量巡逻队向四周警戒。栗腹的安排的确是无懈可击,田秀确实没办法再向燕军下手了,但他把目光瞄上了栗腹派出警戒的巡逻队。 由于燕军并没有成立单独的骑兵部队,他们还是主要以战车为主,因此燕军的巡逻队通常都是一架战车配属十余名骑兵,即便是大一点的巡逻队,也不过是五六架战车配属二三十名骑兵。这样的配置面对田秀他们简直就是在送人头。 往往田秀只需要派出50到100骑就能冲散他们,最多半柱香一支燕军的巡逻小队就会报销,等栗腹派出大部队来的时候,田秀他们早跑的没影了。 仅仅一天时间下来,燕军的巡逻队就被歼灭了十几支,伤亡达到了数百人,而田秀自己只损失了十数骑,而且这十数骑大都只是损失了马,人并没有多大事。 当天夜里,栗腹把几名都尉和他的将军们都聚集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席上的栗腹此时几近抓狂。虽然说燕军的损失并没有多大,但在田秀接二连三的突袭之下,确实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困扰。因为田秀接连不断的骚扰,燕军的士气遭受到了重大影响,如果放任下去燕军肯定要崩。 秦朗第一个开口道:“赵军采用的这种战术以前从未见过,这到底算什么战术?” 程前不满的嚷嚷道:“田秀那个混蛋不是说要和我们决战?结果他却派出小股部队像蚊子一样不断的骚扰我们。” “是啊,赵军太卑鄙可耻了,有本事从正面和我们决战啊!” 战国时期的征战,通常都是两方人在野外裂开阵势,然后面对面的拼杀,田秀这种战术在燕军眼里完全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行为。营帐中的燕军将领都在唾骂着田秀的无耻。 听着众人的漫骂,栗腹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好了!田秀不会被我们骂死的。我们想杀死他,只有用我们的刀剑。” 卿秦苦着脸道:“可是丞相,田秀他不断的骚扰我们,照这么下去我们猴年马月也到不了柏仁。” 栗腹环视了一遍身边的众位将领:“二三子可有办法应对赵军的这种战术?” 秦朗沉默了片刻后说道:“眼下,我们也只有成立一支骑兵部队,这样才能面对赵军的突袭时快速反应。” 栗腹点了点头:“好,就按照您说的办。” 卿秦又跟着补充道:“除此以外,我们应该将大军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不能再派出巡逻队出去送死了。只要我们大军紧密的团结在一起缓缓推进,赵军只凭借小股部队就无机可乘。” 栗腹又一次点点头:“好,从明天早上起我们行军是一律采取防守阵型缓缓推进,切记不可给赵军可乘之机。” 第二天早上时燕军结成了一个圆阵,燕军的三军结成一圈,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推行。不得不说燕军这一招还是很好使的,田秀率领的800骑等了一天也没找到一个下手的时机。 既然找不到燕军的破绽,田秀干脆率领他的部队返回了营地。 当田秀他的部队返回大营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短短两天的时间杨瑞和就构筑起了一座庞大的营寨。 这座营寨依托山体修建,可谓气势如虹,山林上旌旗林立,一眼看过去足能容纳数万人。 田秀进入大营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杨瑞和,向他询问他是如何在两天时间内构筑起如此一座庞大的营盘的。 杨瑞和的方法也非常简单,他命人在营地的外围构筑了一些壁垒,然后又在山上搭建了一些哨所,最后是用木头垒成简易房舍,这样远远看过去,他们这座只能容纳五六千人的大营就像一座能容纳数万大军的军营。 田秀不由对杨瑞和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未逢一败的名将,头脑就是比普通人要锐利的多。 燕军经过了长达两天的行军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距离赵军营地不足十里的地方。栗腹一早就派出了数百骑兵在前方侦察,当骑兵回报前方的山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营寨后,燕军立即停下了进兵的脚步。 栗腹登上巢车亲自观察起了赵军的营寨,巢车的作用类似仰望塔,专门用来窥测敌人的城池。当栗腹亲眼看到了赵军气势森严的营寨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陪同他一同观望的副将卿秦更是直言:“这座营寨起码能容纳四五万人,仅凭赵军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人的,看来丞相的判断是正确的,齐军的确已经参战了。” 从巢车上下来后栗腹的心情无比沉重,如今前方屹立着一座敌军的营盘,燕军就不得不先攻破赵军然后才能向邯郸前进。没办法一座五六万人的敌营放在后面燕军根本就不敢选择绕开,只能选择先攻破。 突然遇到了五六万敌军,燕军的士气霎时之间泄了一半,就连营寨中不少将军都打起了退堂鼓。 栗腹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今天白天站在巢车上观望的时候,他分明发现赵军的营地里冒起了炊烟并不多,看样子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五六千人吃饭。 如果对方真的有五六万人,绝不可能只有那点炊烟。 于是当天晚上栗腹派出了一批侦察部队去侦查赵军营寨的虚实,燕军的侦察兵躲在草丛里,他们看到了大量身穿齐军盔甲的士兵巡逻。侦察兵把看到的结果汇报后,栗腹并不放心,他仍然怀疑其中有诈。 程前提议:“不如末将率领一万精兵去攻打赵军的营寨,这样就知道他们的虚实了。” 如果栗腹听从程前的建议,那么只要燕军部队一进攻,田秀的营寨肯定会被冲个稀巴烂。他精心编织的谎言也就破碎了。 但是接连被田秀突袭了几次的栗腹却是有些忐忑,他很害怕中了田秀的计,他摇着头说道:“万一他们真有五六万人,将军的攻击必然受挫。这样对我燕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我军要么不动,动就要一击定乾坤。” 程前懊恼道:“可是不进攻,我们怎么知道赵军之虚实呢?” 卿秦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派个使者过去刺探一下赵军营寨?” 栗腹摇摇头:“不可,我们这种时候派出使者田秀肯定会心生戒备,我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还会被他误导。”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来探听他们的虚实呢?” 栗腹沉吟着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秦朗抚摸着胡子想了半天,灵光一闪道:“将军,我有办法了!赵军不可能不喝水,只要我们派人去河边,看看他们的取水情况,就能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第84章 诱敌深入 赵军的大营。 此时田秀正盯着舆图思索下一步如何行动,杨瑞和突然开口道:“主君,我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田秀愣了愣,问道:“我们犯了什么错?” “我们将一切伪装的都很好,却唯独忘记了伪装营地中的炊烟。” 他的话言一落,田秀顿时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的他起身想要去布置,李牧将他拦了下来,说道:“恐怕此时已经迟了,燕军只要不是傻瓜,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破绽。” 田秀顿时有些慌了,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牧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不过眼下我们或许还能亡羊补牢。” “如何亡羊补牢?”李牧旁边坐着的李阳问道。 黄昏时分,大批穿着齐军甲胄的士兵到河边去打水,赵军的营地依山而建,而山上就有一口清泉流下,这也就成了赵军的取水之处。 当士兵们不断用水车将水拉到营地,远处的干草丛中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嘴里不停念叨:“第89,90……” 燕军营寨。 一名穿着吉利服的燕军士兵站在栗腹面前汇报道:“卑职仔细数了数赵军取水的次数,可以确定,他们一共取了100桶水。” “取了这么多水?”栗腹陷入沉思,燕军一共有五万人,而他们每天取水的桶数差不多也就是100桶。从赵军取水的数量来判断,他们的人数至少也是和燕军对等的。 “赵军取水用的是大桶还是小桶?”卿秦不放心的问道。 “用的是大桶和我们用的差不多!” 栗腹点了点头,他已经完全确定了齐赵联军的人数。 既然确定了对方有多少人,那这场仗也就好打了,接下来燕军只要和齐赵燕军来一场决战,从正面将齐赵联军打崩,后面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栗腹对左右吩咐道:“传了下去,全军休整两日,派人去赵军那里下战书,就说我军要和他们决战。” 众人听完之后大惊失色,纷纷劝栗腹不要鲁莽,可栗腹却一伸手打断了众人。他知道此时决战对燕军来说并不是时机,但燕军来的仓促,压根就拖延不起。特别是这两天燕军后方的后勤线遭到了赵军骑兵部队的骚扰。 栗腹到现在也搞不清赵军从哪调来的那么多骑兵部队,那些赵军就像蚊子一样,不断叮咬着燕军的后勤线。这几日能运送到燕军营地的粮草已经越来越少,燕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也曾经想过调集一些部队去增援后勤线,只是燕军的后勤线过长,如果要全部守住,要分出大量兵力。栗腹又不敢抽调那么多兵力去守卫后勤线。 此时燕军已经是骑虎难下,要么退兵,要么就只能和面前的齐赵联军放手一搏,权衡再三之下栗腹还是选择了后者。 栗腹的想法非常简单,退兵到手的所有胜利化为泡影,他回国后肯定要遭到燕王重责。如果打下去还有可能侥幸取胜。 赵军这边,田秀收到了栗腹的战书后不由大喜,反观其他几个人则都急得直跺脚。 他们本来就只有五六千人,如果答应了跟燕军决战,他们的虚实立马就暴露了,但如果不答应决战,那燕军还是会发现他们的虚实。 “二三子不必担忧!”田秀自信的放下栗腹的战书,说道:“我自有办法对付栗腹!” 李阳不由非常好奇:“主君有何良策?” 田秀伸手将面前的将军们聚集到一起,对他们低声嘱咐了一番,众人听完以后都非常有。 李牧道:“这太危险了吧?” 杨瑞和也点了点头:“这太冒险了,稍有不慎,恐怕我们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无妨!”田秀沉声说道:“我敢肯定栗腹那老小子肯定会上当!” 燕军大营。 栗腹收到了田秀的回信,信上说同意,在两日后进行决战。栗腹大喜他马上吩咐全军好好休整,准备应付两日后的决战。 为了防止田秀又派人来偷营,栗腹在晚上的时候还亲自巡查了燕军的各个营地,确保万无一失。 一晚上过去栗腹的眼圈都快熬红了,到了早晨的时候,他准备睡一会,这时一名都尉来报:“丞相,赵军中有使者来!” 栗腹刚刚脱下鞋子躺在榻上,听到这话时,他马上又穿上鞋子站了起来:“迎!” 展在一名将军的引领下来到了栗腹的营寨,栗腹的营寨条件很简陋,除了一张塌以外,就只有一张舆图还有几张简陋的筵席,看的出来栗腹并不是一个追求奢靡的家伙。 栗腹看到来的人是展,立即喜笑颜开:“将军,又见面了。” 展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见过丞相!” 两人分宾主之位坐下,栗腹看着展问:“这一次田君又托先生来送什么信呢?” 展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道:“相国恕罪,我家将军突然病了,故明日不能与您决战,希望您宽恕。如果可以最好能把决战的时间延长两天,等我们将军的病好了,一定亲自和您打一场。” 栗腹听罢眼珠顿时一转,他小声嘀咕道:“病了?刚刚答应就病了?莫非又是在给老夫耍诡计?” “什么诡计?”展听到了栗腹的嘀咕,疑惑的询问道。 栗腹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没有,老夫与将军甚为投缘,所以想请您在营中喝上几杯,还请您不要推辞。” 展正要伸手拒绝,栗腹却打断了他:“怎么?莫非将军以为凭老夫的身份不配与您饮酒吗?” “在下不敢!”展叹了一口气:“也罢,那我就陪丞相饮上两杯,不过先说好在下不能久待,我家将军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那是当然,当然!”栗腹满口答应。 不久以后侍女们端上来一口大鼎,鼎下面放着柴火,一只肥羊已经被下进了锅,而旁边有几名庖厨则正在往里面添加佐料。 趁着饭菜还在锅里,栗腹端起酒杯敬了展一杯,喝完这杯酒后,栗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不知道田君是害了什么病,可还严重?如果需要医师,将军大可直言,老夫这里还是有几个名医的。” 展放下酒杯,说道:“无妨,我家将军只是偶感风寒。” “风寒啊!”栗腹满脸凝重的说道:“这个病可马虎不得,您可要转托你家将军小心!” “是!” “来来来,我再敬将军一杯!”栗腹说着又敬了展一杯,展本不愿喝,栗腹却放下酒杯,笑道:“我听闻齐人豪爽,为何将军这般拘谨?” 展大惊,急忙摆手:“您说错了,我不是齐人!” 栗腹跟着摆手道:“将军何必骗我?莫非您以为老夫可欺不成?” 展无奈的叹了叹气,拱手道:“不满丞相在下确实是齐人!” 栗腹故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疑惑道:“您既然是齐人,为什么要帮助赵人打仗呢?” “我其实也不想和丞相打仗,只是受了上官的逼迫。我听闻我们的丞相后胜他收了赵王的重礼,所以游说了赵王派遣了几万大军来参战。”展说着,气愤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赵人打仗关我们齐人什么事?我家丞相真贪得无厌!” 栗腹点了点头,也是十分气愤:“说的不错,赵人打仗干,你们齐人何事?” 展喝的有些醉了,他带着微微醉意说道:“告诉丞相个秘密,田秀那小子根本就没病!” 栗腹吃惊道:“您不是说他得了风寒吗?” 展摆了摆手,打了一个酒隔说道:“那是他逼我这么说的。其实是我们的颜聚将军不愿意为赵国打仗,所以跟他爆发了争吵,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颜聚这个名字栗腹是听说过一些的,他是齐国的一员大将,既然展能把颜聚这个名字说出来,足见他不是胡说。 此时栗腹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田秀一口答应了他的决战请求,齐军肯定心生怨念,毕竟两军决战齐军绝对被当成炮灰来使用。因此齐军这边不愿意跟燕军打仗,最终两方闹掰了。 看起来这齐赵两军并不是很和谐!若是能理解他们两军的关系,那赵国岂不是弹指可破? 栗腹想着,命人拿上来几百锭金子送给展,说道:“这是我送给将军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展急忙起身推辞:“我没有帮您做任何事,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 栗腹将装着金银的托盘推到了展怀中,说道:“将军此言差矣,齐燕本是一衣带水的邻居,都是赵国这几年从中挑拨才让我们打了那么多仗。请您回去告诉你们的颜聚将军,就说老夫不愿与他打仗,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与我燕国合作,事成以后燕国愿意和齐国平分赵国土地。” 展大惊失色:“你是要我们背叛赵国吗?” 栗腹笑了笑:“这怎么能算背叛呢?赵国本来就不是有信誉的国家,他们的惠文王指定的国策就是消灭你们齐国,这一点人尽皆知,贵国跟赵国合作就等于是和老虎共同商量将它的皮取下来,这是不明智的。” 展看着怀中的金子,咽了咽口水:“我会把您的话告诉我们的将军,但成与不成,丞相可不要责怪我。” “那是当然,当然!” 从栗腹的营寨出来,展立即翻身上马,栗腹还专门从他的营地出来目送着展离去。 展的背影消失在燕军的营地后,栗腹抚须大笑:“齐赵两军已生龃龉,真是天助我大燕!” 第二日中午时,燕军的大营中一名站在哨楼上的士兵忽然看到赵军驻扎的山上燃起大火,他急忙向上官禀报了此事。 栗腹听完汇报之后,第一时间登上了廖望楼,他站在楼上眺望着赵军的大营,只见赵军的营寨果然燃起了大火。 “怪哉!赵军的营地怎么会着火了?”卿秦大为疑惑的说道。 秦朗更是皱着眉头说道:“当心又是田秀使诈!” 栗腹对旁边的程前吩咐:“秦将军立刻带几十名哨骑前往赵军的营地探查,看看出了什么事。” “唯!” 须臾,程前骑着一匹快马返回了燕军的大营,一进寨门他就冲着站在楼上的栗腹大喊:“丞相,大喜!大喜啊!赵军退了,他们的营地空无一人!” 栗腹大喜,立即从楼上下来,命人前来他的马:“点3000兵马,所以我前去查看!” 3000燕军浩浩荡荡的向着赵军的营地冲去,当他们冲入赵军的营地时,赵军的营寨已经被大火烧了一半,而地上还留下了许多的旗帜和甲仗。 更难能可贵的是,燕军还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赵军的粮仓,里面至少还有三四千粟没有被大火焚毁。 见到这般场景,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栗腹却忍不住大笑道:“天助我也!此必是齐赵两军生出龃龉,两方人闹翻了,齐军撤兵而去,赵军也跑了!” 秦朗道:“丞相,何以见得?” 栗腹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粟米,说道:“赵国缺乏粮食的事情人尽皆知,而且我还亲眼见过他们现在到底有多么缺粮,赵军竟然要把这么多粮食焚毁,这说明他们肯定是遇到了急事,如果不是齐赵两军闹翻了,那就肯定是他们国中出了大事,所以他们不得不丢下辎重撤退!” 秦朗狐疑的摇摇头:“丞相提防有诈!” 栗腹闻言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不悦,而程前却在这时说道:“能有什么诈?赵军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齐军战斗力更是不值一提,纵然有诈,他们也不是我大燕王师之对手!况且他们倘若真的溃败,我们此时不乘胜追击,岂非错过良机?” 栗腹点点头:“将军之言有理!” 秦朗拱起手竭力劝道:“丞相,此事过于蹊跷,您万万不可中计!万一我军大意行事,必中埋伏!” 秦朗之父乃是燕国名将秦开,他自幼就跟着他父亲打仗也算很有见识,他的话栗腹又陷入犹豫中。 程前看了秦朗一眼,道:“丞相,请您拨给我两万军马,我愿追击赵军,不斩田秀首级,末将愿自裁!” 第85章 极速推进的燕军 “好,程将军勇气可嘉!”栗腹称赞了一声后,对身后的卿秦吩咐道:“请将军从你部拨出一万人马交给程将军统帅!” 卿秦并不赞成贸然追击,但他又不敢违抗栗腹命令,只好点头答应。 接下来栗腹分别给众人布置了任务,程前率领一万燕军去前方追击赵军,他则和剩下的人统帅大军在后面缓缓推进。 很快程前点齐了一万兵马,又带了100乘战车,他正要进兵的时候秦朗对他嘱咐道:“我和丞相会率领大军跟在你后面,请您不要把大军甩的太远,以防遭到伏击。” “好了我的秦将军!”程前不耐烦的翻身上马,说道:“我自己知道该如何打战!请您操心好自己就行了!” “将军!”秦朗还想再劝说一下,程前一挥马鞭,直接带着大军冲了出去。 程前率领燕军走出去约摸20里地之后,在路边发现了大量赵军遗弃的物资,这些物资包括头盔、武器还有军旗,看着这些物资程前大喜:“赵军必定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传令,全军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追击,一定要追上赵军!” 燕军向前急行军时,田秀他们的军队也正在狂奔。此时队伍正在急速撤退,田秀勒住马头看着身后黑压压的队伍,吩咐道:“通知弟兄们,把身上的水壶都扔了!要快!” “唯!”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全军,士卒们跑的已经气喘吁吁,一个士卒在接到命令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拄着腿看向身旁的同伴:“我们为什么要扔水壶啊?” 身旁的同伴慌忙解下了挂在腰间的水壶,道:“将军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你哪来这么多话?” 问话的人讨了个没趣,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解下了身上的水袋,扔在了一旁,然后又跟着大部队继续向前跑。 不久以后,燕军追了上来,一名燕军士卒捡起了先前那个士兵遗弃的水袋,然后将它快速交给了身后的程前。 程前看着手上用羊皮缝制的水袋,又看着路旁遗弃的各种物资,说道:“哈哈哈,赵军看来已经崩溃,连随身携带的水袋都扔了!快,传令全军继续追击!务必要追上他们!” 燕军又向前追击五里,这一次他们发现了许多赵军遗弃的头盔,这些头盔不光有赵国的,还有一些齐军的头盔。 齐军的头盔盔璎比较长因此非常好辨认,望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头盔,程前更加确定齐赵两军已经崩溃。 程前率领燕军在追击了一天后,一直到了晚上,燕军在一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而此时他们已经将栗腹率领的大军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夜里程前的副将马谡来到他的营寨,向他建议道:“莫不如等丞相大军到来,再继续向前追击?” 程前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齐赵两军已经崩溃,此时正是我等建功的大好时机,如果坐等丞相大军到来,我等还有何功劳可言?” 马谡见劝不住程前,只好退出了他的营寨。 燕军大部队。 栗腹率领大军从后面缓缓推进,他们在沿途发现了许多赵军遗留的物资,看着这些物资栗腹大喜,他也认为齐赵联军已经完全崩溃。 随着燕国大军的推进,秦朗感受到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急忙找到坐在戎车上指挥的栗腹,对他说道:“丞相,我看事情恐怕有诈。” 栗腹快被秦朗整的无语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说道:“将军,齐赵联军还有什么诈?” 秦朗咽了咽口水,拱手道:“虽然敌军在沿途丢弃了大量物资,但是您就没有发现他们丢弃的物资很不正常嘛?” 栗腹皱眉道:“何处不正常了?” 秦朗道:“他们每隔几里路就会丢弃一些物资,但那些物资出现的未免太集中了,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崩溃,失去秩序的军队应该会慌乱的丢弃身上的物资,怎么可能丢的如此整齐?” 栗腹也被这话点醒,失去秩序的军队在逃跑的时候会慌张的丢掉身上的重物,这样一来沿途就应该到处都有敌军留下的物资,怎么可能是每个几里路就集中出现敌军的物资? “快!”反应过来的栗腹急忙对秦朗吩咐:“将军快派人去前面传信,不可让程将军在追击了!” 就在第二天清晨,程前刚刚起床,一名信使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看完了信使传来的信后。程前摇头道:“什么敌军有诈?怕我中了对方埋伏?丞相未免也太谨小慎微了。” 信使道:“将军,您有所不知,据说这是秦朗将军的意思,他说敌军是故意丢弃物资营造假象,请您千万不要上当。不如等丞相大军来到我们合兵一处,再向前推进。” 程前不仅放声大笑,然后点了点头:“好,请你回去转告丞相,我会听从他的命令,请他不要担心。” 信使也点了点头,道:“那小人就告退了!” 程前冲他抱了抱拳:“先生,一路小心!” 信使走了以后,程前立即下令,大军立刻开拔全军向前推进。 令刚一传,马谡就站出来问道:“将军,丞相不是要你暂缓进兵?您就不怕中了敌军埋伏?” 程前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这都是丞相听信了那个秦朗的谗言,那个秦朗怕我会独得大功,因此才让我暂缓行军。秦朗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仰仗父亲的余荫,如果不是他父亲,他安能与我并列?而丞相也真够可以,居然会任用这种人为将!本将军这次就是要长驱直入,等我追上赵军,亲自斩了那田秀的首级,看他和丞相还有什么话说!” 战国七雄当中以燕国的历史最为悠久已经有700多年,在周朝刚刚立国第一批分封的诸侯里,就有燕国。 燕国的第一代国君是姬奭,他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他曾经辅佐过周成王,因此与周公旦、太公姜尚齐名。 后来姬奭由于长期辅佐周天子无法返回自己的封国,周天子为了感激他的功劳特地将他封为召公,他的封地就在陕原以西。周成王长大以后,将周公召公定为辅政大臣的名字,相当于是左右丞相。燕国在当时的地位可以说是非常崇高。 而现在周天子的地位早已不如从前,周公的后裔鲁国也已经衰落,燕国就成了姬姓国中最强大,同时也是最尊贵的国家。最起码燕国人认为他们是最尊贵的。 历史悠久,出生又显赫,哪怕燕国在进入战国以后一直处于吊车尾,甚至还发生过被齐国百日灭燕这种惨剧,但是在燕国君臣心里,他们骨子里就有一种傲气,他们看不起秦国,赵国这些后进国家,在燕国眼里,他们不过是些暴发户,而老子的祖上可比你们阔多了。 程前他们一族就属于是燕国传统的贵族,他的家族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燕国的贵的。他看不起秦朗倒不是因为对方会威胁他的地位,只不过是他骨子里那股老贵族的优越感让他瞧不起秦朗这种靠着军功起家的“暴发户”因此他一听说是秦朗像栗腹建议,当然不会理睬。 大军出发以后,走了约一个多时辰,燕军终于遭受到了赵军的阻击。燕军走了这么久,终于碰到了赵军的阻击,程前还是非常兴奋的,他马上命令全军列开阵式准备迎敌。 燕军阵列摆开以后,程前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因为赵军这边居然只出动了2000多士卒和他对战,但对方没有一辆战车,只是有几十名骑兵列在阵前。 燕国还是主要以车兵为主,战车就是他们的核心,而且燕军的战车配置和赵军不同,燕军的一架战车要配属100名士兵。他们除了有三名驾车的士兵以外,还配属了十余名甲士从侧翼护卫,另外还有10到20人负责后勤,其余的则是轻装士兵,一些条件比较好的战车甚至还会配置骑兵用来做侦查。因此一万大军就配属了100乘战车 虽然战车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在对抗步兵的时候还是有非常大的优势,而且赵军的人数也太少了一点,因此程前根本就没把他们对面的赵军放在眼里,他二话不说就命令几十乘战车朝着对面的赵军冲锋。 结果一点儿也不出乎他的预料,战车刚也冲锋,赵军的阵势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赵军的士兵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几乎是一下就溃散了,没有一会儿赵军的士兵就溃散到了旁边的山林中,物资甲仗散落一地。 程前在马上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甚至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以为赵军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的战斗力比其他地方的赵军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军队就算来上十万也不是我的对手!可笑秦朗还建议丞相让我小心中了埋伏,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拿什么来埋伏我?真是可笑至极呀!” 周围的诸将们听了也赶忙附和程前的话,有人说秦朗不过是凭借父亲成名他根本就不会打仗,还有人说丞相是老糊涂了会听信秦朗的话,还有人夸赞程前说他用兵如神,什么白起乐毅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程前更是听的有些飘飘然,他几乎都认为自己比白起乐毅更牛逼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副将马谡及为不合时宜的说道:“将军,还是提防敌军有诈,我们既然已经小胜一仗,不如就在此处等候大部队到来。” 程前看了马谡一眼,道:“将军真是胆小如鼠,事实已经证明了赵军不堪一击!我们现在追击他们简直就是在白捡功劳,万一我们能追上和他们一起逃窜的齐军,那这个大功足以让我们封君了,如此重大的功劳,我们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呢?” 马谡听了,赶忙说道:“田秀的名声很大,况且将军忘了,这家伙已经让我们吃了不少苦。” 程前又开始大笑起来:“什么田秀?他不过是仰仗他父亲的名声,我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才能,他也不过是敢派出一些骑兵来骚扰一下我们,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个鼠窃狗偷之辈,他若真的是名将何不敢跟我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休说是他一个黄口孺子,就是他父亲田单来了,我也不惧!” 这时士兵们把战场打扫都打扫了,这一战燕军的斩获并不大,一共只杀死了十几个来不及撤退的赵兵,但缴获了不少赵军留下的刀枪剑戟以及旗帜,全部加起来也有一两千件,这收获也算不小了。程前立即下令,全军继续向前追击。 取胜之后的燕军士气大振,因此,行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到了天黑扎营的时候,他们一天时间竟狂奔了60余里。在休息了一夜后,他们第二天继续启程向前方推进,在路上他们遭遇了三次赵军的阻击,但这三次都被燕军轻易击败。这一天,他们又向前狂奔了40里,此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赵国的柏仁,但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这时他们已经和他们的大军拉开了近50里的路程。 柏仁城就矗立在程前面前,柏仁的城墙非常的低矮,而且也不坚厚。这个时候燕军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攻城,第二个是现在就攻城,晚上从城里休息。 至于绕过这里是不可能的,柏仁是通往邯郸的必经之路,如果绕开的话要多走好几十里山路,程前并不想要让路。 此时已经是未时(下午两点左右),程前想了想,现在就修整的话燕军固然是能休整很久,可这样就等于给柏仁城留出了很长时间加固城防。 程前连一刻都不想多等,他立即下令全军就地砍伐树木,制作好工程器械,在天黑以前攻破柏仁,今夜在城中安营扎寨。 下令以后,燕军立刻开始行动,树木很快被砍伐好了,仅仅一个时辰过去燕军就利用粗壮的木头制作了一些攻城用的器具。 攻城用的器具制造完成,燕军并没有立刻开始攻城,他们先是照例对城墙上喊话,希望对方开城投降,但是城头上出奇的安静。 见此程前也不再废话,他把出剑对着城墙上大喊:“全军听令,攻城!!!” 第86章 撤退如风 燕军的攻势是非常猛烈的,他们如同潮水般冲向柏仁,仅仅花费了一刻钟,燕军就登上了柏仁的城头,随后率先入城的燕军打开了城门,大批燕军蜂拥入城。 当燕军进入柏仁后,他们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此刻的柏仁一片死寂,甚至就连狗叫声都没有,仿佛全城的百姓都消失了。 程前坐着战车进入了城中,当进入城内后,他四下打量着四周的街道,正想寻找一下城中百姓的身影时,一转头却发现大批的燕军争先恐后的挤进道路两旁的民房,有些燕军为了进房的次序,甚至大打出手。 燕军着急进入周边的民房无非是为了劫掠,他们先前在赵国其他城市也是这样做的,程前看燕军乱糟糟的,急忙对他的副将马谡吩咐:“去,通知弟兄们不许进民房!以防敌军有诈!” 程前的命令刚刚传下去,几名士兵已经推搡着进入了一间民房,这几名士兵一进入民房,映入眼帘的就是大量的稻草。 “怪了?赵人在这堆这么多稻草干什么?”燕军士兵拿手上的兵器戳了戳,里面并没有藏人。 其他燕军士兵闯入的民房中所见到的也都是大量堆积如山的稻草。 这很快惊动了程前,他命士兵们退出了民房,然后自己走进了房子里面,房子里面的确堆满了稻草,除了稻草外就没有别的。 程前正思索着赵人在耍什么诡计时,只听身后突然乱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天空中有羽箭破空的声音。程前急忙看向马谡,道:“这是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只见几名士兵匆匆来到程前面前,道:“将军,大事不好,城外的赵军再向城内射火箭!” 程前听了也不由大惊,难怪赵人会在民房里放那么多稻草,原来是为了引燃之后烧它们。 不过马上程前又冷静下来:“火箭穿透力有限,大伙一时半会儿燃不起来,让弟兄们不要慌张有序的撤离!”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在旁边一间稻草房“噌”的一声燃起了大火,火势瞬间蔓延到了周边的几间房子,几十名燕军猝不及防,霎时间全身被大火覆盖。 这些被大火烧伤的燕军痛苦的朝四散奔逃,而他们所到之处又点燃了周围的房屋,程前见此彻底慌了,他急忙吩咐左右退出城外,但此时城中到处都燃起大火,燕军士兵忙着四散逃命,程前的指挥已经接近失灵。 柏仁城中的燕军在火海中痛苦的哀嚎,柏仁城外一处甘草丛中,大批赵国士兵正从此处将火箭射入城中。 望着城中燃起的大火,李阳不解道:“主君,为什么我们的火箭能引发这么大的火?” 田秀骑在马上,他眺望着变成火海的柏仁,道:“很简单,我在城中许多房屋上都浇了火油,遇火即燃!” 李阳不由感叹:“主君真乃神人也!” “我非神人!”田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柏仁父老乡亲之功。” 起先田秀给柏仁百姓留下了大量粮食,众人都感激田秀的活命之恩, 当他想出了用柏仁来火烧燕军时,田秀还担心城中的百姓不愿意走。可是当百姓们知道田秀是要用他们的家来击破燕军时,所有人都义无反顾的献出了他们的家。 哪怕明知自己的家会被烧成白地,但没有一个人犹豫,柏仁的父老乡亲用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来铸造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感叹了一会儿后,田秀命令全军堵住了柏仁的城门,柏仁是座小城,一共只有前后两座城门,后门已经被田秀事先用石头堵住了,燕军只能从前门出去。 当一些幸存的燕军从火海中逃出时,他们刚刚来到城门就遇到了等候已久的赵军。 赵军士兵们举着弓,用利箭来回敬了这些残杀他们同胞的燕军。 顷刻之间城门前堆满了燕军的尸体,但很快燕军就反应过来,城中涌出了数十辆燕军的战车,他们整齐地朝着对面的赵军冲去。战车的冲击速度很快,弓箭根本伤不到他们。 不过赵军这边也有战车,当燕军他们的战车冲到近前的时候,赵军的战车也出动了,两边的战车撞到一起。“咚”的一声巨响,两架战车撞到了一起,驾车的士兵被撞的人仰马翻,瞬间没了气息。 更多的燕军士兵还在驾着战车乱冲,他们挥舞着刀剑和战车下的赵军士兵血拼,战车上的燕军士兵大都只有短剑,赵军拿的则都是长矛,往往赵军士兵两个人只要从下面同时向上捅,战车上的燕军士兵就完蛋了。 按照配置燕军的战车是有十余名甲士护卫的,不过由于燕军已经慌了手脚,所以实际上每辆战车只剩下了两三名甲士护卫,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燕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赵军一一宰杀。 城中的火势越来越大,更多的燕军士兵疯了般逃出了城池,有些人为了逃命,干脆扔下了身上的铠甲和装备,赤裸的身子逃了出来。 大多数逃出的燕军刚一出城就会被赵军的弓箭射杀,即便是侥幸不死的也会被赵国的骑兵追上干掉。 田秀专门让李牧留出了一支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的使命就是追击斩杀那些逃窜的燕军士卒。 燕军已经如同惊弓之鸟,在面对赵军的时候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许多人甚至都没有抵抗就被赵军的骑兵轻而易举的斩杀。 这时城里的大火已经往城门的方向蔓延,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城中侥幸没有被烧死的燕军士兵已经都到了城门,这会儿他们也没有心思抵抗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出城门就扔下兵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表示投降。 而赵军呢,也并没有选择去斩杀这些俘虏,所有扔掉兵器从城里出来的,都被赵军的士兵押到了一旁。 一直到了天亮时,城中的大火渐渐熄灭,尚未燃烧殆尽的地方则冒着滚滚浓烟。田秀走向那些被俘虏的燕军士兵身旁。 昨夜赵军一共俘虏了3000多燕军,这些人都被赵军看押在一片空地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不少人脸上都布满了烟熏的痕迹,他们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嚣张的神采。 田秀来到俘虏们面前,大声说道:“你们的将军是谁?” 燕军士卒中无人应声。 这时不知是哪个士兵高喊了一声:“我们的将军也许是被大火烧死了!” “被大火烧死了?”田秀看着坐在地上的燕军士卒皱了皱眉,他拔出了腰间的湛卢剑,大声说道:“你们来到我赵国的土地烧杀抢掠,是罪不容赦的,既然我找不到你们的主将,只好将你们杀死,以此来告慰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这一招果然有用,燕军士卒中马上就有人高喊:“将军,请不要斩杀我等!我们的,将军就在这!” 顺着燕军士兵的引导,田秀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坐在树荫下的男人身上,对方穿着一身小兵的衣服,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田秀示意那人站了起来,然后将他叫到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前结结巴巴的说道:“末将程前,是燕国的一名将军!”说着,他连忙摆了摆手:“将军明鉴,所有的坏事都是我们的丞相让我干的,与我无关啊!” 田秀把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愤怒的说道:“栗腹是元凶,你就是帮凶!今天本将就先斩了你的首级祭旗!” 程前听到这话瞬间被吓得尿了裤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田秀的大腿哀求道:“将军饶我性命,我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田秀闻着他裤裆底下的尿骚味,忍不住捂了捂鼻子,说道:“你真的不想死?” 程前一看似乎有活命的机会,急忙磕头如捣蒜:“将军若是饶我,小的愿为您保前马后!” 田秀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要你鞍前马后,我只要你回去给栗腹带个口信,告诉他,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程前忙磕了两个响头:“将军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滚吧!”田秀不耐烦的朝对方招了招手。 程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左右瞅了瞅,也不管东西南北,朝着一个方向就跑了出去,李牧拦住了他,指了指北方,戏谑道:“老兄,你们燕军在那边,你跑反了,你跑的那边是我们赵国!” 程前咽了咽口水:“多谢将军提醒!” 李牧踹了程前一脚:“还不赶紧滚!” 程前连滚带爬的离开以后,李牧来到田秀身侧,望着程前逃跑的方向说道:“将军,像这种货色,您为何不斩了他?” 田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这种败军之将,栗腹会替我料理。更何况他回去以后肯定会添油加醋把我的话转给栗腹,暴怒的栗腹肯定会失去理智,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消灭它了。” 其余人闻言,不禁同时拱手称赞:“主君英明。” 燕军的大营。 整整奔逃了一天一夜的程前终于看到了燕军的大营,刚一看到燕军的大营,他就扑通一声累倒在地。 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立刻将他扶到了栗腹面前。栗腹的营帐中,大批燕国武将端坐在他两旁,程前的盔甲已经不见了,就连头上的发带也没了,他浑身上下满是泥泞,而且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栗腹强忍着他身上散发的臭味,质问道:“程将军,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的大军何在?” 程前看着栗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头扑在地上,哭道:“丞相,卑职无用中了田秀的埋伏,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余者皆被其所俘虏!” 哪怕栗腹在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真的听到这个答案时,他还是血压飙升。栗腹拍案而起:“什么?你把一万大军都折了?” “是!”程前悲声应道。 “混账!”栗腹看着程前,怒气腾腾的说道:“老夫再三命人给你传信,要你听从秦朗将军的劝告,不得擅自进兵,你何故不听?”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朗不由看向程前,眼神中充满着同情。 程前也看了一眼秦朗,他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栗腹强忍着愤怒又跪回到了席上,他看着跪在面前的程前,说道:“给老夫如实交代,你的大军是怎么折的?” 程前咽了咽口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栗腹听的眉头紧锁,心中的愤怒也是不断上升。 “够了!”栗腹看着程前说道:“赵军有多少人马?” 程前想了一会,他压根儿就没仔细观察赵军有多少人,可是他又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赵军将整个柏仁团团包围,估摸着人数至少也有十多万。” “放屁!”栗腹忍不住爆出了粗口:“赵军哪踏马来的十多万人?” 程前膝行两步,道:“末将所言,句句如是啊!要不是赵军有十多万人,末将寡不敌众断不会全军覆没。” 栗腹虽然心中还是不信赵军有十多万人,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十多万赵军没有齐军?” 程前点点头:“都是赵军!没有齐军!” 栗腹听完后,对身边的几个武士招了招手,几名武士立刻将程前拉了下去,程前急忙大声告饶,几乎声嘶力竭。卿秦站出来求情道:“将军,如今只是用人之际,不如饶了他这一次。” 秦朗也跟着站了出来:“是啊,丞相,就饶了程将军这一次吧!” 栗腹冷冷的说道:“军法无情,老夫能饶他军法饶不得他!” 武士们将哀嚎的程前拖了出去,不久以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带到了栗腹面前。 栗腹看着这颗人头,道:“来人,将他安葬了吧!” 武士捧着那颗人头下去以后,栗腹又对所有吩咐道:“二三子听令,全军抜营起寨,立即撤退!” 第87章 燕王来了 “什么,栗腹跑了?”田秀在听到斥候汇报的消息时,几乎怀疑是他听错了。 燕军虽说昨日败了一场,但一共也不过损失了万余人,栗腹手上至少还有四万人可用,在这种情况下栗腹居然选择了退兵。 田秀本来还想利用程前去激怒栗腹以此让对方丧失理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但田秀怎么也想不到程前为了逃避责任,居然谎称赵军有十万人。 栗腹在不清楚赵军虚实的情况下,只好选择了撤退。 燕军退了所有人都在欢呼着胜利,田秀也松了一口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就到此而止了。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栗腹在率领燕军后撤了百里之后停留在了灵寿,灵寿曾经是战国第八雄中山国的都城,此处靠近滹沱河地势险要。 田秀有点搞不懂,栗腹既然退兵了,为什么会停留在灵寿,难道这家伙是准备占据灵寿以北的土地? 可是灵寿位于赵国的腹地,燕国连赵国的北部五郡都没有攻下,灵寿周边的领土相对于燕国来说,跟飞地也没多大区别,栗腹除非是疯了才会占据那里的土地。 “来人!”田秀叫来几名斥候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一定要前往中山,密切打探那里的消息,看看燕人为什么屯兵于那里?” 灵寿。 栗腹将他的指挥部安在了城中一处靠近原中山王宫的大寨中,之所以他没有把指挥部放到中山国的王宫,是因为栗腹要将王宫腾出来让给燕王住。 就在前天栗腹率领大军撤退以后,不等他退回燕国,就收到了来自蓟城的消息,燕王宣率领一万燕军御驾亲征,专门来支援栗腹。 收到这个消息后,栗腹顿时骑虎难下,他认为赵军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强大的多,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撤退才是明智的。 为了撇清责任,栗腹已经准备将所有过失都推到死去的程前头上。 可是燕王突然御驾亲征,直接打乱了栗腹的所有部署。 燕王带着军队从都城出来了,栗腹就算再不想打,也得硬着头皮打下去,否则引得燕王发怒,他栗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栗腹真的很想问候燕王全家,他想不明白这位每天只会打猎饮酒的燕王怎么会突然脑子抽风的想要来攻打赵国? 另一边,燕王率领的一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渡过了易水抵达了燕赵边境的龙兑城,从燕王出发以来,一路上他的兴致就非常高昂。 在前往赵国的路上,燕王宣不断跟身边的大臣们吹嘘着大燕王师的强大,他不止一次跟左右的大臣们说,等他攻入邯郸以后一定要让赵王丹亲自跪在地上向他献上降表。 燕王宣沉浸在幻想中时,一封来自前线的战报送到了他的手上,在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后,燕王宣震怒不已。“混账,丞相真是无能!竟然会被赵国打败,损失了一万兵马!” 随行的大夫王生拱手劝道:“大王,赵国本来就是大国,更何况他们得到了齐国的支援,丞相打了败仗,实属正常。” 燕王宣看了看王生,愤怒的说道:“王卿,寡人并不是因为丞相打了败仗而生气,寡人生气是因为丞相不过小败了一场,竟然就想要退兵!丞相真是胆小如鼠!” 司徒杜挚附和道:“大王所言有理,依我大燕王师之精锐,何必害怕小小的赵国?丞相不过败了一场巨人,就想要撤退,的确是胆小如鼠。” 燕王点了点头,对王生吩咐道:“王卿,通知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从现在开始昼夜行军,务必于明日午时以前与丞相的大军会合。等和丞相的大军汇合后,寡人要亲自领导我大燕王师击破赵军,然后亲自到邯郸生擒了那赵王丹!” 王生为难的看着燕王说道:“上王,大军已经接连两天强行军,光是昨日我们就走出了六十里,士卒们已经疲惫不堪,如果在昼夜行军,恐怕他们会心有怨气。” 燕王宣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杜挚瞪了一眼王生,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们是大王的士兵,大王不过是让他们多赶几里路,他们就有怨言了?” “不错不错!”燕王宣也跟着说道:“寡人也跟着士卒们赶了两天路,寡人怎么没有觉得累?” 王生看了眼燕王宣,心说:你每天都坐舒服的马车里,当然不会觉得疲累,士卒们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能跟你比吗? 不过王生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这话要说出来,燕王宣就算不杀了他,也得把他抓进大牢。 燕王宣这个人刚愎自用,从来都是只能听点好话,而听不进别人的忠言。 那个杜挚就是因为善于逢迎,这才当上了司徒。 王生看了眼杜挚,见对方又在拍燕王的马屁,心中顿时充满鄙夷,叹了一口气后,王生拱手离开下去传令。 燕王的指令传达到全军之后,燕军上下皆怨声载道,士兵们都抱怨燕王的冷酷无情。 面对士兵们的抱怨,燕王非但不谅解,反而听信杜挚的话,将几个口出怨言的士兵斩首以做威慑。 燕王的这一招还是很管用的,士兵们确实没人再口出怨言了,不过所有士兵心里都憋着一股恨,每个人都对这个不顾他们死活的燕王充满了失望。 经过了一日一夜的行程后,燕军于次日上午到达灵寿,燕王率领燕王到达前线的时候,栗腹率领了全军所有的文武官员出城十里迎接,场面搞得非常隆重。 进入城中以后,燕王宣立即住进了栗腹打扫出的中山王王宫中。 此时中山王宫的大殿,燕王宣坐在上位,看着坐在右上首的栗腹,冷冷的问道:“丞相,你前日上书所说的兵败一事,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燕王的问责,栗腹早有准备,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摸出一封竹制的奏疏,道:“关于前日兵败,臣都已经写在这份奏疏中了。” 燕王看完了栗腹写的奏疏,忍不住哈哈大笑:“荒谬!真是荒谬啊!” 同样看完了栗腹奏疏的司徒杜挚也跟着笑道:“丞相言赵军有十余万,此言恐怕大谬。” 栗腹脸色一变,他看了眼杜挚,又看向燕王说道:“回禀大王,赵国或许没有十万兵马,七八万总还是有的。” “赵国哪来的那么多士卒?”杜挚看着栗腹,冷笑道:“丞相先前出使赵国,言之凿凿的说赵国的壮丁都在长平,如今您又说他们有七八万精锐,岂非自相矛盾?” 栗腹面不改色的说道:“许是赵王从别的地方征召了青壮,这也未可知。” 杜挚道:“诡辩,赵王从哪去征这么多壮丁来?” 杜挚与栗腹二人一向不和,只不过杜挚没什么实际权利,平日里都被栗腹压着一头,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栗腹的短处,杜挚自然是不想放过。 两人在大殿中争得面红耳赤,燕王伸手打断了二人的争吵,说道:“丞相,您必须对此事做出解释,不然寡人只能将您依律治罪。” 栗腹知道燕王宣没跟他开玩笑,燕王宣这家伙除了刚愎自用,更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他翻脸的速度可是比翻书还快,当初剧辛一心要扶持他继位,结果这小子一上位就把剧辛谅到了一边。 面对这位薄情寡义的燕王宣,栗腹大脑急转,想了很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大王知道,先前臣曾经向您汇报过齐国向赵国派出援兵的事情。也许是齐人穿上了赵人的衣服,冒充赵人参战。” 这个理由明显经不起推敲,杜挚正准备要发问,燕王宣却摆了摆手:“既然是这样,寡人就先不追究此事了。该死的齐国,竟然敢派兵帮助赵国攻打寡人,齐王也真是胆小如鼠,有种的他就让齐国的军队面对面的和寡人较量,何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杜挚一听,立即呵呵笑道:“大王所言不错,齐王确实是胆小如鼠,他如果有种的话,可以让齐国军队面对面的和大王打上一场,大王必定能把齐军揍的落花流水!” “哈哈哈!”燕王抚须大笑:“齐王是没来,他若敢来,寡人必定连他一同生擒了,让他知道寡人的厉害。” 说着燕王宣大手一挥道:“传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开拔,寡人要亲自到邯郸城下和赵王会猎。” 燕王如此自信主要是因为他没打过仗,根本不知道战场的凶险,尤其是燕国跟赵国开战后前期取得的胜利更是冲昏了他的头脑。 经历了许多战争的卿秦并不像燕王那样自大,他急忙斩说了劝说道:“大王,切不可轻敌大意,如今的形势晦暗不明,我们不可再冒进了。” 秦朗也跟着说道:“大军刚刚经历失败,士气正不稳,此时万万不可轻动。” 杜挚看燕王宣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立即站起身说道:“不然,大王刚刚从国中带来了一万精锐,他们正渴望为大王建功,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我军正应该急速进兵,不然士气溃泄矣!” 燕王宣点了点头:“不错,司徒言之有理。” 此时栗腹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您带来的一万士卒非常疲惫,不如还是让他们休息整两日。” 燕王宣看了眼栗腹,道:“寡人听闻这一次和丞相对战的是赵国最有名的都平子田秀,他的父亲就是曾经挫败过先王的田单,您一直劝寡人修整,丞相该不会是惧怕田秀吧?” 栗腹哑口无言。 燕王宣又接着说道:“休说田秀不是田单,就算是他老子来了,寡人也必能生擒他!二三子且看,寡人如何生擒那田秀,等寡人擒住了他,再到邯郸擒住他的父亲,到了那时,寡人的功业就连先王都无法媲美!” 大殿上的燕国群臣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皆是一变,很多当年见识过田单厉害的武将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燕王,他们想不明白,燕王宣究竟哪来的迷之自信?还生擒田单,他不会是疯了吧? 当初燕惠王时,燕惠王有燕昭王留下的基业,还有乐毅领导的燕军,那时齐国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在这种大顺风的情况下,燕军尚且被田单打得大败。 也不知道燕王宣怎么想的,他竟然觉得曾经燕惠王跟乐毅都干不成的事他能干成,这货不会是疯了吧? 燕王宣见他说完以后,大殿上陷入沉默,顿时变得非常不悦。“怎么?二三子觉得孤擒不住那田秀?” 众人仍旧是沉默不语,只有杜挚站了出来,说道:“依大王之神勇,必能擒得田秀,臣在此先祝贺大王旗开得胜!” 燕王宣顿时抚须大笑:“说得好!旗开得胜,寡人是没有出马,寡人这次出马就要让天下人看看,寡人要让他们知道,寡人比什么赵王齐王楚王都要强!” 这场会议结束了,燕王宣原本是想让大军休整一日就重新恢复对赵国的进攻,在栗腹等人的苦劝下,燕王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让大军休整两天。 从王宫中出来,秦朗忍不住对栗腹抱怨:“丞相,大王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什么急着发动进攻?他究竟想干什么?” 栗腹比秦朗看的要透彻许多,他眼睛一眯,目视着远方,沉声道:“大王一直想证明他比先王更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他当然想证明自己了。” 秦朗忧心道:“我只怕大王急功近利会吃个大亏,那田秀比他父亲难缠多了!” 蓟城。 燕王宫。 燕王后对着铜镜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儒袍,又给自己带了一顶毡帽,然后她用一条绸布勒住了自己女性的象征,远远看上去倒像个男子。 侍女小心的帮燕王后系上腰带,道:“殿下,您真的要去前线找大王吗?” 燕王后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现在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我必须得去前线,我害怕大王会有个三长两短!” 其实燕王后之所以想去前线,第一的确是担心燕王宣会出意外,更重要的是她害怕燕王宣真的会攻破临淄,那个时候他的亲弟弟赵王丹就有性命之忧了。 燕王后不愿意让自己丈夫受伤,也不愿意让自己弟弟死去,所以她才想要到前线去,尽她所能的去保护她的丈夫和弟弟。 第88章 明日决战 田秀一连派出了许多探子,终于将灵寿的侦查结果汇报到了他的大营。 柏仁城外,田秀的营帐中。 “你确定真的是燕王来了吗?”田秀看着面前跪着的斥候问道。 斥候抬头看着田秀:“小的确定,小的亲眼在城中看到了燕王的王旗!” “什么,你亲眼看到了?”田秀有点怀疑,燕王到了灵寿,城中估计都戒严了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斥候解释道,说燕王并没有对灵寿进行封城,而且由于灵寿是大城,燕军也没舍得把那里屠了,相对于其他地方,灵寿还是有不少赵人的,因此斥候轻易地潜入了城中。 听完了斥候的解释,田秀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拱手道:“小的,王三!” “很好,王三!”田秀对左右吩咐:“赏王三五十金,要他下去好好休息吧!” 五十金对普通人来说堪称重赏,王三在千恩万谢以后退了出去。 燕王到了还带来了一万援军,这让田秀有点头大。算上栗腹手上的四万人,燕军又有了五万,而田秀他们经过连日苦战,五六千人只剩下了3000多人。 明明田秀他们是主场作战,但每损失一个士卒就真的损失了,反观燕军居然能不停得到补给,也属实是够滑稽。 用3000多人去对五万燕军,这显然是以卵击石,田秀正挠着头想怎么对付燕军,李牧匆匆走进营帐,对他耳语了一番。 营帐的其他将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秀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众人吩咐道:“跟我出去!有客人来了!” 来的客人是赵括,没错,赵王又把这个坑人赵括送到了田秀跟前。不过让人感到高兴的是,连同赵括来到的还有一万战兵,这一万人里面有5000都是从许历手上抽调的城防军精锐,这些人的战斗力可比田秀征召的那些壮丁强的多。 赵括这次来的身份是协同田秀作战,在名义上他属于田秀的部下,但这位马服子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看作田秀的部下。 一进入田秀的军营,赵括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听闻燕人退到了灵寿,这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田将军,我想率领大军前往灵寿同燕人决战,您看怎么样呢?” 赵括一来就要追击燕人,田秀大概能猜测到这肯定是赵王的意思,要不赵王绝对不舍得从城防军里抽调精锐给赵括使用。看来赵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结束和燕国的战争了。 田秀沉吟道:“决战的时机恐怕还不成熟。” 赵括一愣,道:“为什么?” 田秀看着赵括,说道:“算上您带来的一万人,我们也只有人。燕军那边刚刚补充了援军,而且您可能不知道燕王都来了,目前在兵力上我们处于劣势,咱们也没有预备队,从各方面来说,贸然跟燕军决战,咱们十有八九会失败。” 赵括听到燕王都出来的消息时,双眼都在放光,他迫不及待的攥紧拳头,说道:“如果咱们能擒杀燕王,那可是盖世奇功。田将军,咱们不能犹豫了。” 田秀想起赵括历史上被白起打的全军覆没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是急于建功贸然突进,结果最后被白起分割包围,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面对这位有点轻浮急躁的马服子,田秀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士兵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这简直是让他们送死!” 话音刚落,赵括身边一个叫信的门客就蹦了出来:“将军若是胆小,马服子自可破敌,还请将军不要阻拦!” 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话一出,田秀的几个门客顿时忍不住了,做为田秀门客兼部下的李阳第一个蹦了出来:“你们马服子想打,那就去呀!只是万一他打不过燕人,可不要向我们主君求救!” “你怎敢辱我主君?”信拔出剑指着李阳怒吼道。 李阳也刚要拔剑迎击,李牧从旁边摁住了他,并向他摇了摇头。最终李阳硬是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去。 这时,田秀开口道:“我们的武器是对准敌人的,不是对准自己人的。来人,将信拉下去,打20军棍!” “主君救我!”信向赵括求情。 赵括看着信,本来想要求情,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信不对,谁叫他拔剑来着,如果两人只是斗嘴那也没有什么,但当着主将的面拔剑威胁对方,这个罪过斩首都够了。 信被武士拉了下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出了板子敲在肉上面的“噼啪”声。 赵括愤怒的看着田秀,他攥紧了拳头,说道:“田将军,虽然大王要我来做您的部下,但是我临行前大王有令要我们必须尽快驱逐燕军!您应该不会是想违抗大王的命令吧?” “大王的命令我是不会违背的!”田秀淡淡的说道:“可我也不会让我的弟兄们跟着马服子去送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将他们交给我,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赵括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请将军准我自己率部去同燕人决战!” 田秀很想阻止这个急于送人头的马服子,但赵括手上好歹也有一万人,更何况燕军那边又没有白起。田秀觉得用赵括去试探一下燕军现在的战力也不错。 先前的几次战斗燕军的战力并没有被充分发挥出来,田秀很想看看在正面作战时,燕军的战力究竟有多强。不过他只有3000人,根本没有和燕军正面作战的实力,现在赵括这愣头青自愿去充当马前卒,田秀还是很乐意的。 “好!那我就准将军出战!”田秀吩咐人取来纸笔,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将军如果打了败仗,可不能把责任甩在我头上。” 这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要赵括立军令状,赵括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刚准备要写,忽然,他又放下笔,说道:“括的丑话也说在前面,如果我打了胜仗,那将军也分不到工了。” 田秀笑了笑:“好!” 赵括立完令状,被打了20棍子的信也被两个士兵又架了回来,赵括亲自上去扶住了信,一言不发的带着他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以后,李阳忍不住说道:“主……将军,万一赵括真打了胜仗,这小人还不骑在您脖子上拉屎?” 田秀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赵括是打不了胜仗的。燕军就算再软,也不是赵括用一万人就能吃掉的。 除非赵括也能想出什么奇计,如果真的跟燕军硬碰硬,赵括肯定会把牙都磕掉。 李牧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主君,马服子看来这回要挨一记重拳了!” 赵括离开田秀的军营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召集了他的部下准备出发前往灵寿。 临出发前,赵括这样对他的士兵们讲:“我现在要带你们去建立功业,燕人是不堪一击的。虽然我们不如燕军多,但用兵之道在精不在多,我坚信这一次我们取得胜利,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括的门客们在出发时还欢呼着唱着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似乎他们都认为他们的主君会将胜利带给他们。 赵括率领一万士兵往灵寿的方向而去,燕王宣也率领着五万燕军重新南下向邯郸推进。 燕赵两军在一天后相遇,双方的斥候都侦查到了对方军队的行踪,谁也没想到会在半路碰到敌军,以至于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两军都慌了手脚。 燕军这边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他们都对赵军生出了一股恐惧,栗腹率领的这四万燕军更是将恐惧传给了燕王从蓟城带来的一万新军。 以至于燕军到现在都搞不清赵军有多少人,两军忽然遭遇,燕军还以为是遭遇了赵军的主力部队,霎时间人心惶惶。 开战前叫的最凶的燕王现在最先怂了,他嘴上叫着不怕田秀,真遇到了难免还是很恐惧的。燕王叫来了司徒杜挚,对他吩咐道:“快,大军立刻向后退却20里避战!” 燕军本来已经在栗腹和卿秦几个人的指挥下稳住了阵型,他们正准备迎接敌军,却没有想到燕王会传令要他们撤退,于是混乱的燕军阵型在瞬间崩溃,大批士卒无秩序的向后方撤退。 五万燕军溃退,这原本是一个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可惜赵括这边也出了问题。 遇到燕军后,赵括立马命令士兵结出了防守阵型,因为知道敌我的差距,赵括一开始并没打算进攻。 可是当赵军这边列好了阵型以后,是后来报告说对面的燕军溃退了,赵括又急忙命令全军改成进攻阵型。结果赵军这边也发生了混乱,赵军的阵型在布置了很久才换成了进攻阵型。 等赵军好不容易换好进攻阵型,燕军已经退出去了近20里并重新扎营,赵括丧失了一个绝好的战机。 事后赵括捶胸顿足,他为自己丧失了一个绝佳战机,气到几乎吐血。 不过赵括很快又重振旗鼓,他认为两军刚一接战,燕军就吓得逃跑,这正说明他马服子的威名,于是赵括驻军原地,并命人前往燕军的军营下了一封战书,相约明日决战。 燕军大营。 燕军在经历了一次可怕的溃退后,终于又稳住了阵型,重新稳住阵型之后,惊魂未定的燕王宣连忙叫来了栗腹,向他询问敌情。 当他听到赵军只有一万人时,燕王宣瞬间斗志昂扬:“一万人?哼,只有一万人,竟然能吓退寡人的五万燕军?” 栗腹看了看身旁的卿秦,两人心里都有点无语。刚才要不是他们这个燕王最先张皇失措的下令撤退,他们也不至于会崩溃。 燕王宣并没有注意到大臣们奇怪的眼神,他看向身旁的杜挚,道:“知不知道齐军的统兵将领是谁?是不是田秀?” 杜挚道:“对面打着马服的旗帜,统兵的好像是赵括。” “赵括?”燕王宣闻之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来的是田秀,原来只是那个徒有虚名的赵括,他只带一万人来迎接寡人,简直是找死!看寡人如何吃掉他的一万人,生擒了那徒有虚名的马服子!” 杜挚忙称赞道:“大王威武!” 栗腹和卿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向对方使眼色,希望对方站出来劝说燕王不要贸然决战防止中了田秀的计,但碍于燕王正在兴头上,他们两个谁也不敢扫了燕王的兴。 于是,二人也跟着杜挚称赞:“大王威武!” 燕王宣听到了三人的称赞,心中不由兴奋万分,他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大笑间,一个将领快步走进来:“大王,赵人派人送来战书,请大王明日决战!” 燕王宣一听,立即收起笑意,道:“好,寡人正想吃掉赵括,他到敢派人来向寡人下战书,告诉赵人,寡人答应明天跟他们决战!” “唯!” 众人都从燕王宣的营帐出来以后,卿秦忍不住对栗腹抱怨:“丞相啊,大王平时最听你的话了,你干嘛不劝说大王?” 栗腹无奈的耸了耸肩:“大王的脾气,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了也没用,大王还会骂我一顿,谁吃饱了撑的会去找骂?” 卿秦道:“可我担心明日的决战是赵人的计策,说不定那个田秀是想趁着我们跟赵括决战的时候,从两翼包围我们。” 直到此刻燕军还认为赵军的兵力多于他们,至少很多人认为赵军的兵力应该跟他们相同。 栗腹想了一会儿,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向周边30里派出斥候,查探查探赵人到底有没有伏兵。如果明天发现赵国有援兵来,我们就马上劝说大王退出战场撤回灵寿。” 卿秦无奈道:“也只有如此了!” 当夜,燕王宣正准备要入睡,他刚刚躺在榻上还没来得及合眼,就见杜挚匆匆来到他的面前:“大王,有个贵人从国都来见您!” 燕王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管来的是谁,寡人都不见!明天寡人还要和赵人决战,今日不见客。” 说完燕王宣又准备躺下,却发现杜挚还站在他的榻前不肯走。燕王宣不由有点生气,这个杜挚平日里最会讨他欢心,怎么今天敢这样忤逆他? “司徒你为何还不走?” 杜挚无奈的说道:“来的这个人是殿下!” 燕王宣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哪个殿下?” 第89章 两军大战 穿着一身男装的燕王后来到了燕王的王帐,一进门燕后就摘下了头上的毡帽露出了一头飘逸的长发。 “妾拜见上王!”燕王后对燕王款款施礼。 燕王并没有因为燕王后的深情而感动,看着不远千里特意来寻找他的燕王后,燕王坐在席上,冷冷的质问道:“谁叫你来的?” 燕王后完全没预料到燕王的态度会这样冰冷,她抬起头看着燕王宣,说道:“是妾身放不下大王,所以特意来看看您。” “哼!”燕王宣冷哼了一声,说道:“寡人何须你一个妇人操心?你私自跑出宫到前线来,知不知道这是不合乎礼法的?” 燕王后闻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她怎么也想不到,燕王不关心她这一路上的安全,竟然只顾着斥责她不顾礼法。 霎时间委屈的泪水在燕王后的眼睛里打转,燕王并没有去安慰她,而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杜挚,道:“司徒,请您立刻派人把王后送回蓟城!” 杜挚一向很顺从燕王,这一次他也有些看不下去,拱手道:“上王,殿下不远千里前来看望您,您就让殿下留在这陪伴您吧!而且我们后方时常有赵国的骑兵出没,他们总是神出鬼没的袭击我们的后勤线,殿下就这样回去也不安全。” 燕王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就请先生先把王后妥善的安置好,等寡人破了赵国,再送王后回宫。” 次日清晨,燕赵两军选取了一处距离,他们大营不远的空地进行决战,燕王宣亲自率领两万燕军坐镇中军,卿秦率领一万燕军为左军,栗腹率领剩余的两万燕军为右军,五万大军结好阵势严阵以待。 此时,对面的赵括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阵型,赵括将他的一万人分成了三部,他自己率领三千精锐为前军,剩余的7000兵马则被分成左右两军布置与前军两翼,赵军的阵型呈现出一个“品”字,这是一个典型的进攻阵型。 不远处,燕军的军阵中,坐在戎车上指挥的燕王远远的望见了赵括摆出的阵势,他得意的对左右说道:“这位马服子不知兵法,他必被寡人所败。” 站在戎车下的杜挚惊讶道:“大王,怎么知道赵括一定会失败呢?” 燕王站起身,指着赵军的军阵,说道:“赵军人数只有我们的1\/5,竟然还敢摆出攻击阵型,除非他们还有后手,否则寡人就算五个拼一个,赵军也必败无疑。马服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用一万人冲击我五万人,真是不知死活。且看寡人如何围歼赵军。” 说罢,燕王宣下令道:“传令左右两军,从两翼包抄上去,合围赵军!” “唯!” 赵军还没来得及行动,对面的燕军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燕军主要是以战车为主,数百乘战车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赵军的阵列冲来,赵括看燕军对他们发动冲锋,也不甘示弱的拔出剑:“跟着我冲啊!灭了燕人!” 战场之上,燕赵两军的军阵中都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 隆隆的战鼓声夹杂着马蹄声、冲杀声、整个战场霎时之烟尘弥漫,两军冲杀时激起的烟雾遮天蔽日。 双方刚一接战,赵军所爆发出的惊人战力就震惊了燕人,燕人自进入赵国以来,完全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这次跟赵括率领的军队交手,燕人真正领略到了赵国军队的强悍。 赵括这边也并不轻松,赵人印象中的燕人都是不堪一击的,当年他们还被齐宣王百日灭国,更何况先前田秀还打破了燕军一场,以至于很多人在交战的时候都没把对面的燕军放在眼里。甚至许多人认为,他们这一次出战都是田秀的计策,他们一定还有援军。 带着这种轻敌的情绪,赵军跟燕军一交手就傻了,燕军的战力并不比他们低,对面的敌人比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此刻的燕赵两军都以为自己了解对方的实力,可真正一交手的时候,发现两方人都错误的估计了对方的战力。 战场陷入胶着,双方激战了约两个时辰,栗腹和卿秦率领燕军从左右两翼做了一个包围圈,准备将赵括合围。 此时杀红眼的赵括还没注意到燕军正在包围他们,当他发现的时候,燕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了,赵括率领的一万赵军被五万元军死死的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正在后方戎车上指挥的燕王宣大喜,他急忙吩咐道:“快!合围赵军,一定要活捉赵括!” 燕军包围了赵军,霎时间士气大振,就连攻击的力度也大了许多。赵军遭到包围加上长时间的鏖战,身心都已经非常疲惫,在燕军猛烈的攻势下,赵军很快落入下风。 赵军在燕军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赵括接连砍翻了数个燕军,他的手臂都已经麻木了可燕军还像潮水一样不停的涌上来。 浑身是血的信来到了赵括的马前,说道:“主君,我军已被燕军合围,再打下去,恐有全军覆没的风险,请速速突围!” “突围?”赵括脑海中想起了他,出征前和赵王分手时的场景。 时间倒回到邯郸城外,赵括出征之时。 一杆绣着“马服”的旌旗随风飘舞,旌旗之下赵括一脸意气风发地看着前来为他送行的赵王。 “贤卿,此战关系重大,司寇只有3000人,寡人恐他不能取胜,所以请您去帮助他。如果遇到事情您要多听司寇的话,切记不可贸然行事。” 赵括听到赵王丹的话,非常不悦:“大王为何要小看臣?臣不去便罢,去了必能为大王生擒栗腹,踏平燕国!” “好!”赵王被赵括说的非常高兴,这时一旁的虞卿冷不丁的向正在兴头上的赵王泼了一盆冷水:“燕人势大,马服子不可轻敌!像您这样轻敌,一定会被燕军打败。” 赵括对虞卿的话非常不服气:“虞君,请您不必小看我,我赵括这次去了,就一定要向您证明一件事,我赵括不是只会纸上谈兵!” 虞卿冷哼了一声,摇头道:“马服子,你太浮躁了!还是司寇稳重!” 赵括更加生气了:“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浮躁?我熟读兵书,我知道该怎样去当好一名将军!” 这一次赵括领兵出征,他在出发前还曾去拜望他的母亲,可是赵母说赵括根本就不是当将军的材料,更赶不上他的父亲。赵国能跟他父亲媲美的将军只有田秀。 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赞田秀,反倒没有人夸赞他赵括,赵括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如田秀? 为了证明自己,赵括单膝跪地,向赵王下了军令状:“臣此去前线,最多一月必有捷报,如无捷报,括当一死!” 战场上的喊杀声又将赵括从思绪中拉回,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卒,赵括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难道他真的像母亲说的,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将军? 赵括举起来还染着血的宝剑,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据说这把剑是当初他父亲打胜阏与之战后赵王赠的。 对着父亲的宝剑赵括笑了笑,他闭上眼睛欲拔剑自刎,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马服子不可!” 赵括睁开眼睛,愤怒的看着信:“你给我放开!难道你想看我落入燕军手上受辱吗?” 信看着赵括大声说道:“我和其他人都是因为信任您才去投奔您,做您的门客,而士卒们也是因为信任您才愿意跟着您冒险。可是现在您把我们放入了险境,却想要一死了之,我听闻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君倘若突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赵括身后几个门客齐声:“主君,我等愿拼死为您杀开一条血路突围!” 抬起头看向战场,此时战场的局势几乎一边倒,燕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局,赵军已经越来越少。 赵括看着手上的剑,再一次陷入沉思。燕军并不强大,这一点是世人知道的,自己之所以输给他们,无非是因为轻敌而已。如果不是轻敌,今天这一仗本可以不打。 想着,赵括把剑收了起来:“二三子说得对!我不能死!” 赵军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燕军的包围圈在不断压缩,赵军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小。 此时赵军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方圆不足一里的狭小范围内,残存的赵军斗志全无,一些人甚至开始放下兵器。 信见此,急忙对身旁几个门客吩咐道:“我们立刻向燕军薄弱处最弱的西北方向突围,一定要带着主君出去!” “唯!” “传令下去,所有人跟着我向西北方向突围,如果不想当俘虏的就跟着我上!” 说罢,信亲自提着剑朝着西北方的燕人杀去,赵括骑在马上,大吼着也朝着西北方杀去,残存的赵军见主将往西北方冲也跟着往那个方向拼死冲杀。 赵军拼死突围之时,田秀带着他的部曲已经到了战场的外围。 眼看着战场上的赵军越来越少,李阳急道:“主君,我们快上吧,不然咱们的弟兄们就全完了!” 孙礼也跟着说道:“主君,他们必定还是我们的同僚,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杨瑞和看了看战场的形势,摇头道:“没用的,燕军足足有四五万人,况且他们是战意高昂,反观咱们手上只有3000人,如果这时候我们冲出去,非但救不出赵括,连我们自己都要完蛋。” “那我们就要看着自己的友军被燕军吃掉?”李阳气的在原地不停走来走去。 田秀已经被搅得心烦意乱,从他个人心里来说,他并不想救赵括,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越早死了对他越好。 赵括固然是该死,但他的士兵们并不该死,这些人是无辜的。何况坐观赵括的部队全军覆没,等将来有人把这件事捅到赵王面前,赵王绝对会认定田秀是故意公报私仇不发救兵。 因此赵括的部队,如果能救还是要救的,这些人救出来对田秀也是有好处的。 想了一会儿后,田秀吩咐人取来舆图,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各个位置,田秀将手放在了湡水,湡水是连接邯郸的一条必经之路,燕军想要去邯郸,必须渡过湡水。 田秀指着湡水说道:“我有办法了,展,你立刻带领你的部下赶往湡水,并在那里修筑一道浮桥,准备接应我们。” 李牧看着舆图,道:“湡水已经非常靠近邯郸了,一旦我们过了河,南面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将军三思!” 田秀紧张的看向战场的方向,道:“我自有破敌良策,请将军相信我。” 随后田秀吩咐李牧又重新召集起了当初曾跟随他突袭燕军的八百骑士。 经历了几次战斗后,实际上先前的800骑士已经折损了200,不过田秀后面又补充了一些新生力量进去,他们又重新恢复了800人的编制。 只是这支掺杂了一些新生力量的骑兵队,战斗力肯定没有先前强悍。 田秀吩咐所有骑兵都换上了齐人的铠甲,又命令李牧率兵到后方的道路两侧埋伏,并在后方制造起烟尘,他自己则率领他的八百骑赶往战场去接应赵括突围。 战场上,赵括率领部下拼死突围,他身上挨了好几箭,好在他穿着铠甲,箭头都未伤及要害。 赵括挥舞着剑,拼死砍杀着面前的燕军,但不论他们怎么砍杀,始终无法杀出一条路突围。 就在赵括等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名燕军的斥候,快速来到燕王面前,道:“禀告大王,南方十里处发现了大量敌军!” “哦!”燕王闻言大惊,他想要站起身查看,结果一个没有站稳险些从戎车上摔了下去。 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燕王,燕王并没有领情,他推开旁边的侍卫,用手遮住头顶的太阳看向南方,由于距离较远,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知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统兵的将领是谁?” 斥候摇头道:“远处黄沙漫天,尘烟滚滚,不知有多少人,只是看到了很多对方的骑兵!” “骑兵?”燕王皱起了眉头。 第90章 半渡而击 战场的外围突然出现大量赵军的骑兵,这个消息让燕王有些慌乱。 燕军并没有成立单独的骑兵部队,从立国开始燕军一直秉承着以战车部队优先的传统,战车在对抗步兵时还是有很大优势的,但对付骑兵就没有那么大优势了,战车远不如骑兵灵活。 赵国最出名的就是骑兵,如果在两军大战的这种关键时刻,赵军派出几万骑兵突袭燕军,那对燕军来说,这个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燕军对着斥候吩咐:“快,立刻通知左右两军,全军变换阵型,防备遭遇敌军突袭。” “唯!” 右军中,栗腹正在指挥部下全力围歼赵军,斥候突然来传讯说后方出现了大量赵军骑兵,栗腹顿时懵住了。 来不及多加思索,栗腹马上命令全军转换阵型做好防御准备。 骑兵的突击能力太强,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等对方骑兵突脸,燕军可就彻底完了。 此时右军正在围歼面前的赵军,眼看赵军就快要被燕军歼灭,栗腹的命令就到了,这个命令一到,燕军不得不停止围歼赵军,转而转入防御阵型。 燕军的右军调整阵型之际,左军也接到了燕王的指令,随后也开始转换阵型。 赵括逮住燕军转换阵型这个宝贵的时机,率领全军突出重围。 突出重围以后,赵括军一路狂奔近十里,当看到不远处的赵军骑兵时,赵括宛如看到了救星。 “司寇!”赵括扬起马鞭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田秀身旁。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田秀斜眼看了一眼赵括,又看向他身后,此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不足三千人。 “司寇,我……”赵括抱起拳有些羞愧的看着田秀。 田秀望向远处,燕军并没有追来,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马服子不必说了,你立刻率领部队向后面撤退,我的人会接应你。” 赵括谢了一声后调转马头,刚准备要跑,又见身后烟尘滚滚,不由大惊:“大王又派援兵来了?” 田秀的目光一直落在燕军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有援军,这是我命人在马尾上绑上树枝扬起烟尘,以做疑兵。” 赵括也不由感叹:“田君国有鬼神不测之机,括佩服!” 待赵括部远去以后,田秀仍旧带着他的部队矗立在原地。 杨瑞和从一旁凑了上来,道:“主君,咱们也快撤吧!不然等燕军撵上来,我们想走都来不及了。” “不急!”田秀气定神闲道:“我们要和燕军再玩一会。” 说话间,燕军的大部队终于是追了上来。 燕王坐在戎车上,目视着远处的赵军,只见不远处有数十名骑兵,而他们的身后,则是遮天蔽日的尘烟,烟尘之中似乎藏着千军万马。 栗腹来到燕王的车前,道:“大王,要当心赵军有诈。” 燕王点了点头,道:“赵军的骑兵一向厉害,通知全军不可轻动。” 燕军和赵军隔着两里对峙,双方谁也没有发动进攻。田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约摸着现在时间应该也是下午三四点了。 田秀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撤!” 众人的心一直都在嗓子眼提着,生怕燕军会突然冲过来,在收到了田秀的吩咐后,所有人立即策马而退。 目送着田秀撤退,燕军怕遭到赵军的埋伏,始终没有动作。 直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的尘烟渐渐散去,眼见对面已经没有了一个敌军,燕王这才命令全军向前推进。 当天夜里,燕军选取了一处开阔地带扎营。 燕王的王帐。 “诸位将军!”燕王看着面前的将军们,说道:“你们都说说,赵军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赵军白天派了一万人跟他们决战,这本来就很奇怪,后来赵军又突然派出了大批骑兵。几乎所有人都认定,白天的一切都是圈套,赵军实际上是想借用决战吃掉燕军的主力。 可是让燕军将领们想不通的是,赵军的目的明明都已经达成了,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撤退?难不成是诱敌深入?但白天那么好的时机,赵军为什么不抓住时机进攻燕军?这明显说不通啊。 “臣想,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赵军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用于进攻我们,或许我们一开始就被田秀给耍了!”秦朗说出了他心中的推测。 这个推测一出,立刻遭到了卿秦的反驳:“不可能,赵国肯定得到了齐国的援兵,不然我们先前怎么可能吃了那么大的苦头?” 秦朗看了眼卿秦,道:“齐国的援兵我们有谁真正见到了?我们先前一直都被赵军的游骑兵骚扰,根本就没见到他们的主力。” 栗腹道:“那柏仁之战呢?那又怎么解释?” 秦朗沉吟道:“这也正是其中的蹊跷之处。如果赵军真的有那么多援军,他们为什么会一直采用这种被动防守的策略?” 联想到了之前赵军营帐中冒出的炊烟,栗腹恍然大悟:“难怪赵军一直不敢跟我们正面决战,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齐国的援军,从一开始我们就让那个田秀给耍了呀!” 卿秦道:“可是这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白天的决战怎么解释?” 秦朗笑道:“我早就听说过那个赵括,它本来就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他和我们决战一定不是田秀的本意,这恐怕是他自作主张。白天的时候赵军根本就没那么多骑兵,一切都是他们的疑兵之计。” 燕王听到这话瞬间血压飙升:“什么,我们一开始就被田秀给耍了?狡诈的齐人!狡诈!”燕王气的咬牙切齿:“等寡人捉住了这个狡诈的齐人,一定要把他绞死!” 第二天白天,秦朗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特意来到了昨日赵军骑兵活动的位置,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大量痕迹。 秦朗仔细瞧了瞧,这些痕迹应该就是在马尾巴上挂了树枝以后,拖动地面时留下的印记。 等秦朗把这个结果回报给燕王,栗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和田秀斗了那么久,结果被人家当猴子一样耍到现在。 燕王同样深感耻辱,五万燕军被田秀一个人这样愚弄,耻辱,耻辱啊! 感受到了巨大耻辱的燕王当即命令全军深入赵国,燕王发誓非得要活捉了田秀不可。 燕军一路南下,沿途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这下所有人更加确信,赵军压根就没多少人,否则不可能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燕军又接连经历了两天的行军后于次日下午终于抵达了湡水,不过此时水面上的桥梁已经被赵军给破坏了。 湡水并不是一条大河,河面虽然宽达数百步,但河水并不深,加上现在已经步入冬季,河水断流。因此燕军只要在河面上架起一道浮桥,大军可以轻易通过。 燕王想了想,立刻下令,让部队就地寻找材料,准备搭建浮桥。燕军的速度很快,他们本身就携带着一些建造桥具时需要的工具,那些原本是用来将来进攻邯郸时使用的,这次都被用来搭建了浮桥。 燕军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一座简易浮桥就被架好了,这座浮桥修的并不宽阔,只能让士兵过去,战车就只能暂时留在对岸。 于是燕王下令全部士兵舍弃战车,轻装通过浮桥。 燕军的辎重部队优先通过浮桥,因为他们要先到河对岸去扎营、造饭,等辎重部队通过以后,燕王立刻骑着马登上了浮桥。 浮桥并不坚固,但只承受燕王这一人一马还是没问题的,燕王骑着马通过了浮桥以后,他的卫队也紧跟着通过了浮桥。这时燕王回过神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大批的燕军还滞留在河对岸。为了过河的秩序,士兵们争先恐后的挤上浮桥,这让原本就不坚固的浮桥有些摇摇欲坠。 燕王不由眉头一皱,对身旁的杜挚吩咐道:“去,通知丞相让他维持好秩序,这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河对岸的燕军收到了燕王的旨意后,很快列好了队列,而后开始分批过河,趁着大部队渡河的空档,燕军骑着马在河对岸转悠了一圈。 燕王所在的对岸是一片河滩,河滩上堆满了石头,除了石头以外,河滩的两侧是一片干枯的芦苇丛,这些芦苇长得又高又密,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头。 燕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骑着马又回到了岸边。燕王不会想到,就在他面前的芦苇丛里,正埋伏着许多敌军。 当燕王重新来到河岸边,燕军在这时已经差不多都过来了,栗腹也跟着大部队通过了浮桥。 栗腹来到燕王面前,说道:“大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燕王想了想,道:“通知全军尽快埋锅造饭,等填饱了肚子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一夜,明早我们继续情。寡人估摸着最多再有三天,我们就能看到邯郸了。” 话音一落,河岸边的芦苇丛中突然冒出了大批赵军,赵军喊杀着冲向燕军。而此时燕军刚刚通过浮桥,许多人已经累了一天,正坐在河边休息,面对突如其来的赵军,燕军猝不及防。 燕王完全没预想到赵军会突然从芦苇丛里杀出,他急忙看向旁边栗腹:“发生了什么事情?” 栗腹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这时一名燕军士兵连滚带爬的来到燕王面前,道:“大王,不好了,我们遭到了赵军的突袭。” 栗腹大惊失色:“突袭?赵军怎么会突袭我们?” 说话间,无数大旗在暮色中迎风飘扬,无数的赵国士兵从芦苇丛中杀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杀向燕军。 其实燕军的行踪一直在田秀的掌握中,这几天田秀一直派人盯着燕军。从一开始营救赵括的时候,田秀就想到了要从湡水对面打燕军一个埋伏。 田秀之所以有这种想法还是想到了史书中记载的沙苑之战,当时宇文泰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埋伏了高欢一把。 高欢的水平比燕王是要强不少的,连高欢尚且都栽了一把,田秀感觉用这招来对付燕王问题肯定是不大的。 不过田秀还是出现了失误,他预计的是燕军会在早上的时候到达湡水,所以他早早的就派人埋伏在了芦苇丛里,可是他没想到一直等到了下午,燕军才姗姗来迟。 好在燕军还是像预期的那样架设浮桥渡过了湡水,而田秀在燕军度渡河渡的差不多了以后,这才领兵杀出。 “嗖嗖嗖!” 芦苇丛中,赵军的弓箭手疯狂的向对面的燕军射箭,箭矢如狂风暴雨般砸在燕军头上,这一次田秀把所有的弓箭都用上了。而在密集的箭雨下,燕军前列的士兵纷纷被箭矢射中,呜呼哀哉的倒在地上,一时间河滩上躺满了燕军的尸首。 燕军直接陷入了混乱,随后赵军杀入燕军中,疯狂砍杀着慌乱的燕军,这场战斗就像一场屠杀一般,燕军甚至没有形成任何小规模的抵抗。 其实这时渡过湡水的燕军已经超过了四万人,留在对岸的燕军只有几千人,兵力上燕军处于绝对的优势,然而此时的燕军完全就是一盘散沙,乱不成军,根本就无法与田秀率领的赵军作战。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乱局,主要是因为燕军已经赶了一天路,再加上又花了那么多时间架设浮桥,许多人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战斗力还不到平时的一半。何况他们又遭到了赵军的突袭,结果燕军瞬间被杀的大败,许多士兵都开始向身后退却。 燕王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阵势,他已经慌了手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栗腹还算稳重,他站在戎车上高声指挥,希望士兵们不要再向后退了,他拼命的想要控制住乱局。但这时的士兵根本就不听他招呼,有的士兵已经退到了河边涉水渡河,结果由于不同水性被当场淹死,还有些士兵则拼命的登上浮桥想要逃到对岸,而对岸的一些燕军,看到对面的混乱又想过来支援,两方人直接被堵在了桥上相互拥挤。由于承受不住这么多压力,浮桥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第91章 重新打一场 浮桥的断裂成了压垮燕军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看逃生的唯一希望被切断,燕军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燕王面对混乱的燕军已经没有半点办法,他骑在马上高声叫喊着,可是无论他怎么喊燕军的混乱都无法制止。这让燕王急得又是捶胸顿足,又是仰天高呼什么天亡大燕。 而这时赵军已经杀到了距离燕王不远的位置,杜挚牵住燕王的马头,急道:“大王,事急矣!快点儿退回河岸边吧,再不退回去就完了!” 燕王气的在马上直咬牙,他大叫道:“寡人不走!传令,擂鼓,给寡人杀上去,寡人要跟赵军拼了!拼了!” “嗖!”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呼啸着射向燕王,好在这一箭射偏了只是从燕王的耳边擦过,燕王的耳朵被擦破了些皮。摸着耳朵上的血迹,燕王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竟险些从马上栽下来。燕王骑在马上过于显眼,许多赵军的士卒都朝着燕王所在的方向杀来,有几个人甚至杀到了距离燕王不到20步的地方。 刚才还慷慨激昂,要和赵军决一死战的燕王此刻已经彻底怂了,什么王者气度,什么超越昭王的功业都变得不重要了。燕王现在只想逃命,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战场。 燕王勒马向后朝着浮桥撞去,燕王一骑马上来,浮桥上的许多士兵自觉的让开了路,但是当燕王的马匹来到桥中间时,燕王才赫然发现浮桥已经断成两截。 正在拼杀的卿秦道:“大王,快将马退后,再将马向前,可以冲过浮桥。” 燕王回头看了看,借着昏暗的光芒,他清楚的看到几名赵军的士卒已经提着刀杀上了浮桥,燕军士兵被杀的纷纷掉进河水,一些士兵为了活命甚至直接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游向对岸。此刻燕王恐惧到了极点,趁着敌军还没有杀上来,他赶忙将马向前退后了一步,而后奋力抽动马鞭,马儿吃痛飞驰向前,让燕王感到庆幸的是,马蹄稳稳的落到了对面断掉的浮桥上。 跳到了浮桥对岸之后,燕王的耳边不时还传来羽箭的“嗖嗖”声,不少燕军的士兵中箭以后倒在河里,河水中不停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燕王回头一看,原来有不少赵军士兵已经杀上了浮桥,他们一边向浮桥对面推进,一边用手中的弓箭射杀桥上的燕军。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水花四溅,原本已经断掉的浮桥,再次因为承受不了重量,从一边断裂,这次浮桥直接摔成了几节,桥上燕赵两军的士兵都落入了河水中。幸好燕王在浮桥完全断裂以前策马冲到了对岸,否则此刻他必定已经落入了河水中。 河水并不深,哪怕是河中间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淹没到脖子,不过此时正值隆冬,许多人都是落入河水中之后手脚被冻得没了知觉,最后因为游不动而被活活淹死。 一些落入水中的燕军士兵在水里奋力挣扎,他们出于本能的大声呼救,听着自己士兵的呼救声,燕王非但没有派人去施救,反而马上命令身旁的士兵保护他离开。 一些士兵还想去打捞河里的同伴,燕王却对他们厉声吩咐:“还管这些人做什么?还不快保护寡人走!” 于是几百名燕军士兵掩护着燕王,保护着他向北逃离,由于燕王跑得太急,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带上那些被他晾在北岸的战车部队。听着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燕王刚松下一口气,只见自己身后的黑暗中隐约闪烁着萤火般的光芒,很快这火光就越来越密集,紧接着就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 这时燕王还没察觉到不对劲,他以为是被他先前晾在北岸的战车部队追了过来,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黑暗中的马蹄声非常密集,燕军是没有独立的骑兵部队的,难道说是赵军的骑兵?可是赵军的骑兵是怎么从河对岸杀过来的?它们难道长了翅膀? 但情况已经不容燕王细想,因为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接着就是兵器的交击声和人痛苦的喊叫声。而且那火光越来越清晰,借着火光燕王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赵国士兵正挥舞着马刀斩杀着燕军的士卒。赵军的骑兵一边砍杀着燕军的骑兵,嘴里还高呼着活捉燕王。 燕王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已经不敢再骑在马上了,因为目标太大。跳下马之后,燕王又准备接着逃,可他惊奇的发现四面八方好像都是赵军的骑兵,他还能往哪逃? “这些赵国的骑兵是怎么过来的?”燕王从身边的几名士兵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其实在田秀率领步军伏击了河对岸的燕军之后,李牧就带着那800骑从河的上游绕到了对岸,李牧本来是想在这里截杀逃窜的燕军溃兵,但是他没想到会逮到燕王这条大鱼。而且李牧也不知道人群里就有燕王,他让士兵们喊活捉燕王,无非是为了打击燕军的士气,好让他们彻底崩溃。 燕王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是赵军的骑兵已经发现了他专程来劫杀他,斗志全无的燕王拔出了佩剑,他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想要抹脖子,但终究还是没有自刎的勇气。 战斗持续了没有一会儿,李牧围剿的这支燕军都扔下了手里的武器,缴械投降。李牧分出了几十骑看压他们,然后又带领大部队往河岸杀去绞杀北岸残存的燕军。 这时燕军中一部分人已经从南岸涉水游回了北岸,这边本来就有上千名燕军,再加上他们手上还有上百辆战车,燕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是南岸的燕军还没来得及形成战力,李牧的骑兵就从后面杀了上来,燕军本来就是惊弓之鸟,被李牧的骑兵一杀,顿时作鸟兽散,一些燕军又惊慌的一头扎进河里往北岸游。 而北岸的燕军这时已经被田秀杀到了河边,许多人都跳进河里往南岸游,眼看着遭遇了赵军的前后夹击,一些燕军已经认清形势直接扔下武器跪地投降,紧接着燕军中就形成了连锁反应,两岸边大批的燕军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到天色放亮以后,战斗也基本结束,经过简单的清点,这一战至少斩杀了一万多燕军士兵,当然了也可能是两万多,因为有许多英军士兵都是溺死在了河里,一时间湡水河面上漂满了尸首,不少尸体已经随河水被冲到了下游,因此燕军具体的伤亡实在无法统计。但这时河水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一直到十余里之后河水才又渐渐变回清色。 另外被俘虏的燕军也多达余人,而且经过投降的燕军指认,栗腹、卿秦、秦朗都被通通认了出来,这一次,赵军一共活捉了燕军26名将军。唯一让田秀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被俘虏的军官里唯独没有看到燕王的影子,燕王去哪了?难不成趁乱跑了? 田秀当即下令,重新清查俘虏,必须从俘虏里找出燕王,就算燕王已经死了也要把尸首找出。 众人忙着在燕军俘虏里清查燕王的时候,赵军的伤亡战报也出来了,这一次赵军一共损失了470人,另外还损失了43匹马,这损失的470人里,有120人下落不明,估计可能是被冲进了河水中,能实际找到尸首的只有380人。另外还有20多个重伤员,而缴获的物资包括300多辆战车,以及配套的马匹资重旗帜等等。 紧接着田秀下了一道新的命令,他令人把那些阵亡的士兵都收敛起来装上缴获的战车带回赵国妥善安葬。重伤的士兵也被他下令优先送回邯郸医治,而那些找不到的士兵田秀则派人到下游去捞,实在捞不到的都立了衣冠冢。士兵出发前都登记了姓名,因此,这些阵亡的、失踪的,他们的姓名都能够轻易查询到。 这个时候,李牧带着几十个燕军俘虏来到了田秀面前,由于赵军里谁也没见过燕王,他们只能根据俘虏们的描述抓了几十个跟燕王身材相像的人带到田秀面前,由田秀一一甄别。 田秀也没见过燕王,就连纸都是刚弄出来的,所以他连燕王的画像都没见过,看着面前几十个穿着士兵服饰且长相都差不了多少的燕兵,田秀一时也分不出哪个才是燕王。 杨瑞和在这时对身旁的士卒吩咐道:“去!把燕国的将军们拉来,让他们辨认他们的大王!” 这个办法可以说很不错了,士卒们许多人都没有真切的看清燕王,但那些将军们就不同了尤其是栗腹、卿秦他们,他们可是每天都跟燕王待在一起,不可能不认识燕王。 没一会儿栗腹和数十名被俘的燕国军官都被带到了田秀面前。 田秀看着站在前列的栗腹,说道:“丞相,又见面了!我们废话也不多说了,请你在这些人里面辨认一下,哪个是你们大王?” 栗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要杀就杀,我是不会出卖我们大王的!” 这态度直接激怒了李阳,李阳上前揪住了栗腹的衣领,道:“老小子,你个俘虏摆什么谱?真当乃公不敢斩了你?” 田秀示意李阳松开了栗腹,像栗腹这种人,就算要杀也不是现在杀。他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一名中年人,据说那个中年人就是栗腹的副将卿秦,燕军出发的时候他曾经和栗腹共同领导了一支兵马,有许多城市都是卿秦屠的。 “汝就是卿秦?”田秀冷冷的问道。 卿秦冷哼了一声:“正是乃公!” 田秀斜眼看了一眼卿秦,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去把你们的燕王指出来!” 卿秦根本不往人群里看,他用鼻孔看着田秀,满脸傲然的说道:“我呸!别做白日梦了,你这个黄口孺子!我是不会出卖我们大王的,你要斩就斩,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你养的!” 田秀点点头,抚掌大笑:“好,将军有种,来人,拖出去斩了!” 栗腹田秀是不能轻易杀的,卿秦就不同了,这家伙职位不高民怨又重,况且现在杀了他正好能震慑其余人,因此卿秦必须死。 卿秦被赵军士兵压下去的时候,他傲娇的推开了推搡他的士兵,道:“乃公自己会走!” 刚走了两步,卿秦又不忿的转过身,道:“死在你这个鼠辈手里,乃公死不瞑目!” 李阳冷哼道:“你还死不瞑目,死在我们将军手里,你哪里死不瞑目了?” 卿秦看了眼李阳,冲他呸了口口水,说道:“你们赵人真是卑鄙,你们不待我们的部队展开,趁着我们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这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我们双方各自把部队退后20里,面对面的拉开阵势重新打一场,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这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田秀,田秀迎着众人的目光,冷笑道:“面对面决战的时代已经是历史了,现在这个时代叫兵已诈立!来人,拖下去,斩!” 卿秦的叫骂声中,只听“噗嗤”一声,一名刽子手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拿到了田秀面前。 田秀命人将那颗人头拿到其余被俘的将领们面前转了一圈,所有看到卿秦人头的燕将无不胆寒。 “你,出来!”田秀指着一个年轻的燕将,将他拉了出来,说道:“告诉我,你们的燕王是谁?” 年轻人往旁边那堆俘虏里看了一眼,他将目光定格在了最后排角落的一名士兵身上,不等他伸手去指,被俘虏的燕军军官中一个中年人高喊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不可做背主之贼!” 田秀看了看的中年人,见对方气宇轩昂,于是将头撇向身旁的李牧,道:“此人是谁?” 李牧道:“此人名叫秦朗,其父乃是燕国名将秦开。” 田秀点了点头,秦开他是听说过的,秦开在燕昭王的时候曾经大破东胡,为燕国开拓了几千里土地,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第92章 活捉燕王 田秀并没有过多的为难秦朗他们,他转过身将目光看向面前的数十名燕军俘虏,说道:“燕王,我现在给你半刻钟,如果你现在站出来,我答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可是如果你不站出来,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燕军俘虏们闻言都开始面面相觑,他们中很多人都不认识,几万人分成好几营,每个士兵之间能互相认识才是怪事。 由于彼此之间都不相识,谁也不知道他们中间谁才是他们的大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秀看人群里并没有人走出来,便不耐烦的对左右吩咐:“把这些人都拉出去活埋了!” 此言一出,面前的燕军俘虏们顿时吓得跪地求饶,有些人甚至已经尿了裤子。这时从士兵们身后,一个子很高长相精壮的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就是燕王,此时燕王不知从哪寻了一身小兵的衣服套在身上,为了遮掩自己白净的皮肤,他还在自己脸上抹了些泥巴。 田秀看着燕王宣,道:“您就是燕王?” 燕王垂头丧气的看着田秀,叹息道:“鄙人就是燕王!” 田秀看着垂头丧气的燕王,道:“大王,燕赵两国如同兄弟般亲密,赵国并没有什么对不起燕国的地方,您更是我王的姐丈,我想不通,您为什么要领兵讨伐赵国呢?” 实际上燕王不光是赵王的姐丈,他也是田秀的妹婿。不过看燕王这架势他并没有要认田秀这门亲的意思,田秀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跟他攀亲。 燕王宣苦笑了一声,只好把责任都推在了秦国身上,道:“都是秦国派来的那个使者赢摎,花言巧语,迷惑了寡人的心智,寡人也是一时被他蒙蔽了,因此才发兵攻赵。现在寡人知道是中了秦人的计策,孤追悔莫及呀!” “追悔莫及?”田秀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听闻大王在出征的时候,面对三军将士,曾放出豪言,要生擒我田某,活捉赵王,踏平邯郸,这些莫非也是被秦人蒙蔽了?” 面对田秀的质问,燕王宣哑口无言,只好苦笑不已。一旁的秦朗却大声嚷嚷道:“这一仗我也不想打,可是如果我们不打,难道赵人会放过燕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国灭不了韩魏,更灭不了秦齐,我们不去灭你们,难道还要等着你们赵国灭我?” 田秀看了眼秦朗,道:“将军此言差矣,赵国又不是秦国那种沟壑难平的国家,我们根本没想过要灭任何国家,只是你们燕国人自以为我们要讨伐你们而已。” 秦朗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栗腹在这时凑到了燕王身边,君臣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栗腹拱手道:“田君,我就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杰。” 田秀摆了摆手,道:“丞相不必拍马屁了 有话可以直说。” 栗腹被田秀这一呛,顿时有些尴尬,他直起腰看田秀,道:“我们燕国这一次都是受了秦国的蛊惑,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只要赵国愿意原谅我们燕国这一次,今后我燕国愿意为赵国鞍前马后,必不敢再生出二心。” 田秀摆了摆手,道:“得,你可赶紧省省吧!你们齐国当初还跟齐闵王说要为齐国鞍前马后呢,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 提起这件事,燕王君臣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当初燕昭王为了韬光养晦,曾经向齐闵王称臣,当时的燕国完全就是齐国养的狗,结果后来齐闵王放松了警惕,燕昭王立即号令联军发兵攻齐。 燕国虽说是雪了耻,但这桩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田秀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一件事情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抽燕王的耳光。 燕王此刻又羞又怒,他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面已经把田秀杀了一百遍,感受到燕王的愤怒,栗腹轻轻拍了拍燕王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这时,秦朗大声骂道:“呸,竖子!你要杀就杀,何必侮辱我燕国君臣?” 田秀看了眼秦朗,道:“我只是调侃了你们君臣几句,你们就受不了了,你们侵略我们赵国,杀了我们多少同胞?奸淫了我们多少女人?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们能不能忍受?” 秦朗霎时间哑口无言,其实他的部队并没有参与屠城,相比于卿秦跟栗腹,秦朗算很克制了,他的部队也抢劫,但只抢劫财物跟粮食,从不伤人性命,更没有奸淫妇女。 不过他的部队到底参与了抢掠,秦朗面对田秀的指责,自然是无话可说。 田秀顿了一顿,又把目光看向燕王,说道:“燕王,请我说句实话。您真是够糊涂的,您帮着秦国攻灭了我们赵国,到时候秦国就会跟燕国直接接壤,等秦国要灭你们的时候,你们该怎么办?秦国就像一只老虎,老虎都要咬你的头了,你难道还心存侥幸,认为它不会咬你?” 燕王并不是傻瓜,此刻他已经在脑海里计较了一番得失。通过这一战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赵军到底有多强悍。赵军的战斗力绝对不是燕军能比拟的,继续跟赵国作对燕国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燕国经历了这一战之后元气大伤,35年之内都很难恢复元气,这种时候燕国继续惹赵国,实在是不明智。倒不如先跟赵国恢复联盟,先稳住赵国,等以后赵国虚弱了,燕国在趁机复仇。 于是,燕王宣朝着田秀深施了一礼,道:“这一切都是寡人的错,还请田君宽宏大量放我燕国一马。今后寡人必定与赵国同力合作,共同抗秦。” 田秀点了点头,燕王宣看起来并不是个糊涂人,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其实就是这个目的。毕竟田秀也不希望赵国长期跟燕国为敌,虽说田秀这一次生擒了燕王,但燕太子还在燕国,赵国如果想一鼓作气灭掉燕国,势必会付出重大伤亡,就目前的赵国来看,根本就不具备灭掉燕国的能力。赵国现阶段只能尽量安抚燕国,让燕国老实一点不要再搞事情。 当然了,田秀不会凭燕王这三言两语就对燕国之前干的坏事不计较了,起码要让燕王出点血赔点钱粮物资,顺便再杀几个战犯平一平民愤。 这阵子燕国入侵赵国屠了不少城,田秀打胜了仗,必须得拉出一些典型当众斩首让百姓好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而且田秀好不容易打赢了这一仗,不拿这一仗做做文章太可惜了。田秀打算把俘虏到的燕军都拉到邯郸去,搞个胜利大游行。这样不光是能提振赵国的军心士气,秦王要是知道了估计非气的吐血不可。 一想到能把秦王气到吐血,田秀就忍不住想立刻把这个消息捅到咸阳去让秦王知道。 当然了,具体的赔偿措施以及胜利大游行,这些都得以后再谈,因为仗还没有完全打完。 燕军攻略了赵国不少城市,有些地方他们还留了一些守军,比如灵寿燕王就留了1000多人驻扎,这些人还是要尽快清理的。 不过清理他们并不需要费什么时间,燕王都投降了,只要燕王下一道命令,这些人都得乖乖的举手投降。 燕王一听田秀要他下令让赵国各地的燕军投降,燕王自然不敢拒绝,他极为配合地写了一道王令,命令各地的燕军向赵军投降。 燕王等人投降了以后,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当夜,田秀住进了燕王的大营中,并且命人把燕王一行都给软禁起来好生看管。除了自由外,他们所要的田秀命令部下尽量满足。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命士兵们打扫战场,将此战的具体战果都统计出来。然后就是携带燕王的指令到赵国的各地去传旨让燕军投降,这些都是战争最后的收尾工作,进展起来并不复杂。 李牧带着众人在燕军各营当中清查他们缴获的物资时。田秀正坐在燕王的席上把玩着一把剑,他手里把玩着的是一把精心锻造的青铜剑,这把剑大概长二尺五寸,剑身上雕刻着精细花纹,剑柄则是用一种罕见的红木制成上面同样雕刻着各种精细花纹,这把剑非常轻盈,比田秀的湛卢剑还要轻。但它的锋利程度却不输湛卢,几乎是削铁如泥。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把剑在烛光下会冒出幽绿色的光芒。据说这把剑是当年燕昭王的佩剑,燕王被俘后这把剑自然是落到了田秀手上。 正当田秀把玩着昭王剑的时候,李阳神神秘秘的来到了田秀面前,一进门,他就一脸坏笑的说道:“将军,刚才我在外面清查燕军的物资时,找到了一个宝贝,我想将这件宝贝献给您!” “你自己留着玩吧,我不要!” 田秀以为是什么珠宝玉器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他手上这把昭王剑估计都是燕国的镇国之宝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主君!”李阳凑到了田秀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宝贝恐怕臣无福消受,只能让您来消受了!” 田秀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阳,皱眉道:“什么宝贝,搞得这么神秘?” 李阳对着营帐外拍了拍手,紧接着帐门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缓缓出现在田秀面前。她一袭素白长衫,白的有些扎眼,这也倒可以反衬出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的一丝红晕。细察她这冷艳无瑕的脸,不难发现她是位绝世佳人。 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田秀不由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站起身:“公主?” 但马上田秀又坐了下去,赵媛怎么可能会跑到军营来?眼前这女子肯定不是赵媛。他将目光看向旁边的李阳,道:“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宝贝?” 李阳看着燕王后,咽了咽口水,道:“大王,这样的美人,难道还不算是宝贝吗?燕王真会玩儿啊,出来打仗还带这么一个人间尤物!” 田秀看着李阳那副不争气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冲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李阳又看了一眼燕王后,然后一脸懂了的表情退出了营帐。 随着李阳退出去,营帐里面只剩下了田秀跟燕后,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田秀的长相还是很英俊的,尤其是穿着铠甲,看起来更是英姿飒爽。 燕后看着面前这个俊俏的小将军,她有些害怕,她怯生生的看着田假轻启贝齿,似乎是有话要说。 不等他说话,田假就负着手从席上走了下来,燕后见此慌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一不留神将头撞到了后面的围毡上。 “哎呦!”燕后下意识的用手去揉脑袋,田秀走到她面前,撩开她纤细的胳膊,往她的头上看了看,道:“幸亏没破。” 燕后和田秀离得很近,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将军,你想怎么处置我?” 田秀看着燕后,指了指远处放着一张塌,那张塌是燕王留下的。 看着那张塌,燕后脸一下红了,她伸出手使劲摇了摇,身子不停向后退去:“不可以!不可以的!” 田秀笑着拉起她的手,燕后的手保养的很好就像牛奶泡过一样。田秀拉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榻上,燕后下意识的将手放到后面想往榻上缩。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田秀突然拱手对他行了一礼。 燕后懵住了。 田秀抬起头看着燕后,笑得非常纯真:“外臣拜见王后殿下!” 燕后很诧异,她下意识的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后又立即摇头否定:“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燕后!” 燕王被俘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了,不过燕后并没有看见燕王,她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在没有搞清楚燕王是否被俘前,燕后并不想贸然承认她的身份,否则一旦她承认了身份势必被俘,一国之后居然在战场上被人俘虏,这传扬出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殿下不必伪装了!”田秀看着燕后哪那张如同鹅蛋般圆润的脸蛋说道:“你和你阿姐长的一模一样,莫非你以为你姐丈可欺?” 姐丈?燕后愣住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田秀,随后用手捂住了嘴巴:“你就是阿姐的夫?” 第93章 回朝献俘 “是的,我就是公主的夫!”田秀笑吟吟的看着燕后,道:“请殿下不要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姐夫后,燕后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她坐在了榻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式。然后她才看着田秀问:“那个,姐丈,大王真的被你们抓了吗?” 田秀笑了笑,两手一摊道:“是的,燕王确实落在了我的手上,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燕后立即站起了身,急迫的看着田秀:“那卿,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他?” 田秀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目前殿下恐怕不能和燕王会面,不过我答应最多一个月内,一定会让您同燕王见面。” “你是不是杀了他?”燕后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认为田秀不让她见燕王,肯定是燕王已经遭遇了不测。 田秀看燕后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赶忙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道:“殿下别激动,燕王还活的好好的!” “你骗我!”燕后说完,竟然开始嘤嘤抽泣。 田秀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她伸出手撩开燕后的发梢,摸了摸她光滑的额头,道:“殿下,明天早上我就让你和燕王见一面,好吗?” 燕后哽咽的抬头看向田秀:“真哒?” 田秀笑了:“君子一言!” 营帐外面,李阳正和几个士兵围坐在一起烤火,他们正有说有笑的聊着,田秀就撩开营帐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田秀出来,李阳连忙迎了上去,诧异的打量着田秀:“主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我做事一向很……”田秀瞪了一眼李阳,负手道:“我跟燕王后什么都没做!” “什么!”李阳张大了嘴巴:“那个妇人是燕王后?” 田秀“呵”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她是谁?” “燕王出征,还带着王后?倒真是闻所未闻!”君王御驾亲征的例子在各国都有,但是君王御驾亲征还带着王后出来的,的确是闻所未闻,这个事要传出去,燕王肯定会被人当成笑柄。 田秀一脸严肃地吩咐道:“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另外找几个人把这间营帐看起来,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去!” “这有必要吗?”李阳感觉燕后就算再尊贵现在也不过是他们的阶下囚,对待一个阶下囚他们不凌辱就算了,犯得着这么礼遇? “照我说的去做!”田秀的语气不容置疑。 “唯!”李阳大声应道。 这是田秀的规矩,在他的军营里所有人在喊“唯”的时候,必须提高声调以示尊重。 田秀的营帐让给了燕王后,他只能重新找了一张新的营帐住下,新的营帐里没有塌,里面只有一张地毯和被子,在房间中间还有一盆用来取暖的炭火。 躺在炭火旁边,田秀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下令要封锁燕王后在军营的消息,倒不是说为了给燕王留多少面子,他是想给燕王后留些体面。一旦她跟燕王一起被俘的消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燕王那个人最是好面子,要是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把燕王当笑柄,到时候燕王肯定会把所有怒火都发到燕王后身上。那燕王后就算不被废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燕王后到底是赵媛的妹妹,看在赵媛的份上,田秀也得帮这个小姨子一把。只是田秀不会想到,他今天的好心反倒办了一件坏事。 第二天一早,田秀刚从营帐出来,李阳就急匆匆来到他面前,小声道:“将军,燕王后吵着要见您。” 田秀跟着李阳来到了燕王后的营帐,进去之前田秀特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进到里面。 燕王后穿戴的非常整齐,她跪坐站在筵席上看着田秀,道:“卿昨晚答应过的事情,可还作数?” 田秀点点头:“我说过的,君子一言!” 燕王后点了点头:“好!那你立刻带我去见大王!” 田秀还没用过早餐,他本想跟燕王后吃了早餐以后再去,结果对方一直催他,田秀没有办法只能领着她先去看燕王。 燕王的王帐。 田秀跟燕王后刚来到营帐门口,还没准备掀开帘子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摔盘子的声音,然后就是燕王的骂声:“混账!寡人好歹是燕王,你们早上就拿这些东西给寡人吃吗?” 给燕王送饭的士兵解释道:“这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我们的各营都尉都是吃这个……” “混账!”燕王又将桌上放着的一个砚台掷了出去,道:“寡人是什么身份?能跟你们的都尉们一样吗?去,给寡人把田秀叫来!就说寡人要见他!” 士兵被燕王骂的没了办法,只好满脸委屈的从里面退了出来,那人刚一出来就看到了田秀,他急忙行礼:“小的见过将军!” 田秀一把扶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 那人笑了笑,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往身后瞥了一眼,抱怨道:“小的伺候过不少人,唯独没见过燕王这样的,他简直蛮不讲理。昨晚小的给他送洗脚水,可他一会儿嫌水凉一会儿嫌水烫,还大骂小的刁难他,他还说等见到了将军,要让将军斩了小的!” 田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道:“你先去吧!燕王那边我会处理!” “唯!” “听到了吧?咱们这位燕王还挺难伺候!”送饭的士兵刚走,田秀就忍不住对一旁的燕王后调侃道。 燕王后明显知道她丈夫是什么德行,她面带歉意的说道:“他毕竟还是王,请将军见谅!” 带着满腹的无语,田秀领着燕王后一同走进了燕王居住的营帐。这是一间比较干净的营帐,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毛毯,而里面则放着一张榻,上面还放着两床被子。营帐里面只有燕王一个人,此时他正跪坐在屋子中间的筵席上生着闷气。 “燕王!”田秀走到燕王面前,弯腰行礼。 燕王抬起头看了一眼田秀,刚准备开始抱怨,他的余光看到了田秀身后站着的人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燕王后急忙上前行礼:“大王!妾来看你!” 燕王看着燕王后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扶起燕王后,道:“王后无恙呼?” “我无恙!”燕王后不停的在燕王身上摸着,确定他没有受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大王没有受伤,妾就放心了!” 田秀道:“二位殿下慢慢说话,臣暂时告退了!” 说完,田秀缓缓的退出了营帐。 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见面,田秀当然不能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他出了营帐以后就朝站在门口的李阳吩咐:“你小子就守在这儿,不许任何人进去,里面如果有什么动静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阳道:“那将军去干嘛?” 田秀耸了耸肩:“我干嘛,当然去吃早饭了?不然陪你在这里饿着吗?” 嘿,李阳看着吐血走远,忍不住想骂人了。早上本来就挺冷的,不让他吃饭就算了还让他站在门口给燕王放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李阳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这样我昨天晚上把燕王后送给他干嘛?” 田秀朝放饭的地方走去,这个时间军营里的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田秀过去的时候,只剩几个士兵还坐在地上喝粥,他朝着那几个喝粥的士兵走去,他刚走过去那几个人就准备放下碗行礼,田秀制止了他们,然后极为随和的坐到了他们身边,道:“去给我盛碗粥来!” “唯!” 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被端了上来,田秀端着粥和士兵们拉起了家常,他没有一点架子,此刻田秀与他们就像兄弟般聊的火热。 营帐里。 燕王抓着燕王后的手,对着她上下打量起来,燕王后以为燕王是在看他有没有受伤,忙道:“妾没有受伤,大王放心。” 燕王咳嗽了一声,道:“我是在看田秀有没有欺负王后。” 燕王后被这话说的一怔,她摇头道:“大王,田君对我很尊重,他不曾对我无礼。” “是嘛?”燕王径直跪回到席上,用一副戏谑的口吻说道:“刚才你可是跟他一起进来的,昨晚王后不会屈身于他了吧?” 燕王后大怒:“大王,你怎能辱妾身是清白?” 燕王冷笑了一声:“清白?我尚且要遭受屈辱,王后这样美貌,那田秀怎能不欺凌于你?何况昨晚一夜时间,你们孤男寡女就算做了什么,寡人也不会知道。” 燕王后气的将身子转了过去,道:“田君是个谦谦君子,我们昨晚只是以礼相待。” 燕王冷哼道:“什么礼?莫非是周公之礼?” “你!”燕王后气的浑身发抖,她对燕王充满了失望,她这样关心他,甚至将自己的真心都给了他,可是他竟然对她连一点信任都没有,这实在是伤人! 田秀正坐在冰凉的地上和几名士兵谈笑风生,他甚至没来得及顾上和手里的粥,正当他准备喝一口粥时,李阳来了:“主君,燕……她走了!看样子他们好像吵架了,主君要不然还是去看看吧!” “怎么会吵架呢?”田秀一脸诧异的把碗放到地下,然后站起了身子,道:“我这就去看看!” 田秀急匆匆的走了以后,李阳坐到了他的位置,捡起了田秀还没来得及喝的粥,他刚准备喝,就发现旁边几名士兵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李阳道:“看什么看,快喝粥!” 几名士兵吓得赶忙低下头继续喝粥。 燕王后的营帐。 田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燕王后这时正坐在榻边,看田秀进来,她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卿,你怎么来了?”燕王后红着眼睛问道。 “你们吵架了,对不对?”田秀坐到了燕王后身边问。 “嗯!”燕王后没有隐瞒,她委屈的看着田秀,说道:“他怀疑卿轻薄了我!” 燕王后单从侧面来看,长得几乎跟赵媛一模一样,以至于田秀都恍惚了一下。他看着燕王后,道:“殿下没有解释?” “我解释了,他不听,他还骂了我!”说着燕王后又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田秀适时的把肩膀靠了上去,燕王后刚想靠上来,忽然她又想到了男女之别,又把身子缩了回去。 田秀无奈的站起了身,面无表情的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你去哪?” “我去找燕王谈谈!” “你别去!” “卿,我求你回来!” 燕王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田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她的营帐。 燕王的营帐。 田秀将手按在湛卢上面无表情的进入了营帐,燕王看见他进来,刚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田秀阴沉着脸,手还放在剑柄上,吓得瞬间心头一颤。 “你,你,你想干什么?”燕王提高了声调,语气中却透露着几分惊恐。 田秀隔着燕王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跟殿下什么也没有,你别疑神疑鬼的。我跟你不一样,我田秀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做过的事我一定会承认,至于信不信的就在你了!” 说完,田秀转过身要走,燕王刚松了一口气,田秀又折了回去,道:“我警告你,今后要对殿下好点,她不光是你的女人,还是我们大王的二姐。她要受了半点委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记住没!” 燕王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不想应声,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记住了没?”田秀不耐烦的提高了声调,隐隐有拔剑的动作。 燕王急忙点头道:“记……记住了!” 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燕王的营帐,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对燕王说那番话。或许他是把燕后当成了赵媛,亦或许他只是想帮赵媛保护一下她的妹妹。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赵国北方各地都传来消息,燕王的王令下达以后,守城的燕军不是开门投降,就是直接弃城而逃,所有先前被燕国攻略的城市,田秀全都兵不血刃的收回了。 田秀马上命人给邯郸送信向赵王报捷,信使走了以后他立刻整顿军队,准备押送俘虏回朝献俘。 第94章 封君 就在田秀计划着回朝献俘前,此战的最终战果终于被统计出来,算上赵军新收复的城池以及缴获。此战赵军共歼敌三万余人,生俘两万余,而田秀军仅伤亡了不足500人,即便加上赵括先前阵亡的七千余人,这一战赵军的损失也不到万人。另外赵军还生俘了燕王以及王后和丞相栗腹等所有大臣,除了俘虏,赵军还缴获了三十多万石粮草、战马四千匹,牛羊牲口上万头,战车400余乘,而武器盔甲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五万余件。这一战赵军堪称取得了一个空前的胜利。 以至于此战结束后,赵王再给田秀的诏书上,特意加上了伟大胜利四个字,对田秀的褒奖诏书中,赵王更是不吝各种赞美之词。 不过尽管田秀率军打了一个大胜仗,但连续几十天的激战,士卒们都已经非常疲惫,甚至一些士兵已经出现了厌战情绪。幸好战役已经结束,田秀终于能率领大军班师回朝休整。 只是这一趟班师对田秀军来说并不容易,田秀军经过激战后全军也只有五千人,用五千人去押送两万多俘虏,这注定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除了俘虏,田秀他们还缴获了大量辎重,这些辎重也是需要人手携带的,仅凭田秀军明显无法将这么多俘虏和物资押送回国。 哪怕赵王已经派出了一些临时征召的军队接应田秀,甚至赵括都率领残军回来帮助田秀押解俘虏物资,但这么多人、货。赵军的人手还是很紧。 无奈之下田秀只好更换了方略,他将一万五千名燕军士卒关押在了灵寿,而看守他们的赵军士卒只有两千多人。用两千人去砍一万五千人,许多人都担心燕军会趁机哗变。但田秀已经让燕王出面安抚了士卒的情绪,只要他们听从赵军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同时田秀又下令将俘虏的伙食减为一天一顿。燕军一天只吃一餐,这样他们既不会饿死,又没有多余的精力搞事。 安顿好了后方,田秀立刻押解着燕王君臣以及五千燕军回朝献俘,一路上田秀都在思索着该让燕王赔偿些什么东西给赵国。 这一战赵军已经从燕军手上缴获了不少东西,接下来赵国找燕军赔偿时就不能要的太多,毕竟赵国还要安抚燕国,不能把燕人逼得太紧。 田秀正思索着赵军该要什么东西,要多少的时候,他的战马被人拦了下来。 李阳骑着马来到田秀身侧,道:“主君,那位殿下要见你!” 田秀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点了点头策马来到了一架马车前。这架马车是田秀特意让李阳帮燕后准备的,马车里很宽敞,足能容纳六七人。不过此时车厢里除了燕后和两名田秀帮忙挑选的婢女,里面并没有旁人,因此在田秀登上马车的时候,里面显得空落落的。 “臣拜见殿下!”田秀弯着腰对燕后行礼。 “卿免礼!”燕后伸手示意让田秀起来。 “谢殿下!”田秀跪坐到了席上,燕后也坐到了对面。 通常王后接见外臣都是要用帐缦或者竹帘隔开,不过这时是在马车上,燕后又只是田秀的俘虏,因此一切从简。 “卿,你要带我和大王回邯郸么?”燕后盯着田秀的眼睛问。 “是!”田秀点点头。 “赵王会杀了大王么?”燕后惶恐不安的问。 燕后到底是赵王一母同胞的姐姐,燕后知道赵王还不至于杀她。但赵王会不会饶过他夫君,那可就难说了。 马车向前行驶,人坐在里面还是觉得非常颠簸,田秀忍受着颠簸,摇头道:“我想大约不会!” “真的?” 田秀点点头:“目前赵国还不能和燕国彻底翻脸。如果大王杀了燕王,燕太子就会和赵国不死不休,我想大王还不至于如此不智!” 燕后跟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田秀摘下了头上的头盔,燕后的马车里有炭火,因此非常暖和。“殿下宽心,我会说服大王,保殿下和燕王平安!” “卿,如果大王真的能从赵国回去,您的恩德,莹永生不忘!” “莹?”田秀这时才知道,原来燕后的名字是莹。 “怎么了,不好听吗?”燕后的坐姿非常乖巧,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柔和许多。 “没有,这个名字真好听,莹……听起来就知道殿下是个美人了!” “嗯?” 田秀笑道:“殿下想啊,莹,莹是一种宝石,莹石晶莹剔透就像殿下一样美丽!” 赵莹脸颊红晕,低声道:“卿的嘴巴可真会夸人!” 田秀笑了笑:“我是实话实说!” 冷风呼啸,吹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子一样。 燕军战俘都被绳子穿成了一串,赵军的士兵拿着长矛、短剑驱赶着燕军前行。 天上飘起了一层薄薄的雪雾,气温降至了零下,燕军士卒们一个个被冻的浑身打颤,一个年轻的燕军士卒不慎滑倒,他刚倒下,旁边一名赵军的将军立刻走过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那么倒地的燕军很快被打死了,他的尸体被拖到了一旁,任由积雪将他一点点埋没。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愤怒,此刻所有燕军俘虏能做的只有麻木的埋头前进。 燕王和栗腹被关押在一间相对暖和的马车中,不过车里并没有火炉,燕王穿着一件单衣被冻的牙齿打颤,他抱着胳膊不停打着喷嚏。 其实燕王本来是穿了冬装的,但他在湡水旁逃命的时候,将身上的冬装给丢了。后来他被俘后,田秀又给他配发了冬装,不止是燕王,田秀给所有被俘的军官都发了一身冬装。 只是燕王嫌弃田秀给他发的冬装太破旧,配不上他的身份,所以宁死也不要。 栗腹他们就不同了,当田秀要给他们配上冬装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换上了赵军给配发的冬装。 不过强要面子的燕王宣可就惨了,他这会儿被冻的手脚发紫,鼻涕不停向外冒,看起来异常狼狈。栗腹看着燕王被冻的不行了,他咬了咬牙刚想把身上的皮袄脱下来,身旁的秦朗已经将他的冬装递给了燕王:“大王,穿上吧!暖和些。” 燕王看着秦朗递来的冬装,他不禁热泪盈眶,什么叫患难见忠臣,秦朗不就是了? “将军,寡人其实不……”冷字还没说出口,燕王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秦朗见此又将冬装推给燕王:“大王穿上吧!别冻坏了!都是臣等无能,才让大王跟着臣受罪 燕王接过冬装穿在身上,霎时间感觉暖和了不少。再看秦朗他把厚冬装给了燕王,自己只剩一件薄薄的冬衣,他抱着胳膊,微笑的看着燕王。 “卿……”燕王宣感动的流下了热泪。 …… “大王万岁!大赵万岁!” 欢呼声在邯郸的城门响起,百姓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欢呼了!虞卿记得上一次百姓们这样欢呼,还是为了庆祝赵国收获了上党。 但是随着战争渐渐陷入僵持,前线的伤亡日大,而后方的供应日紧,抱怨的声音、反对的声音,早已超过了他们当初获得上党时的喜悦。越来越多的百姓对战争的前景感到悲观,胜利对他们来说仿佛遥不可及。 但今天,入侵赵国的燕人被赵军击败,他们的大王也被当做战利品押进了邯郸,这就像给濒死的人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整个邯郸,不!整个赵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狂热! 一些乐观的百姓认为,跟秦国狼狈为奸的燕王都被赵国抓了,那个该死的秦王被抓还会远吗? 很美好的想法,当然这也只能停留在想象。 “大王万岁!胜利属于伟大的赵国!” 当燕王和他的大臣,在穿着一身崭新的褐色朝服,头上戴着齐人特有的朝冠,脚上穿着朝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田秀,以及看上去非常落魄的燕王一起从城门走进来,站在城门两旁的百姓好像沸腾了起来。 而赵王正从一辆六匹白马拖拽的豪华马车上下来,全副戎装,他戴着一顶青铜制成的头盔,握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剑。将胜利者的姿态展露无遗。 燕王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在一大堆穿军装的人簇拥下走来的赵王,脸上一青一阵白一阵,不过最后还是猛吸了几口让他讨厌的邯郸的空气,然后挤出几分笑脸,大步朝着站在城门前的赵王走去。 然后让田秀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赵王和燕王互相拱手见礼,紧接着就是相互寒暄问候! 赵王用极其关切的语气抓着燕王的手道:“燕王,寡人看你瘦了,怎么了,是不是吃的不好呢?” 燕王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承蒙赵王照顾,我每天吃的很好,就是您那个司寇每天只给我吃些菜干,麦饭一类的东西,我就是想胖也胖不起来啊!” “什么?”赵王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司寇怎么能这样对待您呢?您是我的客人,他这样怠待您,我一定会好好惩罚(奖励)他。” 燕王当然知道赵王不可能真的惩罚那个刚刚为他立下了赫赫战功的田秀,他笑了笑,说道:“算了!就当这几天减肥了。对了赵王,你还好吗?” 赵王笑了笑,拍着燕王的手背道:“寡人好啊!吃得下睡得着!” 燕王跟着笑道:“那就好!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了,赵王啊,你不会杀了我吧?” 赵王板起了脸:“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了你?你可是我的姐丈,我们是一家人!再说您也不是俘虏。我说了您是我的客人!” 燕王点了点头:“说得对啊!我们是一家人,燕赵两国其实应该亲密无间!” “是啊!”赵王抓紧了燕王的手,说道:“不如你我在赵国百姓,燕军将士们面前起以漳水为誓,今后结为兄弟之国,再也不言刀兵!” 燕王同样将手放了上来,道:“说得对!今后我们就结为兄弟之国,再也不打仗了!” 赵和燕王一同坐上马车,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往丛台宫去了。而立了大功的田秀,则被在城门旁等候多时的赵媛接回了家。 这次回到邯郸,一进入城中,田秀就大吃了一惊,整个邯郸一片歌舞升平,甚至商业区都恢复了,不少贩夫走卒已经在城中做起了生意。 “你还不知道吧?”赵媛坐在田秀身旁,看着门车外的风景,说道:“平原君从魏、楚两国回来了!他有个门客毛遂已经说服了魏楚二王。他们表示只要我赵国再咬牙坚持半年,魏楚将联合韩国组成联军救援我国。” “哼,魏国跟楚国不过是给我们开了两张空头支票,他们要我们咬牙撑住,无非是想用赵人的血去持续消耗秦国。如果他们不给点希望,我们赵国支撑不住投降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番话的意思并不难以理解,赵媛唯一理解不了的是空头支票,那是什么东西? 田秀解释道:“空头支票就是虚假承诺!相当于赵王给我画的饼!” “大王经常给你开空头支票么?” 赵媛活学活用,把空头支票一词用了出来。 田秀苦笑:“大王给我画的饼还少吗?远的不提,我这次打胜了仗,他说要重赏我,结果刚才你也看到了,所谓的赏赐压根就是没影的事。” “赏赐?”赵媛秀眉一蹙,道:“你冤枉大王了,我听殿下说了,大王的确是要重赏你。他仿佛是准备给你封君。” “封君?”田秀有点吃惊。在春秋流传着一句话,封君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意思就是说,封君拥有对自己封地独立的税收,封君可以随意征召百姓,收募门客。而封君在自己封地里做的事情,就连君王都无权管理。 赵王如果真的准备给田秀封个君,那这个赏赐堪称是个重赏了。要知道廉颇奋斗了一辈子,至今都没成为赵国的封君。在赵国想封个君,这难度并不算小,起码廉颇认为这话没错。 第95章 欲封中山 回到家里简单的洗了一个澡,田秀正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这阵子不是打仗就是行军,田秀着实有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他刚刚躺下,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周推开房门来到田秀身前,道:“主君大王有请!” “好的,我知道了!”田秀点了点头,立即转身起来,他合上衣服跟着周往外面走去。 两人在走廊上刚好碰到了赵媛带着她的婢女过来。 “你去哪?”赵媛问。 田秀停下脚步:“大王请我过去!” 赵媛点点头,将身子靠到田秀身前,她好像洗过澡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很诱人。“今晚早点回来,我有话同你说。” “好!”田秀应了一声,然后才转身离去。 王宫中。 田秀顺着台阶走进大殿,他刚来到大殿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迎接他。“老师,你终于来了,父王等你很久了。”说话时就是田秀的学生太子斌,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才一个月没见,田秀感觉太子斌似乎长高了许多。 “爱卿,快过来坐!”田秀一进入大殿,就看见坐在席上的赵王冲着他招手。田秀行了一礼后,跪坐到了赵王手指的一个席位上,那是一个左上首的位置,以往这个位置都是田秀老爹的。 “这次和燕国这一仗,你打得很不错!”赵王和蔼的看着田秀,笑道:“说说吧,司寇,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田秀脑子一转,立即给出一个高情商回答:“为国效力,不求奖赏!” 他本来以为田秀又要找他要钱,而田秀非但没有要钱,还给出一个如此高情商的回答,这让赵王心里更加高兴了。 “哎,一码归一码,奖赏还是要的!”赵王想了一会将目光看向身侧的太子斌,道:“太子,寡人想把你的老师封为我赵国的封君,你的意思呢?” 田秀爬的越高,太子斌这个学生以后的地位自然更稳固,他点了点头,说道:“姑丈的功劳可以说比当年的马服君赵奢还要高,就凭他活捉燕王,这一点就是盖世奇功,封个君儿臣以往并无不可!” “好!”赵王点了点头,又对田秀说道:“司寇,寡人决定了,明日就在朝会上将你册封为我赵国的封君,不知道,你可想好了,想要什么地方吗?” 田秀一怔,赵王居然要他自己挑选封地?既然赵王要他自己选,那田秀自然要选择一个相对富裕的地方。 赵国的封君不同于秦国,秦国是虚封,秦国的封君只有食邑,赵国的封君可是实封,不光是能收取封地的税收,还能组建军队。 田秀今后想在赵国混的开,就必须建立一块自己的根据地,这样才能壮大自己的实力。例如孟尝君田文他有3000门客,这3000人的吃喝用度都是通过他的封地薛城收来的,没有薛地,孟尝君压根儿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也是依靠薛地,孟尝君后来组建了自己的军队,自立为诸侯,以至于后来齐襄王复国,竟然拿他无可奈何。 这年头只要有了钱和地盘,那任谁都得高看你一眼。 赵国比较富裕的地方除了邯郸就是晋阳,晋阳是赵国的旧都,当年赵无恤能立国也是依靠晋阳。 要是有了晋阳,那田秀可谓如鱼得水。不过晋阳是赵国四都之一,又是龙兴之地,这个地方对赵国的战略、政治意义重大。赵王是不可能将晋阳送给田秀的。 除却晋阳以外,赵国相对比较富裕的地方就是中牟,不过这里也是赵国的四都之一,田秀想要中牟,赵王同样不大可能答应。 赵国除了四个都城,剩下的地方都相对贫瘠,比如说北方五郡的人口加起来才50万出头,人口就是生产力,人口少的地方生产力就弱,生产力弱了粮食和税收就会减少,这些地方就不是田秀挑选封地的上佳之地。 思来想去,田秀最终把目光瞄准了中山。中山是一片很广泛的地区,不过中山的核心区域主要是围绕灵寿一带。灵寿四面环山,但中间却有一块平原,而这一块平原的土地相对于其他地方算膏腴之地。 当然,灵寿再肥沃也无法跟关中、齐地比拟。不过在赵国,灵寿算一片很不错的封地了。 灵寿是曾经中山国的都城,这里地势险要,人口富足,周遭的耕地也较为富足。在后世曾有一位元帅评价,灵寿周边是晋察冀的乌克兰,此处之富足可见一斑。 “大王,可否将灵寿当做臣的封地。” 一听田秀想要灵寿当封地,赵王丹顿时眉头一皱,他倒不是舍不得将这块地赐给田秀。只不过灵寿已经被赵王赐给别人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单老爹的宿敌乐毅,当年乐毅弃燕奔赵,赵王就将乐毅的家乡灵寿赐给他做为封地。望诸是乐毅的封号。 赵王摇头道:“除了灵寿,司寇想要何地寡人都能答应!” 田秀也想到了灵寿已经被赵王送给了乐毅,他再度拱手:“既如此,臣欲在灵寿周边另筑一城,这样既能开垦荒田,又能做臣之封地,请大王首肯!” “另筑一城?”赵王再次眉头一皱。筑城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并不光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需要时间。 况且中山顾名思义国中多山,想要在山上筑一座新城,这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田秀先前要了中山赵王没有给,他要筑城若赵王再拒绝,未免显得诚意不足。 思索了片刻后,赵王看着田秀,道:“司寇真的要在灵寿另筑一城?” 田秀坚定的点点头,他已经想好了,要将中山作为他的根基。此处易攻难守,而且山中也有不少良田,只要稍加改造,养活个几十万人根本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中山具有一个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中山背靠太行山。 山地是一把双刃剑,他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同样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有了太行山,将来万一田秀遇到麻烦,封地无法自守,他也可以退入山中和敌人周旋。 魏文侯时,中山被魏国所灭,后来中山桓公正是率族人退入太行山,最终复国。 “好吧!”赵王轻轻点头,道:“既然司寇决意要在中山筑城,寡人也不好说什么。” 赵王正要答应田秀的要求,太子斌站了出来,道:“老师,您疯了吗?中山都是山地,那里有什么好的?您何不到曲阳,曲阳好歹比中山富饶许多。” 太子斌完全无法理解田秀的心思,在他眼里老师要在中山筑城,这简直就是疯了。他实在想不通,老师挺聪明一个人,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田秀冲太子揖手道:“太子不必劝了!臣决心以下!” 太子斌急了,他想要和田秀争辩,赵王丹伸手打断了他,道:“司寇想要在中山筑城做为封地,孤准了。司寇不是要筑城?寡人这就下令让廉颇将军将从上党逃亡到我国的韩人以及各地的流民通通迁移到您的封地。” 赵王也打了一手好算盘,长平之战爆发时,上党郡原来的韩人大部分都逃到了赵国,他们的人数总共有十多万。 对于这些人,赵王还真有点头疼。要是把他们都收下,赵王实在没地方安顿他们,赵国肥沃的土地有限,哪有那么多良田分给这些韩人?但要是把他们拒之门外,这又显得赵王不够怀柔,对他的名声不利。 天下除了秦王会在攻略敌方城池后驱逐对方百姓,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田秀要筑城,那简直是帮了赵王一个大忙,将这些人都赶到田秀新筑的城池去,既解决了他们的归宿,又为赵王解决了一块心病,而且田秀还要感激赵王给了他这么多百姓,简直一举三得! “臣谢过大王!”田秀并不知道赵王的心思,不过赵王要给他人口是他求之不得的。筑城最需要的就是人力,有了人力才能有生产力,不管赵王给他的是哪国人,只要能种地,田秀通通来者不拒。 赵王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屏退了房间中所有的宫人,又对他的卫队长赵聪吩咐:“传令下去,五十步内有近前者无论何人,皆斩!” “唯!”赵聪大声应道。 田秀看赵王下达如此严苛的命令,顿时明白他是有事要向自己交代。 不出所料,赵王在所有人退出后,马上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司寇,我们和秦国的大战,如果继续拖延下去,我们军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 田秀刚想回答,赵王就打断了他:“要说实话!” “是!”田秀看着赵王,咽了咽口水,道:“能赢肯定是能赢的,不过无论是我们谁胜利,秦赵都将元气大伤。” 赵王点了点,然后向身旁的太子斌投去一个眼神,对方立即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田秀面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帛书,道:“老师,请您看看这个。” 田秀取过帛书,上面是有秦文书写的一封信,这是秦王写给赵王的议和条件,秦王开出的议和条件如下: 第一:秦国从上党撤兵,上党郡由秦赵两国均分; 第二:两国确立盟书,十年内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向对方宣战; 第三:取消两国的贸易限制,双方重新恢复贸易往来; 第四:赵国同齐国绝交,作为补偿秦国将和赵国在战后结盟,两国联手攻打齐国,得到的土地两国均分; 第五:赵王无条件释放燕王,并释放所有战俘; 第六:赵军必须保证,在今后不主动对燕国宣战; 第七:秦国在攻打除三晋外的国家时,赵国不得以任何理由参展救援; 第八:战后双方互相交换战俘,并保证战俘的人身安全。 合上帛书,田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秦国的情报能力太厉害了,他们才刚刚击败燕国,秦王居然转头就知道了消息,而且还知道燕王被田秀俘虏了! 要是到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赵地到咸阳相隔数千里,消息很难传递这么快!秦王能如此迅捷地知道赵地发生的事情,只怕整个赵国已经被秦国渗透的像筛子一样了! “你觉得秦王的议和条件怎么样?”赵王盯着田秀问。 秦王会在这个时候开出一份看似公平的和约,当然不会是这位老秦王的良心发现。秦王稷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赵国刚刚打胜了燕国,国中士气大振,而且秦王稷估计也知道了魏王跟楚王准备出兵干涉长平之战,说到底他怕了。 田秀看着赵王,道:“大王恕我直言,这是政治诱降!我们如果答应了这份和约,就是落入了秦国的陷阱,那些同情我们的国家将不再支持我们,我们将遭遇秦人的毁灭。” “父王,老师说的对!”太子斌站出来附和道:“我们一旦答应秦王的议和条件,魏国、楚国就不会再支持我们,秦国如果再次对我们宣战,他们就无所顾忌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寡人拒绝秦王稷开出的议和条件?”赵王皱着眉头,他的心情很不爽。在他看来这份条约已经很宽松了,至少赵国不需要失去一寸土地,还可以得到半个上党,有了半个上党,赵王也能对国中百姓有所交代,这是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不过田秀的话也有点道理,万一赵王前脚跟秦王议和,秦王转头来个翻脸不认账,他该怎么办? 秦王可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诱骗楚怀王和齐国绝交、欺骗楚怀王入秦,可怜的怀王被他的好外甥耍的团团转。 “大王!”田秀拱起手,大声说道:“我们非但应该拒绝秦王议和,还应该把这份和约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知道秦王的狼子野心,这也是向我们的盟友展示我们抵抗秦国的决心。” 赵王忧心道:“这也做的太绝了吧?寡人看,对秦王的和平条件咱们暂时搁到一旁就行了,没必要把它公布出来,否则秦王一旦看到我们没有议和的意思,就会全力攻打我们。” 第96章 赵王的智囊 赵国都已经被秦国逼到绝境了,赵王居然还在担心秦王会全力以赴?田秀有些无语。 “大王,这战是秦赵两国的生死存亡之战,我们早就已经倾尽全力了,咱们输不起!”田秀说道。 赵王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寡人就听从司寇的话。这件事情就交给您去办吧!” “唯!”田秀低头应道。 回到家中,时间才刚刚到中午,阳光还非常明媚。 田秀叫来了他的众门客,将秦王的议和条件拿给了他们观看,众门客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说说吧!你们的态度!”田秀很想看看他的门客们对议和这件事情是持怎样的看法。 众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牧第一个站出来说道:“主君,不可啊,这是秦人的计谋,你一定要劝说大王,千万不能答应这种条约!” 李阳也跟着说道:“是啊大王,秦王稷那个人出了名的不讲信义,他说的这些话都是鬼话,我们可千万不能和秦国签订这种和约。” “我也觉得这份条约不能签,这种条约如果签了,我们的军心瞬间就会瓦解,秦国再打过来,整个赵国都会崩溃。”展罕见的发表了自己的态度,他平时不经常表态。 田秀认真的听完了三人的态度,这时一旁的孙礼说道:“也许,我们可以答应这份和约,这样呢暂时争得一些喘息之机。” 此言一出,顿时招来一片反对,有些人指着孙礼骂他们墨家都是投降派,完全没有墨家精神。 孙礼的弟子气不过,两方人吵了起来。最终还是靠田秀出面,才让他们两方人平静下来。 其实这件事情上两方人的意见都没错,无论战还是和本质上都是为了国家。只不过孙礼明显有些过于浪漫,他对事情的考虑远没有李牧他们深远。 田秀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假装与秦国和平争取几年的喘息之机,可正如展所说的那样,这份合约一旦签订,整个赵国的士气都会在一瞬间瓦解,士兵将彻底丧失斗志。所有同情赵国的国家,都不会再帮助赵国,这对赵国明显是致命的。所以赵国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以求一线生机。 “孙礼先生,还是请你亲自去马服山监督施工,那里离不了你。”上次田秀忙着要出征,把所有能带的人手都带上了,马服山的工地也停了,这次他们胜利归来工地自然要继续恢复施工。 “那臣就先去办差了!”孙礼说道 孙礼出去了以后,田秀看着他摇了摇头。墨家果然不适合作为谋士使用,他们还是发挥他们本来的作用最为合适。 用过了午膳之后,下午的时候,田秀想起了和赵媛的约定,他给自己换了一件较为合适的便装,就匆匆的去找赵媛赴约。 两人见面以后,赵媛命侍女去取来了一摞账本交给田秀,田秀翻开账本看了看,诧异道:“这是什么?” 赵媛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走的时候把生意都交给我了,我把你的肥皂生意和黄纸生意扩大了经营规模,目前城中很多贵族都和我们做上生意了,只是由于你不在,很多生意都无法开工。” 田秀看了看账本上的数据,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赵媛利用她的人脉跟城中的贵族搭上了关系。他们今后制造出来的货物不愁没有销路了。要不是田秀临走前把墨家的弟子都带走了,估计赵媛已经帮他赚了几万金了。 从这一刻起,田秀对这个公主有点刮目相看。她似乎还是挺有用处的,并不是一只花瓶。 “公主,谢谢你了!”田秀拿着账本正要离开,赵媛扯住了他的袖子张了张嘴。 “怎么了?”田秀问。 赵媛松开了他的胳膊,说道:“无事!” …… 正月十五,邯郸城中发生一则劲爆消息,官府张贴出了一则告示,是秦国的议和条件,告示被张贴出来以后,百姓中顿时一片哗然。 一些厌战情绪高涨的百姓纷纷主张与秦国议和,有一些人甚至埋怨官府不该拒绝秦王的和平条件。 这份和平条件在许多渴望和平的百姓眼中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因为秦王在和平条件中提出的各项条件太过优厚,以至于许多百姓已经被秦王稷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眼。 不过百姓中也有一些人主张继续和秦国打下去,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秦人的阴谋。邯郸因为这份布告被分成两派,双方之间打起了口水战,谁也不服谁。 最终的结果是,田秀利用大胜燕国大姨妈余威,成功策反了国中多数百姓,绝大多数人对于战争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的,议和的声音被渐渐压了下去,越来越多的人主张继续和秦国战争。 在这种情况下,赵国的议和派基本都不敢冒头了,因为这种时候说和平,立刻就会被周边的人扣上叛国贼的帽子。 正月三十,大朝。 赵王在朝会上宣布了一则消息,田秀被正式封君,不过他的封号并不是中山君,而是武安君。 当然田秀的封地实际上还是在中山,武安君不过是他的封号而已,而历史上在赵国获得这个爵位的人是李牧。 而在这个时期,秦国也有一位武安君,这个人就是白起。赵王在这种时候将田秀的封号定为武安君,其意不言而喻。 以至于下朝的时候,平原君赵胜忧心忡忡的对左右说道:“看来大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那竖子去前线接替廉颇了!” 田秀刚刚替赵国赢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威望到达顶点,反观公族派推出的赵括反而在先前的战争中吃了一场败战,威望尽丧。在这种情况下赵王如果要推出田秀,公族派根本无法反对。 秦国,咸阳。 城郊的地堡中,秦王稷秘密召见了应侯范雎,君臣二人见面以后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执。最终争执的结果是秦王稷以白起为将秘密替换王齕,秦王稷已经不耐烦了,赵国击败了燕国,而且还将它优厚的和平条件公诸于众,愤怒的秦王稷决心用白起给赵人致命一击,他要从军事上彻底的打垮赵人抵抗秦国的意志。 而范睢之所以反对,倒不是担心白起不能取胜,他所担心的是这一战结束后秦赵两国都将元气大伤,万一楚国、魏国趁机合纵,那秦国可就要惨了。 秦王稷并不是不明白范睢的担忧,他实际上也并不是真的准备要彻底灭掉赵国,他不过是想用白起在军事上取得一个重大胜利,只要能让赵国看到他们无法战胜秦国,那么秦国就有可能想赵国开出一个苛刻的议和条件。 简而言之,秦王稷也看出秦国很难赢得战争的胜利,他换白起出去,无非是想给秦国争取一个较为有利的和平条件。 秦王稷不知道的是,田秀主张继续打下去,也是想为赵国争取一个真正有利的和平条件,秦赵两国为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和平条件,都准备向对方发动最后一击。 秦国这边祭出的最后筹码就是武安君白起,而赵王这时也准备把他的王牌打出去。 没错,赵王要以田秀为将,让他去长平和秦人作战。只是现在赵王还需要一个时机将田秀给推出去。 不同于历史上秦王秘密将白起派到前线,这一次白起到达前线是大张旗鼓的。2月15日,武安君白起到达前线,紧接着他的旗帜就悬挂在了秦营的上方,当丹河对岸的赵军看到白起又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惧万分。 白起的凶名,已经深刻的印进了赵人的骨髓中,廉颇知道白起来到前线后,更是下令全军做好戒备,防止遭遇秦军的突然袭击。 赵王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并不惊慌,他反而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田秀推出去的时机。 与燕国的战争中,赵王已经看到了田秀出色的指挥才能,在他的眼中田秀只有区区5000人就能打垮十倍于自己的敌军,用40万赵军去对战60万秦军,赢得胜利一定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赵王宫中。 田秀知道了赵王要让他去前线接替廉颇后,立刻摆手拒绝。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白起来前线了,田秀根本没有底气去跟白起作战。 白起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武庙十哲之一?田秀能打的过燕王统帅的燕军,他可没把握去打白起统帅的秦军,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对手。 赵王看田秀说什么也不干,顿时急了:“武安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害怕白起?你是我赵国的武安君,难道会害怕那个秦国的武安君?” 田秀并不是单单的害怕白起,他是更害怕赵王会在他到了前线以后隔空微操。 赵王是个什么人?田秀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廉颇在长平时,赵王隔三差五的就要下一道手令微操,鬼知道他到了前线以后赵王会不会又搞这种隔空微操的把戏。 廉颇毕竟是老将在赵国的威望很高,他依靠自己的威望还能压制住将领们。田秀就不一样了,他在前线根本没有那么深的威望,哪怕他赢得了对燕国战争的胜利,但这根本影响不到长平。 将领们不服他,那赵王如果隔空微操,搞不好所有人都会逼迫他听从赵王的微操,那这仗还打个屁呀! 反正田秀想好了,说什么也不干。赵国反正有粮食,只要廉颇坚定守住,田秀可不信白起能有什么办法攻破他的防线。 赵王看田秀死活不干,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得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虞卿。 虞卿会意的点点头,他站出来走到田秀身侧,道:“武安君,你是我们赵国唯一的救星了。你刚刚赢得了对燕国战争的胜利,百姓们都认定只有你才能带领赵国取得胜利。如果你推辞的话,赵国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我并不是不想去,而是没有那个才能。燕国跟秦国,燕王跟白起,两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虞君您就不必说了,长平我是绝对不会去的。”田秀摇着头说道。 虞卿看自己说不动田秀,只好无奈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赵王见此并不死心,他又把目光投向田秀的学生太子斌。 太子斌立即站了出来,道:“老师,难道您就那样害怕白起么?在赵国没有可以和白起匹敌的将军,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如果连您都害怕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哪怕太子斌都站出来劝说田秀,他也不肯答应赵王,对此赵王几乎气的要吐血,可他又没有办法强迫田秀去接替廉颇。 回到后宫。 赵王坐在自己的寝宫生闷气,他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韩乐悄悄走进寝宫中,赵王听到脚步声刚抬起头想骂人,一见是韩乐,脸上顿时挤出一抹笑意:“王后,你怎么来了?” 韩乐看着赵王,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赵王示意韩乐坐到对面,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 其实韩乐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朝会结束后缪贤就已经把这事跟她说了,她很清楚赵王生气的原因。 但是赵王有个毛病,他不喜欢后宫干政。韩乐不想让赵王以为,她和前朝有什么勾结,所以才假装不知情。 韩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沉吟了一阵后,她用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赵王,道:“妾倒是知道个人,或许能说服武安君,大王何不去求她?” 赵王以为韩乐说的这个人是田单,摆手道:“都平君就算了,这种事情寡人如果去找他,他肯定会说既然田秀不想去,叫寡人也不要逼迫他,一切要顺其自然云云。” 韩乐笑着摇了摇头,道:“妾要说的,并不是都平君,而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赵王眉头一皱。 韩乐道:“大王,何不去求一求公主呢?” 赵王拍了拍脑门:“对啊!寡人怎么把公主忘了?王后,你可真是寡人的智囊。” 第97章 苛刻的和平条件 赵媛午睡醒来,她听到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站起身打开窗户,外面果然下起了小雨。 站在窗前望着淅沥的雨水,赵媛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思绪倒回到今天早上…… 赵王宫。 赵王丹与韩后请赵媛入宫说话,一开始三人只是谈一些家常,后来他们的话题就谈到了前方的战事。 赵王长吁道:“寡人的国家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秦人已经换上了武安君白起,上天已经抛弃了赵国!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们了!” 韩乐立即接过了话茬,道:“大王不必如此,秦国有武安君,我们也有!我们赵国的武安君,未必比秦国的那位差。” 赵王道:“可是田君不愿意寡人分忧,如之奈何?” 韩乐道:“怎么会?他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亲姐丈啊!” 赵媛哪能看不明白他们夫妻一唱一和的想让自己接过话去游说田秀。 若换来以往她或许真的会回去游说田秀,但她今天的态度却出奇的冷淡:“大王,臣无法帮您说服武安君,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夫人!” “卿说笑了!”韩乐看着赵媛,说道:“武安君最听您的话,上次大王要他挂帅出征燕国,他也不情愿,后来公主几句话不就说动他了?” 赵媛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燕国不是秦国,燕王更不是秦王。” 赵王夫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第一招不奏效,赵王紧接着又祭出第二招。“武安君不愿意去长平,那寡人只好给秦王写信,请他许和了!” 韩乐故意装作急躁的样子,她跪到赵王面前,道:“大王不可啊!这种时候求和无异于投降,秦王说不定会要您像韩王那样向他称臣,他说不定还要您去咸阳朝拜呢!” 赵王大义凛然的摆摆手:“只要能让国家从战火中脱困,则寡人个人的得失荣辱无足轻重!”说罢赵王用余光看向一旁的赵媛,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赵媛若无其事的端着茶杯饮茶,仿佛他们夫妻间这番话跟她毫无关系。 赵王看了眼韩乐,两人知道这第二招也没用。 看来只能出最后一招了! 赵王丹命缪贤取来了一个布袋,他将这个布袋拿到了赵媛面前。 赵媛望着桌上脏兮兮的布袋,皱眉道:“这是何物?” 赵王沉声道:“阿姐打开看看:” 赵媛嫌弃的用小拇指撩开袋子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粒粒黄色的东西。从小就住在深宫的她并不认识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大王,这又是何物?”赵媛疑惑道。 赵王语气沉重:“此物名叫菽,又叫豆!” “豆?”赵媛秀眉紧蹙,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是吃的东西?” 赵王点了点头:“阿姐何不尝尝?” 赵媛不知道赵王葫芦里卖的哪壶药,她捡起了一粒黄豆,小心的放到嘴里,豆子已经炒熟,但却很硬硌得赵媛牙都快要掉了。 她吐出了嘴里的黄豆,用手绢擦了擦嘴,嫌弃道:“真难吃!” “难吃吗?”赵王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粒黄豆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他的表情很难看,却还是将那粒黄豆咽了下去。 赵王语气失落:“是很难吃,可阿姐知道吗?我赵国的百姓就靠这个来果腹!” “什么?老百姓就吃这种东西?”赵媛不可思议的看着桌上的炒黄豆说道。 韩乐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摇头道:“百姓有这东西吃就不错了,很多百姓已经在吃树根草皮了,有些地方甚至吃起了死人!” 赵媛诧异的捂着嘴巴,想到吃死人那种场景,她胃里不由感到一阵翻江倒海。 “我们不是从齐国借了很多粮食吗?”赵媛忍住恶心,道:“怎么百姓还会这样惨?” “齐国的粮食能有多少?粮食都要优先供应给前线,不然将士们没得吃,国家就完了!”韩乐说话时的语气很低沉,这让赵媛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阿姐!”赵王抓起桌上的黄豆,道:“你知道这包菽是怎么来的吗?” 赵媛一怔:“大王何意?” 赵王攥紧了拳头,眼睛中闪烁着泪花:“这是一个小女孩送给武安君的!” “什么!”赵媛一脸错愕。 赵王哭了,他侧过身哽咽道:“一个小女孩她的父亲死在了长平,母亲饿死了,她自己也饿得快要死了,可是临死前她还抓着这包豆子,她说要把这把豆子送给武安君,她要请武安君去灭了秦人替他的父亲报仇!” “大王,武安君如果去了长平,真的能击败秦人么?”赵媛动容了,哪怕她知道这不过是赵王在打感情牌,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再有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的人饿死。 “一定可以的!”赵王看出赵媛的松动,急忙保证:“武安君只要出征,必定能和白起一战,当今世上能和白起匹敌者,唯武安君一人尔!” 冰冷的雨点从天上落下,寒风顺着窗户吹进房间,赵媛裹紧了衣服,她关上窗户退回到房间,心却怎么也沉不下来。 她抚摸着肚子,嘟囔道:“要不要劝他去长平?他要是死了,儿啊,你就没有父亲了,母亲该怎么办呢?” “公主,王医师来了!” 赵媛的贴身女仆低声说道。 “让王医师进来!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话,不许进来!” 不知为何,赵媛的替身女仆觉得今日的赵媛有些高冷和霸道,以往她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但她不敢怠慢,连忙退出了房间。 “唉!我的命可真苦!”赵媛轻叹一声,绝美的容颜上充满着忧伤的气息。 一名胡须斑白,身材佝偻长相却非常和善的老者背着药箱走进房间。 他躬身行礼:“臣拜见公主殿下!” 赵媛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王医师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放下,赵媛将手放了上去。王医师扣住她的手腕,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捋了捋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样,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媛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的关切根本按耐不住。 王医师抚须大笑:“殿下未免心太急了,这才一个月怎么能看出男女?至少要三个月,臣才有把握确定您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媛急了:“那医师刚才笑什么?” 王医师收起笑容,正色道:“方才我为公主诊脉,发现您的胎气很稳,这是个好兆头,前几日您气结于心,胎气明显不稳。公主今后要宽心,不可整日郁郁寡欢。” 听到这话,赵媛将一双玉白的胳膊收回,她将袖子挽下,冲王医师挥了挥手:“王医师,你回去吧!还是那句话,我怀孕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医师做了几十年御医最会察言观色,他点了点头:“老臣不会多嘴!公主宽心!” “嗯,去吧!” 王医师出去后,赵媛又站起来在房中徘徊。她已经怀了孕,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失去父亲。可是他又不愿看到她的国家再有人饿死。那把黄豆让她至今难忘。 “我该怎么办呢!”赵媛苦恼的坐在席上,内心无比纠结。 …… 燕王被俘后,赵王跟燕王进行了数次会谈,双方针对燕国到底应该赔偿赵国多少损失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最终赵王在平原君赵胜的蹿腾下给燕王开出了一份苛刻的和平条约,当然说是和平条约,实际上就是最后通牒。 赵国给燕王的最后通牒里规定,第一,燕国必须对先前的战争负全部责任,燕王要当众向赵王谢罪;第二,燕国要向赵国支付十万金的战争赔款以及30万石粟,同时作为回报赵国将释放所有被俘虏的燕军战俘;第三,燕国割让北方与赵国接壤的十五座城为赵王祝寿;第四,燕太子来到赵国作为人质;第五,燕国向赵国称臣,燕王要听从赵王的号令。 燕王君臣被关押在距离王宫不远的一处院子中,这里以往是关押各国质子的地方。 当赵国的最后通牒被送到这间院子里时,看完通牒上的内容后,燕国君臣顿时炸了。 “大王,这份条约我们绝对不能签,太苛刻了!” “对呀,如果签了这份条约上的内容,我们燕国的脸面何存?” “可是如果不签,赵王是不会放咱们回国的!” “我们绝不接受这样的条约!昔日宋襄公被楚成王俘虏,他宁死也不肯卖国,最终,楚成王逼于无奈,还是将他放了。我们宁愿学宋襄公,也绝不能签订这种耻辱的条约!” 燕王事实上还是想答应这份条约的,哪怕这份条约确实苛刻了一些,但只要能让他回国,那燕王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是他意想不到,大臣们在看完了这份和约以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从丞相栗腹到各营将军,房间中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签订这份和约。 大臣们都反对,燕王哪怕是想同意也不敢答应。不然他签订了这种和约,就算能回到国中,愤怒的燕人也不会放过他,搞不好贵族里会再出现公孙操那种人,这是燕王无法承受的。 “寡人绝不会向赵人低头!这种苛刻的和平条件,孤绝不会答应!”燕王站起来身,他将两手靠在桌上,义愤填膺的说道。 燕王拒绝了赵国的最后通牒以后,赵国的大臣们非常震怒,平原君赵胜带头上书,希望请兵讨伐燕国,赵胜认为燕王既然如此不识抬举,赵国就只有继续进攻燕国,直到将燕国灭亡。 不光是赵胜,这一次公族派的虞卿也支持对燕国的战争。田秀使用数千人击破十倍的敌军,这刺激了所有赵人的情绪。事实已经证明了燕人是不堪一击的,赵人或许畏惧秦人,但他们可不畏惧他们的手下败将燕人。 赵王也被平原君鼓动,他计划征召三万大军以赵胜统军讨伐燕国。 燕国那边闻知消息后,也做好了战争准备。 燕王被俘以后,燕太子文就已经在群臣的拥戴下听政,太子文从东胡以及蓟城、下都各地征召了十万士卒,他将这些人手都集中在蓟城,随时做好与赵国一战的准备。 蓟城被燕国经营了数百年,哪怕他不如临淄邯郸那样坚固,但也绝非是轻易可以攻克的。 太子文听取谋士符玄的意见,在蓟城坚壁清野,目前蓟城中已经囤积了足够十万大食用三年的粮食。 除了粮食以外,太子文还命人在蓟城周边构筑壁垒,挖掘深濠,整个蓟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军事堡垒坚不可摧。 毫无疑问赵国如果想强攻燕国,所付出的代价将是空前的。 赵王在得知了燕王的安排后也打起了退堂鼓,可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哪怕明知事情不可为,赵王也只好硬着头皮打一仗。 就在燕赵两国边境大军云集之际,田秀来到了王宫中。 田秀劝说赵王轻饶燕国,依照赵国目前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灭亡燕国。 赵王本来也不想再打,有了田秀给的台阶,赵王当即答应下来。 不过田秀这可惹恼了赵胜,赵胜都已经打算出兵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田秀!愤怒的赵胜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都没有上朝以此表达他对田秀的不满。 赵胜不来上朝了,赵王只能向田秀询问,该给燕国开出一个怎样的和平条件? 田秀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开出了一份相对温和的和约,而这一份合约被送到燕王手里以后,燕王甚至没有和手下的大臣们商量,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燕王会这么痛快,还是因为田秀这一次给开出的和平条件过于宽松,以至于燕王生怕赵王会反悔。 田秀向燕国开出的条件是,燕国赔偿赵国两千镒金(一镒金等于二十金)和二十万石粮食,另外取消对赵国的贸易限制,恢复两国的通商,尤其是对粮食出口的限制,必须恢复。同时燕国要降低赵国商人入关时的税收,而赵国可以释放所有的俘虏作为交换,赵国也不再要求燕国割地,在燕王回到蓟城后,两国重新商议结盟事宜。 第98章 轻饶燕国 严格来说,田秀所提出的条件确实不高,二千镒金、二十万石粮食,对燕国这样的万乘之国来说还是可以支付的起的。而开放关卡和恢复对赵国的通商,以及降低对赵国商队征收的税,这对燕国来说也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最主要的是一点,田秀不要燕国割让土地,而且还答应放回被俘的士兵,这些钱就算当作是赎金,也是非常划算的,因此燕王再看到田秀开出的和平条件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且燕王在答应下来以后,他将这件事情告知他的大臣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对。燕王一行来到邯郸后,赵王对他们还是很宽松的,只要他们不离开赵王限定的区域,在那个区域中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通过这阵子的观察,燕国君臣发现,赵国尽管已经非常虚弱,但绝对不是燕国惹得起的。赵国的精锐都在前线,留在后方的都是一群由老弱病残组成的二线军队,可是这样的二线军队也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尤其是田秀依靠着各种宣传,让赵国的军心士气始终保持高昂。 秦朗特意找机会去观察了一下邯郸城外的城防军,据他的观察,城防军的战斗力并不弱,他们完全能够跟燕国的一线军队比拟,更何况赵国目前还有田秀这张王牌。秦朗估计田秀的用兵才能可能并不次于白起,燕国跟赵国这样一个盟友结盟,并不吃亏。 燕王听了秦朗的汇报以后非常高兴,他认为自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利用几千镒金和区区一些粮食就能为燕国争取一个强大的盟友,燕国简直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不过尽管燕王对自己的决策感到沾沾自喜,但是当他把自己的诏书送回国内请留守的太子文照办的时候,等来的回复却险些将他气的吐血。 “逆子!逆子!”燕王宣将太子文的回信扔在地上,口中不停大骂逆子,由于过于激动,燕王宣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直挺挺的倒下。 栗腹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燕王,同时高呼太医。 赵王听说燕王昏厥以后,赶忙派了太医前去诊治,据太医诊治,燕王只是急火攻心并没有大事。听闻这个消息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燕王要这个时候驾崩在赵国,那赵国跟燕国可真的就要不死不休了。 田秀听说燕王被气的晕厥后,第一时间来到燕王的住处看望,他来到燕王的房间时,燕王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燕后静静的坐在一旁守护。 燕后看到田秀进来,想要起身迎接,田秀急忙揖手见礼,怕打扰到燕王休息,他特意降低了声调:“殿下,燕王无恙吧?” 燕后像是哭过,眼角还有泪痕:“无恙,大王只是被气成这样的!” 田秀有点好奇,太子文到底回了怎样?一封信能把燕王气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太子文在群臣的拥戴下自立为王了?可这家伙就不怕赵国用武力扶持燕王打回去? “殿下可知道太子文那封回信在哪?”与其瞎猜,不如把太子文的回信找来看看。 燕后略一沉吟,道:“那封信现在正在丞相那里,卿要是想看,孤可以派人寻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田秀冲燕后拜谢道。 “无妨,这不过举手之劳!” 不久后,燕后取来了太子文的回信,田秀接过信看了一遍后,不由皱起眉头。 难怪燕王会被气到昏厥过去,正常人看到这种回信恐怕都要吐血了。太子文的回信中痛斥了燕王宣丧城失地,说他有辱国威,简直无颜去见燕国的列祖列宗。总之一句话,太子文拒绝接受赵国提出的条件。 太子文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他当然没胆子这样跟燕王宣说话,太子文敢回这种信给燕王,只能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国内贵族的支持。 而一旦国内贵族都支持太子文,哪怕燕王宣将来还能回国,他也不过是太子文与贵族们手上的傀儡。 燕国的权力构成极为奇妙,燕国是一个非常悠久的国家,它的国内有许多贵族,而且这些贵族通过几代人的积累,几乎都握有实权,例如当年弑杀惠王的公孙操就是燕国的贵族。 如果燕国的贵族想要作乱,这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燕王宣稳居多年王位,在面对国中的贵族时,他也只有妥协。 燕王重用栗腹,其中也有借栗家之手打击燕国贵族的意思。不过如今贵族趁燕王宣与栗腹一同被俘转而支持太子文,这一招堪称是釜底抽薪,燕王宣很难不急火攻心。 燕后弯下腰,忽然对田秀行了一礼,道:“武安君,你可有办法助燕王回国?若你能助我王回国,妾至死不忘武安君大恩!” 看着燕后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田秀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燕王宣今年至少40岁了,燕后不过二十出头,这绝对算老夫少妻。而且这对老夫少妻并没有生孩子。 田秀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了燕王宣,今后燕后要如何在燕国立足。 战国时,没有生育的王后是有可能会被赶回母国的,秦武王死后,秦武王的王后就被秦昭王赶回了魏国。 赵国在今后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太子文在贵族的支持下继位,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当赵国的小弟。 于情于理,田秀都应该帮燕王后一把。 “殿下起来!”田秀扶着燕后的手起来,保证道:“殿下宽心,我会尽快想办法护送燕王回国!” “如此,我与大王必感念卿之厚恩!”燕王后用一双玉白的手抓紧了田秀说道。 这时,榻上的燕王宣醒了过来,由于刚刚醒来,他脑子还有些迷糊。 朦胧中,燕王看到了田秀抓着燕后的手,他勃然大怒:“咳咳!寡人……寡人还没死!” 燕后听到燕王的声音,忙将手抽了回去转身来到燕王榻边跪下,轻声呼唤:“大王!” 燕王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田秀,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燕后见状,连忙让田秀把身后的水端来。燕后端着碗想喂燕王喝些水,燕王却以为是田秀跟燕后要同谋害死他。 燕王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喝燕后喂的水。 田秀对此一阵无语:这特么都什么时候来?这老东西还有闲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上王,我没空跟你瞎啰嗦。我必须尽快想办法把你送回国,不然你就等着当第二个楚怀王吧!”田秀可没闲心去跟这个老东西解释,在说完以后,他直接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燕王看田秀要走,又开始猛烈咳嗽。楚怀王当年被秦昭王骗入关中,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要客死异乡,燕王一口气没有倒上来,又晕了过去。 燕后吓得花容失色,她以为燕王被田秀气崩了,一个踉跄撞倒了身后的花瓶。 田秀还没有走,他眼疾手快的搂住燕后纤细的腰身,道:“殿下莫慌!” 燕后心脏狂跳,她轻轻点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卿,快叫太医来!”燕后带着哭腔哀求道。 “不急!”田秀不紧不慢的来到燕王榻边,他拿起旁边放着的那碗水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喷了燕王一脸。 田秀这种举动放在燕国,足够把他拉出去砍十次头了,这简直是对燕王的大不敬。 不过田秀这招的确好使,他这一口水喷过去,燕王竟真的悠悠醒转。 “好了,他醒了!”田秀站起身将碗放到一旁,然后转过身离去,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离开了燕王居住的院子,田秀朝王宫的方向赶去。 王宫中。 赵王邀请了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假相虞卿、以及楼昌四人议事。 看到田秀进来,赵王急忙请他坐下。 田秀坐下以后,虞卿、楼昌一同向他拱手行礼。赵豹也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轮到赵胜时,他只看着田秀冷哼了一声,现场的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赵王急忙出来打起圆场:“司寇,你来的正好,刚才寡人正和诸位贤卿讨论该如何应对燕国的变化,孤想听听您的高见。” “不知道虞君他们如何看待此事。”田秀并不急着发表他的看法,他想听听别人怎么说。 赵王把目光看向赵胜,笑道:“丞相,你来对司寇说说你的看法。” 赵胜看了眼田秀,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架不住赵王要他说话,赵胜只好看着田秀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太子文不是拒绝我们的和平条件?那我们就出兵继续攻打燕国,只要我们狠狠的揍上燕国几次,他们就该长记性了。” 田秀皱了皱眉头,又把目光看向虞卿,道:“虞君的意思呢?” 虞卿道:“我以为平原君所言不差,我们该给燕国点教训。” 公族派和布衣派居然团结一致了?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在赵国,公族派和布衣派还从来没有在某种事件达成过统一,唯独对待燕国他们的意见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赵王也跟着说道:“燕王宣都屈服了,太子文那个家伙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寡人已经听从司寇的话给他们燕国开出了一份那样宽松的条件,他们还不知足!真是该杀!” 楼昌道:“大王言之有理!太子文不知好歹,实属该杀!” 赵王丹看着田秀说道:“我欲以司寇为将,再次统兵攻伐燕国。请您不要推辞。” 赵王的话一出口,田秀就出乎预料的一口答应下来。 攻伐燕国的事情已成定局,田秀根本无力阻止。如果他不出征,赵王肯定会让赵胜去。 依着赵胜的性子,他不把蓟城打下来是肯定不会收兵的。 蓟城十分坚固,依靠赵国目前的实力,就算强行攻下,也必然元气大伤。 田秀的打算是,只要给太子文一个教训,让燕人知道怕,这就够了。 赵国对待燕国要有个分寸,让赵胜带兵去,他很难掌握分寸。 赵王看田秀一口答应下来,不免有些错愕,他以为田秀要推辞一会儿。 反应过来以后,赵王拍着大腿站起身,道:“有司寇出征,寡人必能踏平燕国,生擒太子文!” 田秀拱手道:“大王,我们此次只需要给燕国一个教训就够了!踏平燕国,时机尚不成熟!” 虞卿也跟着道:“司寇所言有理,燕国穷兵黩武至少还能再拉起十万大军,依靠我国目前的力量,恐怕力有不逮。” 赵王也知道燕国并不是那么好灭的,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也不过是为了过一过嘴瘾。被田秀他们这一劝,赵王马上点了点头:“卿等言之有理,我们只要给燕国一个教训,让他们答应我们的和平条件就够了。” 赵胜不满道:“太子文不识好歹!我们既然想教训他们,那打胜了之后就不能再按先前的条件,议和必须要增加些新条件!” 赵王皱眉道:“平原君的意思是?” 赵胜道:“起码得让燕人割一些土地,这也算是给他们个教训。” 赵王对赵胜的话颇为心动,土地哪个国家不想要?哪怕蚊子再小不也是块肉? 田秀怕赵王被蝇头小利冲昏头脑,急忙说道:“大王,您忘记了臣说过的话,我们要稳住燕国,这也是我们轻饶燕国的目的!” 赵王面露难色,说道:“寡人又不要燕国割让几十座城池,只让他们拿出一两座,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够了!” 逼燕国割让一两座城池好让对方记恨赵国?这一两座城池拿来有什么用?田秀对赵王充满无语。 虞卿拱手道:“司寇言之有理,大王我们没必要逼迫燕国割让土地,可以让他补偿一些粮食。我们要尽量稳住燕国。” 赵胜冷哼道:“胆小如鼠!像你们这副软弱的样子,燕人是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赵王思虑再三以后,最终还是同意了田秀的话:“好,寡人就依司寇所言!放燕人一马!” 第99章 奇袭居庸 赵国已经决定再和燕国打一仗狠狠的教训一下太子文和燕国的那些老贵族让他们认清现实,不过正式出兵以前,田秀还是打算亲自写一封信劝劝太子文,这一战能不打还是不打。 田秀的书信被送到燕国后,这封信就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竟再也没了下文,毫无疑问燕国是不打算听田秀的劝告了。 既然燕国这么搞不清定位,田秀也只好准备再跟燕国打一仗帮燕国好好清醒清醒。 这一战田秀计划是以战促和,赵国并不一定要取得多大的战果,只要能打疼燕国,打怕燕国,那这一战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赵王为了帮田秀打赢这一战下了血本,赵王从各地征召了三万士卒,虽然当中大多都是老弱,但是其中还是有不少参加过实战的老兵,这些人还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 除了新征召的三万老卒,田秀先前率领的五千大军也被重新交到他手上,另外赵括率领的残部也被交给了田秀指挥。再加上赵王从各地零零散散抽调的士兵,田秀手上已经有了四万大军。 此处多提一句,赵括上一次吃了一个大败仗,这个罪责本应该下狱问罪,结果赵胜力保赵括,赵王不敢跟公族派撕破脸皮,只是象征性的罚了赵括百金,赵括奇迹般地逃过一劫。 这次出征,田秀只带上了李牧和杨瑞和去,其余人都被他留在了邯郸。孙礼要监督马服山的工程去不了,展则是被田秀留下保护赵媛。 赵媛告诉了田秀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田秀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要做父亲。 为了赵媛肚子里的孩子,田秀暗自发誓,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垮燕国回来跟赵媛母子团聚。 冬去春来,大地长出了嫩芽。 邯郸城外,四万大军整齐的列好阵型,这次出征赵王丹和所有大臣都来为他们送行。 依照礼节大军出征之前要杀牛宰羊祭祀天地,在经过了繁琐的祭祀礼节后,赵王命人取来一壶酒,亲手给田秀倒了一杯:“寡人祝武安君旗开得胜!” 田秀郑重的跪下接下这杯酒一饮而下,而后他又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洒在地上,这两杯酒一敬天二敬地,都是出征时需要的礼节。 做完了一系列仪式以后,田秀率领大军正式出发。 远处的人群中,燕国君臣竟然也来观摩田秀出兵。面对即将去攻打自己国家的敌军,燕国君臣内心非但没有什么波澜,反而有些兴奋。 燕王宣对左右说道:“田秀这个人孤不喜欢,孤希望他吃几个败仗,但只有这一次孤希望他能打赢,最好能生擒的那个逆子!” 杜挚则跟着附和:“大王说的是,希望武安君能得胜归来!” 对于燕王君臣二人的话,栗腹几人都是一阵摇头,他们几人的内心很复杂,作为燕人他们不希望田秀胜利,可从他们内心来讲,他们又希望田秀赢下战争。 …… 田秀率领大军出征以后,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到达了燕赵边境,而后田秀率军一路攻城掠地,连下燕军数十城,这个战果令举世皆惊。 其实倒不是田秀多么能征善战,只是太子文听取太傅傅武的意见,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燕国将所有城市的百姓以及粮食都迁移到了大城,田秀军所攻下的燕国城池,大多数都是些空城,所以田秀军看似取得了巨大战果,实际上斩获远不如先前的湡水之战。 田秀军在接连攻克了燕军数十座城池以后,终于攻击到了燕军北部的要塞居庸塞,此处是拱卫蓟都的重要关隘,同时也是燕国重兵防守之地。 居庸四面环山,城池修筑在高山之上,而它的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正面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此处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太子文为了守卫居庸塞,特意在此处放置了五万大军,并且由他的叔叔公子元负责防守。 居庸塞对田假军来说,并不是好攻克的,首先居庸本就易守难攻,更不用说城内囤积了大量燕军,而且此处距离蓟都很近,几乎就是在燕国的眼皮子底下,田秀军他们则是孤军深入,距离后方很远。 如果赵军在进攻居庸时,太子文派出援军来救,那搞不好田秀要重蹈赵括的覆辙,他这四万大军可能全要完蛋。 这一战田秀是打着教训燕国的目的而来,想要真正的让燕国害怕,他就必须攻下燕军重兵防守的居庸塞,否则燕国是不可能屈服的。 居庸对于蓟城,有着屏障的作用,此处一旦被田秀率军攻下,到了那个时候燕国可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但是真的要打问题就又来了,田秀他们要怎么打?他们只有四万人,燕军那边可是有五万,更不用说对方还占据险要位置,四万人去围攻一座五万人防守的要塞,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为了攻破居庸塞,田秀真的是绞尽脑汁,他一连给公子元下了三道战书,希望对方能够答应决战。 只要公子元答应决战,他就必须率军出城。燕军一旦离开了工事坚固的城池,那田秀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可是公子元狡猾的很,他吸取了先前燕王轻敌冒进的教训,无论田秀怎么挑衅,公子元就是坚守不出。 田秀也尝试过发动一些试探性的进攻,结果全都遭到了燕人顽强的抵抗,几次进攻下来,赵军损失了两三千人,这个损失对只有四万人的田秀军来说,堪称是个不小的损失。 田秀为了刺激公子元,专门从营中挑选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兵,让他们用燕国话大声辱骂公子元的祖宗十八代。 听着那些士兵不堪入耳的辱骂,一些燕军士兵已经忍受不了,纷纷向公子元请战出城给赵人一个教训。 公子元站在城墙上,听着城下士兵的辱骂,不由笑出了声:“让他们骂吧!他们越骂越说明他们无计可施!” 副将屈涛不忿道:“可是公子,我们难道就这样让赵人在城外放肆?” 公子元拍了拍坚固的城砖,摸了摸他鼻子下两者的两撇胡须,道:“居庸地势险要,只要咱们坚守不出,赵人是拿我们没有一点办法的!本公子已经下定决心打死都不出去,看他田秀如之奈何。” 屈涛道:“赵军若是一年半载都不肯退去,我等如之奈何?” 公子元侧身看了眼屈涛,哈哈大笑:“将军宽心,目前城中我囤积了30万石粮草,足够我大军一年之用,况且我们距离都城很近,都城的物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运来,我们何惧之有?” 赵军无论如何辱骂,燕军就是不肯出城。这下轮到赵军这边忍不了了,李牧来到田秀的营帐,抱怨道:“武安君,我们都骂了好几天了,公子元的祖宗18代都被我们骂尽了,这他都还能忍,我们该怎么办?” 田秀也没想到公子元居然能这么忍得住,他本以为公子元和燕王一样,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但显然田秀这次低估了对手。公子元比他预想的要难对付的多。 “李将军!”田秀看着李牧沉声说道:“你派些营中的士兵化装成樵夫,到居庸附近去打柴,让他们伺机探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小路能登上居庸塞。” 李牧立即明白田秀这是准备找小路攻上居庸,他点了点头,拱手道:“末将马上去办!” 等李牧出去以后,田秀又叫来了杨瑞和:“杨将军,我让你训练的人准备怎么样了?” 杨瑞和点点头:“依照武安君吩咐,末将已经从营中挑选了200名敢死之士,命他们昼夜不停的训练,如今他们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 “善!”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几天田秀让杨瑞和暗中从营中挑选了200名猎户出身的士兵,让他们跟随几名连年上山采药的药农学习攀岩之术,经过了几日的学习之后,这些人终于已经掌握了攀岩技巧。 “将军,这些人你要再训练训练,我有大用!”田秀对杨瑞和吩咐道。 杨瑞和并不知道田秀为什么要他训练这些人?他实在想不明白这200人跟攻破居庸塞有什么关联?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拱手应了一声后就下去执行。 居庸塞外,李牧派出的十几名赵国士兵都化妆成了樵夫,他们在居庸周围的几座山上佯装打柴,暗中寻找着登上居庸塞的小路。 尽管李牧派出的人伪装的都很好,但他们的行动还是被山上的燕军发现了。 屈涛急匆匆的走进公子元的营帐向他汇报此事,公子元正提笔在一张竹帛上写东西,听到屈涛的话,他不禁眉头紧锁。“莫非赵军是想找小路登上居庸?” 公子元放下笔看向屈涛,道:“将军可知晓有什么小路能登上居庸塞?” 屈涛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公子元顿了顿,又道:“将军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小路?” 屈涛又想了一会,他猛拍了一下脑壳,道:“末将想起来了,在居庸城外确实有一条小路可以登上居庸,但那条小路遍布荆棘偏僻难行,除了本地的药农和猎户,几乎没有人知道那条小路的存在。” 公子元点了点头,抚须笑道:“好!这就对了!看来赵军是想走小路偷袭居庸!” “什么?赵军要从小路偷袭居庸?”屈涛不可置信道:“这不太可能吧?那条小路一次最多能容纳千人,赵军几万大军怎么可能从小路上来?” 公子元大笑道:“兵者诡道也!田秀谙熟兵法,肯定会从小路上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屈涛点点头:“公子真神人也!竟能料敌于先!” 公子元被屈涛这一夸赞,心中也不由得意起来。他摆了摆手,道:“将军过来,我有一计……” 另一边,赵军营地。 李牧派出去打听小路的几名士卒在天黑时返回了营地,其中一人快步走向李牧,道:“将军大喜啊!” 田秀的大营。 李牧匆匆的走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武安君,大喜!大喜啊!” 田秀看着冲他拱手见礼的李牧,忙道:“将军可是找到了小路能通往居庸?” 李牧点点头,道:“我军一连探查了几日,今日我派出去探路的士兵遇到了山中的一名药农,他告诉我的士兵,有一条小路能够登上居庸!” 田秀大喜道:“这条小路在哪?将军给我指出来!” 李牧来到舆图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用手一指:“就是这!” 田秀看着李牧用手指出来的方向,哈哈大笑:“果然,这和我发现的那条路一模一样。” 李牧吃惊道:“怎么?武安君早就发现这条路了?” 田秀“嗯”了一声点头道:“几天前我找了些药农帮我们训练士卒练习攀岩技巧,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条小路的存在。” “武安君以为这条小路能行吗?”李牧并没有纠结田秀让士卒练习攀岩技巧的事,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条小路身上。 田秀道:“明日将军和我亲自登上这条小路探查探查,如果可行,我们就走这条小路奇袭居庸!” “唯!” 第二日田秀率领李牧以及百余名士卒来到了先前侦查出的小路,路上遍布各种干枯的荆棘,士卒们挥刀在前面探路,田秀他们跟在后面。 众人依然在山路吃力的向前行进,再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登上山顶。 田秀站在山顶叉着腰看着身后的居庸塞,道:“还真上来了!” 李牧大喜道:“我军若从此处绕道燕军后方奇袭居庸,必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回到营中后。 当夜田秀召集了各营的将领,对众人吩咐道:“今夜两更造饭,三更启程。我亲自率领2000士卒从小路绕到居庸塞后面,由李牧将军统领大军从正面进攻,到时候我们两面夹击,居庸必破!” 第100章 攻破要塞 夜色正浓,一队赵国士兵宛如一条长龙般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 为了避免被燕军发现,赵军并没有点起火把,大军摸着黑在偏僻的山间行进。 山路坎坷,周遭不时传出几声狼叫,阴森恐怖。 赵军行进时的脚步声回荡在山间,远处的山头上,数万名燕军正安静的蛰伏在赵军必经之路上。 公子元换了一身银色铠甲注视着正在登山的赵军,月光照在甲片上,铠甲散发着熠熠光辉。 “公子真神算也!您竟能料准田秀要走小路奇袭居庸塞!”屈涛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军忍不住对身旁的公子元夸赞道。 公子元摸了摸他的两撇胡须,眼睛一直盯着远处一个走在最前列的将军,道:“我早就料到田秀久克居庸不下,肯定会想从小路行军。总不往我军一连在此埋伏了三天!” 屈涛笑着恭维道:“公子神算,田秀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公子元指着远处那个带头的赵将,道:“那个是不是田秀!” 赵军距离燕军的伏击圈还有一里多山路,屈涛望着远处模糊的黑影,挠头道:“回公子,末将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田秀!” 公子元在原地踱了几步,道:“来人,去找个跟田秀打过仗的士兵来,看看能不能认出他。” 一名从湡水逃回的燕军士兵来到公子元面前,他望着远处酷似田秀的黑影,道:“应该是了!看着像!” “什么叫看着像?”公子元不悦道:“你不是跟田秀打过仗?莫非你没见过他?” 小兵低头道:“将军,末将只是在逃亡时远远的见过田秀一眼,因此末将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饭桶!”公子元骂了一句,不耐烦的挥手示意那名士兵退下。 那名士兵退下后,公子元对屈涛吩咐道:“不管那个带头的赵将是谁,通知弟兄们,有生擒那人者赏百金,如果生擒之后果真是田秀,告诉弟兄们,本公子还有重赏!” “唯!”屈涛拱手应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赵军终于进了燕军的伏击圈,而此时正在行军的赵军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落入了燕军的口袋。 “放!”公子元一声令下,大批燕军士兵从两侧的山崖上冒了出来,他们将提前准备好的巨石、木头通通扔向了脚下的赵军。 顷刻间赵军死伤惨重,那个为首的赵将也慌乱的躲到了一旁的树后指挥赵军御敌。 “嗖嗖嗖!” 赵军被燕军打的无处藏身时,燕军的弓箭手又对着山下的赵军发射了一波箭雨。 无数的赵军士兵因为来不及寻找掩体被燕军的弓箭射成了刺猬。 战斗进行了一个多时辰,赵军死伤惨重。此时那个躲在树后的赵将只剩下了几十名随从。 公子元见此大喜,他忙对燕军吩咐:“快,通知下去不许放箭,一定要捉活的!” 燕军士兵从两侧的山上如潮水般冲下,山下的赵军要么被斩,要么跪地投降,燕军很快就包围了躲在树后的“田秀”。 公子元和田秀还有一段距离,他看着树后狼狈躲避的人影,大声道:“阁下可是武安君田秀?” 对面的人影颤抖的回答道:“将军,我不是田秀!我是燕人!是燕国百姓!” “什么?”公子元大惊,他快步来到树后将那个黑影拽了出来,借助火光公子元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黑脸汉子,而传闻中的田秀很俊美。毫无疑问面前这个黑脸汉子绝非田秀。 “你是燕国百姓?”公子元揪着王小二的衣领质问道。 王小二咽了咽口水,点头道:“草民王小二是方城人!” “方城?”公子元仍旧死死地拽着王小二的衣领:“方城百姓怎么会穿着赵军的衣服?” 屈涛也跟着道:“此獠分明是赵人的奸细!” 王小二跪倒在地,抓着公子元的大腿道:“将军冤枉!小的却是方城百姓,只是因为前阵子我到南方去投亲,不想撞上了赵国军队攻城。小的躲避不及,被赵人俘虏了。” 公子元听得怒气升腾,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看着王小二道:“你给我继续说!” “是!”王小二结结巴巴的说道:“跟我一同被俘的,还有许多的百姓,武安君把我们集中到了一起,当时我们非常害怕,以为是赵军要屠杀我们。可是武安君不但没有杀了我们,还让我们每人喝了一碗粟米粥,他告诉我们让我们今晚穿上赵人的衣服从这条小路回家。” 听完了事情的原委以后,公子元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田秀,果然是诡计多端!” 屈涛拱手道:“如果这是田秀的诡计,公子小心田秀那厮调虎离山趁须攻打居庸:” 公子元不以为意道:“放心,临走的时候我在要塞留下了两万大军驻防,赵军如果想从正面强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时跪在地上的王小二道:“将军可是公子元?” 公子元诧异道:“汝认识我?” 王小二连忙摆手:“不不不,小的不认识公子,是武安君在小的临行前告诉小的,他说如果在路上碰见了公子元,代他向您问好。” 被田秀摆了一道的公子元正在气头上,听到王小二这话,公子元不由杀心大起,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王小二并没有察觉到公子元的杀心,他又继续道:“武安君还托我转告公子一句话,他说他要什么奇袭居庸。” “奇袭居庸?”公子元的手瞬间从剑柄上拿下,他抚须沉思,居庸关三面都是绝壁。而他今夜行动前还特意留下了两万大军把守各地险要,公子元可不信田秀能奇袭居庸。 “哈哈哈!田秀果然狡诈无比!竟还妄想奇袭我居庸塞!”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的公子元心情大好,他冲地上的王小二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滚。 王小二走后,屈涛围了上来,道:“公子,那田秀用兵一向神出鬼没,他会不会真有办法奇袭居庸?” 公子元看了眼屈涛,自负道:“将军放心,我军牢牢掌握着居庸塞的险要,赵军如何奇袭居庸?田秀不来便是不来,来本公子必生擒之。” 众将齐声恭贺:“公子神勇,我等佩服。” 就在公子元志得意满的听着手下人的鼓吹时,一名斥候来报:“居庸塞失守!” 公子元大惊,他潜意识的要骂对方是奸细,但他转过头时却发现居庸塞真的燃起大火,浓烟在十里之外都能看到。 此时居庸塞里,大批赵军正在疯狂的杀戮要塞中的守军,燕军完全没想到会遭遇赵军突袭,一时间方寸大乱兵败如山倒。 负责防守居庸塞的是公子元的亲信杨舞,杨舞看着四面八方杀上来的敌军,慌忙组织士兵抵挡。“快,派人去给公子送信!就说我们顶不住了!” 公子元在看到居庸塞燃起的大火也知道居庸塞此时必定快要失守,他慌忙带着大军回救居庸。 燕军的大部队全力回援居庸塞之际,居庸塞中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燕军在面对赵军的突袭时几乎张皇失措,没有人有心思抵抗,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 当赵军高喊着缴械不杀时,大批燕军成建制的向赵军投降。 此时目睹了一切的杨舞悲声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公子,我对不住你啊!” 杨舞说罢,挥刀自刎。 杨舞一死,燕军的斗志更加低迷,于是大部分燕军都放下了武器向赵军投降,少数顽抗者被当场斩杀。 李牧骑着马进入到居庸塞,他对左右吩咐吩咐:“快!还有仗要打呢!通知弟兄们把燕军的俘虏看起来,准备迎敌!” 公子元率领大军回防居庸塞时,来到关隘下,望着关隘上插着的赵军旗帜,公子元几乎要吐血! 李牧站在关隘上,对隘口下的公子元道:“公子,李牧已奉武安君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公子元看着李牧,咬牙道:“田秀!来人,准备攻城,夺回居庸!” 燕军在居庸塞下慌忙结阵准备攻击时,屈涛来报:“公子,大事不好,我军后方发现了大批赵军旗帜,为首者打着武安君的旗帜!” “又是田秀!”公子元气的要跳脚:“通知全军给我进攻,我要和田秀拼了!” 此时,燕军的后方已经大乱,田秀不断从后方对燕军发起猛烈进攻,田秀率领赵军从后方攻击燕军的同时。李牧也打开塞门出城夹击,燕军顷刻间溃不成军。 屈涛急忙来到公子元所乘坐的戎车前,道:“公子,完了,兵败如山倒!我们快撤吧!” “我不撤!”公子元歇斯底里道:“给我反击!我要和田秀拼了!” “嗖!” 空中射了一支箭,不偏不倚刚好射穿了公子元的肩膀,大量鲜血顺着伤口涌出,公子元一下从戎车跌了下来。 屈涛眼疾手快的扶住公子元,对着左右的亲卫吩咐:“快!护送公子离开!” 公子元狼狈的在部下的掩护下逃生,居庸之战除一万多燕军突出重围外,其余全部被赵军歼灭。 事实上要不是田秀兵力不足,无法彻底拦住逃窜的燕军,就连公子元率领的这一万人都将有去无回。 战斗结束以后,田秀再将战报汇报给赵王的时候,赵王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直到跟传信的斥候确定了三遍,赵王才最终确信这不是假消息。 于是,大喜的赵王大手一挥给田秀还未出世的儿子加封了两千户食邑,又从国库中拿出1000金嘉奖田秀。 居庸塞失守的消息传回国后,太子文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傅傅武,道:“居庸要塞,五万多人?一夜之间就全垮了?就是五万头猪,赵军抓三天也抓不完!” 其实在战场上,人要比猪好抓的多,因为人会投降但猪不会。 愤怒的太子文看着傅武,道:“老师,公子元那个败军之将呢?” 傅武弯腰行礼:“公子元中了冷箭,已经不治身亡了。” 太子文冷笑一声,道:“哼,这个败军之将,死不足惜!” 听到这话的时候,傅武不禁多看了太子文一眼。太子文这会儿还没当燕王呢,而且公子元还是他的叔叔,这家伙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待他死去的叔叔。 “知不知道,我军重兵防守的居庸要塞,怎么被敌人攻克的?”太子文看着傅武问道。 符武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咱们的溃兵根本不知道赵军是怎么攻克居庸的!” 其实不光是太子文和傅武不知道田秀是怎么攻克的居庸塞,就连他营中的一些将领也感到莫名其妙。 许多人都只是在出发前也得到了要战斗的消息,等他们率兵攻到居庸塞前时,要塞里面就已经大乱,也就是说李牧率领的军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攻进了居庸塞。 而田秀之所以能如此迅捷的攻克居庸塞,还多亏了他先前训练的那200名善于攀岩的猎户。田秀将这些人组织成了一支特战小队,在公子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路时,他命令特战队出其不意的从绝壁上登陆杀进居庸塞。 特战队的登陆并不轻松,即便他们事前已经经过了多次训练,但是在真正登陆的时候,特战队里还是有十几人不幸跌落悬崖。值得庆幸的是其余人都平安无事的进入了要塞内部。 特战队的领队叫王忠义,他是由杨瑞和精心挑选特战队长。 王忠义在率领特战小队进入居庸塞后,他们立刻在要塞的各地放火制造混乱,搅的燕军瞬间大乱,在要塞混乱后李牧才能率部轻易的攻克要塞,可以说这一战田秀成立的特战队功不可没。 这一次居庸塞之战,赵军还是付出了一些代价的,士兵一共阵亡了2000多人,特战队也伤亡了一半。不过攻城毕竟不是野战,损失大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第101章 两军决战 就在田秀率军攻破居庸塞后,他又派了一名使者去蓟城传信,仗打到这种地步,田秀以为燕太子也该怂了。 可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太子文再一次拒绝了田秀的和平条件。 太子文在给田秀的回信中是这样说的:“除非赵国能答应让燕国不割地不赔款,两国的边界恢复到战争以前,全部战俘无条件释放,否则和平断无可能。” 看完太子文的回信,田秀真的是又想气又想笑。燕国都已经快被打到首都了,燕国的军队在战场上几乎是一败涂地,可笑太子文在这种情况下还幻想着能不割地不赔款。 要知道赵王肯让燕国不割地,就已经是看在田秀的面子上,这会儿太子文又想着不赔款不说,还想让赵国把所有俘虏无条件释放,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李牧说道:“武安君,看来这场战争得继续下去了。” 田秀笑了笑:“太子文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太子文坚决不肯议和,田秀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撤兵,所以赵国只有继续打下去,打到燕国彻底服气为止。 攻打蓟城已经是田秀计划之外的事情,他手上仍然只有四万兵马,靠这点人手是很难攻破蓟城的,但仗不能不打,至于怎么打,田秀也只能先把兵开到蓟城下再说。 赵王听说了太子文要死硬到底非常生气,他下令让驻守代郡的将军司马尚带着一万精兵南下燕国,协助田秀攻击蓟城。 司马尚的这一万援军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田秀手上的四万大军本来就不够用,他们除了要准备应付接下来蓟都之战,还要看管俘获的三万多燕军,他这四万人根本就不够用。 有了司马尚的这一万援军,田秀只需要分出一万部队去看管战俘,这样他就能率领剩下的部队继续向蓟城攻击。 田秀军出发的时候,赵王一次性给了十万石粮草,居庸塞被攻克后,田秀又在要塞里缴获了三十万石粮草。 这些粮草一部分是从蓟城调来的,剩下的都是公子元从各地搜刮而来的,原本公子元是想拿这些粮草和赵军旧持,但眼下这些粮草全都落到了田秀手里。 田秀军团抛去留下看管战俘的四万人还剩三万加上司马尚军团,他们又有了四万人的规模。 这四万人去攻打燕国重兵防守的都城,很显然还是不够,不少人心里都有点发怵。 田秀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在他看来这四万人来的刚刚好,要是赵王再来十几万援军,燕国看赵国人多势众没准会来一个坚守不战。 燕军如果真的全都缩在蓟城不出,那赵国可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田秀这一次出兵,并没有想过要进攻蓟城,因此,他并没有带太多的大型攻城器械,不过在居庸塞里,有不少燕国留下的大型武器,正好都可以用上。田秀命人二十架楼车和十辆冲城车,然后和司马尚军团汇合一起领军出发,向蓟城进发。 这个时候的蓟城并不是后世的北京城,大约位于北京西南的地区,规模当然也没有北京城那么大。两天之后,赵军到达离蓟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有探子前来汇报,在前方十里左右,有燕军的营寨,看营寨的规模,燕军少说有十多万人。 听到斥候的汇报后,田秀不由吃了一惊,他很早就知道太子文在蓟城集合了大量部队,但他以为自己已经歼灭了公子元率领的燕军,蓟城应该没有多少人了,但他想不到燕国居然还能聚集起十多万军队。 四万人去打十多万人,这个压力可谓不小。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燕军都驻扎在野外,这说明他们没有据城死守的打算。 燕军十多万人要真的全都龟缩在蓟都,就凭田秀军这四万人,可真是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现在燕军出城应战,田秀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说燕军的总兵力是赵军的4到5倍,但也不足为虑,因为通过先前的几场战斗,田秀已经摸清了燕军的底,燕军的战斗力远不如赵军,无论是对士兵的训练,军队的编制还有对战术的运用,燕军各方面都不如赵军。而且先前田秀歼灭的,几乎都是燕军的主力,属于是燕军的一线作战部队。 而这会儿太子文手上的十几万大军,绝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召的壮丁,这些人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很多人可能都没上过战场。此消彼长之下,赵军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于是田秀也下令,就地扎营,全军休息。而就在当天晚上,田秀和司马尚商议,与燕军交战的计划。因为田秀还没放弃他以战促和的想法,因此这一次和燕军作战,他并没打算再用什么奇谋,最主要的是他也没什么奇谋可用了。 这一次和燕军对战,田秀打算和燕军面对面的碰一碰,他想从正面战场打垮燕军,必须要让燕人知道赵国就算再虚弱也不是他们燕国惹得起的。否则燕国哪怕现在服了,以后他们也还会跳出来向赵国报复。 司马尚对田秀的计划表现出了极大的担忧,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田秀军团的战力,说白了他对田秀的部队没什么信心。而且拿四万人去对攻十几万人,司马尚感觉这仗实在是太悬了。 田秀劝道:“将军,我们这四万人都是百战之兵,而燕军这十万多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况且我们乘大胜之余威,这一战可以横扫燕军,将军不要多虑。” 司马尚还是十分担忧:“可是武安君,我总觉得拿四万人硬拼十几万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对方的兵力比我们多了好几倍,兵法云……” “好了!”田秀打断了司马尚接下来的话说道:“别老兵法兵法的了,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人,有时候打仗不能老看兵法,我们要根据战局灵活的运用合理的战术,将军要觉得我的想法不可行,您可以想个更好的主意出来,我愿意听从您的吩咐。” 司马尚被说的哑口无言,除了正面对攻,他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况且是田秀坚持要打这一仗,反正打输了也有田秀这个主将撑着,陪他冒一冒险也没什么。 “好!末将愿意听从将军的吩咐!”司马尚无论是在职务还是爵位上都没有田秀高,而且他这一次也是被赵王抽调过来增援田秀,所以他在名义上是田秀的部下。 两位主将都说通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两人商议了一下决战的细节,就准备给燕军下战书。 向对手下战书约战,是一个古老的传统,在春秋时代以前这是最主要的战斗模式。尽管在这个时候,战斗的方式有了极大的发展、突击战、偷袭战、伏击战、遭遇战,花样百出,但列阵对战,依然是战国时期一种重要的对战方式。当然了对手不一定会答应和你决战,很多对手都会无视对方的战书。 不过田秀这边的战书刚刚写好还没送出去,燕军那边就先派人给他下来了战书。 田秀正求之不得,他毫不犹豫地给燕军回信:同意决战! 田秀认为这一战胜券在握,而燕军的主将是大司马骑继,他的父亲是燕国的将军骑劫。骑继并没打过多少仗,他能得到这次统兵的机会,纯粹是被贵族们推上来的。尽管骑继没带过什么兵,但他对燕军同样充满信心其实在公子元的残兵逃回蓟城之后,燕国就己经开始征集蓟城地区的百姓从军,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都编入军队,准备守卫蓟京,和赵军决战。 蓟城是燕国最大的城市,城内人口众多。为了打赢这一仗,太子文几乎征集了蓟城周边所有能征集的兵马,因此他在短短十天就征召了近十万大军,再加上从周围几座城池里收缩的兵力,共计征集了将近15万大军。 除了这15万大军以外,太子文还从辽东抽调了五万大军西进增援,算上这五万燕军,太子文手上能动用的兵力达到了20万,这也是他敢拒绝跟赵国议和的底气。 不过燕国并不是强军之国,因此储备的军需物资并不算很丰富,加上之前几场大战,燕国损失了大量装备,目前战车就只剩下两三百辆,战马也只有四千多匹,而为了给征集到的军队必要的装备,燕国把库府全部清空,许多在府库里积压了几十年的装备都被拿了出来。像什么生锈的枪戈,发霉的盾牌,残破的盔甲、破烂的旗帜等等全部都翻出来了。饶是如此,十几万大军也还有近一半没有全副武装,有些士兵是只有武器没有盔甲,有些则是有盔甲没有武器。 但这时燕国也己经打听清楚了,赵王只派出了四五万军队来进攻蓟城,而且也基本没有战车,大司马骑继对此充满了信心,就算我一对一打不过你,但四五个打你一个,还打不过吗?至于先前燕国的几次惨败,骑继看来,纯纯就是他们太无能了。 于是骑继才向太子文请战,要求出城迎战赵军。希望在战场打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好确立自己在燕囯朝中的权威。 事实上太子文压根儿不想跟赵军决战,他很想拖延时间,利用蓟城坚固的城池拖死赵军。事后田秀也承认,太子文真的要是死守不战,他只有灰溜溜的撤退。 可是太子文本身就是被贵族推上来的,他连燕王都不是,骑继这个大司马就是贵族一致推选出来的,他压根儿就没有否决的权利。因此太子文也只好同意让骑继率军拼一把。 太子文虽说是对主动出击没什么太大信心,但他感觉骑继说的好像也没错,燕国这边用五个人去打一个,就算打不赢总不可能会输,赵国的人难道都是怪物,能一个打他们五个? 太子文和骑继以及许多燕国的贵族都把打仗当成了数字游戏,在他们眼里如果一个打一个能打得赢,那用十个打十个也能赢。况且他们现在是用五个去打一个,怎么会有输的道理?而燕国上下之所以会生出这种离谱的想法,是因为两国的体制不同。赵国胡服骑射后就已经从原来的从看重出身到同时看重能力,因此像虞卿、廉颇、蔺相如这些人才有机会出头。而燕国不一样,燕国遵循祖宗制度看重出身,你平民出身的人,想要在燕国朝堂上当大官,简直难如登天。 像燕国布衣出身的秦朗、乐毅,他们都是被燕昭王设立的黄金台招来的,如果燕赵王没设置黄金台,估计他们就没机会在燕国当官。 燕国朝堂一直都被贵族把控,燕国的贵族就像后世的大英帝国,你们这些臭草民出身的人,再牛逼也不过是暴发户,我们祖上正经八百的阔过,我们可是召公的后人。 就拿骑继来说,他根本就没机会带兵,论起能力他可能连燕王宣都不如,但就是这种人,却因为自己是贵族出身从而被其他的贵族推到了大司马的位置。 所以骑继才会那么急着给赵军下战书请求决战,他本以为田秀不会答应,因为在他看来四万人打十多万人,这实在是有点儿悬殊,赵军应该没这么傻。 可是他想不到,田秀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骑继几乎都要乐疯了,他甚至对左右说:“胜利的果实我就要吃到嘴里了,田秀肯定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以为我是栗腹和公子元那种无能之辈。汝等且看我如何击垮赵军,生擒了那田秀!” 既然双方都愿意正正规规的打一仗,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悬念了,两军相约在第二天决战。不过燕军这边为了表示自己正大光明,竟然同意让赵军先休整三日,等他们恢复了体力再打。田秀对此差点笑疯了,有了这三天时间他就能从容的训练队伍,以便在接下来的决战中,用最优秀的状态击垮燕军。 三日后双方都倾巢出动,在营地正中的地方,相隔着大约近五百米的距离,列开了阵式准备决战。 第102章 燕军溃败 赵军人少但训练相对有素,因此阵型很快就列好了。五千精锐士卒结成方阵击中,纵向展开大约500米的距离以弓箭手居后,其他士兵吩咐在两侧交替站位掩护阵中的五千士卒。而骑兵和战车全部都被放在了阵型的侧翼负责支援,虽然赵军只有四万多人,但阵型练好以后,全军气势森然,军容非常严整。 不过赵军列好阵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因为他们对面的燕军还是乱糟糟的,十多万燕军显得十分手忙脚乱,完全不成样子。其实虽然燕军的整体素质虽然不高,但还不至于连一个阵也结不好。燕军之所以会出现如今的混乱局面,除了队伍中有大量临时征召的壮丁缺乏实战经验外,骑继的指挥也存在很大问题。 在燕军出征前两天,燕军完全有大把时间训练军队,结果骑继过于轻敌,根本没把赵军放在眼里,他根本没有对燕军进行过任何整训。反正骑继就是一句话:会战兵力十三万对四万优势在我。 至于真的打起来燕军该用什么样的阵型,什么样的战术,骑继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结果就是真的把燕军拉到战场上的时候,才发现燕军变成了一团乱麻,骑继站在戎车上,扯着嗓子吆喝了半天,也没把队伍给整理好。 骑继眼看着燕军一片混乱,终于有点急了:“两天时间,我怎么就没想着训练一下我们的军队呢?” 站在骑继身份的副将胡高笑道:“上将军莫急,我军有十万之众,纵然阵型没有列好,就算只靠人海战术,用一个换一个,我们也能赢得胜利。” 骑继点了点头,对着胡高吩咐道:“快点让弟兄们把阵型结好,这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燕军忙着结阵的时候,对面的赵军都快要笑喷了。就燕军这种水平也敢上战场?一开始司马尚还担心会跟着田秀吃亏,等他看到燕军这副德行的时候,司马尚笑得都快肚子疼了。 田秀看着身侧狂笑的司马尚,道:“将军,我们是等燕军结好阵型,还是现在就冲?” 司马尚勉强止住笑,他勒紧缰绳,摆手道:“武安君莫急,我看我们就是再给燕军一个时辰,他们也结不好阵,我们何不看会乐子?” 李牧也打马上来,道:“亏武安君为了对付燕军日夜操练我们,结果没想到我们的对手竟然是这副德行。” 利用这两天时间,田秀带着手下的四万多弟兄日夜操练,他依靠着评书里萧天佐摆的天门阵,专程布了一个一比一复原的天门阵用来对付燕军。 天门阵在评书里的战斗力极强,田秀并没在实战中用过这种阵型,他也不知道这种阵型真的在战场上摆出来战斗力会有多高。不过他将自己的阵图给司马尚看了看,对方表示没太大问题。李牧也同样表示此阵可用。 在求教了许多将军之后,田秀才敢放心大胆的摆了一个天门阵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命令赵军结阵防守,等燕军来冲阵。只有这样赵军才能把伤亡降到最小。 但他们都没想到,燕军的表现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看来想要等燕军主动冲击赵军,要到猴年马月了,因此在等了半个多时辰以后,田秀和司马尚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致认为可以对燕军发起进攻了。 这会儿燕军的阵型还没有结好,赵军这边只要利用骑兵和战车冲击燕军的阵型,然后大部队从后面跟上,很容易就能冲垮燕军。 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田秀是很明白的,他可不会像宋襄公那样蠢到不击半渡,哪怕他一开始确实打算堂堂正正的从正面打垮燕军,但眼下燕军既然露出破绽,田秀自然不能放过。 跟司马尚商量完毕以后,赵军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田秀从他的马上跳下来,并从一名士兵手上掉了一把弓。 田秀挽着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全军的阵列前,他回过身对士兵们说道:“弟兄们!看好我这一箭!” 说着田秀举起弓,然后上箭,在瞄准了前方以后,田秀松开手指。“嗖”的一声羽箭应声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羽箭如闪电般射向对面的燕军阵列。 在田秀射出这一箭之前,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很忐忑。因为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射程最远的韩弩最多也不过只能射出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这就已经是极限。而赵军跟燕军相隔就已经超过500米,田秀手中拿的还是一把普通的弓箭,在这么远的距离下箭头几乎很难命中目标。 实际上田秀再把这一箭射出去以后就后悔了,刚才他当着全军的面把大话放了出去,如果这一箭射不中会丢个大脸不说,对全军士气的影响也非常重大。因此他在箭失飞出去后,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此刻,赵军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田秀射出去的那支箭身上,不过由于弓箭体积较小加上已经飞出去了一段距离,赵军的士兵也看不出来弓箭已经飞到哪,又能不能落到燕军的阵列中? 这时燕军的主将骑继正站在戎车上大声招呼着士兵们列阵,虽然燕军的人数有优势,但是骑继明白一个道理,在对方已经结好阵型的情况下,自己指挥乱糟糟的燕军冲锋,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就在骑继竭尽全力的稳住燕军的阵型的时候,只听耳边一声呼啸,而余光中也看到了一丝黑光从自己身边掠过。骑继吓了一跳,他慌忙侧过身子闪躲,这一箭擦着骑继的左脸飞了出去在他脸上擦出一道血痕,骑继也因为惯性原因直接从戎车上栽了下来。 而且这还没完羽箭在擦着骑继的脸过去后,又继续向前飞行,站在骑继后面的一名骑兵躲闪不及,直接被一箭射翻,这一箭的威力极大,那个重箭的骑兵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吓得他周围的燕军士兵们纷纷后退。 而这时赵军的阵列中,却暴发出一阵欢呼喝釆声音。因为刚才骑继刚从地上爬起来没看清楚箭是从哪射来的。但不少燕兵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支羽箭就是对面的赵军射来的。 一个人可以将一支箭射出500米的距离,即使是在后世,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何况是在这个时代。因此赵军的士气大增,而看到那支被羽箭射死的燕军则感到心惊肉跳。 田秀再看到箭失中目标以后,立马扔掉了手上的弓,拔出腰间的湛卢剑向前一指,喝道:“全军进攻!” 这个命令刚刚一下达,赵军的骑兵跟车兵就率先冲了出去,冲锋的不只是田秀军团的士兵,一些司马尚军团的士兵在没有接到他们主将命令的情况下也跟着冲了出去。田秀刚才那一箭给赵军带来的鼓励太大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听到进攻的命令后就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 骑兵和车兵的冲锋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已经把步兵甩在了后面,这时候田秀也带着步兵开始向前冲锋,赵军士兵大叫着冲杀飞向燕军的阵列。 哪怕赵军全军都在向前冲锋,但阵型并没有混乱,赵军实际上是以一种全军结阵的方式向前方快速推进。 尽管赵军人数不多,但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与步伐,甚至就连脚步声都是齐整如一。这给对面的燕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一些前排的燕军甚至就连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骑继这时候刚刚在手下的搀扶下回到戎车上,他还想派人去搞清楚到底是谁射的冷箭,赵军已经对燕军发起了进攻。骑继不由大惊失色,整个人完全没了主意。 此时胡高来到了骑继身侧,拱手道:“上将军,赵军已经对我们发起进攻了,我们怎么办?” 骑继瞪了他一眼,几乎想要骂人,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对面不按套路出牌,我有什么办法?尽管骑继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不过他明白自己毕竟还是燕国的大司马,这种话他毕竟不能说出口,他还是要脸的。可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总不能说自己没办法。闭着眼睛想了半天以后,骑继指着赵军骂道:“竖子田秀!是谁让他发动进攻的?有种的等我军摆开了阵势,面对面的干上一场,像这样搞偷袭算什么本事?” 其他人听完以后,有些人已经当场绝望的捂起了脸。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比自己的队友是猪,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们的主将就是一头蠢猪! 因为赵军除了骑兵和车兵之外在进攻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队形,因此推进的速度并不快,要走完五百多米的距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如果燕军能够在这一段时间里,做出决断,哪怕只是先拦住赵军的骑兵,只要争取到了时间,燕军都很难被击败。 但此时燕军的主将骑继已经完全懵了,头脑一片空白,除了辱骂田秀打仗不按套路出牌,卑鄙无耻以外,他根本拿不出任何主意来。而他的副将胡高又气又急,眼看着赵军越冲越近,他们的主将还没拿出办法,只会在那骂人。 燕军中其他人看自己主将都没有主意,其他人更是不知所措,结果全部人硬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赵军的骑兵朝他们冲来。 就连正跟着步兵往前冲锋的田秀也有点懵了,他现在都有点怀疑,燕军到底是真的已经菜成这个样子?还是他们有什么计谋?不过不管燕军现在玩什么诡计,赵军这边已经停不下来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赵军的骑兵已经和燕国前军短兵相接,出乎意料的是燕军并没有顽强抵抗,赵军的骑兵轻而易举的冲了下去。紧接着田秀率领的步兵也紧跟着冲进去,赵军在燕军的阵型中疯狂屠杀的手足无措的燕军。 此时田秀也看出来了,燕军是真的菜,他们的确没有诡计。田秀实在是想不明白,燕王父子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非要跟赵国打到底? 赵军的骑兵跟步兵在燕军的阵列中疯狂冲杀的时候,赵军的弓箭手也已经在远处摆好阵型,他们利用弓箭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箭雨,燕军的后军被突入其来的箭雨射懵了,在一连串的惨叫以后,燕军的后军完全大乱,一些人已经开始丢下武器向后逃跑。 不过赵军的弓箭手并没有因此停下,他们继续举着弓嗖嗖的朝燕军射击,燕军在赵军的箭雨下死伤惨重。 这一波箭雨终于是把燕军给射醒了,不过他们醒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向前攻击,反而是向后溃退。有一些燕军士兵,甚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前面的人已经在往后拼命的跑,有些人还愣在原地:“怎么回事?你们跑什么?” 而前排的士兵都忙着躲避箭矢,哪有人去回答?只是有些人实在挤不到后面去,为了尽快逃生,于是干脆大喊:“我们已经全完了!骑继将军战死了!快点撤退吧!” “什么骑继将军死了?” “上将军死了?” 燕军中霎时间到处都在喊着他们的上将军已经被燕军给射死了,于是燕军在瞬间大崩,有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人推倒踩踏,而燕军本来的阵心就挺乱,这一下子更是乱上加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尚军团的骑兵已经杀穿了燕军的阵型,在杀穿燕军的阵型以后,骑兵立刻分成两翼,利用左右迂回的方式包围燕军。 燕军看自己要被包围完全乱了,赵军因为忙着斩杀燕军,同样发生了混乱。赵军士兵以20人30人为一组,各自为战朝着燕军猛烈攻击。 在赵军的不间断打击之下,燕军已经彻底崩了,骑继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从戎车上跳下来,转过身跳上了身后的一匹马头也不回的往蓟都逃去。 第103章 燕国请降 骑继一逃跑,燕军的溃败再也无法阻止。大批士兵无秩序的四散而逃,燕军中不时出现自相践踏的情况。 一些燕军士兵为了逃生,将目光盯向了一旁的战车,一些人拼了命的爬上战车,还有些人则是和同僚争夺马匹,为此燕军互相大打出手,不少士兵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整片战场变成了赵军对燕军的单方面屠戮,一时间燕军被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燕军之间不断的自相踩踏,自相残杀…… 不一会,燕军逃回了自己的大营,因为大营还有坚固的工事,相对于在旷野上逃跑,大营要安全许多。但营门只有那么几个,而且也没有那么宽敞,十几万燕军想全挤进去根本就不可能,何况赵军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追的燕军连喘息之机都没有。一些士兵实在等不及了,有的拼了命的往大营里面挤,还有的索性从墙上翻进去,更为致命的是一些驾着战车的燕军为了从营门进去,竟直接从同伴的身上压了过去。 一些士兵被战车压中之后并没死,其中一个被碾断了腿的士兵倒在血泊中大声哀嚎,但并没有人去救治他,所有人都忙着往大营里挤,谁有空去管别人的死活? 本来燕军的大营就是临时修补的,并不坚固,这么多人拥挤攀爬,大营的营墙顿时塌陷了好几处。 而随后赵军的骑兵部队已经撵了上来,骑兵进入燕军当中就是一阵猛杀,没一会儿就杀进了燕军的大营,这下连大营也不安全了。 眼看大营也被敌人攻陷,燕军四散而逃,混乱中的燕军往哪儿逃跑的都有,根本就没有个方向,还有些聪明的燕军士兵干脆直接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田秀找了一架燕军是战车上去,他让士兵驾着车从投降的燕军旁边驶过,他站在战车上冲沿途的燕军士兵高喊:“我没有时间俘虏你们,放下兵器,趴到一边去!” 赵军的许多士兵都跟着喊这句话,听到这句话的燕军都乱了分寸,没人再想着逃跑和抵抗都自觉的把兵器扔了,乖乖的趴在路边。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才基本结束,逃回蓟城的燕军总共只有四万多人,当然,这不是说其他的士兵都被赵军给斩杀或者俘虏了,其实燕军一共只被赵军斩杀了三万多人,被俘虏的一共也才不到四万,燕军的所有损失加起来也就七万多人,剩下的是燕军全都逃回家了。 由于这一次征集起来的燕兵有一多半都是从蓟城周边地区中征集的燕国百姓,因此在燕军败了之后,有不少燕兵们都逃回到自己家里去了。毕竟仗打到这一步,谁都看得出来,燕军压根就不是赵军的对手,继续当兵跟送死也没区别,与其送死,还不如回家老老实实种地。 战果的统计,这一次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差不多完全统计清楚,赵军这边为了得出详细的战果花费了很大的气力。而在蓟城里,除了知道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四五万人逃回蓟都城,别的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全都搞不清。燕军这一仗的损失比前面几仗加起来的都要。而赵军一方,阵亡的士兵还不到一千人,另外还收缴了大量的盔甲武器,战果的悬殊之大,就连田秀都被震惊了。 战果出来以后,田秀又让人统计了两次,最终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田秀才敢相信,他们这一仗只用1000人的代价就打垮了十多万燕军。 这场战役结束以后,直接震惊天下,尤其是秦王在听说了这个战果后,更是表达出了极大的不可思议,据说秦王当时非常恐惧,他甚至想要派人去跟赵国主动议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燕军的失败,在蓟城里也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因为在开战前所有人都知道赵军只派了四万人来和他们打,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斗是毫无悬殊的,就算你赵军再强,我四个换你一个总能赢吧? 可是当战果出来的时候,燕人直接都傻了,赵军这一仗面对面的和燕军硬碰硬,在没有使用任何计谋的情况下,竟然把燕军士兵打得一败涂地,这简直不可思议。燕国这次实在找不出任何借口来解释他们的失败,总不能说燕军败阵是因为赵军不按规矩出牌,在他们列阵的时候突然进攻,才导致他们失败吧? 燕国朝堂里开始还确实有些人想用这个借口来解释他们的失败,但他们真这么说了,那不就说明燕国跟宋国一样迂腐? 宋襄公当年就是因为不击半渡才沦为千古笑柄,燕国难道要向宋襄公一样也沦为别人的笑柄? 与其被人家当成笑柄,倒不如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失败。 燕军失败以后,蓟城百姓都快把田秀传成神了,特别是一些逃回蓟都的士兵,他们曾亲眼看到田秀在五百米外一箭射翻了一名燕军的士兵,这一幕被传的神乎其神。最为夸张的是,有些人甚至说田秀在一千步外一箭射死了十个燕军士兵,有些人当场表示怀疑:“一箭怎么可能射死十个人?” 然后就有士兵出来解释:“十名士兵当时是站在一起的。” 在溃兵的以讹传讹下,恐慌迅速在蓟城里蔓延,据说在燕国到了夜里的时候,大人为了吓唬啼哭的小孩就会说田秀来了,孩子一听马上就不敢哭了。 燕军败退回蓟城己是傍晚时分,太子文正在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等待着前线胜利的捷报,听到了燕军败阵的消息之后,太子文当时就傻了,怔了好半天以后,太子文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这可吓坏了陪同太子文用膳的傅武他们。 太子文如果在这个时候挂掉,蓟城群龙无首,到时候赵军再把燕王宣请回来,那他们这些背叛燕王宣的贵族可就要倒霉了。 好在太子文在太医的奋力抢救下,硬是醒了过来,醒过来的太子文下了一道命令:“所有朝臣包括前面打了败仗的骑继立刻到王宫来议事商量下一步决策!” 而这个时候燕国的大臣们不是忙着用晚膳,就是忙着看歌舞,要么就是在抱着美女亲热,听到太子文的传诏,许多人还以为是前线打胜了,有些人在进攻的时候,甚至还在打听:“捉住了多少俘虏,有没有擒住田秀?” 群臣们讨论着兴高采烈的来到了王宫中,等大臣们聚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在大殿上点了十几根大红色的蜡烛,整个大殿被照得通亮。太子文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燕国吃了个大败仗。 不过众人尽管知道燕国吃了个大败仗,但并没有多少惊慌,可是当他们听说13万人只剩下四万人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有一些大臣甚至在心里面想燕国这一回是不是要亡国了? 有一些大臣干脆直接开始抱怨责怪太子文不该拒绝赵国的议和,导致燕军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 当然也有些大臣安静的看着太子文,想听听他们的太子有什么办法。 太子文干咳了一声,道:“众位爱卿,我军遭遇惨败,如今赵军兵临城下,蓟都危矣,二三子谁有办法力挽狂澜?” 但他的话说完以后,大殿上一片死寂,并没有人开口接话。 等了一会儿后,太子文再一次开口:“只要二三子有办法击退赵军,本太子将来必有重赏!” 即便是答应了会在将来重赏,群臣也还是没有说话。当时群臣里最主张拒绝赵国议和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太子文的老师太傅傅武,太子文就是听了他的蹿腾才非要跟赵国干一仗。而另外一个主张死硬到底的大臣叫吕唤,吕唤是燕国的上大夫,他的父亲是吕礼,吕礼曾经当过齐闵王的丞相。 眼看着群臣都不说话,太子文不禁有些生气,他先把目光看向傅武,道:“太傅,当初就是你力劝寡人不要接受赵国的议和,现在我军大败而归,你说该怎么办?” 傅武忙道:“太子莫急,我军虽然在前线打了一个败仗,但蓟城仍然有三万甲兵,粮草可以支用一年,再加上溃退的败兵,我们手上至少还有近十万大军,足能与赵军一战。” 太子文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又将目光看向刚刚打了败仗的骑继,略带恨意的说道:“大司马,你刚刚跟赵军打过一仗,如果依太傅的话你觉得我们有把握能守得住蓟城吗?” “这……”骑继跪在地上支吾了半天,最终蹦出一句:“赵军简直就是魔鬼,我们恐怕是守不住蓟都的!” 这句话一出所有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骑继是亲自跟赵军交过手的,连他都说守不住,那肯定是守不住了。 太子文又阴沉脸看向一旁的吕唤道:“上大夫,当初劝寡人跟赵国打一仗的也有你,怎么你哑巴了?” 吕唤听到太子文的话,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臣的父亲曾做过秦王的上卿,臣愿出使秦国,求秦王发兵来救!臣保证秦王一定肯出兵救我燕国!” 太子文直接被气笑了,道:“秦国正在长平跟赵国死磕,本太子听说魏国跟楚国正准备合起伙来打秦国,秦国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余力来救燕国?” 吕唤咽了咽口水,吓得把脖子缩了回去再也不敢说话。而其他大臣更是无言以对,一个一个都把脖子缩了回去,有些害怕被太子文点到名字,甚至下意识的向后面退了几步。 太子文悲声道:“难道燕国的社稷就要亡在我的手上?” 这时群臣们都是一片哭声,好像燕国这次真的要亡国了。 群臣们一片哭声当中,老将剧辛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拱手道:“太子,先前赵国开出的和平条件可以说价格非常低了,可是我们有些大臣自视甚高,非要和赵国开战,又小视田秀,终于酿成今日之危局。” 太子文也十分悲痛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剧辛,道:“如果本太子现在答应先前赵国开出的和平条件,老将军以为田秀肯退兵嘛?” 剧辛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换成同等条件下,太子觉得田秀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太子文听罢,咬了咬牙说道:“孤愿意在原先的条件基础上,在给赵国多加2000镒金!” 剧辛还是摇了摇头。 太子文又道:“再额外给十万石粟!” 剧辛仍旧是摇头。 太子文急了,他从席上站了起来,道:“本太子已经给了他们这么优厚的条件,他赵国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还非要寡人割地不可?” 剧辛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派人去向赵军请降,祈求赵国宽恕,才有可能保全燕国基业。否则等到田秀兵临城下,到时玉石俱焚!” 一听要投降太子文的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他倒不是怕投降之后会丢面子,他是怕一旦燕国请降,赵国那边就要把他父王送回来,等他父王回来,还有他的活路? 依着他父王的性子,等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要废了他这个太子。太子文还等着打退了赵国之后就登基为王呢,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父亲继位? 剧辛看太子文摇头,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既然不答应老臣的话,那您就再和赵军打一仗,只是这次打完,我们失去的会比现在更多。” 吕唤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请降请降,我们投降了难道就能有什么好处?我们万一投降了,赵军不接受,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剧辛大笑道:“不降?那依着您的意思,是不是要继续和赵军打?既然要打,那太好了,我们不是还有十万军?我听说辽东那边也还有几万大军要过来,不如这样。” 剧辛把目光看向太子文,道:“请太子即刻任命上大夫为将,就让他再带兵出城去和田秀拼一拼,万一上大夫打赢了呢?这样我国的危局岂不是迎刃而解?” 第104章 年的休战 吕唤被说的瞠目结舌答不上话,他要是有能耐打败田秀早就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太子文不知道吕唤的想法,竟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上大夫你可有把握击退田秀?如上大夫能助孤解此危局,孤必有重赏!” 吕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太子明鉴,老臣实在没有带兵的才能!您就饶了臣吧!” 太子文看吕唤不争气的样子,气的一拂衣袖,又把希望寄托在了剧辛身上,道:“老将军,你是三朝老臣可有办法助燕国脱此大难?” 剧辛叹气道:“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去向田秀请降,除此别无善法!” 请降就代表认怂,燕国一旦认怂,赵国接下来不管开出什么样的和平条件,燕国都只能咬着牙接受。 一想到赵国可能要狮子大开口开出一个让燕国无法接受的条件,太子文就气的直攥拳头。 可是太子文最终还是放开了手,正如剧辛说的,再不请降等田秀破了蓟都,燕国失去的只会更多。 太子文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也罢!就派人去向赵国请降!” 太子文抬起头在群臣中打量了一圈:“但不知谁愿出使赵营去找那田秀议和?” 群臣哑然,这种时候去找赵国议和,那赵国不管开什么条件自己都只能咬着牙答应,但这样一来事后朝廷要秋后算账,那去谈判的这个人岂不成背锅侠? 太子文看大臣们都不愿去,不禁有点急了,他将目光看向傅武,道:“老师,您是太傅又是两朝老臣,您可否能为燕国出使赵营?” 傅武叹了口气,他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就是他毕生的心血,眼下自己的学生被逼得无路可走,他这个当老师的能撒手不管吗? “太子!”傅武揖手拜道:“老臣愿意替太子出使燕国!” 太子文大为感动,忙道:“孤授太傅临机专断之权,凡与赵军讲和一事,太子可便宜行事!” 傅武跪倒在地,拱手道:“臣领命!” 退殿以后,太子文和傅武一同走出王宫,太子文道:“这一次燕国的兴亡就托付给老师了!” 傅武苦笑道:“此事皆由老臣而起,老臣自当为太子、为燕国负责!太子放心,老夫会全力以赴,力求为我燕国争取一个体面的和平。” 太子文冲傅武拜道:“那此事学生就全托付给老师了!” 第二天一早,傅武只带了十几个随从,乘一辆高车,出了蓟城,直奔赵军的大营而去。而在沿路上,都是赵军的士兵在收容燕兵的尸体,有士兵拦下了傅武的马车,在问明了他的来意后也没有阻拦他,还派人领着傅武一行,去赵军的大营寻找田秀。 而去赵军大营的路上,只见路旁等着掩埋后燕兵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傅武看得唏嘘不己,对骑继无能和自己的愚蠢又增添了一层,如果不是他强力劝阻太子,先前就与赵国讲和,又何至于会有这一败,还连累这么多的士兵丧生。 傅武此时懊悔不已:“我傅某一生忠于燕国,今日误国误君啊!” 燕国的实力,在七雄中仅比韩国略强,经此一败之后,已然元气大伤,甚至此时的燕国比当年齐宣王灭燕后复国的燕国还要虚弱。 当年齐宣王灭燕后,燕国受到了秦、赵等国的大力扶持,国力恢复迅速。这一次不会再有外部势力援助燕国,元气大伤的燕国恐怕未来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想到此处傅武更加懊悔。 傅武内心懊悔不已之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田秀的大营。这时田秀己经收到了消息,命人对傅武一行放行进营。 有士兵将傅武放进了田秀的营帐,傅武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帅位上的田秀。傅武早就听说田秀非常年轻,但真的见到时他发现田秀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甚至他看起来比太子文还要年轻。 傅武对田秀施了一礼,道:“燕国太傅傅武拜见武安君!” 田秀摆了摆了摆手,手上正拿着一份竹帛读着,随口道:“太傅此来何意?” 傅武看着田秀,面不改色道:“武安君何必明知故问?在下此来特为议和尔!” 田秀看也不看傅武,摆手道:“去去去!告诉太子文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最多三天,就三天,秀必破蓟城!” 傅武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惧色,道:“武安君,您何必大言欺人?若武安君真有把握破我蓟城,还会让我进来?” 田秀闻言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帛书,他将目光看向傅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旬有余须发皆白的老者。 傅武见田秀在看自己,连忙直起了腰,摆出一副燕人身上独有的傲气。 田秀心道:“你们都战败乞降了?还在摆贵族架子!” “太傅请坐!”田秀示意傅武坐到一旁的席上。 傅武坐下后,田秀便看着他不再说话,这场谈判就是两个人进行心理博弈,首先耐不住性子开口的就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一直过了很久,两个人都这样静坐着,傅武终究先耐不住性子,拱手道:“武安君,先前我国没有接受您的好意,结果现在追悔莫及!” 田秀摆了摆手,笑道:“那太傅是准备来乞降了?” “非也,老夫是来议和的!” 谈判的时候,乞降和议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要比后者付出更多代价。哪怕傅武就是来乞降的,但此时他也不能承认。 燕国这会儿处于被动,田秀并不想纠结他们到底是议和还是?乞降。“议和也好,乞降也罢!说说燕国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和我国谈和?” 傅武面不改色的拱起手:“就照先前的和平条件,武安君以为如何?” 田秀哈哈大笑,似乎要笑得背过气去。傅武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但此时他也只能隐忍:“武安君何故发笑?” “太傅!如今我赵军兵临城下,你们还想着和我们二一添作伍,未免有点太浪漫了!”田秀止住笑意,一脸正色的说道。 傅武无奈的叹一口气,道:“先前武安君提出的条件我燕国可以答应,如果武安君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加一些,不过我燕国国力弱小,还请武安君手下留情,放燕国一马!老夫感激不尽!” “燕国是堂堂万乘之国,国力弱小?”田秀冷笑道:“想要议和,燕国非得割四十城外加一万镒金不可!” 四十城!傅武几乎要吐血,燕国真要是割让四十城给赵国,那今后永远都只能当个二流国家了,一辈子别想再崛起。 燕国确实打算接受赵国任何苛刻的和平条件,但这个条件明显苛刻的过头了。 傅武气的咳嗽起来:“咳咳,武安君,咳……你这个条件未免欺人太甚了!燕国就算再是万乘之国,也没有这么多的土地和金钱赔给你们!”傅武止住了咳嗽,语气又缓和下来:“武安君,算老夫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放燕国一马吧!” “不是我不想放燕国,是我们大王恐怕不肯放燕国呀!”田秀摇着头说道:“这一次燕国可算是把我们大王气坏了,燕国想不付出点诚意就议和,只怕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傅武拱起手道:“那不知道赵王想要什么?” 田秀沉声道:“我们大王想要的恐怕是燕国的宗庙!” 此言一出,傅武不由心中一沉。赵王这是准备要铁了心的灭了燕国了?难不成燕国这回真的要完了? “不过!”田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道:“燕国只要愿意答应我们一些新的条件,我王还是可以放你们燕国一马的!” 傅武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抬起头看着田秀,道:“武安君请讲!” 田秀不急不慢的从桌上拿出一张黄纸,上面已经写好了议和的条件。 傅武接过黄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由苦笑一声:“武安君,你提出的这个条件比刚才那个条件也好不到哪去,这根本就毫无诚意!” 傅武说田秀开出的条件简直毫无诚意,其实并没有说错。 田秀开出的条件首先就将燕国原先赔偿的粮食、黄金扩大了整整五倍,粮食达到了100万石,金则要一万镒;而且还有燕国向赵国称臣;从此之后,燕赵两国经商之时,燕国不再向赵国的商人索取任何税收,并无条件保证赵国商人在燕国的安全,如果赵国的商人在燕国死去,燕国需要支付相应赔偿的两倍;从今以后燕国只能保留五万军队;另外赵国所占领的城池土地将不再归还燕国,赵军掠夺到的百姓全部归赵国所有。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田秀所提出的条件都毫无诚意,前面的粮食黄金燕国还能咬咬牙赔付,后面的不再像赵国的商人征收税收,这些燕国也可以咬着牙答应,可是赵国还要让燕国向他们称臣,并且将已经占领的土地全部据为己有,这些还不算。赵国居然还要限制燕国军队的规模! 要知道以前天下各国征战,从来没出现过打胜的一方要求,打败的一方只能拥有多少军队,燕国真的要是今后只保留五万军队,那就别想崛起了,燕国以后将跟鲁国一样只能当赵国的附属国,显然这种条约燕国根本不可能答应,因此它毫无诚意! 傅武把那张纸放在桌案上,道:“这份条约能否再商量一下?” 田秀摇了摇头:“这已经是底线了,别忘了现在你们是战败国!” “就算我们燕国战败了,赵国也不应该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傅武咆哮道。他真的怒了,不光是因为赵国开出的这份条件过于苛刻,他更是对燕国的处境感到了绝望。 田秀笑了笑,道:“太傅不要生气嘛!” “这样吧!”田秀又重新写了一份新的条约交给傅武,道:“这是一份新修正的条约,请太傅看看!这一次我可是做出了很大让步了,希望您和太子要好好考虑考虑!” 傅武接过新的议和条件看了看,这一次的条件确实比刚才宽松了不少,赵国所要求的黄金粮食由原先的5倍降到了三倍,对于商队也只是要燕国提供保护,燕国可以向赵国的商人征收50%的税收。而且赵国也不要燕国称臣了,就连占领的城池也可以归还燕国,最主要的是燕国的军队也不再受限制。 但是这份新的条约规定了,所有的战俘将不再释放,全部转移到赵国,成为赵国的百姓,燕国需要把这些士兵的家眷也全部移交给赵国。当然赵国会释放燕王和军官一级回国,但这些被释放回国的高官燕国需要支付十万金作为赎金。 赵军将一直占领居庸赛和已经获得的燕国土地,直到燕国将所有的赔款、粮食、人口交割完毕以后赵国才会从燕国撤军。 尽管这份条件比起刚才确实要宽松不少,但仍旧非常苛刻,别的不提光是那四万俘虏和他们的家眷全部迁到赵国,这个代价就是燕国所不能承受的。 那四万俘虏连同家眷他们的总数将达到惊人的20万,算上燕国先前的损失,这一次燕国将损失近50万人口! 燕国的总人口大概也只有200万出头,这一下子就差不多减少了1\/5的人口,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青壮年,这样一来燕国可就不是元气大伤了,简直是连半条命都没了。没有个二三十年燕国别想再恢复元气,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签这份条约,燕国还不如咬着牙跟赵国拼了,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现在就亡国。 其实田秀开出这样苛刻的条件,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经过了这两战之后,赵国和燕国的冤仇算是结下了,就算罢战,也很难结成同盟。哪怕赵国把燕王宣放回去掌握权力,燕王宣还是会找机会向赵国报仇,就算现在燕国没能力报仇过几年燕国还是要和赵国打仗。 田秀非常的清楚燕国的贵族都是什么尿性,他们现在被打服了,但只要容他们两年缓过一口气,等赵国虚弱的时候,他们又会鼓动燕王从背后捅赵国一刀。因此田秀只能采取这种办法,用最大的手段削弱燕国,让燕国在20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只有这样赵国才能争取到时间发育。 第105章 畏罪自尽 田秀原计划是想给予燕国一个体面的和平,这样燕国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够成为赵国的盟友。不过经历了几场会战后,燕国和赵国已经成为死仇,田秀轻饶燕国以求和燕国为盟的目的已经无法实现,不得已之下田秀只好采取下策,极大的削弱燕国的实力,使燕国在未来10到20年之内无法恢复延期对赵国构成威胁。 同时田秀也是在扩大赵国的实力,因为那些被俘虏的燕国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正规军,只要经过一两年的训练,再加上正确的指挥,这些人也能够成为强大的士兵。而之所以不要求燕国割地,只是因为赵国的人口太少,就算让燕国割让了土地赵国也守不住。 而且田秀还有个计划,他打算上书赵王,把燕国赔偿的那些士兵人口都补充到他的封地,田秀的封地被选在灵寿,一旦等田秀将来开始在封地筑城,势必需要大量人口,这些燕人刚好可以补充到他的封地扩大他的实力。 有了这30万燕国人,算上赵王先前承诺给田秀的十几万韩人,田秀的封地将拥有近五十万人口!而在这个时代,残存的鲁国、卫国也不过只有三四十万百姓,田秀将一跃成为一个中等诸侯。 不过尽管太子文给了傅武便宜行事的权力,但面对这样严苛的条件,傅武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武安君,您这样严苛的条件,请恕老朽不能答应!” 田秀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现在就请太傅回去告诉太子文,明天我就会出兵攻城,等到城破之日我会杀光城中贵族,财物粮食百姓会统统迁到赵国去,到时候蓟城将被夷为平地,方圆十里都将被我化为焦土!顺便多说一句,这一次我并没有带多少攻城器械,兴许太子能守得住蓟城也说不定!” 等田秀说完以后,傅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其实田秀多少有点虚张声势,赵军到底能不能攻克蓟城,他心里也没底。但傅武并不这么看,而燕国的君臣也不会这么看,经过了几场惨败之后,燕国对赵军己有极大的恐惧感,恐怕只要赵军一发动进攻,城池立刻就有被攻破的可能性。 因此傅武最终止住了怒意,苦笑道:“武安君,你的要价实在太高了!能不能再降低一些?燕赵两国可是姻亲,您毕竟还是我们大王的姐丈!” 傅武搬出了燕王宣和田秀的关系,试图让田秀把条件放低一些。 田秀笑了笑,道:“请问太傅,燕王可曾将我当成他的姐丈?燕国的宗室、贵族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是姻亲呢?” 傅武面露尴尬,他很想厚着脸皮点头,但他也是要脸的人,最终也只能红着脸摇了摇头。 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再问太傅一句,如果等到将来赵国跟其他国家再度爆发战争,燕国是会选择帮助我们,还是从背后捅上一刀?” 傅武尬笑道:“武安君说笑了!燕国哪还有勇气再敢惹赵国呢?” 田秀道:“太傅,我希望您能说实话!” 傅武眼看着敷衍不过去,只好点头道:“武安君你说的没错!燕国确实会从背后捅上赵国一刀!” 田秀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请太傅回去告诉太子文还有城中贵族,明天,不,是后天早晨,这是我给燕国最后的签字期限,如果燕国不在和平条约上签字,那我就只有攻城了,到时候就让我们在蓟城下分个胜负!” 傅武又苦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他实在做不了主,因此他只好对田秀施了一礼,道:“武安君的话,老朽会转告给太子和众位大臣,至于他们究竟能不能答应,老朽就不能保证了!” 田秀站起身指了指门口:“太傅请!” 看着傅武步履蹒跚的样子,田秀也有点儿于心不忍,毕竟他对这个老头子印象还不坏,他叫住了快要出门的傅武,道:“太傅,一旦太子答应了我们两国的和平,燕王肯定就会被送回国了,到了那个时候燕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太子文可能会把你抛出来当替罪羊,你要小心!” 傅武怔了一怔,他回过神看了眼田秀,对他行了一礼:“多谢武安君!老朽知道了!” 田秀又道:“其实这一次赔偿的黄金粮食不一定都要从国库里面出,贵族们还是很有钱的,到时候可以请贵族们分摊一些。还有,太傅如果你在燕国混不下去了,不妨到我们赵国来,我相信我们大王会给你一个非常优厚的待遇。” 傅武突然有点感动,他和田秀只见了一面,可田秀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忠厚”。傅武轻轻点头,道“多谢武安君提醒!对了,有件事情老朽也想告诉武安君,赵王并非是明主,武安君要小心赵王兔死狗烹!” 田秀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这时候太子斌还没死,田秀坚信只要他能保得住太子,赵王不大可能会对他下手,但面对傅武善意的提醒,田秀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太傅提醒!” 傅武离开之后,田秀也陷入了沉思,因为现在局势的发展和自己最初计划的完全不同,和燕国结盟的计划已经全部落空了。以后赵国面对秦国,已经不能再指望燕国会帮忙了,而且将来燕国跟赵国之间迟早还有一战,但好在田秀已经极大的削弱了燕国的实力,因此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还很难说。 另外,田秀也在为将来的事情考虑,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赵王要田秀去长平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等将来去了长平,田秀很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打赢白起? 如果他最终战败了,下一步又该怎么走?长平一旦失败,秦国下一步就要兵围邯郸,而且时空已经发生改变,有可能这次来围困邯郸的人会是白起,留在邯郸风险太大。田秀打算万一长平战败,就带着赵媛返回齐国。 田单毕竟是齐国的英雄,有了老爹的影响力,田秀回到齐国还是能够得到齐王的接纳的。 当然返回齐国是局势无法挽回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选择,如果有机会给赵国争取一个体面的和平,田秀并不介意和秦国议和,这样两方都能体面的退出战争。 只要能够给赵国争取一个较为体面的和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田秀就能够帮助赵王整合赵国的实力,训练一支强军,而且赵国还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占领其他国家的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样敢在始皇帝即位之前,赵国或许已经拥有了能和秦国一争天下的实力。 对于始皇帝,田秀还是不打算干掉的,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始皇帝继位时毕竟年幼,在他成年前很长一段时间秦国都不会真正开始灭六国,但一旦始皇帝没有继位,秦国换了一个较为年长的君主,秦灭六国的时间可能会提前,这对赵国而言将是致命的。 傅武回到了蓟城,将自己和田秀交涉的结果详细的向太子文通报了一遍,只是他隐去了田秀对他的提醒。 按照通常来说,太子文听完傅武的话,无非会有两种反应,一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然后坚决的和田秀打上一仗;第二种结果则是手足无措大声哭泣,狠狠的咒骂田秀一番。但是太子文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傅武的预料,太子文的脸色非常轻松,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傅武不知道太子文到底想干嘛,他试探性的问道:“太子以为田秀的条件如何?” 太子文的一只手不停的敲着面前的桌子,道:“老师认为田秀的条件怎么样?” 傅武不假思索道:“太苛刻了!老臣以为我们万不能答应,否则我们就是燕国的罪人!” 太子文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老师此言差矣,事到如今我们如果不答应田秀,等他率领赵军破城,我们失去的只会更多。况且真的等他攻破了蓟城,祖宗的宗庙社稷全部都要被毁,燕国的一切都完了。只要能够保住我们的宗庙社稷,我燕国就能够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等待将来复仇。” 说到此处的时候太子文又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黄金不过是身外之物,粮食我们也可以种出来,甚至于丧失的人口用不了几年,我们也可以恢复。再者说了田秀不是说了,这些钱和粮食又不是要我们国库出,我们可以让贵族们分摊,这样国家也出不了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我们不需要割地给赵国,因此实际上咱们并没有亏,反而是赚了!” 傅武急忙拱手道:“可是太子,田秀要把所有的俘虏,还有他们的家眷都弄到赵国去,臣粗略的算了一下,我们差不多要丧失30万人口!这些人口我们要恢复到什么时候?” 太子文两手一摊,道:“我们能怎么办?那些俘虏他肯定不可能放回来了,我们要是拿钱赎,要花多少钱?当务之急,我们只能先保全燕国的宗庙,这一点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些士兵的家眷,给赵国也就给赵国吧!反正他们都是燕人,孤就不信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赵国!” 傅武听了只得长叹一声,好像除了太子文说的,燕国眼下也无路可走了,他拱起手道:“只能按照太子说的办了!只是我们一旦和赵国议和,大王势必要被放回国,等大王归国,太子与老臣还有支持过太子的贵族,恐怕大王要挨个杀!” 太子文板起了脸,大义凛然道:“蓟城发生的事情,都由本太子一个人扛!老师放心,父王回来要杀要剐,都有我一力承担!” 傅武感动痛哭流涕,哭着离开了。 等到傅武离开后,太子文叫来了自己的发小祁山,道:“祁君,你立刻派人……” 当天晚上,上大夫吕唤刚刚到家,就见几名王公的甲士已经在他的府门前等候多时。 吕唤不明所以的上前行礼道:“各位尊使,但不知有何差遣?” 祁山应声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卷竹帛,展开读道:“吕唤误国误君,私通赵国,奉太子命,即刻处死!” 吕唤听闻大惊失色,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名武士直接拔出刀来,将他捅了个透心凉。直到死吕唤还没有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太傅府。 幽暗的大堂内点着一盏蜡烛,烛火随风摇曳,房间中被照得忽明忽暗。傅武坐在床上,正用笔写着什么。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祁山走到了傅武面前。 傅武认出祁山,他以为是太子有事,急忙放下笔,站起身道:“祁君,可是太子有传?” 祁山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冲太傅拱了拱手,道:“太傅,你也知道大王是什么人,如果等他回来,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傅武哪能不明白祁山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对太子文保留了最后一丝幻想:“难道太子要杀了老夫?” 祁山冷笑道:“殿下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如果太傅不死,大王和百姓的怒火就只能发泄在太子身上,太傅是老臣,您也应该为国为太子尽忠了!” 傅武感到内心一阵冰冷,他不由仰天大笑,真让田秀说准了,他教导了十多年的太子居然要反过来杀他这个老师。 想到自己从前的忠心耿耿和太子之间的点点滴滴,傅武不禁摇了摇头:“好!太子好!” 祁山冷声道:“太子好在哪里?” 傅武大声道:“太子能杀了老夫,这说明他终于不像从前那样优柔寡断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太子了不起!” 祁山并没有接话,只是解下了自己的配件,放到了桌案上,拱手道:“太傅请!” 傅武望着桌上的剑,又一次仰天长叹,随后他拿起剑自刎而死。 …… 第二天一早,宫廷内传出一则消息,太傅傅武与上大夫吕唤二人私自和田秀签订了议和条件,举朝哗然。 随后太子文和众贵族召开了紧急朝会,众人一致认为,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答应赵国的和平条件。 朝会结束以后,太子文派人去捉拿傅武与吕唤,却发现二人都已经畏罪自尽。 第106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燕国终于答应了赵国提出的和平条件,当使者把这个消息送到田秀面前时,田秀并没有多高兴。 李牧以为田秀是在为傅武的死惋惜,便忍不住提安慰道:“武安君大可不必如此伤心!傅武做为燕太子的老师,燕国走到今天,他要负很大责任,武安君无须为这种人惋惜!” 田秀苦笑了一声,摆手道:“不!你以为这是什么和平条件吗?这不过是一份20年的休战!赵国要因为这份条约和燕国不死不休了!” …… “这根本不是什么和平条件,这简直就是一场20年的休战。”燕国答应赵国所提出的各项条件后,这份条件也被拷贝到了赵王面前。 赵王丹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条件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为燕国终于屈服松了一口气。而说出上面那句话的人是田秀的父亲田单。 田单是极少数能认识到田秀这份和平条件究竟会给赵国带来什么的人。 不过田单的话并没有让赵王不高兴,赵王认为哪怕是一份20年的休战对目前的赵国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只要等赵国渡过了危机,将来就能腾出手收拾燕国。 哪怕赵国在将来二十年内没有对燕国出手,等二十年期满赵王相信依照赵国的实力仍旧能够轻易的击败燕国。 燕国终于接受了赵国的和平条件,这件事也被传到了燕王耳中,燕王在听到这件事时,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栗腹看着兴奋的燕王,摇头道:“大王,武安君这份和平条件,简直是苛刻到了极点,我燕国恐怕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无所作为,大王为什么要高兴呢?” 杜挚斜眼瞅了瞅栗腹,笑道:“丞相此言差矣!这一次武安君击败了太子,这意味着大王终于可以回国了,赵王先前不是承诺过大王,等事情了结就送他回国嘛?” 几日前,田秀和骑继进行决战以前,赵王曾经来看过燕王,当时陪同的还有王后韩乐,赵王夫妇曾当着燕王夫妇和燕国众官员的面承诺,等田秀击败了太子文,就会迎燕王回国。 当时燕国君臣听到这话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可笑,因为谁都知道田秀只有四万人,而太子文手上所有的兵力加起来有近20万,实力悬殊。 田秀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收拾太子文进而接燕王回国,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当太子文真的屈服时,燕王和杜挚等人又不免兴奋起来,因为他觉得赵王终于要送他回国了。 秦朗看着兴奋的燕王,忍不住给对方浇了一瓢凉水:“赵王恐怕不会那么好心的送大王回国!须知大王可是赵王手上的一张王牌,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您这张王牌放回去呢?” 燕王听罢,顿时面露担忧:“怎么?秦卿觉得赵王不会送寡人回国?” 秦朗摇头道:“反正换作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样送大王回去的,除非赵王和田秀疯了!” 房间中的众人闻言心情又一次跌到了谷底,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又破灭了。 燕王垂头丧气道:“难道寡人就要做楚怀王第二了?” 话音刚落,赵王身边的缪贤就满脸堆笑的走到了燕王面前,行礼道:“燕王,我王请您入宫叙话!” 燕国接受了田秀提出的和平条件以后,田秀以为对方会借着田秀所有的物资财帛过多而推迟履行条约的时间,说实话燕国要真的用这个借口,田秀还真没辙。 田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燕国确实需要时间准备,万一燕国趁着准备物资的时间加固城防,田秀可真的要人生长恨水长东了。 可是出乎田秀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太子文并没有借口要拖延履行条约的时间,为了尽快让田秀撤兵回国,蓟城方面在第一时间向田秀缴纳了三千镒黄金和三十万石粮食;除此以外,燕国还以官府的名义给所有被俘的俘虏下了一道诏书,朝廷已经决定,将这些士兵以及他们的家属都迁移到燕国定居,所有人必须服从赵国的统治。 不光是要服从赵国的统治,燕国在给被俘虏的战俘的诏书里面说,所有燕国战俘到了赵国以后不得借口反对赵国,或者尝试逃回燕国。 而燕国后面这个附加的条约,根本不是田秀要求的,田秀压根儿没想到,燕国公室为了换取赵国的尽快撤兵,竟然会下达这种让俘虏安心做赵人的诏书。 这份诏书可以说帮了田秀一个天大的忙,因为原来田秀曾向燕军的俘虏宣布过,只要是和燕国成功一合,所有人都将得到自由。正是有这个希望,俘虏们才都安心受困,并没有反抗。而现在要把他们迁移到赵国去,难保俘虏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反抗赵国的统治。此刻燕国主动当起了这个恶人,向俘虏们表示是燕国抛弃了他们,而田秀还刚好能做好人把这些人接到自己的封地,堪称是一举两得。 而在收到了燕国支付的第一笔黄金和粮食后,李牧还在忙着派人清点燕国送来的物资,太子文派出的使者祁山就忍不住从旁边催促道:“武安君,我们燕国已经向你们表达了诚意,你们赵国是不是也该表达一些诚意了?” 田秀看了眼祁山,笑道:“先生莫急,您总得容我清点完了燕国送来的各项物资,然后才能赶我们走吧?” 赵军一日不从蓟城外撤退,城中的贵族就越发感到惶惶不安,祁山在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严令一定要尽快催促田秀撤军,因此祁山的态度非常急迫:“我能理解,不过武安君,还是得请你们快点!” “放心!清点完了,我们就撤!” 李牧很快把燕国送来的物资清点完毕,燕国这一次并没耍滑头,燕王答应送来的三十万石粮食和三千镒黄金全都足数。 祁山见此又一次在旁边催促道:“武安君,大军可以启程了吧?” 田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不紧不慢的跪回到了草席上,道:“我四万大军还要押送俘虏,贵国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这些话传回蓟城后,蓟城内又变得惶惶不安,有传言说田秀根本不打算和赵国和平,赵军要一鼓作气攻下蓟城。 当天夜里,城中大批的贵族争先逃亡,就连燕王宣的几个兄弟也逃跑了,燕人唯恐现在不逃等田秀破城可就迟了。 太子文也想着要跑来着,他甚至已经带上了世子姬喜,做好了往辽东跑的准备。 可是当第二天清晨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时,蓟城上巡逻的士兵兴奋的要跳了起来。 一名燕军的将军看一个士兵兴奋的又蹦又跳,便不耐烦地从他的后脑勺敲了一巴掌,道:“小子,乐什么?吃了蜜蜂屎了吗?” 被打的小兵非常委屈,他指了指远处赵军大营的方向:“将军快看!” 当这名将军伸着头往赵军的营地看去时,他不由吃了一惊,紧接着也兴奋的跳了起来。因为就在昨天夜里,赵军居然撤退了! 赵军的撤退无声无息,而且非常迅捷,城头上的燕军甚至没有发现赵军是什么时候撤退的,只是等太阳升起的时候,蓟城守军就发现,折磨了他们很久的赵军终于退走了。 太子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田秀的书信也送到了。 田秀的书信上主要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赵国在收到了燕国交付的第一批赔款之后,将如约退到居庸塞防守,而燕国则需要根据先前赵国提供的俘虏名单,把剩下的人口和粮食金钱都补足了交付给赵国,直到燕国完全将所有的赔款缴清,赵军才会按照先前的条件将居庸塞交给燕国。 居庸塞对于燕国就像咽喉一样,赵军一日不从这里撤退,就等同于一把利剑悬在燕国的头上,让燕国公室寝食难安。 而田秀书信里提到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燕王宣会在半个月后在赵国士兵的护送下回国即位。田秀之所以将这件事情专程通知太子文就是想让对方明白,燕王宣是得到了赵国的支持才回国的,燕国的公室不要想联合贵族搞事! 另外田秀也向燕国提出了警告,如果在停战期间燕国出现拒绝支付赔款,或者又试图对赵国开战,那么下一次就决不会再和燕国和解,到时候赵国会直接攻克蓟城,彻底把燕国消灭。 当田秀的书信给城中的贵族们看过以后,蓟城的贵族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这一次的赔款大多数都是由官府赔偿的,剩下的则是由公室赔付,贵族们并没出什么血,所以他们对燕国接下来要赔偿的物资根本不感到心疼。 至于赔偿的人口就更不会让贵族们心疼了,反正燕国赔出去的人口都是官府户籍册上的,这些人又不是贵族们的私臣,哪怕燕国再多赔100万人给赵国,贵族也不会感到心疼。 唯一让贵族们感到惴惴不安的就是燕王宣要回来了!而且这一次燕王宣还是在赵国的支持下归来,熟悉燕王宣的贵族都知道,他们这些在关键时刻背叛了燕王宣的人,这次恐怕要被燕王宣挨个点名了。 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吹在大地上,燕王的车驾在赵国军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进入燕国境内。 燕王穿着戎装,头上戴着冠,他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架戎车上,而那架戎车正是赵王的戎车,此时换了不明白的,恐怕要以为燕王这是大胜而归了。 实际上燕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胜而归,他是在敌人的护送下回国继位。 哪怕燕王宣此次回国并不光彩,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愧色,再从燕国的城池路过时,燕国的百姓出城迎接,燕王只是侧着头看了他们一眼,神情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傲。 因为燕国还没有把赔款还清,所以燕王经过的城池都有赵国的士兵驻守,燕王的傲气让赵国的守军见了,纷纷对他吐起了口水。 就连田秀在居庸塞迎接燕王的车驾时,都忍不住出手去揍对方。这小子明明被赵国打得丢盔弃甲,这会儿还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也不知道燕王哪来的脸皮这么厚? 居庸塞里,燕王的派头十足,田秀为了给燕王面子,还给他办了桌酒席接风。实际上这桌酒席是看在燕后的面子上才办的,要不田秀巴不得让这位自大狂燕王喝点西北风。 可是让田秀无语的是,宴席上的燕王把老贵族的优越发挥到了极点,他不光是对田秀指点江山,竟还暗示田秀要不别跟赵王干了跟着他干。 燕王为了挖田秀,甚至不惜开出以二十城作为封地的代价。 当然田秀并没有被燕王打动,燕王比起赵王要更加拉垮,而且就燕王给的20座城池,恐怕加起来还没有赵王给的地盘大,燕王画饼的技术还不如赵王。 燕王回到蓟城时,太子文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一路上太子文安排了大批的武士站在路旁护卫,而在护卫们身后,还有大批的百姓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燕王。 燕王看着那些板着脸的百姓忍不住对一旁的杜挚问道:“司徒,这些百姓都来欢迎寡人回国,可他们怎么都板着脸好像不太高兴” 其实百姓们根本不想来欢迎这个让他们失去了父母兄弟的燕王,只是太子文逼迫,他们没法不来,所以他们能给燕王好脸色才怪。 这件事杜挚也是清楚的,但是此时他当然不能将这事捅出来,因此杜挚随口扯了一个谎话:“也许是百姓们是把他们对大王的思念之情放在了心里!” 燕王听完杜挚的解释没有再多问什么。 这时候太子文来到燕王的戎车前,他命赶车的士兵下去,然后亲自跳上戎车为燕王宣驾车。 燕王宣看着主动为自己驾车的太子文并没有半点儿高兴,反而板着脸道:“好啊!寡人听说太子已经命人打造了王服和王冠,太子马上就是我们燕国的大王了,寡人怎么敢要我们燕国的新王替我驾车呢?” 第107章 越王勾践 太子文听到燕王的话后,拉着缰绳的手不由一颤,他回过身想要去向燕王解释,燕王捋着须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自己的父王摆出这种眼神,太子文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赶忙从车上跳下去,伏在地上请罪。 燕王坐在车上,看了一眼车下的太子,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就命令车夫赶着马车进城。 王宫中。 燕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公室,他准备要干一件事,没错燕王计划要废太子了。 尽管燕王跟现任燕后并没有儿子,但是燕王跟其他妃嫔还生有两个庶子,燕王打算把二公子姬名过继给燕后,这样他的二儿子就成了嫡子,这样燕王就能名正言顺的废掉太子文。 公室们听到燕王要废太子,所有人都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人选择给太子文出头。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大家当初都跟着太子文从背后捅过燕王,这会儿燕王回来,众人唯恐燕王秋后算账,谁又肯冒险替太子文出头? 此时大殿内的众臣都希望能用废黜太子文来平息燕王的怨气,太子文已经遭到了贵族的抛弃。 就当燕王宣布要废黜太子文时,一名寺人急匆匆的来到太子文面前,拱手道:“大王!太子来了!” 燕王宣冷哼一声,摆手道:“不见,那个逆子还有脸来见寡人?” 杜挚也跟着道:“不错不错,大王说得对!你还不快出去,让太子回宫!” 宦官刚要退下去传旨,栗腹拱手道:“慢!大王,纵然您要废黜太子,可是在您的诏书正式下达前,他毕竟还是太子,不妨大王请太子进来,听听他想说什么。” 燕王看了眼栗腹,刚想发怒,可是联想到栗腹好歹是跟他一块儿从赵国逃回来的,而且对方又是丞相,于是他只好按捺住怒气,道:“让逆子进来!” 不久后,上身赤裸着,背上背着一把荆条的太子文进入大殿,一进入大殿以后,太子文就赶忙跪下长跪不起。 燕王看太子文这身打扮,不由眯紧了眼,又将目光看向旁边的杜挚,道:“太子这是在干什么?” 杜挚道:“太子,这是在效仿赵国的廉颇,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燕王冷笑了两声,道:“太子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平息寡人的怒气吗?” 太子文抬起头,悲声道:“儿臣误听奸人挑唆,一时鬼迷心窍,请父王恕罪!” 燕王当然不会信太子文的鬼话,他刚准备让武士把太子文拖下去处置,就听太子文哭道:“父王,儿臣之罪纵然万死也不能宽恕,儿臣请一死,然儿臣三岁丧母,请父王看在母后面上,在儿臣死后将儿臣葬到母后身旁,让儿臣在九泉下侍奉母亲,这样也能洗刷儿生前的罪孽!” 太子文一提到他的生母,燕王宣的眼眶就不禁泛红,那时燕王宣还没发迹,他不过是个落魄公子,在燕国受尽排挤,只有太子文的母亲不嫌弃他,在他患难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 想到此处,燕王宣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心也一下软了下去。 太子文这孩子打小就不错,或许他这次真的只是受了奸人的挑唆。要不就原谅他这一次? 燕王正想着要不要原谅太子文,栗腹拱起手道:“大王,太子纵然有过,但子弄父权罪该申饬,请大王看在太子以往监国多有功劳,不如就饶了他这一次!” 有了栗腹带头,群臣都跟着站出来请燕王饶过太子。 燕王本来就想着要原谅太子,又有丞相和这么多大臣求情,于是燕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既然二三子替你求情,那太子,寡人就饶了你这一次!但如果再有下次,孤定不轻饶!” 太子文急忙伏地叩头:“多谢父王!” 栗腹也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太子文面前,帮他解开背上的荆条,荆条上的刺已经把太子文的后背扎得血肉模糊。 刚才太子文过于紧张倒也没觉出疼,此时放松下来的太子文终于感受到了后背的刺痛,太子文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小声道:“多谢丞相周全!丞相今日之恩,文没齿不忘!” 这时坐在上首的燕王宣再次开口:“太子方才说是受了奸人的挑唆,不知道是朝中那个奸人胆敢离间我们父子?” 这话一出,大殿上的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燕王是答应饶过太子文了,可没答应饶过他们,这次燕王显然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父王!”太子文忍受着后背的疼痛,拱手道:“大王,这一次挑拨儿臣的乃是太傅傅武和上大夫吕唤!” “哦?”燕王眯了眯眼,拍着大腿道:“此二贼何在?” 太子文对外面吩咐了一声,两名侍卫赶忙托着两个盒子进入大殿。 燕王看着侍卫们手里拿着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太子文道:“这是二贼的首级!” 燕王已经把傅武他们说成了贼,太子文为了迎合父王,也只好把这两人称为贼。 燕王点点头,命人打开了锦盒,锦盒里面装着两颗头颅,头颅都用生石灰腌制过还未腐烂,傅武的人头相对安详而吕唤的则是瞪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 “哼!”燕王望着两个人头冷哼了一声,挥手道:“传令,将此二贼的手机悬于蓟城东门,孤要让燕国百姓看看,背叛寡人的下场!” “唯!” 太子文本来是想等他父亲看完,就把老师的人头安葬,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狠,还要把自己的老师挂到城门上展览。 不过太子文并没有为自己的老师求情,反正老师已经死了,自己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刚刚宽恕他的父亲。 燕王宣把傅武二人的首级挂到城门竟然还不解气,他又对栗腹吩咐道:“丞相,你去,把二贼的家产抄没,女人收入宫中为奴!男子14岁以上全部发配辽东!” “唯!”栗腹拱手应道。 处理完了傅武二人的事情后,御史大夫沈允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二贼纵然身死族灭,然此二贼在生前背着大王与赵军议和,并且签订了一份屈辱的和平条约,臣以为大王既然已经归来,我们是不是要和赵国重新商榷一下?重新制定一份新的合约!”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来人,把那份和约拿上来,让寡人过目!” 事实上燕王早在赵国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田秀那份和约,但那份和约过于苛刻几乎就是在卖国,燕王如果承认自己已经看过并同意了,那今后丹书青史就会把这口锅扣到他头上。 看完了那份和约,燕王佯装生气:“哼,这是什么和平条款?傅武他们竟敢背着寡人签这种屈辱的条约!” 杜挚一看燕王生气了,急忙站出来逢迎道:“大王,这条约过于苛刻了,我们不能承认!” “对!我们不能承认!” “我们绝对不能承认这种条约!” 秦朗看着大臣们群情激愤,忍不住直摇头。燕国的贵族也真是,刚刚挨过打就又忘了疼。燕国跟赵国打,燕国打得过吗?他们怕是想让燕国亡国。 燕王也已经看出来燕国压根不是赵国的对手,其实他也不想跟赵国再打了,可如果自己否认这份条约,那田秀肯定要卷土重来。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燕王故作痛心的说道:“唉,为了社稷寡人只能暂时承认这份屈辱的和平条件,等以后我们恢复了实力,肯定要向赵国雪耻!” 刚刚主张重新修订和约的杜挚见状,又马上话音一转,道:“是是是,大王韬光隐晦,真越王勾践也!” 燕王捋着须得意洋洋,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勾践。 下朝以后,栗腹的儿子栗成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父子俩一见面,栗成就忍不住抱怨道:“父亲,太子文被废了对你有什么不好?您刚才为什么要帮他?” 栗腹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刚才大王明显是已经准备要放过太子文,为父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我不过用几句空话就能让太子文对我感激不尽,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栗成听完急忙对他的父亲一拜:“父亲高明!” …… 这些天燕王不在,不少公文都是太子文帮忙批阅的,这会儿燕王回来,他自然要复核一遍。不过燕王并没有亲自去处理那些公文,而是将朝政都交给了栗腹,而“勾践”则是跑去跟朝政们饮宴。 燕王对他的行为也有说辞:“寡人这是在麻痹赵人,故意声色犬马,暗中积蓄实力。” 燕王忙着在酒桌上积蓄实力的时候,正在卖力办公的栗腹收到了一份来自田秀写来的亲笔信。 这次田秀来信,主要是想请燕王重新下达一封诏书给那个俘虏,让他们跟着赵国走。 尽管先前燕国已经下了一封诏书给被俘虏的战俘,但是那封诏书是以太子文的名义下达的。 既然燕王已经回到了他忠诚的蓟京,那么田秀自然要请这位燕王重新下达一封新的诏书。 燕王亲自下达的诏书比太子文的诏书法理性要更强,这样能让俘虏们抵抗的意志更加轻微。 栗腹看完田秀的信,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可他也没办法,栗腹总不能把田秀的书信扣下来不告诉燕王吧。 当栗腹拿着田秀的信找到燕王时,“勾践”已经喝的快要人事不省。 栗腹摇醒了燕王,将田秀的信给他看,燕王大概看了一眼后,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摆了摆手:“诏书就按照太子先前拟订的重新印一份,再派太子去宣读!” 燕王如此安排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如果让国人知道自己下达这种诏书,肯定会受到不少指责,但这份诏书让太子去宣读,这样国人就会把矛头对准太子。 毕竟这份诏书是由太子拟订的,燕王只是重新印了一份,而且宣读诏书的也是太子。 栗腹去宣读燕王的诏书后,燕王又秘密召见了杜挚。 礼毕,燕王对杜挚吩咐道:“这些士兵的家眷迁移之后,他们的田产就成了无主之地。寡人命你要立刻把那些田产收到公室名下,千万不可让其他的贵族抢去了,如此一来公室的田产可望大增,公室的实力就更雄厚了!” 杜挚听完燕王的话,刚准备下去传旨,就听燕王又叫住了他。 “等等!”燕王吩咐道:“这件事情去办的时候,你要把那些田亩转移到你自己名下,然后再转移到公室手里,懂了吗?” 杜挚听完顿时愣在了原地,他要真的把那些无主之地都收到自己名下,那事情传出去以后无论是国人还是贵族肯定都会咒骂他,但他挨了骂还不说,这些土地还要送给公室,这样就等同于他白白挨了骂,好处却被燕王给得了! 燕王这一招玩的真高啊!燕王要是把他的心机都用到治国上,搞不好还真能成为新一代勾践。 居庸塞。 田秀召集所有的燕军俘虏,由太子文当众宣读了燕王宣的诏书。诏书的大概意思就是因为燕兵没有努力作战,才导致大败,这次的失败纯属是你们这些丘八咎由自取,你们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赎罪,不过燕王宽宏大量,决定放过你们。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燕王宣决定把这些燕兵都逐出燕囯,不再为燕国之民,而家产田地全部都收为公室所有。 等太子文读完了诏书之后,俘虏们立刻就炸了锅,本来这些士兵心里都充满了希望,所有人都知道燕国已经跟赵国议和成功,刚刚太子文来宣读诏书的时候,俘虏们还以为太子文是来接他们回家的,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太子文非但不是来接他们回家的,还准备把他们逐出逐出燕国,甚至就连他们的田产都要收归国有! 因此有些人听完当时就大哭不止,也有些在旁边愤怒的质问太子文,更有一些激动的,甚至抡起拳头去揍太子文,好在都被赵军的士兵给拦住了。 第108章 田秀不可用 差点挨了一顿打的太子文被赵国的士兵拉到了一旁保护起来,这个时候田秀终于上场做好人了。 田秀向俘虏们宣布,赵国愿意收留他们,所有俘虏都可以到赵国去安居,并且可以携带家属,而且向他们保证到了赵国之后,大家不会被当做二等公民,每一个人都将得到和赵国百姓相同的待遇。 听了田秀的话之后,俘虏们的情绪总算平息下来,因为大家都已经在田秀的战俘营住了一阵子确实都没受到什么虐待,毎天的口粮也基本能够保障,虽说田秀每天只让他们吃一顿饭,但也的确没让他们饿死。因此俘虏们对赵军还是有一定信任感的。 取得了俘虏们的信任以后,田秀又趁热打铁,向所有俘虏们表示,到了赵国之后,如果有人愿意跟着他,那么他将把这些人都安排到自己的封地去,到了他的封地后,每个人都有地种,不会饿肚子。当然如果不愿意跟着田秀走的,也能听从官府的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定居。 俘虏们并不傻,跟着田秀走,好歹不会饿肚子,要真的听从官府的安排,官府万一把他们弄到偏远的代郡去垦荒,那他们可真是欲哭无泪。于是在场的大部分俘虏都愿意跟着田秀走,只有一少部分人不愿跟着田秀走。 对这些愿意跟着他走的俘虏田秀好言安慰,那些不愿意跟他走的田秀也没有为难,只是把他们单独摘出来,关到了另一边的营地去等候处置。 接下来就是统计战俘名单,好向燕国交涉,把他们的家人都接过来到赵国居住,俘虏们一听,都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哪怕那些不愿意跟着田秀走的,也都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来,并且把妻女的名字也一并上报,请赵军的记录人员将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 太子文在一旁看的很不是滋味,明明是田秀要把这些俘虏的家眷都接到赵国去,现在恶名让燕国背了不说,他田秀倒成了好人。不过太子文也不得不佩服田秀的手腕,被他这么一弄,这下所有俘虏都会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恐怕要不了几年时间,这些俘虏就会彻彻底底的变成赵人。 …… 一夜时间过去,太子文在居庸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田秀已经将统计出来的俘虏以及家人的名单交给太子文。经过一夜的统计,前后几次战斗赵军一共俘虏了燕兵七万三千零三十四人人,如果计算他们报出的家人名单,总计有三十一万四千二百五七十七人。因为都是用纸记录的,因此名单足足记录了厚厚一摞。 太子文看到这么多名字只用了一摞纸就计算完毕,不禁有点吃惊,再三确认了里面的内容以后,太子文不由感慨:“纸这东西就是方便!如此繁多的名册数字,竟然只用了这么点东西,就记完了!” 田秀看太子文对他发明的纸很有兴趣,于是主动说道:“太子要是喜欢,今后我们可以一起合作!” 太子文抬起头看向田秀:“不知道武安君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田秀笑道:“我把纸从赵国运到燕国,由太子来帮我卖!到时候所得之利,我们七三分成!” 纸被田秀搞出来后,各国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点风声,只是因为田秀的工厂还没有建成,所以先前黄纸都是小批量的制作,就连赵国能买到黄纸的人都极少,其他国家就更不要说。 饶是如此,太子文也是见过纸的,只是不晓得制作方法。 当听到田秀说起两人合作以后,太子文大喜道:“武安君太客气了,我只是帮你卖一卖纸,怎么敢要您七成利!” 田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太子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我拿七成利!” 太子文的脸一下冷了下来,黄纸这么好的东西交给他经营,固然是能赚不少钱,但太子文还不是燕王,燕国的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燕地贵族那么多,他也得花钱去打点,别人先不说,他父亲那边他至少就得交出一半利润,不然他老爹肯定不会放过他。 “三成利润实在是太低了,武安君,能不能再高点?”太子文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田秀两手一摊,道:“不能再高了,我只给三成,太子如果不同意,我就去找丞相大人,我相信丞相大人要的应该要比三成少!” 太子文一听顿时急了,栗腹一族在燕国的势力很大,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做黄纸生意,就算燕王想横插一杠子都不是轻易的事情。 反正卖纸又不用自己出钱,他不过是出一点儿力就能得到巨额回报,想到此太子文急忙说道:“武安君,三成就三成!你什么时候能把纸给我?” 田秀沉吟道:“半年之内我命人给你运十万张纸,到时候看看销量,如果好的话,我会给太子更多货!” 太子文点头道:“君子一言!” 田秀笑道:“驷马难追!” 就在太子文离去后不久,邯郸方面发来急报,说长平危急,廉颇刚刚打了一个大败仗,赵王请田秀火速回到邯郸议事,居庸塞的防务交给司马尚接手。 交割完防务,田秀从他的军团挑选了一万精锐火速南下回防邯郸,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回到了邯郸。 进入邯郸城后,田秀将他的部下都留在城外驻扎,他本人则率领几十骑入城见驾。 赵王宫。 田秀一进入议事的大殿就看到赵王的几名心腹大臣正整齐的站在赵王面前,赵王坐在上首,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非常愤怒。 见完礼后,田秀急忙抬头看向赵王,道:“大王,出什么事情了?” 赵王还在气头上,他将目光看向虞卿,道:“虞君,你来说!告诉武安君,到底怎么回事!” 虞卿看着田秀,道:“前几天白起率人突破了廉颇将军的丹河防线,我军损伤了四万余人,战死了六名将军!” “什么!”田秀霎时间张大了嘴巴:“丹河防线被攻破了?” 丹河防线是廉颇精心构筑的一道防线,这道防线依托丹水构筑,防线绵延几十里之长,可以说简直是赵国的马奇诺防线,尽管丹河后面廉颇还设置了百里石防线,但相较于丹河防线,百里石防线明显要脆弱很多。 现在坚固的丹河防线居然被白起攻破了,那百里石防线又能坚守几天? 百里石防线如果再丢失,赵军岂不是马上就要兵临城下? 邯郸之围难道又要发生了? 田秀不敢再想下去,他急道:“虞君,丹河防线到底是怎么丢的?” 虞卿伸出手示意田秀冷静,然后才道:“武安君别急,丹河防线还没有丢!” “可是您不是说白起已经突破了丹河防线?” “是突破了呀!但并不是攻破!” 虞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白起派人从南线的山地秘密绕过丹水防线穿插到了我觉得后面,廉颇将军担心白起是想要攻击故关断我大军归路,于是廉颇将军一面抽调兵力增援故关,另一面又派人截断这支秦军的后路,想将他们歼灭在丹水北岸!” 田秀追问道:“后来呢?” 虞卿咽了咽口水润嗓子,道:“可是白起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故关,那支穿插到我军后方的群军突然调转防线去进攻大粮山,要知道那里是我军的屯粮之地,廉颇将军亲自派人去救大粮山。”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卿就像后世的说书人,故意卖个关子不说了。 田秀知道这种时候越催虞卿肯定说的越慢,于是他干脆也不催了,就耐心的等着虞卿。 果然,虞卿紧跟着又说道:“可是没想到,廉颇将军去增援大粮山的路上,居然被秦军给埋伏了!” 田秀瞬间蒙了:“秦军有多少人,他们不是去进攻大粮山了?哪来的部队围攻我军?难不成还有秦军绕过来了?” 虞卿摇头道:“进攻大粮山根本就是个幌子,白起的目标是我军的增援部队,廉颇将军率领的援军行驶到了一个山谷附近,结果秦军从两侧的山壁上埋伏,他们携带了大量的弩箭,廉颇将军的援军损失惨重,于是廉颇将军又从丹河防线上抽调兵力去围歼那支伏击他的秦军,结果这个时候白起趁着丹河防线空虚,率领秦军主力从正面对我军防线发起强攻。 我军和秦军进行了浴血拼战,最终我们侥幸击退了秦人的攻击,可是那支绕过来的秦军也趁机突围,虽然这一战我们的防线并没有被秦军突破,但我们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不光是损失了四万多士卒和六个将军,我听闻廉颇将军的战马都在混战中被敌军射死了!” 主将的战马都在混战中被敌军的弓箭射死,田秀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战况究竟有多么激烈。 白起不愧是善于用兵之人,他到长平还不到一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差点攻破了廉颇精心构筑了一年多的防线。 田秀再度对白起生出恐惧。 这时,说了一长串的虞卿终于吐出了一口气,道:“对了武安君,我听说你刚刚在燕国打了一个大胜仗,我要恭喜你呀!” 田秀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光是因为廉颇的失败让他无法高兴,更重要的是廉颇这一败恐怕会让赵王更加急迫的派他去前线换回廉颇。 甚至也许赵王现在就会要他去前线,也不一定! 武安君对武安君的战争,或许马上就要上演了。 只是田秀这个冒牌的武安君撞上真的武安君,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赵王看着田秀,沉声说道:“武安君,你在燕国打的不错!寡人很高兴!” 田秀苦涩的拱起手:“臣都是托了大王鸿福!” 赵王摆了摆手,道:“你在燕国取得的胜利,寡人日后自会封赏,但现在寡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嘛? 田秀叹息了一声,拱手道:“愿听大王吩咐!” 赵王站起身,郑重的说道:“武安君,寡人已经决定,以您为将去前线统军换回廉颇,您一定要击败秦军,生擒白起!” 击败秦军?生擒白起?田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赵王好像也没有喝酒,那么今天直说醉话呢? “武安君?你这是怎么了?”赵王看田秀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以为对方是害怕了,便忍不住说道:“武安君,你该不会是惧怕白起吧?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有什么可怕的?你这么牛逼,你去打呀! 田秀拱起手道:“大王,长平前线的战事,臣了解的并不深,能否给臣几天时间,容臣考虑考虑?” 赵王摆手道:“救兵如救火,武安君,你不必再说了,你收拾收拾,三天后启程出发,寡人在邯郸等着你的捷报!” 田秀还想要推辞,虞卿给了田秀一个眼神,田秀只好把头又缩了回去。 下了朝后田秀的心情无比沉重,他的确没有战胜白起的把握,或许他这一去会把赵国的数十万大军葬送。 可是如果他不去,赵王也肯定还会要别人去替代廉颇,因为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如果换成别人去,要是乐毅、田单去接替廉颇也就罢了,万一换一个赵括上去,那赵国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田秀感到一阵头大。 田秀离开王宫以后不久,平原君赵胜进入王宫面见赵王。 两人一见面,平原君就直奔主题:“大王,田秀万万不可用!” 赵王疑惑道:“为何?莫非您觉得武安君战胜不了白起?” 赵胜沉声道:“非也,正是因为武安君可能战胜白起,臣才劝大王不可以武安君为将!” “此话怎么说?”赵王不悦道。 赵胜拱手道:“武安君万一真的在前线打胜了白起,大王要如何封赏他呢?田秀刚刚横扫燕国,大王还没有封赏他,要是再让他大胜秦国,请问这样的功劳?大王准备赐给他什么呢?” 第109章 秀儿在玩火 经过了半年时间的建设之后,田秀在马服山上的工厂终于竣工了。当然说是工厂,实际上就是几十间比较大的院子,田秀将这些院子划分成了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是前面的十几间院子,这些被称为“工程院”进后造纸和制作肥皂等等事宜都会在前面的十几间院子完成。而中间的几间院子则被田秀改成了商业区,今后商业区的院子会出售一些必需品给做工的匠人和他们的家属使用,而最后面的十几间院子则是休息区,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宿舍,专门给工匠和他们的家人休息。 马服山上的工程竣工后,田秀立马命孙礼从邯郸城招募了一批工匠,百姓们听说是抗击燕国的英雄武安君在招募工匠做工,待遇又很优厚,因此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前来报名。 短短几天田秀就招募到了1000名工匠,算上他们的家属总共招募了约4000来人,这些人都在孙礼的安排下住进了马服山的院子中。 为了保密,所有工匠住进去以后轻易就不能离开院子,工匠们之间互相监视,如发现有人逃跑或者和外人接触,举报者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励,故意隐瞒不报者一经发现,按通敌论处;而外人想要进去则必须要出示通传,也就相当于现在的身份证,没有通传就是赵王来了也不能进去。 把工匠和他们的家属安顿好以后,就是薪资待遇的问题了,田秀承诺每名工匠每月可以得到60斤粮米、十匹布帛和一斤盐。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工匠们发钱,主要是因为现在钱已经不值钱了,赵国最紧俏的物资还是粮食和布帛,这些玩意儿都是硬通货,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盐更是生活的必需品。 另外,为了刺激工匠们的生产热情,田秀还规定,今后每月评选一名生产标兵,生产物资最多的工匠可以额外得到一金作为奖励。 田秀计划等将来还要把工厂的规模扩大,今后马服山的工厂不光会生产肥皂和纸,就连军需品也可以生产,只要能生产军需品,将来田秀就能直接和官府合作,接官府的订单。 工匠们入住的第二天,工厂就正式开工,仅仅一天时间,工厂里就生产出了三万多张纸以及1000多枚肥皂,这些东西都被田秀交给了赵媛。赵媛在赵国有很强的人脉,贵族多少都会卖她面子,这些物资交给她,很快就能够销售出去。 事实上不依靠赵媛,田秀凭自己的名号也能把货物销售出去,甚至他可以把货物卖到齐国去,不过有了赵媛帮忙,销路总能多一点,多条销路赚的钱也能更多。 田秀实在太需要钱了,他还要准备从中山筑城,筑城可是一件烧钱的事情,哪怕赵王已经承诺了会给田秀拨付数万金用于筑造新城,但实际上筑一座城的开销,远远不是数万金能够完成的。而且很坑的地方是,赵王只是承诺会拨款,款项却是迟迟没有到位。 马服山工厂生产出的物资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被抢购一空,这些物资总共赚到了大概2000金,先前田秀取得对燕国战争的胜利,赵王兴奋之下大手一挥又赏赐了田秀三千镒金,而这些钱都被田秀交给了孙礼,他让孙礼带着这些钱前往中山去筑城。 燕国那边的俘虏还没有进入赵国,不过赵王承诺给的从上党逃到赵国的韩人已经被集中起来,孙礼领着将近十万韩人浩浩荡荡的往中山而去。 十万人每日的吃喝都是一笔天文数字,田秀刚刚鼓起的腰包又瘪了下去,好在现在工厂每天都能生产巨额物资,有了这些物资,田秀倒是能养的活那十万张嘴。 孙礼带着十万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中山境内,经过了两天时间的考察以后,孙礼将新城的位置选在了距离灵寿城南大约20里的地方。 那里四面环山,中间刚好是一片平原地带,在中山国内能有一片平原,这是非常难得的地方,而且那片平原土地肥沃,是中山境内难得的一块宝地。要是全部开垦出来,养活个三四十万人绝对没问题。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地方靠近滹沱河,取水非常方便。 田秀第一次看到孙礼筑城的地点时,就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孙礼选出的筑城之地,在后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一位伟人曾从此处指挥过三场非常着名的战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新城被选好地点之后,接下来就是命名了,在再三思量以后,田秀还是把为新城命名的事情交给了赵王,赵王也不推辞,直接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常山”。 赵王将毛笔放下以后,缪贤先是恭维了一番赵王的书法,然后才问:“大王为何要把新城的名字命名为常山呢?” 赵王欣赏着自己的书法,怎么看怎么满意,他笑盈盈的说道:“既然新城选在中山,那自然就应该选一个山字,而武安君是我赵国的常胜将军,常山难道不是实至名归?” 缪贤点头称赞:“常山城,这个名字叫起来果然朗朗上口!” 赵王将自己的书法交给缪贤,吩咐道:“去把新城的名字交给武安君!” “唯!” 田秀看到赵王将自己的新城命名为常山后,也有点意外,在缪贤解释了其中的意思后,田秀也就接下了这份旨意。 “今后我的封地就叫常山了!” 新城命名完成以后,接下来就是开工了,常山几乎是从荒原上建造,就目前田秀的人手来说,这座城池至少要十年才能初具规模,没办法从韩地逃过来的百姓大多都是些妇女和孩子青壮年很少,指望一群老弱妇孺去筑城,肯定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但是如果等燕国的俘虏和他们的家眷到了以后,常山的建设速度就会大大提升,预计最多五年,常山就能初具规模。 田秀的目标是把常山经营成一座类似晋阳的坚固壁垒,将来万一有事,田秀也可以退回常山防守,常山若再有失,还可以退入太行山以待时机。 常山的建造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田秀则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做,他要着手建立一支情报组织。 秦国之所以强大,与他们出色的情报工作有很大关系,秦国在六国遍布谍者,六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秦国的耳目,而六国在面对秦国时,想获得它的情报却很困难。秦国以法立国,民众做任何事情都要受到诸多限制,像在秦国如果没有通传,走不出十里路就会被抓,因此六国的谍者想要去秦国刺探军情,堪称难如登天。 战争当中,决定战争胜负的不仅仅是战略战术,还有情报工作。出色的情报甚至能够左右战争的胜负,后世着名的日俄战争,在战争结束以后,日本首相评价说:“如果没有乃木希典的猪突战术和东乡平八郎的出色表现,我们一样可以赢得战争的胜利,但是如果没有明石元二郎的情报,我们一定会输掉这场战争。” 德皇威廉二世称赞明石元二郎,一个人就能顶上日军十个甲种师团。情报的重要性可见一般。 田秀的先知能力终有一天会用完,到时候它也会变成瞎子,所以他必须着手建立一支属于赵国的情报组织,这样才能将秦国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赵国。 关于自己即将成立的情报组织,田秀将它命名为“影子”,影子组织的第一步就是发展谍报人员,关于这些谍报人员的人选,田秀已经有了打算,他从监牢中提出了一批死囚,这些人将成为影子组织第一批成员。 此时问题又出现了,田秀并没有训练谍报人员的经历,他前辈子是考古学家,他对如何训练特工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了解。 田秀有不少门客,但他身边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当今天下懂得如何训练谍者的,估计只剩范睢了。 找范睢帮忙训练潜伏到秦国的谍者,明显是白日做梦,田秀想把这些死囚训练出来,还得找一个专家。 在赵国有能力找到这样一个专家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赵王,田秀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赵王身上。 来到王宫,田秀对赵王讲明了来意,赵王对田秀要成立影子组织的事情并不感冒,在赵王乃至很多君王眼里,培养谍者刺探敌国情报这都是卑鄙小人才会玩的行径,君子都是在正面战场决胜负。 不过赵王也并没有勒令田秀停止他的计划,赵王给田秀下了一封诏书,赵国的官员,只要是他看上的,都可以调到他麾下听用。 拿到了赵王的诏书以后,田秀立刻马不停蹄的在赵国上下寻找可以帮助他培养谍者的人选。 最终选来选去,田秀把目光放在了平原君身上,不过他可不是想要赵胜帮他培养谍者,田秀是想要赵胜的门客毛遂。 毛遂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先前他跟着平原君出使魏国时,硬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魏王说的无话可说,后面到了楚国毛遂又得到了楚王的赏识。 对于这样一个人才,田秀自然是想挖到自己手下来。哪怕毛遂可能并没有培养谍者的能力,田秀也要趁着赵王给的特权,把这个人才名正言顺的挖过来。 平原君的府上。 田秀说明了来意以后,赵胜一口表示了回绝,田秀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赵王的诏书,有了赵王的诏书,赵胜也没有办法。哪怕他是赵王的叔叔,也没办法违抗赵王的旨意。 顺利的把毛遂要到手上以后,田秀和对方进行了一晚的长谈,而后毛遂顺利被田秀说服,毛遂表示他将竭尽所能的帮助田秀训练谍者,不过一旦事情了结以后,田秀要放回毛遂,他还是想回到平原君的身边。 …… 空旷的广场上,数十名死囚被整齐的列成一排,这些死囚都是毛遂千挑万选出来的,田秀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些死囚,大声道:“你们都是犯了死罪的囚徒,国家本应该把你们都处死,但是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要还是不要?” 众人本就是一群秋后待决的死囚,一听说能活命,纷纷高呼:“要!我们要活着!” 田秀点点头,吩咐道:“毛遂先生,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毛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定不负武安君所托!” 从城外的校场上回来,田秀刚刚进入房间,就见赵媛坐在席上,已经等候多时。 “夫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媛的语气带着些抱怨,更多的则是关怀。 她那张俏脸眉头紧锁,郁结的好像化不开一样,看的人心疼不已。 “我当然是在为了国家奋斗!”田秀跪坐到了赵媛身边。 “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为了赵国,或许你现在不能理解,不过用不了十年,你就会知道我现在所进行的事业有多么的光辉伟大。”田秀看着赵媛,认真的说道。 “可是你这样是在玩火!” 赵媛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女子,她看的出来,田秀现在做的事情稍微玩不好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哪里玩火了?”田秀一脸无辜的说道。 赵媛气的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你既要筑城,又要搞情报组织,而且还利用那座工厂赚了那么多的钱,你说你是一心为了国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有人在大王面前进你的谗言,你该怎么办?” “凉拌!”田秀淡定的说道:“大王目前还有求于我,所以我暂时还不会有事,公主宽心就是!” “我没法宽心!” 田秀坐到赵媛身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公主不必忧心!来,我给公主讲个新的故事!” “我不听!”赵媛用手捂上了耳朵,彼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这次要跟你说,刘皇叔败走樊城以后,你真的不听吗?” 赵媛终究是把手放了下来:“别吊着人家胃口,刘皇叔败走樊城以后发生了什么?” 第110章 逃亡的子楚 一夜时间过去,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田秀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使得他不得不用手去遮挡。 “主君,臣有事奏报!” 门外传来毛遂急促的声音。 “知道了!”田秀答应了一声,侧身看向睡在身旁的赵媛,小声道:“公主,我的部下找我……” “夫君,人家听到了,你快去吧!人家还要睡一会儿呢!” 赵媛在床上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田秀赶紧穿好衣服来到房门外,毛遂看到田秀出来,忙拱手:“主君,出事了……” 听完毛遂的话后,立即将一只手负到了身后,道:“去司寇府,点上一百名衙役,要全副武装,跟我走!” “是!” 邯郸城外,一百名衙役分成两派站得整整齐齐,全场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城门中驶出一支庞大的商队,这商队足有数百人,他们赶着二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衙役们站立的方向驶来。 商队在看到面前的阵仗后自觉的停了下来,为首的马车中跳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这人来到赵洪斌面前,拱手道:“卫人吕不韦见过大人!” 赵洪斌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吕不韦,道:“这么早出城,是想干嘛?” 吕不韦面不改色的应道:“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来自卫国的商贾,我们从城中购置了些紧俏的货物,准备卖到卫国去!” “哦!”赵洪斌装模作样的来到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前,指了指上面,问:“上面装的是什么?” 吕不韦小声道:“都是些丝绸、肥皂、当然还有纸,以及一些粮食!” 赵洪斌掏了掏耳朵,道:“据我所知,你这些好像都是管控物品吧?” 田秀当上司寇以后,就把粮食,丝绸,盐等等货物都列为了管控物品,民间想要买卖这些东西,都必须到官府去登记造册。 吕不韦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竹帛,道:“这是邯郸县令帮忙开具的通关文书,上面记载了我们运送的所有货物,大人如果想要查验尽可对照文书去验!” 赵洪斌笑了笑也不管吕不韦,直接往最后面一辆马车走去,吕不韦见此连忙挡在了他前面,道:“大人,这辆车上没有货物,上面坐着的是小人的家眷!” “家眷!”赵洪斌停在马车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查的就是家眷,实话告诉你 本官奉了武安君的命令,专门要在这里查几个人,你不要挡路!” 一听赵洪斌报出田秀的名号,吕不韦先是心中一紧,接着又拦在马车前,道:“大人,实不相瞒,鄙人和武安君也是朋友!” “原来你和我完全是朋友啊!”赵洪斌大笑。 “是啊!”吕不韦以为能蒙混过关了。却不想赵洪斌突然笑容凝固,沉声道:“你今天就算是武安君的磕头兄弟都没用,弟兄们!给我查!” “是!” 十几名衙役飞快的将马车围住,吕不韦顿时紧张的不行,他还想要阻拦,其中一名衙役已经登上马车,将里面坐着的三个人都拽了出来。 三个人被拽出来以后,赵洪斌走到三人面前,他先是抓起其中一人看了看,发现对方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吕不韦介绍道:“大人,此人是我的叔父!” 赵洪斌闻言将那个所谓吕不韦的叔叔放开了,他又究起一人,第二人是个中年妇人,这夫人长得极为魁梧,一看就是那种经常下地劳作的农妇。赵洪斌仔细瞧了瞧,这人也不像田秀描述的,按照他的叙述,赵姬是个20出头极其妖艳的女子,怎可能是这副样子? 吕不韦适时的解释道:“这个乃是婶母!” 接着赵洪斌又揪起了第三人,第三人是个矮子,长相极为猥琐,吕不韦解释道:“此人乃是我的犹子!” 听完吕不韦的解释,赵洪斌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走。 吕不韦如蒙大赦,将通关文书收好以后,立刻指挥商队重新出发,衙役们也自觉让开一条路为商队通行。 商队刚刚向前行进了不到500米,车队又停了下来,这一次拦在他们面前的是3000城防军! 三千甲士兵戈林立,哪怕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能够给人造成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吕不韦硬着头皮从马上跳下来,朝着面前的甲士走去,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不禁笑了:“武安君!” 当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田秀时,吕不韦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但此时他却还在强做镇定的和田秀打招呼。 田秀看了看身侧的毛遂,故意装作不认识吕不韦:“这个人是谁呀?本官认识吗?” 上次田秀去子楚那喝酒,吕不韦躲在内房没有出来,因此田秀的确没见过他。 吕不韦上次隔着窗户看清了田秀的长相,可他忘记了田秀并没见过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在下吕不韦!武安君,我的主君和您是朋友啊!” “您的主君是哪位呀?”田秀疑惑道。 吕不韦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的主君是子楚公子!” “子楚啊!”田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看向吕不韦身后的商队:“既然公子在,何不站出来和故人一叙?为何避而不见?” 此言一出,吕不韦顿时慌了,他急忙说道:“武安君说笑了!我家公子是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怎么可能轻易的离开赵国?” 田秀笑着望向吕不韦,这一笑让吕不韦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的和田秀对视。 “吕先生!不要再演戏了!我知道子楚和赵姬母子就藏在商队里面!” 吕不韦不见棺材不落泪,矢口否认道:“您说笑了,我家公子不在这里,武安君如果想见他,大可以去城里找他!” 田秀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派人查一查了!” 吕不韦站直了身子,道:“方才已经有贵国的差役们查过了!” “那是他们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吕不韦瞬间气得几乎吐血,刚才那波人就说了是奉武安君的命令搜查他们,这会儿田秀又说跟他没关系? 武安君奉命搜查我们,跟你田秀无关是吧? 官字下面两张口,何况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吕不韦就是想发怒也没办法。“您只管去查!” 吕不韦指了指身后的商队一副无比自信的样子。 毛遂来到田秀身侧,道;“主君,给我半炷香时间,我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听到这话的吕不韦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此时还在强做镇定。不到最后一刻,吕不韦还抱有侥幸心理。 田秀看着吕不韦这副样子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 吕不韦闻言大喜,忙拜谢:“多谢武安君高抬贵手!” 说着吕不韦就要招呼众人启程,谁知田秀一把拦住了他,笑道:“想什么呢?” “您不是说不用麻烦了?” “我是说不用麻烦了,可这不代表我说不用查你们了,我说的不用麻烦的,意思是把你们全杀了,问题不就解决了?” 田秀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好像就是要杀死几只小猫小狗一样。 商队里的众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是炸了,有些胆大的想要争辩,但眼看着田秀身后林立的士卒,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而胆小的则是直接吓的裤裆都湿了。 吕不韦知道田秀从来不会只是说说,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退缩:“武安君!我们都是经过贵国合法授权的商人,你随意的屠杀一只来自其他国家的商队,这样传扬出去,恐怕会让天下人唾骂赵国!” 田秀摆了摆手:“不不不!传不出去的,我把你们全杀了,死人难道还会说话吗?” 吕不韦瞬间怔住了,他张大了嘴再也接不上话。 如果刚才吕不韦他们面对的是赵洪斌率领的那些衙役,奋力一拼或许还能逃出生天,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城防军,凭他们这些人想去拼,简直以卵击石! “我只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如果我想找的人不站出来,那我保证会把你们都杀掉!”田秀用一种国产剧大反派特有的口吻说道。 说实话用反派的口吻说话真的爽!能突出了你就绝不会用爱来感化你,真是闲的蛋疼! 田秀身后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前面的几百名弓箭手已经上好了箭。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秀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道:“我数到五就放箭,一,二,三,四……” 不等田秀数到五,人群中一个男人垂头丧气的站了出来,他穿着一身下人的粗布衣服,为了掩饰,甚至还在脸上贴了许多的毛发。 不过田秀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他快步走了上去,道:“子楚公子,你想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子楚颓然的一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 田秀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又看向人群里:“赵姬母子呢?” 子楚摇头道:“别费心了,我把他们放在城里了,他们没有跟我来!” 田秀可不会信子楚的鬼话,这家伙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儿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把唯一的亲生骨肉抛弃? “公子,大家都是明白人,快让赵姬出来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子楚站直了身子,慨然道:“我说了,他们不在这里!” 田秀直接抽出来腰间的佩剑架在了子楚的脖子上,对着人群的方向喊道:“夫人,你也不想你丈夫失去性命吧?” 人群在发生了短暂的骚动后,一个穿着胡装戴着毡帽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道:“武安君不必伤害我夫君,我就是赵姬!” 看到赵姬以后,田秀忙问:“你的儿子呢?” 赵姬指了指身后穿着男装的婢女,婢女的腰间背着一个竹篓,竹篓上面堆着一些纸,把纸掀开,一个白胖的婴儿正呼呼大睡。 田秀抱起这孩子,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赵姬看了眼子楚,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回答道:“孩子叫政儿,这个名字还是武安君帮忙取的呢!” 说起取名字的事情之后,田秀恍然大悟的一拍脑子,他抱着嬴政笑道:“当初你们夫妇还说要让我做着孩子的假父(干爹),还做不做数?” 子楚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和赵姬就要死了,我们死后这孩子无父无母,既然武安君喜欢这孩子,不妨就将他收为养子!” “您怎么认为您会死呢?”田秀好奇的问。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秦赵之间已经不可能和平了,我已经没有用处了,你不杀了我,难道留着我过年吗?”子楚失落的说道。 “不不不!”田秀摆了摆手:“你不会死,起码今天不会死!” 子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武安君你杀我?” 田秀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让我做政儿的假父,我当然不会伤害你!” 子楚忙道:“您能成为政儿的假父,这是这孩子的荣幸,我们求之不得!” 田秀抱紧了嬴政,笑道:“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政儿的假父了!” 现场发出了几人爽朗的笑声,子楚看向吕不韦,道:“先生,我们回城去吧!我要准备一桌酒宴好好的和武安君痛饮一番!” 吕不韦正准备答应下来,田秀伸手打断了他,道:“你还要准备回城吗?” 子楚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以为田秀变卦了。 田秀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吕先生一起回秦国去了!” 子楚和吕不韦同时张大了嘴巴,两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就连身旁的毛遂同样是一脸的诧异。 “武安君,您为什么要戏耍我呢?”子楚气愤的说道。 第111章 初到长平 “您为什么会认为我在戏耍您呢?”田秀一脸诧异。 子楚看田秀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再一次确认到:“您真的要放我走?” 田秀笑道:“君子一言!” 子楚震惊了,随后急忙对着田秀长拜:“武安君今日之情,子楚没齿难忘!” 就在子楚准备带着赵姬母子走的时候,田秀拦住了他:“他们两个不能走!” 子楚瞬间愣住,难道是田秀看上了赵姬的美貌?不对啊,没听说过他是个好色之徒啊? “武安君,既然你想做好人和不好人做到底,放我们走吧!”赵姬楚楚可怜的哀求道。 田秀并不为之所动,他摇了摇头:“我能放子楚走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夫人如果再走了的话,在下实在无法向赵王交差呀!” 话说到这种地步,谁都看得出来赵姬母子今天铁定是走不了了,子楚却并不死心,他还想争取一下,吕不韦扯住子楚的袖子,道:“公子,眼下咱们还是快走吧!夫人和公子跟着武安君不会受苦的!” 要不是看吕不韦跟了他这么久,子楚都想骂人了,敢情这不是你的夫人跟你儿子是吧? “不!我一定要带上赵姬!”子楚坚定的说道。 “子楚啊,你我也算是朋友,我答应会替你好好照顾嫂夫人,你还是快些回国吧!等你将来登基为王,再来接回你的夫人儿子也不迟!” 田秀凑到了子楚身旁,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子楚权衡利弊以后咬了咬牙:“好,那等我将来登基之日,一定会亲自来迎回我的妻女,他们我就先托付给君了!” 田秀点了点头。 子楚对田秀行了一礼,而后翻身跳上了身后的一匹马,眼看着子楚要撇下自己走,赵姬急了,她现在追过去,却被几个士兵伸手拦住。 “公子!你为何要抛下妾身?”赵姬看着马上的子楚痛哭道。 子楚看着赵姬,想解释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来,最后子楚也只能一狠心策马离开。 吕不韦这时也翻身上马,他看着赵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等到子楚二人离开,哭晕过去的赵姬被士兵们扶到了身后的马车中,这时毛遂来到田秀身旁,小声道:“主君,你今天放跑了子楚,这件事情如果传到大王那里,恐怕大王会震怒。” “这我知道!”田秀淡淡的说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毛遂不解道。 田秀放跑子楚当然不是为了当烂好人,根据历史子楚将来最多只会有成蟜一个儿子,而成蟜在历史上并没有继位为王,也就是说秦国未来的王还是嬴政。 无论如何等到将来子楚登基为王,他都不会忘记赵姬母子,不管用何种手段他都将把这对母子接回国。 到时候田秀就可以趁机漫天要价,让秦国吐几十个城池给赵国,或者找秦国要点其他好处。 总而言之赵姬母子只要攥在田秀手上就是张王牌,但如果田秀把子楚也扣在手上,他没机会当秦王,那么赵姬母子自然也就一文不值。 田秀的苦心这群土着自然无法明白,在这群土着眼里子楚最大的价值也就是秦王孙,没人会相信他以后能当秦王。 “我的苦心,你们以后自然会明白!”既然明知道这群土着理解不了,田秀也不想多废话,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回到邯郸以后,田秀命人把赵姬安排到了自己的府邸,这会儿赵姬母子是田秀手上最重要的王牌,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把王牌交到别人手上。 但是田秀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赵姬带着一个孩子入住到了他的府邸,邯郸紧接着就传出了许多谣言,大概是说田秀荒淫好色,如何背着公主在外面包养“二奶”。 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田秀的名声急速败坏,一些曾经看好他的有识之士纷纷扼腕叹息。 “武安君这个人打仗是没得说,只是其他方面,实在一言难尽呐!” 几个打扮富贵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家酒肆里交头接耳,好像是在说笑话似的。 “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大家都那么说,估计假不了,而且我最近又听说了一个武安君的香艳故事……” 他喵的!不知道真假你们还在这说? 田秀坐在他们后面,快要把手上的酒杯给捏碎了,他不就是把赵姬母子接到家里了吗,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吗? 人家赵媛都没说啥,他们这些吃瓜群众在这凑什么热闹? 毛遂实在有些听不下去,道:“主君,让我把他们抓起来下狱吧!” 田秀摆了摆手:“算了,嘴长在人家下面,人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管不了。” 真要是把这群人抓起来,那谣言就被坐实了,人之不如意十有八九,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斤斤计较。明日就是赵王留给田秀三天期限的最后时间,估计他说完就要去长平了,或许他会死在那,还计较这些谣言有什么意义?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田秀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第二天,大朝。 朝会刚一开始,田秀才刚刚坐下,就听平原君赵胜给赵王上了一个奏本,矛头直指田秀。 奏本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田秀好色无度,为了自己的私欲,私自买放了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子楚,并且将他的妻子霸占为己有。 如此恶劣的行径,如果不以儆效尤,实在是难堵悠悠之口。 更何况田秀还是赵王的姐丈,为了公室的体面,更应该要给田秀点惩戒。 这奏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那就是让赵王给田秀点教训!不能再让他这么猖狂了。 不过赵王今天还准备让田秀去长平接替廉颇,田秀身上背着整个赵国的命运,哪怕真有处置田秀,赵王也不会选在今天,因此最后这件事情被赵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王就一句话:英雄都爱美人,这不过是小节上的问题,没必要太过计较。 这种赤裸裸的袒护让赵胜很气,但他也没辙,只能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廉颇将军屡战屡败,寡人决心将他替换掉!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赵王正式抛出了今日的议题,当这个议题一抛出赵胜就知道,他那日说的话根本就没起作用,赵王还是想让田秀去接替廉颇。 那日赵胜苦口婆心的说了田秀一堆坏话,实际上还是怕田秀得胜而归会威胁到他的相位。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田秀刚刚在燕国打胜了赵王都还没有给过正式的封赏,他要是再打胜了秦国,赵王能封上的就只剩下赵胜的相位了。 赵王也的确是这样想的,等田秀得胜而归,他就让田秀接替赵胜出任丞相,这样不光封赏了他的功劳,还能利用田秀去制衡公族派。 “大王,秦王已经任命武安君白起为将,在我赵国能敌白起者,唯司寇一人尔,臣提议以司寇为将,必能大胜秦国。” 说话的人是虞卿,这会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廉颇肯定要被换了,既然廉颇注定要被换,虞卿只能推出一个他认为信得过的将军。 虞卿当然不能让赵胜他们推将,不然那群人铁定又把赵括推出来,就算不推赵括他们也会把赵胜推出来,这两人打仗是什么水平虞卿是知道的。 目前在赵国能跟白起一战的,虞卿心里只有三个,前两个老家伙肯定去不了了,那剩下的也只能是田秀了。 有了虞卿的推荐,紧接着公族派一致推选田秀为将,赵胜当然不会看着田秀就这样成为40万赵军的主帅,他力推自己为将,并且他的提议得到了公族派绝大多数的支持。 赵胜这一次为什么没把赵括推出来,原因是很明确了,赵括先前吃了败仗已经坐了冷板凳,公族派人才凋零,目前能推出来跟田秀竞争的人只剩赵胜自己了。 赵王当然不可能任用赵胜为将,赵胜都已经是丞相了,要是再让他有了兵权,赵王这个位置还坐得稳吗? 最终在赵王的力排众议下,田秀正式被任命为大军的主将。 赵王的任命下来了,田秀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要不马上就会被对他不满的公族派扣上一个忤逆赵王的帽子。 接下了赵王的任命,田秀还想要再争取几日时间准备一下,结果这次赵王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赵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田秀去打个打胜仗了,怎么可能还给他时间准备? 赵王命令田秀接到任命以后即刻出发,也就是说他现在就要出发,连回家向赵媛道别的时间都没。 这一刻田秀感觉自己就像苦逼打工人一样,老板想怎么压迫他都行。 赵王为田秀准备了一场隆重的送行仪式,邯郸所有的文武官员公室贵族都来送别田秀。 邯郸城外的大校场上挤满了人,人群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这位抗击燕国的英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老师,此番出征,学生愿您早日凯旋而归!”太子斌也来送别田秀,他站在田秀身旁,语气无比真挚。 田秀看着自己这个学生思绪良多,他只希望自己这个学生能命长一点,可别出什么岔子。 太子斌可是赵国下一代的希望,他死了,赵国至少要凉一半。 “武安君,我希望你能够凯旋而归!等您回来的时候,我也要拜您做师傅。” 这一次说话的是站在太子斌身旁的一个孩子,这孩子看起来有五六岁,生得极为秀气,看起来更像是个女孩。 田秀好奇的蹲在那孩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你是大王的哪个公子?” 能跟在太子斌身边的除了赵王的儿子,其他人是没有这个殊荣的。 公子偃一双大眼睛看着田秀直眨,道:“我叫赵偃!”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吗?这位大概就是历史上的赵悼襄王了吧? 赵偃这小子小时候看着也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就变成那样了呢? 不过估计在这个时空中,他大概没机会再继位了吧? 田秀正想着的时候,隆隆的鼓声敲响,这是出征前最后的仪式,等这通鼓敲完,田秀就要离开了。 这次田秀出征,随行的还有他从北方带回来的一万精兵以及他的全部门客,这些人将陪着他一同到长平征战。 出征以前,田秀站在点将台上,对着台下站着的所有士兵以及所有的官员,百姓说道:“这一战将会有许多人死去,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也许我为你们带来的会是一场失败,但是我保证,我会用我的鲜血来扞卫这片土地,直到流干我的最后一滴血!” “好!”百姓们的欢呼声掌声响彻校场,在众人的欢送之下,田秀正式带着他的军队出征,去参加一场未知的战争。 这一次田秀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仅仅用时三天他们就到达了丹水前线。 来到赵军的营寨,田秀亮明了身份,而后顺利的进入大营。 士兵们正在操练,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即便是在廉颇的大帐里,外面的喊杀声也十分清晰。 田秀坐在客席上等了一会儿,士兵们簇拥着一名老者来到田秀面前。 廉颇的副将傅诋介绍道:“武安君,这位就是廉颇将军!” 田秀打量了一下廉颇,只见对方生的虎背熊腰,看起来非常壮硕,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廉颇的胡须都已经白了,他比田秀想象中的要老很多。 “拜见老将军!”田秀拱手行礼道。 廉颇象征性的还了一礼,道:“大王的诏书我早就收到了,这是大将军的符节,武安君接收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老夫就要返回邯郸复命了!” 两名士兵捧着一只托盘来到田秀面前,上面放着一方印章,以及半块虎符,那就是大将军的符节。 田秀看着士兵们带上来的符节命令展手下,然后才道:“老将军,其实您打的并不错,我并不愿意来这里,只是大王的王命在身,我实在无法违背,如果您愿意,我希望您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副将!请您不要推辞!” 说罢田秀对廉颇长拜,这让廉颇非常错愕。 第112章 挑衅田秀 “老夫没有听错吧?”廉颇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田秀,说道:“你要老夫留下来,当你的副将?” 田秀笑道:“什么正的负的?都是为国出力,老将军如果介意,秀可以当您的副将!” “武安君说笑了,老夫怎么能让您做主将,既然武安君不嫌弃,那老夫愿意留下来做你的副将。”廉颇虽然是直人但并不傻,田秀可是赵王正式任命的主将,哪是他一句话就能换掉的? “好!秀多谢老将军!”田秀冲廉颇拜道。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廉颇对田秀好感度直线上升,他扶起田秀,道:“武安君……不,上将军让我随你到各营去视察一下吧!” 廉颇主动带田秀到各营视察这是为了替他在各营建立威信,如果没有廉颇带着只靠田秀自己出去巡视,恐怕要很久才能让士兵信服他。 田秀再次对廉颇一拜:“多谢老将军!” “武安君客气了!”廉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请!”田秀同样微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从长平周围转了一圈,在廉颇的带领下,他几乎去了每一营士兵的军营,从最后一个赵军的营帐中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赵军士兵们在营地外点起了篝火,丹河对岸的秦军同样也燃起了篝火取暖,田秀望着河对岸的灯火,道:“老将军,您和秦军坐打了这么久,我军的战力相比于秦军究竟如何?”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席地而坐,廉颇伸出出手烤了烤火,叹气道:“上将军今天也看到了,我军的士气很低迷,其实倒不是我军打不过秦军,只是开战以后咱们吃了几次败仗,士兵们心里都没底,加上上次遭到了白起的突袭,所以弟兄们对秦兵多少有些畏惧。” 田秀听着廉颇的话,他明白当务之急,赵军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士气问题。 通常在军中提振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赏赐,而且目前各国之间在提振士气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做的。 不过田秀来的比较匆忙并没带多少财帛,要是从后方的府库中运送财物,先不说要不少时间,府库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哪怕赵国刚从燕国敲诈了一笔赔款,但长平的赵军有40多万,这么多人赵国哪有那么多钱给士兵们发赏赐。 要是不赏赐钱,只能赏赐粮食或者女人,粮食赵国自己都不够吃更别说赏赐士兵,至于女人就更不要想了,赵国没那么多女人能用来犒赏士兵。 不过想提升士气并不一定得靠赏赐,田秀又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 第二天一早,田秀在军营边得空地上支起了一座高大的点将台,这点将台大约有一丈多高,田秀站在上面,身后一杆绣着“武安”的旗帜迎风飘扬。 士卒们很快被吸引过来,不到片刻功夫空地上就站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只怕现在田秀身边至少有三四万人。 面对这么多士兵,田秀不免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平抑下来,士卒们都抬起头看着他们的新任主将,所有人都在心中盘算着,他们这位新的将军到底想干嘛? “兄弟们!”田秀清了清嗓子望着台下的士兵们,说道:“我很荣幸能够与你们一同并肩作战,你们都是忠诚且勇敢的士兵,在我们与秦国开战的近两年时间里,你们用你们的鲜血扞卫了我们国家的边境,我在此处向你们表示最为隆重的敬意!” 说着田秀对众人拱手揖拜,这下台下的士兵们直接炸了,没有人知道田秀到底想干什么,众人都抬头望着田秀,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田秀又继续说道:“我听闻许多人将我们河对岸的秦军比喻成野狼,说他们像狼一样凶狠,如果他们真的是野狼,那我们就是猛虎!我很喜欢老虎这种动物,因为老虎凶猛,他从来不会畏惧任何对手,就算是野狼老虎也敢冲上去咬他一口,弟兄们我们赵人是无比勇猛的,我希望在今后的战斗中,我们能够像老虎一样,勇往直前!” “好!”田秀从邯郸带来的军团率先鼓掌叫好,紧接着其他的士兵也跟着鼓掌叫好,士兵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田秀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秦军就像野狼一样凶狠,但狼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害怕强者他们不会敬畏弱者,我们在面对他们时,必须拿出猛虎的劲头,彻底的打服他们,打怕他们,让秦人看到我们就像看到老虎一样害怕!” “好!”士兵们再次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弟兄们里有不少光棍吧?”田秀打趣道:“等我们打胜了秦国攻入关中,秦国的女子你们随便挑,小时候每个人都能带一个甚至两个秦国的女子回家,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秦国的女子性烈,咱们赵国的儿郎可不能熊!” 这话一出士兵们瞬间哈哈大笑,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掌声。 此时远处的廉颇目睹了这一切,廉颇身后跟随的门客忍不住直竖大拇指,道:“武安君可真有办法,他几句话就煽动我们的士兵嗷嗷叫!这比大王给100金的赏赐,还要振奋人心!” 这话一出,这名门客马上捂了捂嘴,他这样称赞田秀,不就等于说廉颇无能? 廉颇回过身看了一眼这名门客,并没有责备他,反而跟着称赞道:“武安君不愧是田单的儿子,果然有一套,看来我们这次战胜秦国有希望了!” 田秀到达前线的消息并没有瞒住白起,白起很快接到了秦王传来的密信,当他得知田秀到达前线之后,这位能征善战的武安君并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出来。 此时站在他身侧的王翦道:“田秀此人也被赵王封为武安君,他只带着几万老弱病残就大破十多万燕军,只怕这样的人物比廉颇要难对付的多。” 白起听了王翦的话后不禁笑出了声,王翦疑惑道:“武安君何故发笑?” 白起摸着他有些发白的胡须,道:“我白起一生征战无数,从未遇到对手。我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望诸君乐毅以及安平君田单一战,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如今他二人都已经年老,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与名将交手,却不想碰上了田秀,也算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哈哈!” 对于白起而言,他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征战,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与世间的所有名将一战。 这么多年以来,白起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韩国的暴鸳,魏国的公孙喜,赵国的廉颇,楚国的临武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白起感受到了一种无敌的寂寞。 这次撞上田秀让白起寂寞的心终于重新活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田秀较量一下,试探一下这个后起之秀的实力。 “传令,派人去赵军营中下战书,就说老夫要和赵军决战!” 白起这个命令一下,营中的秦将都是一愣,这么多年以来白起用兵还从未给对方下过战书,这倒不是说白起不敢下战书,而是他打仗神鬼莫测,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用下战书仗就已经打完了。 将军蒙骜这时站了出来,拱手道:“武安君,您真要给赵军下战书?” 下战书没问题,问题就是赵军万一真的接受,秦军势必要和赵军面对面的对量,而联军一旦从正面战场对决,秦军就算能赢,势必也将遭受重大伤亡,这和白起多年来的用兵习惯完全相背,因此蒙骜不得不心生疑惑。 白起摆了摆手:“你只管去下战书,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田秀真的答应和白起决战,那白起将会非常失望,这封战书实际上只是试探一下田秀的耐心,如果对方一来就迫不及待的和白起决战,那只能说明田秀徒有虚名。 况且秦军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都胜于赵军,即便真的两军硬碰硬,白起也有把握大胜田秀。 赵军营寨。 秦使趾高气扬地将白起的战书扔在了田秀面前,田秀捡起战书看完上面的内容不由大笑起来。 “将军何故发笑?您难道是怕了武安君?”秦使并没有称呼田秀的君号,这是因为在他心中武安君只有白起这一位,田秀压根配不上这个封号。 “我笑白起幼稚,他以为我是傻瓜吗?和他决战!”田秀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告诉白起,我不会和他决战,我这一次来就是要坚守到底跟秦国拼粮,反正我们赵国有齐国支持,武安君要是有计谋能攻破我军的防线,那就请他放马过来!” 秦使忿忿的离去后,廉颇忙道:“上将军,你真准备要坚守到底?” 田秀笑道:“不然呢?我们只要拖下去就能赢,只有傻子才会去和白起决战!装x有风险,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秦赵两国目前仍然在相持阶段,尽管赵国处于下风,但是赵国的防线仍旧牢不可破。原历史上要不是赵括主动放弃了赵军的防线率军出击,白起也没办法攻破赵军的防线。 而赵括之所以要率军出击,也只是因为赵国粮尽,不得已而为之。但本时空中田秀已经得到了齐国的大力支持,赵国就算和秦国拼粮完全拼得过。 赵国是本土作战粮食起来极为运送方便,秦国的粮食要从关中千里转运,而且秦国都有60万,只要拖下去秦国必败无疑。 白起收到使者传来的话后,先是一阵大笑,随后面色又阴沉起来。 田秀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很聪明,他知道赵军正面决战打不过秦军,所以干脆就死守到底,而白起的确也拿赵军没办法。 赵军的防线坚如磐石,秦军想要强攻,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该怎么引诱田秀主动放弃防线出来呢?白起陷入沉思。 第二天早上,秦军又给赵军下了一道战书,田秀仍然拒绝决战。接下来的几天,秦军接连下了几次战书,田秀全都置之不理。 时间来到第七天,丹河对岸的秦军筑起了几座了望塔,白起挑选了一些嗓门大的士兵站在了望塔上大声辱骂田秀,希望以此刺激对方和自己决战。 秦军士兵们骂的极为难听,几乎把田秀的祖宗18代都骂尽了,那些脏话传到河对岸赵军士兵的耳朵,一些士兵已经气愤难平,不少将军都来到田秀的营寨,请求与秦军一战。 田秀也听到了秦军的辱骂,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大丈夫生当在世,区区几句恶语都容他不下,如何能成大事?告诉各军不必理会!” 作为穿越者,田秀是看过三国演义的,他很清楚,敌方骂阵的时候都是为了刺激对方主将决战,所以他可不会上当。 秦军一连骂了几天,赵军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王翦把消息告诉白起的时候,白起又笑了:“有趣,竖子还挺有耐心!好,待老夫再施一计,就不信这个竖子还能忍得住!” 白起把王翦叫过来对着他耳语一番,王翦听完顿时面露难色:“武安君,这招是不是太损了些?” “只要能取得胜利,用什么招数都行,你只管去做!”白起平静的吩咐道。 “唯!”王翦拱手接令。 田秀的营帐。 白起又派出了一名使者,这次来的使者一见到田秀就对他挖苦了一番说他胆小如鼠,赵人不过都是一帮怂包。完事以后使者又取了一件歌女们穿的缕空梅花纹纱袍,道:“既然将军如此胆小怯懦,那与妇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就请将军穿上此裙,再涂上脂粉,扮作妇人好了!” 在古代,将一名男子比喻成妇人这可以说是最大的侮辱,通常男子听到这个话都会暴起杀人。 营帐中的赵国将领听到这话的时候个个气愤难平,就连一向冷静的展也忍不住拔出了剑,道:“武安君,此贼如此侮辱您,请您允许我杀了他!” 秦使眼看着刀架在脖子上也丝毫不怂,反而大义凛然的一闭眼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113章 马鞍和马镫 秦使早在踏入赵国的军营之前就已经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他早已将后事安排妥当因此他并不怕死。 李阳看到秦使如此猖狂不由大怒,他也跟着拔出剑刺向秦使:“今日就让乃公送你一程!” “住手!”危急关头田秀一声大喝打断了李阳。 李阳的剑停在了距离秦使咽喉不到两寸的地方,秦使哪怕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这时不由也掉了两滴冷汗。 “主君,为何不让我斩了他?” 田秀并没回答李阳的问题,只是走上前拨开了他的剑,展在这时也将剑收了回去。田秀看着秦使带来的女装,又看了眼秦使,然后拿起女装,竟然真的穿在了身上。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营中的众将皆不忍直视,哪怕是廉颇也叹息着摇了摇头。 田秀把女装披在身上,还特意转了一个圈给秦使看,然后在秦使震惊的目光中,田秀缓缓开口:“回去告诉武安君,这衣服我收下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武安君!” 一名士兵从外面举着一只托盘走进营帐,托盘上放着一盒妇人用的脂粉。 田秀拿起那盒脂粉来到秦使面前,淡淡道:“回去告诉武安君,我敬重他是个英雄,请他以后不要再耍这种妇人之智,我打死也不会出战的,武安君要真有本事就让他攻进来捉我,要是不行就请他涂上这盒脂粉,扮做妇人!” 营帐中的众将闻言哈哈大笑,秦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李阳看秦使不肯伸手去接那盒脂粉,便在一旁催促道:“我们武安君给你们的白起将军送礼物,你怎么不接?还不把礼物给白起将军带回去?” 秦使无奈只好将脂粉收下,他回过身看了一眼田秀,道:“武安君果真是英雄,下官佩服!” 秦军营帐。 当秦使活着来到白起面前的时候,见惯了风浪的白起也不由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田秀遭受如此耻辱竟然没有斩了他的使者泄愤。 如果田秀斩了他的使者,就说明对方的忍耐就快要到极限,白起只要稍稍再刺激一下,田秀肯定会失去理智。 但此时派出去的使者竟然活着回来,白起不禁皱起了眉,他看着秦使,面无表情道:“老夫让你送的礼物送到了吗?” 秦使拱手道:“送到了!” 白起追问道:“那竖子有何反应?” 秦使叹了一口气,道:“他穿上了将军送给他的女装……” “什么!”营内的将领们瞬间涨了,白起不可置信道:“他竟然把那件衣服穿上了?” 秦使点了点头,语气失落的拱起手:“他不光穿上了那件女装,他还托卑职转告武安君一句话”! 白起听完使者转述的话后面色无比阴沉,使者又将怀中的脂粉放在了白起的桌案前,此时大营中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默,大家都将目光看向白起,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许久以后,白起拿起桌上的脂粉哈哈大笑 随后摸着胡须说道:“有趣!有趣!看来老夫低估了这个田秀,他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好!” 张唐看着白起,咽了咽口水,拱手道:“武安君,这竖子也欺人太甚了他居然敢送这种东西给您,他分明是……” 张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白起就向他投去了一个冰冷的眼神,这个眼神吓得张唐慌忙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说话。 王翦在这时站了出来,拱手道:“武安君,竖子坚守不战,我军要尽快思索破敌之策,否则倘若真的拖延下去,只怕对我军不利!” 这几日各地的情报不停传到秦军大营,魏国、楚国、韩国甚至齐国都打算发兵来救赵国,长平的局势已经对秦国越发不利。 秦王几乎每天都会写信到前线,催促白起尽快破敌,实际上白起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但面对各方施加来的压力,白起表现的非常坦然,他平静的说道:“赵军如果真的坚守不战,连我也没有办法攻破他们的防线,强攻的伤亡代价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所以我们只能让赵军主动放弃防线!” 话音刚落,摎就站了出来,道:“可是武安君,我军一连辱骂了多日,我们连女装都送去了,那竖子就是不战,这如何奈何?” 白起淡定的从席上站起来,负手道:“他可以不战,但有人可以逼着他跟我们战!” 此言一出,营帐中的众将一阵对视,而后王翦再次把目光看向白起,虚心的拱起手:“我等愚鲁,请武安君教我等!” 白起道:“稍后我会写信给秦王,请他发动我国在赵王身边的大臣,让他们去游说赵王让田秀尽快和我军决战,而我也会佯败几阵,以此刺激赵国主动和我们决战!” 王翦沉声说道:“佯败诱敌?这只怕不易,田秀比他父亲还要狡猾,恐怕他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白起笑道:“我知道田秀是不会上当,我佯败是败给赵王看的,赵王看到我败给田秀,一定会忍不住要田秀尽快击败我,到时候田秀就是想不战也不行了!” 众将听完,顿时恍然大悟,白起这招简直就是个无解的阳谋。 只要白起在前方假装打败几阵,依着赵王的性子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催田秀跟白起决战,到时候田秀就算明知道中计,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秦军决战。 赵军一旦离开了坚固的防线和秦军决战,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毁灭。 王翦忍不住称赞道:“武安君用兵果然天下无双,末将佩服!” 赵军大营。 校场上。 杨瑞和穿着一身紧袖短襟袍服,并未挂甲,单手提着一柄长枪,枪尖斜指着地面闪烁着点点寒光。而在杨瑞和身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展穿着一身合身的皮甲,单持着一柄青铜制造的长剑,用长剑指着杨瑞和道:“杨将军,我可要来了!” 杨瑞和将枪尖指向展,笑道:“来吧!” 展身形猛然一闪,手中的剑化为一道寒光向杨瑞和挥砍而去。杨瑞和身形不动,手腕极速转动枪身,只听“当”的一声,展的长剑被杨瑞和挡住。 而展的身形立刻变直冲为横移,向身侧一转,手中的长剑向杨瑞和的腰横斩过去,而杨瑞和慌忙提起枪尾去挡,却不想杨瑞和刚挡下这一剑,展的剑又顺势向上砍去直冲杨瑞和的咽喉。 杨瑞和将身子向后倾斜,勉强躲过这一剑接着提枪刺向展的胸膛,展侧身闪过顺势将剑刺向杨的心口,这时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下。 只见杨的枪被展轻松躲过,而展的剑却实实在在的悬在了杨瑞和的心口前。 这精湛的剑术让周围围观的士卒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展将剑收回,拱手道:“承认了!” 杨瑞和也将手上的枪收回,道:“将军的剑术果然天下无双,在下佩服!” 等杨瑞和下去以后,田秀又走到校场上,看着台下的士卒们,大声道:“还有没有人要向展将军挑战?如果谁能赢了,立刻就能够当都尉!有没有?” 台下的士卒们一阵交头接耳,半天也没人敢上去。田秀在营中连摆了三天擂台,展已经打败了几十个挑战他的人,大多数人在展的剑下连一招都走不过,杨瑞和是唯一一个撑了这么多招落败的。 眼看士卒们都不敢上台,李阳跃跃欲试的的想要上去和展过上几招,李牧拦住了他这个堂弟,道:“你的三角猫功夫还是别上去丢人了,你在他手上,恐怕一招都走不下来!” 李阳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但嘴上却并不服软:“你那么厉害,你上啊?” 李牧摆了摆手,道:“我可打不过展!他的剑术只怕天下没几个人能胜得过!” 两人说话间,台下的士卒们起哄道:“武安君,我们都想见识见识您的剑术,您不妨和展将军过上几招吧!” “是啊将军,让我们开开眼吧!” “将军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士卒们都想看看田秀的剑术,这会儿田秀也不能打击士兵们的热情,哪怕明知自己不是对手,田秀还是拔出了自己的湛卢,道:“既然弟兄们都想看看我的剑术,那我就只能献丑了!” 展一看田秀要同他过招,顿时皱起眉头:“武安君,您真的要和我过招?这怎么能行呢?我万一伤了您怎么办?” 田秀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咱们点到为止,不过话要先说好,你可不能让着我!咱们要比试就得公平点!” 这话几乎就是在暗示展让着他点,田秀毕竟是40万赵军的主将,他多少得要点脸。如果要是他在展手下一招都走不下来,那他这个人可就丢大了。 田秀以前并没有学过剑术,即便是原主对剑术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田秀穿越后,倒是跟着展学过几天的剑,展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田秀的老师。 学生跟老师过招,胜负是可想而知的。 两人正式比试前,田秀还不忘暗示展:“你可千万不能让着我!” 展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让着您的!” 田秀也不知道展到底理解他的意思没有,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地步,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请了!”田秀拱手道。 “请!” 两人的比试正式开始,田秀率先出剑,他举着湛卢朝着展冲去,这时候展其实只要稍微一抬手就能把剑刺到田秀的喉咙前。在略微犹豫了片刻后,展并没有选择直接秒杀田秀,他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是轻轻举剑一挡防住了田秀从上面劈下来的一剑。 田秀看一剑没有劈中,又紧跟着将剑横砍而去,展将剑举起横在身前挡下顺势做出反击,田秀慌忙收剑格挡,两人兵器撞击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 紧接着田秀用尽全力高高跃起接着惯性朝展劈去,展横剑去挡,事实上按照一般情况,展完全可以轻松防住田秀这一剑。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湛卢过于锋利,田秀这一剑竟直接斩断了展的兵器,展因为强大的惯性直接后退了两步。 全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田秀慌忙收好剑来到展身前,道:“没有受伤吧?” 展望着手上断掉的兵器摇了摇头:“没有!” 田秀充满歉意的对展一拜:“是我输了!” 展摇了摇头:“不,是我输了,你斩断了我的兵器!” 田秀想要解释并不是他的剑术有多么精巧,只是他的兵器比较厉害,不过展伸手打断了田秀的辩解,然后黯然的退了下去。 此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士卒们都在为田秀叫好。田秀却并没有多么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靠实力赢的。 李阳从台下走下来冲田秀恭喜道:“主君剑术无双居然可以打败展!” 田秀看了眼李阳,叹息道:“不是我的剑术无双,是我的剑天下无双!” 两人正说着,只听马蹄声响,一匹战马从校场的一侧速驰过来,马背上的人乃是刘三刀,刘三刀是孙礼的首席大弟子,孙礼被田秀留在邯郸主持工厂的建设,刘三刀就代替了孙礼成为了一营的都尉。这时战马四蹄速起急落,正在全速奔跑,而这时刘三刀的双手舞动着一支长枪,仅靠双腿稳定住马背上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 李阳看着刘三刀诧异道:“活见鬼!这家伙的骑术明明还没有我精湛,怎么几天不见他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李牧仔细看了看刘三刀胯下的战马,笑道:“李阳,你没有看到他马上佩戴的马具吗?他的马具可是武安君昨天刚设计出来的!” 这时李阳也恍然大悟:“这个就是昨天主君设计的那个叫马镫的玩意?” 田秀走到了李阳身旁,道:“对,那个就是被你昨天说是废物发明的东西。” 昨天下午,田秀带着他的门客们到刘三刀的军营去参观,并且向他展示了他的最新设计,马鞍和马镫,谁知李阳再看到田秀的发明后竟然嗤之以鼻,他并不认为那玩意儿在实战中有什么作用,当时李阳甚至毫不客气的说这是田秀设计的最没用的东西。 第114章 新式骑兵 田秀来到赵军大营十多天时间,因为他出色的口才,使得他迅速的得到了士兵们的信任。他也会跟着士兵们一起训练,训练结束以后田秀就会跟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因此他和大部分士兵都熟络起来。 自从田秀来到军营以后,大营隔三差五就会开荤,这让已经半年没有沾过荤腥的士兵们万分激动,军营的士气日渐高涨。 目送着一车一车的羊肉送进大营中,一名士兵忍不住直流口水:“还是咱们的新将军有本事,能从后方要来这么多肉!” 另一名士兵看着那些羊肉笑道:“咱们的新将军是大王的姐丈,他刚替大王在燕国打了一场大胜仗,他要什么东西,大王能不舍得给吗?” 士兵们的话都被一旁的田秀听到耳朵里,听着士兵们对他的称赞,田秀非常高兴。 廉颇看着一车一车从后方运来的物资,鼻子不禁有点发酸。同样都是40万赵军的主将,待遇怎么天差地别呢? 他当主将的时候赵王天天跟他哭穷,别说是肉了就连粮食都没有,等田秀一来,赵王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前线送。 其实真不是赵王偏心,而是之前赵国的确没有那么多物资给廉颇,这次后方能调来这么多的军需,功劳还都是田秀打下了燕国,赵国用燕国的赔款购买的这些军需品。 士卒们吃饱了肚子,平时训练的时候也比以往更卖力气,这个时代对士兵的训练很简单,主要就是一些冷兵器方面的训练,比如格斗能力、射箭、骑马、以及在马背上格斗和射箭。 照实说,秦人和赵人的训练项目其实并没多大区别,而且秦人也不是什么超人,他们的身体素质也并不比赵人强太多。 但是秦人的战斗力却是比赵人强的,而造成这一点的主要原因,首先秦人因为军功授爵制度的影响,打起仗来人人都不怕死,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时战斗力自然是非常可怕的。而秦人比赵人战斗力强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的武器要更先进。 战国末期铁制武器已经开始出现,但由于冶炼技术不达标各国仍然是以青铜武器为主,而秦国在青铜铸造技术方面要比东方六国强一些。通常秦剑的长度一般都在八十厘米以上,最长的可以接近一米。而东方六国的剑一般都在六十到七十厘米之间,俗话说一寸强一寸长,秦剑比关东六国的兵器长,这让他们在打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先天优势。 另外由于秦剑较长,剑柄部份也相对较长,可以达到十七至二十厘米,士兵能够双手持剑攻击,因此在战斗的时候能够占到更大的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秦剑的质量比起关东六国的也要好,田秀曾经让人拿来一把缴获的秦剑和赵剑对砍,赵剑只是被砍了几下就卷了刃,秦剑却并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 田秀特意去请教了营中的工匠了解为什么秦剑质量要比赵剑好,营中的老工匠说在青铜剑铸造的时候,最为关键的步骤就是往铜里面添加锡,锡少了剑太软,锡多了剑太硬容易折。而秦剑中铜和锡的比例恰到好处,使得秦剑的长度、硬度、韧性都被完美结合,秦剑的锻造技术几乎是青铜铸剑的巅峰。 知道了秦剑为什么更锐利,田秀却并没有办法根据此去改造赵国的剑,秦剑中锡和铜的比例就像田秀发明出来的纸都是国家机密,他压根不知道要多少比例才能铸造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秦剑,因此想要仿造也只能让营中的工匠去慢慢摸索。 赵国士兵在短兵器上短时间内是无法追上秦国了,至于远程武器方面,赵国的弓弩跟秦国的弓弩质地相差不大,两者的射程也大致相当。 天下目前最尖锐的就是韩国的十二石劲弩,射程能够达到600步!而韩国的十二石弩是将一张巨大的弩固定在车上,发射的时候要两名士兵同时拉动弓弦才能射击,十二石弩类似于后世的床弩,这也是为什么韩弩更强劲的原因。 目前韩国的床弩秦国和赵国都有仿制军中也都有装配,田秀根据赵军中装备的强弩做出升级,他将三张强弩固定到了一张车上,成为了真正的床弩。 田秀改良的床弩在发射的时候需要三个人同时拉动弓弦,并且还需要专门的射手进行填装,一台床弩就要五个人同时操作! 不过床弩的射程也是恐怖的,达到了惊人一千步!这种威力的床弩如果放到战场上,简直可以给敌人造成降维打击。 田秀立即命军中的工匠将所有的强弩都改造成了这样的床弩,田秀将他最新改良的床弩命名为“三弓强弩”。 赵军有了威力强劲的三弓强弩,今后在面对秦军的时候就能占到先机,这样也能一定程度上弥补短兵器的不足。 改造完床弩以后,田秀还能对赵军进行改造的,就只剩下了骑术。赵军的骑术在六国算不错的,受益于胡服骑射的影响,大部分赵国士兵都能在马背上骑射,这是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 但是秦军也一样可以在马背上起射!秦国和赵国同处北地,在赵国胡服骑射以后,秦国也做出了一些相应的改良。所以在骑术方面,赵国士兵相比于秦国士兵,也占不到太大优势。 目前赵军除了有床弩外,各方面仍然不如秦军,为了让赵军的战斗力更上一个档次,田秀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提升赵国士兵的骑术,以此实现弯道超车。 最终在冥思苦想之下,田秀画好图纸命营中的工匠为他量身打造了一整套马俱,包括双高桥型的马鞍、马镫,当然还有马掌。 马俱被打造完毕以后,田秀立即装在了他的战马上,然后进行了试骑,这感觉跟后世赛马时的感觉差不多,田秀可以大胆的纵马驰骋 ,他可以只用双腿来控制马匹并且腾出双手来挽弓射箭。 当时看到这些的众人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们很多人都能够做到在马上骑射。 但是直到他们看到就连马术不精的刘三刀都能轻松的纵马驰骋,甚至腾出手来射箭时,这不得不让众人感到震惊。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刘三刀骑在马上一箭射出,居然能正中靶心,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即便是赵军中最精锐的骑手,他们骑在马上的时候因为马匹的颠簸,也很难像刘三刀那样轻松的射中靶心。 不一会儿刘三刀勒马停在众人面前,他翻身下马,向众人拱手抱拳,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田秀搞出来的这个马俱跟目前各个国家装配的马俱都不一样。 首先是马鞍呈一个明显的凹形,两头高中间低,在马鞍的两侧,还垂挂着两个青铜套。 这几天营中的众人都跟田秀熟络起来,大家都知道他没什么架子,因此一名胆大的将军直接拉着田秀的战马仔细的观察起来,一边观察,那名将军忍不住拍着马鞍后面隆起的高桥道:“武安君,后面设计的这么高,难道不会影响上马吗?” 不等田秀做出解释,刘三刀就抢先解释道:“后面做的这么高,虽然对上马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它可以固定人的身体,这样一来人坐在马背上,就可以固定在马鞍上,不会向后滑,所以我才能像刚才那样放胆骑射。” 听完了刘三刀的解释后,众人都是啧啧称奇,李牧的眼睛更是闪着光,他快步来到马群,仔细抚摸着上面的新型马鞍,真是越看越喜欢。 廉颇也被惊动,他也从自己的营帐里走了过来跟着观察起了田秀设计的新马俱,廉颇提起战马上挂着的马蹬,看了又看,也搞不懂这是干嘛的,但碍于面子,他又不好直接去问田秀。 田秀看出廉颇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这个叫做马蹬,是为了让人骑在马背上,能够让双腿有一个着力点。这样一来,骑手只靠双腿的力量,就可以在马背上控制好身体,双手可以腾出来使用武器作战。另外有了马镫,还能够在马背上做出一些花样的动作来。” 廉颇听得半信半疑,道:“武安君,能不能让老夫试试?”说着他一只脚挂上马镫,然后一只腿用力翻身上马,接着廉颇把另外一只脚也放到了马镫里,用力一蹬感觉果然不一样。以往骑在马上的时候,双腿处于悬空状态没有着力点,这会儿双腿明显能够感受到着力点。廉颇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田秀在下面补充道:“老将军,不要把脚全部插到马镫里,用脚尖踩着马镫就行了,不然在下马的时候脚容易被马镫挂住,这样会被马匹拖着走,很危险。” 廉颇笑道:“想不到这东西还挺麻烦!”不过他还是按照田秀说的把脚尖插进了马镫里,然后双腿轻夹马腹催路战马跑了起来。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廉颇竟然直接松开了双手,拔出自己的剑在空中挥舞起来。这一幕可吓坏了他的门客们,李牧他们也被吓得不轻。万一这马俱没有田秀说的那么靠谱,廉颇从马上摔下来,他那么大年纪了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但好在廉颇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骑着马在军营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又返回到众人面前,廉颇从马上跳了下来,兴奋的对田秀一个大拜。 以往廉颇也对田秀拜过,不过幅度都很小。这一次廉颇对田秀大拜,足以能看出此时他内心的激动。 田秀急忙扶起廉颇,道:“老将军,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廉颇激动的抓着田秀的袖子说道:“武安君!你的新马俱可以改变一个时代,如果我们的骑手都装备了这玩意,咱们赵国的骑军必定会成为天下最精锐的骑卒,到了那时只怕就算是那些常年在马背上作战的草原人,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了!武安君,我廉颇必须要谢谢你啊!” 听着廉颇的夸赞,廉颇身后的一名门客顿时板起了脸,道:“我就不信这套马俱有这么神,让我试试!” 廉颇也没有阻拦自己的门客,而是将缰绳交给了他,这人也不客气,直接结过缰绳翻身上马,按照田秀说的踩好马镫,骑着马在军营里面溜了一圈,等这人再回来的时候,他从马上跳下来,也忍不住对田秀长拜:“武安君,我现在彻底服了你了,你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可真是了不起!” 李牧也是喜好骑马之人,他也按耐不住性子上去试骑了一圈,等他从马上下来以后兴致勃勃地对众人说道:“以后咱们把这玩意儿装配到咱们军中,这下可有那些秦狗好果子吃了!” 廉颇也跟着说道:“咱们装备了这种马俱,战斗力一定会大大提升,老夫要亲自给大王上本,替武安君请功!” 通常请功这种事情都是由主将来做的,廉颇兴奋过头已经忘了他现在只是副将。 田秀也没计较这一点,他摆了摆手道:“请功大可不必,老将军如果硬要请功,就给墨者和营中工匠们请,我只是动嘴皮子,实际流血流汗的,可是他们!” 廉颇大笑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武安君,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要功的将军!” 展在这时提醒道:“我们有了这种马俱战斗力起码能提升一倍,但是这东西并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只要有一个样子,列国都可以仿造,如果我们赵军全员都换上这种新马俱,一开始的时候肯定可以赢上秦军几阵,但用不了多久秦军就会照着我们的样子也仿照出相同的马俱,秦人的骑卒比我们赵人还多,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建议,不要一开始就给所有骑兵都装备上这种形式的马俱,兵不贵多而贵精,做事要循序渐进的来,我们先选出少量精锐的骑兵,给他们换上新的马俱,这样秦人不容易发觉不说,我们还能建立一支新的精锐骑军!” 廉颇道:“展将军说的倒是没错,我们只要能有一支1000人这样的精锐骑兵,就已经足以取得战场上的优势,别说是1000人,就算打个对折只有500,在两军决战的时候,这500精锐突然加入战场,也足以扭转战局。” 第115章 新式骑兵的训练 直到战国中期,赵国的实力其实也并没有多强,甚至在三家分晋的初期,赵国一度比韩国还要虚弱,当时赵国要在魏国和齐国两个大国中间左右逢源才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历史上赵国曾一度臣服于魏国,中途还有几次被中山国暴打,赵国的真正强盛都是在胡服骑射以后。 其实在春秋末期,骑兵就已经在战场上出现,列国中都建立了少量的骑军部队,主要用于巡逻、侦察、传递消息、小股偷袭等辅助性的工作,但骑兵在数量、质量、战术使用上都很原始,完全无法左右战争的胜负。 当时中原各国普遍不重视骑兵部队,倒是游牧民族的骑兵非常强悍,时常掠夺中原国家的边境。即便遭受到游牧民族的侵袭,大多数中原国家都有一种民族自豪感,不愿与蛮夷为伍学习蛮夷战术,赵国当年也是这样。 赵武灵王即位后,公孙衍推动五国相王,赵国正式称王,称王后的赵雍试图率兵灭掉横亘在赵国中间的中山,使赵国能真正的成为强国。结果赵国被中山的骑兵大败,损失惨重。那一战后赵王雍真正的认清现实,他看清楚了赵国和其他国家的差距。 而后赵武灵王痛定思痛,决心向游牧民族学习,在胡服骑射改革成功以后,赵国将中山消灭,至此赵国才真正成为能够和秦国并肩的强大国家。 正是在胡服骑射以后,骑兵部队才在赵国大量出现,骑兵第一次以独立军种出现,并在赵灭中山的战场上大放异彩。秦国紧随其后也跟着建立了独立的骑兵部队,秦赵两国成为中原国家中,唯二的成为两支拥有万骑的国家。 因为这两个国家都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接轨,不仅能从游牧民族那里学到先进的骑术,而且还有大量养马的地区。 胡服骑射的作用,不仅仅是让赵国拥有了一支能够和秦国抗衡的强军,同时也使的赵国的疆域向北方大大扩张,不仅吞并了中山国,并且将北边的林胡、楼烦、东胡等游牧民族的地盘都纳入赵国的版图内。赵国不仅是拓宽了数千里土地,增加了百万人口,而且还夺取了许多优质的马场,另外游牧民族大多骁勇善战,加入赵国以后,也让赵国的风气变得更加尚武,这也是为什么胡服骑士短短几十年时间就能让赵国从一个国力倒数的国家变成仅次于秦国的次强。 赵国胡服骑射后,秦国紧随其后的建立了骑兵部队,秦赵两国都建立了骑兵部队后,其他国家不甘落后也跟着建立了单独的骑兵部队。只可惜齐魏楚缺少养马的条件,国内没有优质马场因此无法大规模的组建骑兵部队,燕国倒是靠近北地,但国力太弱,难以从游牧民族那里抢夺优质的养马场,燕昭王曾经让秦开大破东胡,但东胡寒冷燕国实质上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因此骑军只是在秦赵两国获得了较大发展,其他国家虽然也建立了一些骑兵部队,但比起秦赵两国的规模而言,实在是小的可怜。 另外值得一提的地方,即便是已经大规模成立骑军的秦赵两国,两国的骑兵部队也仅仅是初具规模,造成这些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方面是因为马俱并不完善,限制了骑军的发展壮大。另一方面是骑军的战术、理论、经验都不足,因此尽管骑军已经展现出了他们在战争中的巨大潜力,但仍然还无法完全取代战车的作用,各国中仍然装配了大量的战车。列国之间的战斗,仍然是以战车或步兵为主,后来那种大规模骑兵会战的情况,在目前的时空中并未出现过。 赵国的骑兵数量相比起其他国家已经非常庞大,但饶是如此,骑兵部队的数量跟步兵比起来比例仍旧不大。司马尚在镇守代郡抵抗匈奴的时候,麾下军队的建制大概是战车八百乘,精锐步兵人,弓箭手一万,骑军仅仅只有3000骑,骑军部队在赵国军队中的占比小的可怜。 此刻赵国军队驻守的长平,共计云集了45万大军,算上先前损失的一部分,赵国在长平的兵力仍然有恐怖的40万,40万赵军大概拥有两千乘战车,但骑兵仅仅只有一万三千骑,不过赵军中的马匹还是很多的,目前赵军中所拥有的战马达到了惊人的十万匹,因为战马除了要给骑兵部队使用外,战车也是需要战马来牵引的,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战马要配给步兵使用,有时候步兵也是需要骑马赶到战场,然后下马作战,华阳之战时白起就曾经用这种战术一日急行军百里,出其不意地赶到战场,一战歼灭魏赵联军,那一仗也成为白起指挥生涯中的巅峰。 自从打算了要单独成立一支新的骑兵部队后,田秀就和廉颇进行了分工,以后营中的日常训练工作都由廉颇主持,田秀则全身心的负责训练赵国这支新骑军。 田秀叫来了刘三刀,他让刘三刀把墨者的弟子和营中所有工匠集合起来,向他们询问打造一千副配套的新式马俱需要多久,最终得到一个数字,一个月,刘三刀保证一个月内将一千副新式马俱打造完成。 营中的工匠们忙着打造马俱时,田秀又开始了他的工作,他要亲自去挑选士兵和战马,他要从一万三千骑中挑选出1000人,在廉颇的帮助下,这项工作并不复杂,1000名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骑手很快被挑选出来,其中有一半都是跟随田秀参加过燕国之战的老兵。人倒是选出来了,马就没有那么好选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中原各国的战马体型普遍都不大,平均的个头只有可怜的一米三,也仅仅是比一只驴子大那么一点点而已,这时代的战马和田秀在后世见到的那种高头大马根本不能比。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时代就没有高头大马,田秀所骑乘的战马跟后世那种高头大马笔就差不了多少,但是找一匹这样的战马容易,想找出1000匹可就困难了。 田秀实实在在带领骑兵打过仗的,他很明白骑兵在作战的时候主要就是靠战马的冲击力,战马的冲击力甚至比骑手本身还要重要,尤其是在正面战场对决的时候,提醒打的马匹所运用的力量远比小马的力量要强得多,因此田秀在营中挑选战马的时候都是尽可能的挑选体型比较高大的战马。 两天时间过去,200套新式的马俱被打造完毕,人和马早就已经选好,因此当马俱被送过来的时候,田秀第一时间将他们编进了部队中。 这个时期骑兵和步兵的编制相差并不大,同是按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合,1000骑兵大概勉强能算作一旅,可以任命一名都尉。 不过田秀把这支骑兵部队进行了拆分,500人为一旅,因此他任命了两名都尉,这两名都尉一个叫钱紧,一个叫沈鸽,这两人都跟田秀打过燕国,算是他的老弟兄。 有了新式马俱以后,田秀的骑术水平迅速提高,他以前本身就有一定的骑术经验,加上他熟悉新式马俱的特性,因此在教导士兵的时候,他这个教官还是非常游刃有余的。 田秀选出的士兵们和他一样大都有实战的经历,教导这些人熟悉新式马俱并不复杂,大部分人只要简单教一次就能迅速掌握新式马俱,而且士兵们也普遍反映,有了新式马俱,在马上作战的时候确实要比以前稳当很多。 看着士兵们骑着装配了新式马俱的战马在校场上驰骋,田秀产生了一种错觉,此时他感觉自己像后世德国援华的教官专门教授中国的老兵熟悉德式武器。 不过田秀比起后世的德国教官,还是要察觉很多的,因为很多士兵在熟练掌握了新式马俱后,他们就不需要再接受田秀的教导,田秀反而要跟着他们学习。许多士兵能够在马上做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很多动作田秀都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所以他也只能向士兵们虚心学习。 训练从来都不是轻松的,田秀跟着士兵们训练的时候,吃了很多苦,从马背上摔下来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每天骑在坚硬的马鞍上训练,有时候田秀的大腿根部都会被磨得红肿,有些士兵从马上下去的时候,屁股甚至都会被颠出血来,这些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田秀这个主将都在咬牙坚持,因此倒是没有人叫苦,在训练了差不多十来天以后,田秀和大多数士兵的骑术已经基本持平,只是他稍微显得生疏一些。 刘三刀倒是没吹牛,就在第14天的时候,他交付了剩下所有的马俱,只不过马掌却并没有全部交付,打造马掌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刘三刀他们忙碌了半个月,一直打造了不到300副马掌。 工匠们给战马订马蹄的时候吸引了许多士兵的目光,一些跟随田秀训练的士兵不明所以,看着工匠们把那么长的钉子钉进马掌里,有些士兵心疼的不行:“将军,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的战马?” 田秀看士兵们有点儿不理解,便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这么做不是在折磨战马,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他们好,把马掌钉进马蹄里,可以增强马匹的损耗,这对战马是有益的。” 说话间,工匠已经把四只马蹄都定好,士兵仍然是面露担忧:“可是,这样订着不会疼吗?” “不会!”田秀温柔的抚摸着马头,说道:“马掌下面都是死肉,就像我们手上的老茧,是不疼的!你们要相信我,更要相信战马,如果他们感受到疼痛的话,早就罢工了!” 马掌订完以后,田秀又接着领着士兵们训练,田秀并不了解骑兵到底该使用什么样的战术,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成熟的骑兵理论,田秀还专门去请教过廉颇跟李牧,他俩也拿不出成熟的骑兵训练理论。因此田秀只能自己想办法总结理论,将自己总结出的理论加入到训练中去,田秀到底来自于后世,他知道很多古代经典的战例,从古代那么多骑兵的战例中,他多少总结出了一些骑兵的战术。 按照田秀的理解,骑兵最强悍的地方就来自于速度,也就是机动性,100年后的霍去病就曾凭借骑兵部队的机动性,带领着八百骠骑横扫匈奴。骑兵的使用精髓就是要快,来去如风动如闪电,尤其是骑兵骑射结合,堪称是冷兵器时代最为强大的兵种。 后世的蒙古帝国就是依靠着强大的骑兵部队横扫亚欧大陆,当时成吉思汗将骑兵部队集中起来,尤其是重骑兵在正面战场上被集中起来突击时,就像后世的坦克一样,几乎可以摧枯拉朽。 当然了,田秀负责训练的这一千骑全部都是轻骑兵,田秀倒是想学习后世蒙古帝国那种重骑兵,但是赵国实在是没有那样强大的国力能打造出那么多重骑兵需要的铠甲,而且就算有铠甲赵国的马也不行,赵国想建立重骑兵部队,必须得到草原上去找耐力更强的蒙古马。 尽管轻骑兵在冲击力和战斗力上都不如重骑兵,但是轻骑兵也有它的好处,比如说轻骑兵更加的灵活机动,不仅能够正面冲杀,还能够迂回穿插,将敌人分割包围,而且就算作战失利,轻骑兵也可以迅速的化整为零突出重围,这些都是重骑兵无法做到的。 因此田秀在训练的时候,是将蒙古骑兵作为参考,又添加了一些轻骑兵的战术理念进去,既然是以蒙古骑兵作为参考,那么弓弩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利器。 这个时代主要还是以单体弓为主,分为长弓和短弓,两种弓的射程都可以达到百米,不过长弓的射程稍微远些,威力也更大些,但是长弓比较笨重,军中一般会很少装备,倒是短弓携带方便,只是射程稍短一些。 而弩在这个时代发展的要比弓好一些,这时期已经出现了很多精巧的弩,尽管它们体积很小,但射程和威力都比弓要强很多,只是弩在拉开的时候需要横打拉力,但它的射程也更远能够达到200米。 最终权衡利弊的一番后,田秀将他的所有部队都换装成了易于携带的轻弩,每名士兵除了必要的盔甲外,只携带一支长枪,一把长剑,一面圆盾,以及一支短工和一把弩,每人携带30支箭头。 第116章 天真的平原君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以后,新建的骑兵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是也已经拥有了实战的力量,装备新马俱的士兵可以轻易的在马背上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战斗力方面比起以往要提升不少。 田秀还特意举行了一场骑兵之间的对抗赛,双方各出一百骑,进行实战对抗训练,结果使用新马俱的骑兵大获全胜,而自身的损失近乎于零。这个结果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果装备了新马俱的士兵输了,那田秀这些天的努力可真的都付诸东流了。 第一轮对抗训练结束后,田秀又加大难度在军中进行了第二次对抗训练,这一次是用100名新骑兵对抗250名旧骑兵,结果新骑兵损失了百分之四十多,但仍然取得了胜利,这一点足以看出装备了新马俱的骑兵,战斗力比起以往至少提升了两倍。 在此同时,刘三刀带着营中的工匠加班加点,总算把所有的马掌打造完毕,新骑军的战马都打上了马掌。 而在田秀忙着训练新骑兵的时间里,一名来自秦国的使者也悄然的进入邯郸。 秦使王焕之再乘着马车来到邯郸以后,他并没有首先去拜见亲近秦国的楼昌,反而先去拜见了赵国的相邦赵胜。 赵胜的府邸。 王焕之对着席上的赵胜大拜:“外臣拜见丞相!” 赵胜打量着王焕之,说道:“秦王让先生来拜见我,是想让您告诉我什么呢?” 哪怕秦赵两国正在打战,但是这并不影响赵胜很礼貌的对待来自秦国的使者,在他看来这是礼节问题,与国家层面的战争无关。 王焕之见赵胜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太大敌意,心中大喜,急忙拱手道:“丞相,我并不是奉秦王的命令来到这里,我是奉了武安君的命令!” “武安君?”赵胜皱了皱眉头,他和白起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他很多年前去咸阳时见过白起一面,两人当时也就打了个照面,怎么对方会在两国大战之际突然派人来拜见他? 王焕之看出赵胜心中的猜测,笑道:“平原君,武安君让我来拜见您,只是想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赵胜眉头皱的更紧了,说道:“您说罢!” 王焕之看着赵胜,道:“武安君曾经非常的敬重平原君,他认为赵人都像您一样是勇士,可是现在他发现赵人与您都不过是一帮胆小鬼而已!” 说完以后王焕之故意告辞离开,这就是他的话术,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对方,好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赵胜果然上当,他命人拦住王焕之,生气的说道:“武安君为什么要说我们赵人是胆小鬼?请先生说个明白,如果您今天不讲个明白,我是不会让您离开的!” 王焕之看着有些气愤的赵胜,故意装出诧异的样子:“怎么?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赵胜有些惊讶:“知道什么?” 王焕之说道:“贵国的武安君,他曾经大破燕国,武安君认为他是个很有胆气的年轻人,可是他到了长平后,就和廉颇一样害怕我们秦军,他到乾县十多天了一直畏缩不战,武安君将妇人的衣服送给他,他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穿上了!” “什么!”赵胜气得攥紧了拳头,在他看来,一个将军被对方送来妇人的衣服简直就是耻辱,而且田秀一个人受辱也就算了,可他现在代表的是赵国,他可是40万赵军的主将,遭受这种奇耻大辱他居然毫不知耻,甚至还穿上了女装,这不等于给赵国蒙羞么?难怪白起要鄙视赵人了! “平原君!”王焕之看赵胜已经动怒,又接着挑拨道:“既然你们赵人都这么怯懦,那平原君不如说服赵王,早日向我们秦国投降,秦王是很宽宏大量,他会原谅赵国的!” “放肆!”不等赵胜发怒,赵胜的门客就站了出来,其中一人直接拔出了剑指着王焕之,想要杀死他。 王焕之并不害怕,反而非常坦然地说道:“如果赵人不想向我们投降,那就请你们光明正大的和我们面对面的打一场!武安君说了,如果他在正面决战输给赵国,秦军会立刻退去,今后秦国再也不会侵犯赵国!” “决战就决战,难不成我们还怕了白起不成?”赵胜的门客生气的说道。 赵胜这时却清醒过来,他捋着胡须大笑道:“老夫险些中了白起的计!” 王焕之一看赵胜识破了他,心里已经非常慌,但脸上却还是装出平静的样子:“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如果平原君也害怕武安君的话,那您还是快逃离邯郸吧!否则等武安君打败了田秀,一定会攻破邯郸的,到时候您就要当我们秦国的俘虏了!” “先生,真是了不起啊!”赵胜指着王焕之说道:“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故意激怒我,好让我去大王面前上书,催促田秀跟你们秦人决战!我是不会中计的!” 即便赵胜没有亲自去前线指挥,但这不代表他不了解赵军的情况,赵胜其实也知道赵军跟秦军的差距,两军真的从野地里决战,赵军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王焕之听到赵胜的话,心中慌乱不已,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拱手道:“平原君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白起将军的计策,他确实想要请您说动赵王,逼田秀和我们决战!” 赵胜眼见对方承认了自己猜出了他们的计策,心中更是得意,他正要说话,王焕之却抢在他前面说道:“平原君,如果两军继续相持下去,就算是我们的武安君也没有办法打败田秀,秦王看迟迟无法战胜赵国,很有可能会和赵国和议,可一旦两国和平了,这对平原君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胜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和平对赵国不是好事吗?怎么就不是好消息了?白起又在搞什么阴谋? 王焕之笑了笑,说道:“平原君,秦国跟赵国如果议和,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好事,对田秀更是一桩好事,他能让秦王屈尊向赵国求和,这就等同于击败了秦国,您想想这样大的一份功劳,他回国以后赵王会如何犒赏他呢?” 赵胜陷入了沉默,如果真的像王焕之说的那样,等田秀得胜归来之日,他的相邦也就当到头了,赵王肯定会把他罢免将丞相的位置交给田秀。 田秀已经是赵国的武安君了,这几乎已经是臣子的最高殊荣,赵王能再给田秀的恩典就只剩下赵国的丞相。这并不是赵胜自己胡乱揣测,因为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田秀得胜归来,赵王肯定会把他的军权收回,为了安抚田秀,赵王只能把他的相位拿出来交给田秀,也是说真到了那天赵胜失去相位简直是板上钉钉。 赵胜想到此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王焕之又借机添了一把火:“平原君为了赵国劳心劳力,就拿这场大战来说,您慷慨解囊给了赵王那么多物资不说,还亲自去出示魏国楚国求取援兵,如果我们两国真的能议和,您的功劳并不比田秀小,可是赵王只会把功劳记在田秀身上,您付出了心血,却还失去了相位,我替您感到不值!” “不要再说了!”赵胜伸手打断了王焕之,他气愤地不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内心的愤怒和恐慌还是无法掩盖。 愤怒的是赵胜马上就要失去相位了,恐慌的是如果他失去了相位,今后在赵国的权势恐怕要一落千丈。 田秀一旦取代他成为丞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成为赵国炙手可热的人物,赵胜面对他只有退避三舍,他赵胜在赵国的光芒要完全被田秀的光环遮盖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王焕之走到赵胜身后,拱起手说道:“平原君,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在赵国任何人都能够盼望着田秀得胜归来,只有您不能盼着他胜,只有他败了,结局才是对您最好的!而且他败的越惨,您在赵国的位置就越稳固,赵王就越是要倚仗您!” 赵胜陷入了沉默,王焕之说的没错,他如果想保住眼下的权势,只有盼着田秀打败,田秀一旦在前线失败,赵王所能仰仗的就只剩他了,可如果他得胜回来,那自己就要交出手上的一切。 长江后浪推前浪,但他赵胜可不想看着自己被田秀拍在沙滩上。 不过赵胜还拥有仅存的理智,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为了我个人的利益就出卖国家,田秀如果败了,整个赵国都要完蛋!到时候我也跑不了!” 王焕之“哎呀”了一声,说道:“平原君,你怎么就想不明白?秦国并不是要灭亡赵国,我们就算击败了田秀,最多只是让你们赵国割让些土地,我们并不想要灭亡你们。” 顿了一顿以后王焕之又接着说道:“平原君,你想想等你们在前线失败的时候,你们整个国家肯定都会非常慌乱,到时候就由你出面到咸阳去和秦王议和,等议和成功,这就等同于你替赵王擦了屁股,赵王能不谢你吗?那时候赵国最多失去几座城池,而你却能保住您的权势,这对您,对赵国又有什么不好?” 国家的利益的确高于一切,但在赵胜以及天下许多贵族眼中,他们的利益才是最重的,只有保障了他们的利益,接下来他们才会考虑国家的利益。 赵胜点了点头:“您说的对!”但是赵胜还是有一些不放心,他又问道:“秦王真的不想灭亡我们吗?” 王焕之连忙保证道:“不会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赵王非要韩国割让给我们的上党,秦国根本不会和赵国打这一仗!我们就算打胜了,也最多是把上党要回去,上党原本就是韩国的领土,赵国就算让出去,对你们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这话说完后赵胜的脸都快红到耳根子去了,因为当初主张接受上党的并不是赵王,而是他。 当年冯亭把上党献给赵国的时候,赵王召开了一个御前会议,蔺相如领导的布衣派都主张拒绝接收上党,而他领导的公族派则力主接受,也正是因为此最终秦国才和赵国爆发了战争。 当然了这会儿赵胜是不会把这个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的,他点了点头,佯装无奈的说道:“秦赵两国本来就是一家,只怪我们大王听信了一些谗言,非要和秦国打战,既然秦王不是想要灭亡我们,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王焕之大喜道:“那就请平原君快快进宫去面见赵王,让他尽快催促田秀和我军决战!” 赵胜点点头:“好罢!我这就去入宫面王,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有些小,不一定能说动大王!”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想要王焕之从中助力。 王焕之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平原君放心,您入宫的时候我会去游说亲近我们秦国的大臣,他们会和您联名上书!” “这我就放心了!” 王焕之离去后,赵胜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换衣服,这时候他身边一个留着胡子的门客,跪在地上劝阻道:“平原君不可啊!这是秦人的计策,他们想利用您逼武安君出战,武安君如果真的出战,我们一定会失败的,到时候赵国就完了!” 赵胜看了一眼自己这个门客,生气的说道:“你懂什么?他不是说了,秦国并不是想要灭亡我们?就算我们在前线败了,白起难道还能把我们的士兵全部杀光嘛?我就不信他能把40万人都杀光,到时候咱们割些地给秦人,然后把残兵接回来,用不了几年我就能带着赵国东山再起,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割去的土地还能夺回来!” “平原君!”那名门客还要再劝,赵胜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说道:“既然您不愿意与我同心,您现在就可以走了!” 听到赵胜要驱逐自己,这名门客顿时心如死灰,此时他心中既绝望又悲凉,他不明白自己追随的主君,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目光短浅之人? “赵国完了!”不知道是不能忍受被驱逐的耻辱,还是真的已经失望透顶,这名门客拔出自己的剑自杀了。 看着这名在自己面前自杀的门客,赵胜叹了一口气,对左右说道:“来人,把他拖出去厚葬了吧!他也追随了我几年了!” “唯!”左右的几名门客们应道。 第117章 奇袭邯郸 赵军大营。 赵王在三天之内一连给田秀下达了四道诏书,这四道诏书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催促田秀尽快跟秦军决战。 送走了来自邯郸的使者以后,田秀召集了营中的诸将,待所有人落座以后,廉颇第一个发表了他的态度:“依着我看大王这封诏书根本就是乱命,我们的新骑兵还没训练成熟,况且再拖延一两个月,秦军就要坚持不住了,这种时候决战,对我军实在不利!” 廉颇事实上是四十万赵军的主将,他的态度可以说代表了营中许多将领的态度,当他发表完自己的态度后,顿时引来许多人的附和。 田秀见众人都不同意决战,他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后面的李牧,自从进入他的大营后,李牧一直没有说话。 “牧,讲讲你的态度!” 面对田秀的主动点名,李牧先是一愣,随后站起身道:“大王三天给上将军发了四道诏书,这说明上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我们胜利的捷报,如果上将军一直坚守不战,日子久了恐怕……” 李牧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廉颇就是因为长时间坚守不战才会让赵王失去耐心最终被换,田秀如果继续坚守不战,极有可能会步廉颇后尘。 就目前的战局而言,越拖下去对秦军越不利,秦赵两国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现在就看谁能咬牙坚持住。 哪怕田秀已经为决战做了许多准备,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尽量避免这场决战,毕竟决战赵军就有可能失败,拖延下去赵军胜利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思虑再三以后,田秀说道:“我决定再拖半个月,我们还是不能和秦军决战!” “可是大王那边?”李牧露出担忧之色。 廉颇是个粗人,他直接站了起来,道:“上将军,大王那边不必理会,将来如果大王怪罪下来,就让老夫来承担罪责,反正老夫已经不招大王待见了,也不怕再多两个罪名!” 田秀摆了摆手道:“我怎么会让老将军再承担罪名?我现在才是大军的主将,前线的情况我会写信告知大王,有什么后果,自有我一人承担!” 会议结束以后,田秀亲自写了一封信给赵王,信中详细阐述了目前赵军的情况,田秀隐去了他正在训练新骑兵,以及赵军的实际情况,他故意将事情说的很糟糕,因为只有这样赵王才能认清赵国和秦国的差距。 给赵王写完信后,田秀又写了一封信给虞卿,然后又写了一封信给太子斌,请他们一同出面说服赵王,不要贸然的催促他和秦军决战。 信被发出以后,两天时间过去,赵王那边很快发来回信,这次赵王的回信措辞严厉,信中强令田秀必须尽快和秦军决战。 田秀被这封信搞得有点懵,他实在想不通赵王为什么会这样迫不及待的要他和秦军决战? 又一天时间过去,邯郸又传来一封密信,这次给田秀送来回信的是虞卿,虞卿告诉他,平原君前几天去拜见了赵王,两个人谈了很长时间,他们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但两人谈完后,赵王就转变了态度,急迫的催促田秀跟秦军决战。 看完虞卿这封信,田秀终于明白为什么赵王会这样急迫的让他和秦军决战,敢情又是平原君在使坏! 田秀对这位平原君失望透顶!国家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他却还在为了他个人的得失算计田秀。 也难怪原历史上平原君手握几十万石粮食也不肯借给赵王应急,直到后来邯郸之围,赵胜看清形势之后才慷慨解囊。 赵胜这种人不到最后关头,他永远清醒不过来。 面对赵王促决战的诏书,田秀直接来了个置之不理,结果就是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赵王连发了12道诏书要田秀出兵。 田秀死咬着牙坚持不肯出兵,后方的赵王急的都快发疯了,赵王甚至放出话来如果田秀继续按兵不动,他就要亲自来到长平御驾亲征。 哪怕听说赵王准备来,田秀还是雷打不动的按兵不动。 秦军大营。 白起看着从邯郸传来的密信,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田秀了不起啊!不管赵王怎么催,他就是按兵不动!” 张唐气愤的说道:“这个田秀就跟乌龟一样缩在防线里不出来,依着我说干脆咱们发动强攻,等我们攻破了赵军的防线,看这个乌龟还能缩到哪去?” 强攻这种话当然不过是气话而已,秦军要真的有能力强行突破赵军的防线,白起早就发动攻击了不会等到现在。 王翦也知道强攻不是办法,但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能突破赵军的防线,因此,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白起身上:“武安君,赵军就这样坚守不战,在拖延最多一个月,恐怕我军就要粮尽了!” 六十万秦军粮尽可不是小事,事实上秦军从上个月开始粮草就已经告急,秦王几乎每天都会给白起发诏书询问前线的最新战况,比起赵王秦王同样急切的希望白起能够为秦国取得胜利。 为了长平之战,秦王几乎倾其所有,他已经把国内的粮食都掏空了支持白起,如果白起最终无功而返,这种代价绝对是秦国无法承受的! 白起并不是不清楚后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但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大军主将越应该表现的冷静。 “二三子,我已有良谋,邯郸旦夕可下!”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估计秦军的将领肯定会骂他吹牛,但如果是白起说出这话,那可信度就很高了。 白起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领军至今还未尝败绩,当他说自己有办法攻克邯郸市,营中的众将领皆是眼前一亮。 “武安君有何良谋?”张唐迫不及待的问道。 白起看了眼张唐,又看了看营中的将领,他能看得出众人都是求战心切,因此他也不吊着众人的胃口。他站起身来到面前挂着的舆图前,说道:“目前我军主力和赵军的主力相持在长平附近,赵军的后方已经非常空虚,本将已经得到了邯郸的最新情报,经历了燕国的战事以后,邯郸原有的两万城防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且这一半人的战力也非常堪忧,所以我想如果此时我军派出一支奇兵绕过赵军防线,出其不意的直抵邯郸,大家说会怎么样呢?” 邯郸就如同赵国的心脏,秦国之所以和赵国相持在长平,一切都是为了在攻下长平后,能够直击赵国的心脏邯郸。 如果此时秦国真的有办法朝赵国的心脏发出致命一击,哪怕不能最终攻克邯郸,赵军的防线必然会大乱,这样秦军就有了可乘之机。 王翦看着舆图上的邯郸,心中已经忍不住炽热起来,但他马上又皱起了眉,说道:“武安君,计策是不错,可通往邯郸的路都被敌军堵住了,我们如何才能做到奇袭?” 奇袭的首要条件往往不是带多少兵力,更不是看对方有没有防备,而是有没有路,如果没有路那再好的计策都是白搭。 从秦国通往邯郸的道路主要有两条,第一条是从上党方向经滏口陉然后直入邯郸,秦赵两军就是为了争夺上党,目前才正在鏖战,因此这第一条路根本不通。 而通往邯郸的第二条道路则是从魏国的朝歌攻邺城渡漳水然后兵临邯郸,原历史上秦始皇灭赵国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这第二条路相比起第一条路要更加平坦,更利于大兵团作战,但缺点就是第二条路上有不少坚城,而且这些城市大多是魏国的。秦国正在跟赵国鏖战,在这种时候再去惹魏国,难免不值。 如果秦国想跟魏国借道去打赵国,这明显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是人都清楚,魏国迟早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秦国去找魏国借路,万一魏国表面上答应等秦军进入境内的时候,截断秦军后路,那乐子可就大了。因此,这第二条路也走不通。 “谁说无路可走?老夫看图上不就有一条路可以直通邯郸!” 这时候所有人皆是一愣,王翦更是眯着眼睛在图上找了半天,也始终没找到白起说的路。 “这图上根本无路可走啊!”王翦端来油灯,一边找着一边说道。 “图上是没有!”白起指了指地图外面:“可是地图外面有!” 这时是所有人都震惊了, 地图外面有路,难道还有第三条路通往邯郸他们不知道? “敢问第三条路何在?”蒙骜站出来说道。 “这第三条路就在这里!”白起指了指舆图上的太行山。 王翦先是用油灯照亮了图上标着的太行山,紧接着就皱起眉头,摇头道:“除非我们从魏国的朝歌借道,否则根本不可能从太行山通过!” 白起看王翦以及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用手在太行山上划出一条线,说道:“我的意思是大军横穿太行山,出其不意抵达漳水北岸,接着就能兵临邯郸!” 此言一出,营帐中的将领皆是脸色一变,王翦连忙反驳道:“武安君不可啊!” 白起平静道:“为何不可?” 王翦沉声说道:“大军作战时,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后勤线的畅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作战时都要一城一池的去进攻对方,这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补给线被敌人切断,可是如果我们派出一支奇兵翻越太行山,这支部队必定和我们失去联系,万一他们遭到敌人埋伏,或者遇到危险,恐怕将有去无回!” 白起点头道:“将军说的没错,我们这支部队去了,的确可能有去无回,但这却是一支奇兵,一旦我们成功的到达邯郸城下,整个赵国都将唾手可得!” 眼看白起说的很认真,众将不得不耐着性子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在思索了半晌之后,蒙骜一拳砸在手上说道:“赵军的主力都被我们拖在长平,此时他们就好比两只胸膛都已经敞开,我们要派出一支奇兵奇袭邯郸,没准能一剑刺穿赵人的胸膛!” 王翦摇着头说道:“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几万大军横穿太行山,我们连路都不熟悉,也许这几万大军会全部死在山里!” 古代打仗很少会选择从山路上横穿而过,因为山中多瘴气,而且山路险峻,大军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全军覆没。 不过这并不代表古代就没有将军选择从山路上穿行,三国后期偷渡阴平的邓艾暂且不论,在邓艾偷渡阴平前,曹爽曾于正始三年伐蜀,当时魏军于金牛道入蜀一路直击汉中,汉国丞相费祎率领三万大军出其不意翻阅百里荒山,出其不意截断曹爽后路,结果魏军大败。 无论是偷渡阴平还是骆谷之战费祎断曹爽后路,这两场战役都是从崇山峻岭中横穿而过,出其不意的绕到敌后。 因此白起想要出其不意的翻越太行山,也并非是冒险的送死之举,相反他也是有一定把握,正如蒙骜所说,赵军的全部主力都已经被秦军吸引在长平,此时秦军只要分出一支兵力直击邯郸,赵国必破。 这时王翦提出最后的担忧:“大军即便是能够侥幸翻过太行山,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我们还有力量攻击邯郸吗?” 白起淡定的说道:“翻越太行山之后,我们可以就近从赵国的城池获得补给,至于攻击邯郸,这并不是你们需要担心的!”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营中的众位将领都准备跟着白起大干一场,王翦主动请缨道:“武安君,就让我带着大军翻越太行山,奇袭邯郸!” 张唐也跟着说道:“武安君,还是让我去吧!” 蒙家父子也在此时站出来请战,面对众人的请战,白起摇了摇头。 王翦吃惊道:“武安君难道准备亲自去?” 白起笑了,他站起身负手道:“老夫今年已经年近六旬,或许再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这次就是老夫建立功名大业的绝好时机!秦国的兴亡,就尽决于此役了!” 第118章 名将对名将 “我准备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翻越太行山直击邯郸,我走后,大军就交给王齕将军统帅。” 白起带着十万大军去突袭邯郸,长平的秦军仍然有惊人的五十万,秦国的将军中,白起最器重的还是少年将军王翦,只可惜王翦实在太年轻了他只有20出头,由他来统帅五十万大军未免难以服众,而秦军中能够替代白起统帅五十万大军的只有同为老将的王齕。 王齕接到任命后,立即拱手应道:“唯!” 白起今年已经五旬有余,在战国他已经算是“老人”,望着白起鬓边生出的白发,王翦拱手道:“武安君,这次十万大军横穿太行山实在过于冒险,我看还是让末将去吧!” “你是怕我老了?路上会出危险?” 白起一眼看破了王翦心中的忧虑,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结果只是这一拳就让白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时所有人都对白起的身体状况表示出担忧。 其实多年的征战让白起落下了许多旧伤,但为了让众将安心,白起还是佯装无事的笑道:“二三子不必担忧!这次翻越太行山虽然危险了点,但回报也是可观的,只要我们从太行山穿过,邯郸就是我们的了!” 听到白起的话,众将都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白起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请允许我为武安君披甲!”王翦说道。 通常披甲这种事都是由将军的门客们来做,但白起孑然一身他从来没有收过门客,他的甲都是由士兵们帮他披,而士兵们将能为武安君披甲看做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面对王翦的请求,白起略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这时几名士兵将一套甲胄拿了上来,王翦伸手将铠甲取下帮白起穿好,白起张开胳膊任由王翦为他披甲。 白起的铠甲是铜制的,铠甲很沉足有四五十斤,这样一套沉重的铠甲穿在身上,已经让这位年近六旬的武安君有些吃不消。 铠甲穿好后,王翦又为白起把胄穿上,甲和胄是分开的,胄是穿在甲外面的东西,白起的胄也很重,当胄穿好后,白起已经感觉喘不过气,额头忍不住直冒冷汗。 王翦见此停下了手,道:“武安君,您……” 白起看着王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老了!王翦,或许将来秦国要交给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上将军……” 王翦眼中闪烁着泪花,多年来白起从未服过老,他也从不准别人谈论他的年纪,今天白起主动承认他老了,这几乎是在告诉王翦他此去的凶险。 营帐外,十万秦军已经被秘密的集合完毕,这些秦军都是从各军抽调的精锐,他们每个人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战力彪悍。 白起走出营帐,他腰间佩着剑,头上戴着铜盔,精神非常饱满,刚才的老态一扫而空。 当白起的目光从身前的秦军将士们身上扫过,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顿时抬起胸膛,他们仿佛接受检阅般用坚毅的目光望着白起。 这么多年来,他们中许多人都曾跟着白起征战,白起并不会像田秀那样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但白起在秦军士兵心中的威望却并比田秀在赵军中的威望小。 对秦军将士们而言,跟随武安君就能得到赏赐、爵位、金钱,跟着武安君就能得到胜利,武安君就是秦军将士眼中的神。 白起的目光扫过从士兵们身上扫过,朗声道:“二三子,如果你们人生中有什么是最荣耀的,那么一定就是今天,今天我将带领你们去建立功业,今天我将带领你们去夺取荣华富贵,士兵们跟随我的步伐前进!” 秦军士兵们满脸肃穆的看着白起,每一个人心中的万分澎湃。 “我将带领你们翻越太行山绕到赵军身后 ,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行走在地狱的边缘,但只要我们成功,胜利就将是什么的,将士们,告诉我!你们害怕吗?” 白起的声音浑厚有力,他的声音回荡在校场,秦军将士们被这声音振奋,一起举着手中的枪矛齐声道:“不怕!不怕!不怕!” “善!”白起单手叉着腰,慨然道:“将士们,就让我们前进,我们将用我们手上的秦剑刺穿赵人的胸膛,大秦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士兵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场面振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起将目光看向身后的王齕,叮嘱道:“我走后,你要率领大军牢牢的吸引赵军的注意力,只要你能拖死田秀,我的计划就一定能够完成!王齕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唯!”王齕拱起手,大声应道。 十万秦军在白起的率领下向着荒无人烟的太行山前进,一进入山中,秦军就被恶劣的地形折磨,偏僻难行的山路让秦军的行军速度极慢,白起走在最前面,士兵们跟在他后面,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的跟随着白起前进。 白起带着大军悄然出发后,赵军大营,田秀等人还对此浑然不知。 赵军大营,新骑兵仍在有条不紊的训练,士兵们也都各司其职的负责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意识到白起已经率领大军往赵国邯郸而去。 秦军大营中,绣着“武安”二字的黑色旗帜迎风飘扬,那旗帜格外显眼,李牧望着白起的大旗忧心忡忡。 “你怎么了吗?”李阳来到李牧身后,同样目送着秦军的大营,道:“你好像忧心忡忡的!” 李牧皱着眉头望着秦军的营寨,道:“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白起肯定在酝酿什么阴谋!” 李阳不以为意道:“白起能有什么阴谋?武安君(田秀)在,怕什么白起?有武安君在,白起根本不能战胜我们!” 自从田秀来到大营后,秦军的进攻就少了很多,加上伙食的改善,让许多原本怀疑田秀的士兵都对他越来越服气。以至于许多赵军将士都产生了一种心理,有田秀在他们就会战无不胜,白起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轻敌的情绪正在军中蔓延。 …… 秦军一连两天都没有派人来下战书,而且秦军大营这几天也安静了很多,就连对田秀以及赵王的辱骂这几天都停止了。 廉颇做为老将,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来到田秀的营帐,田秀营帐中坐着不少将军,而田秀正在一张舆图前看图,见廉颇进来他忙抬起头道:“老将军怎么来了?” “上将军!”廉颇拱起手道:“老夫看秦人这几天有点不太对劲!” 田秀皱眉道:“何处不对劲?” 不等廉颇说话,坐在田秀身侧的李牧就开口了:“太静了!” 这话一出,廉颇顿时把目光投向李牧,诧异道:“你也感觉到了?” 李牧点点头,道:“这几天秦军不给我们下战书了,而且就连对我们的挑衅也少了不少,这不对劲!” 其实田秀也注意到了这几天秦军的异常,他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怀疑敌军正在搞什么阴谋,所以我刚才正在看图,我想看看咱们的防线上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廉颇坐到了田秀身前,看着田秀桌上的舆图道:“上将军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赵军的防线都是廉颇制定的本身就没什么破绽,田秀到了后又对一些地方进行了加固强化,赵军的防线西起长平邑,东至太行山,沿途赵军修建了大量的工事防御,赵军的防线可以说无懈可击,因此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李阳见此顿时安心点了点头:“既然武安君都没看出什么问题,那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了!” 廉颇深知白起的厉害,他看了眼李阳,又看向田秀,说道:“白起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上将军还是要小心!” “老将军言之有理!” 田秀也知道白起有多强,开玩笑白起可是武庙十哲之一,武庙十哲啊!这可是田秀的老爹都没有的殊荣,面对他田秀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小心。 可是田秀已经把赵军的防线看了几遍,他实在看不出防线上还有什么破绽,为了预防万一,田秀又叮嘱道:“各位将军回去要加强各营的巡逻,原来每天的两班岗哨要加到三班,另外,在我们营地周边20里设置流动哨,我们要防备秦军的偷袭!” 李阳撇嘴道:“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廉颇道:“对付白起,就必须得这样小心!” “哼,我就不信白起有那么厉害!”李阳自信的看着田秀道:“白起那么强?面对我家主君还不是毫无办法,幸亏他没打过来,他来了必备我家主君生擒!” 我擦!田秀满脸黑线的看着李阳,你吹牛别带上我爱!活捉白起这牛皮他老爹都不敢这么吹! 果然李阳的话音一落,跟随廉颇的几名门客皆面露愤怒,李阳把白起说的那么好对,这不就是在骂廉颇无能么?要不然廉颇怎么会被白起打的丢盔弃甲?廉颇身旁一人气愤道:“将军太想当然而了,白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有什么难对付的?我看将军是被白起吓破了胆!”李阳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你说什么?” “我就说了?怎么了?”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田秀一拍桌子喝道:“李阳,退下!” 李阳不忿的退回,廉颇也示意他的门客站到后面去,等到两人都站到后面之后,田秀又把目光看向廉颇道:“老将军别生气,我的门客实在没有规矩!您说的对白起并不是好对付的,我们要小心!老将军熟知秦军战法,您的实战经验比我多,您认为白起会采用什么样的策略对付我们呢?” 这话可把廉颇问住了,白起用兵从来不拘一格,没人能预料到他到底会干什么,廉颇沉吟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将军的东西,不过将军的父亲都平君名扬天下,在防守方面,天下无出其右者,您何不请教一下他呢?” 田单跟廉颇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廉颇对田单的军事能力还是很服气的!光是他能把儿子培养的这么出色就已经让廉颇刮目相看,因此廉颇才会提出让田秀去请教他的父亲。 田秀眼下也确实想不到白起到底想做什么,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会儿也只能把希望放在田单身上了。 邯郸。 当田秀命人把绘制好的赵军防线图以及目前前线的最新形势都告知田单时,田单看着桌上的舆图顿时陷入沉思。 许久后田单命共去请来了乐毅,乐毅在邯郸是个极其难请的人物,就连赵王请他,有时都请不动,但是田单请他,这老家伙居然立马来了。 乐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步履蹒跚的来到田单面前,两人见面后并没有互相寒暄问候,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田单出乎意料的对乐毅拱了拱手:“老家伙,对不住了!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乐毅摆了摆手,平静的跪坐在席上,道:“老东西,不必说了,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道歉吧?” 田单掏出田秀绘制的舆图放在桌上,这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田单站起身将一旁挂着的油灯取了下来,道:“望诸君请看!” 乐毅眯着眼睛望图上看去,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秦赵两军的形势图,看完后他展开眼睛问道:“武安君的防线不错,几乎是无懈可击呀!” “问题就出在这!”田单将腿盘了起来,坐在席上说道:“白起用兵一向变幻莫测,可是秀自从到了长平,他居然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发动过,这很不正常!” “你是怀疑白起再用什么诡计?” 乐毅一边说着,脑海中已经将长平的舆图饮到脑中,然后将自己代入白起,如果他是白起此时他会如何对付田秀。 田单并不知道乐毅的所想,而是问道:“你觉得白起会怎么做?” “哈哈哈!”乐毅笑的时候咳嗽了几声,道:“安平君又觉得白起会如何做?” “我军的防线绝对是滴水不漏!”田单将手指放到了太行山的方向:“除非白起打算从这个地方进攻,这里是我军防线唯一空虚的地方!” 第119章 决战在即 “太行山?”乐毅皱了皱眉头,笑道:“那里无路可走啊!” “白起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太行山无路可走,如果白起真的命一支奇兵横穿太行山,到时候秦军就会出其不意的绕到我军主力后面,到时赵国就完蛋了!” 田单的话一说完,乐毅顿时点了点头,此时乐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舆图,他的眼睛中充满着精光这与他平时见到赵王时的老态截然不同。 “老伙计,看来我们得尽快上书大王,请他在漳河北岸设防!” 白起如果真的率兵从太行山穿插过来,那么必须经过漳河,这是通往邯郸的必经之路,只要赵军提前派人守住漳河渡口,那么秦军在短时间内就很难突破。 “我担心的是,我们派出的部队能不能守住漳河北岸?” 田单忧心忡忡的说道。 赵军的主力都在长平,经过了燕国的战事后,赵王几乎把后方所有可以征召的兵力全部征召,此时如果真的遭遇秦军精锐突袭,赵国能够拿出来防守漳河的只剩许历手上的一万城防军,靠一万城防军能不能挡住如狼似虎的秦军,显然是个未知数。 乐毅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挡不住秦军,那就只能尽快让武安君率领精锐回来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这件事情是由我单独上诉,还是咱们两个联名上书?” 乐毅从席上站起来,由于起伏过大,他忍不住又开始剧烈咳嗽,田单忧心的看着乐毅:“你没事吧?” “无碍!”乐毅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咱们两个的联名上书,不然大王恐怕不会重视此事!” 田单跟着点了点头:“是啊!白起这个疯狂的计划,恐怕除了我们两个,天下都没人会相信!” 乐毅从田单府上出来时,田单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等乐毅坐上马车,乐乘听完了前因后果后,顿时埋怨道:“叔父,你为何要和那田单共同上书?上次田家悔婚害的咱们家沦为了邯郸的笑柄,这种时候我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为何要帮他儿子?咱们看着他儿子在前线失败,这难道不好吗?” 乐毅看了眼乐乘,先是忍不住猛地咳嗽两声,然后才骂道:“愚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报复田秀?田秀要是败了,赵国就完了!赵国完了田氏父子大不了拍拍屁股回齐国,你我族人皆死矣!” 乐毅一族的根基都在赵国,他根本无法离开。由于惠王的缘故,乐毅深深地得罪了燕王宣,哪怕乐毅的儿子仍然是燕国的权贵,但燕国实质上已经没有乐毅的容身之处。 如果乐毅真的在赵国混不下去了,燕王肯定不会接纳乐毅,到时候就连乐间的昌国君恐怕都要做到头了。 乐乘想明白了这层关系后,也急忙拱手请罪:“叔父说的是,侄儿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 乐毅坐在车中,摸着他发白的胡须,叹息道:“但愿那竖子挡得住白起,不然一切都完了!” 一天过后,田秀收到了田单写来的回信。 当他把回信给营帐中的众将传阅完毕以后,营帐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听着众人的笑声,田秀面色不虞道:“二三子何故发笑?” 李阳止住笑,拱手道:“上将军,都平君未免太杞人忧天了!那太行山到处都是悬崖绝壁,山中还有瘴气、毒蛇、猛兽,白起如果真的不知好歹派大军穿越太行山,必死无葬身之地!” 沈鸽也跟着点头道:“不错,白起善于用兵,他断不会行这等冒险之事,都平君未免多虑矣!” 展是个很谨慎的人,这次他也附和了李阳的意见,甚至于廉颇都认为太行山不可能被秦军穿过。 但田秀却有一种隐隐的直觉,他感觉白起真的很有可能会直插太行山。此时秦赵两军的格局有点像二战爆发时期的德法,此时赵军的主力都被牢牢吸引在长平,如果白起真的派一支奇兵横穿太行山,那么法国战役的剧情很有可能会提前2000年上演。 一旦秦军真的从太行山穿过,那么秦军将出其不意地绕到赵军主力后面,邯郸将暴露在秦军眼前,只要邯郸有失,那时赵国几十万大军将瞬间土崩瓦解。 “我们必须抽调部分精锐回去增援邯郸,以防万一。” 田秀话音一落,廉颇就站出来反对道:“上将军不可,秦军有60万之众,我军只有四十万,我们的兵力分布在绵延数百里的战线上,本来就已经非常吃紧,如果在抽调兵力增援邯郸,万一白起没有横穿太行山的计划,反而趁机对我们发起全面进攻,到时我军防线必然崩溃!” 李牧也跟着劝说道:“上将军不可啊!” 田秀想了想,肯定是要抽掉兵力回去增援邯郸的,他不能冒险,法国战役的悲剧绝不能在赵国身上重演。但是诚如廉颇所说,赵军的兵力已经非常吃紧,确实分不出兵力去救邯郸了。 赵国眼下还能够调遣的兵力,只剩居庸塞的司马尚兵团,但司马尚兵团要震慑燕国,不能贸然离开。 不过居庸塞驻守着近三万赵军,燕国那边已经把家眷都迁到了赵国,负责押送那些燕人进入赵国安居的士兵大概也有一万余,原计划这些人把俘虏的燕人送到中山后就要立即返回居庸押送下一批俘虏。 但此时田秀决定改变计划这一万人就交给司马尚,请他带着这一万人会同城防军立刻前往漳河北岸布防。 有了这两万多人,田秀觉得即便白起真的打过来,他们也能顶上一阵子,不至于立刻让邯郸暴露在秦军眼前。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就在田秀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防御白起的突袭时,邯郸方面送来一封急报,这封急报的结果是田秀最不愿看到的。 赵王给田秀发来诏书,请他立刻回兵,因为这时一支秦军从太行山穿过出现在了漳河南岸,而这支秦军的人数达到了恐怖的十万人,更为恐怖的是他们的队伍里打着白起的旗帜! 漳水北岸距离邯郸不足两百里,虽然赵军已经提前抢占了漳水渡口占据险要,又兼有长城之固,但赵军在漳水北岸驻守的人马只有两万余人,而秦军那边一次就来了十万人并且是有白起统军,双方的实力极为悬殊。因此白起一出现就在邯郸引发了一场恐慌,平原君赵胜带头上书请赵王丹立刻下诏命田秀回防。而赵王丹这时候已经乱了手脚,他一面征集士兵守卫邯郸,一面给田秀和廉颇下诏,让他们两个立刻率兵回防,这次赵王丹信中的措辞异常严厉。 接到了赵王丹诏书的时候,田秀正在跟众人讨论新骑兵训练的进度。因此诏书被送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阳听了之后大为着急,道:“司马尚和许历将军他们加起来只有两万多人,肯定挡不住白起的进攻,而我们这个时候已经被秦军拖住了,这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就要放弃长平,全军撤退回邯郸?” 主动放弃防线全线退军的话一出,营中不少将领顿时点头附和,田秀站起身摆手道:“不可!” 众人都非常诧异,钱紧道:“为何不可?” 田秀说道:“白起的计划肯定已经通知了我们对面的秦军,只要咱们一撤退,我们面前的秦军肯定会趁机压上来,到时候咱们全军都得崩!” “那我们该怎么办?” 田秀把目光看向廉颇,说道:“老将军以为我军当如何?” 廉颇微微一愣,沉声说道:“与其撤军回邯郸,我军不如在长平一线主动出击,先击退了面前的秦军,就算白起过了漳水,也只有不战而退!” 李牧跟着说道:“秦军虽然有六十万,但白起抽调了十万去偷袭邯郸,剩下的五十万还要分兵把守各处要塞,他们最多能投入到决战中的战兵顶多三四十万和我军大体相当,况且此时白起很有可能不在,我们战胜秦军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按照目前秦赵两军的战力,经过田秀的改造和特训,赵军整体上已经跟秦军相差不大,如果白起正带兵去了漳水,那留在对面指挥的肯定就是王齕了,蒙骜到底是齐人,秦王不可能放心将几十万大军交给他。 只要不跟白起面对面,只是对付王齕,田秀认为赵军还是具有一战之力的。 赵军只要在决战中打垮了王齕,那白起想不撤退都不行了。 不过想象都是美好的,赵军真的想和秦军决战,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因为此时秦军的六十万大军都是围绕白起的十万秦军运作,只要王齕牢牢的拖住田秀,让田秀无法回军等白起破了邯郸,赵军就赢了。 王齕只要不是傻瓜,此时他不跟田秀决战,而是像田秀那样坚守不住,田秀是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赵军目前跟秦军野战还能勉强五五开,但如果赵军主动攻击王齕,那就要面对秦军坚固的防线,须知这两年来不光是廉颇在加固防线,王齕也在加固秦军防线,赵军主动进攻王齕精心构筑的防线,必定会碰的头破血流。 廉颇这时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是真没办法了,邯郸危急,赵军主力又在长平被王齕拖住,赵军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打垮秦军,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首尾难过,局面似乎成了死局。 营帐中的气氛陡然沉默,众人都思索着破局之策时,李阳灵机一动道:“不如上将军抽调几万人回去守住邯郸,问题不就解决了?” 这话一出李牧顿时白了李阳一眼,道:“王齕又不是傻瓜,我们只要一分兵,我军防线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率军大举进攻,我们会腹背受敌,局势会更被动。” 廉颇无意间将目光看向田秀,见对方一脸平静,好像一点也没有为占据担忧的意思,这时廉颇知道田秀肯定是有了破局之策,忙问:“上将军,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付秦军的办法?” 田秀点头道:“我确实想出了个不太成熟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李阳急得直拍大腿:“我的武安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慢条斯理的,你有办法就快说呀!” 田秀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众人一阵诧异,谁也想不通田秀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牧最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上将军高啊!” 廉颇久经战阵,被田秀这一点拨,他也反应过来:“妙啊!真妙!” 李阳看了眼李牧,又看向廉颇,道:“你们都明白了,可是我还蒙着呢,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牧道:“现在邯郸危急,急等着我们的大军回军救援,我想王齕肯定也在等着上将军退兵,然后率军尾随追击,一举击垮我军,而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率军假装撤退,在半路设伏,到时候我们伏击秦军,必然能击败王齕,只要王齕一败,白起也就完蛋了!” 李阳点了点头,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但王齕万一不上当,他不派人追怎么办?” 田秀笑道:“能不能引诱王齕上当,就看咱们的戏做的全不全了!只要我们戏做的好,他肯定上钩,不然我们率领大军撤回邯郸,白起可就要危险了!白起的军队如果被我军歼灭,这个代价绝对不是秦国能承受得起的。” 白起率领的肯定是秦军的精锐,这些可以说是秦军的精华,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王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田秀率大军回去歼灭白起,否则秦王肯定会杀了他。 廉颇这时说道:“依着我和王齕交涉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王齕并不是一个轻敌冒进的人,他用兵很谨慎,因此我们就算真的撤退,他也不可能会率全军追赶,他大概率会派遣小部队尾随追击,然后用大部队去攻略晋阳、中山、代郡等地,或者直接移兵南下去打魏国,只要他们打下了邺城,就能和白起的军队取得联系,这样我军将不得不和秦军在邯郸城下决战,而且他也会在半路设伏防止我军从后面尾随追击他。” 第120章 秦军进攻 田秀的计划可以说已经非常完美,只是细节上还需要完善,比如要在何处伏击秦军,又用什么手段伏击,这些都需要仔细谋划。 终于李牧的目光落到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用手指了指着说道:“诸位将军,你们看此处如何?” 廉颇顺着李牧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眉道:“壶关?这里是不是太近了?” 壶关是通往邯郸的必经之路,秦军如果将此处攻下,那么接下来通往邯郸道路将一马平川,赵国将再也无险可守,可以说壶关的得失关乎全局成败。 展看着地图上壶关的方向,连连摇头道:“太冒险了,秦军万一控制了壶关而我们又没能力率军夺回,那时候邯郸将暴露在秦人的兵锋下。” 田秀盯着地图沉声说道:“冒险是冒险了一点,不过这是我们唯一能打败王齕的办法了!” 秦军的大营驻扎在丹河对岸西北二十里的丹朱岭下。而秦军的主将王龁这时正十分轻松的坐在大帐中悠闲地品着一壶刚从巴蜀送来的茶叶。 在现在的秦军众将中,白起和王龁的资历最老,其余如蒙骜、张唐、司马梗、王翦摎等人都属于后进。而且自从秦王稷亲政后王龁就是除白起以外,秦国最主要的将领,在秦昭襄王四十五年王龁就依靠军功混到了左庶长的位置,在之后的长平之战中,王龁的表现更是非常抢眼。 长平之战刚刚爆发的时候,秦王为了麻痹赵国,最开始时任用的将军就是王龁,王龁在战争一开始就靠着几名侦察兵干掉了廉颇的副将赵茹,六月份的时候王龁攻破了白起设置的第一道防线,拿下了赵军前线的屯粮之处光狼城,俘虏了赵国两名都尉,七月份的时候廉颇畏惧王龁,采取坚守不出的战略。 可以说纵观王龁和廉颇交战的记录,王龁都是胜多败少,在主将白起率领大军横穿太行山后,王龁就替代白起统帅了大军,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害怕廉颇的,只不过是田秀到了后,秦军一直没有跟田秀正面交手,王龁再不清楚田秀这个人具体实力的情况下一直都采取守势。 当然了王龁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一战的关键在于白起能不能兵临邯郸,因此他只要牢牢的拖住面前的赵军,让他们无法回援就算完成任务。 田秀刚到前线的时候是秦军急于求战,现在的情势已经反过来,变成赵军急于求战,而他只要沉住气,等赵军杀出坚固的营寨向他们进攻。而且即便赵军继续按兵不动,等白起真的打到邯郸城下,田秀肯定要率兵回去,那时他在趁机进攻,赵军必破。 尤其是在前天,王龁收到了白起送来的战报,知道他已经打到了漳水南岸,赵国已经岌岌可危。只要等白起突破了漳水,田秀肯定就稳不住了,到时候他要么率兵和自己决战,要么就只能撤退。因此王龁一面派人加强营地的防御,另一面朝丹水对岸派出了大量的探子看田秀准备什么时候撤退。只要等赵军往后一退,他就率兵咬上去或者移兵南下打通和白起之间的联络。 而就在王龁盘算着赵军一撤自己到底是要南下还是要尾随追击的时候,斥候来报说赵军已经撤退。于是王龁立即放下茶杯,召集众将领到大营来议事。 王龁站在高车上,看着大约千步(一步约合1.38米)以外,赵军所筑建的防御工事。 长平并没有城墙,赵军的防线是依托山势和水势构筑的,赵军西部的长平,此处地形较为险要,只要赵军守住几个山口,就算敌军有十万大军,也是攻不下的。 而中间的地段,赵军修筑了大量的壁垒,又依托丹水挖掘了许多壕沟,各条壕沟之间纵横交错,每道壕沟都有两三丈深,坑里面还灌了水,人只要掉下去就别想上来。在河岸边的几处渡口,赵军用石头垒了几座高大的壁垒,壁垒非常坚固可以抵御对方投石车以及弓箭的侵袭,另外在丹河的沿岸,廉颇令人用木头构筑了大量木质壁垒,这些壁垒几乎将河岸完全覆盖,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条长城一样,并且为了防止敌人火攻,每座木质堡垒中间都有一段距离阻隔,间隔下面挖掘了壕沟,壕沟里同样灌了水。王龁依据从军数十年的经验来看,赵军的防御堪称无懈可击。 在战国诸多的名将当中,每一个名将都有自己的特点,比如白起用兵神鬼莫测擅长于在野外打歼灭战,乐毅则擅长于使用攻心战术破城掠地,廉颇则以稳健善守着名。但对田秀王龁了解的实在不多,只是听说对方用兵从来不拘一格,但哪怕没亲眼见识过田秀打仗,只是从对方能够把白起送来的女装穿在身上,就足以能看出此人的心胸绝非常人。 不过王龁己经得到了明确的消息,固守丹河阵地的赵军已经出动了一支约十五万人的军队向北撤退去救援邯郸。这样一来,赵军在丹水阵地驻守的兵力只剩下了20万左右,而且撤走的肯定都是主力军队,而留在阵地驻守的,肯定都是些老弱残军。 因此王龁立刻下令,出动三十万大军向赵军的丹河壁垒发动攻击,剩下的大军则在后方调整,大军轮番进攻,一定要攻破赵军的防线。 正式在出兵之前,王翦向王龁建议,先派出一支部队南下去进攻朝歌,等打通了和白起的联络后,秦军再从正面攻破赵军防线,这样就可以两路对进直取邯郸,灭亡赵国。 不过王龁并没有采纳王翦的计策,去进攻魏国属于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王龁并没打算真的去惹魏国。 秦国目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从正面战场上收拾了赵国,就没必要再去惹魏国,再说万一秦军进攻朝歌受挫,魏国那边派来援兵,秦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王龁也不愧是名将,为了防备自己在进攻长平时田秀突然回兵,杀一个回马枪,和驻守长平的赵军里应外合,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在进攻开始的以前,王龁就在周边40里派出了大量的探哨,以防田秀突然率军杀回来。 虽然秦军的兵力处于劣势(进攻和防守通常至少为1比5),但是赵军的防线绵延了数百里,秦军可以从任意一点上发起进攻,在局部兵力上,秦军是具有优势的,因此王龁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 但王龁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田秀实际上压根就没有离开赵军大营,其实他现在就正和李牧廉颇他们正待在丹河防线后面的一座高山上,观看着秦军的进攻。 秦国尚黑,因此衣甲旗幡都是黑色,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犹如蚁裙,无边无沿。而且十数万大军齐向前推进,脚步激踏在大地上,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也带出一股凝重的威压气势。田秀也是亲临过战争的,和燕国交手的时候他也看到过十多万大军一字排开的场景,但相比起燕国的十几万人,30万秦军进攻时的场面要更加震撼,黑压压的一片秦军一眼看过去给人的压力远比燕国大的多,以至于让人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不仅仅是田秀,有不少赵军士兵早已被吓坏了,虽然老兵都想装出一副对秦军不屑一顾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装腔作势吓唬谁呀?”“我们当年跟着马服君又不是没跟你们秦国打过,有什么好怕的”之类。只可惜脸上僵硬的表情让这些话的说服力大大降低。 而新兵则表现得更加恐慌,有些人攥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尽管这些人已经在战场上待了快两年,但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龟缩在大营训练,真正和秦军交手的机会并不多,这会儿真的要和秦军打了,许多没见过血的新兵还是很恐慌的。 一个新兵看到秦军在丹河南岸列好阵型,准备渡河时,顿时吓得尿了裤子,旁边的老兵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有什么可怕的?秦狗和我们一样,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一刀下去也能劈死!” 尽管老兵嘴上说着秦国没什么害怕的,但那个尿了裤子的新兵分明看到老兵攥着兵器的手也在发抖。 赵军的紧张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现在大营中的赵军只有20万出头,其中精锐士兵只有一半,剩下的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他们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如老兵的。 田秀站在山头上观望的时候,心里都在庆幸,幸亏这是赵军防守,如果两方人真要是拉开架势在野外决战,就赵军这副模样能取胜吗? “呜——呜——呜——呜——”随着号角的吹响,秦军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秦军先头的步兵已经迈进及膝深的丹河向对面进发(丹河绵延数百里,秦军选择了比较浅的地方登陆,这些地方不具备半渡而击的机会。),而后面的秦军则从旁边的河滩上将抛石车推了过去,等抛石车推到距离赵军防线不远的地方时,一块重达数十斤的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砸向赵军的营地。 秦军首先使用抛石车,并不是为了杀伤赵军,毕竟那玩意儿的射程有限,很难真的砸到人。秦军动用抛石车主要的目地是将赵军外围的木垒摧毁,好让步兵发动冲锋。而且抛石车的投射距离可以达到惊人的300米,比一般的弓箭要远的多,只有床弩的射程,能够比得上抛石车。一块三四十斤重的大石头从高空中落下,只要是砸准了立刻就能把一排木垒摧毁,而这玩意儿要是真的砸到了人,那士兵马上就会变成肉饼,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抛石车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这玩意儿过于笨重,移动起来很不方便,加上所要投掷的石块,一台抛石车通常就要八匹大马去拉还不够,后面还得有七八个士兵推着才能向前行进,通常一台抛石车至少要50人才能够运作,这玩意儿的制作工艺也很繁琐,造价也不菲,万一被敌军摧毁损失可以说非常巨大。 所以为了避免遭受到损失,秦军特意把抛石车放到了弓箭的射程外面,哪怕赵军的强弩还是能够射中抛石车,但300米开外弩给抛石车造成的伤害已经非常轻微,除了能击杀旁边操作的步兵,基本上不可能把抛石车损坏。 秦军的十几辆抛石车被集中到一起,一块块巨石如同流星般朝着赵军的壁垒砸下,一时之间赵军被砸的晕头转向,不少士兵直接被巨石砸中,当场骨断筋折。而这个时候秦军在河中支起了一层木板搭建浮桥,不过这浮桥并不是为了给步兵通行,是为了把床弩放到上面。 由于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秦军的床弩必须得向前推一推才能进入射程,正当秦军的木板铺到河中间时,对岸突然架起了十几辆床弩,秦军并不是没见过这玩意,毕竟他们也有,况且前排还有秦军的步卒充当肉盾,他们根本就没把赵军的床弩放在眼里。 可是让秦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赵军床弩射出的弩箭居然能够射到500米外,许多秦军猝不及防的被赵军的弩箭射死,有些人甚至因为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被射翻,反应过来的秦军慌忙架设他们的床弩进行还击,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秦军的床弩居然在射程外,许多弓箭直直的扎进了河滩前的淤泥中,而赵军的床弩还在不停射击。 冲在前排的秦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一时间鲜血染红了丹河,战场上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名秦军都尉冒着剑雨,对着旁边的抛尸车招呼:“你们他n的瞎了?快把赵军的床弩毁了!” 赵军的十几辆连床弩都摆在前面河滩上,按理说只要抛石车的石头砸过去,这床弩肯定得被砸坏,但是当秦军将石头放上抛石车抛出去的时候,那些石头也像秦军射出的弓箭一样,全都砸在了河滩前的淤泥上,有些石头抛的远,但也只是在赵军士兵的脚前停下。 第121章 激战上 秦军士兵完全没想到他们的抛石机也砸不中敌人的床弩,愣神间几名操作抛石机的秦军士兵已经中箭倒地,紧接着一阵箭雨袭来,大批操作抛石机的秦军士卒都被箭矢射死,秦军损伤惨重。 远处指挥的王龁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不可置信的向左右问道:“赵军的弩车怎么射的那么远?” 由于赵军处于防守位置,他们可以居高临下,所以说弓弩的射程远一点儿也是合乎常理的,但是赵军的床弩是放在平坦的河滩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箭矢还比秦军的箭远,这就已经非常不合乎常理。 王翦用手挡住了刺目的太阳光,望着赵军的床弩道:“看来是赵军中有能人,他们改良了床弩,所以射程才会这么远!” 王龁听罢略一沉思,道:“通知全军变换阵型,不能再这样无脑冲了。” 就在王龁下令变换阵型的同时,秦军的军阵中推出了数百辆战车,战车没从搭起的浮桥上通过,而是从侧面的河滩上向前推进,战车很快越过了抛石车,之后又一直往前行进了百米,这才停住。 战车停住以后,一辆辆战车以十辆一组的方式连接起来,每组之间保持着一条宽约两三米的通道,形成了一道纵深长达千米的堡垒。 这时赵军的床弩已经对秦军的战车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床弩威力确实大,但是面对战车这玩意,也的确起不到毁灭性的打击。 而秦军战车的后面,有大批弓弩手驻守,这些人都已经搭好了弓箭防备赵军士兵出寨反击。秦军的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也充分显示了秦军平时的训练到底有多么严苛。 秦军的战车壁垒距离赵军的防线大约有两百多米,这时秦军的弓弩已经可以射到赵军放在河滩上的床弩,赵军这边意识到情况不对以后立刻向后撤退脱离了战斗。 床弩一退,战车后面的秦军士兵立刻开始举着手上的弓弩朝赵军的营寨射击,由于秦军的士兵有战车掩护,赵军这边射出的箭失对他们的伤害很小,自己反倒被射死不少人。 赵军立马转换了攻击方式,赵军营寨里推出了几架抛石机,抛石机砸在战车上,木制的战车根本承受不住,前排的几辆秦军战车已经被赵军的抛石机砸毁。与此同时撤退到安全距离的床弩军又开始对秦军进行射击,床弩强劲的射程还是可以射穿战车的壁垒,在抛石机和床弩的联合打击下,秦军的死伤非常惨重。 有的秦军士兵和战车一起被弩枪射穿当场气绝身亡,也有的秦兵被砸成了一团肉泥,但驻守在战车后面的秦军弓弩手仍然在举着手上的武器还击,没有一个人退缩,这一点让田秀大为敬佩。 同等条件下如果赵军的对手换成了燕军,恐怕燕军现在就算没有崩,大概也已经丧失了战意,秦军的战斗力的确强悍。 随着战斗的持续,田秀看明白了秦军所使用的战术,秦军用这种战车壁垒层层推进,逐步逼进到赵军的防线,然后再发动短兵相接的进攻,这样一来赵军的床弩和抛石机的优势要大大降低。尽管秦军使用的这个战术会造成一定的伤亡,但是比起直接用人命去填,这个战术还是高明不少,这也能从侧面看出秦军的训练有素,以及主将对军队的掌控力。 因此尽管直到此时双方还没有真正的短兵相接,但仅从秦军表现出的几点特征来看,秦军的确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他们的战力远非田秀先前打败的燕军可以相比。 这时田秀倒有点儿佩服乐毅了,他率领着那样弱小的燕军居然能够打败强大的齐国,这简直不可思议。乐毅的指挥才能只怕也不下于白起,两人不愧同为武庙十哲。 两军当然不会一直这样用抛石机和弓弩交手,秦军用战车垒成的壁垒后面,一排排举着圆盾的铁甲武士杀了出来,这些秦军士兵每个都穿着黑衣黑甲手举着木制的圆盾,高喊着冲杀。与此同时,河岸上的浮桥也建的差不多了,大批秦军士兵踏上浮桥杀向赵军的营寨。 秦军的喊杀声惊天动地,正式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而几乎就在同时,赵军的阵地上,弓箭手迅速上前,在被抛石车砸得支离破碎的防线展开了布防,弓矢齐放,漫天箭雨之中夹杂着大量的火箭,尽向秦军射去。一时整个战场上箭似飞蝗,烟雾弥漫。 不过田秀看的十分清楚,冲在前面的都是秦军的铁甲武士,这些人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弓箭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而他们身上唯一的弱点只有脸部,但秦军手上还有盾牌,他们冲锋的时候只需要把头弯下用盾牌遮住脸就能有效防御全身。而且进攻的秦军也并不是像一盘散沙那样各自成军,秦军冲沙时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前三排的都是从河滩上抢渡的铁甲武士,而他们的身后则跟随着弓箭手和普通的枪兵,秦军多穿着黑衣黑甲,远远看过去就像一道黑墙一样朝赵军的阵地横推而去。 这气势排山倒海锐不可当,比田秀前世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各种战争场面还要宏大。 箭矢落到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入木声音,虽然有铁甲和盾牌的掩护,但是赵军的床弩射出的都是威力强大的弩枪,这玩意的杀伤力非常强大,有些秦军士兵被射中后强大的贯穿力甚至能把后面的士兵砸倒。赵军的抛石机也在不停工作,巨石所到之处可以连人带盾都砸成烯烂,但秦军仍然保持着比较整齐的队型,向赵军的阵地推进。 秦军阵列中的弓弩手釆用抛射的方式,向赵军还击,抛射可以让箭失的距离更远,赵军中被秦军的弩箭射死射伤者甚众。不过从总体上看,秦军的伤亡要比赵军大得多,因为秦军毕竟是进攻的一方,伤亡肯定要比作为防守方的赵军大。 但这样的伤亡并不能阻挡秦军的前进,死亡者静静的躺在地上,受伤者自己挣扎着返回到阵列中继续向前攻击,秦军的阵列在总体上依然非常稳定。 虽然田秀名义上是赵军的总指挥,但实际上赵军的指挥都是廉颇负责进行的。这倒不是说田秀被廉颇给架空了,而是田秀自己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他缺乏相关经验,因此几十万赵军的指挥,田秀只得托付给廉颇。 不断有赵军士兵将前线的最新情况报告给廉颇,而廉颇这时正在中军大营,中军大营比起田秀军团所在的位置要更靠近战场,因此廉颇虽然没有亲临前线,但是他对前线的形势了然于胸,廉颇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前线实在顶不住就让田秀军团加入战场,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战场上的战斗并没有停歇,秦军的前列推出了数百辆装满砂石泥土的战车冒着赵军如蝗的箭雨推到了赵军的战壕边,紧接着车上的砂石泥土倾倒在战壕中,并且迅速的将战壕填平,而这时候从后面跟上来的秦军终于打乱了队形,大批秦军踏着填平的战壕杀进了赵军的第一道防线。 而这个时候赵军后面待命的步兵也跟着杀了出去,两军缠斗在一起,战斗几乎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秦军前军出动了大约有三万名士兵,赵军前方防守的士兵大概有两万人,双方合计超过了共五万人,两军展开了激烈的鏖战,一时枪剑交击,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虽然两军都出动了合计几十万人,但赵军却占据着一定的地利优势,哪怕秦军已经填平了一部分战壕,但几十万人也不可能同时向赵军的营寨发起进攻,在前面进攻的实际上只有两三千人,后面的士兵只有等前面的人倒下才能继续推进。 秦军冲在前排的都是铁甲锐士,这些人几乎都是秦军的绝对战力,而赵军放在前线的两万士兵有一半都是新兵,不过饶是如此,凭着地利的优势,赵军竟跟秦军杀的难分上下。双方围绕赵军外围的战壕进行了激烈的白刃战,在战壕边留下了两军大量的尸体,战局空前惨烈。 尽管现在的战局对秦军有所不利,但王龁仍旧是稳如老狗,虽然他并不知道田秀并没有真的率兵离开,但顶在第一线的肯定还是赵军的精锐,田秀不可能蠢到把所有精锐都调走,只要打垮了前排的赵军,后面增援过来的那些军队根本不值一提,有一句话叫兵败如山倒。 两军交战时,只要有一方的气势先下去了,溃败就是必然的事情。 而王龁之所以如此镇定,是因为他也留了后手,王龁实际上投入战场的秦军总数也只有不到十万,除了冲在前面的3000铁甲锐士,剩下的都是军中的二线部队,秦军真正的精锐还攥在王龁手里,因此他并不惊慌。 另外王龁也看出来一个问题,由于外围战壕的阻隔,秦军的战力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秦军在前排交战的士兵一次只能上两三千人,只有等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人才能跟上,这在兵法上来说叫添油战术乃兵家大忌。 因此王龁立马调整部署,他命令秦军再次出动五百辆装满砂土的木轮车去填平赵军的战壕,同时他又调遣了两万秦军只要等他们把战壕填平,就立刻把这些人顶上去。 赵军这边也不傻,在发现了秦军的企图后,立刻就有士兵去攻击那些倾倒砂土的木轮车,由于推着厚重的车子,秦军士兵根本无法还击,几乎都是束手待毙。秦军这边在看到同胞倒下也马上过来支援掩护砂土车往战壕填土。 战场上尸山血海,两方不停的有士兵倒下,王龁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告诉前面的弟兄们,如果有人受了伤,只要他们能跳进战壕,哪怕是用尸体把战壕填平也算作军功!传令下去所有跳进战壕填坑的,战后我会上报秦王,一律重赏!” 秦军本就是军功授爵,得到了王龁的命令后,秦军发了疯似的往赵军的战壕填土,一些人受了伤之后干脆直接跳进了战壕,任由同伴把土填在身上。这一幕直接震碎了田秀的三观,他完全预想不到秦军为了军功居然能这么拼命。 秦军的拼命也换来了巨大的回报,很快秦军就又填平了数十处战壕,这下秦军又扩充了一倍可以用来进攻的道路,后方待命的秦军直接杀了上去,随着大批秦军的加入赵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赵军开始节节后退,第一道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这时负责在中军指挥的廉颇收到了前线发来的消息,他和王龁一样,表现的同样镇定。因为从一开始廉颇就跟田秀商量好了,要用新兵来消耗秦军的锐气,同时也是为了让新兵能快速熟悉战场,这会儿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廉颇随机命令副将高选让他通知后方待命的赵军,能投入战场的统统投入战场,对秦军发起反击。 高选接过命令之后,立刻准备下去调集士兵,这时候他又扭过头来问道:“要不要通知武安君,让他们也加入战场合围秦军?” 这个合围当然不是说把王龁手下50万秦军都吃掉,而是吃掉冲在秦军前面的那几万前军。 廉颇略微一愣,摇头道:“还不到时机,王龁还没出力,武安君带的那十五万人是我们的底牌,不到最后不能轻易亮出来。” 就在廉颇命令后方的士兵统统投入战场时,王龁也下令让王翦和辛胜各自带五万秦军加入战场。这样一来双方在战场上投入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20万人,这20万人不可能同时展开,实际上在前方交战的士兵总共只有五万人,这就是大兵团作战的通兵,战场过于狭小的时候,两方的人数优势都无法发挥出来,两方人想取得战场优势,要么从两翼合围中间的敌军,要么就只有采取添油战术的方式将对方一口口吃掉,很明显目前两军采用的都是后者。 第122章 激战下 秦赵两军的单兵素质基本相当,而且中层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争经验也在伯仲之间,虽然赵军的人数要比秦军略少一点,但王龁并没有投入全部作战部队,因此现在大部份的阵地仍然还是在赵军的手里。战争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但是赵军到底有地利优势,并且廉颇出动了手上全部的机动力量,随着战斗的延续,赵军越来越占上风,反观正在和赵军鏖战的秦军已经出现疲态。 而这时王龁正站在秦军后阵一辆高车上指挥,并且通过不断的变化令旗,向战斗中的各支部队发号施令指挥战局,而在他的左右各有一座了望塔,塔上的士兵握着令旗,他们将王龁的最新指令都传送给了秦军,同时也及时地将战场的情况告知正在指挥的王龁。 因为由于战场上的面积过宽阔,王龁距离秦军前军的位置足有十里,如果仅靠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看到战场的全局,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实时掌握战场的动态。 眼看着旗手手中的令旗不断挥动,王翦越看越急,他知道正在一线攻击的秦军士兵已经在战斗中落入下风。 此时战场上数十万赵军一同出动,赵军形成了一道庞大的扇形攻势,并且左右两翼正在攻击前进,大有要吃掉秦军前军的意思。 但即便快要遭到敌军包围,前方正在和赵军鏖战的十多万秦军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哪怕秦军已经被赵军杀的节节后退,然而秦军却始终是退而不乱,全军仍然保持着紧密的阵型。 这让田秀对秦军的佩服之心更盛,在战局进入劣势的情况下,秦军中高层将领还能让秦军保持高昂的战力而不产生混乱,这足以看出秦军的指挥官与基层士兵的配合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点是赵国乃至关东六国都望尘莫及的。 秦军节节后退,王翦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他来到高车旁,拱手道:“上将军,我军前锋因为没有援军已经出现疲态,请您让我率领援军顶上去,把他们轮换下来,只要我们轮换休息,肯定能打垮赵军!” 赵军能把秦军杀的节节后退并不是他们的战力有多强,正如王翦所说,秦军之所以后退是因为没有援军在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下疲劳导致的。只要王龁把后方休整的秦军换上去轮替前方正和赵军血战的秦军,得到休息的秦军是完全有能力夺回战场的主动权的。 不过王龁似乎并没有要投入援军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时机还不至!” 王翦望着远处的战场,急得直跺脚:“上将军,这还不到时机难道要等着我就败退了才到时机吗?” 王龁看了眼王翦,虽然说王翦是年轻一辈秦国将领中最出色的,但正如同武安君白起对他讲过的,王翦还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还得要多历练。 “将军请看!”王龁指向远处的战场道:“你看那个地方!” 由于视角缘故王翦看不到王龁手指的方向,他只好登上高车向远处眺望,这时赵军和秦军之间犬牙交错,各部队的旗帜或进或退,或起或落,显示着双方的战况,而双方的士兵也用着刀枪剑戟浴血拼杀,但从总体上看秦军还是处于劣势。 “上将军,你到底要我看什么?”王翦疑惑道。 “你看赵军阵地后那座山!”王龁指着远处一座小山说道。 “山?”王翦眉头一皱,只见王龁指的那座山非常安静,植被非常茂盛,除此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王龁在这时笑道:“我若是田秀,就在那座山上伏上十万精兵,等我将手上所有部队都投入战场时,两军胶着之际突然杀出,你说我军会怎么样?” 王翦闻言不由一咽口水,如真像王龁说的,田秀并不是真的带兵去支援邯郸而是埋伏在战场后方,等秦军把全部精锐都投入时,对方突然杀出,那秦军铁定大败。 “上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翦意识到了自己的急躁,性子终于沉了下来。 王龁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在前方战场已经投入了十多万军队,而我手上能动用的机动兵力还有20万,这20万人里面我还有五万铁甲锐士,这是我手上的全部王牌,不到最后关头,这张牌不能亮出来,所以我想请将军率领剩下的15万大军投入战场,你必须发动最猛烈的攻势,把田秀引出来!” 王翦瞬间听明白了王龁的话,两拳一拍,道:“着啊!田秀想埋伏我军,上将军就给他来个反伏击,且看到时候吃亏的是谁?” 战场上的形势对赵军一片大好,秦军被赵军杀的节节败退,刚开始秦军一度深入赵军的营寨四五里,这时秦军已经又被赵军杀回到滩头。 就在赵军准备一鼓作气要把秦军彻底赶回河里的时候,王翦及时的率领援军赶到,随着秦军援军杀到,正在前方血战的秦军瞬间士气大增,而后秦军士气如虹竟然稳住了阵脚并重新开始反推,两军再次陷入胶着。 王翦领着援军赶到后,直接将秦军同样分成扇形,迎着赵军杀了上去,此时秦赵两军都采用扇形攻势,两方可用的作战面积大增,能投入的兵力更多,同时战况也更加惨烈。 秦军和赵军进行了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王翦一马当先他握着一把秦剑左右冲杀连斩了四五名赵军士卒,最后王翦杀的浑身是血大叫痛快。 此时战场形势再次逆转,由于王翦率领援兵投入,赵军开始陷入被动,原本赵军已经杀的秦军节节后退,这时战场形势发生逆转,秦军又重新夺回了战争的主动权并重新稳步推进。 李阳看赵军落入下风立马稳不住了,他来到田秀面前,道:“武安君,我们上吧!不然咱们就要落入下风了!” 田秀注视着战局,摇头道:“我们不能上!” “为什么?”李阳都快要急坏了。 田秀这时用余光瞥见了身旁的李牧,李牧一直注视着战局的发展,比起李阳,他似乎要沉稳许多。 这时田秀有意的想考考这位日后的名将,便主动开口道:“牧,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我们的援军投入战场吗?” 李牧先是一怔,然后才说道:“因为秦军还没有出全力,对吧?” 田秀笑了,李阳急了:“你怎么知道秦军还没有出全力?” 李牧沉吟道:“王龁用兵从来很谨慎,他不可能愚蠢到把所有力量全部都投入到战场,这样万一我们有后手,秦军会很危险。” 田秀跟着说道:“我断定王龁肯定发现了,我们撤退是假,他想把我们引诱出来。” 这时战场已经陷入胶着,两军决战的关键当口,谁有援兵投入谁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而先投入援兵的一方,万一没有迅速将对方打崩,反而使战况陷入胶着,这时另一方再投入援兵,己方就会变得很危险。 赵军的兵力本来就没秦军多,万一田秀正带着他的15万人加入战场,到时候王龁把他剩下的部队全部投入,战局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李阳道:“武安君,难道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看着我们的防线被秦人攻破?” 田秀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太阳,但见此时夕阳西下,不知不觉间六七个时辰已经过去。“马上就要天黑了,秦军也该休息了,等秦军已退,咱们就算是赢了!” 事实也正如同田秀预料的那样,王龁等了很久也不见田秀加入战场,尽管这时候秦军已经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但天色已黑秦军攻击了一天需要休整,无奈之下王龁只得命令退兵。 秦军属于进攻的一方,这一退就等于说秦军败了,通常来说这种撤退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一种大溃败,全军都有可能会被敌军冲杀近而崩溃。 随着秦军大战中撤退的号角吹响,秦军也开始向后撤退,但却并没有发生混乱,秦军各部队之间的撤退井井有条,互相掩护,策应,各军都依次而退。在秦军的战车掩体中,也有秦军的弓弩手万箭齐射,保护退军。廉颇本来想趁着秦军撤退的时候扩大一下战果,但秦军的防守严密,如果赵军主动反扑,搞不好会落入秦军的圈套,最后,赵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军退回了他们的营寨。 不过秦军并不是完全退回到了丹河南岸,秦军的战车部队牢牢的控制住了河滩,并且在原地构筑工事驻守,就这样秦赵两军隔着200米互相对峙。 田秀带着亲卫军回到了中军大营,营寨赵军的将领个个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因为今天无论怎么说赵军都顶住了秦军的攻势,赵军算是赢得了一次久违的胜利。 众人各自落座以后,坐在帅位上的廉颇首先发言:“今天白天秦军倒是进攻了,但是王龁一直不肯投入全力,如果明天秦军再像这样进攻,他们多来几次,我们的防线迟早失守。” 赵军的人数本来就没秦军多,要不是田秀主动调走了15万人,王龁根本不会进攻。但如果田秀把这15万人调回来,王龁就不会再打了,两军又会退回从前的状态,可如果他不调着15万人回来,还像今天这样发展,那秦军每天向前推进一点儿,赵军的防线都要失守。 田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明天确实不能再像这样下去了,看来咱们还是得用原来的策略,引诱王龁深入。” 众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廉颇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但是只希望咱们不要弄巧成拙。” 秦军大营。 大营中的将领们个个都垂头丧气,因为今天白天的战斗秦军落入了下风,再加上他们是主动先撤退的,因此不少将领都觉得他们败了,心里都不好受。 王龁看着众人,笑道:“二三子不必如此!” 辛胜在白天的战斗中胳膊受了伤,此时他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白布,他站在了王龁面前,道:“上将军,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铁甲锐士投入战场?如果白天的时候有铁甲锐士,我们早把赵军的第一道防线给攻破了。” 王翦知道王龁为什么没把铁甲锐士投入战场因此他主动解释道:“田秀根本就没带兵走,他留了一支部队想埋伏我们,所以白天的时候上将军才没有把全部部队都投入。” 众将听了之后无不愤慨,不少人都在咒骂田秀的狡猾。 蒙骜皱眉道:“万一明天白天田秀接着按兵不动,我军迟迟不敢投入全力,岂不又会无功而返?” 王龁站起身摆手道:“非也!我军在白天实际上一直都在向前推进,除非田秀带着他的部队发动反击,否则我们明天继续进攻,还是能向前推进,我估计按照我们目前的进攻势头,明天肯定能攻下赵军的第一道防线。” “等攻破了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之后,我们就照葫芦画瓢,用这种方式继续向前推进,步步蚕食,直到攻下赵军的大营为主。” “上将军妙计!”蒙骜抚掌道:“这下田秀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要么率领全部军队和咱们决战,要么就只能坐看他的大营被我们攻陷!” “田秀并不是傻瓜,说不定今天夜里他就会把调走的人又调回来,重新加固防线。”王翦担忧的说道。 王龁摆手道:“没关系,他把人重新调回来,我们无非是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只要咱们拖住他,等武安君大功告成,胜利还是属于大秦!” 就在第二天早上,秦军再度对赵军的防线发起进攻。 由于在第一天里秦军的战线已经逼近到了赵军第一道防线的边缘,而且在第一天的激战中,赵军第一道防线的攻势大部分被摧毁,加上田秀有意放赵军进来,所以秦军顺利的攻克了赵军的第一道防线。在略微修整以后,秦军再次对赵军的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 第123章 灭了赵军 双方又在赵军的第二道防线中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双方在阵地上来回拉锯,一块阵地往往反复易手,有时候赵军丢掉阵地,傍晚的时候又会重新夺回,然后第二天秦军再出兵占领,战况空前惨烈。 一连激战了三天过后,赵军的第二道防线也丢失,赵军的部队不得不收缩回大营中,而大营就是赵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这一道防线丢失廉颇精心构筑的丹河防线将彻底宣告失守,秦军接下来就可以占领上党,从而和南线的白起对邯郸形成夹击之势。 不过经过了四五天的鏖战,秦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阵亡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两万,另外还有近八千人受伤,这些伤员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而赵军的阵亡人数也达到了万人,受伤的人数也有六千余众,不过好在赵军的伤亡当中有一多半都是新兵,精锐部队的伤亡只有一半,因此赵军的伤亡比秦军要小得多。 尽管秦军的伤亡大于赵军,不过现在秦军在总兵力上仍然占有绝对的优势,而且连继攻破了赵军的两道防线之后,秦军全军的士气也十分高昂,王龁认为除非田秀把带走的兵力重新投入战场,否则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秦军攻破赵军的防线。 休整了一日以后,第二天一早王龁决定趁着士气高昂一举攻破赵军的大营,在第二天早上用过朝食以后,秦军朝着赵军大营发起了冲锋。 不过赵军的大营修建的工事非常坚固,防守也最为严密,而且这又是赵军最后一道防线,因此赵军的抵抗力度比前两道防线都要强得多,秦军在进攻中遭受了巨大伤亡,仅仅在第一天的战斗中,秦军就伤亡了五千多人,但赵军的防线仍旧坚如磐石。 为了把田秀给逼出来,在第三日的时候王龁命令秦军对赵军的营地发动了集团冲锋,秦军每次推进时至少都是上万人齐头并进,在如此高强度的打击下,赵军的最后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一天的攻击结束,秦军收兵回营,当天夜里王龁召集了众将,说道:“我们白天几乎已经要把赵军的防线攻破,可是田秀仍然按兵不动,大家说这是为什么?” 众将沉思着田秀在打着什么算盘时,王龁缓缓开口道:“田秀大概已经跑了!” 此言一出,营中一片哗然。因为白起正在进攻赵国的漳水防线,如果田秀真的带领援兵回到邯郸,那白起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王翦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道:“上将军!我们不能在这里拖延下去了!” 王龁点了点头,站起身扫视着众将说道:“明天希望二三子同心协力,一举攻克赵军的防线,明天我们必须拿出最猛烈的攻势,如果逼不出田秀,那就先破了赵军的防线!” 第二天早上,秦军再度对赵军的大营发起进攻,在进攻一开始王龁就对所有将士许下的奖赏:第一个攻入赵军大营者,赏赐黄金百镒,爵位晋升三级。 在战国时期,主要是以黄金和铜钱作为主要货币,一镒黄金大约相当于二十金,百镒黄金也就是足足两千金,一金差不多相当于一万枚秦制铜钱。而普通一个士兵一年在家里辛辛苦苦种地也不过能攒下三千钱,因此一百镒黄金对普通士兵乃至中下级的将领都是一笔不菲的赏赐。而秦国采取军功授爵的制度,共分为20等爵,奴隶只要斩首一名,就可以脱离奴隶身份,而普通士兵斩首一名就可以进爵一级,普通士兵只要斩首够多,迟早都能够成为权贵,这也是秦国百姓唯一向上爬的机会,得益于这种制度,秦军的作战往往非常勇猛,晋爵三级对任何秦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于是在重赏的刺激之下,秦军的作战非常勇猛,秦军宛如潮水般一浪一浪的向赵军的营寨冲击。 但秦军的作战勇猛,赵军的表现也并不差,赵军士兵都知道大营就是他们最后的防线,早在昨天的时候廉颇就向所有人发表了讲话:赵国虽大,但他们无路可退,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因此在廉颇的指挥下,赵军士兵依托大营中的工事坚决抵抗着秦军的进攻,几乎是寸土不让。 这一天进攻的惨烈程度纵观整场长平之战乃至六国的战史都是含有的,赵军一步不退誓死抵抗,而秦军则是发了疯似的要攻下赵军的营寨,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就阵亡了5000名士兵,平均每分钟就要倒下40个士兵。 赵军抵抗的激烈程度完全出乎了王龁的意料,但这同样加深了王龁攻破赵军营寨的决心,此时王龁认定田秀真的已经率兵离开。因为如果他还没有离开,赵军在拥有后援的情况下不可能这样拼命,只有赵军到了绝境,才有可能会爆发出这样惊人的战斗意志。 赵军此时只剩下了一口气,也是依靠着这口气赵军才能殊死抵抗,只要秦军能把赵军这最后一口气打垮,赵军就彻底完了。 王龁直接将自己手上五万铁甲锐士全部投入了战场,这是他最后的底牌,随着五万铁甲锐士加入战场,赵军终于支持不住了,赵军如雪花般瞬间崩溃,秦军欢呼着冲进了赵军的营寨,一名秦军士兵扛着秦军的旗帜,将那面象征着秦国的黑旗插在了赵军的中军大帐上。 赵军的防线彻底完了,长平在天黑时沦陷,秦军奋力追杀着溃败的赵军,一连追到天黑,秦军才停下脚步。 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王龁继续率领秦军奋勇向前追击赵军,在赵军的第三道防线百里石长城,秦军再次遇到了赵军的奋力抵抗。 此时秦军中不少将领都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因为先前强攻丹河防线,秦军就已经损失惨重,如果继续强攻百里石长城,秦军可能要遭受惨重伤亡。 但是王龁却坚定了进攻的决心,因为他已经完全相信了田秀率兵撤回邯郸,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去追上田秀。而王龁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正是因为他们在百里石遭遇到了赵军的奋力抵抗。 如果田秀还有什么阴谋,那么他们完全没必要在百里石长城奋力抵抗,赵军之所以抵抗只能说明他们别无选择。 王龁指挥着秦军对赵军最后一道防线展开进攻,只要这道防线被攻破,整个上党乃至整个赵国都将暴露在秦人的兵锋下。 赵军对百里石长城的抵抗程度相比起丹河防线要小的多,仅仅两天时间百里石长城就宣告失守,秦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整道赵军的防线。 接下来秦军再接再厉攻克了壶关,完全打通了前往邯郸的道路,此时王翦给王龁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那就是留出十万人马坚守壶关,剩余的人马南下伐魏打通和白起的联系。 如此一来秦军既能够选择跟随白起在南线与赵军决战,也可以接应白起撤退后重新攻略上党。因为壶关已经落到了秦国手上,上党对秦国而言几乎是唾手可得。 继续追击有可能会遭遇到田秀的伏击,采用王翦伐魏的策略明显更稳妥,但是在权衡利弊以后王龁还是选择了继续追击。 王龁之所以要继续向前追击,倒不是他贪功心切,而是王龁认为田秀已经率领大军回援邯郸,剩余的赵军都是惊弓之鸟根本不值一提,只要秦军的速度够快,完全能赶在白起之前赶到邯郸从而对赵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如王翦伐魏的策略,秦军不仅要分出人马坚守壶关,同时还要南下攻魏,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横生枝节,权衡利弊之下王翦还是决心继续追击。 殊不知王翦此时已经坠入了田秀为他精心设计的圈套,秦军在攻下壶关后除留下十万大军坚守各处险要以外,其余的30余万大军全数北上攻打潞城(今山西长治潞城区)。 潞城是连通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乃是秦军进兵的必经之路,不出意外潞城在秦军大部队一到立即就被秦军攻下。 攻克潞城后王龁并没有停歇,而是挥兵向北继续向前方急进,而秦军此时的下一个目标则是黎城(今山西长治黎城县)。 此时王龁志得意满,连日的胜利已经让这位老将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王翦和蒙恬曾几次劝说王龁小心防备赵军有诈,但是王龁认为秦军已经掌握了通往滏口陉的大门,即便有诈秦军也不畏惧赵军。 王龁之所以有这种底气,还真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此时秦军通往邯郸的道路只剩下了黎城和涉县,只要这两处被攻下,整条滏口陉都将被打通,邯郸将成为秦军的囊中物。另外王龁此时手上还握有35万大军士气高涨,王龁并不认为赵军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秦军向前推进。 而这一观点得到了秦军中不少将领的认可,王龁的儿子王恐更是直言不讳的说:“35万大军就是放在滏口陉让赵军打,他们也未必能打得动。” 轻敌的情绪在秦军上下蔓延,黎城是一座有将近十万百姓的中等城邑,此处原本驻扎着3000守军,赵军溃退的时候又在这里补充了5000部队,面对8000大军守卫的黎城,士气高昂的秦军仅用了一天就将他攻陷。 这时除了涉县这道滏口陉上最后阻碍秦军的壁垒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秦军向前推进的脚步。 在从黎城出发前,王龁为了防备后路被断,特意在城中留下了一万精兵,而这一万精兵交给了他的儿子王恐统领。王恐没有他老子的沉稳,他是一个非常自大的人,他并不愿意留在黎城,他更想跟着老爹一起君临邯郸享受攻灭赵国的荣耀,但是将令在身,王恐也只有无奈的留在黎城。 王龁率领大军出发以后,很快有探子将这一点汇报给了后方待命的田秀,赵军毕竟是本土作战,因此到处都有赵军的探子,王龁率领几十万大军出发这种大事根本就瞒不住。 获知了王龁已经率兵离去的消息后,李阳就有些坐不住了:“武安君,我们还等什么?攻下黎城吧!” 田秀此时正率领数万大军隐伏在老牛腰,此处距离黎城大约有50里。“还不急,等王龁他们走的再远一点!” 黎城中。 王恐正坐在县衙里喝茶,一名斥候来报:“城外发现了大批赵军的骑军!” “哦?”王恐眉头一皱,其实早在王龁率军出发以前,秦军就已经把方圆50里的地方都探查过,那些地方根本不可能伏有大批敌军,即便是北边的大山中,最多也就只能藏一两万敌军,再多了就藏不住了。 因此在听到城外出现大批骑军时,王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必定是个假消息,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跟着斥候来到城门,透过女墙朝着城外看去,只见城下不远处有数千骑兵整齐的列成几排,由于骑兵的目标较大,因此并不难数,王恐粗略的算了算,城外此刻最多也就只有3000骑军。 三千骑军对王恐根本造成不了威胁,先不说骑军无法攻城,他手上还握着一万精锐和一百辆战车,王恐根本就没把这三千骑放在眼里。 王恐淡定地对身旁的副将命令道:“通知全军,随我出城灭了赵军!” 副将韩高一听顿时劝阻道:“上将军临走前曾嘱咐我们谨守城池,我们贸然出城,倘若……” 王恐瞪了副将一眼,吓得对方立刻低下了头,然后才接着说道:“赵军只有3000骑兵,纵然有诈又能如何?这周边的大山我们早已经探查过,他们就算有诈,最多也不过还有万余伏兵,我手中有一万精锐战车百辆,就算战不过也可以及时回城,有何惧哉?” 说完以后王恐自信地对左右传令:“通知全军随我出城,跟我灭了赵军!” 第124章 秦军的败局 王恐率领一万步卒出城与赵军决战并不是因为他过于自大不通兵法,而是王恐确实有获胜的把握。首先城外只有三千骑军,而王恐有一万步卒以及战车百辆,在兵力上秦军并不弱于赵军。 另外在这个时代,骑军是一个新兴的军种,而且由于骑军的骑术和马俱都不成熟,因此骑军的潜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在列国交战中,极少有中原国家会把骑兵放在正面战场上使用,步兵对骑兵还没有形成那种恐惧,因此王恐才敢出城与赵军一战,就算打不赢,他背后还有城池,万一打不赢大不了退回城池防守。 而见此时战场上赵军分为前后两军,冲在前面的赵军只有千余骑军,而且还是排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箭型阵型,这让王恐有些看不明白,赵军这是准备干什么?难道赵军想只靠一千骑军冲散他?赵军一定是疯了!我军有一万精兵战车百乘,赵军拿着点兵力进攻,岂不是以卵击石? 王恐不再多想,他站在一辆战车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向远处的赵骑,道:“随我冲过去,灭了赵军!” 秦军横向列成一排,队伍呈现一个扇形,王恐命令所有战车一字排开冲在秦军的最前列。 而赵军的阵中,田秀立刻下令,命令全军呈战斗队形准备和秦军碰一碰,不过田秀并没有让全军出击,他打算率领排在前排的新骑兵去和王恐碰一碰。而剩余的两千骑暂时压后。 命令传下之后,田秀带领着排在前排的一千骑军立刻冲了出去,尽管说全军冲锋,但赵军始终保持着一个箭头形状,哪怕冲锋的速度很快,但队伍并没有乱。 这时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田秀策马冲在赵军的最前列,约莫着双方还剩两百步时,田秀摘下了放在马鞍袋中的弩弓两手平端在手上并将准心瞄准前方的敌军。 新骑兵每人都佩带了一张弩弓,虽然弩弓在张弓时需要用更多力,但弩弓的威力要更强射程也更远,早在战斗开始前,田秀就已经吩咐士兵们上好了箭,只要拿起来就能用。这也是弩弓的优点。 “嗖嗖嗖!” 一连串密集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阵密集的箭雨从赵军骑兵的队伍中发出,所有箭失几乎都准确无误的射向了对面的秦军。 秦军也是早有准备,在箭雨袭来的那一刻就有士兵举起盾牌防备,但秦军的盾牌毕竟有限,况且战车比较颠簸,站在战车上的士兵即便举着盾也还是很容易被射中。因此在箭雨落下之际,秦军的阵中立刻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一辆战车的马匹被箭射中结果直接侧翻在地车上的士兵被摔得人仰马翻。 虽然秦军那边也有弓箭手,但是由于人在马上弓箭手很难瞄准,而且赵军的骑兵也不是聚在一起,而是每个人中间都隔了一段距离,因此中箭落马的赵军极少。 赵军所带的弩箭射完后,全军立刻换成背上的长弓,改用长弓射击,由于赵军的骑兵都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所以准头极高,大部分人几乎都是箭无虚发,秦军那边损失高达数百人,而赵军仅仅只损失了二十骑。 不过秦军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因为此时秦军冲在前排的战车已经跟赵军的骑兵迎头撞上。 田秀将弓箭放回到鞍袋里,用右手握着一柄马槊,为了握的更紧田秀用肘部夹住了槊杆,迎着面前的一辆战车冲去。而这乘战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恐,王恐看到远处有人举着槊向他冲来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盾牌拿起身后的长戈向田秀刺去。 “当!” 空气中响起一声兵器的碰撞声,战车和战马交错而过,田秀手中的马槊带着一声呼啸重重的砸在王恐手上。 王恐顿时被震得虎口一震生疼,手中的长戈险些掉落,他握紧长戈又命车手调转车头再次迎着田秀冲去,空气中又响起一声脆响,这次的冲击力更大,王恐竟没有站稳差一点就从战车上载倒。 尽管没有栽倒,但战车上空间有限,王恐还是撞到了身旁的驭手身上。在战国时代,一辆战车上配备三名甲士,中间的是驭手负责驾驭车马,车左和车右各有一人负责用武器和敌人战斗。王恐虽然是主将,但是他的战车也只能承载三人,不过战车上一般是以左为尊,这个人也被称为车佐负责统帅整辆战车,王恐做为将军理所当然的承担了车左的位置。 不过王恐毕竟不是常年驾车的车兵,由于缺乏经验他这一撞直接让战车失去平衡,驭手控制不住战车,结果正在告诉行进的战车顿时失去平衡侧翻在地。 田秀回马看到侧翻的秦军战车不由嘴角上扬,刚才的角逐田秀轻易的打翻了秦军的战车,这当然不是凭借蛮力,田秀依靠的是战马高速行进时的冲击力,依靠着这股强大的力量田秀才能轻易的掀翻王恐乘坐的马车。 当然田秀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他发明的新式马俱功不可没,只有装配了新式马俱的战马才能够保证骑手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猛烈一击的反震力,如果还是老式的简陃马俱,那怕就是这个时代再出色的骑士,也会被那强大的力量反震从而从马上摔出去。 眼看着主将的马车侧翻,秦军的士气瞬间大跌,就连战意也衰减不少,而赵军中看到主将一击挑翻了对方一辆战车也让赵军的士气大增,战心也更加浓厚。 而此时摔在地上的王恐满脸是血的从战车里爬了出来,刚下战车的倾倒直接让他身旁的驭手失去了生命,他本人也受了重伤。 王恐好不容易从战车里爬出来,不等他用已经肿胀的眼睛去看清战场形势,就已经被赵军的骑兵吞噬。 战场上烟尘滚滚,赵军的骑兵全面冲入秦军的阵中,许多人学着田秀的样子和秦军的战车交手,结果数十辆秦军的战车瞬间侧翻在地。 秦军的战车面对田秀的新式骑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此时战场上秦军的战车就如同一辆辆待宰的羔羊在面对赵军的骑兵时毫无还手之力。 战车尚且如此不堪一击,跟在战车后方的步兵处境更是糟糕,赵军骑兵举着马槊刺向秦军的步兵,由于战马巨大的力量被刺中的士兵直接飞了出去,惯性又会将后面的士兵撞倒。 赵军的骑兵已经全面和秦军接战,结果在赵军的枪、槊穿刺之下,有的士兵被刺透身体倒了下去,也有被赵军一枪捅飞的,有些聪明的秦军看赵军的骑兵厉害,故意躲避着对方手里的兵器,但秦军士兵即便躲过赵军手里的枪槊却还是会被战马撞翻,一旦被撞翻顷刻间就会化作一摊肉泥。 在赵军骑兵连续冲击下,秦军的抵抗几乎毫无作用,战场形势出现了一边倒,秦军士兵纷纷倒地被赵军枪刺马塌死伤无数,仅仅半个时辰过去秦军的队列就被冲的大乱。更让秦军震恐的是,在冲乱了秦军的队列后,赵军又以极快的速度左右迂回,对秦军进行分割包围。 而在这个过程中算上先前所有的损失,赵军仅仅损失了不到五十骑!而秦军的损失几乎是赵军的十倍,这个战果不光让秦军震惊,就连军也被惊到了。要知道仅仅是几天前赵军和秦军交战时,赵军为了打乱秦军的队列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伤亡! 直到此时,田秀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他这阵子对新骑兵的训练总算没有白费,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而且这份回报完全超乎了田秀的预计,尽管田秀早就知道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的威力,但这些毕竟都是一些理论知识或者是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面,真正见识到骑兵威力时,田秀意识到或许将来赵国可以依靠骑兵横扫六国。 一想到自己的骑兵将横扫天下,田秀就感到热血翻腾,他举起手上的马槊,大声道:“弟兄们,今天就是我们建立功业和荣誉的机会,跟随我的脚步,冲锋!” “冲锋!!” “冲啊!” 在赵军新骑兵是后面,剩余的两千骑也跟着发动了进攻,赵军气势如虹犹如排山倒海,而秦军此刻早已乱不成军,事实上秦军此时还有八千余众就连战车也还剩40多辆,但主将已经阵亡加上队列的混乱以及刚下那一阵赵军的冲锋,不少秦军早已方寸大乱,以至于瞬间崩溃,强大的秦军面对赵军骑兵竟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秦军崩溃后,溃军立刻往着城池的方向逃窜,赵军骑兵趁势追杀跟着秦军溃兵突入了城池。 其实原本如果按照王龁的部署,秦军死守城池不出,田秀一时片刻根本攻不下城池,但这次溃兵直接引着赵军入城使得城池在一瞬间被攻破。 黎城原本就是赵国的城池,在赵军骑兵入城后,赵人纷纷站起来帮助赵军反抗秦军,秦军本来就已经崩溃,在城内百姓的帮助下,秦军更加无法坚守城池,这次秦军甚至无法同赵军进行巷战,城池就已经失守。 在城池失守后,杨瑞和率领步兵从老牛口赶到,在步兵的协助下,赵军很快歼灭了城中的残军,此战秦军主将王恐战死,一万士卒被斩三千,赵军俘敌六千余。 黎城的城头重新升起了赵军的旗帜后,看着身后迎风飘扬的旗帜,田秀将目光看向东方:“现在就看廉颇将军的了!” …… 这时王龁率领的秦军已经前进到了响堂邑(河北邯郸涉县响堂铺),秦军前锋已经快要抵达神头岭,涉县已经在秦军眼前。 此时王龁感到一阵心神不宁,因为秦军行军实在太顺了,竟然连一点阻击都没有碰到,甚至连敌军的斥候都没有发现,这实在是不正常。 而就在王龁心神不宁时,一个秦兵连滚带爬的来到王龁的戎车前,一脸惊恐的说道:“上将军,大事不好了,赵军袭击了黎城,请上将军您火速发兵救援!” “什么?”王龁下意识的往后方看去,但此时秦兵距离黎城已经有数十里,因此他根本望不到黎城发生了什么。 不过王龁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最初的震惊后,王龁迅速冷静下来,在询问了一下报信的秦兵黎城的最新战况后,王龁立即判断出黎城可能已经失守,他的儿子王恐只怕此时也已经凶多吉少。 顾不得悲伤,王龁命人取来了舆图,而后将手指放在了吴家恼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吴家恼是一处山口,此处连同整个滏口陉乃是黎城通往涉县的必经之路,在秦军拥有黎城时,此处并不重要,但在秦军丢失黎城后吴家恼就成了一处举足轻重的地方。 秦军如果控制这里就可以迅速回师进而收复黎城重新打通和后方联络,如果秦军不能控制这里,王龁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就会被赵军困死在黎城至涉县中间方圆五十里的狭窄地域。而王龁的大军在出发时只携带了七日的口粮,剩下的粮草都要从后方转运,秦军此时一旦被围必然全军覆没。可以说吴家恼此时关乎着三十万秦军的命运。 “必须抢先占领吴家恼!”王龁一拳砸在舆图上,道:“通知全军,前军变后军,全军向黎城撤退,王翦将军我给你十万精兵,你立刻率军占领吴家恼保证我军撤退道路!” “唯!”意识到事关重大的王翦慌忙领命。 另一边涉县驻军的廉颇。 一只信鸽飞到了军中,高选从信鸽脚上取下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高选带着信快步来到廉颇面前。 此时廉颇正忧心忡忡的站在城头上,在看到高选过来后,廉颇忙问:“如何了?” 高选将一张纸片递上,道:“将军!该咱们出手了!” “好!”廉颇看完纸片上的信号,随即对高选吩咐道:“点狼烟!该咱们行动了!王龁,你这老小子这次还不载!” 第125章 王翦的许诺 长宁邑(今山西黎城长宁村)。 此处距离吴家恼仅有二十里,而在这个地方正驻扎着赵军十二万精锐,这些正是廉颇用来断绝秦军归路的奇兵,而这支军团的统帅名叫庞煖。 庞煖是一位威名赫赫的老将,他曾跟随过赵武灵王变法在乐毅寒名不见经传时,他就已经成为了赵国的名将,沙丘之变后庞煖不再参与政治,在赵国处于半隐居的状态。 原历史上庞煖还会在十五年后组织合纵攻秦大战,那也是关东六国对秦国最后一次合纵。而在本时空中由于田秀的出现,庞煖接到了昔日好友廉颇的书信,廉颇希望庞煖可以出山成为他的副手共同抗击秦军,看在老友的面上庞煖欣然答应。 赵军此次阻击秦军的任务异常艰巨,在赵军中能够承担起这个任务的并不多,经过慎重思量以后廉颇自然而然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老友庞煖。 庞煖于昨日率领12万精锐与廉颇分兵两处,他已经在长宁邑蛰伏了一天,在看到远处烽火台上点起了狼烟以后,庞煖知道该他出手了。 跟王龁一样,庞煖首先命人取来了舆图,在望着图上看了一圈后,他对将军傅抵吩咐道:“傅将军,立刻通知弟兄们出发,向吴家恼推进!我们必须抢在秦军之前将那里占领。” 十二万赵军立即开拔,庞煖命三万甲士作为先锋用最快的速度向吴家恼推进,赵军向着吴家恼急进的同时,王翦也率领着三万秦锐士奔向吴家恼。 为了赶路,秦赵两军都舍弃了军中的重型装备,除了一把用来战斗的长剑以外,士兵们甚至连身上携带的水壶都丢掉了。 秦赵两军都用最快的速度向吴家恼推进,并且两军前锋距离吴家恼的位置差不多都是二十里,此时吴家恼这处名不见经传的山口成为了决定秦赵两军几十万大军生死的关键之处。 毫不夸张的说,谁先抢占了吴家恼,那么谁将极有可能赢得最后战争的胜利。 王翦朝着吴家恼快速前进时,王龁也率领大军朝着吴家恼前行,此时王龁只盼着自己的动作还不算完,王龁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到了此时他也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身上,希望黑帝保佑能让赵人不要抢先一步占领吴家恼。 庞煖军团。 赵军全速朝整吴家恼奔袭,陡峭的山路,让士兵们苦不堪言,有些士兵们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现在又让他们在这陡峭的山路上行军,许多人怨声载道,有些人甚至干脆坐在路边休息以此表达他们的不满。 其实赵军士兵并非是不能克服困难的人,他们曾经跟着廉颇饿了近半年的肚子,那段时间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着食物果腹的生活也没人违抗廉颇的军令,现在不过是少睡了几天多走了一会儿路众人就闹起了情绪,赵军士兵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表达他们对庞煖的不满。 毕竟廉颇是他们的老长官,而田秀则让士兵们填饱了肚子,对这两个人丘八们不敢不服,但是对庞煖士兵们可就没什么好气了。凭什么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子当他们的将军?跟着一个糟老头子也就算了,还吃不好睡不好,这会儿又要跟着他急行军,这谁能忍? 庞煖也看出士兵们对他不服,如果换作平时庞煖有很多种办法取得丘八们的军心,但此时庞煖只能用最便捷的方式让士兵们服气,那就是杀人。 “传本将的命令,大军急行军时有掉队者不必理会让他们自行跟上。另外成立督战队,告诉督战队有懈怠不前者立即斩首,口出怨言者无论军官士兵一律皆斩!” 这道杀气腾腾的命令一下,一些坐在路旁休息的士兵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庞煖一出手就这么狠。 督战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些人都是六亲不认的主,哪怕士兵们再不服庞煖,也不敢拿刀子去撞督战队的大刀,于是士兵们只好按耐住心中的不满,站起身重新回到队伍中前进。 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急行军之后,当庞煖看到了一道狭窄的山口时他万分紧张,好在斥候前来报告说山上并没有敌军驻扎。 吴家恼的地形极为险要,周边有几座山头,中间只有一条路用来通行,只要赵军守住了周边的几座山头,秦军就彻底完蛋了。 此时傅抵来到庞煖面前,向他建议道:“为将者当先取地利,兵法云欲固守阵地必先取其地利,既然我们周边有山,我军何不屯兵山上,多备木石,敌军若敢来,我军可凭高视下,必可势如破竹!” 这话若给田秀听见了,怕是会说一句,您老人家不是马谡转世吧? 即便不是拥有先知能力的田秀,就庞煖听了傅抵的话也忍不住想说一句,你跟赵括没有亲戚关系吧? 庞煖在邯郸隐居的日子也听说过赵括,跟所有老将的看法一样,庞煖也觉得那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傅抵的年纪跟赵括相差不大,想不到脾气也差不了多少,两人都是只会读兵书的蠢货。 “愚蠢!”庞煖皱着眉头斥责了一声,望着远处几座孤零零的山头说道:“我军要是屯兵山上,秦军来了之后围困山头截断水源,然后再围着山上放火,我们该怎么办?” 傅抵实质上对庞煖也不是太服气,要不是有廉颇的命令,他才不愿意跟着这么一个不知道70还是80的糟老头子打仗。因此庞煖这几句斥责的话直接激怒了他。 “哼,庞将军,你难道不知道兵法云哀兵必胜?我军如果被围困,士兵们知道没了后路,必定以一当十,您连这点浅显的道理还不知道,还想要统兵吗?” 傅抵这番话说完,脸上还露出一股轻蔑。 据说战后田秀知道了今天的场景,都有点后怕,幸好廉颇没让傅抵统兵,否则马谡失街亭的悲剧,说不定要提前1000多年上演。 “将军,我并不是要有意斥责您,而是您的计划根本就不可取,比起秦军的威胁饥渴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一仗咱们不能冒险,如果我们失败了,不仅会破坏武安君的计划,就连赵国都会不复存在。” 有时候同一番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就是不同的效果,当庞煖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完后,傅抵一下冷静下来,他也听过田秀的演说,国家对于他们而言比什么都要重要。 傅抵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会听从您的话!” “那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干吧!”庞煖指着左右几座山头说道:“我准备依托周围的山势,在当道扎营,从这里构筑工事抵御秦军。” 相比起傅抵的计划,从路中间扎营,这意味着赵军将直接和秦军硬碰硬,在秦军进攻时赵军除了提前构筑好的工事外,将没有任何地利优势,这场仗将变得空前惨烈。 当然这个计划相比起傅抵的计划也更加稳妥,除非秦军能把赵军全部打光,否则秦军没有任何办法从吴家恼突破,吴家恼将成为秦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赵军立刻开始抢修工事,士兵们就近砍伐树木制造用来阻止敌军车骑的拒马,又搬来许多石头垒建营盘,有些士兵则就地挖掘壕沟,吴家恼阵地上赵军正紧张的修筑工事。 庞煖是主将而且年纪也大了,自然没必要跟着士兵们去修筑工事,此时庞煖正站在一座山头上眺望风景。 这时傅抵急匆匆的来到庞煖面前,抱拳道:“将军,秦军来了!” “哦?”庞煖转过身看向北方的道口,只见那里尘烟滚滚,也看不清有多少敌军。 “来的好快啊!”庞煖不禁感慨起秦军的反应速度。 王龁不愧为一代名将,在意识到黎城失守后,王龁就明白他已经坠入了赵军给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从一开始田秀就没打算过从大营伏击秦军,田秀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诱敌深入,从而将他们围困歼灭欲滏口陉,因此王龁才会在第一时间下令命王翦率领精锐抢占吴家恼。 王龁的反应并不慢,王翦的行军速度也很神速,只可惜秦军还是迟了一步。当王翦率军来到吴家恼时,斥候就已经报告在远处发现了赵军的旗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翦不禁绝望的闭上眼,跟随白起这么久,他也能看出些门道。赵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了,如果打不通吴家恼,他们这30多万精兵将和后方的十多万军队失去联系,秦军将被赵军分割包围。 但不管怎么绝望,仗还是要打的,况且赵军绝对也是刚刚赶到吴家恼工事还不完善,秦军如果这个时候发起强攻说不定可以收复吴家恼进而收复黎城打通和后方的联络。 “来人!”说干就干,王翦没时间等自己身后的七万大军,直接率领三万秦锐士朝赵军的营寨发起进攻。 此时赵军的工事还没有修筑完毕,可以说许多人都没想到秦军会来的这么快,当有一个士兵高呼着:“秦人打过来了!” 所有人顿时陷入慌乱,有些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庞煖在关键时候站了出来吩咐众人稳住阵脚,按照平时的模式坚守自己脚下的阵地。 庞煖将赵军分成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大约两万精锐在前方阻击秦军,而剩下的一万人则在后方抓紧时间抢修工事。 此时秦军和赵军都是甩下的后方部队率领精锐急行,秦军只要趁着赵军大部队没来时打垮赵军,那么再坚守到后续的援兵,就算是赢得了战争。而赵军刚好相反,只要赵军能顶住秦军第一波攻势,那么就有希望守住阵地。 两方人都下定决心死战到底,因此战斗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非常凝重。秦军结成一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赵军的阵地推进。 对面的赵军由于负责阻击秦军,因此也选择结阵和秦军死拼,秦赵两军自长平会战以来爆发了第一场面对面的大战。 当秦军和赵军第一排的士兵手中的枪矛碰撞在一起,兵器的脆响声意味着大战的爆发。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秦赵两军都用出了全力迎击敌军,两军都设置了督战队,士兵们没有后路,一旦退后立刻就会被己方督战队斩杀。 秦军的战意空前浓烈,以至于在战斗打响仅仅一刻钟,赵军最前排就出现了溃退这是庞煖始料未及的。 望着战场上不断变化的旗帜以及耳边响起的冲杀声,庞煖皱眉道:“看来秦军这次要玩命了!咱们不拼命怕是不行了!” 庞煖命傅抵带着自己的卫队和他的门客前去支援,庞煖也是有门客的,庞煖要他的门客参战就相当于是他自己亲自上阵。 当傅抵带着数百人加入战场后,傅抵领着赵军迎着正在进攻的赵军迎头杀去,秦军正杀的赵军节节后退,所有秦军都没有想到赵军敢在此时发动反冲锋。 秦军一时间被赵军杀懵了,正在后退的赵军顿时稳住了阵脚并在傅抵的带领下重新稳住阵脚并对秦军发起反进攻。 “传令下去,第一个攻入赵军营寨者赏千金封君赐爵,只要拿下了吴家恼,我保证给全体将士请功,我会上奏秦王每人晋爵一级赐十金!弟兄们冲啊!” 王翦为了激励士气对秦军许下了重赏的承诺,此时王翦还不是那个始皇帝时期的秦国大将,他只是个普通的将军,其实王翦根本没有能力许下那用重的赏赐。 但为了夺下吴家恼,王翦也顾不得许多了。再说他相信只要他们顺利夺下吴家恼等战争结束,秦王是肯定不会吝惜赏赐的。 回过神来的秦军在王翦的指挥下再次对赵军展开猛攻,秦军必定人多而且战意浓厚在重赏的激励下,秦军更是人人奋勇死战。 一名赵军斥候浑身是血的来到庞煖面前,单膝跪地道:“将军,傅抵将军让我告诉您,弟兄们实在顶不住了!秦军疯了!他们疯了!我们就要败了,请您快想办法!” 第126章 秦军的至暗时刻 秦赵两军为了争夺吴家恼已经都发了疯,这时候双方谁也没有退路。赵军剩余的九万大军还在后方没有赶来,庞煖也分不出多余的援兵去支援前线,因此他只得给斥候下了死命令:“告诉傅抵,叫他不计代价顶住秦军的攻势,顶不住的话,老夫一定上奏大王斩了他全族!” 傅抵接到庞煖的死命令后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咬牙死扛,等到赵军后续的援兵来到,战局或许还有扭转的希望。 战场上旌旗闪动,喊杀之声几里之外都可以听到,一名赵军士兵举着长矛捅穿了一个秦兵,但紧接着他就被更多的秦兵扎成了刺猬。有些士兵身上中了好几剑,却仍然拖着重伤的身躯和敌军死战。 战局空前惨烈,在短短半个时辰里秦军向着赵军发动了四次集团冲锋,赵军的阵型几次险些被冲垮,但每一次赵军总能在最后关头稳住阵型。 秦军毕竟人多,战意又浓,在激战了一个时辰后,赵军终于支撑不住。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两万赵军伤亡了近8000人,赵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傅抵快要支撑不住之际,赵军后续的援兵终于赶到战场,随着援兵的投入,战局再次发生逆转,王翦所率领的三万秦军陷入劣势被杀的节节后退。 但赵军的胜势并没有维持多久,秦军的支援很快来到,随着七万铁甲锐士加入战场,战场上的局势再次陷入胶着。 王龁也在两军激战时率领大军赶到,不过尽管秦军拥有30多万赵军只有12万,但秦军并没有办法发挥他们的兵力优势。因为吴家恼并不是一处宽阔的平原,秦赵两军能够用于交战的面积只有区区几里,在这不足十里的战场上,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五万人拼杀,这就已经饱和。 也就是说,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在战场饱和以后都无法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只有等着前面的人消耗,后面的人才能够补充上去。 而且吴家恼不像长平,在长平时秦军可以通过填土的方式拓宽战场,但在吴家恼周围都是高山,秦军总没有办法把山头填平,因此秦军只能够采取最原始,最笨的战术,依靠血肉之躯冲击赵军的防线。 王龁来到战场以后,就听手下汇报了王翦对士兵们的许诺,听完汇报以后王翦顿时皱起眉头看向远处的战场。 蒙骜以为王龁要发怒,连忙替王翦辩解道:“事起紧急,王将军只有先斩后奏,况且要是能打得下吴家恼,秦王想必也不会吝惜这些赏赐。” 王龁把目光从战场上收回,他看了看身侧的王翦,道:“我并不是责怪王翦给士兵们许诺的赏赐太多了,而是太少了。你去下令等拿下吴家恼,所有参战士兵每人进爵三级,就算死了我保证上次也能分到他们的家属手里!” 这会儿王龁已经没办法了,因为如果不用最快的速度打通吴家恼,秦军就有可能会被敌方包围,想要突围出去,就只有通过重伤的手段激励士卒。 到了这一步,王龁也好,庞煖也好都已经没了什么高招,这种时候你有什么计策都是白给,两军只能靠着自己的血性去冲杀敌军。 这会儿两军就是比一口气,看谁先咽下这口气,先咽气的一方就会成为战场的失败者。 战斗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秦军还是没有取得什么进展,王龁又对左右吩咐:“通知全军轮番和敌人作战,就算是今晚不休息,也要打通吴家恼!” 经过了三个时辰后,赵军已经修筑起了一道简单的工事,赵军依托山势在路上修建了许多纵横交错的壕沟,由于时间关系这些壕沟只有一丈深,不过这一丈深普通人掉进去之后,想要爬出来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除了壕沟以外,赵军还在他们的大营前放置了大量的拒马用来防备敌人的车骑。 在第一道防线修筑完成以后,傅抵立刻率领着赵军退入工事,秦军在赵军撤退后,也用最快的时间扑向赵军的工事。 此时秦赵两军在赵军修筑的简要工事中展开拼杀,有了工事的帮助,这让原本已经有些吃力的赵军终于缓过气来。 赵军挖掘的壕沟让秦军吃了很大苦头,壕沟只有一丈深但却有半丈多宽,两米多宽的壕沟成年人如果用点力气也是可以跳过去的,但秦军大都披着几十斤重的铠甲,再加上敌军的阻挠,面对两米多宽的壕沟,想要跨过去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秦军这次也没办法取土填沟了,吴家恼周围都是山,取土非常不方便,想要把壕沟填平,秦军只能拿人命去填。 是的,王龁命令秦军士兵将两军死掉的士兵扔到壕沟,用尸体将路填平,一些秦兵甚至还没有咽气,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同伴扔进了沟里。 他们想要爬出来,但不等他们爬出来就又有尸体扔下,最终这些人也只能无助的在沟里死去。 秦军本来就嗜血好杀,王龁又用重赏激励,此时秦军早已杀红了眼,也没人会顾及沟里的同伴,在填出了宽一里的路后,秦军士兵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赵军的阵地。 战斗持续到黄昏,秦军还没有退兵的意思,这时候赵军已经有点挺不住了。秦军的攻势太猛了而且赵军的防线过于简陋,在秦军连续的冲击下,赵军已经有点儿挺不住了。 王龁正准备让秦军一举攻下吴家恼的时候,一名斥候来报,秦军后方的神头岭发现赵军。 这个消息一出,王龁顿时坐不住了,他一下从战车上站了起来看向身后,此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王龁的心头。 赵军出现在了神头岭,如果他们趁着秦军全力进攻赵军时从后方夹击,秦军将会遭受到敌军的两面包夹,说不定阏与之战的悲剧又要重演。 不过跟阏与之战不同,那一次秦军只是为了试探赵军的战力,所以只派出了十万人,而且那十万人也只是新兵战力不强。但这一次王龁率领的可是30多万秦军的战兵,这些都是绝对的精锐,如果他率领的30万秦军被赵军包了饺子,那毫不夸张的说,秦军真的要元气大伤,搞不好三五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王龁叫来蒙骜,对他吩咐道:“蒙将军,本将命你率领十万大军立刻到我们后方的杨家山、前宽嶂、江家庄以及响堂铺四处城邑布防,你一定要守住这四座村子。” 神头岭出现敌军以后,王龁为了防备秦军被赵军压缩在一块无遮无拦的狭窄地段,只能让王翦用最快的速度去抢占后方的三个村子,这让秦军即便遭到敌军的前后包围,也能够依托工事防御不至于全军覆没。 蒙骜率领大军到后方布防之后,王龁继续指挥秦军冲击吴家恼,就在这个时候,李牧率领着三千骑军赶来支援,在控制住黎城后,田秀亲自留在黎城镇守,李牧则率领三千骑军赶来支援。 面对赶来支援的赵军骑兵,正在前线指挥的王翦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此时秦赵两军正在山地上作战,在山地上不便于骑军指挥,而且由于秦军没有好的马俱,秦军的骑兵无法将骑兵的战力完全发挥出来,所以王翦对赵军的骑军一直有些轻视。 但是在李牧率领骑军赶到后,正在稳步推进的秦军立刻被杀的节节后退,这让王翦大吃一惊。 赵军的骑军在加入战场以后,立刻以十人20人一组冲入战场,借助马匹强大的冲击力,赵军的枪矛可以轻易的贯穿敌人的铠甲。 许多秦军士兵都跟赵军的骑兵交过手,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冲击力并没有多大,他们手上的兵器完全能挡得住赵军的骑兵,但是今天在秦军的士兵举起兵器和赵军的骑兵交手的时候,许多人几乎是刚把兵器对上去,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就要将他们撞飞出去。 秦军不知道,装备了新马俱的赵军骑兵已经能够将骑兵的战斗力100%发挥出来,赵军骑兵可以借助马鞍和马镫将马匹的冲击力都集中到兵器上,这是没有装备新马俱的秦军骑兵无法想象的。 这时赵军骑兵已经成为秦军的梦魇,因为只要是骑兵杀到的地方,秦军立刻就会溃不成军,哪怕是最精锐是秦锐士再撞上赵军骑兵时也逃不得多大便宜。 秦军很快发生溃退,大批秦军被骑军冲的成建制的后退,哪怕王翦拼命在前方指挥,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无法稳住溃败。 王龁眼看秦军已经被骑军冲得不成样子,只好下令暂时撤退休整,等明天再继续攻击。 秦军撤退时,赵军立刻在阵地上欢呼胜利,赵军骑军也没有趁势去追杀秦军,因为赵军挖了不少的壕沟,骑兵实在是没办法,越过壕沟去追击敌军。李牧望着撤退的秦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赵军的骑兵刚才并没有杀伤多少秦军,而秦军之所以发生溃退,只是因为被赵军的骑兵给吓懵了,刚才秦军如果反应过来稳住阵脚和骑军对拼,赵军的骑军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此时骑军是新兴起来的军种,而装配了新马俱的赵军骑军就好比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初次亮相的坦克,哪怕只是在外形上,也足以对秦军的心理产生极大威慑。 赵军的骑兵在秦军士兵心理造成的阴影一点也不亚于第一次看到坦克的德军,秦军被吓懵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秦军退兵后,赵军立刻在庞煖的指挥下抢修工事,赵军被分成了三部,一部分在后方休整准备明天和秦军交战,一部分则在前方运送伤员,剩下的全部都在挖掘壕沟构筑壁垒。 另一边,秦军撤退到了距离吴家恼十里处的大背沟。 王龁的营帐中只有一盏蜡烛用于照明,昏暗的烛光随风摇曳,王龁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望着桌上的舆图,王龁感到内心一阵冰凉。 此刻秦军已经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中,尽管秦军还有30多万,但黎城失守后,秦军就已经陷入了赵军的两面夹击,进难攻,退难守。而且由于黎城失守,秦军和后方的联络已经被斩断,随军携带的粮草最多只够七天使用,实际上秦军携带的粮草根本用不了七天,30万人人吃马嚼,秦军携带的粮食或许只能用三天。 这会儿秦军还没有粮尽,战斗力勉强还算可以,一旦等到粮食耗尽,秦军又被赵军两面包夹,那时候秦军就会军无斗志,都不用赵军来打,这30万秦军自己就得崩。 一个斥候进入到营帐中,门帘被掀起时一阵风刮进来吹灭了蜡烛,营帐里顿时漆黑一片。王龁不悦的看着进门的斥候,一边吩咐人重新点亮蜡烛,一边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斥候拱起手报告,蒙骜已经占领住了秦军后方的几座山头,但蒙骜也传来一个坏消息,神头岭的赵军正在抢修工事。 这时营帐中的烛光已经重新亮起,但烛光还是随风摇曳,营帐中的灯光依旧十分昏暗。 借助微亮的烛光王龁看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神头岭,这里是通往涉县的必经之路,赵军在神头岭修建工事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赵军是想把秦军围困在吴家恼通往神头岭这片方圆50里的狭窄地域。 此时王龁已经想通了一切,从田秀率兵撤退一切都是阴谋,田秀主动撤退就是为了引诱王龁攻击赵军的防线,从而将秦军一步一步的诱入赵军的包围圈。 可笑自己先前还在和田秀斗智斗勇,原来一开始就被人家当猴子一样耍了。 王龁放下了手中的蜡烛,由于营帐中的光线过于昏暗,秦军的将领们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二三子,我们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候。明天我决心集中兵力向西突围,一定要打通吴家恼,不然我军危矣。” 第127章 赵国有勇士 当第二天秦军再次准备攻击吴家恼时,他们看到了绝望的一幕。仅仅一夜时间过去,赵军已经在营地外挖掘了数道深一丈半宽一丈的壕沟,另外赵军还筑起了一道高两丈的砦墙,赵军大营分成了前后三道营寨,构筑起了三道坚固防线。 王龁站在巢车上观望赵军营寨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赵军营寨气势森严,一眼看去竟毫无破绽。 “庞煖这个老东西真有两把刷子。”王龁面色沉重,显然他低估了庞煖这个对手。 “没办法了,我们无路可退只有进攻。” 秦军分为三轮,对着赵军营寨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这一次秦军拿出了所有的家当,包括投石车和弩机,这里多提一句,上一次在丹河吃了赵军床弩的亏后,秦军就让人仿照赵军的床弩也改造了他们的强弩。战争就是这样,对手只要不是傻瓜总会学习。 但是秦军只是远远的看到了赵军床弩的外观,因此工匠也不太懂床弩的具体操作原理,仅仅是把几张弩绑到了一起,实际上赵军的床弩也是那样做的,只是田秀让工匠把连接到一起的几张弩做了些改装,所以赵军的床弩不容易散架,而秦军的床弩只是几根铁链拴在一起,无论是稳定性还是威力都不如赵军的床弩。 即便如此,秦军的床弩也是极具威力的,几十架床弩瞄准赵军的防线,射出了无数支雨箭,漫天箭雨扎在赵军的砦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砦墙是用木石垒建的异常坚固,秦军的床弩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不过秦军也又不是傻瓜,马上秦军的床弩就配合弓箭手瞄准赵军营寨进行抛射,抛射的距离更远,而且箭头射出去是弧形,这样一来秦军的弓箭可以射过砦墙,射攻到墙后的赵军身上。 赵军被秦军的弓箭射中,不少人都被当场射死,发出痛苦的哀嚎,也有些赵军士兵举着盾牌防御,箭矢扎在盾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这时候秦军的投石车趁着弓箭的掩护开到了赵军的砦墙前,投石车将一枚枚提前准备好的巨石投向赵军的防线。比起弩箭投石车的威力要大不少,石头落下的地方砦墙顿时就会被砸出一个口子,砸在人身上,赵军士兵非死即残。 赵军这边也有抛石车,而且借着地形的优势,赵军的抛石车抛出的石块更远,秦军前排的几辆抛石车一下被赵军的抛石车砸坏。 抛石车的造价非常高昂,秦军一共也没多少辆,因此秦军连忙把前排的抛石车收回,改让弓箭手和步兵进行攻击。 在弓箭手的全力掩护下,秦军士兵结着整齐的阵型对赵军的营寨发起进攻。 为了避免上一次攻击丹河防线的悲剧重演,这一次攻在前排的秦军士兵都带了厚重的盾牌,赵军果然在秦军士兵进入射程后使用弓箭和床弩进行反击,如蝗箭雨射向秦军,大都扎在了盾牌上,发出一声声“当当当”的脆响。 秦军携带的盾牌毕竟有限,而且盾牌之间也有缝隙,后排的秦军士兵还是被射过来流箭击中,秦军的阵中很快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不过秦军的素质的确非常高,在这种情况下硬是没有发生一点混乱,秦军仍旧用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步兵往前方推进的同时,弓弩手跟在步兵后面也向前推进,秦赵两军的射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射,两方的射手互有死伤。 趁着敌军的弓弩手被拖住,秦军的军阵后出现了几十辆独轮车,昨天夜里秦军在他们的周围连夜取土,弄到了不少土用来填沟。王龁并不是傻瓜,他也明白第二天赵军肯定会把沟弄得更深,所以提前准备了不少沙土。 秦军士兵冒着如蝗的箭雨推着木轮车将沙土填进赵军挖好的沟里,赵军士兵发现后立刻瞄准这些人进行射击,此刻这些秦军士兵就像活靶子一样被射死不少,侥幸活下来的则连忙把车里的沙土填到沟里。 赵军的投石车也在这时候运作,石块飞向秦军,许多秦军都被砸得人佯车烂。投石车的威力可以轻易的损坏秦军手上的木轮车。 填土的士兵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后,终于将一块方圆两里的地方填平,步兵看沟已经填平,立刻杀向赵军的防线。 由于没想到赵军会在一夜之间筑起一道高大的砦墙,秦军事先并没有准备投石车,因此在攻到赵军的防线前后,秦军只能绕道那些被投石车砸出的缺口向前攻击,战场上的面积本就不宽,这下更让秦军的兵力优势无法发挥,赵军的士兵只需要堵住缺口和秦军交战即可,在局部兵力上,赵军士兵甚至出现了优势。 哪怕秦军分成三部,轮番发动强攻,赵军的防线已经被打的岌岌可危,但一天时间下来,秦军还是没有突破赵军的防线。 当天夜里田秀从后方赶来督战,在田秀赶来后,庞煖又命人挖掘了数道深濠以及两道高大的砦墙。 庞煖对军队的运用已经娴熟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把赵军分为了三部,一部人专门负责填沟,一部人则在第二天负责战斗,还有一部被他留作预备队随时投入各个战场。三部人轮换休息,因此赵军能够在构筑工事的同时保持高昂的战斗力,这张田秀对庞煖钦佩不已。 而秦军的营寨,在两日的进攻都无功而返后,秦军的士气已经出现了低落,营寨中不少士兵都在暗中议论,说他们已经被赵军包了饺子,秦军已经人心惶惶。 但秦军的军法极其严格,这些暗中议论的士兵很快被揪了出来处决,谣言得以平息。但是秦军士兵的内心仍旧惶惶不安,只是不敢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王龁召集了秦军众将,一开场,他就忧心忡忡的说道:“赵军的防线坚若磐石,请二三子集思广益,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他们的防线,不然我军危矣。” 秦军的确快要危了,因为秦军携带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持两天,等秦军粮尽,都不用赵军来打,秦军就只有举手投降了。 可是秦军将领们哪怕心里再急也没有办法,赵军防线的坚固他们都看到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妙计? 蒙骜的儿子蒙武还很年轻,他看大家都想不出办法,突然灵机一动道:“父亲,儿倒有个办法!” 蒙武的话一开口,蒙骜就皱起眉头,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好办法,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招来,因此只好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大可说出来让上将军决断。” 蒙武看着席上坐着的王龁,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通过这两天的进攻我发现,给我们造成阻碍的主要是赵军的壕沟,那玩意儿严重阻碍了咱们士兵的冲杀,如果没有那些壕沟,战场上的面积会更宽阔,我们能投入进攻的士兵也会更多,这样赵军的防线或许支持不了多久。” 这个主意一出,辛胜忍不住直撇嘴,道:“我们要是有办法填平他们的壕沟那就好了,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蒙武看向辛胜,说道:“将军,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咱们没有办法填平那些壕沟,还不能造些短梯出来吗?我们到时候只要让士兵们扛着梯子进去,我们就能顺着梯子爬上去,而且赵军还有砦墙,咱们有了梯子还能爬上他们的砦墙,这对我们明日的进攻也是有好处的。” 王龁听完蒙武的话,忍不住激动的一拳砸在桌上,随后笑道:“蒙将军,这个办法好!” “蒙骜将军,你儿子很聪明啊,本将看他将来必定前途无量,等这次突围出去,老夫一定亲自给秦王上书,为你儿子请功。” 蒙骜看了眼蒙武,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拱手道:“多谢上将军栽培。” “嗯!”王龁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秦军立刻砍伐树木制造了上百辆木梯,这些梯子有长有短,短的是用来翻越壕沟,长的则是用来攀爬砦墙。 第二天一早秦军士兵扛着梯子对赵军的防线发动了攻击,这一次有了梯子帮助,秦军士兵不用再像昨天那样取土填沟,因此秦军再将梯子放进沟里之后,很轻易的就越过了赵军挖掘的壕沟。 赵军中都没人想到秦军会想出这种办法来翻越他们的壕沟,但这时候后悔也没用了,秦军已经顺着梯子爬上了砦墙,赵军士兵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和秦军打。 因为战场面积的拓宽,秦军可以一次投入数万兵力进攻赵军的防线,这让第一道防线的赵军士兵压力大增。 庞煖连忙从第二道防线抽调了士兵去增援第一道防线,但是在秦军的猛烈攻击之下,赵军的防线还是出现了动摇。 正在后方巢车上观战的田秀目睹了这一幕,经过和庞煖的商量,两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派人主动杀出防线去摧毁秦军的梯子。 经过昨天的损失后,秦军的投石车并没发挥什么威力,而且昨天砸出的缺口也被赵军修复了,只要赵军能把靠在砦墙上的云梯摧毁,那就能减缓秦军进攻的势头。 但是这种时候让人杀出营寨去摧毁秦军的梯子,这简直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营中的赵军将领面面相觑,并无人愿意去接这个任务。 田秀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阳,像这种任务主将当然不能出去冲杀,不然田秀挂了,对赵军士气的打击太大了,况且田秀也不想出去送死他,还想多活几天呢。所以田秀只能把出去冲锋的任务交给自己的门客。 他的门客里面,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的其实是展,他的剑术无双又有实战经验,让他去执行这场任务是最好的。但展是他老爹送给他的门客,看在老爹的面上他也不能让展去送死,这项任务只能交给李阳去了。 李阳也不推辞,明知这次任务的艰巨,他还是拱手接下。 就在他准备下去点兵的时候,李牧拽住了他的胳膊:“要不我陪你去吧!” 李阳看了眼李牧,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下去,道:“你可是主君的宝贝疙瘩,他把自己的新骑兵都交给你统帅了,万一你有意外,我可担不起。况且这次的任务这么重要,这个功劳我还想独享呢,凭什么分给你?你小子还嫌自己的功劳少吗?” 听完这话,李牧的鼻子顿时一酸。他知道堂弟这是怕自己跟着去了会有去无回。李牧重重的拍了拍李阳的胳膊,道:“等你这次回来,今夜我请你饮酒。” “好!那你就准备几壶好酒吧!等我回来,我们再痛饮。”李阳对众人拱了拱手,接着退出了营帐到外面去点兵。 田秀只给李阳准备了3000精锐,因为这种任务去的人再多了也没用,3000人就够了。随着营门的打开,三千人杀出了营寨朝着正在进攻的秦军迎头杀去。 秦军由于时间关系并没有选择进攻赵军厚重的寨门,他们的重心都在两侧的砦墙上。当李阳率兵杀出来的时候,直接杀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趁着秦军被杀蒙的时候,李阳当即带开始是摧毁秦军的云梯,秦军也马上反应过来,在意识到赵军是想摧毁他们的云梯后,秦军立刻开始对眼前的赵军发起进攻。 众人并不知道大帐外面激烈的战况,所有人都在营寨里焦急的等着外面的消息。很快一名斥候急匆匆的来到营寨中,拱手道:“将军,好消息秦军退了!李将军带着敢死队摧毁了秦军的云梯,秦军退兵了!” 听到秦军退兵这个消息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田秀看着李牧笑道:“等李阳回来,我与你一同请他饮酒,我不止还要请他饮酒,我还要给他记个大功!” 不等李牧回话,面前跪着的斥候突然哭出了声。田秀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忙问:“你哭什么?” “李阳将军被秦军的流失射死了!”斥候悲痛的说道。 听完这话以后,营中欢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了下来。田秀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第128章 赵王的决议 尽管自从上到战场以后,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身边的人牺牲的准备,但是当李阳阵亡的消息传来时,众人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田秀命人将李阳的尸首装进了棺材中,当天夜里赵军营寨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这场葬礼不光是为了祭奠李阳,也是为了纪念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赵军将士。 大战爆发以来,赵国为了赢得这场战争,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李阳的葬礼上,田秀望着身旁那一张张稚嫩的脸颊,思绪无比繁杂。 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在后世这是一个最为快乐的年纪,他们本该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读书,但现在他们却参与到了一场血腥的战争中。 田秀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许多人,有跟他浴血拼杀的兄弟,有邯郸的父老乡亲,当然也有他的爱人,如果战争继续下去他们会不会再失去自己的亲人呢? 厌战这种情绪不光是现代有,古代也有。在经历了李阳的死后,田秀第一次对战争产生了厌恶,但他此刻没有办法从这场战争中置身事外。 第二天一早,邯郸再次传来急报,就在昨天中午白起突破了司马尚和许历驻守的漳河防线,秦军已经兵临邯郸。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田秀迅速召集起来众位将军商议。按照邯郸方面传来的情报,经过了昨天的大战后,司马尚和许历总共只剩下一万多残兵,而在邯郸赵王重新征召了两万士卒,这一次据说就连十岁的孩子都上战场了,但即便如此,邯郸城也只有三万士兵驻守。 在战争中,攻城时兵力最少达到敌人的3倍,白起率领了十万秦军精锐,在兵力上而言,秦军已经拥有攻克邯郸的实力。 邯郸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原历史上的邯郸之围面对十万秦军,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邯郸足足支撑了两年。但是这一次赵国面对的是白起,在他的指挥下邯郸根本坚持不了两年,或许邯郸下一秒就会被白起攻克。 留给田秀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实在不敢再拖延了,白起实在太强了,每拖延一秒邯郸都有可能被攻克,一旦邯郸失守,那么田秀率领的赵军也将土崩瓦解。 可是田秀再急也没有用,王龁率领的秦军还远不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赵军想要强攻秦军,极有可能会被秦军反杀。 赵军真正想要战胜王龁,只有等对方弹尽粮绝,这是赵军唯一取胜的方法。 廉颇以及大多数赵军将领都不赞成田秀的办法,因为眼下邯郸被围,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赵国已经实在拖不起了。 赵军一时半刻吃不掉王龁,而邯郸又随时可能被攻下,局面似乎已经变成了死局。 田秀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但一想到临别时邯郸父老来送别他们时那一双双殷切盼望的眼睛,一想到怀孕的妻子,一想到那些死去的亲人,他只能振作起来在死局中寻找破局之策。 冥思苦想以后,田秀终于想到了破局的办法。他沾了些笔墨给邯郸传了一封书信,田秀请赵王不计任何代价坚守20天,20日之内秦军必定退兵。 田秀的信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被传到了邯郸,当赵王颤抖的打开田秀送来的信时,便忍不住破口大骂:“武安君太让寡人失望了!他简直比廉颇还要没用,廉颇好歹挡住了秦军,但他却让寡人的邯郸被敌军包围,被包围了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要写这种信,让寡人坚守20天,寡人拿什么来坚守20天?” 赵王一边骂着一边不停在宫殿中走来走去,他的心情实在糟透了。邯郸只有三万老弱残兵,赵王可不信这三万人能挡得住白起。 赵胜趁机煽风点火道:“大王,就像您说的,廉颇虽然打了不少败仗,但好歹挡住了秦军。田秀一到前线反而让我们的都城被敌军包围,臣怀疑他私通秦国!” 此言一出,赵王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用警觉的眼睛看着赵胜,那眼神明显是对的田秀起了疑心。 虞卿眼看赵王相信了赵胜的话,连忙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武安君是您的姐丈,又曾替您抵御了燕国,您怎么能怀疑他私通秦人呢?” 做为布衣派的代表,虞卿当然不会放任公族派攻击田秀,毕竟田秀跟他们布衣派也挺亲近的,虞卿自然是要站出来替他说话。 赵胜冷哼了一声,说道:“燕王也是大王的姐丈,他难道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赵国吗?” 虞卿不甘示弱:“燕王怎么能跟武安君相提并论?” “他们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了?我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赵胜梗着脖子争辩道。 眼看自己的两个柱国大臣在自己面前争执起来,赵王被搅的心烦意乱,他一声怒吼制止了两人的争执,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起内讧。” 虞卿弯腰拱手,说道:“大王,您就算要杀了武安君,也得等打完了仗再说,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守住邯郸。” 这话刚说完,赵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坚守邯郸?说的倒是轻巧,白起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而我们只有三万残兵,凭这些人想挡住白起,白日做梦!” 楼昌眼珠子一转,他感觉是时候该自己说话了,他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平原君所言极是,上王我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守住邯郸的。” 赵王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也认为赵国根本没能力守住邯郸,因此他急忙向楼昌请教对策:“爱卿,您说寡人该怎么做呢?” 楼昌眼睛又是一转,他低下头说道:“大王,邯郸既然守不住了,那我们不如趁秦军还没有围城,趁早迁都!” “迁都?”这个提议一出,赵王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楼昌看赵王已经动心,急忙抬起头说道:“大王,晋阳是我大赵的龙兴之地,而且那个地方距离上党也比较近,我们的大军可以迅速支援,臣看不如我们立刻迁都晋阳。” “大王不可!”虞卿急忙从席上站起来,劝阻道:“大王,邯郸是我国的国本,倘若此刻迁都,邯郸必失!邯郸若失,则大势去矣!” 赵国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地,像赵国的北地五郡,几乎不产粮食。由于缺乏耕地,赵国一直就不是一个粮产丰富的国家,即便是赵国后面攻下了中山国,缺粮的困境也没有得以改善。而且胡服骑射后,赵武灵王将国内大量的耕地改成了养马场,更让赵国的耕地面积不足。 赵国东南以邯郸为中心方圆几百里的土地是赵国为数不多的产粮之地,这里每年的粮产几乎占赵国总粮产的2\/3。相比之下晋阳的土地则要贫瘠许多,这也是当年赵国放弃龙兴之地迁都邯郸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邯郸是赵国最大的城市,邯郸有五十万百姓,商业发达,为了经营这座城市,赵国几乎花了上百年时间。如果邯郸丢失,赵国想要重建一座相同的都城,将耗费无数的人力财力。 毫不夸张的说,赵国一旦丢了邯郸,今后都会变成一个二流强国,赵国将会像韩国、燕国那样一蹶不振。 赵王自然也知道邯郸的重要性,因此他又变得犹豫起来。楼昌看赵王露出犹豫之色,又接着劝说道:“上王,我们迁都并不是要放弃邯郸,这只是一种高明的战略而已,我们可以留下精兵守卫邯郸,给予白起迎头重创!况且就算邯郸丢失,我们今后也可以再收回,不是吗?” 虞卿听完楼上的话后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楼昌看着身后的虞卿,十分不满的说道:“虞君难道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虞卿拱起手大声说道:“这种时候迁都,跟放弃邯郸没有任何区别!” 楼昌立马争辩道:“我说了不是放弃,我们还会留下士兵坚守的,我们有能力守住邯郸!” 虞卿看着楼昌,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迁都?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楼昌被说的瞬间哑口无言。 虞卿顿了一顿,又将目光转向赵王,声情并茂的说道:“我们此时选择迁都,百姓就会认为我们放弃了他们,到时候全城都将陷入绝望,那样邯郸就真的完蛋了。大王如果在邯郸最危急的时候选择留下,您的百姓就会知道您还没有抛弃他们,百姓将会和官府站在一起,士兵们也会为了您而拼死奋战,凭借着邯郸坚固的城池,我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说完以后,虞卿又斜眼看了一眼楼昌,对方已经被说的脸红脖子胀,但虞卿并不打算放过他,又继续补充道:“我们丢了邯郸,再想收回可就难了。而且难道大王忘记了当年白起攻破郢都时的惨状了吗?” 白起当年攻打楚国时,使用水淹的战术攻破了郢都,在破城以后,白起立即进行了屠城,楚国经营了600年的国都被白起夷为平地。 对于郢都当年的惨状,赵王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想到将来邯郸被攻破后的惨状,赵王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出乎意料的是,赵胜在这时站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驳斥虞卿,反而赞同了他的意见,说道:“大王,虞君所言有理,邯郸不到最后时刻,我们绝不能放弃!” 虞卿听完赵胜的话非常诧异,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平原君在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得清形势的! 其实赵胜之所以反对迁都,倒不是他把形势看的有多清楚,像邯郸丢了以后赵国会衰落成什么样子,赵胜压根儿就不关心。反正赵国又不是他的,赵国再衰弱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赵胜之所以反对迁都,是因为他在邯郸的根基很深,他舍不下自己的基业!虽然赵胜的封地在平原,但是他的根基却一直在邯郸,赵胜有3000门客,这些人全都在邯郸,也是靠着这些人赵胜建立了一条四通八达的情报网,整座邯郸乃至赵王宫都有赵胜的耳目。 而且赵胜靠着自己的势力,在邯郸购置了许多的豪宅以及商铺,邯郸城中半数以上的商户几乎都跟他有关系,依靠着这些人赵胜几乎笼络了邯郸全部的商业,靠着邯郸发达的商业,赵胜为自己积累了巨额财富,同样是靠着这些财富赵胜才能供养他的3000门客。 而一旦邯郸丢失,赵胜的财富和一切势力都将化成泡影,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才会坚决反对迁都。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在原历史上邯郸最危急的时候,赵胜倾家荡产也要帮上赵王一把。他并不是在帮赵王,他只是在帮自己而已。 当然赵胜的心思赵王并不会知道,当他看到一向跟虞卿不和的赵胜竟然都跟他站到了一起的时候。赵王就已经明白,迁都这事儿没戏了! 公族派跟布衣派都反对迁都,就算是赵王也没办法顶着这么大的反对声去迁都,赵王当然可以自己一走了之,但恐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赵王丹这个人把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与其面对天下人的议论,赵王肯死在邯郸。 “既然二三子都反对迁都,那我们拿什么来守住邯郸呢?” 赵王丹的态度很明确了,既然你们不让我迁都,那你们告诉我我们用什么来坚守邯郸? 这个问题也被抛出,虞卿和赵胜同时皱起了眉头。大殿上陷入了一种出奇的安静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缪贤悄悄来到赵王身后,道:“大王,都平君来了!” “哦?他怎么来了?” 田单自从被他罢免了相位之后,就很少到宫中来议事,赵王也请过他几次,都被他称病推辞了。此刻田单主动来访,不由得让赵王揣摩起了田单的来意。 “快请!” 赵王整理了一下衣冠,快速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上,当田单踏入大殿时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第129章 迂回敌后 田单一进场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因为田单今天居然穿了一身戎装!以往田单来到大殿议事大多是穿着一身宽松的儒袍,他连官服都很少穿。赵王为了照顾田单,也一直容忍田单保持齐人的装束,今天田单穿着戎装进殿,不由让所有人怀疑起了田单的意图。 “都平君为何是这身打扮?” 赵王狐疑的打量着田单,田单穿着一身黑色的玄光甲,头上戴着齐人特制的头盔,脚上穿着一双紫色长筒靴。此刻的田单已经没了平时身上那股儒雅之气,反而有一股武将身上特有的杀气。 “上王!”田单对着赵王弯腰揖拜,说道:“臣特为大王分忧而来!” “为寡人分忧?” 赵王一下皱紧了眉头,他更搞不懂田单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 田单不紧不慢的拱起手,沉声说道:“臣听闻秦军即将兵围邯郸,单不才,愿为上王守城,与秦人一战。” 赵王闻言大喜,他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急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都平君愿意替寡人守城?” “是的!”田单拱手应道。 “善!” 赵王兴奋的手足无措,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他几乎要跳起来了。田单自从来到赵国以后,就只领过一次兵,那一次田单率领赵国把燕国暴打了一顿,从此以后田单再也不成为赵国领兵。 很多年来赵王都想让田单统兵,但每一次田单都会以赵国还有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为借口拒绝赵王,这搞得赵王非常苦恼。 邯郸眼下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田单主动站出来替赵王守城,赵王很难不兴奋! 田单的本事赵王可不怀疑,当年他面对乐毅,在即墨危如累卵的情况下还能反杀燕军,最后更是光复整个齐国。有田单在,还怕什么白起? “都平君!”赵王从位置上走下来,快步来到田单身前,郑重的说道:“寡人决定拜您为将,邯郸防卫事宜由您全权负责!凡邯郸之军民百姓,卿可自由提调,无需事先告知寡人!” 说完以后,赵王还环视了一遍身边的大臣,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就连一直跟田单不和的赵胜也是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赵胜很清楚邯郸目前的危局,如果他跳出来反对任用田单,那赵王肯定会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他。他可没把握战胜白起! 赵王看并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又把目光看向田单,田单拱起手对赵王一拜,道:“臣定不负所托!” 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上,赵王看着田单,说道:“但不知卿准备如何守城?能否将您的方略与寡人说一说。” 大殿中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田单,赵胜倒是没去看他,却也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田单迎着众人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道:“臣目前有两个计划,第一是请大王把全城所有的贵族都集中起来,据臣所知邯郸至少有上百名贵族,而每一个贵族家里都有不少的奴仆,这些人如果都发动起来,凑出两三万人不成问题。” 赵王显然是没想到贵族们的家奴身上,被田单这一说,他也连忙点了点头:“都平君说得对!这些人是应该利用起来!” “虞君!”赵王把目光看向虞卿,吩咐道:“请您立刻去传诏,让所有贵族把府中的奴仆、门客都集中起来交给都平君统领,如果有哪个不愿意配合的,一律按照通敌论处。” “唯!”虞卿拱手领命。 田单这一招可以说非常高明,把城中贵族的奴仆收集起来,加上原来的守军,邯郸兵力匮乏的问题可以被大大缓解。 “第二嘛!”田单犹豫了一下,说道:“第二就是请大王给武安君传信,请他火速率兵回来救援,另外魏国那边也要派人去催一下,如果魏国能够出兵,邺城之兵最多三五天就能到达邯郸,有了魏兵的援助,我们挡住秦军的把握会更大。” “武安君已经传来信,说只要让我们坚守20天,秦军必定会退兵!”赵王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一旁的缪贤把田秀的书信拿给田单。 田单接过书信,细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诧异道:“难道只要我们坚守20日,武安君就能击破王龁?” 赵军包围了秦军的事情,几天前就已经传到了邯郸,不过邯郸并没有因此振奋。因为王龁虽然遭到了赵军的包围,但他手上还有30多万人,而且外围还有十几万秦军策应,赵军一共只有40万,在如此的悬殊下赵军想要吃掉王龁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你的宝贝儿子说秦军必退,希望说的是真的才好。”到了这种时候,赵胜还不忘从一旁阴阳怪气田单。 田单并没有理会赵胜,而是直接对赵王拱起手说道:“臣可以为大王坚守邯郸20日,这一点请大王放心。” 得到了田单的保证,赵王大喜,田单又继续说道:“魏王那边,还得请大王赶紧写封信催一催。” “好,寡人马上就写信!”赵国已经火烧眉毛,赵王哪怕再骄傲这会儿也得放下身段去求他的好哥们魏王能伸出手拉赵国一把。 “大王,臣希望能够让太子率领东宫护卫同将士们一道御敌。” 田单话音刚落,赵王立马就摆了摆手:“太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他上战场上冒险呢?” “大王,有太子率领护卫参战,将士们的士气必定会非常高涨,更何况太子并需要真的去拼杀,大王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赵王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好吧,寡人听您的话就是了!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臣需要大王打开府库和粮仓!” “没问题!” 赵王一口答应了下来,这种火烧眉毛的关头区区一点钱粮已经无关紧要了。 散了朝以后,众人各自去忙手上的工作,楼昌并没被分配到什么任务,他独自一个人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进入到昏暗的车厢后,楼昌对身后黑暗中的一个人影说道:“我已经尽力了,赵王实在是不肯迁都。” 身后的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太可惜了,如果赵王在这种时候出城,武安君就能够生擒了他,赵国就完蛋了。” 楼昌同样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赵王已经任命了田单为将军,他还请赵王给魏王写信,你要提醒武安君,要提防魏国断他的后路。” 黑影听到楼昌的话后脸上不禁露出慌乱之色,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先生的话,我会转告武安君。” …… 王龁连续组织了几天的突围,秦军每一天都会对赵军的营寨发动高强度的打击,有好几次秦军都攻到了赵军的第三道防线,但每一次秦军总会在最后关头铩羽而归。 经过了几天的激战后,秦军的锐气被消磨殆尽,尤其是昨天秦军已经粮尽,要不是王龁派人用沙土装到麻袋里伪装成还有粮食的模样,秦军的军心早已大乱。 尽管王龁竭力稳定着秦军的军心,但他非常明白,这种欺骗根本瞒不了士兵多久。这几天秦兵的伙食越来越差,粥里的米已经越来越少,王龁的谎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识破。 秦军必须得想办法突围,不然一切都完了! 目前战场上的形势,秦军被赵军包围在吴家恼至神头岭这一段方圆不足五十里的狭窄区域,秦军东西两面都有赵军把守,根本无法突围。 既然东西两面都走不通,眼下只有把希望放在南北两面。王龁看着舆图陷入沉思,秦军的南北两面都是高山,根本就无路可走! 秦军眼下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不成我王龁这一次真要死于竖子之手? 王龁感到心中一阵悲凉的时候,王翦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上将军,末将有办法将大军带出重围!” 听到这话时,王龁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王翦,说道:“将军有何良谋?” 王翦拱起手说道:“末将找到了一条小路,或许可以将我军带出重围!” “哦?”王龁眯着眼睛在舆图上仔细的看着,希望能够找到王翦说的那条路,可找了半天他也没看到地图上有什么小路。 “将军说的路在哪?”王龁诧异道。 王翦不紧不慢的来到王龁身前,在舆图上比划了一下,道:“就在这个地方!” 王龁连忙取来油灯,借着光亮看向王翦手指的方向,皱眉道:“此处无路可走啊!” 王翦将手放了下来,笑道:“这几日来,末将一直苦思着突围之法,眼下我们东西两面都已经被赵军给困死,除非我们能往南北突围,因此末将派出了不少斥候到周围打探,看大山上有没有小路可以通行。天不亡我大秦,末将派去的探子在深山中抓到了几个猎户,据他们说,这里就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吴家恼后面!” “此言当真?”王龁有些难以置信,如果王翦说的是真的,秦军从这条小路出兵出其不意的绕到吴家恼后面,到时候秦军前后夹击,不光能突出重围还能把吴家恼的十多万赵军吃掉,这简直是一举两得! “末将不敢欺骗上将军!”王翦又将手指指向舆图,说道:“猎户们说的那个地方名叫大背沟,距我军大营大约十里,末将亲自派人到大背沟探查过,的确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善!”王龁激动的闭上了眼睛,这几天本来他都有点绝望了,却想不到王翦竟然能带给他希望! 王翦看着激动的王龁,说道:“上将军,末将恳请您允许我统帅三万精兵从大背沟迂回到赵军侧后,到时我等以狼烟为讯前后夹击,必能一举击破赵军!” “事不宜迟!”王龁把手中的油灯放到桌案上,说道:“今晚就率大军出发,将军,大秦的兴亡本将就全寄托在您的身上了!” “末将定不辱命!”王龁郑重的保证道。 吴家恼,赵军的大营。 田秀此时同样正盯着舆图沉思,按道理来说这两天秦军就已经粮尽了,但是秦军似乎并没有出现混乱的情况,只是相比于前几天,这两天的秦军对赵军的进攻,势头已经减缓了许多。 赵军要是再照这个进度跟秦军拖延下去,那局势可对赵国越来越不利,田秀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快速的解决王龁。 李牧在这时走进了营寨,看到田秀正盯着舆图沉思,他并没有选择出声打断,而是安静的跪坐到了一旁的席上。 田秀察觉到了李牧进来,道:“牧,你有话就说吧!” 李阳死了以后,李牧的话就少了很多,田秀也不知道李牧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 李牧看着田秀,拱起手说道:“武安君!末将有一计或许可破王龁!” “哦?”田秀疑惑的看着李牧。 李牧站起身来到田秀面前,将手放在了舆图上的大背沟道:“武安君,此处名叫大背沟,从吴家恼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那里,如果我们派出一支奇兵趁夜从小路穿过大背沟,就可以出其不意的来到秦军侧后,秦军将被我们拦腰斩断,若我们趁机强攻,或许可一举破秦。” 秦军被包围以后就分成了两部,其中一部分由王龁统领,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进攻吴家恼打通秦军的突围之路。而剩下的秦军则由蒙骜统帅,蒙骜的任务是防守响堂邑周边的几个村子,防备秦军被赵军前后夹击。 李牧的计策就高明在,赵军只要派人从大背沟穿插过去,秦军的前后两部就会被赵军拦腰斩断,到时候赵军可以集中起兵力先吃掉蒙骜,接下来再转头对付王龁,亦或者可以从中间筑起营寨防守,使得两部秦军之间的消息断绝,相互无法联系。无论是哪种结果,对目前的赵军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同样,这对目前的秦军来说将加速他们的灭亡。 “大背沟这条路可行吗?”田秀皱着眉头问道。数万大军在未知的山路上行进,万一道路不通,那几万大军搞不好会折在山里。 李牧拱起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这条路是末将从附近百姓身上打听出来的,绝对可靠,而且末将今天早上还亲自走了一遭,此路虽说不宽,但容纳两三万大军通行不成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明白,李牧想要领兵去执行这次穿插任务。 田秀重重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将军今晚就行动!” 第130章 名将的初次邂逅 历史往往是有戏剧性的,而战争同样如此。秦赵两军在同时进入僵局的情况下,都想到了通过大背沟迂回敌后给予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从而扭转战场形势。 当天夜里,秦赵两军的士兵都在一更天用过了早饭,而后同时向着大背沟挺进,秦军方面王龁为王翦准备了三万精锐,这三万人都是铁甲锐士是秦军中的绝对精锐。 自秦军被围后,王龁组织秦军发起过数次突围,在几次大战中铁甲锐士遭到了惨重的伤亡,这剩余的三万铁甲锐士几乎是秦军最后的中坚力量,为了完成王翦的计划,王龁不惜赌上了秦军最后的精锐。 而赵军这边,李牧同样率领了三万精锐,从田秀的计划一开始,廉颇就抽调了最精锐的12万赵军交给庞煖统帅承当阻击秦军退路的任务,这主要是因为从一开始田秀和廉颇就预料到了秦军最主要的突围方向将是西面,因此赵军的精锐也都集中在西部地区。 庞煖手上的12万大军可以说是40万赵军的精华,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军才能在秦军疯狂的攻击下将阵地牢牢攥在手中。而田秀今夜交给李牧的三万精锐是赵军12万精锐中的精华,他们几乎全部披甲,这支部队的披甲率达到了惊人的90%(赵军的披甲率远不如秦军)且每一个人都是百战之兵,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三万人被秦军歼灭,长平战场上的四十万赵军将一蹶不振。 秦赵两军的统帅都将自己手上的精锐投入到今夜的奇袭,足以见得两方人都将今夜这一战看作决定双方命运转折点的一战。 赵军这边是本土作战,李牧找到了几个熟悉地形的当地百姓,由他们承担向导朝着大背沟行进,而另一边秦军方面,王翦也用重金收买了几个赵国百姓,请他们充当向导进入大背沟。 秦赵两军皆偃旗息鼓,双方的军队宛如一条长龙般在狭窄崎岖的地形中前行,月光皎洁,山路上充斥着士兵们前进时发出的脚步声,厚重的脚步声和铠甲上的甲片发出的撞击声共同谱写了一曲别样的乐曲。 在部队出发了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李牧取出了怀中的舆图查看地形,他一边借着月光看着舆图,一边又抬起头张望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再看了一会儿后李牧又叫来了带路的向导,道:“咱们走的路不会出错吧?这是去大背沟的路吗?” 百度的向导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这人有些驼背,他弯下腰冲李牧行了一礼,道:“绝对不会有错,再走大约半个时辰就会到青石口,过了青石口就能进入大背沟,然后只要再走一个时辰就是下湾邑。” 下湾邑所在的位置,正好联通秦军的东西两部,这里也是此次赵军攻击的重点,只要赵军控制了这里,30多万秦军将被赵军分为两段。 “好,传令下去向前方派出斥候探路,另外,全军加快脚步,务必于天亮前赶到下湾邑!” “我们没有走错吧?”另一边王翦站在战车上,同样正借着月光查看舆图。 身旁一辆战车上负责带路的向导是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这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大背沟我走过很多次,只要我们沿着这条路前进,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青石口,过了青石口再走一个时辰就是吴家恼了。” 王翦将地图卷好收入怀中,许诺道:“等到了吴家恼,本将会有重赏!” 得到了王翦的许诺,这年轻人连忙点头哈腰:“多谢将军赏!” 这年轻人不会想到,此刻王翦心里想的是等到了吴家恼就先把这小子斩首祭旗,在王翦眼里像这种为了些许利益就出卖国家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冷风如刀,从山坡上呼啸而过。 尽管已经到了五月份,但到了晚上依旧有些寒冷。崎岖的山路加上寒冷的天气让许多士兵昏昏欲睡,部队的行进速度也变得慢了很多。 王翦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见到队伍的行进速度变慢了,他立即吩咐各营的将军叫醒那些快要睡着的士兵,这倒不是王翦刻薄,而是在这种山路上行进,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跌下山谷要了人的命,想要活着就必须打起万分精神。 “传令下去,派出几百名斥候到前方去开路!”为了防备万一,警觉的王翦又下令向前方派出斥候探路。 斥候被派出去以后,秦军的大部队仍然在向前方行军,过了一会儿后坐在战车上闭目养神的王翦突然被人叫醒,一名斥候来到他的车前,道:“上将军,在我们部队的前方发现了敌情!” “什么?” 听到前方发现敌情,王翦瞬间睁开眼睛从战车上站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向前方眺望了一,除了能看到一排前进的秦军之外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情况。 “传令下去,全军立刻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 王翦一声令下,正在前进的秦军迅速停下脚步,全军开始变换战斗队形。秦军从停止前进到变换战斗队形只用了不到半炷香,这也足以能看出秦军平日的训练有素。 秦军做好战斗队形以后全军都蹲下身子伏在原地注视着前方。 就在秦军注视的前方,赵军也已经停了下来,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李牧从马上跳了下来躲在一棵灌木丛后,望着大约200米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李牧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在这里撞上秦军了吧?可秦军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王翦此时也从自己的战车上跳了下来,他躲在一棵树后注视着前方隐伏的人影,心里同样泛起了嘀咕:“该不会是撞上赵军了吧?赵军难道知道了秦军的行动?” 如果赵军真的知道秦军的行动,那会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的?王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个为他们带路的向导,他吩咐人将向导拽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负责为秦军带领的向导已经吓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王翦面前,脸上满是恐惧。 王翦指了指前方的人影,质问道:“你不是说这条路没有外人知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撞到人?” 向导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小人实在是不知,兴许是凑巧吧……” 实际上秦赵两军的确是非常凑巧的撞在了一起,但王翦并不知道,看着这名向导结巴的模样,王翦当即认定自己被田秀给耍了。搞不好今夜秦军的行动就是田秀给他们挖好的一个坑。 “把这人拉下去,砍了!”王翦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既然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这个向导留着也就没用了,在向导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中,两名士兵将他拖到一旁斩杀。 在解决了那名带路的向导以后,王翦对身后的副将桓齮吩咐道:“通知下去,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听我的号令,准备冲过去灭了赵军!” 尽管王翦认为他们今晚的行动已经泄露,甚至于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落入了赵军的伏击,但是此时秦军并没有办法撤退。 因为秦军此时宛如一只长蛇,在青石口这片狭窄的地形上,三万人根本无法展开。如果这个时候王翦直接下令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赵军趁势压上来,秦军可能会全军崩溃。狭路相逢勇者胜,因此秦军此时唯有咬牙击溃面前的敌军才有一线生机。 另一边的李牧同样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副将傅抵吩咐道:“告诉弟兄们,准备好听我的命令,冲过去灭了对面的秦军。” 赵军的处境跟秦军一样,两军由于都没有事先想到会在青石口撞上,因此赵军的队列也是一字长蛇,赵军想要撤退也会被秦军尾随追击,因此赵军这时候也只能直面前方的敌军。 战斗一触即发,两军的弓箭手都暗自上好了弓箭,由于双方都携带了弩,弩的拉力要比弓大的多,一些士兵直接用脚踩在弩弦上,将箭上好。 现在两方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一声令下,弓箭手的箭立刻就能够飞向对面的敌军。 在战斗正式开始以前,李牧率先向对方喊话:“对面的秦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是赶快投降吧!” 这种话当然不过是李牧随口编出来用来打击对方士气的,其实只要秦军的指挥官,只要不是傻子根本不会信这种鬼话。 除了打击敌方的士气,李牧我也是想用这句话来试探一下对方指挥官的实力,要是对方的将军是个草包,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被吓得方寸大乱,这样赵军就能在这场战斗占到先机。 王翦也当然不是那种傻瓜,听到李牧的喊话以后,他也扯着嗓子对对面吼了一声:“别他x的吹牛了,在这种地形哪来的伏兵?” 随着王翦这一吼,借着朦胧的月光,李牧依稀看到了远处一棵树下有个模糊的人影,李牧马上吩咐人取来了一支弓箭,瞄准了那个人影道:“一会儿先给我射那个喊话的,那人八成是个将军。” 两军只隔着200米远,王翦也能看到灌木丛后躲着的李牧,他也吩咐人取来了一把弩瞄准了李牧,道:“先把那个喊话的干掉!我估计对方至少也是个将军!” “嗖!” 随着两方主将的话音一落,赵军的阵地率先射出了弓箭,几乎是赵军弓箭射出的同时,对面的秦军立刻也放出了箭。 李牧手中的弓和王翦手上的弩也在同时将箭射了出去,弩的威力要比箭更大,射程也更远,因此王翦的箭率先射中了李牧。 不过非常不巧,王翦这一箭仅仅是射在了李牧的盔缨上,看着插在自己头顶上的箭,李牧感到了一阵后怕,这支箭但凡再低一寸,今天他可就要交代这在了。 而李牧的箭也不偏不倚的射中了王翦,不过王翦显然没有李牧那么好运,李牧那一箭直直的射中了他的左臂,饶是如此王翦硬是一声也没有吭,只是用手捂住了受伤的胳膊。 这时两方弓箭手不停的射出弓箭,战场上漫天箭雨,两方的主将都在手下的搀扶下仓皇的向后方撤退。 “嗖嗖嗖!” 羽箭破空之声划过寂静的夜空,两方的阵地上不停有士兵中箭倒下,受限于地形普通的步兵在面对敌方的弓箭时,除了能用手上的盾牌抵挡一下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而盾牌的面积才多宽?绝大多数士兵哪怕举着盾牌还是被流箭射中。 这时一些士兵已经受不了了,与其呆在原地等死,还不如直接冲过去跟敌军拼了,于是站在最前方的步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在两方的士兵接战以后,弓箭手也立刻停了下来,因为此时两军已经混战在一起,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弓箭手也只能换成短剑加入战斗。 为了今夜的突袭,秦赵两军都没有携带大量的战车和骑兵,因此青石口的这场战斗基本就是步兵之间的对决。 步兵之间的对决是最血腥暴力的,而且在这种时候,两方人能拼的就只有双方的血性和勇气,其他技巧是完全用不上的。 青石口比吴家恼还要狭窄,在这个地方双方前排接战的士兵一次最多只能投入2000人,这么狭窄的地方,就算你有什么奇谋什么阵型都是用不上的,双方能拼的就只有意志力,看哪方先顶不住撤出战场。 王翦这时已经被士兵们搀扶到了后面的安全地方,军医背着药箱来到他的面前,帮他拔出了嵌入胳膊中的羽箭,然后刚准备替他敷药止血。 “把射中我的那支箭拿过来!” 王翦这命令让军医一愣,但他还是将手上染着血的箭交给了王翦,王翦接过那支箭瞧了瞧,就见箭杆上刻着两个字“李牧”。 握着李牧的箭,王翦恨恨的说道:“李牧,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另一边,同样被手下带到安全地带李牧也拔下了插在头盔上的那支箭,而那支箭上同样刻着名字“王翦”。和王翦一样,李牧也同样记住了王翦这个名字。 第131章 赵王怂了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激战以后,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战场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已经能看得非常清楚。而王翦左手缠着一圈纱布(棉纱制成的一种白帛,跟后世的纱布不同),正在百余名亲卫的陪同下,站在一处土坡上观战。 此时战场上秦赵两军仍呈胶着之势,这一战两军不存在攻守,而是在正面拼杀,因此双方争夺的重点就落在了青石口这处狭窄的战场上。 在青石口这一片方圆不足五里的土地上,秦赵两军进行了一场血腥的争夺,由于刚才天色过于黑暗,秦军并不知道自己的面前有多少敌军,等天色大亮以后,看清楚敌军的数量,王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军的人数恐怕还不少。” 李牧这时骑在一匹马上,同样眺望着远处的战车,和王翦一样,李牧也感到了一阵恐慌:“这秦军的人数只怕也不比我们少。” 此刻两军主将都知道,凭他们手上的兵力,根本无法歼灭敌军,而此时已经天亮,如果战局继续拖延下去,等对方的援兵到了,那己方势必要陷入被动。 “通知下去,留下三千甲士断后,其余人立刻全速撤退。” 王翦不敢在此处多做停留,突袭的目的已经无法达成,眼下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撤退。 而对面的赵军,李牧几乎也在同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就这样战场上出现了神奇的一幕,秦赵两军前方还在激烈厮杀,而后方的大军则正在徐徐撤退,秦赵两军的士兵都能观察到敌军的旗帜在向后退却,但两方人都没有要追击的意思。 首先战场上过于狭窄,前方的士兵还没退下来,后面的人想去追敌军也追不上,其次两军都怕遭遇敌军的埋伏,谁也不想冒险。 李牧首先率兵撤回了大营,为了以防万一李牧在大背沟通吴家恼的小路上留下了数千伏兵以防万一。 听说李牧率军归来,田秀第一时间带着众将前去看望。待李牧说完了昨晚遇到的险情,赵军将领无不心有余悸。 假如赵军昨晚没有碰上秦军,真的让秦军从吴家恼摸上来,那赵军这会儿就要被秦军包饺子了。 田秀一面下令加固吴家恼的各处阵地,另一面又往大背沟方向派出不少援军防备秦军从此处突围。 待到一切布置的稳妥以后,田秀又叫来了廉颇商量阻击秦军援军一事。 尽管此时赵军已经将王龁率领的三十多万秦军困死在滏口陉,但是滏口陉外围黎城至上党这片广阔的地域仍然驻扎着十余万秦军。 当初王龁领兵追击田秀时,就沿着黎城、壶关、上党布置了十多万兵力留守,而这些秦兵的统帅是同为老将的司马梗。 司马梗一旦知道王龁被围,势必会派人前来解救。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秦军被困的第五天,司马梗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在派出斥候几次打探以后,司马梗终于确定王龁已被赵军所围,在得知王龁被围后,司马梗一面上书秦王,向秦王告急求援,另一面则聚集各地的兵力,准备攻取黎城救出王龁。 赵军总共有40多万,如果用40万兵力去阻击司马梗的十几万援军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赵军此刻也被分成了两部,一部是以田秀庞煖为主的部队负责防守吴家恼至黎城这一片广阔地域,而另一部则是分守涉县方圆数十里的廉颇部。 田秀这边的十二万人一直承担王龁军团的猛烈进攻,尽管赵军的防线一直稳如磐石,但是庞煖确实已经分不出人手去阻击司马梗。 而廉颇手上还有20余万人,但他手上的20余万人真正的一线战兵只有八万多,剩余的都是些无甲的青壮。 战场上有甲和无甲的战斗力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全副武装的甲兵足以抗衡四五名没有披甲的普通士兵。100多年前的阴晋之战,吴起率领五万全副武装的魏武卒一举击败五十万秦军,那一战固然是魏武卒训练有素,但不可否认的是魏武卒面对大都是些没有披甲的丁壮,这些人里许多人都是被临时征召的,他们跟乌合之众也差不了多少。 赵军的披甲率本身就不高,大部分有甲的精锐都被田秀给调走了,廉颇手上的兵力也不富裕,如果再分兵王龁转而进攻涉县,搞不好秦军会一路打穿滏口陉跟白起会师。 黎城只留有一万多士兵防备,司马梗一旦率军杀过来,他们肯定顶不了多久。黎城一丢,田秀部立刻就会陷入被秦军两面包夹的险境。 该从哪里调兵去增援黎城呢?田秀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办法了,除非他能做到撒豆成兵,否则眼下的赵国已经无兵可调! 正在田秀为手上的兵力不足而感到头疼时,第二天清晨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赵军的大营。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天气非常阴冷,这人穿着一身蓑衣带着斗笠,他在士兵的引领下一路来到田秀的营帐,一进门这人就拿下了头上的斗笠,田秀看到这人后瞬间从席上坐了起来,笑道:“先生?” 毛遂冲田秀弯腰行礼:“拜武安君!” “先生,怎么来了?”田秀从席上站起来将毛遂请到了身旁的空席上坐下。 毛遂坐下以后,立刻对田秀阐明了如今邯郸的局势,就在两天前白起已经兵围邯郸,秦军两次向城内射去书信请赵王开城投降,结果守城的人是田单,田单面对白起的劝降根本不予理睬。 秦军见劝降无果,白起立刻率军对邯郸展开强攻,秦军的攻势非常猛烈,据说第一天就险些攻破了城门,最后还是田单指挥士卒奋力死战才得以守住城门。 田秀被毛遂这番话说的心惊动魄,这时士兵端了两杯茶上来,毛遂接过其中一杯茶喝下润了润嗓子,道:“昨天公主来找到了我,公主让我转告武安君,您如果再不回兵邯郸,恐怕就来不及了。” “邯郸的局势真的已经危及到那种地步了吗?” 田秀接过茶杯疑惑道。据他所知在原历史上赵国的处境比现在还遭,赵国都能在秦国的围攻下硬撑了两年,更不用说现在守城的还是他老爹。 田单不一定是天下最擅长征战的将军,但一定是最擅长防守的将军,当年的即墨被他守的坚如磐石,就是最好的证明。 邯郸本就是坚城又有他老爹的镇守,田秀很难相信白起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城池。 毛遂苦笑了一声,放下手上的茶杯,摇了摇头,说道:“白起不是当年的庞涓,幸亏他撞上的人是都平君,换了普通人,恐怕邯郸第一天就丢了。” 刚才田秀只是听到第一天城池就险些被攻破,田单具体是如何守住的城池,毛遂并没有细说,被他这么一说,田秀不由又好奇起来:“我父亲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守住了城池。” “都平君把自己所有的门客都派上战场了,另外就连太子都带着奴仆到城门口去参战,战况最激烈的时候,都平君甚至亲自去替那些伤兵喂饭,士兵们感念都平君的恩德奋勇死战,这才让城池没有失守。” 毛遂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让田秀感受到了当时战况的激烈。 太子斌是何等的尊贵,连他都亲自带着剑上战场冲杀了,可见战局确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而他老爹屈尊去给伤兵喂饭,这明显是为了收买人心,但这种小手段在战场上还是很有作用的,据说当初的吴起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士兵,所以那些人才愿意为吴起出生入死。 “依着先生估计,邯郸最多还能撑多久?” 毛遂看着田秀之是苦笑摇头并没说话。 田秀不死心的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总能撑得过来吧?” 毛遂摇摇头。 “那两个月呢?” 毛遂还是苦笑着摇头。 “一个月总能坚持下来吧!” “我跟你说实话吧武安君!大王已经准备听从平原君的话去跟白起议和了!” 田秀一听这话瞬间炸了:“大王王在这种时候居然准备跟秦军议和?” 不怨田秀心态要炸,白起都率兵打到邯郸城下了,这种关头赵王只有率先表态要跟秦军一决雌雄,邯郸才有可能守得住。但他这样两面三刀,一面把亲儿子送上战场,另一面又跑去跟秦人议和,这要是让那些正在浴血拼杀的士兵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军心民心立马就要崩。 “平原君当真是该杀!他如此举动形同卖国!若他在我眼前我真要一剑诛了这个国贼!” 一旁的廉颇攥紧拳头恨恨的说道。 廉颇看赵胜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他先前当主将的时候,就是赵胜天天在后方叫着要将他罢免,廉颇对赵胜不满情绪由来已久,眼下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爆发的时机。 田秀对赵胜也实在是不满,他对这位战国四公子越来越失望了,原本田秀也想跟着骂几句,但他看到毛遂阴沉着脸,到嘴的脏话硬是憋了回去。 毛遂毕竟曾是赵胜的门客,田秀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去辱骂他的旧主。 “主君!”毛遂看着田秀,拱起手解释道:“平原君主张议和,也只是因为他把秦人想的太简单了,他并非是真的想要卖国。您忘了当初他被骗进咸阳的事情了吗?” 田秀也知道毛遂的话却有几分道理。赵胜尽管坏了点,但并没蠢到家。从原历史上邯郸最危急的时候,他肯散尽家财拉赵王一把,就足以能看出赵胜在关键时候还是不糊涂的。 只不过就像毛遂说的,这位平原君实在是缺乏对敌斗争的经验,以至于几次三番的被秦人利用。 至于毛遂提到的赵胜被秦昭王骗到咸阳,那是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了。话说当年的秦相范睢被魏国的中大夫须贾陷害,险些被丞相魏齐打死,最后还是靠在厕所里装死,才保了一命。 范睢活下来之后就对天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魏齐报仇,后来范睢终于得到了秦王赏识,成为秦国丞相。 在登上高位之后,范睢就想要杀了魏齐复仇,当时魏国早已不是当年的战国扛把子,魏齐深知魏王无法庇护他,因此在得知范睢成为秦国的丞相后,他就第一时间逃去了赵国。 魏齐会逃到赵国,也是看出只有赵国能够抗衡秦国,在他到达赵国后,立马去投奔了平原君赵胜,赵胜果然收留了他并将他庇护起来,秦王派人到赵国要了好几次人都被赵胜回绝。 如果当时田秀在,肯定会痛骂赵胜愚蠢。他收留魏齐除了能为他自己赚取名声,对赵国根本没有一点好处,反而有可能会因此引发一场战争。 回到当时,秦王见赵胜不愿意把魏齐交出来也没有办法,因为当时的赵国还很强大,秦国还没有做好和赵国进行全面战争的准备,所以范睢为了报仇就想了个计策。 范睢请秦王找了一个借口,说是秦王仰慕平原君,想要请他入关一叙,平原君不疑有他,就带着门客们去了,却不想他刚到咸阳就被秦王软禁。 当时秦王放出话来,除非赵王丹交出魏齐,否则就宰了他叔叔。 魏齐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自杀,平原君最终也被秦王如约放回赵国。 毛遂提起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田秀,赵胜是个非常天真,甚至没什么脑子的家伙,否则他当初也不至于被秦王三两句好话哄的就跑进函谷关送人头。 不过田秀此刻也没空过多的去埋怨这位天真的平原君,他只想马上上书给赵王,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跟白起议和。 赵国并不是不能跟秦国议和,相反田秀一直在争取给赵国一个体面的和平,只是赵国想要体面的和平,就必须先在战场上获得优势。 战场上都没有主动权,那在谈判桌上也没有。在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之前,田秀深知赵国绝对不能主动求和。 第132章 优势在我 t 第133章 窃符救赵 魏国,大梁。 比起长平前线的血雨腥风,此刻的大梁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七国的都城中,以临淄最为繁华,五国伐齐前临淄是七国最大的城池,临淄的规模比咸阳、大梁都还要高些。五国伐齐之战后临淄跟着一蹶不振,天下最繁华城邑摇身一变成为了邯郸,而在长平之战爆发后,天下最繁华的城邑终于变成了大梁。 大梁地处天下之中,交通便利商业发达,城中足有人口几十万,若是让田秀看到大梁的规模,必定会大吃一惊。 不过毛遂先前就已经跟随平原君来过一次魏国,因此他对大梁的繁华倒是并没多少奇怪,再次从人潮涌动的商业区穿过以后,毛遂与几名随从中于来到了大梁城中央一处靠近王宫的宅院。 这处宅院气势恢宏,门口放着两只镇宅的麒麟,那麒麟的两只眼睛都是用珍珠做成的,足见这间宅院主人的地位。 毛遂从马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后敲响了院门,为他开门的是一名小仆,这人看到毛遂后礼貌的问道:“请问先生是?” “在下是武安君的门客,唤作毛遂。我家主军有信写给信陵君。”毛遂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田秀的书信。 听到对方自称为武安君的门客,小仆也不敢怠慢,他双手接过书信,而后快步进门去禀报。 不久过后,朱漆色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拱手道:“先生有礼了!” 毛遂一见到这人的气度,就认出了他是谁,连忙还礼:“信陵君!” 信陵君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来到信陵君府的大堂上坐下,在大堂上坐着不少信陵君的门客,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张桌子,在桌上还摆着不少酒食。 信陵君命人给毛遂也安排了一张席,仆人快速的将一壶酒和两碟肉端了上来,信陵君端起一碗酒:“先生请,尝尝我魏国的烈酒!” 毛遂被信陵君的热情搞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早就听说过这位魏公子喜欢饮酒,但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嗜酒如命的地步,居然连大白天的都在喝酒。 “信陵君请!”毛遂哪怕并不喜饮酒,但面对信陵君的热情,他也只好端起酒碗硬着头皮喝了一碗酒。 一碗酒下去,毛遂已经有点脸红,头也跟着有点发晕,而信陵君却像没事人一样,给自己斟了一碗酒,说道:“先生,我魏国的酒可还喝的惯吗?” “喝得惯,喝得惯!”毛遂敷衍了一句后,急忙把话题扯到正事上,道:“信陵君,武安君的信,您看过了吗?” 魏无忌微微一愣,然后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碗倒满,他放下酒壶,笑道:“不瞒先生,我还没来得及看武安君的信。” “那就请信陵君现在看吧!”毛遂有些急迫的说道。 信陵君笑盈盈的摆了摆手,端起酒碗说:“不急!咱们先饮酒,有什么事情喝完酒再说!” 毛遂都快急死了,救兵如救火,赵国的危局就等着信陵君来救了,这时候哪有功夫喝酒? “哎呀,信陵君!”毛遂站起了身,对着信陵君弯腰一拜,道:“我家主君有万分火急之事,如今赵国已经危在旦夕,您怎么还有时间饮酒呢?” “赵国危在旦夕?可我听说武安君不是已经包围了秦军主力?” 魏无忌的消息明显很灵通,就连长平前线最新的战况他都知道。 毛遂并没有为此感到好奇,信陵君的门客满天下,他不管知道什么都不奇怪,他不知道,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信陵君,武安君的确包围了秦军的主力,但是您可能也知道,我们的邯郸也被白起包围了。” 魏无忌点了点头他刚要说话,身后留着一个白胡须的老者,就端起了酒碗冲他示意,信陵君连忙端起酒碗与那人喝了一杯。 紧接着,大堂上的其他门客也端着酒碗跟信陵君饮酒,毛遂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毛遂的性子算沉稳的,但使命在身,看信陵君一直忙着和身边的人喝酒,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道:“信陵君,难道您对赵国的生死都如此不关心吗?” “先生,我们的主君非常同情赵国的遭遇,但是我们无能为力。” 这次说话的是先前那个跟信陵君饮酒的白胡子老者,毛遂曾经来过大梁,但他也不认识这老者。出于礼貌,毛遂拱手问道:“先生是?” “鄙人侯赢!” “侯赢?”毛遂非常诧异。 侯赢毛遂并没见过,但他的名字毛遂却是知道的。据说他原先只是一名看守城门的小兵,后来信陵君听说他很有才华,于是亲自驾车去请他,侯赢看到信陵君为他驾车并没有不安,反而心安理得的坐在车上。信陵君问他想去哪?侯赢请信陵君带着他去了城外一座屠夫的府上,那名屠夫名叫朱亥,两人攀谈了很久,信陵君耐心的站在一旁并没有插话,事后又把侯赢恭敬的送回府邸,侯赢感念信陵君的知遇之恩,这才成为他的门客。 “不错,老朽就是侯赢,先生,听说过我?” “我在平原君府上做过一段时间门客,故而听说过先生的名字!” 信陵君是平原君之妻的弟弟,故而平原君时常提起自己这个妻弟,因此关于信陵君的很多故事,毛遂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侯赢捋着胡须,不阴不阳的说道:“既然先生是平原君的门客何故背主投奔他人?” 信陵君怕毛遂下不来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先生不要生气,他喝多了!” 毛遂笑了一笑,拱手道:“在下并没有背主,我是被平原君送给武安君效力的,何来背主?更何况平原君、武安君都是赵王的臣子,我无论在他们谁手下做事都是在为国出力,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侯赢哈哈大笑道:“我是同先生玩笑的!早就听说过先生曾经在平原君3000门客中脱颖而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我敬先生一杯!” 毛遂诚惶诚恐的端起酒碗和侯赢碰了一杯,他实在是不擅饮酒,这杯酒下去毛遂已经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信陵君看的哈哈大笑,他亲自给毛遂倒了一碗酒,道:“先生豪爽!无忌佩服!” “酒还是一会儿再饮罢!就算看在平原君的份上,咱们先谈正事!” 信陵君这次终于认真起来,他看了看身旁的侯赢,叹气道:“其实侯先生说的没错,并非是我心肠硬,而是赵国的事情无忌实在帮不上忙!” 毛遂一听便知道信陵君已经猜出他的来意,忙问:“您也无法说服魏王出兵帮助我国吗?” 信陵君点了点头,说道:“早在长平之战爆发的时候,我就劝说上王出兵救赵,上王深恐得罪秦国一直不肯。前几日我听说邯郸被围,我就向我王请兵去断白起归路,可是我王迟迟下不了决心!” 上次毛遂陪着平原君出使魏国的时候,当时魏王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最多半年之内一定出兵救赵。毛遂没想到魏王当时答应的那么痛快,这会儿居然又变得犹豫不决。 “信陵君,您是个明白人,我们赵国如果玩完了,魏国也好不到哪,三晋一家呀!故请信陵君务必说服魏王发兵援赵!” 毛遂强调三晋一家,就是想让信陵君明白唇亡齿寒。 信陵君自然是听出了毛遂话中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这些无忌何尝不明白,只是……” 见信陵君露出为难的样子,毛遂不禁非常疑惑,难道信陵君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先生有所不知!”侯赢见信陵君不便开口,只好说出了他的难处:“信陵君并非不愿意去找我王求情,而是他实在求不动。前几日信陵君入宫去请魏王出兵断白起归路,奈何我王但不听还大发雷霆说信陵君私通赵国,当时魏王还下令把信陵君赶出了宫!您说说,我们大王的态度已经如此决绝,信陵君就算再去求又有什么用?” 毛遂实在没想到,魏王这鸟人真的会出尔反尔。 “先生,长平的局势是不是已经很糟了?” 信陵君知道赵国许多最新的战报,但前线具体的战况,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信陵君不是神连细节都知道。 “是的,实不相瞒,赵国的处境已经非常糟糕。我们的都城被白起围困已经岌岌可危。武安君虽然困住了王龁,但我们的包围圈并不牢固。另外在我们的外围还有秦将司马梗统帅的十余万秦军,一旦他率兵攻击,王龁随时会冲破我们的包围。” 毛遂把前线的最新情况全部和盘托出,如果是魏王问起来,他肯定不会把局势说的这么危急,因为魏王那种人一旦知道赵国这会儿的局势已经如此危急,没准会生出趁火打劫的心思。 但信陵君不同,毛遂知道他越是把赵国的情况说的危急,才越有可能让信陵君下定决心帮助赵国。 信陵君听完赵国的处境后立即陷入沉默,他非常清楚如果邯郸被攻破,或者王龁突破重围,这对赵国意味着什么。 沉思了许久后,信陵君攥紧了手中的酒碗,他缓缓站起了身,说道:“今日无忌就算死,也要求我王出兵救赵!” 侯赢慌忙跪在信陵君身前,劝阻道:“信陵君您不能去啊!大王本就忌惮您,您前几日又刚刚得罪了他,如果您再去求他,他一定会把您抓起来的!” 张耳也站出来跟着劝道:“是啊信陵君,王宫您去不得?” “主君,您不能去啊!” “主君如果一定要去,就让我们陪您去!魏王如果敢伤害您,我们就和他们拼了!”侯赢斩钉截铁的说道。 毛遂看众人说的情真意切,知道他们并不是说着玩,这些人是真的能为了信陵君去赴死。 “信陵君果真乃是豪杰!”毛遂感叹道。 毛遂缓缓从席上站了起来,道:“信陵君,王宫您就不必去了,正如同侯先生说的,您去了也没用,魏王是不会被您说服的!” “可是我不去,我王兄又怎么肯出兵呢?” 魏王是魏无忌同父异母的哥哥,因此信陵君称呼魏王为王兄。 “您为什么不拆开武安君的信看看呢?”毛遂笑盈盈的说道。 “哦?”信陵君诧异的摸出怀中的信,打开信封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后,他将信纸合上,感叹道:“武安君果真乃是神人,我不及也!” 侯赢听到信陵君的称赞不禁非常好奇,他从信陵君手上接过那封信纸,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同样满是赞叹:“武安君真料事如神也!” 张耳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此时他都快急死了:“哎呀侯先生,把你们看完的信都明白了,我们还糊涂呢!武安君在信上说了什么?” 侯赢看了眼张耳,刚准备把信上的内容说出来,毛遂就伸手拦住了他,信陵君却在这时说道:“没关系!这大堂上每一个人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不会泄露玄机!” 毛遂闻言这才将手缩了回去,侯赢看着张耳,缓缓说道:“武安君早就知道大王是不能被说服的,他请信陵君不必入宫了,去了也是白去,他给信陵君献策,如果真的想要救赵国,就只有一个办法。” 张耳以及大殿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侯赢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窃符!” “窃符?”大家都有点懵逼,有些反应慢的还没明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侯赢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看着毛遂说道:“武安君这个办法是不错,可他这样不等于把我们主君推入不仁不义之境?武安君这是用信陵君来成全他呀!” 毛遂道:“先生说的不对,信陵君窃取兵符救赵乃是为了天下大义,魏王会理解的。何况战后武安君将协助魏国攻略河东与河内之地,这对魏国难道没有好处?” 第134章 侯赢之死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人会当冤大头。田秀想让信陵君窃符救赵,自然也是要许诺一些好处给魏国。 河内、河东原本都是魏国的地盘,这两地加起来有城池百余座。不过随着秦国的崛起,魏国连年失地,特别是信陵君的老爸魏昭王时,曾出现过半年连失50余城,魏国丢了整个河内以及大半个河东之地。 河东是魏国在黄河以北仅剩的土地,如果最终连河东都完全丧失,魏国将元气大伤,从今以后魏国会沦为和韩燕一样的二流国家。 因此河东之地对魏国的战略意义重大,当听到田秀许诺会帮助魏国夺取河东之地时,信陵君不免怦然心动。 其实赵国就算一寸土地不许诺给魏国,信陵君也是要帮上赵国一把的,因为信陵君比任何人都明白唇亡齿寒这一个道理。 “既然武安君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无忌也没什么好说的。” 信陵君已经答应按照田秀的计策去窃取魏王的兵符,但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众人面前,那就是该怎么去偷魏王的兵符? 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魏王都是贴身带在身边,信陵君哪怕手眼通天,也没办法从魏王身上把兵符偷过来。 众人陷入为难之际,毛遂笑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武安君了,他居然连这个都能料到。” 信陵君诧异道:“料到什么?” “武安君早已料到信陵君恐怕没有办法轻易窃取魏王之兵符,故而已让在下为你想到办法。” 毛遂话音一落,房间中顿时一片惊呼,如果说田秀预料到魏国见死不救是靠分析出来的,他居然还能知道信陵君没办法去偷魏王的兵符,这简直是神了! 信陵君哪怕并不怀疑田秀的本事,但他此刻还是有些怀疑: “武安君能有办法去偷我王兄的兵符,莫非先生戏言呼?” “武安君可没开玩笑,他让我转告信陵君,窃取兵符这件事,就得交托到如姬身上了。” 如姬是魏王的宠姬,她可以随便出入魏王的卧室而不受限制,如果能说服她去窃取兵符,那肯定事半功倍。 信陵君点了点头:“如姬确能帮我们偷取兵符,但是她凭什么帮我们偷兵符?” 偷取魏王的兵符,这要是被魏王发现了绝对是死罪一条。如姬是魏王的爱妾,魏无忌实在想不出他能找到什么理由让如姬冒着失宠乃至杀头的风险帮他偷取魏王的兵符。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侯赢捋着胡须笑道:“此事易尔!公子,据在下所知,如姬的父亲曾经被段干子之弟段干戊所杀,如姬性格刚烈一直想要为父报仇,奈何段干子的干预,大王也不便为如姬复仇,如果您能派人去取下段干戊的首级,如姬一定会帮助我们。” 段干子是如今魏国的丞相,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因为他的先祖是魏国的大贤段干木,当年段干木曾经辅佐魏文侯成就过魏国的百年霸业,依托先祖的福荫,段干子被魏王任命为丞相。 而段干戊同样是个没什么才能的家伙,这家伙好酒贪杯,经常仗着哥哥的权势为非作歹。一次他喝醉了酒误杀了如姬的父亲,如姬去找魏王哭诉,魏王本来想杀了段干戊,可最后被段干子阻挠,此事也只能作罢。 回想起如姬和段干戊的恩怨,信陵君恍然大悟:“对啊,不是先生提醒我险些把这个茬忘了,好我这就派人去做了段干戊!” 信陵君正要挑选门客去做这件事,张耳站出来劝阻道:“公子我们和段干氏并没有什么仇怨,如果您今天派人刺杀了段干戊。段干子一定会怨恨您,他肯定会在大王面前说您的谗言,今后您在魏国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信陵君伸手打断了张耳,道:“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为了魏国,无忌顾不得这么多了!” 大梁城中的妓院。 段干戊正搂着两个妖娆女子饮酒,他的面前还有几十名舞女翩翩起舞,房间中布满着靡靡之音,段干戊正醉心在花丛之中不能自拔。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房间中,段干戊看到有人推门进来,十分不耐烦的从席上站了起来,道:“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那人笑了一笑,举起一只事先准备好的锦盒,道:“信陵君有东西要送给您!” 段干戊一听是魏无忌派人送东西给他,顿时非常高兴。信陵君可是魏国有名的贤人,只是以前两人从来没什么交集,今天信陵君居然主动给他送礼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信陵君都在向他示好啊! “把信陵君的礼物给我拿上来!” 段干戊兴致勃勃的说道,他还全然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年轻人缓缓将锦盒呈给段干戊,当段干戊打开盒子时,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把匕首,这时段干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还在琢磨这匕首,莫非是用什么金贵的材料制成的? 段干戊思索间,年轻人已经捉起盒中的匕首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段干戊看着插进胸口的匕首,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信陵君为什么要派人杀他? 随着刺客将刀拔出,段干戊的血顿时喷溅出来,房间中的所有歌妓被这场面吓得四散而逃,整间妓院都乱作一团。 那名年轻人来到段干戊的尸体前,不慌不忙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将他的头颅斩下,然后他提着段干戊的头颅从窗户跳了出去。 信陵君府。 年轻人浑身是血的来到信陵君面前,单膝下跪呈上了信陵君的人头:“信陵君,此贼的首级已经取到!” 信陵君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段干戊,轻轻点了点头,他命人把人头装到一只木盒中,然后亲自带着盒子到宫中去拜见如姬。 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中,几盏红烛的烛光将房间照映的别有情趣,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一面铜镜前梳妆,女子一袭红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粉色的发带系着,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她就是魏王的宠妃如姬。 如姬在红唇上轻轻点了些胭脂,然后抿了抿嘴唇,望着镜中的自己,如姬满意的笑了。这时侍女来到如姬身后,道:“夫人,信陵君想要求见!” “哦?”如姬诧异的回眸看向殿外,她平时跟信陵君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人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几面,怎么今日信陵君突然要来拜访他? “请信陵君在外面等我!” 如姬淡淡的吩咐道。哪怕她跟信陵君并没什么交往,但他来拜见,如姬总还是要见一见的。魏无忌毕竟是天下有名的大贤,如姬实在不敢拖大不见。 叔嫂二人一见面,魏无忌主动拱手行礼:“无忌拜见嫂嫂!” 春秋战国时期的礼法森严,哪怕此时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魏无忌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姬同样微微欠身还礼,道:“信陵君请坐。” 信陵君并没有选择坐下,而是捧起了手中准备好的木盒,道:“无忌从前一直没有得空来拜见嫂嫂,今日无忌来,特意为您带来一样礼物。” 如姬只是魏王的妾,魏无忌实际上只称呼他的名号或者直接叫夫人就可以,但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信陵君还是选择称呼对方为嫂嫂。 “哦?”如姬听信陵君称呼自己为嫂嫂,不禁莞尔一笑,好奇道:“小叔带了什么?” 就在如姬思索着魏无忌会不会给他带什么珍稀的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的时候,木盒被打开了,随着盒子的打开如姬差点叫出声来。 木盒里放着一只血淋淋的人头,那人披头散发死不瞑目,看起来异常恐怖。得亏如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捂住了嘴巴,她这一叫非把门外的侍卫都引进来不可。 “小叔这是何意?”如姬黛眉微蹙,略带幽怨的问道。 如姬早已被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坏了,她也没有勇气去看看那颗人头到底是谁,如果她看清了那颗人头,肯定是不会这样害怕了。 信陵君站直了身子,淡淡的说道:“嫂嫂,请您看看清楚这个人您认识!” 如姬被信陵君这一说,才壮着胆子去看那颗人头,等看清楚了以后,如姬银牙紧咬:“这个恶贼!” 信陵君适时的说道:“无忌听闻这个恶贼谋害了您的父亲,所以今日特地命人去将他斩了,为您出气。请嫂嫂收下无忌这份礼物!” 如姬一直都想着为父报仇,只是没有机会,如今大仇得报她非常欣慰,不过她毕竟是妇人没有胆子去接那颗人头,看着信陵君手中的人头,如姬缓缓说道:“小叔替嫂嫂报了大仇,不知小叔想要如何报答?” 信陵君一听不禁大喜,如姬如果不主动提报道,他还真不便开口。既然她现在说了要报答,信陵君便也不打算客气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怕外面的人听到一样,还特意弯下了腰,低声道:“嫂嫂,无忌要求您办的这件事情,如果被王兄知道了,您可能会失宠,甚至有杀身之祸。” 如姬见魏无忌搞得这么神秘,下意识的想歪了,他还以为信陵君是想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可是如姬听说信陵君并不是个好色之徒啊,她怎么会看上自己? “怎么了,嫂嫂莫非有为难之处” 如姬轻咬贝齿,看着英俊的信陵君,羞涩的低下头道:“小叔替嫂嫂报了仇,今日不管小叔想要什么,嫂嫂都会答应的。” “多谢嫂嫂!”信陵君直起了腰,郑重的说道:“无忌想请嫂嫂帮忙把我王兄身上的兵符偷出来。” 此言一出,如姬瞬间抬起了头,看向魏无忌:“啊?就这件事?” 信陵君一脸无辜的点点头:“就这件事啊!” “你要兵符干什么?”如姬眉头微皱,面色不虞的问道。 “实不相瞒,无忌要兵符乃是为了国家……” 待信陵君说我能自己盗取兵符的目的后,如姬不禁感佩的点了点头。她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自愿追随信陵君,这样的人确实值得追随呀! “信陵君大义,如姬不过一介女流,既然能为您做事,如姬万死不辞!” “嫂嫂!”信陵君对如姬真诚的一拜,这一拜要比先前见面时那一拜力度大的多。 当天夜里,如姬趁着侍寝的机会,偷偷盗取了魏王的虎符,然后他派侍女火速将虎符送到了信陵君的府邸。 魏国的调兵制度,在将军出征时君王会把虎符的一半交给将军,如果魏王有什么军令要传达,就会派人把虎符的另一半展示出来,两半虎符对接到一起,将军才会听从命令,否则就是伪诏。 长平之战爆发后,魏王就在边境聚集了十万兵力以防不测,而这十万魏军的统帅是晋鄙。晋鄙是魏襄王时期的老将,他已经辅佐过三代君王,对魏王忠心耿耿。 魏无忌看着手上的兵符,不禁哭出了声。 侯赢见了非常诧异,问:“公子,难道是怕死了吗?您为什么会哭呢?” 信陵君擦干了眼角的眼泪,道:“晋鄙将军是我们魏国的老将,我到了他那里,他恐怕不会听从我的命令,我恐怕要杀死他,一想到我要杀死一位为了为国出生入死的老将军,我就伤心不已。我哪里是怕死呢?” 侯赢一听,立即对魏无忌安慰道:“信陵君不必如此,我有一个朋友叫朱亥,此人是一位大力士。如果您把兵符交给晋鄙,他老老实实的交出兵权,那一切当然都好,如果他不识抬举那就让朱亥击杀他!公子您是为了魏国才杀死他,您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朱亥是大梁城中的一名屠夫,不过他也是一位贤人,信陵君曾派人去请过他很多次,他都没有来。 这一次信陵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请动他,等他亲自登门去请朱亥并且说明来意的时候,朱亥竟然一口答应和信陵君一同到北方前线。 信陵君非常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朱亥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朱亥回答说:“公子几次来请我,这是您抬举我,如今您有了急难,我怎么敢见死不救呢?” 信陵君非常高兴,正当他带着朱亥和自己的门客们准备出发去前线时,魏王突然出兵将他的府邸团团包围。 这时信陵君以为是自己窃取虎符的事情,被魏王发现,他正准备挺身而出亲自去向魏王谢罪,却不想带队的将军并不是因为虎符的事来找魏无忌。 今日魏王之所以派人缉拿信陵君,是因为信陵君先前刺杀了段干子的弟弟段干戊,段干子到魏王面前哭诉,大怒的魏王下令立刻逮捕魏无忌。 魏王决不能忍受有人敢在自己的都城刺杀一位丞相的弟弟,这种举动在他眼中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绝不能容忍。 信陵君听到魏王是因为这个事情来逮捕他,便准备请侯赢拿着兵符到前线,而他自己到宫中去谢罪。 在这个时候,侯赢突然拔出了信陵君的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信陵君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止。 侯赢却笑着说道:“刺杀段干戊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这件事情和信陵君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不能让我的主君替我蒙受不白之冤,所以我决定以死谢罪!” 一腔热血从侯赢的脖子上涌出,信陵君连忙扶住了倒下的侯赢,侯赢倒在信陵君怀里,喃喃道:“我终于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了……” 第135章 影帝魏王 信陵君将侯赢埋葬在了大梁城外,由于时间仓促,信陵君并没有为他举办什么盛大的葬礼。但信陵君还是给予了侯赢最大的尊重,他亲自用毛笔为侯赢撰写了墓碑,上面只有八个字“魏国壮士侯赢之墓”。 当一个人能被称为壮士之时,足以能看出人们对他的尊重,壮士这两个简单的词,是这个时代最高的殊荣。 5月20日,信陵君带着朱亥、张耳一众门客大约2000余人浩浩荡荡的北上廪延邑(今河南新乡市延津县),在此处正驻扎着晋鄙统帅的十万大军。 魏王将晋鄙布置在廪延邑,有着诸多的考虑,首先此处距离赵国很近,如果赵国真的有难,魏国可以第一时间从此处北上救赵。同时这里距离被秦国控制的野王也很近,魏兵留在此处也能够防备秦国。 信陵君带着门客们来到廪延后,他立刻来到城外的魏军大营见到了主帅晋鄙。晋鄙今年已经五旬有余,他的胡须都已经白了,精气神却并不比年轻人差。 经过了短暂客套后,信陵君展示了从魏王那里偷来的虎符,晋鄙恭敬的接过虎符,然后又拿出自己的半张虎符来到一旁的油灯下细细对照了一下,果然严丝合缝。 “虎符可有问题?”信陵君站在一旁,笑吟吟的问道。 “虎符并没有问题!”晋鄙小心地将两只虎符都攥在了手中,然后来到一旁的油灯旁拨亮油灯,灯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营帐。 “既然虎符没问题,那将军就快把兵权交给公子吧!” 朱亥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晋鄙面对催促仍旧非常淡定,他回过身看着信陵君,道:“信陵君,虎符当然是没有问题,不过大王每次调兵都会有诏书,请问诏书何在?” 信陵君来得过于仓促并没有事先伪造魏王的诏书,晋鄙索要魏王的诏书,年轻的张耳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朱亥更是暗暗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我传的是口诏!何况兵符在此,难道有假?”信陵君面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晋鄙看着信陵君这气势,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真假,但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率兵离开大梁时,魏王在他耳边说的话:“将军此去事关重大,没有寡人的诏书,您不能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擅自调兵。” 魏王的话回荡在晋鄙耳中,他略带质疑的说道:“调兵这么大的事情,大王不可能没有诏书……” “大胆!你是在质疑公子吗?” 晋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张耳就直接跳了出来。 “先生别误会!”晋鄙看着张耳的样子就知道信陵君这张虎符十有八九是偷来的,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奉了魏王的命令,根本没必要急,越急只能说明他们心虚。 晋鄙淡然的跪坐到了主将的席位上,道:“公子虽然有虎符,但这件事情太大,末将不得不谨慎些,请公子容末将几日,待末将派人亲自去大梁问问大王,只要确定是真的,末将立刻将十万大军拱手交给公子。” 信陵君闻言脸色一下冷了起来,朱亥虎目含煞看了一眼信陵君,见信陵君并没有摇头,朱亥又把目光撇向席上的晋鄙。 晋鄙全然没意识到危险来临,他正准备吩咐卫兵进来去传命,张耳一声暴喝喝退了想要进门的卫兵。 紧接着朱亥抽出了鞘中闪着寒光的大刀一步一步逼近晋鄙,此时晋鄙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站起身惊慌的看着信陵君,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杀我吗?” “无忌为了魏国,今日不得不对不起将军了。” “来……”晋鄙后面的人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朱亥已经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用自己杀猪时的手法,一刀捅穿了晋鄙的胸膛。 当刀从晋鄙胸膛拔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没有喷一点血,这还要得益于平日杀猪时朱亥练出来的刀法。 晋鄙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在他倒下以后朱亥从他手中把两只虎符夺了过来交给信陵君,道:“公子,接下来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信陵君看着地上晋鄙的尸首,于心不忍道:“把晋鄙将军的尸首用棺椁盛殓好,等我们德胜归来时,把他的遗体还给他的家人!” “公子仁义!”张耳拱手称赞道。 解决了晋鄙后,信陵君立即召集了魏军的将领到主将的营帐里议事,三通战鼓响鼓完,营帐中很快坐满了魏军的将领,魏无忌扫视了一下众将,营帐里大概坐了四五十人,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收到过信陵君的恩惠。 因此信陵君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并无多少生疏,他展示了手中的两只虎符,然后对众将说道:“大王命吾统兵北上救赵,二三子今后需听本公子调遣,不知诸君可有什么问题?” 这个消息让营帐中的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上午的时候晋鄙才招他们来开过会,当时没听他提起信陵君要来接替他啊! 一名晋鄙的亲信张淦已经心生疑心,他拱起手试探性的问道:“信陵君,晋鄙将军去哪里了?为何不见他出来与公子交接?” 信陵君刚要张口,张耳就在一旁抢着回答道:“晋鄙将军在公子到来后就已经完成交接,现在他大概已经回大梁了。” 面对这话,信陵君并没有否认,因为如果他说晋鄙已经被他杀了,难免会军心浮动。 张淦对这话仍有怀疑,他拱起了手,问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晋鄙将军怎么可能在我们没有到来之前就将兵权交给公子返回大梁?” 这话几乎已经在暗指信陵君假传旨意,以至于许多将军在听了以后,都开始交头接耳的私下讨论。 信陵君淡然的拍了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无忌是什么人,相信台下许多将军都知道,如果将军们相信我就跟着无忌出征,有质疑者,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无忌立刻将他送回大梁,绝不会将他当成逃兵。” 营中不少人都受过信陵君的恩惠,在听到这话后顿时就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支持信陵君,张淦见营中有一多半人都倒向信陵君,他也只好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哪怕信陵君已经说了,如果现在有谁怀疑他可以立刻走,但张淦可不敢走,他很清楚哪怕信陵君不把他当成逃兵,他就这样离开,其他将军也会骂他是逃兵,他今后在魏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稳住了将军们以后,信陵君站起身说道:“二三子,请你们召集三军将士到校场集合,无忌有话要对他们说。” 魏军将士接到集合的命令后,很快来到校场集结,此时魏军士兵并不知道上官为什么要他们集合起来,许多人都在私下讨论,是不是要让他们去赵国打仗啊?不少人都不想去,因为在许多魏军士兵看来,他们去赵国打仗,完全就是在替赵人抵抗秦人,赵人的事情,凭什么让魏人流血? 将士们小声的议论中,信陵君穿着一身戎装缓缓的走上了点将台,当信陵君走上点将台的一刻,立刻有眼尖的士兵认出了他:“是信陵君!” “快看是信陵君!” “公子,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公子!” 台下的士兵们看到魏无忌站在点将台上的那一刻瞬间沸腾。信陵君在魏国的名声实在太大了,在魏国没有人不认识信陵君,没有人不崇拜信陵君,跟田单一样,信陵君在魏国也是英雄。 而魏人之所以如此崇敬信陵君,不光是因为他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信陵君谦和待人,他经常会对民众示以恩惠,每到灾年有人过不下去时,信陵君总能慷慨的对百姓们进行接济,据说在他的封地信陵没有一个穷人,几乎人人丰衣足食。 这倒不是信陵君给了他的子民多少钱,而是信陵君用仁义来对待他的百姓,在信陵的税赋是最低的,百姓们交不起税时信陵君总会想方设法的为他们减免。每到农忙的时候,信陵君甚至会带着门客们亲自和百姓们劳作。 正是因为信陵君对魏国的百姓付出了真心,所换来的回报就是魏国百姓对他发自敬仰的崇敬。 这些士兵和那些将领一样,许多人都受到过信陵君的恩惠,所以在看到信陵君的那一刻,他们就像后世的脑残粉见到了偶像一样狂热。 信陵君看着台下的将士们,慨然道:“无忌很高兴有一天能和弟兄们并肩作战!大王已经对我下达了命令,大王命我带着弟兄们北上赵国去援助我们的盟友,你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如同饿狼一样的秦国,我问你们,你们害怕吗?” “不怕!”台下爆发出整齐的呼声,对士兵们来说,只要能跟随信陵君去作战,哪怕要他们付出生命,他们也毫不在乎。 信陵君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忠诚勇敢的,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勇气,我的弟兄们,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强敌,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去送死,所以如果你们现在有谁害怕,可以主动站出来,我绝不为难。” 台下安静的出奇,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此刻所有人已经把死亡抛诸了脑后,剩下的只有能跟信陵君并肩作战时的狂热。 这就是信陵君,他能让别人义无反顾的为他付出生命。 “好!你们没有让我失望!”信陵君热泪盈眶的说道:“过了今晚,明天早晨我们就要向赵国出发,我们很多人或许再也不能回到魏国了,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说罢信陵君对着众人揖手一拜,这一拜直接让台下的许多士兵热泪盈眶。 信陵君直起了身子,说道:“军营中的独子出列!营中有父子在的儿子出列,有兄弟在者弟弟出列!” 士兵们都很听从信陵君的话,顿时有四五千人站了出来。 信陵君看着这些人说道:“我不能让你们去送死,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回到大梁去和你们的亲人团聚!” 此言一出,那些士兵们顿时不干了:“信陵君,您不要我们了吗?” 信陵君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如果你们还将我当成你们的公子,那就听我的话,返回大梁!” 第二日,信陵君带着余下的九万余魏军拔营北上,与此同时魏王的诏书也到了。 魏王终于发现了兵符丢失的事情,并且魏王马上就联想到这事情肯定是信陵君做的。惊慌的魏王马上派出身边的侍卫前往廪延阻止信陵君夺去兵权。 但是当使者来到的时候,大营早已人去楼空。无奈之下使者只好返回大梁向魏王复命。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厥过去,几名太医慌忙把魏王抬回后宫救治,听说了信陵君窃符救赵的事情,很多大臣都埋怨起了信陵君,责怪他不该为了赵国去得罪秦国,信陵君此举是为魏国招来了灾祸。 太医为魏王诊完脉之后摇着头退出了房间,太子增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看到太医出来,太子增慌忙凑了上去:“太医父王如何了?” “大王这是惊吓过度!不过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太子增这时也忍不住埋怨起了信陵君:“叔父也真是的,他闲的没事去惹秦国干嘛?秦国是我们魏国惹得起的吗?” 房间中躺在病榻上的魏王在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一下睁开了眼睛,此时魏王仿佛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魏王目视着北方,负手道:“无忌,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如姬盗走兵符的第一天,魏王就已经发现兵符失窃,只是故意没有声张。而魏王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信陵君能够完成他的计划。 赵国,邯郸。 当太阳从西方的树梢落下的时候,秦军一天的进攻终于结束了。 秦军在三天时间内连续对邯郸发动了七次强攻,可是每一次都被顽强的赵人拼死打退。 战斗最为激烈的一次,秦军的先头部队甚至登上了城墙,但最后还是被赵国的勇士拼死杀退。 邯郸巍峨的城墙下布满尸体,残阳如血,天边的云彩就像鲜血一样红润。 血色的夕阳映照在白起的脸上,这位大秦的战神正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下的汇报,在听到魏国极有可能会出兵断绝秦军归路时,白起笑了:“好啊,这位魏公子终于来了!” 第136章 主动出击 张唐不明白魏军即将来切断他们的归路,秦军就要被魏赵联军包饺子了,怎么武安君一点也不惊慌呢? 莫非武安君已经有了什么破敌之策?可眼下对秦军来说,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白起能有什么办法破局? 张唐思绪间,白起指着桌上一张摆好的沙盘,说道:“魏军若不来,短时间内我的确无法攻破邯郸,魏军一至,则邯郸唾手可得矣!” 邯郸唾手可得?张唐惊讶的看着白起。 幸亏说出这话的人是白起,要换了别人说这话张唐肯定会给对方一个大耳贴子,因为他实在看不出在魏军即将来援的情况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攻取邯郸? “我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我们先歼灭魏军,然后携大胜之余威再取邯郸,到了那个时候邯郸军心浮动,一战可平!” 白起说完他的计划后,张唐已经有点忍不住想说:武安君你的计划是不错,但就我军目前的形势,拿什么去歼灭魏军? 魏军的统兵将领要是个无能之辈也就罢了,可现在魏军的统军将领是魏无忌!张唐哪怕是粗人,他也听说过魏无忌的威名。 武安君不会是年纪大了疯了吧?他居然想要歼灭魏无忌率领的魏军。 白起像是看出了张唐的心思,他摸了摸自己鼻子下的两撮胡须,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在痴人说梦?” 张唐没想到心思会被看穿,他当然不敢承认,于是他只好尴尬的说道:“武安君,能让我说两句实话吗?” 白起径直跪坐到了一旁的席上,他示意张唐和其他几个将领坐下,然后从善如流的说道:“将军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将军,就目前我军的兵力而言,我们可战之兵只剩下八万多,而魏军根据情报足有十万,更不用说我们现在是在敌国境内,从方方面面来说,我们都不具备歼灭魏军的实力。” 说完后张唐紧张的望着白起,只见白起略微一皱眉,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他又抬起头看着张唐,释然的一笑:“唐,你进步了:” 得到白起的夸奖,张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武安君是不打算责备自己的直言不讳了。 “不过!”白起突然话音一转,道:“正如你所说,我军从各方面都不足以去歼灭魏军,那么魏军肯定也会这样想,我们正好可以利用魏军这种心理设伏,故我军欲灭魏军并不困难。” 众将领听完以后,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白起又在这时站了起来,他来到了舆图前,说道:“魏军此来,肯定会渡过黄河然后顺着朝歌一路北上到达邺城(河南省安阳市)以此断绝我军归路。” 营中的秦将纷纷点头附和白起的观点。而白起的手指顺着舆图一路北上指着漳河说道:“魏军欲救赵,无论如何都要北渡漳河,而我军只要抢在魏军前面赶到漳河北岸设防,待魏军渡河之时,我军半渡而击,魏军必破!” 白起这个计划一说完,众人顿时陷入沉思。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但执行起来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首先秦军准备用多少兵力去歼灭魏军?秦军一共只有八万多人了,只去三四万肯定歼灭不了十万魏军,可去的多了赵军收到消息就会一路尾随追击,到时候秦军可能会遭受两面夹击的困境。 即便不谈兵力,这个计划该如何保密?要知道只要秦军一从邯郸城外退兵,赵军马上就会把这个消息通报给魏军,魏军又不是傻瓜,信陵君难道会猜不出白起想干嘛? “武安君,魏军一旦发现了我军的企图,不光您的计划难以完成,恐怕我军还将陷入不利!”张唐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是要敌军猜不透我们的行踪。所以我制订了一个计划!”白起的手指划向邯郸的东南方向,他指着舆图上的乾侯邑(河北成安。)说道:“我计划集中六万兵力佯攻乾侯,做出我主力向南突围的架势。” 白起的手指继续南移,道:“敌军必然会以为我军是要向南攻击洹水进而渡过黄河前往陶邑(山东定陶),而我们呢,则实际把主力调往漳河出其不意的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白起的计划可谓更加疯狂从邯郸到陶邑近五百里,秦军往陶邑突围,这骗得到敌军么?而且万一魏军到时候临时改变部署跑到内黄去堵秦军,那秦军伏击的计划就会破产。 “武安君,您的计划是好的,但恐怕敌军不会轻易上当,这个计划当中的变数实在太多了!”张唐直言不讳道。 白起沉声道:“变数是有的,但我的计划有七成把握会成功。” 众人听完这话都是有点不可思议,这种计划堪称是天方夜谭,那里有什么可行性? “因为就凭我是白起!”白起掷地有声的说道。 此时众人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白起的计划确实疯狂,但正因为有白起的名声,这个计划才更有可行性。 因为在旁人看来这种疯狂的计划正常人都不会去实行,只有白起去做,敌人才会相信,因为在所有白起的敌人眼中,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敌人如果上当以后,魏军调整部署向内黄前进,我军应该怎么办?”张唐提出了最后的疑问。 白起不以为意的笑道:“魏军这次的目标是救援邯郸而不是消灭我军!况且魏无忌是不会冒着遭受重大伤亡的情况下帮助赵国抵抗我军,他有极大概率只会派偏师前往内黄,而后主力渡过漳河北上邯郸同赵军合兵一处,这对魏军来说是最稳妥的方案。这样既救下了赵国,而魏军又不付出什么伤亡!” 说着白起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使魏无忌真的率领魏军东进内黄,那我们也可以选择趁机向南突围攻击邺城进而继续向南突出包围。” 众人听完以后不再犹豫,张唐更是满脸兴奋的一拳砸在桌上,道:“干!” 于是,在当天夜里邯郸城外的秦军趁着夜色偷偷撤离,等第二天清晨,田单刚刚醒来就听手下汇报说城外的秦军少了一大半,田单立刻聚集了身边所有的将领讨论秦军接下来的行动,这时候斥候传来消息说乾侯邑发现敌情,秦军似乎正在向东南攻击。 田单立刻把目光看向乾侯,随后皱着眉头嘟囔道:“白起难道是准备向南突围?” 此时田单已经敏锐的察觉到,白起在暗中酝酿什么阴谋,只是田单一时也想不出白起到底想干嘛? 共没听清田单说了什么,疑惑道:“主君刚才说什么?” 田单抬起头看向共,吩咐道:“马上把秦军的动向送给魏军!告诉那位魏公子,提防秦军有诈!” 黄河岸边。 此时魏无忌率领十万魏军刚刚渡过黄河准备向汲邑前进,一条宽敞的道路上列满了正在前行的魏军,魏军士兵前进时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场面蔚为壮观。 信陵君坐在一辆戎车上正在查看着舆图,这时手下来报:“公子,邯郸有信来!” 看完了田单送来的信后,魏无忌马上从地图上寻找乾侯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朱亥站在一旁,道:“白起大概是疯了吧?他好端端的往乾侯打什么?” 和田单一样,魏无忌也嘟囔道:“白起难道是准备向南突围到陶邑去?” 张耳听到了信陵君的话,顿时笑出了声,道:“公子,从乾侯到陶邑中间相隔500里,路上有二三十座城池,白起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呢?” 信陵君头也不抬的看着舆图,说道:“这世上就没有他白起不敢干的事情。况且眼下我魏军兵力空虚,秦军如果真的移兵南下,是很有可能打通到陶邑的道路的。” “信陵君,既然你已经判断出白起的行动,我们何不此刻移兵内黄去秦军的必经之路上堵他们?”朱亥在一旁建议道。 信陵君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军如果真的去内黄,那我们魏军就要和赵军硬碰硬,这场仗我魏军即便获胜,恐怕也要元气大伤。我魏无忌决不能拿弟兄们的生命去成就我自己的功名!” 张耳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他小心的替信陵君把舆图卷了起来,道:“那我军是不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北上!” 信陵君闭目沉思的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睛,道:“不,我军现在即刻向西转进。” 此时信陵君身旁的门客将军们都非常惊讶,因为白起不是向东就是向南突围,魏军也应该是往这两个方向前进,为什么要领着他们向西? 信陵君到了这时也不再隐瞒,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一路上我魏军已经做足了要北上救赵的声势,此时所有人肯定都以为我们的目标是白起,而我们呢?我们不和白起打,我们现在出乎意料的向西前往共城(河南辉县)然后一路向北攻击陵川。” 这会儿众人更懵了,陵川原是韩国的上党,冯亭把上党献给赵国后,这里就落入了赵国手里,长平大战爆发后,随着赵军一步一步压缩防线,这地方已经落入了秦人的手中。魏军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去进攻秦人驻守的陵川? 信陵君继续解释道:“我们这个时候如果攻击陵川,就等于是往秦军的侧翼插入了一柄尖刀,这样司马梗想要聚集兵力去救援王龁,就要小心我军从他的侧翼切断他的退路,到时候司马梗也要被我们包围。” 张耳恍然大悟:“公子高明,好一招声东击西!” 信陵君摇头道:“计策不是我想出来的,这个计策是毛遂临走的时候告知我的,这是武安君的主意!” 张耳瞬间对田秀充满崇拜:“武安君真乃天下奇才!” 信陵君将目光看向北方,道:“无忌倒真的很想见见这位武安君,同他饮上300杯!” 上党。 司马梗此时聚集了十五万秦军准备从壶关出发北上黎城去救援被包围的王龁。此时的司马梗志得意满,他并没把赵军放在眼里。 因为先前秦军的战斗都是王龁指挥的,司马梗认为,秦军先前屡次陷入苦战都是因为王龁指挥不力,要换成他来指挥,田秀早被打败了。 司马梗早就听说过当年华阳之战时白起统帅十五万秦军横扫三晋的事迹,在司马梗眼中,白起能做到的事情他未必不能。 更何况他现在手握15万秦军,赵军想阻止他,要拿出多少人来? 事实也正如同司马梗所预料的那样,在秦军兵出壶关以后,首先要进攻的就是由赵军驻防的潞城,结果赵军面对司马梗指挥的秦军竟然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击溃。 而潞城失守就意味着秦军接下来可以直接进攻黎城,而黎城一旦被秦军打通,王龁将能够顺利的突出重围。 此时司马梗更加得意,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回到咸阳秦王对他封侯赐爵的场景,他更是看到了自己救出王龁时,老对头那一脸吃瘪的表情。 司马梗的副将桓齮在这时送上了一波彩虹屁:“等将军攻下了黎城,王龁将军非要请您饮酒不可!” 被属下这一夸,司马梗早已飘上了天,他捋着胡须,说道:“赵军不过一旁鼠窃狗偷之徒而已,遇到我军一触即可。通知全军迅速北上黎城,我听说他们那位武安君似乎就在城中,如果能擒住了田秀,那可是盖世奇功啊!” 就在秦军全力北上之际,消息迅速传到了黎城。 一听说15万秦军即将到来,黎城守军顿时人心惶惶,因为此时黎城只有两万赵军防守,算上临时抽调的壮丁、民夫整个黎城的守卫力量也不过只有三万。 尽管攻守双方的比例要至少达到1比3,但黎城可不是邯郸那种大城,黎城的城头才一丈多高,赵军拿什么来抵挡凶猛的秦军。 赵军将领们纷纷上书田秀,请他立刻从前方抽调援军增援黎城,但此时田秀手中已经没有兵力可以抽掉。 听到这个消息,在他的将领们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许多人觉得他们这次大概要死在黎城了,有些将军甚至建议田秀趁着秦军还没来,赶紧通知前线撤围吧!赵军及早撤退,说不定还能多保存些元气。 面对众人撤退的建议,田秀非但没有听从,反而大手一挥:“通知全军,随我出城与秦军一战!” 此言一出,众将心里都是嗡的一声,就连李牧心中都冒出一个想法:“武安君不会是疯了吧?” 第137章 以名声退敌 司马梗率领秦军一路向北急进之时,斥候突然来报:“前方发现有敌军拦路。” “哦?”司马梗向前方看了一眼,道:“敌军有多少人?” “约三四万人,都是步兵,没有战车。” 听完斥候的回答,司马梗心中已经忍不住偷乐,只有三万步兵连战车也没有,凭借这点人赵军就敢在平地上列阵阻击秦军,这不是在找死吗? 司马梗对桓齮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结阵,准备与赵军一战。” “是!”桓齮痛快的接下了军令,在司马梗这个主将的渲染下,桓齮以及众多秦军都将赵军想的不堪一击,特别是知道现在对方只有三万人,秦军更是没把这点敌军放在眼里。 秦赵两军很快在相距三里的地方列开了阵型,秦军这边主将司马梗亲率十万大军在中军,左右两军各布置万余人,战车以及骑兵都被放在了前列准备冲击敌军的阵型。 此时,司马梗站在战车上,望向赵军的阵型,只见赵军摆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方阵,尽管赵军的阵型极为紧密,但司马梗还是十分轻松的对桓齮说道:“别看赵军这个阵型,看起来唬人,实际上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一冲,他们就会被击垮。” 桓齮闻言,连忙拱起手恭维道:“上将军说的是,赵人本就不堪一击,这一路上赵军遇到将军都是望风披靡,相信只要我们一冲锋,赵军顿时就会作鸟兽散。” 司马梗自从领兵北上以来确实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以至于它产生了赵军不过如此的想法。但司马梗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一共也没和赵军打过几次,而且每次和赵军交手时遇到的也都只是小股部队,司马梗实际上根本就没见过精锐赵军的厉害(华阳之战司马梗也参与过,当时秦军把赵军打的屁滚尿流)。 “将军准备,所以我破了赵军!”司马梗对桓齮下令道。 此时,两军已经准备就绪。 桓齮率先挥动将旗下令秦军冲锋,在秦军冲锋时口中响起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以至于不少赵军已经心生惧意。 田秀却是稳如老狗的看着冲锋的秦军,秦军在冲锋的时候阵型还能保持不乱,不仅叹道:“秦军果然是百战之师,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汇聚起15万大军。” 杨瑞和站在田秀身侧,看着冲锋的秦军,头皮发麻道:“武安君,敌众我寡我们守城尚且不足,臣实在不知道您何故领军冲锋。” “你知道昨夜毛遂先生回来了吗?”田秀答非所问道。 “嗯?这和毛遂有什么关系?” 杨瑞和并不知道田秀的计划,所以这些话在他听来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田秀也并不想多解释,他直起腰看着远处冲锋的秦军,喝道:“擂鼓,冲锋!一定要让秦狗知道我们的厉害!” 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响起,赵军三个方阵中的军队一起朝着秦军冲了过去,两军在接战之后相持不下。 此时秦军具有兵力优势,而且战场又宽阔,司马梗对左右下令:“让左右两军包抄上去,吃掉赵军!” 田秀看到秦军从左右两翼包抄上来,立马对杨瑞和吩咐道:“通知弟兄们,朝着包围我们的秦军迎头杀去,但有后退者杀无赦!” 自田秀领兵以来从来没有下达过杀无赦这种命令,这一次严厉的口吻也让杨瑞和明白,这一战必定至关重要,因此他不敢怠慢急忙下去布置。 “通知李牧,让他率领骑兵部队策应步兵!务必不能让秦军对我军形成包围!” “唯!” 秦国三军对赵军发动了猛烈攻势,在战车骑兵的配合下,秦军在战斗初期占据了上风,并且对赵军行出了包围态势,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赵军突然对秦军发起反击,并且随着骑兵部队的投入,两军又陷入拉锯。 赵军的强悍出乎了司马梗的预料,他原本以为秦军只用半个时辰就能击溃赵军,但现在战场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赵军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赵军之后,司马梗心中又冒出了一个念头,赵军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据城死守?反而主动出城和秦军正面决战,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莫非是赵军藏有什么后手? 司马梗急令桓齮率领士兵探查战场四周,一面又命人加强攻势,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击溃赵军。 秦军加强了攻势,赵军这边很快顶不住了。秦赵两军的单兵素质本就相差不大,而且赵军还人少,在秦军凶猛的攻击下,赵军出现了败退之势。 展匆匆来到田秀身旁,拱手道:“上将军,弟兄们就快顶不住了。” 田秀看着展,深吸一口气,说道:“顶不住也要顶,最多半个时辰,援兵必到。” 赵军居然有援兵?展是不太信的,吴家恼那边只够勉强防守,根本分不出兵来。而廉颇虽然能分兵过来支援,但他也不可能派出太多人,一次来个两三万援兵根本就不顶事。 昨夜毛遂回来展就知道魏国已经参战的事情,但是魏军就算来的再快,至少也得两三天才能赶到,所谓的援兵在哪呢? 赵军咬着牙死战不退,而秦军的攻势愈发猛烈,司马梗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不禁大喜:“快,继续加强攻势一定要打垮赵军!老夫倒要看看,赵人还有什么后手!” 司马梗已经派人把战场方圆十里都探查过了,赵军根本就没有伏兵,在司马梗看来,没有伏兵的情况下,秦军想要吃掉赵军已经是板上钉钉。 半个时辰过去,援军还是没有影子,田秀这时也有点慌了,他急忙命令全军且战且退,秦军看赵军要退,自然是死咬着不放。 田秀这时真有点后悔,他今天算是玩脱了。原本他的计划是主动出击让秦军知道赵军的战力从而让司马梗心生畏惧,然后魏军出其不意夺下陵川,让司马梗以为秦军已经陷入被敌军两面包夹的态势,从而放弃营救王龁主动撤兵。 但是田秀忽略了一个问题,陵川距离壶关五十多里,壶关到潞城又要40里,消息再从潞城传到前方,一来一回这百里的路程消息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传到的。 司马梗看出赵军要后退,急忙吩咐:“传令下去,命战车部队迂回到敌军后面,一定要把赵军的退路堵死!” 秦军的战车部队非常激动,迅速的绕到了赵军后面,眼看着赵军要被包围,田秀终于急了,他命令李牧率领骑兵部队奋力冲杀,一定要撕开一条口子把部队带出去,为了鼓舞军心,田秀特意让人升起了他的军旗。 随着绣着武安两个大字的军旗升起,正在溃败的赵军士气果然稍稍回升,而秦军看到武安的旗帜后,则都像发了疯一样往田秀所在的中军前进。 田秀忽略了一个问题,升起他的旗帜固然能鼓舞军心,但这样也会让敌军知道他们的主将在哪。 司马梗听说赵军中打出了绣着武安的军旗后大喜:“肯定是田秀来了,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传令全军一定要活捉这位武安君!” 此时秦军为了活捉田秀直接改变了部署,秦军由一开始的无意间赵军变成了全力向中军突击,田秀发现自己成为了秦军的目标后也慌的一批,他慌忙骑上马亲自带着部队冲杀。 赵军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援军终于从后方赶来。这一次带队的是廉颇身边的将军扈轸,田秀为了以防万一特意给廉颇写信,请他抽调3至5万军队来援。 随着援军赶到,赵军不光迅速稳住了阵型,并且在田秀的带领下对秦军展开反击,战场再次陷入胶着。 司马梗目睹了战场的焦灼后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赵军来的援兵并不多,好像看过去也就只有两三万,而且司马梗注意到,前来支援的赵军的披甲率很低,许多人都只穿着皮甲,一看就不是什么精锐部队。 此处多提一句,廉颇派出的部队是他手中的预备队,廉颇此时也分不出更多人来支援田秀,所以不是他故意派弱兵来,是真的无人可派了。 此时司马梗很自信,只要再打上两个时辰,秦军完全能连同支援的赵军一锅端了。 就在秦赵两军浴血拼杀之际,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来到司马梗面前,拱手道:“上将军,大事不好了,昨天黄昏时分一支魏军忽然出现在陵川,眼下陵川已经丢失,壶关外已经发现魏军骑兵,壶关守将王错将军派末将前来传信,请将军火速回军支援!”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司马梗前线没有站稳从战车上摔了下去,再三确认了陵川已经丢失以后。 司马梗慌忙派人取来舆图,对着舆图看了一番后,司马梗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好。 因为随着现在魏军的到来,秦军的退路已经有被截断的风险。 随着秦军的深入,壶关已经成为了司马梗的命脉,这里连同整个上党,乃是秦军和后方联络的必经之地,如果壶关丢了,司马梗就要重蹈王龁的覆辙。 此时司马梗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魏军都疯了吗?他们不跑去对付武安君,怎么全冲我们来了?” 一阵无能狂怒过后,司马梗还是得静下心来思索对策。 眼下秦军绝不能容许壶关丢失,否则不光是王龁军团救不出来,连他这十几万人也要落入敌军的包围。 司马梗抬起头对桓齮吩咐:“马上通知全军往壶关撤退,晚了就来不及了!” 桓齮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场,有些依依不舍道:“可是上将军,只要最多再打一个时辰,我们绝对能把活捉田秀,现在撤退未免太过可惜,况且我们如果退兵,王龁将军怎么办?” “我现在还顾得上王龁?”司马梗暴躁的说道:“这摆明了都是赵军的阴谋,他们为什么要以卵击石的和我们决战?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要包围我们!如果我们继续在此处恋战,等魏军取了壶关,我们就算是擒住了田秀也是大事去矣。” 桓齮有些不死心的说道:“可我们现在歼灭赵军,然后趁势攻取黎城,就有机会救出王龁将军,这样战局或许还有扭转的地步……” “愚蠢!”司马梗忍不住破口大骂,在见识过赵军的战斗力以后,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自信了。 “田秀是何等的聪明睿智,他会愚蠢到把守军都带出来和我们决战吗?说不定黎城还有大量守军,赵军只是想引用我们继续前进,从而为魏军的行动争取时间。” 随着秦军撤退命令的一下,秦军顿时产生了稍许骚乱,因为此时最前方的秦军正在突破赵军的阵地,后方突然就开始退了,以至于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秦军要退,田秀也知道,大概是魏军已经杀到了,他连忙指挥军队趁势反击,赵军由一开始的败退,转为了全线反击。 司马梗为了避免后路被断,只好壮士断腕命令桓齮率领两万秦军断后,他自己则率领主力急速回援壶关。 田秀率领赵军一路追杀秦军,再将断后的秦军歼灭了一半后,赵军为了避免遭到伏击终于停止追击。 此战赵军共歼灭两万余秦军,而自身也付出了三万人伤亡的惨重代价。 趁着赵军打扫战场的空隙,李牧找到了田秀,质问道:“上将军,既然你早知道魏军要来,为何不让我们紧守城池,等待援兵?而偏要我们出城死战,付出如此重大的伤亡。” 田秀看着怒气升腾的李牧,只好疲惫的坐到了一旁一棵被火烧断的枯树桩上,解释道:“黎城只是一座小城,根本就守不住。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城,秦军发现了我们的虚实以后,当他们得知了后方有魏军来,那司马梗只要分出一半人去坚守壶关,剩下的人继续围攻我们,到时候一切就都完蛋了。只有咱们冒险与秦军一战,让秦军以为我还有留后手的情况下,他们才有可能会退兵。” 杨瑞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主君这是用自己的名声去吓退司马梗么?” 田秀终于笑了:“是的,秦军都知道我多诈,我越是这样冒险,他们越以为我藏有后手。” 第138章 攻心战术 司马梗领兵退往壶关以后,桓齮向司马梗建议,迅速派兵把守关隘,抢占各处险要,司马梗点头同意。而后秦兵迅速控制了壶关周边的几处险要之地,又将周遭的所有百姓全部迁入城中,为了防备这些百姓造反,司马梗以秦法实行连坐,百姓之间互相监视防备,以防有人逃跑或者私通赵军。 秦军不会知道,魏军的大部队其实还远远没有到达陵川,此刻魏军大军方到共城(河南辉县),攻取陵川的不过是朱亥率领的一万前锋。 黎城中。 田秀刚刚率领残兵退回城中,城中的所有父老都被动员起来抢救伤员,这时候田秀叫来了扈轸,道:“将军,请你到军中请几十个会写字的士兵来。” “武安君要做什么?”扈轸的语气里有点不善,没办法毕竟刚才为了支援田秀,他损失了4000多弟兄,这时候能有好气才怪。 田秀看着扈轸,也知道对方恼他,只得说道:“将军只管去找,一会儿找来之后请他们到我的帐外集合,我有大用。” 扈轸下去以后,田秀又召来了自己的将领们,向他们布置任务。当众将领听完田秀被第二天率兵攻打壶关时,所有人都站出来反对。 大家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今天白天的大战已经把赵军的元气耗尽,这会儿司马梗不掉过头来打黎城赵国就该烧高香了,还主动出击去惹他,这不是厕所里打灯找死吗? 田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不把将军们的思想工作做通,底下的士兵们也会有怨气。 “各位将军,我也不愿意再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了,可是我没有办法!魏军的主力还在共城,而我们守城的力量又过于单薄。司马梗一旦发现我其实根本没什么后手,他很有可能会留少部分人守关,然后用主力来进攻我们,那时候我军万事皆休!” 田秀一边说着,一边从席上站了起来,脸色沉重的望着众人说道:“我们必须赶在魏军主力抵达壶关前,唬住司马梗,让他不敢轻易来攻打我们,不然只要他稍稍一攻城,我们的虚实他立刻就会发现。” 营帐里面的将军中天赋最高的还得是李牧,此时李牧恍然大悟道:“武安君的意思是,让我们明日对壶关发起一些试探性的进攻,让司马梗觉得,您还有什么诡计,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田秀点了点头,笑道:“只要我们能唬住司马梗三天,等魏军主力到达壶关城下,司马梗再想掉过头来去救王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时候展来到田秀身旁,说扈轸已经把人都集合全了,田秀连忙告别了众人往营寨外面走去。 田秀的营帐门前,整齐的站着几十名赵军的士兵。望着这些士兵,田秀先问道:“你们都是会写字的?” “是!”士兵们爆发出整齐的回答。 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命令所有人跟着他走,然后在营中士兵们的侧目之下,田秀将这些士兵单独带进了一张营帐。 进入到营帐里面以后,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几口大箱子,看着面前的几口箱子,跟着田秀进门的士兵们都在猜想里面会不会装着什么宝贝?难不成是武安君念他们作战辛苦要赏一赏他们? 众人的期待中,箱子被缓缓打开,但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许多黄纸。 不过士卒们倒也没失望,黄纸这时候还是舶来品,只有贵族才用得起,武安君要是愿意赏他们点儿纸,他们倒是也来者不拒。 “每人都拿十张纸!”田秀先拿起了一张纸平铺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其余人都兴奋的从箱子里面拿纸,有些人还因为次序发生了争抢,黄纸这东西太稀罕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有些人在摸到纸的时候,甚至恨不得把纸吃到肚子里去。 田秀看着这些人淡淡说道:“这些纸不值什么钱,等一会你们办完了事,本将军会每人赏你们半金!” 一听有黄金拿,士兵们手上的纸瞬间不香了,众人都把头齐刷刷的望向田秀,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什么任务就快说吧,我们已经等不及要领赏了。 田秀低下头用毛笔沾了些墨水,在黄纸上写了些什么,旁边的士兵们生怕那是什么军事密令也不敢伸头去看,只能等田秀写完,才有士兵壮着胆子问道:“武安君,你写的是什么?” “这是我写的传单!”田秀拿起了一张传单解释道。 其余人都懵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传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我明天用来劝降壶关守军的,你们照着我的格式各抄十份。” 田秀说完,有些士兵已经忍不住直撇嘴。他们都跟秦军打过仗知道那些人有多狠,武安君想只靠这么几张纸要人家投降,这不白日做梦吗? 不过这些人哪怕对田秀的传单并没什么信心,看在赏金的面上,他们也只有耐着性子认真抄写。 趁着众人抄写的时候,田秀走出了那间营帐,等在外面的展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此时一向话不多的展忍不住说道:“武安君,你想靠这些传单去招降秦军,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被您传单上写的那三言两语就说的开关投降。” 田秀和展并肩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我印这些传单本来也没想着要靠他们来招降多少秦军,我不过是为了让弟兄们少些伤亡。” “哦?”展停下步子看着田秀,道:“少君这话倒有点让我莫测高深了。” 田秀说道:“兵法云兵战为下,心战为上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明日我们的作战不过是为了使秦军生疑,不敢再生出进攻黎城救援王龁的心思。可如果明日秦军万一出城进攻我军,那我们的虚实立刻就会暴露。 我命人把这些传单全部都射到城头上,不光能瓦解秦军之士气,更能鼓动城内的赵人反抗秦人。就算是赵人不反抗,也能让秦人变得疑神疑鬼,这样他们紧守关隘尚且不足,更不必说出城与我们作战了。” 第二日。 天刚刚蒙蒙亮,赵军用过朝食以后,立刻向着壶关进发,这时壶关上秦军士兵刚刚做好饭,有些士兵为了节省时间干脆拿着饭碗靠在城墙上吃,这时地面突然开始颤动起来,正在干饭的秦军士兵慌忙把目光看向远处,只见北方黑压压的一片,数万赵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壶关前进。 “快,擂鼓,有敌情!所有人,戒备弓箭手上千!” “咚咚咚!” 秦军的战鼓声响起,城头上正在干饭的秦军士兵匆忙扒拉干净碗里的米饭,而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许多城中的赵人都被征集到城头上给秦军搬运箭失和守城用的木石,弓弩手已经上好箭,只待敌军进入射程。 司马梗这时候正在他的府上用饭,在听说了城外有敌情,他立马换好了铠甲登上城头查看。 当司马梗登上城头的时候,赵军已经在距离壶关500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秦军最远的弩也只能射出400步) 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司马梗用手挡住刺耳的阳光仔细瞧了瞧城下的赵军,城下一共只有一万余赵军,但一眼看过去一排排赵军似乎全都披着甲,他们的阵列齐整,气势威严,一看就是赵军的精锐部队。 “真是不可思议,赵军居然还能聚集起如此之多的精良部队。” 司马梗见到这一幕后当即断定,黎城中肯定还有大批精锐赵兵,不然短时间内是凑不出这么多人的。 但是司马梗不会想到,他眼中的这些精锐部队,都是田秀用昨日的残兵伪装的,其实这些人里只有前面几排是真正的披甲战兵,其余的根本就没甲,秦军只要出城一个冲锋就能知道赵军的虚实,但这时由于两军隔的较远,秦军愣是没发现赵军的虚实。 秦军的弓箭手的手都要拉酸了,但远处的赵军迟迟不肯进入他们的射程范围,终于远处的赵军阵列中跑出了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个人,那人来到了城下,冲着城上高呼道:“昨日会战司马将军狼狈而逃,我们武安君久闻阁下是名将世家,精通兵事,所以今日特意引精兵万人欲与将军再战,不知将军可敢带人出城,与我赵军会战?” 这人的话音一落,赵军的阵列中顿时响起一阵枪矛落地的声音,这清脆的声音带着一股对秦军的挑衅,让不少秦军都已经恨得牙痒痒。 桓齮拱起手说道:“请上将军允许我,出城带一万人与赵军一战!” 司马梗这时如果同意,他马上就会发现赵军是在装腔作势,进而就会推断出黎城根本就没什么守军,整个战局都要为之逆转。 但是司马梗看着城下赵军气势威严的阵列,还是摇了摇头:“兵法云,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田秀善于用兵,短不会只派万人前来挑战,他必有什么后手,本将军可不会轻易上当。” 一边说着,司马梗还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道:“说不定那里就伏着几万精兵,等我军一出去他们就杀出来。这等阴谋诡计,本将军才不会上当!” 赵军的阵列,赵军推出了几十架床弩,然后田秀命人把信插在弩箭上,接着全部射到城头上去。 “嗖!” 壶关上的秦军刺耳的羽箭声,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这时秦军士兵们发现,这些箭并不是冲他们来的,绝大多数箭都是扎到了他们身旁的柱子上,当然也有一些倒霉蛋儿不慎中箭。 秦军士兵搞不懂赵军干什么的时候,有个心细的士兵发现,在射到城头的箭上都绑着一张纸。 有士兵壮着胆子将纸从箭上拆了下来,不过大多数秦兵都不认字,他们只好向一旁的赵人问上面写了什么。 当识字的赵人磕磕巴巴的把上面的字念完以后,秦军士兵们才知道,感情这是一封劝降信。 也是从这封劝降信上,秦军士兵们得知了一件了不得的事,第一件事情是,这劝降信上说武安君白起已经在魏军的然后夹击下被打败,白起已经阵亡,魏军马上就会从后方赶过来包他们的饺子。第二件事情是,秦王已经准备跟赵国议和了,他们这些人都已经被抛弃,眼下他们除了投降无路可走。而第三件事就是请全城的赵人联合起来反抗秦人的统治,等光复了城池,全城皆有重赏。 秦军士兵们听到武安军阵亡,他们都被抛弃的消息时顿时非常惊慌,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有些人想向身边的人打听,但秦法严苛,士兵们又不敢互相讨论这事儿,只敢互相交换眼神。 田秀的传单很快被桓齮送到了司马梗手上,司马梗看完,后背都在冒汗!这传单实在太阴毒了! 武安君白起简直就是秦军的定海神针,赵军造谣说把他干掉了,这对秦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这种谣言平时或许并没有人会相信,但是现在白起已经一连一个多月没有消息,这就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并且田秀传单里面还说魏军马上就会过来前后夹击秦军。 原本这个谣言一戳就破,但加上后面魏军的来到,就会让这个谣言变得很真实。谎言就是这样,当谎言掺杂着几句真话,就会让很多人下意识的以为这一句话都是实话。 秦军士兵们本就怀疑白起是不是真的死了,结果魏军真的出现在壶关下,那很多人理所当然的就会认为武安君恐怕真的已经被干掉了! 坐实了第一条谣言,第二条士兵们就更加会当成真的,如此一来秦军都不用敌军打,恐怕自己就要打乱。 司马梗一把将手中的传单捏成纸团,随后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立刻去收缴赵军射来的这些劝降信,胆敢有讨论、私藏者皆斩!” 其实很多秦军士兵并不相信传单上这些话,因为他们感觉武安君是无敌的,但还是有很多人留下了传单,因为纸毕竟比较柔软,一些士兵想留着那玩意儿擦屁股。 可是当司马梗派出的督战队强硬的要收掉他们手上的传单时,这就让许多士兵心里产生一种想法,武安君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在了?要不然为什么上官会这么紧张一定要把我们这些传单都收走。 与此同时,在那些看过传单的赵人的暗中宣传下,城头上的赵人都知道了传单上的内容,有些人甚至在交头接耳,尽管他们许多人刚刚和同边说话就会被旁边的秦兵呵斥闭嘴。 但这个时候很多秦兵心里已经慌了,他们很害怕城头上的这些赵人会突然反水。 如果光是城头上这几千名赵人反水也就罢了,万一全城的赵人都站出来反抗,城外的赵军在趁势进攻,他们这些人可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了。 第139章 饥饿的秦军 赵军射完传单后,城头上的秦军已经人心惶惶,当督战队把传单都收缴回来的时候,司马梗立即吩咐众人做好迎敌的准备。就在秦军高度紧张的望着城下的赵军时,只见赵军的阵型快速变动,而后竟缓缓退了下去。 司马梗见此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幸亏刚才赵军没有趁势攻城,否则秦军不免又要陷入一场恶战。 这时司马梗不自觉的用手上的传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看着手中的传单,司马梗忍不住将传单狠狠摔到了地上,骂道:“三晋鼠辈!有胆子正面攻城啊,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乱我军心!” 桓齮此时同样满头大汗,他站在一旁说道:“上将军,赵人这一手可真是厉害,光凭这么几张纸就让我军心大乱。” 司马梗对桓齮吩咐道:“请将军加强对城内的巡逻,严禁士卒、百姓讨论这些信上的内容,有胆敢私下讨论者定斩不赦。” “是!”桓齮大声领命。 尽管司马梗竭尽全力的平息城中的谣言,但传单上的话还是像瘟疫般迅速在城中传播起来,很快全城都是一片人心惶惶。 也就是秦法严苛,秦军还没生乱,迫于秦军的震慑,壶关城中的数万百姓一时也没有动作。 但是司马梗非常清楚,如果照这么下去,只要等下次赵军来攻,城中的赵人很有可能会和赵军里应外合。 此时司马梗心中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要不把城中的百姓全屠了? 反正城中的百姓也都是赵人,把他们杀了多余的土地正好能给关中的秦人用。 司马梗正犹豫要不要把百姓们都杀掉的时候,桓齮匆匆来报:“城南30里发现魏军踪影,魏军还打着信陵的旗帜。” “什么?”司马梗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他不断在房间中游走。 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魏军一来壶关防守的秦军将陷入被敌军两面夹击的困境。 如果放在平时,即便遭受两面夹击,秦军也完全有能力守住关隘,乃至击破敌军。但此刻秦军人心惶惶,魏军一旦来到,很有可能会坐实先前武安君已死的谣言,这样秦军的军心必然大乱。 秦军的军心一乱,城中的那些刁民肯定会站出来反抗秦人的统治,城中一乱敌军在趁势攻城,秦军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司马梗倒吸一口凉气,他将桓齮叫到身边对他耳语一番,桓齮听完大惊:“上将军,那王龁将军他们怎么办?” “顾不得王龁了!”司马梗惊恐的说道:“我军在壶关继续滞留下去,只会重蹈王龁覆辙,如果我军再被包围,大秦就要完蛋了!” 信陵君率领着魏军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壶关下,魏军正在关下安营的时候,城关忽然被人打开,大量百姓从城中涌了出来迎接魏军进城。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信陵君第一反应是以为秦军使诈想诓魏军入城,但通过随后的了解才知道,秦军已经在魏军来的前一天弃关而逃。 听到秦军已经逃了,信陵君顿时松了一口气,信陵君一面派魏军入城紧守各处关隘,另一面将秦军已经逃亡的消息告知田秀。 黎城中。 田秀这两日正坐立不安,当信陵君的消息传到,田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李牧看完信陵君送来的信还有些不可思议,道:“司马梗就这样跑了?” 田秀笑了:“司马梗这一跑,王龁军团覆灭的命运再也无人能够阻挡了。” 王龁军团共计30多万大军,而且王龁军团将星云集,在这里聚集着蒙恬、王翦、幸胜等等秦国的二代目,他们如果被歼灭,这对秦国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历史上蜀汉集团在夷陵之战不过仅仅折了三万人,但在这一战使得蜀汉元气大伤,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刘备在夷陵之战中将蜀汉的青年大将领损折殆尽,以至于蜀汉人才断代,连廖化这种几十岁的老将都要去充做先锋。 “扈轸将军,你去营中给我找几十个嗓门大的弟兄来!”田秀对扈轸吩咐道。 扈轸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前两天让他去找了几十个会写字的弟兄写传单,怎么今天又要嗓门大的?武安君这是准备干什么? “扈将军?”田秀又叫了一句,扈轸连忙拱手应下下去找人。 李牧看扈轸下去了,也不由十分好奇:“将军要嗓门大的弟兄们干什么?” 田秀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笑出了声:“当然是去给王龁使点坏了。” 下湾村,秦军大营。 这几日秦军已经粮尽,饥饿的士兵们为了充饥已经开始抓山上的野鸡、野兔采集野菜野果,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士兵都饿着肚子。 一些饥饿的士兵为了填饱肚子甚至于将还没有成熟的小麦都吃进了肚子里,秦军的士气每天都会下降。 王龁刚刚从几座秦军的阵地上转了一圈,他到的地方没有一个士兵站起来向他行礼,这倒不是士兵们无理,而是被饿的,为了节省体力,绝大多数士兵在看到上官过来,还是会假装看不到,躺在原地还能节省些气力。 王翦跟在王龁身后陪同他巡视秦军阵地,他的气色也很不好,就连脸上的肉都少了不少,显然王翦这个将军也在饿着肚子。 “将军!”王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昨天又跑了200多个,都去投奔赵军了。” “什么?”王龁回身看了眼王翦,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不是说了让士兵们互相监视,发现有逃跑投敌者当场格杀吗?” 王翦苦涩的拱起手道:“天下皆以为我秦军狠毒,可对咱们自己的兄弟,谁又能下得了死手?” 王龁冷哼了一声,道:“你去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士兵逃跑斩伍长,伍长逃跑斩什长,什长逃跑斩都尉,都尉逃跑斩将军!如果有看到士兵逃跑隐瞒不报者,以同罪论处!” 王翦听到这话后也只得无奈拱手称是。 王龁此时也没心情在外面的阵地转下去了,他反身回到自己的大营,这时候秦军突然乱了起来,眺望塔上的哨兵声嘶力竭的吼道:“敌袭!有敌袭!” 秦军慌忙各自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做好准备,弓箭手吃力的拉开箭准备迎敌,秦军士兵实在太饿了,以至于有些人此时已经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稳,但他们又不敢倒下,只得强撑身子做好战斗的准备。 赵军在秦军弓弩的射程之外列起了一个方阵,紧接着方阵被打开,几十名赵军士兵从方阵里面走了出来,这几十人都没有佩戴武器,连铠甲都被脱了下来。 在秦军的注视下,这几十名赵军士兵战胜成一排,接着双手叉腰,用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大吼道:“对面的秦军弟兄,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就在昨天你们的援军司马梗已经抛弃了你们,你们不会有援兵了……” 听着大营外面赵军士兵的喊声,秦军士兵顿时乱作一团,只是秦法严苛士兵们不敢私下讨论,可脸上慌乱的神情却是藏不住的。 王龁就站在壁垒下,赵军的喊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当他听到司马梗已经跑了的时候,王龁胸中一股气血上涌,他险些吐血。 强行把涌上来的一口血咽了回去,王龁咬牙切齿的看着营寨外面,道:“赵军竖子,怎敢用这种手段乱我军心?” “王翦!”王龁对王翦吩咐道:“你去带上几十名弓箭手,把那些喊话的敌军都射死!” 王翦来到了秦军的壁垒上,他亲自命人取了一把弩准备去射那些喊话的敌军,可是王龁惊奇的发现,赵军的士兵正好站在了秦军弓弩的射程之外。这下秦军彻底没招了,只能听着外面的敌军向他们喊话。 “秦军弟兄们,我们知道你们已经饿了几天,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过来投降,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饭食!我们给你们准备了酒肉,流油的大肥肉,你们快过来吃啊!” 秦军士兵们本就饿了几天,听着赵军士兵的喊话,一些士兵嘴角都忍不住流下了哈喇子,秦军军心浮动。 等赵军士兵劝降的话喊完以后,扈轸已经憋不住想笑了,他推了推旁边的李牧,道:“我说,你们这位武安君真有点歪的邪的,他这种战术都是跟谁学的?怎么以前就没见有人用过?” 李牧听到扈轸夸赞田秀,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但嘴里还是说道:“小子等着看吧,我们武安君的点子还多着呢。” 大营外的赵军终于不喊话了,秦军的耳根子刚清静下来,就见赵军的阵列中推出了十几架抛石车。 秦军瞬间又慌了,王翦已经吩咐士兵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由于两军隔得很近,秦军士兵可以清楚的看到赵军士兵把一种类似酒坛的东西装到了抛石车上。 “放!”随着一声大喊,赵军的抛石车将几十只酒坛抛到了秦军的大营中。 秦军士兵慌忙躲避着天上砸下来的酒坛,酒坛摔到地上瞬间被摔的粉碎,这时有已经有秦军开始得意:“赵人的准头真差,这么近都砸不中!” “诶,你看这是什么?”一名秦军士兵发现赵军扔进来的酒坛里面塞着许多信纸,一个秦军士兵壮着胆子将信纸捡了起来,他刚好识字,便对着旁边的秦军读起了传单上的内容。 传单上的内容跟赵军士兵的喊话差不了多少,只是在结尾加了一句:凭借此传单出来投降者,赵军将保证其人身安全,在其吃饱肚子后可自行决定去留。 当那名秦军士兵把传单上的最后一句话念完,周围的秦军瞬间疯了,此时也没人再去顾及什么秦法,而是忙着去抢地上的传单。 有些人为了抢传单甚至大打出手,秦军大营一片骚乱的时候,王翦及时带人赶到,他先是命令秦军各自回到战斗的岗位,而后才派人去收剿传单。 一些秦军士兵想要暗中揣起一两张传单,可都被眼尖的督战队发现了,最后那些藏起传单的士兵也只好恋恋不舍的把怀中的传单扔了出去。 传单收缴完毕以后,王龁命人把收缴上来的传单集中焚毁,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许多秦军士兵心中都流出不舍要是能藏起一两张就好了。 这时,一名督战队的军官在旁边大喊:“弟兄们,不要相信赵人的鬼话,秦王是不会抛弃我们的!我们再坚持坚持,就一定能够回到我们的国家!希望大家不要私藏这些传单,如果谁身上还有,请立即交出来!否则如果被发现,就是死罪!” 一个身材瘦小的秦军士兵摸了摸怀中的传单,在犹豫了半晌后,他还是将传单塞到了胸口的衣服里。 不只是他,其实还是有不少人都私藏了传单,只是没有交出去。 等到了晚上时,这些怀揣着传单的士兵立刻瞅准时机逃出营寨,往对面的赵军大营而去。 白天的时候,几万赵军已经在秦军的营寨外面筑好了阵地,所以到了晚上时秦军士兵出来投降十分方便,几乎都不用跑多远就能进入赵军的大营。 几十名饿得饥肠辘辘的秦军士兵举着白旗来到了赵军的军营中,等他们一进去,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吃的吗?”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个赵军的军官,这人笑着命人挑上了两担包子:“尝尝吧,这是我们武安君新让人做出来的东西名叫包子!” 吃着猪肉馅的大包子,这些几天没吃上饭的秦军士兵如同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个个狼吞虎咽。 这时,有个吃饱的秦军士兵贪婪的望着担子里的包子,一旁的赵军军官看出他的心思,又递了一个给他,可这人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你们传单上说吃饱之后能自行去留,我能回去吗?” 这话一出旁边几名秦军士兵就傻了眼,心说:刚吃了人家赵军的包子,我们不加入人家就算了,你还想着回去?万一惹怒了人家,我们几个小命都得没。 出乎意料,赵军的长官并没发怒,反而非常从善如流的说道:“你们不仅可以回去而且!” 赵军士长官从蛋里拿了两个大包子递给那名要回去的秦军士兵:“你还可以把这个带回去!如果你们那边有人想吃饭,可以让他们来!我们管饱!” “谢谢长官!”秦军士兵感动的痛哭流涕。 他其实也不想再回秦军那边去了,只是因为他的哥哥还在秦军里,他如果不回去,哥哥就要受到牵连。他刚才说希望回去的时候本以为赵军会拒绝甚至杀了他,可是没想到赵军不仅把他放回去,还让他带包子回去,这下好了连他的哥哥也能吃饱肚子了。 第140章 秦国的困境 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朝阳再次从东方升起。 秦军大营。 王龁召集了秦军众将领议事,王翦首先站得出来说道:“昨天晚上又跑了70多个!算上前天跑的,两天时间已经跑了300多人。” 非常显然王龁根本没预料到在他下令秦军互相监视互相连坐的情况下还会有人逃亡,这让他非常生气。 摎又在这时站了起来,说道:“昨晚我逮住了十几个逃兵想去投奔赵人,上将军以为如何处理?” 王龁肚子里正窝着火没出发,听到这话之后,他顿时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道:“背叛大秦者,杀无赦。去把那几个士兵的名字登记下来,我要上书给秦王把他们的家人统统贬为奴隶!” 摎刚想应命,王龁又补充道:“那十几个逃兵要公开处刑,一会儿在咱们营地中间挖一口大坑,把他们通通坑杀!要让所有士兵们看到,背叛大秦的下场!” 众将领听到这话时都有些胆寒,秦军执行军法时曾斩首过不少不服军令的士兵,但当众坑杀自己的兄弟,自从商鞅变法以来,这在秦国还从未发生过。 不过眼下秦军已经朝不保夕,在这种关头也没人去计较这些逃兵的生死。 “上将军!”王翦欲言又止,王龁斜眼看了看他,道:“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王翦面色沉重的说道:“昨天我已经派赤猴突出重围到我们附近探查过了,方圆20里都已经没有我军的影子了。” 司马梗已经率领秦军撤退的事情昨天赵军就已经说过,只是当时许多人心里还抱有幻想不肯相信,此时终于确定这个消息时,营帐中的将领们顿时陷入慌乱中。 王龁军团被围,司马梗军团就是他们唯一的救星,正是因为知道外面还有援军,秦军才能在断粮后坚持到现在。 但是此时司马梗居然丢下他们30多万人掉头跑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援军了,接下来他们只能依靠自己了,秦军将领们很难不慌。 “司马梗这个混蛋,居然丢下我30万大军独自逃跑!”王龁坐在自己的席上,阴沉着脸说道:“等我回到咸阳,老夫一定要在秦王面前狠狠的参他一本!” 营长中的将领听到这话,不少人心里都在想:“将军还有命回到咸阳去参司马梗吗?只怕我们都要死在这下湾村了。” “上将军!”蒙骜站起了身,拱手说道:“我们眼下还是得赶紧突围派人去咸阳传信,请秦王发救兵来援助我们,不然再拖几日,我军就要完了。” 王龁抬起头看着营寨中的众位将领说道:“诸位放心,我昨天就已经派人去咸阳传信,相信秦王很快就会收到我们的求援信,援兵很快就会来!” 众将领听到这话,内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不过王翦和蒙恬几人却很清楚,秦王恐怕已经发不出援兵来救他们了。只是为了稳定军心,知道内情的几名将领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秦军大营外。 所有士兵都被集合了起来,在营帐中间已经挖好了一口大坑,旁边有几名被脱去铠甲的士兵正惊慌的跪在地上求饶。 “这些人昨天晚上企图叛逃降赵,结果被我督战队抓住,现在依据军法将他们全部坑杀,以儆效尤!” 摎说完之后对身边的几名士兵投去眼神,那几人立即把那十几名逃兵都推到了坑里,不顾坑中传出的苦苦哀求,旁边的几名秦军已经开始用铲子填土。 目睹了这一幕的秦军士兵们无不感到惊恐,一些想要叛逃去赵军那里的士兵此时已经收起了想要叛变的心思,但也有一些人更加坚定了逃亡的决心,比如昨天晚上刚刚从赵军大营逃回来的王二。 王二从人群里拉着自己的哥哥王大返回了他们的营寨,王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包子递给王大,王大看到包子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他接过包子狼吞虎咽着,哪怕此时包子已经凉了,但在他嘴里还是那样的美味。 “这是什么东西?我为何以前从未吃过?”王大含糊不清的问道。 王二看着哥哥解释道:“这是赵军新发明出来的东西,听说叫包子。” 王大一听这话,先是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然后赶忙把弟弟拉到了一旁,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说道:“你昨天晚上真的去赵军那里了?” 王二点点头:“我不仅去了,那边一个将军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我们,不过跟我一起过去的几个弟兄都没回来,只有我回来了。” 王大有些不可置信:“赵军让你吃饱了,肚子还放你回来?” 王二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他们那位武安君说了,战争是秦王挑起的和我们无关,所以只要我们愿意放下武器,他不为难我们。” 联想到刚才王龁活埋自己袍泽弟兄的场景,王大便忍不住说道:“武安君真仁义啊!我真想追随他!” 王二拉着哥哥的袖子说道:“那我们今夜何不去投奔武安君?” 王大低着头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王二生气的看着王大,埋怨道:“秦王待我等如同牛马一样,我们为什么替秦王卖命,无非是为了混口饱饭。眼下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凭什么替他卖命?大哥嘴里还吃着武安君的包子,难道还要拿起武器去打他吗?” “我并非不愿意归降武安君!”王大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是因为我没有那个传单,我听说只有拿了那个传单才能得到优待。” 王二一听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大哥所言有理,不如这样今夜我再去一趟赵营,替大哥要一张传单来不就行了?” 王大此时也顾不得弟弟逃跑时会不会遇到危险,反而欣喜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兄弟你多要几张传单,咱们营有不少弟兄都想投降武安君!” “好,此事全包在小弟身上!”王二大包大揽道。 当天夜里,乌云遮住了月亮,秦军的营寨中伸手不见五指,这两日秦军夜晚加强了巡逻严防有逃兵逃走,秦军的营地中不断有巡逻的甲士路过。 王二猫在一处角落等了很久,终于他逮住一个空隙一下从秦军挖好的壕沟里翻了出去逃向对面的赵军大营。 来到赵军大营后,王二又叫到了昨晚款待他吃包子的赵军长官,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名赵军长官感到事情非同小可,赶忙把此事汇报给了自己的上官,而他的上官又将消息汇报给上官,这个消息被层层传递一直到了田秀那里。 田秀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站起身跟着李牧来到了一处军营,并且在营帐里见到了王二。 “你就是王二?”一见面田秀就问出了问题。 王二并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田秀,他咽了咽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拱手道:“小的正是,不知道上官是?” “鄙人武安君田秀!” “什么?”王二惊愕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您就是武安君田秀?” 田秀笑了,他看了看旁边的李牧,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李牧指了指田秀,道:“这一位就是我们的武安君,如假包换。” 王二吓得一下就要跪在地上磕头,田秀扶住了王二,道:“你先起来。” 王二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他早在秦军那边的时候就听说过田秀,在秦军那边的宣传中,田秀一直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据说田秀杀过的人比他们这些士兵吃过的饭都多。所有王二在第一次见到田秀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 田秀看出王二的紧张,他拍了拍王二的肩膀,诙谐的说道:“放松点伙计,我又不会吃了你!” 王二被这一拍更紧张了,就连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田秀见此便不打算再继续逗王二,而是直奔主题:“我听说你想替你哥哥要张传单,带他来投降?” 王二点了点头,满脸祈求的说道:“武安君,我们和贵军打仗也只是混口饭吃,我发誓我和我哥哥手上没有沾过一个赵人的血,您就给我一张传单吧!” “传单我是不会给你的,不过!”当听到前面那句话时王二的心顿时一沉,但听到后面两个字,他又充满期待想听听田秀后面的话。 田秀顿了一顿,缓缓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传单,你带着你大哥来投降,也会得到优待。并且我还告诉你,如果你能够发动身边的人一起投降,还可以得到额外的赏赐,你每带五个人过来就当伍长,带二十个人过来投降你就当什长,你要是能带100个人过来我就让你做百夫长!” 王二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要知道现在带人过来投降可比他在战场上砍军功晋爵快多了! “我要是带1000人过来呢?”王二心中的贪婪已经战胜了恐惧,他满脸激动的问道。 “你要是能带1000人过来,我就让你都尉!”田秀当即做出了他的承诺。 “将军可不要食言啊!”王二生怕田秀会食言。 李牧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我们赵人都是你们秦人?我们赵人说话掷地有声,说出去就不会反悔。” 王二这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之后,他对赵人的信任度还是挺高的。 田秀在和王二见完面又返回自己的营帐,他刚坐下就有一个熟人来见。一见这人,田秀立马从席上站了起来,笑道:“张耳先生!” 张耳快步走向田秀,行礼拜道:“拜见武安君!” 田秀扶着张耳坐下,笑道:“先生可是稀客,不知先生过来,可是信陵君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张耳坐到田秀身旁,略一沉吟,说道:“信陵君托我来问问武安君,赵军何时发动对王龁军团的总攻?可需要我魏军协助。” 秦军已经被赵军困得断粮数日,不过田秀琢磨着秦军依旧拥有强大的战力,此时发动总攻秦军势必进行困兽之斗,所以此时决战的时机还未成熟。最好是在饿上秦军几日再发动总攻。 田秀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暂时先不动王龁,再饿他一饿,我想用不了几天,秦军就会不战自崩。到时候我想不需要魏军协助,我赵军也能独立歼灭秦军,现阶段未经的任务就是守好我赵军后方,防止秦军的援军即可。” 张耳大喜,防守壶关对魏军而言轻而易举,如果田秀真要魏军过来帮忙围歼王龁,那魏军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伤亡,到时候信陵君也不好向魏王交差,既然赵军能独立歼灭秦军,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咸阳。 王龁的信送到咸阳后,秦王稷被气的浑身发抖,王龁军团被围后,秦王稷唯一能拿出来解救王龁军团的就只有司马梗,但秦王想不到,司马梗这小子居然会被魏军吓跑。 司马梗这一跑不要紧,王龁军团算是彻底孤立无援了,秦王稷真的很想发兵把他救回来,但他手上真是一个兵都调不出来了。 太子柱在一旁说道:“能否从武关或者蜀地调几万人回来解救王龁?” 这个想法一出,范睢立即站出来反对道:“不可,武关,蜀地对我大秦至关重要,从这些地方抽调兵力,楚国可能会乘虚而入。” “白起呢?他在做什么?” 秦王稷已经被气坏了,他把长平交给白起,就是想听对方带来捷报,可是没想到这位战无不胜的武安君会把事情弄成这副样子。 “武安君计划在漳水伏击魏军,不过眼下看来他的计划要落空了。”范睢解释了一句后,一脸忧心忡忡地拱手说道:“现在只怕武安君也危险了!魏军已经参战,臣估计不久韩国也会参战,韩国一团参战楚国也会加入,而且齐国甚至也会加入到这场大战。” 一听到天下各国都要加入到对秦国的战争中,大殿中的朝臣们都变得十分紧张,秦王稷却在这时笑出了声,道:“好啊!六国这是墙倒众人推?寡人倒要看看,韩王,楚王,齐王他们几个是不是这么有种?” 第141章 范睢请辞 楚国,陈都。 楚国自当年被白起攻破郢都以后,楚王完就将楚国的国都迁移到了距离郢都不远的陈县,并将此处更名为陈都。 楚王完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秦国当过几年人质,当时他险些死在秦国,回到国家以后楚王完就对秦国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哪怕是当初白起率兵攻破了郢都甚至举兵焚烧了楚国历代先王的陵寝,楚王完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为了讨好秦王稷还迎娶了赢稷的女儿。 世人都在咒骂楚王完胆小懦弱,但只有他的令尹黄歇明白,楚王不过是在韬光养晦,寻找向秦国复仇的时机。 黄歇和楚王完一样,都曾和他在秦国做过人质,并且当初黄歇为了保护楚王完回国,险些死在秦国,两人既是君臣又是兄弟。 这君臣二人同时见识过秦军的强大,也正是因为黄歇的授意,楚王完才一直对秦国采取妥协政策。 王宫中。 楚王完正在和爱姬李氏一同观鱼,两人有说有笑,正聊的开心之际,身后冷不丁的出现了一名女子。 一见到这名女子,楚王完吓得顿时松开了怀中的李姬,道:“王后怎么来了?” 秦后走向楚王完,看了看他身旁的李姬,冷声道:“大王不去处理朝政,怎么有时间陪李姬在此玩乐?” 楚王完非常惧怕秦后,他咽了咽口水,笑道:“朝政都交给令尹了,寡人闲来无事所以就……” “好了!”秦后口气强硬的说道:“今后大王不可如此放纵自己,要将心思都用到朝政上!” 秦后这霸气的模样吓得楚王完噤若寒蝉,李姬更是不敢抬头去看。但好在秦后并没有过分为难楚王完,只是在教训了他几句后就带人离开了。 等到秦后带着人走远,楚王完才松了一口气,他重新将手放到了李姬纤细的腰身上,道:“那个悍妇,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李姬趁机煽风点火道:“这样悍妒的妇人,大王为何要那样纵容他呢?他虽说是秦王的女儿,但既然嫁给了您就是您的妻,臣妾从未听闻天下有哪个妻敢对她的丈夫这样说话。” 楚王完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揽在李姬腰身上的胳膊,说道:“寡人也是无可奈何!那悍妇当年本就不愿嫁我,是被他父王逼着嫁的。他能对寡人有什么好脸色才怪。” “不过!”楚王完脑海中出现了自己当年在咸阳遭受过的屈辱,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为亲人幽禁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房间外面每天都会有很多秦人想观赏猴子一样嘲笑他,有些人还会向他投喂各种食物,为了生存他竟然要去捡那些人扔进来的东西。 更为可耻的是,有一次一群秦人还把他从房间里扯出去剥光衣服绑在树上,向旁边的秦人羞辱他。 想到这里,楚王完已经气的攥紧了拳头,道:“寡人总有一天要找他们父女算账!” 楚王完话音一落,身后就响起令尹黄歇的声音:“大王,大喜啊!” “何喜之有?”楚王完回身看向黄歇。 黄歇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拱手道:“大王,刚刚赵国传来急报,魏军已经正式介入长平之战,信陵君率领十万魏军北上上党,秦将司马梗担心后路被断狼狈而逃。王龁军团已经孤立无援,被赵军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哦?”楚王接过黄歇手上的急报,看完以后双手都在颤抖:“天佑楚国!天佑楚国!祖宗终于开眼了,寡人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楚王完攥紧了手上的急报,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像秦王亮出他的獠牙还要许久,可是他想不到会来的这样快。 “传旨下去!”楚王完对黄歇吩咐道:“命大将军景阳,将军项燕即刻入宫,寡人有要事找他们商议!” 不久后,大将军景阳和丞相项燕来。 两人在王宫大殿和楚王见面,陪同的还有黄歇以及数名大臣。双方一见面,楚王就忍不住兴奋的摩拳擦掌道:“二三子,此时秦军的主力已经被赵人困于长平,这是我们向秦国复仇的绝好机会。寡人之前已经承诺了平原君,迟早会介入到这场大战,现在就是广人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景阳和项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他们早就想向秦国开战了,只是苦于一直劝说不动楚王。 如今听说楚王终于要向秦国宣战了,两人顿时激动的拱起手:“大王,末将等一天等的真的太久了!” 楚王从席上走下来,拍了拍景阳的肩膀,道:“大将军!寡人给你15万精兵,命你率兵西进收复郢都!寡人要夺回先王陵寝!” 景阳大声应道:“唯!” 楚王又对项燕吩咐:“项燕,你是寡人最器重的青年将领,寡人命你为大将军副手,随军出战!” 项燕出身于项氏,在楚国原本有三大族分别为屈、景、昭。郢都之战后原本的三大族都元气大伤,尤其是随着楚国上大夫屈原死后,屈氏几乎已经无人。 在这种情况下,景氏在楚国的地位日益高涨,这是楚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制衡景氏,楚王特意提拔了江东的项氏,项氏也是江东大族,特别是楚国东迁后,项氏的地位日益高涨。 楚王这一次之所以点名要项燕跟随景阳出战,其中确实有培养青年将领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希望使用项氏来制衡景氏。 项燕虽然年轻,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大声领命:“末将遵命!” 楚王又兴奋的看向黄歇:“子歇!寡人请你立刻在征集十万大军,孤要亲自提兵北上,随同三晋围猎秦军!” 黄歇一听楚王要御驾亲征,连忙劝阻:“大王不必!如果您想领兵救赵,臣可替大王出征,何须大王亲往?况且此次北上,我楚军胜算极大,局势还没有危及到需要大王去的时候,请大王静坐陈都。臣必能带回捷报!” 楚王沉思了片刻后,两只手搭在了黄歇的肩膀上,满脸深情的说道:“子歇,那你一路小心!孤等你回来的时候要亲自设宴款待你!” “是!”黄歇低头领命。 正好在这个时候,秦后带着几名宫女匆匆来到大殿,一进门秦后就忍不住质问:“大王,你召集这么多文武大臣是准备和谁开战?” 一向畏缩的楚王完这次没有害怕,他梗起脖子说道:“王后来的正好,寡人正要和你说,楚国马上就要和秦国开战了!” “什么?”秦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用一种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道:“大王难道忘了几年前的鄢郢之战?您还想要让楚国再丢失一次都城吗?” 鄢郢之战本来就是楚王心中的一颗刺,再加上他也确实已经忍了这位秦国公主很久了,此时楚王完心中的积怨直接爆发,他拍起巴掌狠狠的扇了秦后一耳光,道:“你还敢威胁寡人?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孤忍你很久了!” “熊完!”秦后从小娇生惯养,她哪受过这种委屈? 秦后用手揉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颊,带着一丝哭腔,道:“你敢打我?等我回咸阳我一定要告诉我父王,让他率兵狠狠的教训你!” “好啊!”熊完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上,一脸无所谓的整理着自己并不凌乱的衣冠,道:“你不回去,寡人也要赶你走,你赶紧带着你生的那个孽种滚回国,你回去后告诉赢稷,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熊完!!”秦后不知是被打的太疼了还是伤心太过终于是哭了。 她捂着被扇肿的脸颊哭着离开了,而此时的楚王完却是感到了一种浑身舒畅,这种舒畅的感觉比他当初继位为王时还要爽上几分。 楚王完看了看刚才那个扇秦后的巴掌,想道:“要是刚才抽的是他父亲就好了,肯定更过瘾。” 秦后母子被楚王完赶回了国,在场的大臣们并没有人劝阻。因为他们也已经忍秦后很久了,至于她生的那个儿子,在很多楚人眼里,流淌着秦人血统的儿子根本不配为楚王,如果楚王不把他们母子赶走,等到将来楚王驾崩,楚国也是难免要内乱一场的。 咸阳。 秦后哭哭啼啼的找到了自己的老爹赢稷,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出乎秦后预料,秦王稷并没有马上暴起,并像以往一样准备提兵替他报仇,反而非常平静。 “说完了?”赢稷闭着眼睛问道。 “嗯!”秦后点了点头,她实在想不通,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次怎么这么冷淡?他难道不应该马上出兵找楚国算账? “说完了就下去吧!”嬴稷仍旧是眼睛也不睁的说道。 “父王!”秦后彻底震惊了,她想不到她的父亲非但不帮她出头,竟然还要赶她走。 “出去!回你的房间好好休息去吧!”秦王稷终于睁开了眼睛,语气中却充满着不耐烦。 秦后哭的更伤心了,她并不敢在父亲面前闹,只好抹着眼泪离开了房间。 等秦后下去之后,身后一面屏风后范睢走了出来。 秦王稷看向范睢,叹息道:“应侯你果然没说错,楚国真的要背叛寡人了。” 范睢望着秦后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楚王完本来就是匹恶狼,咱们大秦如今已经暴露出虚弱,这头狼立刻就亮出了獠牙!” 秦王稷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头狼就给他一棍子,敢宣战寡人就把他打回去!” “大王!”范睢拱起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大秦无力两线开战!” “就让那个竖子骑在寡人脖子上拉屎吗?”秦王稷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破口大骂。 范睢明显也被秦王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住了,他认识秦王十年了,还第一次见秦王发这么大的火。 秦王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应侯别生气,寡人刚才是气糊涂了。” 范睢自然不敢生秦王稷的气,他拱起手说道:“大王,您冲臣发火不要紧,但眼下我们要讨论一下该如何对付楚国,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 楚国一旦对秦国宣战,那韩国肯定也会加入,因为现在赵国,魏国,楚国都加入了对秦国的战争,韩国肯定也会跟随他们,而韩国一旦跟随了,齐国十有八九也会出兵,秦国真的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 这一次秦国的处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急,因为在以往秦军主力可以退守关内,六国就算联起手秦国也不怕。但这一次秦军主力被困长平,六国如果联手合纵秦国会有战败乃至亡国的可能。 “请应侯教寡人该如何解秦国之困!”秦王稷已经想不出办法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范睢身上。 范睢看了一眼秦王稷,道:“大王,为今之计咱们恐怕只能趁着六国还没有形成合纵,立刻派人向赵国请和。只要我们得到喘息时机,把大军撤回来,那六国就算联手,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应侯要寡人向赵丹投降吗?”秦王稷语气怪异的说道。 “不是投降是体面的和平!”范睢解释道。 “现在去找赵国求和跟投降有什么区别?”秦王稷抑制住不断颤抖的双手,说道:“我们现在去找赵国求和,赵丹要开出多么苛刻的和平条件,您知道吗?” 范睢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大王,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趁着王龁军团还没被歼灭,咱们秦国还有谈判的筹码,这个时候和赵国议和是最明智的。” “寡人绝不会同意您的话的!”秦王稷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在秦王稷看来,王龁军团还在,司马梗的大军也还在,白起同样在,而且楚军也还没有到,战局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或许他可以让司马梗军团再次东进击败魏军解王军团之围,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一旦成功秦国将瞬间扭转战局。 秦王稷就是这个个性,只要战局还有1%的机会取胜,他都不愿意轻易的向敌人求和。 范睢也知道他们的秦王是什么脾气,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解下了腰间的相印:“既然如此,臣向大王请辞,请您批准!” 第142章 合纵攻秦 “应侯,您要请辞?”秦王稷完全没想到范睢会突然向他请示,他立即从席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吗?您为何要弃寡人而去?” 范睢看着上座的秦王稷,道:“大王不听臣的话,如果继续打下去,秦国就要灭亡了,这是臣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臣还是离开吧!” 说着范睢把相印放在了秦王稷的桌案前,看着范睢转过身要走,秦王稷急忙走上来拉住了他,道:“应侯,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吗?” 范睢摇摇头:“军心民心都不可战了!眼下和是最明智的。” 秦王稷将手缓缓从范睢身上放下,他明白,眼下和谈确实是秦国唯一的出路,但他实在是不甘心! 长平之战打了那么久,秦国前期一直牢牢掌握着战局,可现在大好的局势就这样崩坏,秦国居然要屈尊向赵国求和,他实在是不甘心! 可如果继续打下去秦国必败无疑,而且就连范睢也要离他而去,沉思了许久之后,秦王稷终于松了口:“应侯,你有把握让赵国接受我们的求和嘛?” 范睢沉声说道:“臣至少有六成把握能说服赵王!” 秦王稷一听大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那个田秀呢?他恐怕是不容易被说服的吧?” 范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赵国真正的主事人还是赵王,只要说通了赵王,田秀就算是再不想同意和我们和平,他也没有办法违背赵王的意愿。” 秦王终于笑了:“那议和一事,寡人就全权交给应侯了,府库中的钱,还有我大秦的人才,丞相尽可取用!孤绝不过问!” “谢大王信任!”范睢感激的说道。有了秦王的全权受命,他的和谈工作也能更加顺利的进行。 上党,下湾村。 秦军已经断粮整整十天了,军中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秦军士兵们吃光,为了充饥秦军不得不杀马取肉,但30几万人每天就算只吃一两肉都要吃掉三万斤肉,军中的马很快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没有了马肉,秦军士兵们为了生存只能寻找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有些饿着肚子的士兵甚至把自己的箭袋煮了吃,只因为箭袋是牛皮制成的。 王龁又带着将领们从秦军的大营转了一圈,所见之处都是饿得有气无力的秦军士兵,王龁这几天也被饿的瘦了一圈,他看着身旁的王翦,道:“军中还有多少马肉?” 王翦犹豫了一下,说道:“马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么快?”王龁没预料到秦军携带的几万匹马,居然只吃了这么几天就没了。照这个进度下去等马肉吃完,秦军就只能吃人肉了,这可不行。 “蒙骜那边还有粮食吗?”王龁又把希望看到了蒙骜那边。 王翦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断粮的是咱们整支部队,蒙骜又不是神仙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口被支起的大锅里煮着两块马骨,几十名饥饿的秦军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站在前排的一个士兵受不了饥饿率先伸手去抢锅中的马骨,剩下的几人不甘落后也跟着去抢,结果好好的一锅马骨汤就这样被弄翻,汤汁洒了一地。 即便如此剩下的士兵们也像疯了一样在争夺地上的马骨,目睹了这一幕的王龁干忙让他的卫队上去驱散了争抢的众人。 人群被驱散后,王龁走到了方才士兵们争抢马骨的地方,看着地上那具布满齿痕的马骨,王龁心中升起几分不忍,他侧过头看着王翦说道:“能不能让弟兄们到这附近去打点猎物?” 王翦捡起地上一根一点肉都不剩的马骨头,道:“我们被困的地方就这么大,方圆十几里能吃的东西早被吃完了,什么野草野果就连老百姓撒在地里的麦苗都被吃了,我们是真的没有能吃的东西了。” 两人说话,忽然听到大营外面赵军的营地响起了一阵敲打饭盆的声音,王龁赶忙登上巢车观望,就见赵军的营地正在开饭。 赵军士兵们拿着同志的饭盆排队打饭,他们故意敲响手中的饭盆,这让饥饿的秦军士兵们瞬间忍不住了,许多饥饿的秦军都想爬出阵地到对面的赵军大营去吃个饱饭,可碍于军法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军士兵们饱餐。 王龁看赵军士兵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而他们却只能在这大热天饿肚子,这位秦军的老将终于忍不住了,说道:“组织兄弟们杀出去,把赵军的饭抢过来!” 王翦摇头劝道:“弟兄们早饿的没力气了,况且我们不是没抢过,昨天辛胜带着几千弟兄抢过都被赵军的弓箭射回来了。” 王龁闻言气的一拳砸在了木制的车杆上,鲜血顺着杆子流下,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回到自己的大营,王龁也没让人来包扎他受伤的手,而是直接聚集了众将领们议事。 营帐的大部分将领都跟士兵们一样,饿着肚子所以看起来有气无力,扫视了一眼严重的众将领,王龁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本将军已经给秦王发了好几道诏书求援,可是送到咸阳的求援信都如同泥牛入海一样,弟兄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我军有全军覆没的可能!”蒙骜拱起手说道:“不如趁着我军尚有战力,全军突围。” 王龁不是没有想过突围,而是这种时候突围跟找死也没区别。赵军已经把他们的阵地修的固若金汤,秦军想要突出去势必要付出重大伤亡,到了那个时候30多万秦军可能剩不下几个活着回到秦国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全军突围!”王龁摇了摇头,看着众人说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保存我军的元气?” “我们是国家的精锐,如果都折在这里,秦国恐怕会一蹶不振。”王翦沉思了片刻后,说道:“田秀每天不是都让人在我们的营寨外面喊话让我们投降,我看也许可以派人去和他接触一下,谈一个体面的和平。” 这个题一出,不少人都怦然心动,如果这个时候能和田秀谈和,那对众人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这种时候去和谈等同于无条件投降!”摎第一个站了出来,怒气腾腾的说道:“秦王对诸位恩深义重,我们绝不能辜负大王的栽培!大不了以死报国,我大秦的儿郎绝不会向敌人屈服的!” 摎的话瞬间堵死了秦军向赵军求和的道路,虽然王龁才是大军的主将,但摎是秦王稷的侄子,而且秦王让他随军也有让他监军的意思,所以他的话语权是极重的。 他强烈反对和谈,就连王龁也没办法,背着他去向田秀接触,一旦事情败露,这家伙可能会把王龁当成叛徒斩了也不一定。 王龁可是知道秦王这个侄子有多疯批,这几天他处决了不少想要投降赵军的秦军,而且他处决这些逃兵的方式非常血腥残酷,每次都是当众活埋。 这种手段既是在震慑那些想要投降的秦军,同时也是在震慑秦军的将领,要他们不要生出别的心思。 摎在表明了自己绝不会和谈的态度以后就快速的离开了大营,他走了以后,这场会议就这样散了。 王龁看着众人一个一个离开,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今天召开这个会议,原本就是想要说服众人和赵军和谈,可看摎这个样子,看来和谈是没希望了。 如果不和赵军和谈,那等待秦军的就只有末日的来临,王龁非常清楚这一次他恐怕再也无法回到秦国去了。 …… 天气越发炎热,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初,此时秦军不光要和饥饿作战,他们更要和严酷的太阳作战。 秦军所处的滏口陉周边都是山地,山中缺水,在冬季时还有冰雪融化时形成的山泉供秦军取水,到了夏天冰雪消融,在太阳的炙烤下,秦军能取得的水源越来越少。 这时秦军不仅要忍受饥饿还要忍受缺水,人没了食物还能撑很久,可没有水连两天都撑不过。 王龁看着那些被渴的嘴唇干裂的秦军士兵,心里越发感到悲凉,他认为秦军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他指挥不力造成的。 这时营地外面又响起了赵军劝降的呼喊声,王龁听着外面的劝降声,把王翦叫到了身前问道:“这几天投降的弟兄们多吗?” 王翦点点头:“昨天跑了一个什的人,就连一个都尉都带着300多人去投奔了赵军。” 王龁听到这话并没感到惊讶也没发脾气,他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跑就跑了吧,留在这儿也只有被饿死渴死,只要他们不带武器过去,就让他们走吧!大不了这件事情别让摎知道就是了!” 赵军大营。 今天早上魏军中派出了几千人前来支援赵军作战,当然了说是支援,实际上就是给赵军壮一壮声势。 不过魏军的到来确实让赵军的士气大振,田秀命人为魏军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并且下令向全军赏赐酒半壶肉一斤,以此振奋赵军士气。 赵魏两军在赵军的大营载歌载舞的庆祝他们的胜利会师,而对面的秦军大营则是一片死寂。 敌军的欢呼声,秦军的士兵们都能听到,在看到敌军大营升起了魏军的旗帜后,不少秦军士兵心中已经如同死灰一样。 昨天赵军劝降的喊话中说,六国已经全部加入对秦国的战争,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突围的可能性。 哪怕上级反复向士兵们强调,那不过是敌军的诡计,六国绝对没有胆子向大秦宣战,但是在亲眼看到魏军到来以后,所有秦军士兵都绝望了。 王龁的大营。 王龁单独叫来了王翦和蒙氏父子,待到众人落座以后,王龁缓缓说道:“王翦,我准备派你和蒙将军回一趟咸阳,向秦王求援兵。再不派援兵来,我军就要完了。” “将军放心,末将等会全力说服秦王派出援军!” 王翦三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当即郑重的做出了保证。 王龁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这次去了咸阳,你们就别回来了。”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王龁这是怕将来秦军突不出重围,他们三个回来会跟着大军陪葬。 王翦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道:“上将军不必如此悲观,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蒙骜也跟着说道:“我们回来咸阳会向秦王请求让他再让司马梗发兵,只要司马梗发动反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龁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别说了,听我的话,回了咸阳就别回来了。你们三个活着,也算是给咱们大秦的将来留下的种子,我不能让你们这些年轻的将军都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死在赵国!” “将军!”王翦三人感动的眼泛泪花。 6月5日,一则劲爆的消息传出,那就是楚国正式向秦国宣战,楚王命大将军景阳率军15万秦军西进收复鄢郢,又命令尹黄歇率领十万楚军北上救援邯郸。 消息传到赵军的大营,赵军的军心霎时之间大震。而在第二天6月6日,听说楚国已经参战的韩国也按耐不住了。 韩王然叫来了他的丞相张平,说道:“秦国欺压我韩国久矣,现在楚国,魏国,赵国都已经参战,我们韩国也该向秦人复仇了!” 长平之战本来就是因为秦国攻打韩国,韩国的上党太守冯亭把上党割让给秦国才引发的战争。 张平作为坚定的抗秦派自然支持韩王的决策,他点了点头说道:“我韩国出兵参战,既能向秦国雪耻,还能够趁机收获土地,大王英明!” 韩国于6月6日正式派人向秦国宣战,韩国宣战的消息在两日后传到临淄。 收到韩国都已经参战的消息,君王后终于坐不住了。 齐国一直作为赵国的准盟友存在,长平之战中齐国援助了赵国大量粮食,此刻赵国及其盟国已经全部参战,战局日趋明朗。 在抗秦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君王后也决心让齐国参与到对秦国的战争,这样齐国就能在战后收取丰厚的回报。 于是在6月10日这天,齐国也正式派人向咸阳派出使者递交宣战国书。 六国除燕国以外,全部加入了对秦国的战争,第四次合纵抗秦联盟正式结成。 第143章 总攻前奏 6月12日,信陵君布置好防务好离开壶关,在数千门客的护送下来到黎城与田秀会面。 田秀和信陵君之间其实一直有书信往来,只是一直未曾谋面,今天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 为了迎接信陵君的到来,田秀在黎城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全城的百姓以及大部分将领都被安排到城门迎接信陵君,在通往城内的路中间,田秀还特意命人铺了一条红色的地毯。 信陵君的门客们跟随信陵君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像今天这么隆重的场面,他们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张耳看着道路两旁拿着小红旗和各种瓜果夹道欢迎信陵君的百姓,感慨道:“这样热烈的场景,是我在大梁都不曾见到过的,武安君可真是会安排呀!” 朱亥被人群簇拥着,他尽力推开百姓们递来的各种食物,说道:“等将来武安君去了信陵,咱们也给他这么安排!” 信陵君笑着踏上红毯来到田秀面前,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对方之后,互相行礼问安,而后田秀就拉住了信陵君的手。 这个时代通常只有非常亲近的人见面之后才会拉手,如果两人不相熟贸然去拉对方的手,这是一种极其无礼的事情。 田秀主动拉起信陵君的手,对方明显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信陵君抓紧了田秀的手,大笑道:“武安君,无忌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今日终于见到您了,武安君果然是英姿焕发!” “信陵君过奖了!”田秀拉着信陵君红毯向城内走去:“信陵君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秀仰慕君多日,今日终得相见,实乃平生一大幸事!” 两人这波可不是商业互吹,站在他们两人各自的角度来看,他们今天说的全都是心里话。 田秀长的本来就挺英俊,信陵君称呼他英姿焕发说的是实话,而田秀称呼信陵君为翩翩公子也并没有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信陵君才二十五六,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对比起东周列国之战国篇里邢岷山饰演的信陵君,田秀真正见到的信陵君要更瘦也更白一些,真正符合翩翩君子这个人设。 “武安君,我特意从大梁带了十翁美酒来,一直没有舍得喝,今日你我见面,可!要喝个痛快!” 信陵君是个非常好酒的人,他对待朋友时,最亲近的举动就是邀请对方一同饮酒。 田秀抓着信陵君的手笑道:“今日我才是东道主,按道理应当我来请您饮酒,哪有让您请我饮酒的道理呢?” 信陵君哈哈一笑,道:“你们赵国的酒太苦了,没有魏酒香醇,今日还是喝我们的魏酒,也算是让武安君换一换口味!” 田秀一听这话心中直对信陵君竖大拇指,赵国相比起魏国要更加缺粮,所以酿出的酒一直都带有一股苦味,只是这股苦味比较淡,平常人根本喝不出来。 信陵君居然能喝出赵国的酒有苦味,这肯定是懂酒的大行家,而不是那种只会有酒就喝的酒蒙子。 黎城的县衙中。 田秀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信陵君的门客和赵军的将领们纷纷入席,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信陵君端着酒杯连敬了田秀三盏酒,三盏酒下去,田秀脸不红气不喘,淡然的夹了一口菜,而信陵君喝完,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武安君果然是好酒量!”信陵君冲田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这酒算什么?信陵君你是没喝过我们后世的蒸馏酒,那玩意儿一杯恐怕要顶着一坛都不止。 田秀给自己倒了一觥酒,淡淡的说道:“信陵君谬赞了,秀的酒量远不如您,来来来,我敬信陵君!” “好好好!”信陵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极为豪爽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怎么没看见毛遂先生?他去哪了?” 田秀又夹了两口菜,道:“我让他回邯郸去了,您知道,我还是司寇,司寇府平时有不少事,得有人干。” “来,你快喝,你是不是怂了?” 底下坐着的信陵君和田秀的门客们,此时两帮人也在互相劝酒,朱亥抱着一翁酒正给刘三刀倒酒,刘三刀连连咳嗽显然是呛到了。 “谁说我不行了?” 刘三刀不服的看着朱亥,哪怕他酒量不行,但今天也绝对不能怂,谁让他是田秀的门客,在这种情况下,谁先怂谁就是丢了主君的脸。 信陵君从桌上拽起了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道:“对了,武安君,秦军断粮有20多天了吧?” “整整23天了!” 信陵君放下了手上的鸡腿,将满手是油的手,随意的从身上擦了擦,道:“秦军锻炼23天,还没有崩溃吗?” 田秀摇了摇头。他知道想让秦军崩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原历史上赵括率领的40万赵军也被白起包围过,结果赵军硬是撑了40多天。 赵军尚且能在断粮的情况下抗上40多天,更不用说军法严苛的秦国。 “我估计,秦军至少还要再撑半个月才可能会崩溃。” 田秀说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数字,实际上如果赵军不发动进攻,就这样围困秦军,再过一个月秦军也未必会崩溃。 “王龁得尽快解决了,迟则生变。”信陵君认真的说道:“司马梗军团实力并没有受到损失,只是被我们吓跑了,如果咸阳的秦王给他下死命令让他来救王龁,在秦军猛烈攻击的情况下,我率领的魏军不一定能挡得住。” “既然这样!”田秀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计划在十天以后发动对王龁军团的总攻,您看怎么样?” “我看可以!等赵军发起总攻的时候,我魏军会全力守护你们的侧后方,请武安君放手去干!”信陵君郑重的做出了他的承诺。 秦军大营。 五国相继对秦国宣战的消息已经被赵军通过喊话的方式告知了秦军,在秦军得知全天下都加入了对他们的战争后,秦军终于绝望了。 这种绝望不再是底层士兵的绝望,就连中层和高层的将领们也绝望了。如今期盼的援军杳无音信,而向秦军宣战的国家越来越多,秦军的将领们已经看不到他们获胜的希望,秦军的士气跌入谷底。 环顾秦军的大营,不少人已经跪在地上哭泣起来,还有些人则大吼大叫表示自己不想死,甚至有些士兵已经在用自己的衣袍写起了遗书。 摎率领的督战队也看到了士兵们的所作所为,但他们并没有人去阻止,因为此刻就连摎也绝望了。 看着骚动的大营,辛胜摇头苦笑道:“黑帝已经不再庇护大秦了!我们已经被黑帝抛弃了,一切都已经完了!” 绝望的情绪在秦军的大营蔓延,而另一边秦军的营地中,王二正偷偷的对身边的同伴们游说:“我跟你们说只要你们跟我去投赵军,那边立马就能管饭,而且谁要是想走将来还发路费,如果能立下功劳还能……” 周围饿了许久的秦军士兵们听王二画下的一个一个大饼,口水都已经流了下来,众人争先恐后的表示请王二带他们过去投奔赵军。 王二笑着答应了众人的请求,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本子,将刚才准备投降的人数记了上去,由于他不会写字,所以只能记人数而不会记名字。 看着本上记着的数字,王二掰着指头算了算,嘀咕着:“还差四个就满1000人了,再拉四个人过去,我就能当都尉了!” 我们先把王二的梦想放到一边,此时千里之外的漳水河畔,白起正盯着一座巨大的沙盘沉思。 齐国向秦国宣战以后,白起就通过在齐国的探子得知了这件事情,听说五国相继对秦国宣战以后,白起就一直挖空心思地思索着破局之策。 此时想要北上继续攻打邯郸的想法已经不太现实,因为齐楚两国都已经参战,继续盲目的攻打邯郸,要不了多久秦军就会被敌军合围在邯郸城下。 既然邯郸已经无法攻克,那该如何扭转战局? 白起的大脑急速运转,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问:“张唐,咱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张唐想了一会,说道:“算上从邯郸撤下来的两万人,我们手上能用的战兵还有八万左右。” “八万人!”白起嘀咕了一句后说道:“也许够了!” “什么够了?您想要做什么?”张唐十分诧异的问道。 白起诡谲的一笑,他将手放向了西边的黄河,道:“我们去给联军一个惊喜!” 说罢,不顾张唐的震惊,白起下令道:“全军立刻向西转进!” 张唐忙道:“我军如果此时全力向西,万一赵军出城尾随追击如何是好?我是不是要留下几千伏兵等他们?” “不必!”白起十分自信的摇了摇头,道:“赵军不会追的!” “为什么?” 白起抱着胳膊看着沙盘上的邯郸,说道:“因为田单是个很谨慎的人,在没有十成把握的情况下,他是不敢追我的!” 咸阳。 王翦几人进城的时候,守门的小卒几乎已经认不出他们了,因为此时王翦和蒙氏父子以及他们率领的随从都打扮成了难民的样子,以至于守军一度打算将他们抓起来(秦法不允许秦国出现难民。) 最后还是王翦亮明了身份,小卒这才把他们放进了城。 进到城中以后,王翦几人先是去吃了一顿饱饭,接着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在秦王近臣启(这个人不是后来的昌平君)的带领下去拜见秦王稷。 王宫中。 秦王稷穿着一身黑色袍服,头上戴着冠冕,正在和朝臣们议事。听到王翦几人居然回来了,秦王稷非常惊讶,而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前方是不是已经败了?他们是不是逃回来的? “快!”秦王稷对启急促的吩咐:“马上叫他们来见寡人!” “是!”启应了一声后才到店,外面去传召几人进宫面王。 王翦几人从前就被秦王召见过,所以他们并不生分,行完礼以后,不等王翦开口,秦王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前方怎么样了?” “前方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已经断粮很多天了,我们临走的时候就连战马都吃的差不多了。这次王龁将军派我们来就是想请大王火速派出援军,援军倘若再不到,我30余万大军尽灭矣!”王翦并没有隐瞒前方的局势,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尽数告知了秦王。 秦王早就已经从王龁前几天送来的,奏报里知道了他们被困的情况,但听到王翦亲口说了一遍,心里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王翦将军,你就放心吧!寡人已经严令司马梗北上增援,相信他很快就会发动攻击!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王稷说完后一拳砸在了桌上,这一拳的力度极大,震的桌上的文书和笔砚都跟着震了起来。 “恕我直言!”王翦拱起手说道:“司马梗根本就是个胆小鬼,恐怕他不会听从您的命令。” “他难道敢抗命不成?”秦王稷的语气十分冰冷。这既是对司马梗不满,也是对王翦质疑他表示不满。 王翦毫不畏惧的拱起手道:“大王,如果司马梗真的听从您的命令,他十天前就应该发起攻击了,而他一直按兵不动,坐观我军覆灭,臣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替王龁将军弹劾司马梗见死不救畏敌不前!” 秦王稷为了稳住救出王龁也算拼了,他咬了咬牙将目光看向蒙骜:“蒙骜将军!寡人命你为将,王翦为副将,你的儿子蒙武为先锋,寡人命你们去接替司马梗,率兵救出王龁将军,你们可敢去?” 蒙骜父子本来就是从齐国投奔到秦国的,他们在秦国并没有根基,如果拒绝秦王,那他们父子今天就活到头了。因此蒙骜根本不敢违背秦王的命令,只好拱手接令。 三人接下命令离去以后,太子柱从赢稷然后一扇小门走了出来,道:“父王,我有几个问题!” 秦王稷看了眼太子柱,似乎是有些累了,他闭上眼睛,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寡人不是已经准备和赵国议和,为什么还要他们全力去救王龁?” 太子柱点点头。 秦王稷沉声说道:“王龁是我们手上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只要他在一天,咱们在谈判桌上就能争取到更多利益。如果我不派出援军救他,再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会率军投降,这样我们可就全完了。” 太子柱点了点头,又问:“父王为何要用蒙骜三人,而不用其他人去救王龁?” 第144章 拯救王龁 “之所以要用蒙骜父子他们,是因为他们是王龁的部曲。” 秦王稷解释完后看太子柱还有点不明白,索性又接着给他解释: “寡人用他的部曲,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心,因为只有他自己的不部曲才会拼了命的救他。” 太子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秦王稷看着他,又耐着性子问道:“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秦王稷已经预感到他的身体快要垮了,太子柱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大秦的秦王了,他必须要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太子柱,如果他有什么道理不明白,秦王稷决定就给他把道理掰碎了揉烂一定要讲清楚让他明白。 太子柱想了一会儿,说道: “父王,蒙骜父子毕竟是齐人,你为什么不用王翦,他毕竟是咱们老秦人。” 秦王稷看着太子柱,缓缓解释道: “王翦很不错,但他到底年轻。如果寡人让他去接替司马梗,人心不服。” 太子柱没想到今天父王的性子会这样好,要是平时他问这么多问题,父王肯定不会这样耐心解答,多半会让他自己领悟。 既然今天父王这样耐心,那太子柱索性把心里想问的都问了出来:“父王,万一蒙骜父子率军叛变,如之奈何?” 秦王稷抚须大笑: “所以我才要王翦当副将监视他们父子!王翦与他们父子不是一路人,而且蒙骜父子的家眷都在咸阳,他倒是想反,他有那胆子吗?” 太子柱听完秦王稷的解释后,不禁对自己的父王生出敬佩之意。 父王就是父王,事事都能想的周全。 事情谈的也差不多了,太子柱正准备要告辞离去,这时候秦王稷从身后叫住了他,道:“太子,你听说那个田秀制造出了一种叫纸的东西吗?” 太子柱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纸已经在赵国上层贵族中流行起来,有一部分也通过赵地的贵族流传到了秦国,因此太子柱也用过纸。 “你觉得纸方便吗?”秦王稷问道。 “方便,书写起来很流畅,比竹帛要!方便多了” 太子柱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父王就是这个性子,喜欢听别人实话,不喜欢人家跟他玩心眼。 “如此方便的东西,若我大秦能掌握就好了。” 秦王稷话音一落,太子柱就知道了父王的意思,他这不是想要纸的制造方法,是想要那个能造纸的人啊! “父王莫非欲让田秀归秦?”太子柱惊讶的问道。 “正是!”秦王稷目视着大殿外面,沉声说道:“田秀这样的人杰,居然要做他赵王丹的臣下,实在是有些屈才。” “儿臣会尽快写封信带给田秀!”太子柱说道。 秦王稷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这信写出去估计意义也不大,毕竟他先前已经拖子楚给田秀带过信了,对方并没有要投降秦国的意思。 但是秦王稷觉得,信还是有必要写的,万一田秀动心了呢,这种事情谁说的准? “子楚那孩子到哪了?”秦王稷终于想起了自己在赵国当人质的孙子。 “仿佛正借道韩国,估计快回来了。” 太子柱想了想说道。 “嗯!”秦王稷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太子柱知道父王这是老了,他在行了一礼后就准备告退,结果刚转过身,身后的秦王再次开口:“你去召集一下宫廷的工匠,让他看看田秀造出的黄纸,以我大秦的工匠,试试能不能研究出制造黄纸的方法,如果谁能研究出来,你告诉他们寡人有重赏。” “是!”太子柱回过身行了一礼,沉声应道。 上党。 司马梗自壶关撤退后就选择屯兵上党,他不敢直接率兵回国,因为他知道如果就这样回国肯定难逃秦王的责罚。 正当司马梗屯兵上党思索着该怎么躲避秦王的责罚时,咸阳的诏书到了,秦王命蒙骜父子为将,司马梗在交接以后即刻回国。 收到这个消息,司马梗顿时陷入恐慌,他很清楚自己要这么回秦国肯定是有去无回。 司马梗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要不率领秦军反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就被他自己摇头否决了。 秦国的法度极为森严,按照秦之法如果士兵叛逃,家人就要被贬为奴隶。司马梗的家眷都在咸阳不说,他手下士兵们的家眷也全在秦国,要是他率部叛逃,那他手下的士兵必遭牵连,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跟他造反。 说不定他前脚把队伍拉出去,底下的人后脚就会反了也不一定。 带着队伍叛逃他国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想法。 如果不率军叛变,那就只能领着军队去和敌军打一仗,这样如果斩首过多或许能凭借军功逃过秦王的处罚。 司马梗想到此处,马上对着帐外吩咐:“来人!” 门外两个士卒刚刚闻声进来,司马梗马上想到,按照秦国的法度没有君王诏命私自调兵,就算能斩获首级也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摆手:“出去!” 两个小卒顿时懵了,他们的将军是抽什么风,要他们进来又出去? 不过小卒也不敢多问慌忙又退了出去,等小卒退出去后,司马梗就开始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他现在是坐立难安。 叛逃不行,率领部队去打也不行,要不直接弃军而逃? 司马梗想到了当初乐毅被燕惠王逼迫,就丢下军队逃到了赵国,要不他也丢下军队逃亡? 他的家族在秦国非常显赫,在秦国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他,就这样放弃在大秦的荣华富贵逃到他国,他实在是不甘心! 要不然老老实实的把兵权交出去算了! 依着他这么多年立下的军功,秦王估计也不会杀了他,最多是把他的爵位没收,再不济就是罚些钱。 反正他的家族很有钱,大不了今后回去当个富家翁种地也不错。 想到此处,司马梗终于释然的笑了,他决定等蒙家父子来了,就老老实实把兵权交出去回咸阳等候处置。 一日之后6月15日,蒙家父子带着秦王的正式诏书到了。 宣读完秦王的诏书后,司马梗双手接过诏书,然后交接着自己的印信。 双方交接完毕后,司马梗在一队使者的押送下回到咸阳,而蒙骜则正式接过了司马梗的兵权。 蒙骜接过上党秦军的兵权以后,立即召集了秦军的众将领。 十通战鼓过后,营中坐满了秦军的各军将领。 各军的将领早在昨天就知道蒙骜要来接替他们,因而都有心理准备。 一见面蒙骜也不多废话,直接说道: “将军们,我就不多自我介绍了,现在我要给你们布置任务了,希望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蒙骜在秦国的资历也很深,他来秦国差不多也有十年时间,大部分将领对他还是挺服气的,所以他也不需要杀个人立威什么的。 “将军有话就说吧,我们一定照办!” 桓齮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没办法如果秦王要追究司马梗见死不救的责任,他这个副将也在所难逃,这会儿他只有及时的表忠心立下功劳,将来才能避免秦王的责罚。 蒙骜看了眼桓齮,点了点头,道: “好,我命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明日一早向壶关开进,我们一定要打通壶关,然后北上和王龁将军汇合!” “唯!” 众将领一同拱手应道。 蒙骜又对王翦吩咐道:“王将军,我要给你安排一个差事,这个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 王翦毫不犹豫的拱起手: “将军有命,但说无妨!末将必定全力以赴!” 蒙骜顿了一顿,说道:“请将军带上一哨人马,重新杀回滏口,我要你给王龁将军传个话告诉他,明天开始我会开始进攻,请他务必坚持。等打通了壶关,到时候我军向北攻打黎城,那时请王龁将军趁机突围与我军会合!” “遵命!” 王翦很清楚要想要重新打回包围圈是件很危险的事,搞不好会有去无回。他们先前为了回咸阳,是趁着半夜时从赵军防御圈的薄弱处冲出去的,当时突围的时候他们带了200多人,最后只出去了20多。 这次他想要打回去,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伤亡,但他没有办法,主将下了命令他只有听从的份。 等到将领们都散了以后,蒙骜的儿子蒙武看着蒙骜欲言又止。 蒙骜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父帅!”蒙武拱起手说道:“传信这种事情,随便派个人去不就行了?您这样把王翦送出去,我军少一条臂膀不说,他可能会有去无回。” 蒙骜放下茶杯,看着蒙武说道:“你还是太年轻啊!” 蒙武愣住了,这跟他年轻有什么关系? 蒙骜看自己这个傻儿子有点不明白,就先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王翦是来干什么的?他是秦王派来监视你我父子的,有他在,咱们想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开手脚。” 蒙武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父帅,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摆脱秦王的监视,他能放过您吗?” “哈哈哈!”蒙骜捋着胡子一笑,道:“秦王是不会追究的!” 蒙武一怔,蒙骜看他有些不明白,说道:“王翦是白起将军一手提拔的,同时他也深得王龁器重,换言之王龁信任王翦要远多于其他人,若换了别人去传信,他或许还会怀疑这是不是大王在给他画饼。我把王翦送回去传信,情况就不同了,王龁看到王翦就会明白接下来我们会全力救他,这样他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蒙武也不是傻瓜,此时被父亲这么一解释,他终于开窍了:“我明白了,父帅高明!您既摆脱了秦王对您的监视,还能让王龁坚定信念的守住,父帅高明!” 第二日清晨,秦军在饱餐一顿后,立即向着壶关进发。 壶关的魏军早就严阵以待,半个多月里,魏军早已将壶关修筑的固若金汤。 秦军猛烈进攻了一天后连壶关的城墙都没碰到就铩羽而归。 蒙骜并没有气馁,这第一天他本来就是在试探魏军的实力,真正的进攻要放到第二天。他在第二天又继续发动进攻,第二天秦军的进攻异常凶猛蒙骜让他的儿子蒙武为先锋,这次秦军一路杀到了关下,有些秦军还爬上了城墙,眼看有几段城墙就要失守。 此时信陵君已经从黎城返回坐镇,再看到有几段城墙就要失守,信陵君叫来了朱亥,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 “请先生带着我的门客以及三千援军赶去前方的城头上支援,必须把秦军打退!” “唯!” 朱亥也知道此时非同小可,郑重的接下了命令。 等到朱亥带着自己的门客走后,信陵君看着城墙上发了疯似的秦军,嘀咕道:“司马梗这是准备要拼命了,他越拼命我越不能让他得逞!” 壶关下。 蒙骜正坐在巢车上指挥,眼看着蒙武已经带人冲上了城墙,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这位魏公子看起来不过虚有其名。不过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秦军好不容易杀了上去,竟然又被魏军杀了回来。 而且没一会儿杀到城墙上的秦军全面溃败,魏军重新控制住了城墙,秦军的攻击受挫。 无奈蒙骜值得下令暂时退兵,等到蒙武回来后,蒙武胳膊已经挂了彩,上面绑着一圈棉布,脸上也是灰头土脸。 蒙武一见到自己的父亲,就忍不住抱怨:“父帅,今日我军本来都已经快要把城墙控制住了,可是没想到魏军来了援兵,魏军就像疯狗一样,儿实在是……” 蒙骜拍了拍蒙武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他做回了自己的席上,眼神看着桌上放着的一盏铜烛,道:“看来父亲是小看了那位魏公子,他的本事不逊于田秀!” “父帅,我们该怎么办?” 蒙骜看着蒙武,又看了看营寨中的战争的其他将领,道:“能怎么办?只有硬着头皮打了,传令下去明天继续强攻,我倒要看看这位魏公子能顶几天。” 第145章 魏军退走 当时间来到第三天的时候,秦军又一次对魏军的阵地发动了高强度的攻势,秦军将部队分成了三部猛烈向壶关进攻,秦军如同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打的魏军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军为了攻克壶关彻底下了血本,什么抛石车、弩车、弓箭能用的远程兵器都招呼上了。蒙骜命人改良了秦军的抛石车,改良后的抛石车能抛出六七十斤重的巨石,蒙骜还学着田秀的样子,让人在酒坛里灌满火油扔进魏军防守的城池。 魏军从来没想过秦军会出这么卑鄙的招数,在猝不及防之下,大批魏军被巨石砸死或者是被酒坛里溅出的火油烧死。 身上着了火的魏兵尖叫着、哀嚎着在城头上四处乱窜,而旁边的同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苦,最终这些人有些不堪忍受的跳城自杀,还有些人则是被活活的烧死。 魏无忌并没有在城头上作战,他正在城中指挥,城头上惨烈的一幕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有些不忍直视,那些被烧死的都是他的魏军弟兄,对信陵君来说,魏军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像他的兄弟一样。 信陵君攥紧了拳头,将内心的愤怒抑制到心底,对张耳吩咐道:“先生,带几个人去抓几个俘虏,审一审看秦军是不是换了将领。” “是!”张耳应道。 信陵君收集了秦国大部分将领的资料,每一个人喜欢怎么用兵他大概都有所了解,根据信陵君在大梁看过的资料,他很确信司马梗不会发起这种强度的攻势,秦军大概率是更换了将领,只是这个将领是谁信陵君一时还猜不出来。 张耳很快抓了几个俘虏来到信陵君面前,这几个秦人很硬气,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被张耳劝告了一番,这几人才终于吐露出他们的将领是蒙骜。 听到蒙骜的名字时,信陵君眉头微微一皱,他目视着城外秦军大营的方向,道:“难怪秦军突然要拼命了,原来是这样。” 城外秦军大营。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烈日当头,而进攻的秦军还是迟迟没有进展,哪怕秦军已经用上了一切能用的手段,但壶关人仍旧是岿然不动。 此时蒙骜不禁有点抱怨司马梗:“如此坚固的城池,他居然不战而丢给魏军,若是当初我军在此处死守,敌军哪能轻易得逞。” 抱怨归抱怨,仗还是要继续打的。蒙骜命令秦军轮番休整,第一部在前面攻击过后退回后面用午餐,而后第二部顶上去继续攻击,以此循环往复不间断的进攻魏军防守的城池。 壶关还是一座非常坚固的城池,司马梗驻守时就对城墙进行了几次加固,信陵君驻兵此处后,又加强了城防,在几次加固下壶关的城墙异常坚固,哪怕是被秦军抛石车抛出的巨石砸中了多次,城墙也没有出现破损。 不过壶关也不是到处都坚若磐石,有些城墙还是比较薄弱,在秦军抛石车的打击下,城墙已经出现了缺口。 另外秦军架着云梯悍不畏死的冲锋,一部分秦军已经登上了城墙,和城头上的魏军展开血战。 魏军已经快要招架不住,这时城中的百姓纷纷拿起兵器主动帮助魏军抵抗秦军,壶关百姓的战斗力并不强,起码比秦军差了一大截,但他们的出现对秦军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因为不少秦军先前都从壶关驻扎过,当初他们在这里驻扎的时候,这些百姓可没像这样拼死出来帮他们作战。秦军士兵有点想不通,怎么魏军一来这些赵人就不计生死的要帮他们守城? 我们大秦有那么坏吗?这些赵人犯得着这样恨他们吗? 秦军不断的登上城头,魏军在百姓的协助下拼死作战,两方人胶灼不下。 信陵君还在后方观战时,浑身是血的张淦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张淦一来就把一把已经卷了的剑插在了地上,行礼道:“公子,我这把剑已经斩杀了七个秦贼,剑已经卷刃了。” 信陵君捡起那把卷刃的剑看了看,然后扶起来跪在地上的张淦,宽慰道: “将军辛苦了,你没有给我们魏人丢脸”! 张淦抬起一张布满血污的脸看着信陵君,道: “公子,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弟兄们的损失太大了,再这么打下去,弟兄们就要拼光了!” 信陵君看着张淦,明明已经知道了对方是暗示他们放弃壶关撤退,脸上还是装作不解道:“将军是何意?” 张淦用口水润了润嗓子,拱手道: “我等皆是魏王之臣,长平乃赵人与秦人之战,干我魏人何事?淦以为我们不如弃城而走,反正秦军的目标是打通滏口,他们必不会领兵追击。” “将军这是要我放弃壶关逃跑?”信陵君眉头一皱雨言语中已经有些不悦。 “不是逃跑,而是撤退!我们魏人犯不着为了赵人流这么多血!”张淦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信陵君不动声色的从席上站了起来,将手扶到了身后,沉吟道: “我已经答应了田秀,会全力挡住秦军,倘若此时我们一走了之,那不是要本公子失信于武安君?这等失信之事,无忌实在无法做到!” “何况!倘若我们就这样退走,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弟兄,还有那些帮助我们作战的百姓吗?” “我很清楚我们魏军将士的血就要洒在壶关这片古战场上,我们魏军将士或许会全部倒在这里,可我们今天的牺牲都是为了打败秦人。” “只要能彻底的消灭暴秦,我们魏国的孩子才能够生存下去。秦国永远是个祸害是我们魏国必须铲除的,我看壶关这片土地足够能埋葬我们十万魏军将士了。” 信陵君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完,张淦不禁有几分动容,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是国家的希望,要是拼光了,魏国怎么办?” “我们就算拼光了,我们的儿孙也能为我们向秦国复仇!可我们今天如果退后一步,不光会把赵军推入深渊,今后我们的孩子们也要永远活在秦人的阴影中了……” 信陵君脑海中浮现出了秦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自他的父兄继位以后,秦国连年伐魏,短短几十年,魏国就丧失了数百城…… 魏国在正面战场上屡战屡败,以至于魏人已经对秦人生出了一种恐惧之心,魏无忌还记得小时候父王每次一听说秦人又打过来就会吓得瑟瑟发抖。 父王对秦人的恐惧永远刻在了信陵君的脑海中,他那时就发誓总有一天要替父王替魏国铲除秦国这个祸害,为此他可以不计代价。 秦军在猛烈进攻了一天后再度无功而返,这时秦军的士兵们心气已经有点儿泄了。他们中很多人在第一天进宫的时候都以为魏军是不堪一击的。 因为许多秦军这些年都参与过对魏国的攻伐,在他们固有认知里,魏军只要一遇到他们秦军就会逃跑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是魏军的顽强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秦军士兵第一次领略到了魏军的强悍,魏军的战力恐怕不输于赵军。 蒙骜这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屡战屡败的魏国还能称霸百年,魏国到底是霸主遗业,并非是韩国、燕国这种国家可以比拟的。 “传令下去全军好好休整一夜,明日再战!” “唯!”众将领一同拱手应道。 蒙骜环视了一圈营帐中的众将领缓缓说道:“明天本将军将亲自领兵冲杀,通令全军,明日必须攻克壶关,如果明日没有按时攻克壶关,本将军自裁谢罪,将帅一律斩首,军法无情,还望二三子明日全力以赴!” “唯!”秦军将领的应答声震耳欲聋。 壶关。 信陵君的营帐中,他正听着各军汇报魏军的伤亡。 “我营今天一共损失了2207人,另有40多个弟兄下落不明。” “我营损失了3300人,还有1000多弟兄受伤。” “末将损失了4120人,轻伤了400多,重伤300。” 信陵君听着将领们汇报完各营的伤亡后,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魏军的伤亡实在太大了,大到真的让信陵君有点承受不起,今天短短一天魏军就损伤了万人,算上前两天的伤亡,魏军的损失已经接近三万! “公子,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我军的损失太大了。” “是啊公子,今天城墙已经破损多处,明天秦军要再进攻,我们肯定是守不住了。” “公子不能再这么死拼下去了!” 营中的将领们纷纷抱怨起来这让信陵君非常棘手,如果他继续强硬的要求各营将领跟着他在这壶关下死拼,只怕将士们心里都会生出怨言,明日战斗极有可能会一触即溃。 必须得想个办法稳定住军心,要让将士们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才行。 “各位!”信陵君从席上站了起来,苦涩的说道:“这几天以来,弟兄们打得非常艰苦,你们的忠诚勇敢我已经都看到了,你们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魏王,更对得起我魏无忌,我先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营中的将军们听到这话,有人已经是热泪盈眶,也有些人一脸感慨,还有些人似乎欲言又止。 信陵君的眼眶已经红了,他缓缓说道:“我魏无忌不能让弟兄们为了我个人的一句承诺就将性命葬送在这壶关之下。我不能让妻子再失去丈夫,儿子再失去父亲了。” “弟兄们,你们中如果有谁想要率部退走 ,现在就可以撤军回大梁,无忌绝不会阻拦。” 听到信陵君要他们撤走,张淦有点疑惑,道:“我们若是都走了,那公子怎么办?” 信陵君笑了一下,说道:“我会带着我的门客们坚守在壶关!若无忌战死于此,还请每年的忌日,诸君能带着烈酒来无忌墓前祭奠!”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将军肖忠站起身,说道:“我先替我麾下的兄弟们表个态,我们决心要跟随信陵君在这壶关死战,我们绝不撤退,你们要是有谁怕死,大可以率军撤走!” “我呸!”一个上了年纪的魏军将领站起了身,说道:“老夫已经活了一把年纪了,我追随过襄王、昭王、今上,以历三世,早活够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个死嘛!能跟公子死在一起也值了!” “是啊,能跟公子死在一起,我等荣于华衮!” 各营的将军们纷纷表态愿意追随信陵君在壶关死战到底,信陵君大为感动,他将目光看向了唯一没有表态的将军张淦,道:“张将军你呢?” 张淦眼看这么多将领都表了态,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坚持要走,那他回了大梁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信陵君到底是魏王的弟弟,他要真的战死在壶关,张淦回去了魏王也得扒了他的皮。 “淦愿为追随公子死战!”张淦拱起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信陵君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缓缓说道:“弟兄们愿意跟随无忌留下,无忌很高兴,可是我不能让弟兄们真的都死在这壶关下。” “我决定了,今天夜里分出两天军事,先把重伤员和城中的百姓撤走,等城池腾空以后,万一明天城墙失守,我军全军退入城内和秦军展开巷战。” “末将遵命!” 魏军全军上下都下了必死之心之际,田秀的使者展来到了信陵君的营帐。 田秀的使者给信陵君带来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前半段先是肯定了魏军的英勇,在信的结尾田秀专门写了一句话:“毋要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可以空间换取时间。” 信陵君合上信纸感慨道:“武安君这番话让无忌醍醐灌顶!” “张耳!朱亥!”信陵君对他们二人吩咐道:“你们传令各营将军,让他们再把伤员和百姓都撤走,以后分批撤出城外,动作要快!” 张耳听早要全军撤退不禁有点诧异,公子傍晚的时候不还说明日要死战,张耳连遗书都写好了,怎么这会儿公子又变卦了? 信陵君说道:“我现在没空和各位先生解释,如今已经是一更天了,咱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不然等明天秦军来,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魏军趁着夜色分批撤出城外一路向北退去,临走时信陵君命人在城头上插满旗帜以做疑兵。 当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秦军推着抛石车来的壶关下准备进攻时,只见城头上旌旗密布,城上如死一般寂静。 这会儿秦军都有点懵了,魏军这是在搞什么?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第146章 阻击秦军 秦军发现壶关城头上一片死寂,许多人都在心里思索着魏军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诡计?随着前排秦军的推进,这些士兵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 但是哪怕再恐惧,仗还是要打的,秦军士兵架着云梯冲上城头,当第一个士兵登上城墙时以为迎接自己的将会是魏军的刀光剑影,但他惊奇的发现城头上除了密布的旌旗没有一个敌军的影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军登上城头,他们发现此时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敌军,秦军从城内打开了关门,城外的秦军鱼贯而入。 蒙骜坐在战车上随着大军入城,此时他有点儿搞不懂,魏军出的是什么把戏? 蒙武跟在父亲身边,不以为意的说道:“肯定是魏军怕了我们,所以退兵了。” “胡说,魏军和我们激战三日,若是怕的话早跑了,怎么会在现在逃跑?” 蒙骜斥责了蒙武一句后,又派人到周边打探,结果方圆十里都没有敌军的影子。 “魏军难道真的跑了?”蒙骜心里还是觉得魏军不大可能逃跑,但方圆十里都没有魏军的影子,他也搞不懂魏军跑去哪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蒙骜目视着北方的潞城,拔剑一指,道:“明日大军北进潞城,一定要尽快救出王龁将军!” 第二日秦军气势如虹的朝着北方的潞城杀去,潞城只是一座拥有两三万人口的小城,当初司马梗也曾夺取过此处,并未花费太大代价。 因此秦军故地重游并无多大压力,所有人都正为赶跑了魏军兴奋,当秦军来到潞城下时,才惊奇的发现城头立着魏军的旗帜。 看着城头上迎风飘扬的魏字旗,蒙骜气的咬牙切齿:“我就说魏军不会轻易撤退,原来他们是撤到了潞城!” 桓齮看着潞城矮小的城墙,自信的拱手请战:“将军,魏军早已被我军打怕否则也不至于撤退,末将请命攻城,半个时辰之内肯定拿下黎城!” 蒙骜点点头:“好,我给将军三万人马,请将军尽快破城!” 三万秦军整齐的列好阵势,而后朝着潞城进发,桓齮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攻下了城门。 此时战斗似乎已经没有悬念,秦军开始全速入城,潞城跟壶关一样,田秀事先已经撤走了城中的百姓,以至于秦军攻入城内后发现他们得到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桓齮站在一栋民房旁,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骂道:“三晋皆是鼠辈,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通知将军其他引兵入城吧!” 蒙骜听说潞城已经被攻下,并没有让大军入城,他打算直接挥兵北上攻取黎城,只要黎城一取,秦军就能取的和王龁的联系。 就这样蒙骜把桓齮甩在了身后,自己率领大军全力北上,秦军刚出了潞城不到五里,在前方的道路上就出现了几座敌军留下的营寨。 这几座营寨规模并不大,一共也就只能容纳几千人,但那几座营寨刚好扎在秦军通往黎城的必经之路上,而且位置十分险要。 蒙骜无奈,只好命令大军挥兵攻取那几座营寨,结果出乎意料,秦军在那几座营寨遭遇了敌军的殊死抵抗,这时蒙骜才发现这几座营寨中留守的都是赵军,此时蒙骜心里已经适应起了一种很不好的想法,魏军和赵军不会是想消耗秦军吧? 不行,不能和敌军在这拖延,必须得加快速度把这几座营寨攻下来,不然如果敌军在后面的路上照葫芦画瓢,那秦军猴年马月都走不到黎城。 蒙骜正准备让秦军加强攻势,桓齮带着他的人马追了上来,桓齮留下了5000部队守城,剩下的部队都被他带了过来。 见到桓齮到来,蒙骜当即对他下了命令:“请将军火速领兵把我们面前的那几座敌军营寨打下来!” “唯!”桓齮应了一声后,就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对几座赵军的营寨展开猛攻,田秀命人筑下了三座营盘,桓齮一连带人攻下了两座,赵军全都缩到了最后一道营盘里,这最后一道营盘的地势最险要,桓齮带人冲了几次都冲不上去。 无奈桓齮只好领兵撤回,等休整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桓齮再次带人猛攻,这次战斗一直打到中午,赵军始终死战不退,秦军数次攻入赵军的营盘,最后都无功而返。 眼看着太阳不断向西移动,秦军要是再不快点攻下赵军的营盘,今天的一天时间就又过去了。蒙骜很清楚,他每率人在这里浪费一天时间,王龁那里就要多一分危险。 为了快速攻下面前的营寨,蒙骜又拿出了先前进攻壶关时的老办法,秦军再次被分为三部猛攻赵军营寨。 蒙骜为他的这种攻势取了一种名字,叫潮水攻击,意思就是秦军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赵军营寨,让敌军喘不过气来。 事实证明蒙骜的潮水攻击的确很有效果,在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激战后,秦军终于攻克了赵军最后一座营盘,里面防守的赵军大部向北溃逃。 这时秦军已经经历了一天的激战非常疲惫,桓齮和蒙武都建议原地休整一日再向北推进,蒙骜唯恐有变,命令秦军不得休整立即向北推进。 秦军又向前推进了五里,斥候来报前方的路上又出现了三座敌军的营盘,收到这个消息后,蒙骜非常懊恼:“没完没了了!” 桓齮在一旁建议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军只有休整一夜,明日再发起进攻!” 如果可以,蒙骜真想昼夜不停的向前推进,可秦军已经鏖战一天非常疲惫,只得休整一日明日再战。 黎城。 田秀和信陵君一同站在城头上吹风,晚风习习,吹的人心旷神怡。 “原计划6月22发动对秦军的总攻。被蒙骜这一折腾,看来这总攻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儿发动了。” 这几天的鏖战赵军抓获了不少敌军的俘虏,通过审讯俘虏,田秀已经知道了对手变成了蒙骜。 为了对付蒙骜,田秀专门制定了一种战术,他命人在潞城通往黎城这50里的山路上设置了五道营寨,每道营寨都选在险要之处安扎,每营留三千人。 田秀打算用这种分段抗击的方式,逐步消耗秦军的锐气,等蒙骜的锐气消耗殆尽,联军就可以趁势发动反击。 信陵君目视着南方,说道:“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想出用这种战术来拖延蒙骜的?” 田秀用的这种战术,是三国时期陆逊用过的,猇亭之战时陆逊对付刘备就是用这种战术,利用地形节节抗击蜀军,等敌方的锐气消耗完毕再与之决战。 当然,田秀不能说出三国的事儿来,否则信陵君非把他当成怪物不可。在思索了一番后,田秀编出了一个瞎话:“这是我父亲教我的!” “哦?安平君?” 信陵君一听是田单教的,遂深信不疑。 另一边。秦军在休整了一日后,于第二日再次发起进攻,这次秦军一上来就采取了蒙骜的潮水攻势,结果秦军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攻破了赵军防守的营寨。 顺利攻取了赵军的第二道营寨后,秦军又向前推进,在大约又推进了六七里后秦军推进到了一处名叫牛王恼的地方。 牛王恼两侧都是大山,只有中间一条道路可以通往黎城,田秀在这里同样布置了三道营寨。 这三道营寨的配置极为讲究,从外观上来看呈现一个“品”字型,在最前面的营寨田秀布置了3000赵军,而后面的两道营寨,则分别布置了2000魏军和2000赵军用于支援。 而且牛王恼不像前面,前面的地势还比较平坦,秦军一次可以投入几万人的兵力攻击,在这里两边都是大山,只有中间一条山口可以用于通行,秦军想攻破田秀设置的营寨,一次至多只能投入三四千人。 无法投入更多兵力,这就使得秦军的战力大打折扣,哪怕秦军又用出了蒙骜发明的潮水攻击,但一连攻击了三个时辰还是没有什么太大进展。 夜里。 蒙骜取来了舆图,目前秦军被赵军阻击在牛王恼,如果秦军顺利攻下了这里继续向北,那么赵军还能够用来设置营寨的地方只剩两处,一处是五里坡,另一处则是靠近黎城的浊漳河。 潞城到黎城只有短短50里,可这50里让蒙骜觉得比500里都要难走,蒙骜已经看明白了田秀的战术,田秀就是打算通过这种分段阻击的手段来消磨秦军的锐气,可就算知道了田秀的手段,蒙骜也没办法破解,秦军只有硬着头皮往前打,除此以外别无出路。蒙骜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头疼过。 第二天早上,秦军正准备发动对牛王恼的攻击,咸阳那边又送来了诏书,这次是秦王亲笔手书的诏命,秦王严令蒙骜必须在十日之内打通黎城和王龁军团汇合。 蒙骜曾收到过秦王不少诏书,唯有这次秦王的诏书,措辞极为严厉,在诏书最后秦王还破天荒的加上一句:“卿如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打通黎城,则我大秦危矣。” 合上秦王的诏书,蒙骜深吸一口气,他也算豁出去了,蒙骜叫来自己的儿子,命他带领3000敢死之士从左侧的大山上绕到赵军背后与秦军前后合集赵军营寨。 蒙骜这一招是步险棋,万一敌军在山路上设伏,蒙武必定有去无回,但为了尽快拿下赵军的营寨,蒙骜只好兵行险招。 蒙武率领着3000秦军从险峻的山路上穿过顺利绕到赵军的营寨后,而后蒙武命人点燃篝火,这是他和父亲约定的信号。 蒙骜看到篝火以后,立即命令秦军从正面强攻,两军前后包夹之下,牛王恼的赵军营寨终于被攻下。 攻下牛王恼后,秦军的锐气就已经消磨殆尽,蒙骜很清楚,秦军就算继续再往前攻,恐怕也是攻不动了。 可是有秦王严厉的诏命,蒙骜也只有率领秦军继续向前推进,在又激战两天后秦军攻下五里坡的联军营寨。 这时秦军终于可以全速北上黎城,在急行军十五里之后,秦军到达了赵军最后可以用来阻击秦军的地方,浊漳河。 浊漳河是一条并不宽绰的河流,哪怕现在是夏季水流充沛,浊漳河的水流也不过刚刚及膝深,秦军完全可以涉水渡河。 不过蒙骜为了避免秦军被田秀半渡而击,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渡河,而是先派人到对岸侦查, 这一次侦查,斥候来报说河对岸敌军营寨连绵不绝,蒙骜亲自登上巢车朝对岸看了看,果然见到河岸边扎着不少营寨。 蒙武站在蒙骜身旁,看着河岸边连绵不绝的敌军营寨,疑惑道:“父亲,田秀也是知兵之人,他为何要放弃坚城不守,反而把营寨放到河岸边?” 蒙骜看了眼蒙武,道:“黎城只是一座小城,田秀知道那座小城挡不住我们,所以他打算背河一战!” 桓齮站在蒙骜身后,说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们过了浊漳河,黎城就如同探囊取物?” 蒙骜点点头,对左右说道:“我马上派人给秦王上书,告诉他我部马上就能攻克黎城打通和王龁将军的联络。” “另外!”蒙骜又对斥候吩咐道:“派人给王龁将军送信,告诉他们我部打的很艰苦,见他派人向西攻击,和我们会合!” 此时浊漳河畔云集着秦赵魏三方近30万大军,其中秦军大约有十三四万,赵军有四五万,魏军则有六七万。 兵力方面魏赵联军处于劣势,敌众我寡之下,田秀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破敌之策。 而蒙骜担心遭遇联军伏击,也不敢贸然渡河,两方就这样僵持下来。 蒙骜写给王龁的书信很快送到,尽管王龁已经知道了蒙骜已经攻击到了浊漳河,但他此时确实已经没有余力再发起反击。 秦军断粮已经近一个月,实在没有力量再进行突围,不过王龁知道蒙骜是他最后的救星,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还是给王翦下了一道命令,等蒙骜攻下黎城,秦军立刻全军向西突围与蒙骜军团汇合。 长平此处战云密布之时,一架来自秦国的马车悄悄进入邯郸。 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人望着巍峨的邯郸城,感叹道:“邯郸,我终于又回来了!” 第147章 连环计 秦军和联军隔河对峙,双方都不曾进攻。但是两方的统帅都很清楚,秦军迟早会按耐不住对联军发起进攻,因此趁着秦军还没有打过来,联军一直在不停的完善己方工事。 蒙骜站在巢车上观望赵军的营盘,只见每天赵军的营寨都会修出一道道新的深濠,而且联军营寨的壁垒越筑越高,见此蒙骜明白,秦军必须抓紧时间发起对联军的攻势,否则等到将来秦军发起进攻时,局势只会越发对秦军不利。 不过要怎么进攻赵军的营寨,蒙骜还没有想好,强攻肯定是不行的,伤亡太大,因此只能智取,可该如何智取呢? 蒙骜苦思如何智取联军营寨之时,浊漳河畔秦赵两军的斥候发生遭遇,在战场上斥候遭遇是经常的事情,因此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赵军这边的斥候都装配了新式马具,秦军的斥候根本没讨到便宜,最终战斗以赵军获胜而告终。 秦军灰溜溜的撤走以后,赵军开始打扫战场,一名赵军士卒看到了一名秦军士卒身上挂着的玉佩,这人刚要伸手去夺,另一人却抢先一步把玉佩收入怀中。 “这玉佩是我看见的!” 另一人小心地将玉佩收入怀中,道:“凭什么说你先看见就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 由于这个时代还是征兵制度,士兵都没有军饷,通常战斗结束以后,主将都会允许士兵去搜刮敌军身上值钱的东西。 通常来说,搜刮的东西都要上交登记然后由将军统一分配,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些士兵会有私心把搜刮到的战利品私藏起来据为己有。 两人为了一块玉佩,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换了平常遇到这种事,最多是向各自的上官告状,由他们去沟通最后把玉佩拿出来大家平分。 不过这次情况很特殊,参与战斗的斥候不光有赵军的斥候,魏军的斥候也参与了,而那块玉佩恰好就是落到了魏军斥候手里。 三晋源出一家,但三晋内部彼此之间也会经常看不起对方,例如魏人觉得自己是百年霸主因而轻视赵人和韩人,而赵人胡服骑射之后一跃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国家,赵人同样看不起魏人这种只会吃祖先老本的败家子。 于是二人为了这块玉佩的归属争执不休,最后两人竟拔刀相向,而战斗很快引发连锁反应,赵军这边的弟兄看到自己的兄弟受了气立马提着刀加入战斗,另一边的魏军也不甘示弱也领着人加入战斗。 双方的火拼愈演愈烈,刚开始双方都只有十几人投入战斗,后面则投入到了50多人,眼看着局面快要不可收拾,李牧恰好骑马路过阻止了双方的火拼。 这次的火拼魏军死了三个人,赵军死了两个,双方各重伤的几人。 这件事很快被分报到了田秀和信陵君那里,两人听说之后都非常重视此事,双方涉事的士兵很快被揪了出来。 最开始抢夺玉佩的两名士兵被五花大绑的压在两军统帅的面前,信陵君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脸上还有伤痕的魏军士兵,说道:“所有魏军弟兄都是我的兄弟,可是无忌不能因此就罔顾军法,你等在阵前同袍相残,致人死命,这样大的过错,必须斩首以明军法!” 这名魏军也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并没有开口求饶,只是磕了一个头,道:“我死以后还请信陵君照顾我的妻儿!” 信陵君点了点头,而后就吩咐刽子手准备行刑。这时李牧轻轻推了推田秀,信陵君都准备把涉事的魏军斩首了,赵军这边也得有所表示,不然很有可能会影响魏军和赵军之间的团结。 不过田秀这时的目光一直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两名涉事士兵,迟迟也没有表示。 无奈李牧只好轻声提醒:“武安君?” 田秀一下子从思绪中醒来,他看了看李牧,而后又看向一旁的信陵君,道:“信陵君,我有办法打败蒙骜了!” 信陵君一脸懵逼:“武安君有办法打败蒙骜?是什么办法?” 田秀并没有回答,而是急忙召集各军将领到他的营中议事,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以后,田秀把目光看向了营帐外面,吩咐道:“带上来!” 几名刽子手推搡着两名涉事的士兵进入田秀的营帐,两人来到田秀面前后立即惊恐的跪在地上,但谁也没有求饶。 魏军那个士卒已经拜托信陵君照顾他的家眷自然不会再求饶,赵军这个士卒见对方没有求饶,碍于脸面自然也不会开口求饶。 田秀看着这二人缓缓说道:“你们两个倒算条汉子,不过一码归一码,按照你们今日犯下的罪行,必须要斩首以明军法,可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知你们想要不想要?” 如果能活谁又愿意死?两名涉事的士卒一听有机会活下去,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田秀询问这两人的姓名,赵军那名士卒回答道:“小的陆阿大!” 魏军士卒也跟着回答道:“小的郑春生!” 田秀点了点头,又问及两人的家庭情况,得知两人都有妻儿老小之后,田秀当即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你们两个去做,你们两个答应了可能会九死一生,你们想好要不要去做我绝不强求!” 陆阿大与郑春生二人并不是傻瓜,他们答应了田秀可能会九死一生,但要不答应马上就十死无生,到时田秀肯定要追究他们两个触犯军法的事情,因此他们别无选择: “上将军有命,我等二人万死不辞!请您只管吩咐!” 田秀大喜,率先许诺道:“这件事情无论成与不成,汝等妻子皆由我与信陵君扶养,对于这个承诺,你们可还相信?” 二人异口同声:“我等相信!” “善!”田秀将二人叫了起来,而后对着他们嘱咐了一番,两人听完后顿时脸色一变,不过他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好咬牙答应。 当天,田秀和信陵君联合发布了一则告示,昭告陆阿大与郑春生的罪行,准备于明日清晨将二人问斩。 夜里,月明星稀,陆、郑二人趁着守卫打瞌睡时,竟直接打翻两名守卫,而后淌水朝着对岸的秦军大营跑去。 两人的行动幅度太大,很快惊动了赵军巡逻的士卒,赵军士卒弯弓搭箭,两人顶着箭雨硬是逃到了河对岸。 对岸的秦军大营早就发现了北岸的动静,斥候已经张起弓箭瞄准二人,郑春生扶着陆阿大冲着秦军的壁垒上高喊:“别杀我,我等二人有重要军情要禀报!” 秦军斥候收起弓箭,而后有人打开寨门,将两人捆绑了带回大营。 蒙骜这时候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攻克联军的营寨,得知有敌军士兵过河来降,他当即命人将两人带上来问话。 陆、二人进入蒙骜大营时,蒙骜正坐在席上看书,他的面前还摆着一张小书案,看到两人进来,蒙骜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我等二人特来投奔将军!”陆阿大一脸谄笑的说道。 蒙骜放下了手中的竹帛,又从桌上拿了一卷新的,淡淡的吩咐道:“将这二人推出去斩了吧!” 陆、郑二人吓得慌忙跪地求饶,眼看着刀斧手就要把他们推出去,郑春生率先说道:“将军饶命,末将说实话,是田秀让我们来诈降的!” 陆阿大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郑春生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而郑春生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还年轻,还不想死,我们魏人凭什么帮你们赵人卖命?” 蒙骜听到这话不由哈哈大笑,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竹帛看向郑春生,道:“说说田秀的计划!” 郑春生咽了咽口水,道:“田秀叫我们来诈降骗将军今晚去劫营,但他早就埋伏好了人马将军要带人去了绝对是有去无回。” 陆阿大闻言拼命的挣扎想把身上的绳子挣脱,奈何捆的太紧,他冲着郑春生怒骂:“你个六谷长的,不得好死!软骨头!” 郑春生不屑的看了陆阿大一眼,又接着说道:“蒙将军,小的还有个军情要向您报告。” 蒙骜来了兴趣,道:“说!” 郑春生刚要说,忽然又笑了一下,说道:“小的这个军情非常重要,不知道说了的话,将军能给什么赏赐?” 蒙骜脸色明显一变,你个俘虏还敢跟我要赏赐真是够贪心的!要是你说出的情报没用看我不斩了你。 “好了,你说吧,只要你说出的情报有价值,必有重赏!”蒙骜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做出了承诺。 郑春生点了点头,膝盖向前挪了两步,道:“蒙将军听说齐国已经对贵国宣战的事情吗?” 蒙骜点了点头,脸色青黑道:“这件事情尽人皆知,难道你就准备报告我这个吗?” “不是!”郑春生又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将军肯定不知道,齐国攻秦是假,伐赵是真,现在有十万齐军正从高唐出发北进邯郸,赵王向田秀告急,要他即刻回兵去救!” “什么?齐国要偷袭赵国?”蒙骜有些不敢相信。 齐国在长平之战的时候借了赵国那么多粮食,两国好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别的先不提赵王的爱将田秀就是齐人,怎么齐国还会伐赵?况且这种绝密消息,眼前这两个士兵怎么可能知道? 蒙骜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这个情报肯定是假的。 正当蒙骜要开口质疑的时候,却见陆阿大忽然暴起一下子撞倒了郑春生,看这架势要不是身上绑着绳子,陆阿大恨不得咬死郑春生。 几名秦军将两人拉开,陆阿大冲着郑春生吐了一口口水,骂道:“六谷长的,软骨头,竖子,卑鄙无耻的叛徒!” 蒙骜见此又陷入犹豫,看陆阿大这愤怒的样子并不像装出来的,莫非此事是真的? 齐国跟赵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一点蒙骜非常清楚。要说齐国会趁着赵国和秦国大战去捅上赵国一刀,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燕国不还是赵国的小弟,难道不是一样背叛了赵国? 蒙骜对这件事情有些拿捏不准,他对左右下令:“将那个赵人推出去斩了,至于那个魏人暂且留下,我还有话要问。” 陆阿大被士兵们推了出去斩首,临出门时,他口中还在不断咒骂郑春生。而郑春生脸上并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冲着营帐外面吐了一口痰。 蒙骜看着郑春生,道:“齐国要出兵,赵国的事情,我作为秦国的将军都不知道,我看你打扮不过是一个小兵,此等机密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说完以后蒙骜特意观察着郑春生的表情,希望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端倪。 郑春生面不改色的说道:“将军不知,今日我和那个陆阿大犯了军法,田秀要把我们推出去斩首,当时他要我们来上将军诈降说可免一死,我们在营帐外面等候他吩咐的时候,亲耳听到他和信陵君说起此事。” “那田秀有没有说他准备怎么办?”蒙骜追问道。 郑春生想了一会,说道:“当时我们在营帐外面听的也不真切,他们两个好像发生了争执,魏无忌想消灭了王龁再走,田秀则执意要退兵,他说接到了赵王的严令,他不敢不从。” 蒙骜听对方说的情真意切不似造假,而且郑春生把田秀要他们诈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有了前面的实话就让蒙骜觉得这后面的话八成也是真的。 不过蒙骜还是对此有一丝怀疑,因为齐国出兵赵国的事情太大了,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蒙骜看着郑春生,道:“你今日说的话,我会派人去查实,如果是真的,我必上奏秦王重赏你,但如果是假的,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说罢蒙骜命人把郑春生带下去好生看押,而后他又命人聚集了营中的将领过来议事,与他们一起商讨此事真伪。 桓齮沉吟道:“齐赵两国素有龃龉,要说齐国会趁着赵国虚弱的时候出兵偷袭,我看有可能。” “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蒙骜双手托着下巴,做出沉思之状。 桓齮道:“或许是道路艰远,消息一时传不过来!将军可派人到齐赵边境去打探一下,真伪自知” 查验真伪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就像桓齮说的,道路艰远,想把此事打探清楚那是一朝一夕的。 正当蒙骜为此烦恼时,赵军那边一叶扁舟过河,一名使者持帖前来拜会。 第148章 秦军大乱 蒙骜听到对面有人前来拜会,以为对方是来索要陆、郑二人,不曾想,使者给他带来的是一封战书。 “我家将军托我来拜会蒙将军,希望明天秦军可以退后五里容我军过河,摆开阵型,与贵军会战。” 使者躬身请命,言辞诚恳。 蒙骜并未立即答复,而是借口要与诸将商议之后就将使者请下去休息。 使者一走,蒙武当下狂喜道:“父亲,田秀忧心身后,想要与我军速战速决,咱们万万不能答应。” 桓齮也一脸狂喜的说道:“只要我军在此与田秀拖延下去,不出两日他必率军退走,到时候我军在城市北上救出王龁将军,如此可事半功倍!” 蒙骜却仍有顾虑,迟迟不肯表态,直到这个时候一名斥候从对岸过来,他来到蒙骜面前,拱手道:“都打探清楚了!” “说!”蒙骜正襟危坐道。 “是!”斥候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将军要我去打探敌军大营是否发生过持械火拼之事,此事确实发生过,而且闹得很大,对岸几乎尽人皆知。” 蒙骜听到这话嘴角终于是洋溢出了笑容。他派斥候去探查昨日联军有没有发生过火拼,就是想查证一下郑春生话中的真伪。 得知确实发生过火拼之后,蒙骜已经确信,郑春生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昨天夜里敌营中有没有埋伏?”蒙骜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斥候拱手道:“昨夜小的特意到河滩两边探查过,两侧的密林中确实埋伏着不少兵马,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撤走。” “善!”蒙骜兴奋的直拍大腿,在确定了有伏兵这件事后更加印证了郑春生所说的诈降一事,这让蒙骜已经确信,齐国真的已经出兵赵国了。 “你下去用饱饭食,好生休息,待我军得胜本将军自有重赏!”蒙骜对打探的士卒吩咐道。 “多谢将军!”那名斥候跪在地上叩头行礼。 等到这名士卒下去以后,蒙骜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的一撮小胡子,道:“各位将军,我有个妙计!” 桓齮道:“愿闻将军高见!” 蒙骜沉声说道: “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而动如雷震。” “临战之时,田秀肯定想一鼓作气打败我军,而我们呢?等他们渡河以后就坚守营寨,死守不出消磨敌军之锐气。” “等到联军的锐气消磨殆尽,我军击其惰气,必可一战破敌!” 众将深以为然,纷纷称赞蒙骜用兵如神,简直快把他夸上了天。 蒙骜随即叫来了赵军的使者,答应他与联军会战,并且派人护送他过河,向田秀复命。 田秀收到这个消息后大喜,他急忙叫来信陵君,道:“蒙骜已经上钩了,我们可以行动了!” 信陵君点点头:“真不容易!为了演好这出戏,咱们折腾了这么久,幸亏没演砸。” “信陵君,你的军队都布置好了吗?”这一战魏军是主力,赵军只能打辅助,因此田秀啊不得不问的仔细些。 信陵君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的军队已经正在往预定地点开拔了!” “好!”田秀点了点头,信陵君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这时杨瑞和进来报告:“上将军,李牧将军已经带着骠骑营出发了!” 骠骑营是田秀用装备的新马俱凑出的骑兵部队,这支部队差不多有一千骑,这里面的骑手每个都是身经百战。 信陵君来到黎城后,也见识过这支军队的彪悍,当时信陵君称赞田秀的骠骑营:“观天下之精锐,莫过于此。” 眼看着两军就要大战,信陵君听到田秀居然把他手上最精锐的骠骑营给派出去了,不禁十分疑惑:“武安君,你把李牧派出去做什么?” 田秀笑得十分神秘:“当然是给蒙骜一个惊喜!” 黄河之畔。 白起率领着十万魏军一路南下来到黄河北岸的黎阳(今河南浚县),而黎阳控制着黄河渡口只要渡过此处就可以到达南岸的魏国境内。 张唐跟在白起的战车后,看着秦军长长的秦军队伍,疑惑道:“上将军,我们去黎阳做什么?那里可是魏国的城池!” 白起坐在颠簸的战车上,闭目养神:“我知道!” 张唐道:“可武安君,咱们正在和赵国作战啊,去打魏国做什么?” 白起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战车,后面跟着的张唐,道:“魏国已经对咱们大秦宣战,我们伐魏合情合理!” 张唐这时候已经有点懵了,他们正在跟赵国打仗,这时候应该秦军回过头继续攻打邯郸,跑去攻打魏国的城池有什么意义? “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上你,随我出战而没有带王翦吗?”白起突然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张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因为张唐知道在年轻的将领中白起更加器重王翦,他实在想不明白白起为什么不把王翦带在身边反而带着他。 白起缓缓解释道:“我待人翻过太行山时,就知道九死一生,我怕带上王翦会让他送了命,所以选择了你!” 张唐闻言鼻子顿时一酸,他本以为武安君带上它是为了历练他,可没想到武安君没带王翦是纯粹怕他死了,所以才带上他来。 白起看着张唐,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奋勇当先,因为大秦未来的命运已经不在王翦他们身上了,而是在我们!” 张唐抬头看着白起,道:“武安君何意?” 白起目视着前方,沉吟道:“现在和大秦作战的已经不是赵国,而是整个关东六国。王龁被围滏口,我国实际上已无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我想秦王已经派人和各国接触准备议和了,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扩大我们的战果,让秦王能在谈判桌上争取出一个体面的和平!” 张唐听罢,重重的点了点头:“武安君,虽然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但您就说吧要我怎么做?” “接下来我军要先攻克黎阳,而后渡过白马往酸枣而去!” 白起话音刚落,张唐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您这是准备来一次围魏救赵?” “算是吧!”白起苦笑了一声,说道:“只希望我辈的努力,能让秦王在谈判桌上多争取些筹码。” 两人说话间,秦军已经到达黎阳城下。白起拔出佩剑,大喝道:“擂鼓,攻城!” …… 当蒙骜摩拳擦掌,准备给田秀来一波大秦的毒打时,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敌军渡河。 蒙骜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赶忙派斥候渡河查看情况。 不久,斥候匆匆回报:“将军,对岸只剩一座空营,不见敌军半个影子。” 众人闻言一阵面面相觑,蒙骜最先反应过来,随后懊恼道:“竖子狡诈!他假意要和我军决战,实际上却领兵退走!” 此时蒙骜已经对齐国进攻赵国的事情深信不疑,自然而然的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在他看来,田秀八成是已经猜到了他已经知道齐国出兵赵国的事情,所以放出这么一个烟雾弹趁机跑了。 蒙骜麾下的将领们都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大家都认为已经中了田秀的计,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个计中计。 秦军将领们纷纷向蒙骜请命趁势北上拔取黎城,先解王军团之围,而后会合王龁追击田秀军团。 在渡过浊漳河时,蒙骜特意长了个心眼,为了防备田秀像打燕王那样又玩半渡而击的把戏,他特意命令秦军分批过河,后面的部队原地固守以防敌军突袭。 但直到秦军安然渡河,别说是伏兵了,就连鬼影都没看到半个,联军营寨一片死寂。 这下子蒙骜和他麾下的秦军将士,所有人都没了防备。 当秦军匆匆进入到联军大营的时候,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营寨中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被联军丢弃的辎重。 桓齮看着地上散落的物资,对左右说道:“看来田秀真的是走的很匆忙,连这些辎重都来不及带走。” 蒙武却在这时起了疑心:“如果来不及带走,他们为什么不在半夜放火烧了这些物资?” 桓齮一时答不上来话,蒙骜不以为意的说道:“儿啊,你怎么不想想他们要是在半夜放火焚烧物资不就惊动我们了?” 蒙骜这话一出,秦军最后的疑心都没了,只见秦军上下如同疯了一样去抢地上联军丢弃的物资。 为了比旁人跑得快些,有些秦军士兵索性把身上的盔甲都扔了,为了比别人能多拿些物资,有些连兵器都丢了。 这样的混乱让蒙骜直皱眉头,他急忙对桓齮下令:“快去制止他们,别让他们哄抢物资!” 尽管秦军的军法森严,蒙骜又派人去下了命令,但是秦军士兵根本不听他的劝告,反而抢的更厉害了。 一时之间,秦军士兵之间,为了哄抢物资大打出手,连袍泽之情都不顾了。 在不远处,一座土山上,田秀正和信陵君看着大营中的乱象,他忍不住对信陵君说道:“都说秦军的军法严,我看也不过如此。” 原来联军根本就没撤退,而是在不远处的土山上埋伏,单等秦军因为哄抢物资而混乱。 信陵君看着营寨里乱糟糟的景象,摇着头说道:“秦军士兵也是人,有些人斩首不到首级,他们也要养家,所以只能靠战场上的缴获度日。” “说起来我还真的挺佩服你,你怎么想出用这种主意来对付秦军的?” 田秀听着信陵君的夸赞,嘴角已经止不住的上扬。昨天他因为陆阿大和郑春生两人哄抢玉佩引发的火拼事件而获得了灵感。 自古以来,由于部队争抢战利品而遭遇的大败屡见不鲜,远的不提,春秋时曹刿破齐,就是让鲁军故意遗弃了战利品引的齐军哄抢,鲁军趁机出战大破齐军。 三国时期,曹操也曾采用相同的战术故意丢弃战利品引诱袁绍,最终袁绍的部队也因为哄抢曹操丢弃的物资而发生混乱。 齐桓公、袁绍尚且不能制止部队哄抢物资,蒙骜自然也很难制止手下。 当然,秦军之所以哄抢物资,主要是因为他们认为联军已经退走,而且就像信陵君说的,秦军士兵也是人他们也得养家。 秦军以首级论军功,但许多人往往出征时都斩获不到首级,为了养家他们也只能通过在战场上的缴获维持生计。 而且秦军之所以不听军令,也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眼看身边的人都在哄抢物资,其他人自然是不甘落后的。 眼看着秦军为了哄抢物资大打出手,蒙骜又气又急,他毕竟是老将还是有经验的,他当即命人痛斩了两名哄抢物资的士兵,这才让其余人有所收敛。 秦军刚刚稳住了阵脚,蒙骜刚准备让士兵们穿戴好盔甲拿好武器,命令还没来得及下,就见远处一支响箭飞上天空。 早已埋伏在四面中的联军趁势杀出,魏军的车骑在前方开路,两军的步兵紧随其后。 听着耳边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蒙骜已经明白他们中计,蒙骜立刻命令士兵们穿戴好盔甲应敌,又命令那些盔甲完善的士兵原地结阵迎敌。 秦军的素养确实很高,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收到主将的命令,许多士兵三五成群的结诚阵型原地防守,剩下的士兵也扔掉了抢来的资重去穿戴盔甲武器。 当然也有一些士兵舍不得富贵,把怀中装了一个满满当当以后,才去捡地上的盔甲。 眼看着秦军磨磨蹭的结阵,蒙骜急了,他拔出剑对左右吩咐:“所有人立刻扔掉手上的资重,迅速结阵,怠慢者斩!” 秦军加快了结阵速度,联军也加强攻势,魏军的车骑一路杀到赢在中间,而后又从中间杀出,把秦军拦腰截断。 局势越发不利,蒙骜号令着周围的士兵往自己面前集结防御,田秀正骑着战马在大营里冲杀,当他看到秦军的乱象,立刻灵机一动的大喊:“蒙骜已经死了!你等速速投降!” 杨瑞和听到这话当即明白田秀的意图,也跟着大喊,随后赵军都跟着大喊蒙骜死了,然后魏军也跟着喊了起来。 秦军士兵们遭遇突袭,心神本来就已经大乱,全靠蒙骜全力指挥,才没有崩溃。听到帝君大喊着他们的主将已经阵亡,一些秦兵已经开始扔下武器逃跑,秦军顿时阵型大乱。 第149章 楼缓来赵 蒙骜听到敌军都在喊着他阵亡了,为了稳住军心他赶忙大喊:“我没有阵亡,别听他们胡说!” 这是战场上喊杀震天,蒙骜的声音很快被掩盖下去,秦军只顾四散奔逃。 蒙骜大急,他望向四周终于看到了一架战车,他急匆匆的登上战车,但他并不是准备逃跑,而是站在战车上让众人看到他。 一些秦军看到了他们的将军,果然稳定了下来,但是蒙骜站在战车上过于显眼,也让赵军发现了他。 信陵君张弓搭箭,瞄准了远处的蒙骜,“嗖”的一声,一箭射过去,蒙骜猝不及防肩膀上中了一箭顿时血流如注。 由于惯性蒙骜中箭以后身子向后倒去,秦军士兵们看到他们的将军倒下,都以为蒙骜这下真死了,于是秦军大乱,秦军争先恐后的向营外逃去,不少人都被争前踩死。 蒙骜捂着受伤的肩膀,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还想要稳住军队,桓齮来到了他的身侧,扶住了他的胳膊:“将军,事急矣,我军还是快撤吧!” “我不走!” 蒙骜还想强撑着身子指挥,桓齮一个眼神,两名士兵立刻架起他们的将军,不顾蒙骜的拼死挣扎将他带离了战场。 秦军的主将一跑,秦军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蒙骜被两名士兵架着向河岸边逃窜,身后的敌军则是穷追不舍。 蒙骜一行一直逃到了河岸边,士兵们正准备驾着他们的将军渡河,蒙骜一把甩开了两旁的士兵,道:“蒙武将军呢!去把他叫来!” 不久后,蒙武匆匆从后面追了上来。父子两人见面以后,蒙武见蒙骜受了伤,正想关心一下,蒙骜惨白的嘴唇上下颌动,道:“武儿,眼下情势危急,我命你率领两万大军断后,你必须为大军挡住追兵,否则我军恐将全军覆没矣!” “儿遵命!” 蒙武深知这一次断后是九死一生,但这种差事他父亲肯定不能交给别人,一来是不放心,二来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时候留下断后九死一生,让别人断后没准对方肯定不会尽力。 蒙武率领两万秦军在原地结成一个圆阵防御以此掩护大部队撤离,余下的秦军则慌忙的逃过浊漳河,秦军不复昔日荣光,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追兵都不敢。 幸亏有着蒙武拼死断后,大部分秦军才得以从联军的追击下逃生,但断后的蒙武他的两万秦军被联军全部包围。 蒙武身边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少,而敌军越攻越近,此时蒙武把心一横拔出了剑准备自刎,他不愿意被联军俘虏。 这时蒙武身旁一个小兵拉住了他,道:“少将军不可,您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大好年纪,怎么能葬送在此处?” 蒙武悲声道:“我绝不能被俘给父亲脸上抹黑,请您不要阻止我!” 那小兵死死的扯着他的袖子说道:“少将军糊涂,请您与我互换衣服,您穿上我的衣服,或许能逃出包围啊!” 蒙武大喜,他真以为这名士兵要与他换衣服,于是他慌忙扔下了兵器去脱身上的铠甲,当他刚把铠甲脱下来,先前那名要与他换衣服的小兵已经把剑横在了他的肩膀上:“少将军对不住了!” 蒙武大惊:“你这是何意?” “我本来就是河东魏人,是被秦人逼迫,今日我们准备反正,只是还缺一样见面礼!”说罢,那小兵对左右几名同伴示意,立刻就有几人将蒙武绑了起来。 另一边。 蒙骜率领的秦军拼命的向南撤退,他计划带领秦军撤回潞城,而后兵退壶关。 眼下秦军遭遇大败,蒙骜实在没心思再去解救王龁了,他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哪还能去救王龁呢。 秦军正沿着来时的山路向潞城方向全力撤退,大军行至五里坡,蒙骜回身看了一眼身后,他们已经跑出了20里,估计敌军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了。 蒙骜刚松下一口气,他命人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而后刚准备带着部队继续逃离,就见前方的路口上突然响起喊杀之声,紧接着就见大量的赵军骑兵出现在前方的山坡上。 李牧骑在一匹白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道:“蒙将军,武安君让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蒙骜看了眼桓齮,对方立即拔出剑带着人冲了上去,赵军骑兵居高临下,依靠着强大的惯性对秦军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秦军上下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骑兵对步兵的碾压,只见赵军骑兵个个犹如天神下凡在秦军阵营里左突右突,秦军不管怎么拦硬是拦不住。 秦军被杀的尸横遍野,哀鸿满地。蒙骜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道:“赵军的骑兵怎么会这样勇猛?” 之前的几场战斗,秦军就已经注意到了赵军骑兵的勇猛,只是每一次战斗结束后田秀都会命人打扫战场把马俱回收,所以秦军也搞不懂赵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猛。 这一次蒙骜发了狠,他一定要知道赵军的骑兵为什么这么勇猛,不顾身边的人劝阻,他亲自骑上一匹马,而后又没有受伤的右手提着一杆枪朝着一名赵军的骑兵杀去。 那名赵军骑兵正在秦军中杀的兴起,秦军的步兵看到他就只能躲避,他完全没想到对方还有人敢冲过来迎战,结果这人猝不及防的被蒙骜挑落马下。 将那名赵军骑兵斩杀后,蒙骜从马上跳下来观察着赵军士兵的马匹,终于发现了端倪。 “快把这东西解下来,带回去!”蒙骜对着左右吩咐。 两旁的秦军刚准备上去把马俱解下来,忽然就听到身后响起喊杀声,蒙骜回身望去,只见不少魏军的旗帜已经跟了过来,他明白这是敌军追到了。 顾不上面前的马俱,蒙骜匆匆上马下令大军迅速突围。 秦军这一次没人断后,被联军一路追杀出去将近二十里,联军一直撵到了潞城,因为桓齮事先留下了2000人守城,这才作罢。 田秀参与了全程的追击,只不过他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看着一路上秦军遗弃的尸体,他内心并没多少波澜。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后,田秀的心早已经麻木,他已经没了最开始那种悲天悯人的感觉。 战果已经统计出来,这一仗联军一共斩获一万五千秦军首级,俘虏了三万多秦军。如果不是蒙武之前拼死断后,再加上秦军强大的军事素养,估计这一战的斩获和俘虏会更多。 这一战也能从侧面印证秦军的强悍,在全军崩溃的情况下,联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全部斩获也不足五万。 引用信陵君在战后的评价,如果把秦军换成他率领的魏军,在同等条件下,魏军可能会全军覆没。 蒙骜逃回潞城后并不敢拖延,立刻率人向壶关撤退,他生怕田秀会在这个时候分出一兵到后面去攻击壶关,这样的话连他都要被联军包围。 实际上田秀最开始确实有这种打算,但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联军自身也损失了上万人,已经没办法再分兵攻取壶关。 倘若是兵力充足,田秀并不介意在包一锅饺子。 蒙骜狼狈的退回壶关,整个壶关以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只剩下了王龁这孤零零的30万人,这下王龁再也没有希望了。 田秀率领军队回到黎城,并且通过传单以及喊话的方式向王龁劝降,这一次田秀给王龁下达了最后通牒,五天内如果不投降,联军将对秦军发起总攻。 王龁收到了田秀的最后通牒,此时他已完全陷入绝望。他坐在自己的营帐,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铜盔,露出了一头花白的头发。 此时王龁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十岁都不止,由于饿了很久,他有气无力的看着王翦说道:“翦,你立刻突围回咸阳,你去给秦王传句话,告知他,我军已经到了最后时刻。王龁决心与赵军死战,请秦王看在我为大秦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照顾好我的家眷。” 王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和将军共患难!” 王龁生气了,他想抬起胳膊打王翦一耳光,由于太饿了,他最终也只能放下手说道:“你留在这儿,只能和我们一起死!王翦,你是咱们大秦年轻一辈将领中最出色的,你就是咱们大秦未来的希望了。趁着赵军还没发起总攻,你快走吧!” 营帐中的其他将领,听到这话都觉得酸溜溜的,凭什么未来大秦的希望不是他们? 辛胜羡慕的看着王翦,劝道:“王将军,你还是听老将军的话走吧!老将军要你走你就走,相信你回了咸阳,秦王也不会怪你。” 摎失落的看着王翦,说道:“你就走吧!你回去以后告诉秦王,就说摎没有让他失望!” “诸君!”王翦热泪盈眶的与众人一一拜别,而后他点了1000部曲向西面突围而去。 实际上秦军的小股部队想突围出去还是很轻松的,反倒是大部队想突围出去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王龁他们如果愿意走,完全可以率领小部队突围,只是他们不能走。因为他们都是秦国的将军,如果他们都走了那30多万秦军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必然投降,那时即便这些将军们活着回到咸阳,秦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横竖是个死,王龁和他的将军们只能选择留下和他们的军队共存亡。 王龁军团的灭亡进入倒计时之时,赵国,邯郸。 楼缓在侄子楼昌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宫。 丛台宫。 赵王与楼缓对坐,楼缓曾经追随过赵武灵王变法,还担任过赵国的丞相,沙丘之变后他被迫出走秦国,楼缓到达秦国后得到秦王重用,一度当过秦国的宰相。 从楼缓出走秦国到今天已经过去了近40年,他已经差不多40年没有回过邯郸了。 赵王丹看着这位早已须发皆白进入垂暮之年的赵国老臣,感叹道:“卿这么多年不曾回到邯郸,不知今日从秦国归来,可是要重新为寡人效力?” 楼缓笑了一笑,道:“大王,老臣已经老了,实在没有精力再为您效力了,请您恕罪!” “那您不远万里从秦国来到邯郸,是为了什么呢?” 赵王丹有些奇怪的问。 两人说话之间,侍女已经上好茶端了上来。楼缓端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感叹道:“赵国的香茶,老臣已经快40年没有尝过了!” “楼君请!”赵王丹做出请用的手势。 楼缓并没有急着去喝茶,而是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大王,老臣今后恐怕再也喝不上这么好的茶了。” “哦?”赵王丹以为楼缓是在感叹自己时日无多,忙道:“楼君,只要你想喝,寡人可以随时派人把茶送到你的府上!今后就算你想喝多少,寡人都会给你!” “不!”楼缓一脸悲痛的摇了摇头,说道:“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的意思是,赵国就要灭亡了,今后我再也不能喝到故国的茶叶了!” “什么?寡人用这样好的茶叶招待您,而且礼节上也不曾有丝毫之怠慢,您为什么要诅咒寡人呢?” 赵王丹瞬间怒不可遏,楼昌也没想到他的叔父会语出惊人,他刚想为叔父辩解,楼昌又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老臣这次回来就是想赶在赵国灭亡前再看大王最后一眼,现在已经见到您了,老臣可以回秦国去了!” “站住!”赵王丹愤怒的叫住了想要离去的楼缓,道:“今天您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楼缓重新坐回到了赵王身边,诧异道:“大王,怎么,您难道还不知道您的处境吗?” 赵王丹疑惑的摇摇头。 楼缓见对方上了套,又接着不动声色的忽悠道:“赵国有那样多的贤人,蔺君、平原君、平阳君、昌国君、安平君、还有武安君、马服子那样多的贤人,老臣不信他们会看不出来!大王一定是假装听不懂老朽的话!” 赵丹急了,道:“请您有话就直说吧!寡人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楼缓故意捋着胡须讷讷不答,好像是有顾虑一样。 赵王丹急得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道:“楼君,您有话就说吧!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计较的!” 楼昌也在一旁顺势帮腔:“叔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大王绝对不会怪您的!’” 楼昌这才松了口,缓缓点头:“那好吧,老臣只好为大王试言一二,请大王姑且一听。” 第150章 忽悠赵王 楼缓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知道大王以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是谁?” 赵王丹脱口而出:“是秦国!” 楼缓点点头,又接着问:“那秦国之下的国家呢?” 赵王丹思索了片刻,说道:“大概就是我赵国了吧!” 楼缓点了点头,说道:“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就是秦赵两国,秦赵两国就好比两只猛虎,而其他国家就好比是一只绵羊。请问大王您认为,这两只猛虎是应该先把羊吃掉,再决胜负,还是先决出胜负再去吃羊呢?” 赵王丹并不笨,他马上听出了楼缓话中的意思,楼缓把秦赵比喻成猛虎,将其他国家比喻成绵羊,这意思无非是秦国想要求和与赵国结盟。可眼下的处境是六国都已经对秦国宣战,赵国占据绝对优势,秦国想议和,哼,白日做梦。 “先生,是秦王派您来议和的吧?”赵王丹语气非常平淡。楼昌却已经听得额头冒汗,他很担心万一赵王铁了心要和秦国打下去,那他叔父这次可能要有去无回。 楼缓并没有因为赵王的话而感到害怕,他十分淡然的点了点头,说道:“秦王确实是派老臣来同大王谈和的!” 赵王心中暗暗笑了一声:“果然被寡人猜中了。” 赵王丹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楼缓,道:“那楼卿,秦王难道不明白,现在是我赵国占据上风,在这种情况下,寡人为什么要和秦国议和呢?” “寡人说一句非常不中听的话,秦王能在谈判桌上给寡人的,将来寡人都可以让武安君在战场上自己取。” 楼缓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然后就抚须大笑,这笑声响彻宫廷,以至于外面站着的宫人们都能听到,不少宫人纷纷侧目看向殿中,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赵王看着大笑的楼缓,面色不虞道:“先生何故发笑?” 楼缓强忍住了笑意,摇着头哭出了声,道:“大王如此,则赵国必亡矣!看来这赵国的基业就要葬送在您的手上喽!” 赵王终于被楼缓激怒,他的手紧抓着坐下的筵席想要暴起,最后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说道:“请楼卿不妨把话讲得明白些!” 楼缓又摇了摇头,说道:“大王啊!您还是没有认清楚形势,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就是秦赵两个国家。” “如今秦国和赵国正如同猛虎一样在长平博弈,虽然赵国已经占据了上风,但秦国如果奋力一拼,只怕赵国纵然取胜,也会元气大伤。这也就是俗话说的两虎相争而必有一伤。” “赵国以极大的代价战胜了秦国,韩、魏、楚、齐乃至燕国、鲁国必定会与赵国一道落井下石攻打秦国。” 赵王丹说道:“不错,这样对我赵国难道不好吗?” 楼缓不紧不慢的拱起手说道:“大王须知,秦国有函谷天下,六国屡次合纵皆不能下,哪怕这一次赵国能在长平大胜秦国,但只要秦王于函谷关驻兵十万,联军又如何能克?” 赵王被说的一怔,楼缓又继续说道: “到了那个时候,秦国只需向其他几国割让一些土地,他们就会心满意足的退兵。而他们退兵以后,秦国可以安心的在关中恢复元气,待秦国恢复元气以后,大王以为秦国第一个报复的会是谁呢?” 赵王已经被说的面色大变,却还是强作镇定:“寡人有武安君,寡人何惧之?” 楼缓笑道:“我秦国也有武安君,可就算是猛虎面对群狼,也是招架不住的。这一次白起将军的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王眉头一皱,他听出了楼缓话中有话,追问道:“你说的猛虎面对群狼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缓抚须大笑道:“大王,赵国与秦国一样都是猛虎,等您不计代价的帮助齐楚战胜了秦国,他们会对赵国感激吗?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把赵国视作下一个秦国,把田秀视作下一个白起,而您则会变成下一个秦王。六国合纵攻秦的悲剧,恐怕马上就要在赵国身上上演一遍,臣斗胆敢问大王,如果六国合纵攻赵,您能像秦国那样凭借天险自首吗?” 赵王面色已经越来越不好,赵国别说是被六国围攻,哪怕是被秦齐魏楚四方中的任何两国围攻,都很难招架。 赵国的军力确实不输于秦国,但坏就坏在赵国的地形不如秦国,如果真打起来赵国极有可能会因此吃大亏。 远的不提,当年齐国巅峰时吞宋、伐楚、灭燕与秦国并称二帝,当年的齐国并不比今日的赵国弱小,可齐国只遭遇了一次五国伐齐就一蹶不振。 归根结底还是齐国没有强大的地理优势,在面对联军的时候只要主力一败,接下来马上就会被平推。 赵国的地形比齐国要强上不少,但比起秦国还要差上一大截。 此时赵王已经完全被楼缓带偏了节奏,但他仍带有几分侥幸的心理说道:“难道六国在攻秦失败以后,就一定会攻打我赵国吗?” “当然!”楼缓看赵王已经上当立即自信满满的说道:“秦国已经元气大伤,赵国这只猛虎也受了重伤,您认为魏国齐国楚国那群贪婪的家伙会放过赵国吗?” 赵王闻言再次沉默,依着魏王、齐王他们的脾气,肯定会趁赵国元气大伤的时候趁火打劫,这是必然的事情。 楼缓见赵王陷入沉默,又接着煽风点火道:“只要齐国,魏国,楚国当中有一个国家行动,其他几个就会马上加入进来围攻赵国,到时被大王打败的燕国也必然会起兵复仇,秦王也将出关雪长平之耻,到时赵国四面受敌,亡国不远矣!” 楼昌看赵王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连忙拱手说道:“大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与国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言,我们将其他五国视为盟友,可他们只怕会将我们视作豺狼,时刻想要咬上我们一口。” 赵王彻底被楼缓叔侄掌控了节奏,他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楼缓拱手行礼,道:“方才是寡人失礼了,请楼卿教寡人如何使赵国免遭亡国之危。” 楼缓郑重的拱起手还了一礼,嘴角暗暗露出一抹笑,但这抹笑容被他很快隐去,接着楼缓若无其事道: “大王,赵国如想从困局中脱身,只有和秦国议和。秦赵本就是两只猛虎两虎联合必定无敌天下,况且秦赵源出一家本就是兄弟,兄弟之间岂有相残之理?”顿了一顿楼缓又对着赵王一拜,道:“秦赵交兵乃骨肉相残,得利者齐楚也,若秦赵交好,即可谋夺天下,又可守望相助。请大王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赵王尽管已经被楼缓的话说动,但他仍有顾虑,楼缓看出赵王的顾虑,继续趁热打铁道:“大王若愿许和,我秦国愿归还离石要塞、上党之地双方均分,从此以后两国结盟不起刀兵,以示秦国修好之诚意!” 离石要塞是几年前被秦国夺取的一处城池,那里是赵国的西大门,战略意义极为重大,离石要塞被夺以后赵国的防线一直在逐步收缩,若能夺回此处赵国的战略纵深可以扩大不少不说,还能平白得到不少人口,对赵国来说可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至于上党,秦赵两国本来就是因为争夺那里爆发的战争,既然秦王愿意和赵国平分上党,那两国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赵王也能对国内有个交代,貌似现在议和对秦赵双方都是最有利的结果。 赵王沉思要不要答应和秦国议和时,楼缓又接着说道:“大王若不同意议和,那秦王只有和赵国鱼死网破。王龁将军30余万大军尚在,白起将军的军队更是战力未损,另外我国在壶关尚有精兵十余万,是战是和请大王自决之!” 楼缓说罢对着赵王深深一拜,而后转头离去。 在楼缓离开后,赵王火速召集了秦国的文武官员,商讨议和之事。 听到了秦国开出的和平条件以后,虞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大王,当年张仪使楚,也曾许诺楚怀王割让商淤之地600里,让楚国和齐国断交,但楚人使人拒齐以后,秦国却趁机出兵伐楚,反而夺取楚国汉中之地600里,迫使楚国迁都避秦,这些前车之鉴,莫非大王已经忘却?” 楼昌呵呵一笑,说道:“秦国这一次来可是带了十足的和平诚意,刚才我已经和我叔父沟通过,我叔父曾言,秦王亲口许诺,只要两国议和,秦军会全数退出赵国离石要塞立即双手奉还,两国马上制定盟书结盟。” 说罢楼昌看向赵王,道:“臣愿以身家性命替叔父担保,这一次叔父带来的和平条件,绝对真实可信,如果秦王爽约,请大王灭臣三族!” 虞卿眼看赵王似乎已经被楼昌说的心动,慌忙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田单,如今田秀在外面领兵,布衣派大力支持田秀,田单自然而然的也和布衣派走到了一起。 田单知道这次他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他拱起手说道:“大王岂不闻武安君之六国论,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求一时之安,不久则秦兵又至矣!” 赵王一想到田秀的六国论,果然又陷入犹豫。 楼昌见状,连忙拱手说道:“大王,武安君的六国论写的固然不错,可现在要割地求和的乃是秦国,按照武安君所说,我们今日割秦国五城,明日割秦国十城,迟早必能灭亡秦国!” 赵王看着楼昌,连连点头:“卿所言有理!” 这时虞卿身后站出一个中年男人,拱手道: “大王,此时万万不能和秦国议和,这都是秦人的阴谋!我们绝不能上当!” 赵王有些近视,他眯着眼看了看那人,由于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楚,只好把目光看向旁边的缪贤,缪贤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轻声说道:“上王,这是中大夫姚崇!” “姚崇。”赵王想了想,此人好像是先王时期的老臣,他也是布衣出身,只是平时很少发言所以在朝上的存在感极低。 赵王眯着眼看着殿下站着的姚崇,道:“姚卿,你说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和秦国议和?” 姚崇低着头,沉声说道:“大王明鉴,秦国在我国连番打击之下,早已穷途末路。如今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我国答应议和,势必要将困穷的王龁、白起都放回国内,一旦等他们回国,秦国恢复元气,又要卷土重来。” “那贤卿意思是?”赵王皱着眉头问。 姚崇抬起头,朗声道:“臣意,不要理会秦国的议和,此时应一鼓作气彻底的打垮暴秦,绝不给秦王喘息之机!” 这声音掷地有声余音不绝于耳,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是心神一震。 “哼哼!姚大夫想当然尔了!”楼昌阴阳怪气的说道:“先不说王龁随时可能突围出去,我军就算真的能吃掉他这30万人,自己也好受不了。更何况白起的十万大军近日南下不知所踪,我们真想把赵国境内的秦兵都吃掉,可不是靠几句大白话就行的,这要流血,要牺牲,要用巨大的伤亡来换!” “伤亡再大能打败秦国也是值得的!”虞卿斜眼看了眼身后的楼昌说道。 楼昌不甘示弱:“可我们付出那么大的伤亡,又能从秦国身上得到多少好处?我们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两人争执不吵得赵王一阵头疼,他伸出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道:“好了,二位贤卿暂且住口!” 赵王丹把目光看向左上首坐着的平原君赵胜,道:“平原君,你以为寡人该当如何?” 赵胜此时的心思并没放在议和对赵国有多大好处身上,他此时想的是如果继续打下去,田秀有多大把握会取胜?他如果取胜归来,自己的相位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平原君?”赵王提高了嗓门又叫了一声。 赵胜终于被赵王叫醒,他在沉思了片刻以后说道:“大王,臣以为楼昌说的有几分道理。既然眼下秦国主动许和,那我国不如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臣之所以赞成许和原因有二。” “其一我赵国大战两年,国内百业凋零,如果继续打下去就算能赢,只怕也是惨胜如败。” “其二,我国若与秦国议和,可保存自身实力,到时候我们可以引楚、魏、韩、齐去攻打秦国,让他们互相消耗,而我赵国可从中渔利!故臣以为当和!” 第151章 水淹大梁 赵王平时主要会向身边四个人问策,赵胜,虞卿,楼昌和蔺相如。蔺相如告病未能参加今日朝会,所以他的位置被田单替代,这四个人中虞卿和田单力主对秦国死战,赵胜和楼昌则主张与秦国议和,两方人为此争执不下。 双方各抒己见,说到最后,赵王也被说的头痛,在他感觉这两方人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他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话。 就在赵胜为首的公族派和虞卿为首的布衣派争执不下之际,赵王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太子斌身上,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会对此事有何看法,于是赵王开口问道:“太子以为寡人当如何?” 太子斌明显没想到父王会把问题抛给他,再愣了一会,太子斌缓缓从席上站起来,道:“父王此事儿臣以为您可乾刚独断,无需来问儿臣吧!” 赵王眉头一皱,对太子这态度有些不满,只是让他说一说看法他都说不出来,就太子这个样子,如何让寡人将赵国的江山交给他? “孤只是让太子说说自己的意见!” 赵王不依不饶道。 太子斌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因为他很清楚今日的矛盾,表面上是到底要不要和秦国议和,实际上这就是一场布衣派和公族派之间的矛盾。 他今天无论表态支持谁都将得罪另一方,这是太子斌所不愿意的,可父王一再逼迫,太子斌只好拱手说道:“儿臣以为,就眼下的局势来看,如果打下去对我国似乎更有利。” 这个观点一出主张议和的赵胜等人都是脸色一沉,而虞卿几人则露出舒缓之色。 赵王见太子斌表达了意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因为他心中的答案还是偏向能和秦国议和,太子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他要太子说出观点,如果这个时候他加以驳斥那对太子的威胁将是很大的打击,于是赵王只好点点头:“太子说的有理!” 太子斌闻言长舒一口气,幸亏老爹没责备他。今日他冒险支持布衣派,倒不是单纯的为了取悦虞卿他们,更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帮助老师田秀。毕竟老师在前线取得的成果越大,他这个学生的太子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与其吃力不讨好的帮助赵胜他们,还不如帮自己的老师来的实在。 赵王并不知道太子的小心思,在称赞了太子一句话,赵王终于沉下心来思索着议和这事。 思来想去之下,赵王还是觉得议和得缓缓,诚如太子斌所说,赵国目前还占据上风,再打下去说不定能逼秦国吐出更多利益,只是赵王和在场的人都想不到,接下来战局的发展将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长平。 时间来到赵王丹六年(公元前260年)六月24日。 此时王龁军团即将迎来末日,他们期盼的援兵并没有来到,整个秦军已经完全陷入饥饿中,秦军中每天都会有人饿死,秦军的士气低迷到了极点,秦军中甚至发生了吃死人肉的事件。 而王龁对此束手无策,军粮早已吃尽,营中的战马也被杀的差不多了,他实在没有办法能填饱几十万大军的肚子。 王二在这段时间已经足足拉拢了2400多名秦军,这些人都打算跟随他去投奔赵国,其中最大的还有一个都尉。现在只要等赵军发起总攻,王二等人就准备率部反正投入赵国的怀抱。 秦军大营外面,联军每天还是照例喊话要秦军投降,赵军的攻心战术对秦军的打击是巨大的,在赵军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秦军每天都有大批士卒逃亡。哪怕摎天天都会处决逃兵,可还是无法抑制手下的叛逃。 摎到了最后几天已经放弃处决任何逃兵,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吧,我麻了! 秦军上下许多人甚至盼着赵军尽快发起总攻,因为只有赵军发起总攻时,局势才会大乱,只有那个时候他们才有可能突围逃生。 黎城。 信陵君和田秀正坐在舆图前讨论战局的最新发展,信陵君说道:“我听说秦国那边已经派了人到邯郸去和赵王接触,我看赵王很有可能要跟秦国议和了!” 田秀抬起头看一向信陵君:“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信陵君吃惊道。 田秀早已经通过毛遂知道了这件事,早在半个多月前毛遂就已经被他送回邯郸,赵王准备和秦国议和的消息传出后,毛遂第一时间告知了田秀。 “信陵君宽心,我们大王,并没打算要和秦国议和。” 田秀转过头吩咐人给信陵君上了杯茶,他现在必须得稳住信陵君,要不然魏军千里迢迢帮赵国打仗,赵王转头要和秦国议和,谁能顶得住? 信陵君顺手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赵王迟早是要和秦国议和的,咱们这边最好还是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田秀点了点头,信陵君说的不错,依照赵王的为人,他迟早要跳进秦王帮他挖的坑里,而到了那时秦赵议和,田秀就必须得把王龁这30多万人放回秦国。 这30万秦军回到秦国,对赵国来说简直灭顶之灾,用不了两年他们就会恢复元气,到时又要卷土重来。所以这30万秦军田秀已经决心要把他们留在滏口。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歼灭王龁军团,那么田秀能做的就是赶在赵王正式和秦国议和以前,一举歼灭王龁的部队,将生米煮成熟饭。 信陵君从桌上找来了一份秦军大营最新的情况说道:“秦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我看可以发起总攻了。” “这茶你喝不喝?”田秀看着信陵君端着茶也不喝,索性自己抢过来喝了起来,道:“秦军确实已经不行了,但我想总攻最好还是再延迟几日,我们越是推迟总攻,秦军的战力就越低,此时总攻我们的伤亡恐怕要大上不少。” 田秀并没有危言耸听,原历史上赵括被困了40多天,在面对外部秦军强大的包围,赵括拼死突围尚且给秦军造成一定损失。更不用说田秀面对的可是比当初赵括率领的赵军强大数倍的秦军。 信陵君忧心忡忡的坐到一旁的席上,说道:“我就怕拖延下去,战局会有变化。” 田秀乃至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信陵君的担忧一语成谶。 第二天一早,田秀刚刚睡醒,信陵君就匆匆找到了他。 魏国那边传来急报,三日前白起的军队强渡白马渡口攻破了魏国的酸枣。 收到这个讯息,田秀当即在舆图前看了起来。 毫无疑问,白起是打算从酸枣南下中牟,而中牟附近有个渡口在三国时期家喻户晓---官渡。 是的,白起接下来打算从官渡南下顺着鸿沟直击大梁,而大梁正是魏国的都城。 田秀倒吸一口凉气,他慌忙抬头看向信陵君,道:“你们魏国有能力挡住白起吗?” 不等信陵君说话,扈轸诧异的说道:“怎么,白起难道只凭不到十万兵力就敢去进攻坚城大梁,我看他疯了吧!” 大梁是魏国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魏国最坚固的城邑。历史上,秦国,楚国,齐国都曾经围困过大梁,可谁都没能攻下这座坚固的城邑。 远的不提就提十年前然后魏冉曾经率领20万秦军兵临大梁,可最后也没敢攻城。 因此在扈轸和许多将军们看来,白起只率领不到十万秦军去进攻大梁的举动,只能用疯狂二字形容。 杨端和深谙白起的战法,他看着舆图,说道:“鄢郢之战时他只凭借15万兵力就敢强攻郢都,这世上没他不敢干的事!” 信陵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王也是这样担心的,所以他早早的聚集了大梁以及周边的守军,目前我们已经在大梁聚集了15万兵力,另外还有更多的守军正在从宋地赶赴大梁,我国有充足的把握抵挡白起的进攻。” 田秀听到信陵君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魏国要是被白起吓破胆,直接投降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梁的坚固田秀并不怀疑,这是一座比邯郸更加难以攻克的城市,白起先前进攻邯郸都没有成功,更不用说攻克大梁。 不过田秀还是非常担心,白起并不是蠢蛋,他明知道只凭手上的兵力不可能攻下大梁还敢南下,那证明他肯定有破城的底气。 可是白起的底气会是什么呢? 田秀看着舆图陷入沉思,原历史上秦国攻克大梁,王翦好像是掘开了黄河渡口水灌大梁最终魏王假出城投降,貌似有一种说法王翦的这个主意就是白起留下来的。 但大梁附近水网交错,黄河、濮水、鸿沟水几条河纵横交错,如果白起真的水淹大梁,他会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田秀的目光不停的在舆图上寻找,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不少冷汗,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加快时间判断出白起会从什么地方下手水淹大梁,否则万事皆休。 最终田秀的目光停留在了大梁北面的垣雍身上。“不好!”田秀暗叫一声不好,白起说不准接下来就要去攻击垣雍,然后来个水淹大梁! 此时黄河还没有改道,垣雍距离大梁直线不足百里,原历史上王翦就是掘开了此处的渡口水淹大梁。 “信陵君!”田秀慌张的看着一旁的信陵君,说道:“垣雍!” “垣雍?”信陵君还有点懵逼,他搞不懂田秀突然说垣雍干什么。 田秀过于着急一时也解释不明白,他只好拉着信陵君来到舆图前,指了指北面的黄河又指了指垣雍,信陵君哪能看不明白田秀的意思。 此时信陵君面如土色,他同样一脸惊慌的说道:“白起要掘开此处水淹大梁?” 田秀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趁白起还没有行动,赶紧通知魏王抢先一步控制住垣雍,不然一切都迟了!” 信陵君也知道事关重大,他赶忙叫来了张耳,对他吩咐道:“张耳,你立刻快马赶回大梁,务必告知大王请他赶快布置兵力防守垣雍,千万提防秦军水淹大梁!” “遵命!” 张耳拱手接令然后匆忙到大梁去传信。 大梁。 此时大梁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王宫大殿上充满着靡靡之音,数十名歌女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魏王圉双眼迷离的看着这一切,一只手还不停的在大腿上轻轻拍动伴随着音乐的节奏。 魏王圉的身旁,大梁的文武官员们正在一同饮酒,他们几天前就听说了白起突破酸枣的事。但没人把白起放在眼里,因为许多人都认为白起手上不过只有十万残兵,凭这点人能做什么? 白起先前还想靠这些人去进攻邯郸,结果还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大梁可比邯郸坚固的很多。 而且前两天楚国那边传来消息,令尹黄歇已经率领十万楚军顺着鸿沟北上,不日就要抵达大梁。 魏王圉和他的大臣们都认为,只要他们在大梁以逸待劳,等楚军到来合击白起于城下。 到时候不光能大破白起,说不定还能活捉此人一雪之前白起给魏国带来的耻辱。 伊阙之战时就是白起率领秦军歼灭了魏国最后的武卒,白起给魏国带来的耻辱,魏王一直没有忘记,这一次就是魏国雪耻的机会。 魏王圉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幻想着将来白起到自己面前跪地投降的样子。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来到魏王面前,道:“大王,信陵君有使者来!” “哦?无忌派来的使者?”魏王圉伸了个懒腰直起了身子,对左右说道:“肯定是无忌传来了捷报,说不定他们已经和赵军联手歼灭了王龁。快传!” 使者进来以后,魏王认出这人是张耳,因为先前信陵君带他进宫赴过宴,魏王看着张耳,板着脸说道:“先生,无忌要你来,可是要解释他窃取兵符斩杀晋鄙将军一事?” 信陵君窃符救赵这事,虽然魏王一直睁一眼闭一眼,但他身为魏王,对这种事情必须还是要问一问的,这事关到他身为魏王的权威。 张耳明显没想到魏王会问这问题,猝不及防之下,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大王,您说的事情等信陵君回来,他自会向您解释,眼下臣还有万分火急之事!” “说说说!” 魏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万分火急,不就是白起要进攻大梁,无忌怕寡人顶不住?他也太看不起寡人了吧? 第152章 防守垣雍 “大王,白起将军即将攻击大梁,信陵君请我来提醒你!” 张耳话音刚落,魏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看果然被寡人猜中了,无忌还是担心寡人守不住大梁。 想着,魏王满脸严肃的说道:“你会去告诉无忌,叫他放心。寡人已经征集了十多万守军,大梁坚如磐石,白起敢来一定要他撞得头破血流!” 张耳看着魏王圉一脸自信的模样,咽了咽口水,道:“大王,恐怕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无忌公子说,请您立刻派人到城外守住垣雍,提防白起从那里掘开河堤水灌大梁!” “垣雍?”魏王圉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他连听都没听过,魏国有这个地方吗? “丞相,咱们魏国有垣雍这个地方吗?”魏王把目光看向一旁的丞相段干子。 段干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大王,有的,不过垣雍是韩国的城池,并不归我国管!” 魏王一听这话,点了点头,道:“那丞相觉得,无忌说白起会占领垣雍水淹大梁,你以为可能吗?” 这可把段干子给难住了,他压根不懂军事。而且垣雍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他就知道那是韩国的城池。 可他身为丞相,魏王问他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吧? 段干子挠了挠头,说道:“不大可能吧,垣雍距离大梁80余里,白起怎么可能去挖开那里的渡口水淹大梁,要挖他也是挖鸿沟附近的河道,我看信陵君多虑了!” 魏王圉听完段干子的话点了点头,他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将军魏离,魏离的先祖是魏国的名将公子卬,他今年有30多岁,深得魏王信任。 “魏离将军,你看呢?” 魏离比起段干子,他连垣雍在哪都不知道,不过他的脸皮要比段干子更厚。 只见魏离昂起胸脯,满脸自信的说道:“我大梁乃是惠王亲自选的都城,此处地利极佳,当初魏冉也曾经率兵来过,又奈我何?” 这话引得旁边的大臣们一阵赞同,魏王也跟着点了点头。 魏离见大家都同意他的观点更加自信,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水淹大梁,这是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情,白起先前在楚国干了一次已经被世人唾骂,我就不信他有胆子做这种事。” “另外垣雍还是韩国的城邑,白起已经在和赵国交手,又惹了我们,我就不信他还敢去韩国,臣也算知兵之人,还没听说过如此四面开战的战法。因此微臣判断,白起攻克垣雍的可能不大,就算得手,那个地方也威胁不到我们大梁。” 段干子拱起手,附和道:“魏离将军所言有理,请大王放心白起夺取垣雍水灌大梁的可能很小,如果他真掘开垣雍的河道水淹大梁,微臣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善!”魏王抚须颌首,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张耳,道:“你都听到了?” 张耳哪怕知道魏国君臣都是一帮无能之辈,但完全没想到魏国君臣居然会是这副屌样子。 “大王,信陵君的忠告您不能不听啊……” 张耳这番苦苦的劝诫并没有让魏王清醒,反而激怒了魏王。 魏王愤怒的拍了拍面前的桌案,道:“够了!张口信陵君闭口信陵君,你不要忘记了,寡人才是魏国的王!你回去告诉无忌,叫他打完仗赶紧回来领罚,好了,快滚吧!” 张耳此时还不是那个在秦末起兵反对暴秦的张耳,此时的他还过于年轻,完全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 眼见魏王发怒,张耳非但没有一丝退让,反而梗着脖子还想继续劝诫。 大殿上的群臣有心细的已经看到魏王攥紧了手上的酒杯,力道之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已经爆起。 段干子看出魏王心有杀机,但他却乐得看张耳被杀,并不出言提醒。 就在魏王按耐不住心中杀机,准备把酒杯抛出去让武士们把张耳拖出去五马分尸之际,中大夫张越抢先一步站起身子,愤怒的盯着张耳说道:“张耳,大王要你离去,你怎么还敢在此聒噪,莫非你不要命了吗?你以为大王不敢杀你吗?” 信陵君曾邀请过张越到府上饮酒,张耳曾跟其有一面之缘,听到故人的话后,张耳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话中的意味。 反应过来的张耳匆忙伏地请罪,魏王见此也不好再发怒,他愤怒地拂了拂衣袖,张耳诚惶诚恐的告辞离开。 张耳离开王宫后,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今日他非但没完成信陵君交托给他的使命,反而还把事情搞砸了,连自己都险些搭进去,这让他如何回去能面对信陵君? 随从见张耳愣在原地,赶忙出声提醒:“先生,我们赶快回去向公子复命吧!” 张耳看了身边的随从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公子待我天高地厚之恩,张耳无以为报,我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公子?” 周遭随从闻言大惊,众人皆以为张耳这是惭愧之下要弃信陵君而走,有人正欲劝说,张耳快步从王宫的台阶上走了下去,他回过头看,随从还愣在原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走?” 随从们疑惑道:“您不是说不回去见信陵君了吗?” 张耳无奈的捂了捂脸,道:“我是要帮公子将此事办成再回去,你们还愣在那干嘛?难道你们想让公子交托的使命失败吗?” “是!”随从们慌忙跟上了张耳的脚步。 张耳出了王宫以后,先是命随从到周围的商铺买了些礼物,然后他提着这些礼物来到了大梁城西一间气派的府邸。 许多随从都没来过这地方,看着面前装潢精致的院落,其中一人诧异道:“这是何地方?先生,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张耳望着面前气派的府邸,若有所思道:“此处乃是王叔公子政的居所!” 公子政?周遭几人一阵议论,谁也没听说过信陵君还有个叔叔叫公子政。 看众人不明白,张耳缓缓道出了公子政的身份,公子政乃是魏襄王之子,魏昭王之兄,当年他本有机会成为太子,可最后因为醉心学术,魏王这才立了昭王为太子。 魏昭王继位以后,觉得愧对自己这个哥哥,因而册封他为宁陵君赐地三百里。魏王圉即位后曾几次想请自己这个叔叔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 不过这并没有惹怒魏王,反而让魏王圉对自己这个叔叔更加礼敬,据说当年魏王圉有意以宁陵君为相邦,只可惜被权相魏齐所阻,最后未能成功。 来到宁陵君的府邸,张耳亮明身份,等随从通报过后,立刻有人将他引进府邸。 双方见面后,张耳先是呈上礼物,而后与宁陵君在大殿进行一番密谈。 宁陵君今年已经有50多岁,但耳不聋眼不花,就连头发都还是一头乌黑,当他皱着眉头听完张耳的来意后,宁陵君本欲推辞。 张耳赶在其推辞之前说道:“宁陵君,我家公子时常提起您,公子说您在魏国不光德高望重,更是无双国士,此事事关魏国生死存亡,请公子莫要推辞!” 宁陵君无奈,张耳已经把他捧的这么高了,又拿魏国生死存亡出来,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宁陵君请张耳暂留他的府邸,自己再去宫中拜见魏王。 王宫中,魏王还在和群臣饮酒,此时酒宴正到酣楚,魏国君臣之间有说有笑,除了张越忧心忡忡,并没有一人把方才张耳的话记在心上。 一名随从快步走入殿中,然后来到魏王面前,拱手说道:“大王,宁陵君魏政求见!” “王叔怎么来了?”魏王圉非常诧异,因为他这个叔叔可不经常来宫中,貌似他上一次来王宫,还是魏王圉册封太子的时候了,而魏王圉册封太子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快请!”反应过来的魏王圉慌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命人去请宁陵君请来。 趁着宁陵君还没有进入大殿,魏王圉赶忙命令大殿上的歌舞姬都退了下去,又对左右说道:“王叔素来不喜浮华,魏国又正逢多事之秋,若宁陵君看到我与众卿在此饮酒作乐,只怕免不得要一番数落。” 魏王刚刚说完,宁陵君已经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大殿中。 “臣拜见大王!”宁陵君拱手请安。 “王叔免礼!”魏王正襟危坐,伸手示意宁陵君起来。 宁陵君直起腰后,魏王圉赶忙请他坐下,宁陵君并不落座,反而皱着眉头数落道:“大王,我听闻我国正在与秦国交战,在这种关头您怎能与群臣与此处饮宴?” 哪怕魏王已经把歌舞姬尽数撤去,但桌上摆着的酒席以及大殿中弥漫的酒气却是掩藏不住的。 魏王圉露出尴尬之色,赶忙说道:“寡人不过是同众卿一乐,王叔不要动怒,孤以后不再这么做就是了!” 宁陵君点点头,他今天本来也不是为了追究这事来的,既然魏王认错了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大王!”宁陵君再次拱手,道:“魏国即将大祸临头,大王可知?” 魏王圉一听,立马吓得瞪大了眼睛,道:“王叔出什么事情了?” 宁陵君将手放下,生气的说道:“魏国社稷将覆,大王却还犹在梦中!” 魏王更加不解了连忙请问原因,宁陵君说明来以后,魏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敢情又是白起水淹大梁的事情。 “王叔!”魏王圉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说道:“你怎么也跟着无忌瞎掺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梁的坚固,白起想要水淹大梁,哪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现在白起还不知道在哪呢,没准他此刻已经掉头逃出魏国了,也不一定。” “寡人还从来没听说过敌人还没打来,自己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这若传出去,寡人还有何脸面当这个魏王?” 宁陵君摇了摇头,说道:“大王此言差矣,您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做防患于未然。” “秦国就好比一头虎狼,难道要等老虎来咬您的头,您才防御吗?” “趁着猛虎未来,大王提前将笼子布好,若虎来可用笼子擒虎,若虎不来亦可防患未然。” 魏王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段干子,想让对方给自己说两句话,可段干子压根就不敢吭声。 段干子在魏国非常目中无人,他连魏无忌也不放在眼中,可是面对魏政,他还真有点发怵。 早在魏王圉拜段干子为相的时候,宁陵君就曾经当众说过段干子志大才疏不可为相,当时说的段干子面红耳赤,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这会儿本来就是魏王理亏,段干子更不会出声找骂。 眼看自己的丞相都不吭声了,魏王也一下蔫了,他两手一摊用妥协的语气说道: “既然王叔如此说了,寡人也只好按照您的吩咐办事。” “魏离将军!”魏王叫到了魏离的名字。 魏离连忙拱手应道。 魏王看着魏离,说道:“您是我魏国名将公子卬的后人,按照辈分你也是我的弟弟,今日寡人决定派您去防守垣雍抵御白起,不知您可有把握?” 魏离一听有带兵的机会,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请大王放心,此去垣雍,臣定与之共存亡,白起若干来,臣一定为您生擒他!” “好!”魏王抚须大笑,他似乎在魏离身上看到了他先祖的影子。 宁陵君却看出了魏离的志大才疏,可他知道自己刚才已经把魏王说的很没面子,这会儿要是再说话,肯定惹得魏王发怒,因此他无法让魏王换将,只能在一旁提醒:“防守垣雍事关重大,魏离将军千万小心!” 魏离看了眼宁陵君,语气轻蔑道:“本将心里有数,宁陵君不必提醒!” 宁陵君见此,知道对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得无奈摇摇头祈祷信陵君的话不会言重。 魏王说道:“宁陵君,寡人给你三万精兵去防守垣雍,可还足够?” 魏离拱手道:“料想垣雍不过一座小城,三万大军绰绰有余!” 正当魏离要转身下去调兵的时候,段干子突然说道:“大王,垣雍毕竟还是韩国的城池,咱们要派兵去驻防还是得给,韩王,打个招呼才好,以免引起误会。” 魏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丞相不提情,寡人几乎忘了,寡人这就休书一封交给韩王。” 魏王又对魏离吩咐道:“此去垣雍,你要对那里的守将好生说明,不可让我国与韩国之间生出嫌隙,汝可明白?” “微臣明白!”魏离拱手说道。 第153章 嚣张的魏离 张耳从大梁返回之后,仅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回了黎城。 黎城中。 张耳一进入营帐,就朝信陵君拱手:“公子,幸不辱命,臣已将事情办妥!” 信陵君对张耳办事还是非常放心的,候赢临死前向他推荐了两个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其中一个是张耳而另一人就是朱亥。 事实证明,侯赢推荐的人还是非常靠谱的,张耳出色的完成了信陵君交托给他的任务就是最好的证明。 “先生一路辛苦了。” 信陵君亲自给张耳倒了一杯茶,在战国时主君通常极少会给门客倒茶,让主君屈尊给门客倒茶,这是一种极大的礼遇 张耳诚惶诚恐的用双手接过信陵君倒的茶,而后一饮而尽: “多谢公子!” “先生不必如此!”信陵君抓着张耳的手,示意让他坐下,等对方坐下后,信陵君问:“这件事情进行的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张耳略一沉吟道:“多亏了宁陵君,若无宁陵君出面,只怕臣不能完成公子的嘱托。” “哦?”信陵君有些诧异,他这个叔叔平时很少过问政事,怎么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他了。 张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信陵君听完不由感叹:“王叔真乃是无双国士!等回到大梁,无忌定要亲自登门致谢。” 田秀对宁陵君魏政并没多少印象,不过他倒记得在秦末时也有一位宁陵君名叫魏咎。不知道这个魏咎是不是魏政的后人? “大王以谁为将去防守垣雍?” 信陵君顺嘴问道。 张耳拱手道:“是魏离将军!” “什么!”信陵君惊讶的说道,露出不安之色。 田秀认识信陵君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信陵君露出不安之色。 “信陵君,究竟怎么一回事?” 田秀不明所以只好向信陵君询问。 信陵君回过神看着田秀,犹豫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 “武安君有所不知,这个魏离乃是我魏国名将公子卬的后人。” 公子卬?田秀微微一愣。搜索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田秀只是依稀记得,公子卬貌似是魏惠王时期的一个将军,他在电视剧大秦帝国里面的戏份挺多的,河西之战中就是他凭一己之力坑死了龙贾的13万大军,可以说魏国的衰落,这哥们功不可没。 当然了,真实历史中公子卬并非像电视剧里那样不堪,河西之战他是被商鞅所骗,才导致魏军大败,他本人还是相当有能力的。 不过田秀并不知道历史上的公子卬是什么样子,他先入为主的将对方带入了大秦帝国里那个坑货公子卬,因此自然而然的对这位公子卬的后人也就没了什么好印象。 而信陵君还在继续解释: “魏离跟段干子丞相差不多,都是依托先祖福荫,却没有先祖那样能力的人。” “据无忌所知,魏离为人狂傲,常常夸夸其谈,王兄以此人为将防守战略要地垣雍,实乃不智之举。” 为人狂傲常常夸夸其谈?田秀对他的印象更差了,这不就是魏国版的赵括? 信陵君走到一旁的沙盘前,找到了垣雍的位置,受限于沙盘的大小,对于垣雍地形的情况刻画的并不是很清晰。 “张耳!”信陵君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张耳,说道:“请您去我的门客里问问,有没有人熟悉垣雍的地形。” 张耳不假思索道:“主君,我认识一个人名叫石冰,此人外号活地图,关东六国他都曾走过,只要您说出一个城市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信陵君被张耳这一说,才想起自己确实有这么个门客,他连忙说道:“请您立刻去将石先生请来!” 张耳刚准备转身去请,信陵君又拦住了,他说道:“还是我亲自去请!先生从大梁归来,一路劳顿请您先回去暂且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 田秀看到这场面,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信陵君。 信陵君就是这样细心,他能考虑到张耳是刚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同时又能对别人礼贤下士,比如亲自去请石冰。 不久后,信陵君拉着一个瘦弱的汉子来到营帐中,这汉子约莫30多岁皮肤很黄,田秀料想这人大概就是张耳口中的石冰。 “介绍一下,这是石冰先生!” 信陵君对着田秀说道。 “见过先生!” 田秀冲着士兵抱拳行礼,对方也还了一礼,然后信陵君拉着石冰来到了沙盘前。 “先生,你熟悉垣雍的地形吗?” 石冰点头道:“臣曾去过那里两次,故而还算熟悉。” 信陵君大喜,道:“请您告诉我,这周边的地形是什么样子。” 石冰想了一会儿,将周边的地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信陵君听得非常认真,等他听完之后,又将头转向田秀,道: “武安君,您觉得按照石先生所说的地形,我们该如何防守垣雍?” “信陵君,这是想要考我?” 田秀笑道,心中却已经在沉思该如何防守垣雍。 “不敢,只是想听听武安君的高见!” 信陵君笑盈盈的说道。不同于田秀,此时他已经成竹在胸。 田秀根据石冰所述的地形,盯着沙盘上道垣雍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垣雍城小,不利于防守。而且这一战的关键是守住垣雍渡口,防止白起去决堤,所以我以为,我军应将部队部署在城外,最好是在渡口附近扎营,占据有利地形。” “如此一来我军既能拒险死守,又能坚守渡口,防止白起决堤,这是万全之法。” 信陵君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接着信陵君又把目光看向朱亥,道:“先生,你可认识腿脚轻快之人?” 朱亥一愣,要腿脚轻快的人干嘛? 不等他回话,石冰已经拱手说道:“公子的门客中,有一人名叫鲁滨孙,此人极善奔跑,据说可日行800里。” 信陵君大喜,忙派人去请鲁滨孙,趁着鲁滨孙来到的功夫,信陵君坐到田秀的桌案上,用笔蘸了些墨水,写了一封书信。 等到这封信写完,鲁滨孙已经在石冰的引领下进入营寨。 同众人见完礼之后,信陵君把手中的信装到信封中交给鲁滨孙,道:“烦请先生去一趟垣雍,务必在一天内将这封信交到魏离将军手上,请您转告魏将军,让他一定要在渡口附近设防,切记不可在城中坚守。” 这时朱亥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信陵君要个腿脚快的,是想要给魏离传信。 信陵君亲自送鲁滨孙出了宅门,田秀也跟着去送了一段。 目送着鲁滨孙骑马远去,刘三刀忍不住说道:“这小子不是日行800里,怎么还骑马去?” 李牧看了眼刘三刀,道:“光凭两只脚跑,那不得累死?用马跑毕竟方便,万一马跑死了再用人,谁送信会真的让人去跑?” …… 垣雍城。 魏离率领的三万魏军浩浩荡荡的来到垣雍城下,起初魏军来到的时候,城中的韩军如临大敌,县令将全城的守军都集合了起来登上城头准备守城。 其实垣雍是座小城,城中一共也只有2000韩军驻扎,这点人去死磕城外的敌军,压根儿就不现实。 垣雍守军人心惶惶的时候,城下的魏军亮明了身份,得知来的是魏军,垣雍县令郭盛终于松了一口气。 韩国前不久已经对秦国宣战,魏国早就对秦国开战了,所以两国现在是盟国。既然是盟军来到,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郭盛打开城门,亲自到城外去迎接魏离。 见面以后,郭盛就对着马上的魏离拱手道:“卑职垣雍令郭盛,不知将军到我垣雍有何贵干?” 郭盛约莫40岁出头,穿着一件蓝色的袍子,那袍子都已经破了,看得出来,他非常节俭。 魏离骑在马上,丝毫没把郭盛放在眼里。他连马都懒得下,随意地从怀中摸出了魏王的书信扔给郭盛,道:“奉我王命,暂借垣雍一用!好了,赶紧让开吧!” 郭盛刚打开书信还没来得及看,魏离已经打马入城,这让郭盛身旁的县城王阿非常不满:“魏军也太过分了!要借我韩国的城池,应该跟我们事先打招呼,凭什么只靠一封信就让我们把城池借给他?简直欺人太甚!” 郭盛看着魏军一个个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其实也是有气,但为了大局,他也只能咬牙说道: “魏国毕竟是咱们的盟国,而且魏国是大国咱们惹不起。魏王既然来了书信只是借城一用,让他们用用也无妨。” “只是咱们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韩王才好。” 三万魏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垣雍,魏军入城时个个昂首挺胸,仿佛他们刚刚占领了垣雍一样。 垣雍百姓目睹这一幕,吓得纷纷关门闭户,只敢通过门板的缝隙去看街上的魏军耀武扬威。 魏军粗暴的踢开了街道上商贩们遗留的货物,有些看到农家饲养的鸡鸭甚至直接去抢,这做派跟鬼子进村也差不了多少。 垣雍百姓亲眼看着魏军抢掠他们的家畜、财产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可谁也不敢出去跟魏军拼命。 郭盛很快听手下汇报了魏军在城中劫掠的事情,他连忙找到了刚刚进入县衙驻扎的魏离。 魏离此时正坐在县衙的大堂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般,而郭盛只能委屈的站在堂下。 等郭盛说明来意后,魏离气的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我们魏军来到垣雍,那是为了帮助你们韩国守城,拿你们点儿东西怎么了?想当初我们魏国横行天下的时候,你们韩人只敢跟在我们后面吃灰。再敢聒噪,本将斩了你!” “你!”郭盛被气的两手发颤,可看着身旁的魏军士兵,他也只能把气咽到了肚子里。 这时魏离身旁站着的副将曹彬弯腰说道:“上将军,咱们临来的时候魏王曾经说过要让咱们和韩人搞好关系,我看还是让弟兄们收敛点吧!” 魏离不悦的看了曹彬一眼,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曹彬一下被怼的哑口无言。 不过魏离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魏王的命令,他随意的翻了翻桌案上放着的几本竹简说道:“看在我们大王的份上,我会通知我的弟兄们不在劫掠城中百姓!” 郭盛大喜,刚准备拜谢。魏离却伸手打断了他:“对了,还有一件事!”魏离一只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着,说道:“我们进城了,你们韩人得有所表示,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你去准备1000斤肉,500坛酒,在准备三千石粟劳军,你看如何呀?” 郭盛闻言几乎要吐血,垣雍不过是一座小城,城中百姓加起来才两万多,这里一年的税收也就几千石粟。 一千斤肉,五百坛酒还有3000石粟,这些东西让他上哪去找? “将军,垣雍不过是座小县,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郭盛拱起双手,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不行!”魏离气的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的两撮小胡子,说道:“要是拿不出这些东西,我就只能让我的士兵们自己在城中取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责任你来承担!” 郭盛如遭雷击一般,出门的时候他像丢了魂一样跌跌撞撞。 王阿看了郭盛的样子赶忙上去扶他,道:“大人出什么事了?莫非是那厮不讲道理?” 郭盛看着王阿,哭道:“我上哪去找那么多酒肉给魏军!他这是要把我韩人往死路上逼呀!” 王阿大惊,连忙请问事情原委,听完了事情的原委后。王阿气的攥紧拳头,力道之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魏军欺人太甚,县令请您允许卑职率军和魏军一战,我们一定要让魏人知道,韩人不是好欺的!” 郭盛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用的,城中只有2000守军,如何打得过三万魏军?逼急了魏军万一屠城,我怎么对得起父老乡亲们?” “那咱们就让魏人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 王阿气愤难平的说道。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尽量按魏人说的办了!不然遭殃的就是城中百姓了!”郭盛看着魏离,缓缓说道:“我家中还有几百石余粮,你去取来,府库中还有2000多石粮食,这些加起来也够三千石,另外城中百姓有不少家畜,你去征集一下,能买则买,实在买不了,就只能跟百姓暂借!” 王阿听着郭盛如此已经忍不住眼泪直流,道:“大人,可怜您如此委曲求全。” “这别的东西倒好说,那500坛酒我们上哪儿去弄?” 郭盛想了一会儿,无奈的说道: “你去找城中大户人家借一借,府库中还有几十坛酒,能凑多少算多少吧!” 第154章 垣雍攻防 郭盛用了半天时间去筹措魏离索要的粮食,酒肉,尽管郭盛说了让官吏们去向百姓借他们手中的家禽,但百姓们哪里肯轻易把家禽借给官府? 许多百姓家中养的家禽都是养了好几年的,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有那么多余粮喂给畜牲? 可以说家中的家禽比他们的命还宝贵,因此百姓们和前来家中索要家禽的官吏展开了激烈冲突。 官吏们仗着人多,从百姓们家中将他们的鸡鸭牛羊迁走,其中一个老妇死死地拽着家中的耕牛,道:“这牛是我儿用命换来的,你们不能拿走!” 官吏们知道这老妇的儿子是替国家打仗死了的,可上峰有令,他们也只能硬下心牵走了老妇手上的耕牛。 耕牛被牵走,老妇哭得肝肠寸断。目睹这一幕的郭盛同样在暗处抹眼泪。 终于,物资凑的都差不多了,只是酒还差了200多坛。 郭盛带着这些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物资去向魏离交账,魏离此时正坐在大堂上饮酒。 他的面前放着一只烤羊,魏离用刀子割了一片羊肉,稚嫩的羊肉溢出大片油渍。 魏离把羊肉送进嘴里,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刀上的油渍,道: “什么,还差200坛酒?” 郭盛苦着脸说道:“将军,城中只有这么多了!” “不行!”魏离一把将刀子插在了桌上,气愤的说道:“500坛酒少一坛都不行!要是你拿不出来,我就让兵士们自己去取!” “将军饶了城中百姓吧!”郭盛哭着跪在地上向魏离祈求。 眼见魏离不为所动,郭盛磕头如捣蒜,一直把头皮磕破了,魏离旁边的副将曹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将军,我看郭县令已经尽力了,咱们适可而止吧!” 魏离看了眼曹彬,又拿起桌上的刀子切了一片羊肉,鲜美的羊肉让魏离忍不住连连点头。 魏离把羊肉咽进肚子里,又用手帕去擦刀子上的油,道: “罢了,看在曹将军的份上,本将军姑且放你一马!” 郭盛此时已经磕的眼冒金星,不顾头上渗出的血迹,他连忙拱手: “多谢上将军!” 郭盛站起身,刚准备转身离开,魏离又叫住了他:“郭县令慢走,本将军还有话说!” 郭盛只得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魏离。 魏离用刀子当牙签剔起了牙缝中,吐了吐口中残余的肉末,魏离缓缓说道: “我早就听说韩人貌美,善于装扮。你给本将军找两个歌女助兴,如何?” 表面上魏离是想要两名歌女助兴,其实不过是让两名女子陪他过夜。 郭盛哪能不明白魏离的心思,他两手一摊,带着哭腔说道: “上将军明鉴,垣雍不过是座小城,比不得新郑那种大城,城中实无歌女!” 魏离一把将刀子插在桌上,怒道:“那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找两个歌女,我就先宰了你,然后自己派人去城中寻!” 郭盛并不怕死,只是怕魏离会纵容手下兵痞在城中欺负良家女子。 万般无奈的郭盛只好命令手下的差役到城中去寻美貌女子,他不敢找丑的,生怕魏离会不满意。 最后找了一圈,衙役们也只找到一个乡绅的小妾,这个小妾也是被衙役们强抢过来的。 魏离要两名歌女,无奈之下郭盛只好把自己刚满16岁的小女儿带了过来。 此时郭盛的小女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傻傻的跟在父亲后面。 郭盛把这两名女子带到了魏离面前,魏离此时已经喝醉,他把酒坛放到桌上,迷瞪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名女子,道: “长的还算清秀,我姑且饶过你这老东西!好了,滚吧!” 郭盛女儿看着父亲离去,那还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想要追随父亲离去,可已经被魏离从后面抱着,接着房间中就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郭盛此时已经离开县衙,听着房间中女儿的哭喊声以及魏离的淫笑声,郭盛终于崩溃了,他仰天大笑状若疯魔。 回到家中,郭盛写下了一封控诉魏离的遗书,他把遗书小心的封好,然后悬梁自尽。 第二日,魏离心满意足的从榻上起来,两个女子蜷缩在床角哭泣,他刚打开房门就见曹彬已经等在门口,模样非常慌张。 “怎么了?”魏离不满的说道。 曹彬慌忙拱手:“上将军,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郭县令悬梁自尽了!” “什么?” 魏离显然也没想到那小老头会自尽,但他马上就冷静下来。 反正不过死了一个小县令,就算死一个韩国公子也没什么了不起。 韩国嘛,屁大点的小国,他敢怎么样?我可是堂堂魏王的弟弟(魏离自认为是这样)。 魏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死就死了吧!你亲自去他那儿替我吊个丧!就这样吧!” 郭盛的灵堂。 城中不少百姓听说他们的县令被魏人逼死,都敢来吊唁,就连那个被抢了牛的老妇,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也赶来祭奠郭盛。 王阿披麻戴孝,痛苦的跪在郭盛的灵柩前。 一旁一名同样披麻,戴孝穿着盔甲的小将说道: “王大人,郭县令不能就这么白死!我们要替他报仇!咱们把郭县令的遗书交给韩王,请他处置!” “你觉得韩王敢把魏人怎么样?” 王阿太清楚韩王是什么人了,那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当初秦国打过来,只是派人威胁了一下,韩王就吓得割让了上党。 这种怂包有胆子得罪魏国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将军想不明白了,不依靠韩王他们怎么帮郭盛报仇。 王阿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他站起身看着郭胜的灵柩,眼神坚毅。 …… “你还我父亲!” 魏离房中,郭盛女儿听说了父亲被逼死,气得大吵大闹。 她将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不让魏离靠近。 “美人,你听我解释!” 魏离还没体验够眼前这个美人,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美人带回魏国去,他可不想让眼前的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 “解释什么?你这禽兽逼死我父亲,你不得好死!” 郭盛女儿也是性烈,说罢以后竟然自刎而死。 眼看着美人自刎,魏离露出不忍之色,看着地上冷冰冰的尸体,他摇了摇头: “可惜了,还想再跟你风流几日呢!” 魏离令人把尸体拖出去掩埋,他又把目光看向房间中另一个美人,措手道:“美人,跟我回去,我保你衣食无忧!” 这名小妾已经被折磨的浑身青紫,她奋力的向后爬去,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更加激起了魏离的兽欲,正当他抱住美人准备发泄,门外响起敲门声。 魏离只好放弃了怀中的美人,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去开门。 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正是副将曹斌。 看着曹彬,魏离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屡次喊翻来坏他的好事,等着吧,将来迟早找由头收拾他。 “将军找我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 魏离系着裤腰带,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上将军,信陵君派使者来了!” 曹彬对魏离的所作所为已经非常不满,只是碍于双方地位的差距,无法发作。 “信陵君?”魏离冷哼了一声,道:“他窃取了大王的虎符,大王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敢派人来找我?” “那上将军到底见是不见?” 魏离沉思了片刻,他还是不敢得罪魏无忌,对方在魏国的名声毕竟要在他之上。 换了一身戎装,魏离在曹彬的带领下,大步来到正堂。 双方一见面,互相见礼之后,鲁滨孙从袖子中掏出了信陵君的书信,道: “这是公子写给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看!” 魏离给身旁的曹彬投去一个眼神,对方马上下去将信拿了上来,魏离接过书信,看到信封上写着五个字:‘魏离将军启’ 拆开书信,魏离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这时鲁滨孙在一旁提醒道: “上将军,我家公子托我转告您,一定要在渡口附近把守,不可在城中安营!” 魏离此时已经看完了信陵君的信,他轻蔑把信丢到一旁,看着鲁滨孙,说道: “信陵君远在千里之外,他怎么知道我这里的情况?” “而且,我才是魏王任命的将军,信陵君就算再大,他也无权指挥我吧!” 顿了一顿魏离把身子靠到了后面,说道: “你回去告诉信陵君,他的话我记下了,叫他管好自己!” “你!”鲁滨孙被魏离这态度气坏了,在魏国还没有人敢这样同信陵君的使者说话。(除了魏王) “先生,怎么还不走?”魏离急着跟他的美人相会,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怎么着?还想让我管饭啊?” “在下告辞!” 鲁滨孙冷哼了一声,然后拂袖离去。 魏离在鲁滨孙离开后,立刻气的把信陵君的信撕的粉碎,道: “魏无忌也太自以为是了,我的先祖乃是公子卬,怎么打仗我比他会,用得着他来教我?” 曹彬沉思着方才鲁滨孙的话,道: “上将军,我看魏公子之言有理,垣雍是一座小城,城墙也不坚固,据城死守确实不算上策,不如……” “你懂个屁!”不等曹彬把话说完,魏离已经打断了他,道:“渡口附近都是烂泥地,我们在那地方扎营,一点儿险要都没有,秦军要是打过来,我们只能跟人家硬碰硬。留在城里好歹有城防!” “去!”魏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曹彬吩咐道:“你去把弟兄们布置在垣雍的四门,对了让王阿带着韩军到北门去驻防,秦军打过来,让他们顶到最前面!” 魏离这话的意思几乎就是将韩军当场炮灰,曹彬本想劝说,可又怕挨骂只得拱手离去前去布置。 另一边。 曹彬对王阿宣读了魏离的命令,王阿身后的韩军士兵皆有怨言,几个将领已经忍不住想要骂街。 王阿制止住了,他们说道:“回去告诉魏将军,我韩军会听从调遣!” “那就好,本将告辞!” 曹彬离开以后,在场的几个韩军将领瞬间骂起了街: “王阿,你一个没骨气的软蛋,你忘了郭县令怎么死的了吗?” “说的对!郭县令对我等不薄,他尸骨未寒,你竟然就要去当魏人的走狗了!” “说的不错,这走狗要当你去当,我等是不会替魏人打仗的!” 王阿听了身边同僚的谩骂,缓缓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 众人听完了王阿的计划之后,纷纷露出犹豫之色。 “王大人,这样咱们不就当了韩国的叛徒了吗?” “我们不是背叛韩国,这是背叛魏人!”王阿伸出一只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一次我们就是要让魏人知道,我们发起怒来,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 白起率领着魏军部队在魏国境内攻城掠地,就当所有将领以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大梁时,白起忽然带着军队杀入韩国境内。 这时白起才对秦军将领们说出他的计划,众人听完白起的计划后干劲十足,就连行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当白起军团距离垣雍还有15里时,斥候来报: “武安君,前方发现敌军!” “哦?”白起命驭手停下了战车,看着斥候道:“是韩军吗?” “前方见到不少魏军的旗帜,好像是魏军!” 白起闻言,瞬间抬起头看向垣雍的方向,而后皱了皱眉头,道: “魏国有能人啊!他们已经抢先一步控制住了垣雍,看来我军想要拿下渡口,很难了!” 当白起率领魏军来到垣雍城下时,看着城头上密布的魏军旌旗,白起忽然放声大笑。 张唐不解的说道: “武安君,从城头上敌军的旗帜来看,他们至少得有三万人,这么多人防守的城池,我军一时片刻怎么攻得下来?” 白起笑道: “魏军将领不知兵法,垣雍必为我所取。” “愿听将军指教!” 张唐谦虚的拱起手说道。 白起看着垣雍,缓缓说道: “垣雍不过是一座小城,如果魏军出城去把守渡口,依托险要扎营,我军短时间内极难攻克。” “但是他们若是在城中死守,如此一座小城,如何能将三万大军展开?” 张唐看着垣雍那矮小的城墙,不禁点了点头。 就依张唐的经验来看,垣雍这种城墙上一次最多只能站两三千人,再多就站不下了。 而垣雍附近的地形开阔,秦军可以从四面八方对城池进行攻击。 这样一来秦军的进攻压力并不大,而魏军的防守压力却大增。 一旦秦军控制住了城墙,魏军就算派出援兵,一次最多派几百人来想把秦军赶下城墙简直难如登天。 只要秦军控制住城墙攻入城内,这种小城连打巷战的机会都没有,守军只有被一锅端的份。 白起拔出剑望着垣雍城大喝: “通知全军准备攻城!” 第155章 楚军来到 隆隆战鼓声响起,秦军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朝着垣雍发起进攻,尽管垣雍城上的魏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但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魏军士兵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恐惧。 这些魏军绝大多数都是生平第一次上战场,他们从父母辈的嘴里听到的都是秦军的各种强悍,以至于仗还没有打,魏军已经先怯。 曹彬完全没想到秦军一来就会攻城,因为按照常理敌军兵临城下至少要休整两天恢复元气,秦军这突然的进攻让曹彬有些猝不及防。 他赶忙从城墙上下来到县衙去找魏离,请他立刻到城墙上指挥战斗。 曹彬急匆匆的来到县衙时,还没等进入魏离的房间,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淫声浪语,这让曹彬又气又怒。 他站在房门外拱起手大声道:“上将军,有敌情!” 许久过后,衣衫不整的魏离从房中出来,他看着曹彬,不以为意道:“老子听见了,不就是秦军来了!” 曹彬不满的拱起手: “上将军,既然您知道敌军兵临城下,为何还有心思在此处淫乐?” 魏离瞪了曹彬一眼,怒道: “你在指责本将军吗?” 曹彬赶忙拱手请罪:“末将不敢!” 魏离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的美人,哪怕再舍不得,这种时候他也得到城头去看上一眼。 “咱们走吧!” 魏离一边穿着铠甲,一边慢悠悠往城头的方向走去。 在魏离看来,魏军依托垣雍城池,又有韩军的帮助,在兵法上来看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算秦军再怎么强悍,一时片刻间也不可能攻下垣雍。 此时,魏离跟随曹彬终于登上了城头,他所到的方向是东门,看着城下正在架着云梯冲锋的秦军,魏离拔剑怒喝:“弟兄们,狠狠的打,把秦军给我赶下去!” 虽然魏离这个主将有点不靠谱,但曹彬还算尽职尽力,在曹彬的安排下,魏军这两天准备了不少木石、羽箭,因此正在攀城而上的秦军遭受了魏军的迎头痛击,许多秦军士兵都被从云梯上砸了下去,连城墙都摸不到。 魏离看到这一幕大喜,他兴奋地对左右说道:“世人皆言秦军强悍,依某看来不过土鸡瓦犬尔!” 秦军大营。 白起正安静的站在戎车上看着秦军的进攻,目前战局的发展都在白起的掌握中,看到秦军进攻受挫,他并没感到意外。 从一开始白起就没让秦军出全力,刚才的攻势不过是秦军对魏军四门军力的试探而已,等试探出这四门魏军的实力,白起也在心中盘算好了接下来该把主攻方向放在哪。 白起叫来张唐,对他吩咐道: “张唐,你稍后把我们进攻的重点都放在北门,据我观察那里守军的抵抗意志最为薄弱。” 北门的守军主要就是韩军,韩人本来就不愿替魏人打仗,所以抵抗意志非常薄弱,白起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因此他才决定接下来将秦军的主攻放点放在北门。 张唐接下命令下去以后,白起又唤来了赢武,对他吩咐道:“赢将军,在北门发起猛攻之后,魏军肯定会抽调兵力去支援,到时候请你加强对其他三门的进攻,务必要全歼魏军,不得放跑一个。” “唯!”赢武恭敬的接下命令。 此时,秦魏两军正在激战,远处秦军的阵列中突然升起了白起的旗帜。 白起的军旗一出,不少魏军士兵顿时惶惧万分。 “快看,是白起!” “人屠来了!那个疯子来了,完了!” “我听说这家伙杀了不少咱们晋人(三晋也称自己晋人),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霎时之间城头上魏军士气大跌,而秦军士气大振。 魏离见此,连忙对左右吩咐:“告诉弟兄们,白起也是人,他没什么可怕的,让弟兄们给我顶住!” 激战中,有斥候匆匆来报:“上将军,不好了,秦军突然对北门发起猛攻,那边就快顶不住了!” 魏离已经有点慌了,因为这时候面前已经有秦军登上城头,魏军隐隐出现了溃败之势。 他赶忙对斥候吩咐: “通知韩人和北门的兄弟,叫他们给我务必顶住,我马上派援兵过去!” 命令刚刚下达,又一个斥候仓皇来报:“上将军大事不好,北门韩军反了,他们突然打开城门,秦军已经入城!” “什么?”魏离脑袋突然一懵,连忙向北方看去,就见韩军竟然和秦军混在一起,两军正联合向东门这边杀来。 此时,东门的魏军完全没想到侧翼的友军会突然反水,无不惊骇万分。 紧接着,其他两门的魏军战意、士气同时大泄,秦军率先突破了西南两门与北门秦军一道往东门杀来。 而后,饱受魏人羞辱的韩国官吏联合了城中的韩人,咬牙切齿的对城中的魏军展开反击。 城中的百姓许多人只有锄头和简易农具,即便如此他们也要拿着简陋的武器和羞辱他们的魏人拼命。 魏军遭到敌军内外夹击,霎时之间便已经崩溃。 而后秦军的先头部队和城中的韩人会合,两方顺势掩杀魏军,城中的魏军彻底崩溃,军官已经指挥不动士兵,每一个人都忙着仓皇逃窜。 溃散中,魏离赶忙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准备离开,这时曹彬拔出剑愤怒的横在了他的面前: “上将军,如今我军已经崩溃,你不是杀敌报国,居然想要跑,你怎么对得起牺牲的弟兄们,怎么对得起魏王?” 魏离被曹彬说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说道: “这不能怪我呀,都是韩人反叛,眼下我就已经完了,我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这话让曹彬更加愤怒,他揪着魏离的话衣领说道: “亏你还有脸提,要不是你过度对韩人压迫,他们怎么又会反叛?垣雍之败,就由你这个将军开始!” 魏离看曹彬恨不得吃了他,已经被吓得直咽口水,这个时候周围喊杀越来越近,曹彬看着周围越围越多的敌军,长叹道: “事到如今曹某已无颜再回到大梁面见魏王。” 说罢,曹彬大吼道:“通知弟兄们,垣雍已经完了,所有人可以自行突围返回大梁!” “唯!” “通知弟兄们,还有血性的,就跟着我冲,能杀一个秦人是一个!” 说罢,曹彬举着剑朝着面前的秦军杀去,身后几十个卫兵紧跟着冲了上去。 此时,被魏军抛弃的魏离双眼迷茫的看着这一切,身边的亲卫拉了拉了他,示意要他快逃,见他没有反应,亲卫们只好裹挟着他往城外逃去。 秦韩联军全力追杀魏国溃兵,大部分魏军根本没有逃出城的机会,魏离在亲卫的掩护之下,终于带着100多人逃出城外。 脱离战场良久以后,魏离才看着,身后已经升起秦军军旗的垣雍嘟囔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三万大军防守的城池,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就丢了?” 身旁一个亲卫安慰道:“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也,纯粹是因为韩人临时反水,不然城池不会这么快失守!” “对,你说的对!”魏离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不停的点头附和,然后他又恢复理智,对左右说道:“今天失败,都是因为韩人背信弃义,还有曹彬那个混蛋不听指挥,回到大梁之后你们务必守口如瓶,不可滥言!” 此战,垣雍失守,城中三万魏军一万人被秦韩联军斩杀,剩余的魏军全部被俘,只有少部分突围出城,副将曹彬力战而死,而主将魏离带着100残兵狼狈的逃回大梁。 战后,白起重重奖赏了开门献城的韩军县丞王阿,然后驱使着俘虏们去挖掘黄河渡口,并且派人前往大梁传信,命令魏国立即投降。 魏离率领残兵逃回大梁后,魏王听说垣雍失守,顿时震惊的一下从王座上摔了下去,没错就是摔下去了。 段干子搀扶着魏王重新坐回到王座上,听说秦军真的攻克了垣雍,魏王彻底慌了。 他看着丞相段干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丞相,白起真的去攻克垣雍了,我军该怎么办?” 段干子也没想到秦军真的会去攻打垣雍,更没想到城池会那么快失守。 面对魏王的询问,段干子大脑急转,然后赶忙说道: “大王不必惊慌,白起就算攻下垣雍也未必有胆子放水淹城!” 下面坐着的中大夫张越站起身说道: “大王,事到如今,我们难道还怀有侥幸之心?秦军费了这么大力气攻下垣雍,又怎么可能放过大梁?” 魏王彻底慌了,他连忙问道:“中大夫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张越无奈道: “眼下,我们只有速速派人夺回垣雍,否则大势去矣!” 魏王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点头道: “对,爱卿说的没错,寡人要马上派人夺回垣雍!” 这时候,下面跪着的魏离说道:“王兄,臣弟请求将功赎罪率军夺回垣雍。” 魏王愤怒的把目光看向魏离,气的额头上青筋都已经爆了起来,他攥紧拳头说道: “亏你还有脸说什么戴罪立功,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导致我三万大军覆灭,垣雍岂能如此之快失守?” “王兄,我冤枉啊!”魏离一脸苦相的说道:“原本事情都是好好的,可是没想到韩人会突然反叛,还有那个曹彬,他根本就不听我的指挥,要不是因为他仗不会打成这样。” 魏王听了这话以后,竟然就没有了追究的意思,中大夫张越早已看穿一切,他连忙拱手: “大王,魏离败军折将,此等庸人不杀,军心难服啊!” “这……”魏王圉陷入犹豫,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丞相段干子,道:“相国以为如何?” 魏国宗室的权力极大,外来人很难站稳脚跟,强如当年的孟尝君薛文来到魏国为相,最后还是被魏齐赶回了薛地。 魏离也属于是魏国的宗室,段干子知道自己要是建议魏王杀了他,肯定会得罪宗室,那他这个丞相也就坐不稳了,所以段干子说道:“大王,据微臣所知,此战的确是因为韩人反叛才招致失败,我看就饶了魏将军这一次吧!” 魏王点了点头,道:“就依丞相所言,魏离寡人可以饶你不死,不过要罚你1000金,你可认罚?” 魏离一听不用死,赶忙拱手认罚。 这时候,门外斥候来报说秦使来见,等到秦使拿着符节上门,立刻趾高气扬地将一份投降书扔给了魏王。 魏王看完投降书的内容后, 吓得面如土色。 使者高举着手中的节仗,道:“白起将军让我转告魏王,若您再不投降,我军马上放水灌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魏王可是见识过白起的凶残,十年前的华阳之战,白起将俘虏的两万赵军全部投水淹死,五年之前的鄢郢之战,白起放水淹城致使郢都十多万守军以及几十万百姓被杀。 想到此处,魏王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送走了白起送来的使者以后,魏王惊恐的对左右说道:“二三子,白起真的要放水淹城了,我们该怎么办?” 在场的文武官员这时已经没了主意,有人主张立刻夺回垣雍,有人主张派人和白起议和,更有甚者主张魏国应该立刻向秦国称臣。 几方人争执不下,大殿上吵成一团。 魏王打断了争执的众人,他的目光看向魏离,说道: “将军方才说要戴罪立功领兵去夺回垣雍,你有几分把握能战胜白起?” 刚才魏离说要戴罪立功只是怕魏王追究战败的责任杀了他,这会儿魏王已经不追究他的责任了,他自然不想再领兵跟白起交战。 垣雍之战已经让魏离吓破了胆,此时他哪还有勇气去跟白起交手? “大王!”魏离弯腰拜道:“白起用兵,天下无双,臣弟如果跟他对战,没有一点把握能战胜他。” 魏王闻言刚要发怒,魏离又连忙说道:“不如趁着我国手上还有谈判筹码,赶快派人去和白起和谈,左右不过是割给秦国几座城池。” “再说这一战本来就是因为赵国才引发的,我们魏国又没惹秦国,犯不上和秦国拼命。” 魏王一听正不知该不该听从魏离的话派人去和白起谈和,又一名斥候匆匆来报: “大王,楚国令尹黄歇已率领十万楚军抵达大梁城外!” “哦?” 魏王霎时之间大喜,朝上的众臣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156章 总攻时刻 垣雍失守的消息,很快被信陵君的门客传到了黎城。 信陵君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他赶忙带着这个消息去田秀的营帐,找他商议。 田秀看完了垣雍发生了战报之后,气得几乎吐血,他生气的把战报摔在桌上,大骂道: “就算是三万头猪,秦军抓三天都抓不完,可是呢,魏离那个废物居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三万大军葬送,就他妈是三万个馒头,白起也得啃几天吧!” “我xxx个xx,我们给他送了几次信,要他不要在城中死守,这混蛋居然置若罔闻!” 眼看田秀越骂越来劲,信陵君赶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安抚道: “武安君切莫动怒,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牧也跟着说道: “秦军毕竟立足未稳,魏王如果派人能够夺回垣雍,事情应当还有扭转的地步。” 魏军夺回垣雍?田秀可不抱什么希望,魏国除了信陵君,田秀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从白起手下把城池夺过来。 说不准,这会儿魏王已经想着要跟白起谈和乃至投降了。 田秀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魏国在这种关键时刻投降,到时候白起会同魏军一道往邯郸杀去,那局势瞬间就会崩坏。 玛德!田秀越来越想骂人,猪队友真是害死人! 要不是这个魏国版马谡,垣雍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落到白起手上? 冷静下来,田秀还是得赶快想破局的办法,万一出现最坏情况,他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田秀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策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消灭王龁军团,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师邯郸和白起决战。 时间不等人!田秀看着众人说道: “我看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发动对王龁军团的总攻!” 信陵君点了点头,说道: “总攻确实得尽快了,不过武安君也不必太担忧,你可能不知道,楚军已经到了大梁。” 楚军已经到了大梁?营帐中的众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不感到振奋。 这时候田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楚军到了大梁,魏军联合楚军,或许能从白起手上把垣雍抢回来也不一定。 这时候,信陵君又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齐军已经联合我宋地守军与陶邑回师,眼下齐军主将颜聚将军正率领十万齐军西进大梁,相信不日即可抵达。” 齐军也到了大梁?田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觉得更安定了。 齐军,楚军,加上魏军,三方联合起来兵力达到了将近30万,白起只有不到十万残兵,似乎魏军能夺回垣雍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饶是如此,田秀还是下定决心,大军休整两日7月5日发动对王龁军团的总攻。 总攻时间已经确定,联军上下变得格外紧张,除了每日更加刻苦的训练,这两日联军的伙食也更好了。赵军毕竟是本土作战,而且又有齐国支援粮食,伙食方面还是说得过去的。 另外值得一提,赵魏联军这阵子天天在一起同吃同睡,磨合了一个多月,两军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田秀非常相信,只要总攻发起之时,联军足以一举吃掉包围圈中的秦国部队。 联军即将对秦军发起总攻的前夜,大梁又传来一个劲爆消息,这个消息让田秀一晚都没睡着觉。 就在昨日,楚军联合三万魏军企图收复垣雍,结果两军在垣雍城外摆开阵势决战,楚魏联军由于事先未经过磨合,结果白起对准两军的结部猛攻。楚魏联军被秦军从中间穿插分散,而后白起先打魏军,再攻楚军,楚魏联军大败,楚军损兵三万余,魏军损兵两万,两军狼狈逃回大梁。 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田秀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据他所知白起的军队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遭受了一定伤亡,楚魏联军13万之众,正面决战就算打不赢也不应该败。 可是,楚魏联军不但败了,而且是大败,两军加起来损失五万多! 田秀真想说一句:“秦军个个都是超人吗?这么能打?” 楚魏联军夺取垣雍的行动失败,这可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田秀和信陵君两人分析了一下当今的局势,两人一致认为,如果白起真的挖开黄河渡口,那大梁必失。 到时候城中的楚魏联军,以及几十万魏国百姓,通通都要葬身在洪水之下。 魏王很有可能承受不了压力,要跟白起议和,当然这种议和其实就是投降。 眼下能阻止魏王向白起妥协的,只有颜聚那边派出的齐军,希望齐军到来能扭转局势,这也是唯一能拯救魏国的办法。 大梁的战局暂且不论,田秀要专心应对明日的总攻。 第二天一早,东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天刚蒙蒙亮,联军早早起床开始用饭。 今日的早餐非常丰盛,田秀下令赐全军酒肉,待联军饱餐完毕,随即准备给予王龁最后一击。 西半部分的联军做好了对秦军发起总攻的同时,驻扎在东部战线的廉颇也号令全军做好了战斗准备。 按照两军约定,在巳时整(九点)发动对秦军的总攻,这时联军都在默默注视着头顶的太阳。 廉颇正坐在一棵树荫下休息,他焦急地看着头顶的太阳,不知怎的今天的太阳移动的格外慢。这急得廉颇浑身冒汗,让他忍不住想要脱了身上的铠甲,可最后他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烦躁,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一旁的副将来到廉颇身边,道:“将军,时辰到了!” 廉颇立即命人前来马翻身上马,而后下令:“儿郎们,你们建功的时候到了,跟随我的步伐进攻!” 东部赵军率先一步发起进攻,紧接着西部的联军也跟着对秦军发起总攻。 联军不像东部战线的赵军,东部的廉颇他们的身后就是赵国,他们不用顾及后方受到威胁,而魏赵联军则要顾及身后的蒙骜在他们全力进攻时从背后来上一家伙。 因此战争爆发前,联军不得不在后方留守了大量兵力防备蒙骜,实际上联军所能投入的进攻兵力,总共只有六七万人。 廉颇的部队本身就是二线部队,而联军投入进攻的军力又有限,因而即便是面对已经断粮40多天的秦军,刚开始的进攻联军还是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东部的廉颇率军一路西进,东部廉颇部,首先面对的就是由原先蒙骜驻守的江家庄。 江家庄原先只是一个拥有1000多人的小村落,秦军占领此地以后,蒙骜命秦军挖掘了大量的攻势。 秦军将堑壕挖的足有五米多深,壕沟里还灌了水,这样赵军就不能用云梯在壕沟里涉水攀登。 除了壕沟,江家庄外围蒙骜还命人用木石修建了一道壁垒,这道壁垒是以环型方式修筑将整个村落都修建成了一座要塞。 廉颇部在进攻江家庄时,遭到了秦军顽强的抵抗,一直攻了半个多时辰,赵军就连壕沟都没能爬过去。 此时,廉颇正骑在马上注视着战局,眼看着赵军被秦军密集的箭雨拦在壕沟前面,他又气又急。 廉颇叫来富将高选,对他吩咐道: “高将军,通知弟兄们取土填沟,赶快把沟填平,快!” “是!” 高选接下命令,后快速组织人手取土填沟。 这是在夏季,土质比较疏松,前几天又刚刚下过雨,因此赵军的取土过程并不费力,赵军将一袋袋沙土倒到秦军的壕沟中。 远处秦军阵地中,一名都尉看到这场景,立马对手下吩咐:“去把投石车调过来,狠狠的砸,一定要阻止他们填沟!” 秦军的投石车将一块块四五十斤重的巨石投向远处正在填沟的赵军,许多赵军身上都负着沙土,面对秦军投来的巨石他们躲闪不及,不少人都被砸的骨断筋折,许多人甚至当场被砸成了肉饼。 哪怕如此,赵军士兵还是在前仆后继的将土填进沟中,这40多日里面,赵军士兵早就憋坏了,他们早就想要对包围圈里的秦军发起进攻,只是上级一直拦着不让。 今天好不容易要对秦军发起总攻了,赵军士兵们可算把憋在心里的火都发了出来。 许多士兵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他们都想家了,廉颇已经向他们承诺,只要打完这一仗,所有人都能回家和亲人团聚。 为了早日和家中的亲人见面,每一个赵军士兵都奋勇当先,赵军爆发出的战斗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壕沟被赵军填出了一段大约三四里的地段,而后赵军火速的越过壕沟朝着秦军的砦墙攻去,砦墙下赵军士兵死伤惨重,墙下堆满赵军士兵的尸体。 可赵军士兵还是如同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的往上爬,秦军士兵们本就饿了很多天战力大减,面对已经杀红眼的赵军,秦军渐渐招架不住。 正在指挥作战的独卫一面,拼死命士兵把冲上墙的赵军赶下去,另一面又叫来斥候对他吩咐: “马上告诉上将军,请他火速派援兵来,否则江家庄就要失守了。” “唯!” 另一边,联军方面此时也正在竭尽全力的朝着秦军猛攻。 相比起东部秦军拥有坚固的攻势,西部秦军就没有那么多攻势可以依托了。 由于秦军把他们的大营也就是指挥部放在了下湾邑,而下湾邑前方没有任何村落,秦军根本无法像蒙骜那样,将村落修建成堡垒。 王龁为了防御联军的进攻,命人在他们的大营外修建了数道简易工事,又让人参照江家庄那样,将下湾邑,也就是秦军的大营,修筑起了一道坚固工事。 所以联军在向前推进时,比起廉颇要顺利很多,几乎没花费多大代价,魏赵联军就已经杀到了秦军大营所在的下湾邑。 早在战争的一开始,信陵君就已经命令魏军准备了大量沙袋用来填沟,正是这种先见之明,使得联军不用像廉颇那样临时去挖土,所以大大节省了时间。 联军仅用了两刻钟时间就填平了赵军在大营外面挖掘的数道壕沟,壕沟被填平后,联军将可以直接对秦军的大营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秦军就变得非常尴尬,如果大营被攻克,这仗基本就不用打了,秦军基本上就算崩了。 因此秦军别无选择,只有死死的坚守阵地顶住联军的进攻。 其实秦军大营留守了20多万秦军,这20万秦军被均匀的分散在大营到响堂邑这方圆几十里的土地上。 秦军在兵力上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不过饿了40多天,秦军早就是头晕眼花,战斗力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以至于联军在对秦军大营外围的砦墙发起进攻的时候,秦军很快就顶不住了。 求援的战报像雪花般传到大营,此时大营西北南三个方向的阵地都快要失守,联军已经快要攻入秦军大营。 王龁自联军发起进攻的那一刻,就已经预判到,这是联军对秦军发起的总攻,所以他的战斗一开始就命全军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可是王龁想不到,大营这么快就要失守。 实际上,秦军真正的核心阵地是在响堂邑,因为下湾邑的秦军大营过于突出,任何有军事常识的都知道,当一块阵地过于突出时,在面对敌人的进攻是很难坚守的。 所以秦军一开始就做好预案,如果大营坚守不住,秦军应当向后方响堂邑撤退,在那里重新修筑工事坚守。 相较于大营所在的下湾邑,响堂邑才是秦军真正的核心阵地。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王龁并不愿这样简单的放弃大营,他很想尽可能的在大营坚守,最好能多给予联军一些杀伤,这样说不定秦军还能有突围的希望。 联军的推进非常顺利,战局已经渐渐向联军这边倾斜,田秀站在巢车上观望着秦军的阵地,笑道:“秦军不过困兽犹斗,他们顶不住了。” 信陵君并不像田秀那样乐观,他深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军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劲旅,他们在断粮40多天的情况下还有如此战力,真是难以想象。 下湾邑。 秦军大营。 江家庄的斥候来到了王龁面前,他满身血污的单膝下跪,声嘶力竭的说道:“陈都尉请我来,请上将军火速派援军支援江家庄,那里的阵地就快顶不住了。” 王龁听完斥候的汇报,面色已经相当灰暗,他沉默了良久,说道: “告诉陈都尉,叫他务必在阵地上顶住,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我已经没有援军派给他了!” 最后这句话王龁充满着失落,他的确已经派不出援兵了,几分钟前他连自己的卫队都已经交给了王翦,请他火速带兵去顶住正在向他们大营突击前进的联军。 第157章 秦人的计划 赵国,邯郸。 一处并不起眼的民房中,十几名赵人模样打扮的男子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头领张三开口道:“干不干一句话?” 这句话带着浓重的秦国口音,是的房间中的这十几名赵人打扮的男子都是秦国的谍者,他们都是范睢安排到邯郸打探情报的间谍。 李四看着张三,犹豫道:“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们是不是要向秦王请示请示?” 杜泽冷哼了一声,说道:“请示什么? 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咱们都是大秦的英雄,我想不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李四望着桌上一盏摇曳的烛火,说道:“可万一咱们计划失败,我们几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子说道:“李四,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你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吗?” 李四看着那个说话的小胡子,蹙眉道:“国洪,你说谁胆小了?我只是说我们应该谨慎!” “谨慎什么?你就是胆小!” 国洪带着些许嘲笑的口吻说道。 “竖子,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 李四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国洪也不甘示弱的拔剑回应。 两人拔剑相向,眼看就要火拼,张三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够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大秦的法度吗?残害同僚,是要问斩的!” 两人听到这话,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剑收下,重新跪回到席上。 张三看两人坐了回去,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田秀的存在,对我大秦来说是个巨大的变数。我听闻他正在上党围困着咱们30多万大军,如果我们的计划能够成功,必定能一举扭转战局!” “可是,我担心这样做会激怒田秀……” 李四略带担忧的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张三双手抱着一柄剑,面无表情的说道:“同意跟着我干的,现在就可以行动,不想跟我干的,现在就可以回咸阳。” 这话一出,房间中的几人哪还敢犹豫,哪怕李四也只能咬着牙答应。 秦之法度,临阵脱逃者死。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敢回咸阳,那妥妥的就是逃兵,回去了不死也掉层皮,倒不如跟着张三他们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司寇府。 毛遂用毛笔蘸了些墨水,他正在处理着这几日积压的案件,田秀招募了毛遂后,毛遂就成为了他的副手,司寇府很多日常事务都是他在帮田秀处理。 最开始毛遂到司寇府时,这里的官员从赵洪斌在内,都很不服他,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众人都开始佩服起毛遂。 这家伙处理起事情来干净利落,自从他到了司寇府,邯郸的治安都好了很多,近年来一些积压的冤案更是被他一扫而空。 赵洪斌快步来到毛遂面前,拱手说道:“先生,最近咱们在城里的弟兄发现在城南一间小院子里,每天都有不少人聚会。” “哦?” 毛遂抬起了头,他敏锐的觉察到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聚会吗?”毛遂问。 赵洪斌取来了一张舆图,在图上找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就是这个地方。” 毛遂看着赵洪斌指出的地方陷入沉思,那个地方是城中的居民区,很多其他国家来的人都会住在那,可以说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在那个地方有外国人聚会是在合理不过的,但毛遂心中有个直觉,这伙人肯定不简单。 毛遂对赵洪斌吩咐道: “找几个弟兄设法到那里打探一下,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唯!” 赵洪斌下意识的拱手领命,他直起腰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按照官阶,他是赵王安排给司寇的副手爵同大夫,而毛遂不过是武安君的门客,对方似乎没权利命令他。 但是赵洪斌也打心眼里佩服毛遂,因此在摇了摇头后,他缓缓退出了殿外。 城南,秦国谍者们居住的小院里。 所有人在为他们最后的行动做着准备,张三将自己的刀上淬了些毒药,以此对目标做到一击必杀。 而李四则是蹲在角落里面默默磨刀,等到刀磨的差不多了话,李四站起身道: “首领,开始行动吧!” 张三刚准备要下命令,门外突然传来骚乱声,张三警惕的提着刀来到门口,在向门外看了一眼后,由于视线阻隔根本看不到人,因此他只好对杜泽吩咐:“你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就!” 张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杜泽心领神会。 此时小院外面,两个混混打扮模样的人扛着刀硬要往院子里闯,门口两个百姓打扮的秦人用并不流利的赵语说道: “你们两个想做什么?这里是私人住宅!” 那两个混混并不理会,反而硬要往里闯,道: “知不知道这一片都是老子们说了算,你们这些新来的交保护费了吗?” “保护费?”拦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沉声道:“你再不滚蛋,乃公今天只好大开杀戒!” “呦呵,还大开杀戒!” 两个混混装出害怕的模样,然后将刀背在背上,继续往院子里闯。 这时候杜泽从门里面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个混混,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快步来到两个混混面前,道:“你们俩想做什么?” 两个混子用手揉了揉鼻子,不屑的说道:“兄弟们没钱了,想找几位发发财!” “发财?”杜泽和门口的两个护卫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彼此之间杀心已起。 他们今晚行动正需要杀两个人来祭旗,门口这两个混混似乎就很合适。 两个混混并没有理会杜泽,而是绕开他们三人接着往院子里闯,正当一个混混要进到院里的时候,杜泽从后面揪住了他的肩膀,混混吃痛想挣扎,可对方是力气极大,只一下就将它扔了出去。 看到同伴被扔出去,另一人赶忙上去扶起他,这人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道:“小六子快走,遇到硬茬子了!” 小六子听出了话中的暗意,赶忙扶着他离开。 等到两个混混走远,杜泽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 “狗东西!你们两个走的再慢些,今日要你们血溅当场!” 司寇府。 小六子很快和同伴来到了毛遂面前,两人说完了自己的发现后,正在批阅文件的毛遂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笔: “什么?他们是练家子?” 先前那个被扔出去的人揉着肩膀说道:“是啊司寇,卑职敢肯定,那群人都是练家子,尤其是从院子里出来的那个人,肯定受过专业训练,武功底子很扎实!” “另外!”小六子在一旁补充道:“卑职听着那群人说话带点秦国口音,而且气势也不像是普通人,我们没能进到那个院子里,不过可以肯定,院子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秦国口音?”毛遂摩托着下巴笑了起来,在田秀不在的时间里,他领导司寇府已经破获了几十个秦国在咸阳的窝点,只是抓到的都是些小鱼。 秦人在六国派遣谍者并不单纯是从关中派人过去,他们也会在六国内部收买一些间谍,毛遂抓住的就是这些被收买的间谍,所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真的能逮住秦国从关中派来的间谍,那肯定能审出不少有用线索,说不准能顺藤摸瓜,把秦国派到赵国的谍者全部一锅端了也说不定。 “立刻派人,包围城西小院!” 毛遂一声威喝道。 小院中。 天已经擦黑,房间中点起了油灯,张三正坐在油灯下沉思,他总觉得白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头。 李四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门外,见天色已经黑了,便赶忙来到张三身旁:“开始行动吧!” 张三看了眼李四,道:“不对头!” 李四一脸懵:“什么不对?” 房间中的其他几人也没明白张三在说什么? 众人的一片疑虑中,张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们已经在赵国半年了,怎么这么久也没听说这周围有什么小混混收保护费?” 张三这么一提醒,杜泽也有点奇怪,道:“是啊,而且今天那两个小混混一直想往院子里面闯,他们似乎带有很强的目的性!” 联想到近些日子秦国在赵国的谍者接连被官府捕获,张三猛然站起身:“不好,那两个人肯定是官府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咱们快撤!”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小院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战马的嘶鸣声。 张三侧耳听了一下,外面只怕来了上百人,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面负责守门的一个护卫快步来到房中,惊呼道: “首领,大事不好了,咱们的小院被官军给围了!” “什么!” 房间中的众人大惊失色,一些胆小的已经瞬间没了主意。 李四快步来到张三面前,有些惊慌的说道:“首领,咱们暴露了怎么办?” 张三大脑急转,他知道今天这么多人肯定走不了了,为了完成计划,他拉着李四的手说道: “四,你带上杜泽,你们两个武功最好,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完成我们的计划,别让我们的血白流了!” 李四诧异的说道:“那你们怎么办?” 这时门外脚步声已经越逼越近,大门也被人从外面踹倒,张三推了李四一把,道: “来不及了,你快带着杜泽走,你熟悉邯郸地形,你们二人配合一定能完成任务,我带其余人留下断后快走!” “可是三哥,咱们秦人什么时候抛下过自己的弟兄?” 李四并不想离开。 张三看着李四和杜泽,吩咐道: “为了完成计划,必须有人牺牲,你们两个立刻离开!这是命令!违抗军令者死!” “是!” 李四终于带着杜泽从房间中一扇小门溜了出去。 等这两人离开后,张三把目光看向房间中的其他人,此时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已经流出冷汗,看得出来每个人都非常惊惧。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今天就是咱们替秦王替应侯尽忠的日子!弟兄们跟着我杀出去,和赵人拼了!” 说罢,张三拿起桌上的刀冲了出去口中大喊着杀啊。 其余人知道已经别无选择,只得跟着冲了出去。 可是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刚一冲出去,外面的官兵已经用弓箭对准了他们,房中的谍者大惊,但他们此时已无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冲上去。 “放!” 带头的一名将军一声令下,数十支羽箭一同飞出,紧接着就有四五个间谍被射死。 张三领着其余人还在向前冲锋,弓箭手则是轮换交替放箭。现实就是这样能选择用远程解决的方式,没有人会跟你肉搏。 又一阵箭雨下来,又有几个谍者被当场射死,此时只剩下了张三和国洪。 两人看到官兵突然不放箭了,知道对方这是想活捉,他们两人赶忙背靠着背做好防守的准备。 事到如今,这两人并不愿引颈自刎,他们还想在临死前多杀几个人垫背。 周围的官兵们欲冲上去将两人活捉,最先上去的几个官兵只几下就被张三二人砍倒。 接着又冲上去几个官兵又被砍倒,这会儿场面僵持下来,在场的上百号官兵一时间竟无人敢往上冲。 张三自知已无声路。他狂笑着看着周围的官兵:“哪个不怕死的上来?” 此时,毛遂命人拿来一把弓,上好箭默默的对准了张三。 只听“嗖”的一声,张三大腿中箭,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跪在地上,国洪还没反应过来,右腿也跟着中了一箭。 这时官兵们一拥而上,将两人瞬间活捉。 毛遂把手上的弓交给旁边的部下,他来到被军士们按住的张三面前,道: “你们是不是秦国的谍者?” 张三“呸”了一声,道:“要杀就杀!皱一皱眉头,老子就不是老秦人!” “好!有种!” 毛遂吩咐人把这两人押了下去。 来到里面的房间,只见屋中放着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一个衣柜,剩下的就是一张简易的榻。 毛遂来到衣柜前从里面的一堆衣服里翻出了几张通传,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他终于确定这些都是秦国的谍者。 合上通传,毛遂发现柜子里放着一张牛皮纸卷成的地图,将地图取下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毛遂不由眉头一皱。 一旁的赵洪斌问:“先生,这是什么?” 毛遂平抑着呼吸,道:“这是武安君家里面的平面图!你看看这上面连武安君的卧室都标注出来了!” 赵洪斌有点懵,他此时还没明白这群间谍想干嘛。 毛遂确实猜到了他们的企图,只是不敢确定。这时小六子来到房间中,说道:“先生,怪了,白天的时候打伤包国的那个汉子不见了!” “什么?”毛遂诧异道:“你能确定?” 小六子点点头:“地上的尸体我都看了,没有那个人,而且被俘的那两个人也不是。” 毛遂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他急忙向屋外走去,众人不明所以。毛遂只好回身解释:“这些人要对公主不利,快随我走!” 第158章 秦军的末路 毛遂快步的来到了房间外面,他找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张三,托着他下巴说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对公主不利?” 张三得意的狂笑:“你明白的太迟了,你就等着给你们的公主收尸吧!” 毛遂气得松开了他对左右吩咐道:“把这两个间谍带回去严刑拷问,一定要把他们嘴里有用的情报都套出来,剩下的人跟我走!” “唯!” 城西,田秀的府邸。 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赵媛正坐在廊下读书,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本用纸写成的《三国演义》 是的,就是三国演义,这本书是田秀临走前特意写出来给赵媛解闷的。 书里面的章节赵媛早已倒背如流,饶是如此,他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每次再看《三国演义》时,那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就好像是田秀正坐在旁边为他读着书上的内容。 赵媛不自觉的把书放在怀里,惆怅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坏蛋,想我了没!这么久了,也不给我写封信来。” “要不我给他写封信?” “不行,本公主怎么能主动贴着他呢?” …… 府邸外面,李四和杜泽翻墙而入,两人跳进来以后,李四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道:“杜,咱们尽快行动!” 杜泽同样拔出了刀,说道:“我看咱们今天是不能把那个公主绑回大秦了!” 李四冷冷的说道:“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杀了那个公主!我们一定要让田秀知道,跟大秦作对的下场。” 赵媛此时已经回到房中,她拨亮了油灯正准备在纸上一诉相思之苦,正在这时候赵媛听到了廊上有脚步声。 她的耳力极好,一下就听出了外面有两人,而且这两人步子很重肯定练过武。 赵媛府上有不少人,但绝大多数都是婢女,剩下的男丁大多数都没练过武,此时外面已经黑了,赵媛一下判断出府上这是来了贼人。 她不动声色的放下笔,默默抽出了挂在堂上的一柄佩剑,那柄剑很漂亮剑鞘上还镶着宝石,这把剑是她及笄时父王送给她的。 赵媛把剑取下来,快步躲到了窗户后面,对方假如真是贼人肯定会从窗户跳进来。 也确实不出她所料,李四二人循着记忆找到了赵媛的卧室,他们并没选择去田秀的房间,因为他们事前已经打探清楚,赵媛并没有住在田秀的房中。 来到赵媛的卧房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从一旁的窗户跳了进去。 两人刚刚落地,正准备寻找赵媛的身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们两个是在找老娘吗?” 李、杜二人瞬间大惊,他们慌忙转过身,赵媛手上的剑已经刺了出来,剑刺过来的那一刻,一道寒光乍现。 这一剑直直的刺向了杜泽,此时杜泽还没把赵媛放在心上,他认为对方不过是个女子,就算能舞刀弄剑也是花拳绣腿,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这些精锐训练的大秦勇士。 杜泽自信的连刀都没拔,他刚想伸手来个空手搏白刃,却见赵媛手上的剑忽然急速转向,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李四大惊,道:“快闪!” 杜泽慌忙躲闪,可剑身还是在他的胸膛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瞬间喷了出来。 李四看杜泽因为惯性倒在了地上,慌忙拔出剑去迎接,见识了赵媛的厉害李四不敢轻敌。 赵媛的剑法极精,她每一剑几乎都是刺向敌人的要害,令人防不胜防。李四从前在战场上也跟赵人交过手,他见过赵军用剑的样子,赵军的剑术较为刚烈迅猛,跟赵媛这种阴柔的剑术完全不同。 李四不停的挥刀闪躲,中途他几次想要拔剑反击,可硬是没有机会。 眼看着李四全程都在被动挨打,杜泽不顾伤口的剧痛,也拔出刀想要上去帮忙。 这时候房间中的打斗声已经引来了家丁护卫,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十个持着刀剑火把的婢女冲了进来。 杜泽直接蒙住了:进门的不应该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吗?怎么全是女人? 来不及反应,几个拿着刀的婢女已经冲到了面前,杜泽无奈只好去和面前的几名婢女缠斗。 杜泽因为受了伤,身法已经不像以往敏捷,以至于在面对一群剑法生色涩的婢女,他竟然也占不到上风。 房间中充斥着刀剑相撞的声音,赵媛手中的长剑被她不断变幻,李四只感觉对方手上的剑像幻影一样,令他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赵媛虚刺一剑,李四刚用刀挡住,剑又顺势上提,李四心道:“坏了,上了这女人的当了。” 这一剑是往李四咽喉上刺,如果中了李四必死无疑,可就在关键档口,赵媛忽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她知道这是动了胎气,手上的动作也僵了下来。 李四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局面还有反转,他快速舞动手上的刀夺开赵媛,接着刺向后者的胸口。 周边的侍女们看到这场面,有眼尖的想过去帮忙,可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听“呲”一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李四捂着大腿痛苦的倒在地上。 关键时刻赵媛硬是将手中的长剑刺到了李四的大腿上,正是这一剑救了他自己,也重伤了李四。 杜泽看到这场面不由微微一愣,怎么这位公主这么猛? 正是这一分神,几名婢女一拥而上五六把剑横在了杜泽脖子上,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李四痛苦的用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他一脸不可思议。 赵媛额头已经冒出虚汗,她强忍着腹部的不适,道:“想不到吧,老娘是盖聂的徒弟!” “盖聂?”李四惊了。对方是一位天下闻名的侠士,行踪飘忽不定,据说他剑法精湛,乃是天下第一剑侠。 李四怎么也找不到,为了今晚的刺杀,他们准备了那么久,可偏偏就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是剑侠盖聂的弟子。 此刻,李斯长叹一声,心服口服的倒在地上。 当毛遂急匆匆的带着大批官兵赶到的时候,就见大堂上两个人已经被绑成粽子,房间中还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更是有一滩血。 毛遂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公主今天要是有点意外,先不说武安君回来会把他怎么样,赵王就得先剥了他的皮。 “公主呢?”毛遂看着一旁守候的几名婢女问道。 一个婢女拱手答道:“公主已经擒住了这两名贼人,到偏房休息去了。” 毛遂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公主这么猛。 “把这两个贼人带回去,严刑拷问!” 毛遂对着身后的官兵吩咐道。 “唯!” 第二日一早,丛台宫。 赵王看着面前的毛遂,不可思议的说道:“秦人昨夜居然计划要去刺杀公主?” 毛遂将一份工状放在赵王面前,道:“四名刺客口供在此,他们中间已经有人招认,此事断乎无错。” 赵王看着面前的供状,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居然是想要绑架怀孕的赵媛去秦国。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足够疯狂,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那田秀就将受制于秦王,后果不堪设想。 幸亏昊天上帝保佑,赵媛平安无事,她要是有半点意外,势必要影响到正在前方指挥作战的田秀。 庆幸之余,赵王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道:“这些鼠辈胆敢去行刺寡人的阿姐,先生,你立刻将这几个刺客拉到城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遵命!” 毛遂拱手领命。 紧接着,赵王又做出调整,命令派出300官兵到田秀的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里包围起来,严防此等事件再次发生。 邯郸城外,四名已经被拷打的不成样子的刺客被斩首示众。 坐在马车中的楼缓目睹了这一幕,他恨铁不成钢的将车帘放了下来,道: “竖子不足与谋!坏我大事矣!” 楼昌赶忙安慰道:“叔父切莫动气,这些人也是想要让田秀分心。” “愚蠢!”楼缓气的破口大骂道:“这里是赵国,赵媛只要一消失,赵王马上就会把赵国翻过来找她的下落,这些蠢蛋居然还想把他绑回秦国!” “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要刺杀赵媛,难道不知道那女人怀着身孕?如果那女人死了,田秀就会跟大秦不死不休!” “我临行以前,秦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寻找时机说服田秀投秦,被这群混蛋一搅和,田秀非恨死了秦王不可!” 楼缓此时气的心脏病都要发作了,他咬着牙大骂:“竖子!竖子!” 这场发生在邯郸城中惊心动魄的刺杀,田秀并不知晓。 滏口。 联军发起总攻之后,已经对秦军进行了两天的强攻,在这两天的强攻中,秦军损失惨重,大营外面的砦墙已经完全被联军攻破,有好几次联军突击到了距离王龁大营不足500米的地方。 江家庄阵地也已经在昨天下午被赵军突破,王龁收拢残兵命令部队坚守两翼的杨家山和后蛟村,企图用这两个地方防止赵军向秦军的核心阵地响堂邑突进。 杨家山还剩下三万多秦军,这三万人已经被赵军团团围困,阵地失守也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的后蛟也被赵军围困,村里的几处阵地早已岌岌可危。 廉颇在全力攻击秦军这两处防线的同时又分出五万多兵力朝秦军的核心阵地响堂邑攻击。 秦军为了坚守核心阵地,早已在外围挖掘了大量工事,在各种纵横交错的壕沟、壁垒、拒马的阻击下,赵军并未取得多大进展。 又经过一天的激战后,联军终于退去。 当晚,联军大营的士兵们正坐在地上吃着热乎乎的粟米饭,田秀还特意赏赐了每人半壶酒和两个肉包子。 下湾村秦军大营可就惨了,那里的士兵经过了一天的激战,只能喝一些掺杂着大量沙子的粟米粥。 秦军士兵们对此怨声载道,王龁却已然束手无策。 当夜,王龁聚集了所有秦军将领开会。 经过了几天的大战,连日的劳累以及饥饿,让所有人身心俱疲。 王龁看着营中,许多已经瘦的脱相的将领们,说道: “我看大营就快守不住了,明天再坚守一天,咱们就退到响堂邑吧!” 摎坐在席上,咆哮道: “咱们大秦锐士素来只有进攻,怎么现在被人窝在这里打?” 营中的将领们都默不作声,士兵们都断粮40多天了,能坚守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还指望他们做什么? 王翦有气无力的说道:“要不是饿的发慌,咱们的伤亡不会这么大。” “这几天的激战,咱们的伤亡比平时高了两三倍,要是能吃饱饭,别说伤亡能小很多,打出去都不成问题。” 打出去?秦军不是没想过打出去,被围的40多天里他们组织过很多次突围,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几天的大战已经让秦军士兵的士气跌到了谷底,这种时候打出去,明显不切实际了。 突围突不出去,继续坚守下去,只能等联军对他们步步蚕食,似乎左右是个死。 王龁彻底没办法了,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外围的蒙骜身上,他看着王翦说道:“咱们派去求援的使者回来了吗?蒙将军那边怎么说?” 其实王龁也知道,蒙骜能来增援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经过了先前的大败,蒙骜早就已经不敢再轻易出战,他怎么可能再来救援? 王翦咽了咽口水,摇头道:“已经派出去了十几个信使都杳无音讯。” 这话打破了王龁最后的幻想,同时也让营帐中的将领们彻底丧失了希望。 已经有人起了投降的心思,打下去迟早是个死还不如向联军投降,没准还能活。 有个将领刚准备张口,就听摎大声嚷嚷道: “左右是个死,咱们就在这儿跟晋人打下去,干他娘的!能弄死一个是一个!” 这话既断绝了那些想投降将领的心思,也让王龁死心了,他早想投降了,倒不是他软弱,而是他看清楚这场战争秦国已经打不下去了,与其徒增伤亡不如给手下的弟兄们一条活路。 可摎这家伙简直就是秦王的死忠,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不想投降,他是秦王派来的监军,他不提投降谁也不敢轻易说投降,毕竟他先前活埋那些逃兵的场景,众人心有余悸。 第159章 进攻秦营 7月10日,联军在发起总攻的第五日,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在用过了一顿简单的早餐以后,联军士兵们再一次朝着秦军的防线发起攻击。 下湾邑。 秦军大营。 秦军的士兵都躲在残破的砦墙后,麻木的望着地下如同潮水般的敌军,在进攻的第一天他们还有力气向联军叫骂。到了今天绝大多数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体力再开口骂人,每一个兵士都虚弱的瘫软在阵地上,无力的看着远处正在朝他们推进的敌军。 一名小都尉同样饿的已经走不动路,看到敌军冲了上来,他挣扎着起身,拔出剑大吼道: “弟兄们,晋人冲上来了,快随我迎敌!” 话音落下,阵地上一片死寂,小都尉转过身,就见身后所有士兵都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并无人要起身战斗。 他大怒: “我令你们速速起来战斗!难道你们不知道秦军的军法吗?” 阵地上还是一片死寂,大家都只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这名都尉,并非是他们都已经不怕军法,而是他们现在感觉自己就要被饿死了,既然马上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军法? 都尉更加生气了,他揪起了地上一个士兵,道: “我令你起来迎敌,你听不到吗?” 被揪起的士兵所回应的只有沉默。 他生气地将这个士兵放下,又揪起一个士兵,同样向他质问得到的结果同样只有沉默。 都尉接二连三揪了好几人,所得到的结果都是这样,这名都尉彻底绝望了。 联军已经冲到了秦军的脚下,看着砦墙下正在攀墙上来的敌军,这名都尉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大秦完了!” “大秦完了!” 仰天大呼一声后,这名都尉拔出剑来横剑自刎,薄中的鲜血瞬间洒红了墙壁。 王二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到这名都尉面前,面无表情的对左右吩咐道: “抬上这家伙,咱们该往后面撤了。” 已经被王二策反的另一名都尉武石担忧的说道: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从阵地上坚守到一兵一卒,眼下秦泽死了,我们就这样抬着他的尸体到后面,肯定会被当成逃兵的。” 武石话中之意已经非常明显,既然回到后方是个死,倒不如现在就降了联军。 王二却不打算现在就降,昨夜他已经派人去联系田秀,想要率人在阵前起义,结果田秀回复他还不是时机,要他蛰伏等待。 因此已经得到指示的王二自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率人归降,他还想博取更大的功劳。 王二冷笑一声,他看着秦泽的尸体,自信满满: “你信不信?我们把这家伙的尸首带回去,将军非但不会怪我们丢了阵地,还会赏赐我们!” 按照职位,武石要比王二高上不少,可王二自称是武安君的特使专门负责暗中招降秦军,武石本就不是老秦人,他已打算是归顺晋人,此时自然不敢违拗王二。 武石赶忙对着左右吩咐: “快抬上他!咱们得往后撤了!” 王二带着上千人从他们的阵地上撤离,他们刚刚离去,赵军立马将赵国的旗帜插在了他们的阵地上。 而这样的事情还在其他的秦军阵地上发生,联军将士们几乎都没遭到太大伤亡,仅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将秦军外围的阵地完全占领。 田秀和信陵君以及一众高级将领坐着戎车来到了一处刚刚被夺取的山头,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秦军大营。 站在山头上,信陵君眺望着秦军的营寨,说道: “真是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之下,秦军竟然还能井然有序的撤回到大营之中防守。” 田秀同样正俯瞰着秦军的大营,看到溃兵们井然有序的撤退到营中,他也不禁感叹: “秦军的强大是有原因的,在断粮这么久,士气已经跌到谷底的情况下,他们竟还能退而不乱!” 李牧跟在田秀身后,笑道: “只可惜秦军已是强弩之末,他们顶不了多久了。” 傅抵已经从前方的阵地上返回,他来到了田秀面前,拱手道: “上将军,我军已经把秦人外围的阵地完全扫平,末将请命对秦军大营发起总攻,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李牧也跟着说道:“末将也愿请愿一战!” 紧接着在场的联军将领们纷纷要求请战,此时是人都看得出来秦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而在这种时候,如果有谁能领兵攻入秦军大营中,那就是此战头功,联军将领们都想拿下这个唾手可得的头功。 田秀沉思了片刻以后,看着信陵君道: “攻入秦军大营这个光荣的任务,还是交给魏军来完成吧!信陵君以为如何?” 信陵君闻言一愣,田秀不应该把这个主攻的任务抢去吗? 按照常理联军谁先攻入秦军的大营,谁就是此战的头功,赵国已经和秦军鏖战两年,难道要在最后成功的关头甘心把功劳相让? “怎么信陵君要是不愿,还是由我军来主攻!” 田秀说罢,就准备安排人手进攻。 来不及细想,信陵君连忙说道: “我魏军愿承担主攻任务!” 信陵君要接下这个主攻任务,就是为了能让魏国立下头功,这样在战后魏国将能在联军各国中博取一个较大的谈判筹码,以此在和秦国的和谈中争取更多利益。 接下了主攻任务后,信陵君就下去安排人手准备对秦军大营发起进攻。 没抢到主攻任务的傅抵忍不住抱怨道: “呸!武安君真是软弱,连个主攻任务都争不过来。” 这声抱怨极小,可现场格外安静,因此每个人都听得非常真切。 李牧本就为没有抢到主攻任务窝火,听到这声抱怨后,他顿时怒了: “傅抵,你在胡说些什么?” 傅抵本就是廉颇部下,他自然不怕田秀,只见他梗起脖子说道: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武安君在最后关头把攻破秦军大营这件大功拱手让给魏人,这简直是让我赵人三年的血都白流了!” “我一直以为武安君是什么盖世英豪,可没想到,他连个主攻任务都抢不下来!” “你!”李牧已经被气得要上去揪他的衣领,田秀其余的门客也愤怒的准备拔剑。而傅抵也不甘示弱,他只一个眼神身后的弟兄们就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统统住手!” 田秀喝制住了众人,然后他来到了傅抵面前: “傅将军,我知道你心里窝着火,不过你能否听我一言?” 傅抵只是冷哼了一声,将身子侧到了一旁。 展看到对方竟然如此轻视他的少君,不由大怒,他已经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田秀看到傅抵这种态度,并不生气,而是主动移到了他的面前,道: “傅将军,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秦军大营已经唾手可得?” “难道不是吗?” 傅抵不满的说道。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田秀耐心的解释道:“尔等都看到秦军已经放弃外围阵地败回大营,但你们就没有看到他们退而不乱吗?” “我敢肯定,秦军是有意要放弃外围的阵地,或者说他们还拥有余力。” “等着看吧!攻克秦军大营这个任务,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魏军且有苦头吃呢!” 众将听到这话互相一阵面面相觑,熟悉田秀的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傅抵这些跟他不太熟悉的,则明显露出了狐疑之色。 “我的话,二三子且看灵不灵,如果不灵,秀愿下诸位叩首赔罪!” 田秀说完以后,傅抵马上点了点头: “好,果如武安君所说,傅抵今后就算彻底服了您了!” 另一边,秦军大营。 王二带着杜泽的尸体回到了大营,摎看着担架上杜泽冷冰冰的尸体,不由悲从中来。 杜泽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也是对秦国最忠诚的部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摎眼角已经泛出泪花,他攥紧拳头看着面前的王二质问。 王二冷静的回答道: “敌军像潮水一样攻上来,我们的各条阵线都已经失守,杜将军看阵地守不住了就命我们后退,然后他就拔剑自杀了。” “你撒谎!!” 摎红着眼睛揪住了王二的衣领。 武石极为适时的站了出来,道: “将军,他没有撒谎,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如果您不信,可以问问我们后面的弟兄,当时大家都看到了!” 跟随王二逃回来的秦军士兵路上,早就统一校对了说辞,此时自然是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摎听到这话,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杜泽的死对他太大了,倒不是说这个亲信有多重要,而是连他的亲信都已经悲观到自杀了,这场仗秦军还有什么希望能获胜呢? “杜泽命令你们撤退,你们就从阵地上退回来了?”摎并不想轻易的放过面前这伙逃兵:“按照军法,私自放弃阵地该当何罪?” “罪当斩首!”王二淡淡的说道。 “好!”摎对身后的几名随从吩咐:“来人!” 武石已经被这场面吓呆了,他已说不出话,此时他已经后悔,刚才怎么就信了王二的鬼话?早知这样还不如刚刚就降了赵军。 “慢!”王二满脸的镇定从容,他平静地说道:“我们丢失了阵地罪该斩首,可其他人也丢失了阵地,是否都要斩首?如果将军只斩,我们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这话一出,周遭的溃兵纷纷开始骚乱,他们也都是丢失了阵地逃回来的,如果摎真要拿王二他们开刀,那铁定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摎看着大营陷入骚乱,年轻的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王齕及时的站了出来: “众军稍安勿躁!” 王齕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王二的面前,打量了一下对方后,王齕缓缓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二!” “今年多大了?” “二十!” “刚才是你们把杜都尉的尸首带回来的?” “正是!” 王齕点了点头,道: “好!你们能把杜都尉的尸首带回来,有功当赏!” “来人啊!”王齕对着身后的几名随从吩咐道:“下令王二所在的部队,全体晋爵一级,另外王二此刻即刻晋升为都统!” “是!” 王二身后的一众人都傻了,刚才他们还在死亡线上挣扎,此时竟然就得到了封赏。 “谢上将军赏赐!” 王二带着身后的弟兄们一同下跪谢赏。 王齕扶起王二,看着周围的士兵们说道: “汝等都是我大秦的健儿,此时我秦军危急,还望二三子尽心竭力,全力杀敌!本将就在这儿拜托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王齕还特意拱起手向众人作了个揖。 这一幕彻底把摎看傻了,他完全搞不懂王齕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回到王齕的大营中。 摎立即忍不住问道: “上将军,今天你为什么不把那几个逃兵斩了提振士气?反而还要封赏他们?” 王齕看着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行军打仗的经验也没有。 “摎,我军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你在这种时候还要斩兵,非但不能提振士气,还会引得军心哗变!” 顿了一顿后,王齕又接着说道: “我军已到了最危急之时,这种时候只有全力的稳住士卒,才能把仗打下去!如果继续用军法杀人,你我的首级就要摆在田秀的案前了!” 说罢,王齕又对左右吩咐: “大营已经守不住了,传令下去,全军向我后方响堂邑转进!不过撤退之前,我准备给联军留点儿惊喜!” “辛胜将军!”王齕叫到了旁边的辛胜,吩咐道:“我给你留下5000死士,我命你坚守大营,掩护全军向后撤退!在全军撤退前,你不可退后一步,军令如山,汝能否做到?” 这种时候留下断后,几乎是九死一生。可以说王齕这道命令就是要牺牲这5000死士来掩护大部队向后转移。 在明知道是死的情况下,辛胜拱手接令: “末将遵命!” 众将领下去准备撤退事宜之时,辛胜和王翦并排而行。 辛胜看着身边的王翦,感叹道: “还是老弟好啊!你们还能向后撤退,老兄,我今天恐怕要栽在这儿了!” “辛兄!”王翦平时都是称呼辛胜将军,不过这种时候索性直接称呼兄长,显得更亲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军已经完了,就算能扯到响堂邑,又能守几天?我看我给你留下来一块儿跟晋人拼了算了!” “别!”辛胜拦住了王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是跟着上将军他们往后撤吧!你们能多坚持几天算几天,万一出现奇迹呢?这样你们说不定还有希望!” “奇迹?”王翦苦笑着摇摇头:“除非有神兵天降,否则我军无力回天了!” 第160章 战旗落下 秦军士兵开始朝着后方的响堂邑总退却,由于这一次撤退的命令下得较为仓促,加之秦军士气的崩溃,这一次秦军罕见的出现了混乱。 不过秦军的建制还未崩溃,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混乱的秦军又很快恢复过来,重新恢复秩序。 王齕已经来到了大营外面,看着周围忙着撤退的秦军,他叫来了负责断后的辛胜。 “辛胜将军,这一次你部不光是要掩护我大军向后转进,同时我希望你们能在大营坚守到最后一刻。” 王齕从腰间取下了一柄短剑,这把剑极短大约只有二十公分,跟寻常的秦剑比起来要短很多。 王齕郑重的将这把短剑交到辛胜手上,说道: “这把剑是当年秦王亲自授予我的,这把剑对我而言比生命还要重要,现在我把这把剑交给将军。” 辛胜自然知道这把剑的分量,他明白只要自己今日接下了这剑,就必须战死在大营。但辛胜本就是承担着一个必死的任务他别无选择。 辛胜单膝跪地,郑重的接过了这把剑: “上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在大营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 “好!”王齕轻轻拍了拍辛胜的肩膀,然后将他扶了起来,指着身后秦军大营上方飘扬着的一面绣着“秦”字的黑旗说道:“我会在后方时刻注意着这杆军旗,我希望能看到他一直飘扬在大营的上空!” 辛胜注视着那面随风飘动的军旗,重重的点了点头:“末将这次,一定对得起这面旗帜,对得起将军,更对得起秦王。” 联军大营。 信陵君亲自从魏军中挑选了一万名敢死之士,这些人都是他从各营中挑选出的精锐。临出发前,信陵君命人取来的酒为他们壮行。 端着来自魏国特产的高粱酒,信陵君慨然道: “诸位都是我魏国的健儿,无忌希望诸君能够全力以赴一举攻破秦军大营,为我联军50万将士做一个表率。” 说罢,信陵君端着碗中的高粱酒一饮而尽,而后他用袖子抹了抹嘴将手中的碗狠狠摔在地上。 其余魏军将士们也跟着将手上的高粱酒一饮而尽,同样将手中的碗摔得粉碎。 一些酒量不好的魏军将士,在喝完这一碗高粱酒后已经是脸颊发红。 信陵君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出发!” 魏军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气势锐不可挡,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秦军的大营攻去。 此时秦军大营的撤退已经接近尾声,负责断后的5000秦军严阵以待。这些人静视着远处正在朝他们阵地推进的魏军。 就在魏军前进到距离他们还有200步远时,站在砦墙上的辛胜向身后的弓箭手做出一个手势,道:“放!” 秦军弓箭手将手上的弓箭45度提起,而后松开弓弦,随后只见漫天箭雨从空中砸向正在前进的魏军,魏军早有准备,前排的士兵瞬间举起了手上的铁甲盾牌盖在头顶,弓箭射在盾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秦军的弓箭手并不是单纯的选择抛射,前排一些拿着弩机的士兵,瞄准了将盾牌举过头顶的魏军,而后扣动弩机,随着弩箭的射出,前排的魏军猝不及防瞬间被弩箭射倒。 辛胜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狂笑,他拔出王齕赠给他的短剑,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放!继续放!射死他们!快!射!” 魏军不停有人被秦军的弓箭射死,但魏军士兵仍旧列着整齐的阵型向前推进,随后魏军士兵终于亮出他们的弩箭反击。 不同于秦军士兵是躲在他们的阵地向外射击,魏军的弓箭手是躲在步兵的后面,一边向前方推进一边射击。 在移动的情况下,魏军的箭矢射程并不精准,能准确射中敌军的极少。 但即便如此,魏军弓箭手的掩护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前排的魏军步兵已经攻到了秦军大营外围的拒马前。 拒马是为了防备战车以及骑兵的路障,这东西对步兵也有一定限制,魏军士兵冒着如璜箭雨去掰开路障,不时有人被秦军的弓箭射死。 魏军的弓箭手蹲在原地,举起手中的弩箭对着墙上的秦军射击,这一次魏军的准头极高,墙上不时有秦军的弓箭手中箭落下。 通常来说两军弓箭手对射时,前排都会有步兵使用盾牌进行掩护,不过砦墙上过于狭隘,秦军的步兵挡不过去,所以弓箭手只能选择硬刚,这样一来伤亡就大了不少。 哪怕秦军的弓箭手不停有人中箭倒下,余下的人还是不断拉弓还击。 秦军在外围设置了大量拒马,为了清理掉这些路障,魏军士兵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在倒下了400多人之后,一条路终于被清开。 清楚道路以后,魏军士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朝着秦军的大营发起进攻。 魏军士兵已经攻到了砦墙下,秦军的弓箭手立刻向后退去,为步兵让出路来,步兵立即顶到了最前方,随时准备和冲上来的魏军士兵拼杀。 很快就有魏军士兵架着简易的云梯爬上了砦墙,这些人立即遭到了秦军士兵的迎头痛击,有些人刚冒头就被上面的秦军砍中,再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后,魏军士兵顺着云梯掉了下去,在坠落的途中下面正在攀爬的士兵也跟着被砸了下去。 负责指挥魏军进攻秦营的将领是张淦,张淦看着弟兄们一个一个的从云梯上摔下去,不禁又气又急。 他从自己的戎车上跳了下来,冲着弓箭手嚷嚷道: “放箭放箭掩护步兵登上城墙!快放箭,快放箭!” 在魏军弓箭手的掩护下,魏军的进攻顺利了很多,一部分士兵已经攀上了墙头。 辛胜看到这一幕后,立即对着左右吩咐: “快快快,把热水倒下去!” 通常守城的时候,防守方都会熬住很多热油,这样在敌军攻城的时候,可以从上面浇下去杀伤敌军。 不过秦军断粮40多天,营地里的草根都吃完了,自然没有那么多油可以食用,可辛胜竟然想到了使用热水来替代热油。 热水的杀伤力远不如热油,但滚烫的热水从城头上浇下去,一些正在攀城的魏军当场被浇得皮开肉绽,痛苦的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辛胜看到这一幕后又开始狂笑,而远处站在巢车上的信陵君看着那些被烫得皮开肉绽的魏军士兵,露出不忍之色。 联军的大营中,田秀正带着赵军的将领们站在一处山头上观望魏军进攻。 看着魏军受挫,傅抵忍不住拍手大笑:“打的好啊,打的好!这下魏军可有苦头吃了!” 对于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李牧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他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人还不相信武安君的判断,现在如何了?” 正在幸灾乐祸的傅抵听到这话,脸瞬间拉了下来。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在质疑田秀白白的将一个泼天大功让给了魏军。 眼下亲眼看到了魏军受挫,傅抵对田秀终于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他来到了田秀面前,抱拳道: “说实话,以前我只服廉颇将军,我觉得您不过是捡了便宜才能打败燕国,但今天我算彻底服了!” “今后武安君若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田秀知道他今天总算是收服了傅抵,欣慰之余他拍了拍傅抵的手,道:“将军言重了!” 秦魏两军还在厮杀,此时秦军已经丢失了外围的所有阵地,只剩下这一圈砦墙,砦墙后,就是秦军的大营,可这道砦墙,硬是让一万魏军寸步难行。在两个时辰的激战中,砦墙下早已铺满了魏军的尸首。 信陵君看着一地的魏军尸首,心中万分痛苦,他远远低估了秦军的战力,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干嘛把这个主攻任务抢过来? 联想到田秀痛快的把主攻任务让给魏军,信陵君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上当了!” 张耳站在一旁,道: “上当?公子怎么了?” 信陵君看了眼张耳,他知道自己要是把田秀坑他的事情说出来,他手下的门客肯定不会罢休,搞不好这些人会去找田秀拼命。 眼下五国合纵攻秦的局面已经形成,为了大局,信陵君只得长叹一声:“无事!” 远处的战场还在继续,魏军已经进攻了三个时辰,可秦军外围的阵地仍旧纹丝不动,那杆黑色旗帜仍旧飘扬在秦军的大营上空。 王齕已经撤退到了距离大营20里远的位置,看着大营上方飘扬的旗帜,这位老将连连点头:“打的好!辛胜打的好啊!” 魏军经过长达三个时辰的激战,兵锋已经疲惫,而秦军则越战越勇,眼看着时间已经来到末时。 张淦叫来一名斥候,对他吩咐道:“你速速派人去告诉信陵君,就说我军遭到了秦军顽强的抵抗,请求援兵!” “唯!” 联军大营。 正在观战的田秀看出魏军的疲惫,他叫来了傅抵,对他吩咐道: “请将军抽调士卒,从侧翼对秦军大营发起进攻,配合正面的魏军攻克秦军营寨。” 傅抵听到这话后,疑惑道: “主攻不是已经让给了魏军?他们完全可以派援兵上去,咱们有必要去支援吗?” 田秀看了一眼傅抵,道: “魏军都打光了,这让信陵君回国之后,怎么面对魏王?而且下次我跟信陵君见了面也不好说话。” 李牧诧异道:“武安君,您以前可没这么考虑过问题。” 田秀笑了一笑后说道: “开个玩笑!我们跟魏军毕竟是盟军,何况人家是来帮忙的,咱们看着人家拼命无动于衷,实在说不过去。” 傅抵终于点了点头:“末将遵命!” 另一边,信陵君接到了张淦的求援后,正准备在抽调士卒上去增援,这时候就听身旁一个门客大呼道:“信陵君,你快看!” 信陵君抬眼望去,就见赵军的营中,一支部队朝着秦军的大营杀了过去。 朱亥见此愤愤不平的说道:“他娘的!这一仗不是让我们魏军来主攻?我军已经攻了三个时辰,秦军眼看着顶不住了,赵军这时候出兵,这不是明摆着抢桃子吗?” 张耳也跟着说道:“我们又没向赵军求援!田秀有些欺人太甚了,这分明是看不起我魏军!” 信陵君自然明白田秀在这时出兵的深意,对方这是怕他把魏军打光了,回去之后没法见魏王。 “武安君还真是个忠厚人!”信陵君在心中暗暗想道。 “好了!”信陵君打断了身边几个愤愤不平的门客,平静的说道:“赵军这时候加入战场正好能帮我们分担压力,何况无忌相信武安君的人品,他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傅抵带着赵军从秦军侧翼发起进攻,此时辛胜把主力都摆在了前方抵御魏军,侧翼留守的兵力极少。 秦军侧翼的砦墙很快失守,赵军迅速登上砦墙,并朝着秦军大营内部攻去。 正在前方指挥战斗的辛胜听说侧翼阵地已经被敌军突破不由大惊,他慌忙命令副将抽调1000人马去增援侧翼。 然而此时秦军已经被魏军牢牢缠住,根本分兵乏术。 傅抵带着赵军冲入秦军大营之后,立即在大营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随着冲天的火光升起,正在前方鏖战的秦军瞬间大乱。 张淦看到秦军混乱,立即跳下戎车,亲自带着魏军冲锋。 在联军的前后夹击下,秦军的防线终于失守,辛胜见此急忙对左右吩咐:“快,全军打赢内部退却!坚守大营快!” 辛胜带着秦军从前方撤下,往王齕原先的帅帐撤去,由于撤退过于仓促加之遭到前后夹击,跟随辛胜成功撤退的只有500余名士卒。 哪怕只剩下了500余名士卒,辛胜也不打算放弃,他命令500人结成一个圆阵,沿着帅帐的外围,用人力构筑了一道环形阵地。 联军很快将这500人从外部团团包围,在劝降失败以后,联军一同向秦军发起总攻。 这一战打得极为艰苦,秦军在没有任何工事的情况下,和数倍的敌军展开拼杀。 最后辛胜带着500多名秦军士卒力战而死,随着辛胜倒下,后方大营上秦军的黑旗也终于缓缓倒下。 战后联军统计了伤亡,这一战辛胜依靠5000兵力坚守了大营六个时辰,在这六个时辰里联军共计阵亡7300人,受伤4000余人,联军取得了歼敌4000人,俘虏秦军800余人的成果。 第161章 以攻代守 战斗结束以后,联军打扫秦军大营,原先的大火被联军扑灭,但零星的火苗仍在不断燃烧发出呛人的烟雾。 信陵君走在一片狼藉的秦军大营,看着周遭的惨状,眉头直皱。 田秀在这时从后面跟了上来,拱手道:“信陵君!” 信陵君抬手还礼,身旁的士兵正在将大岩中的死尸抬出去,望着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信陵君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秦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竟然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田秀丝毫不怀疑一支军队在绝境时所爆发出的战斗力,他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叫做困兽犹斗,但是秦军这只猛虎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秦军在大营丢失以后,全线退到了响堂邑。 响堂邑同样是一座人口不过数千人的小村子,而这座小村子周围方圆20里都已经被联军团团包围。 30万秦军被联军压缩在一片方圆不足20里的狭窄区域,纵然秦军已经事先在他们的最后防线修筑了大量临时工事。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秦军的灭亡不过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众人正聚在秦军大营中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略时,士兵们突然大叫起来。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就见远处一架战车下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根据辨认这具尸体正是辛胜。 看着辛胜的尸首,信陵君对左右下令: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将他的尸体用棺椁盛殓好,好好埋葬了吧!” “是!” 辛胜的尸首被士兵们抬下去掩埋以后,田秀看着秦军乱糟糟的营地,说道: “现在天气热,我看咱们还是把战场上,包括秦军大营里的尸体都取出来,集中焚烧,以免造成瘟疫。” 信陵君点点头:“您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吩咐人去做!” 响堂邑。 秦军大营中焚烧尸体时升起的黑烟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是谁传出了联军将所有秦军战俘全部烧死的消息,这让全体秦军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几乎所有秦军士兵都很害怕,他们被俘后会遭到同等待遇。 此刻秦军士气已经完全瓦解,饥饿、绝望、恐惧,这一切对秦军士兵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了双重打击。 一些秦军为了填饱肚子,甚至不惜去刨开死去同僚的坟墓,去吃尸体上的肉。 吃人这种现象,早在秦军被困十几天时就已经发生过,只是当时大部分人都只是暗中食人,而此时这种情况已经公开。 几乎是一些人刚刚死去,尸体还没来得及埋葬,立即就会被身旁的同僚分食一空。 秦军撤退到响堂邑的当天,远在咸阳的秦王又往包围圈中下达了一封诏书,看着秦王送来的诏书,每一个秦军将领的心情都无比忐忑,他们的命运就决定在这封诏书中了。 王齕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秦王的诏书,里面的内容大概如下: 寡人知道你们在上党打得非常艰苦,也知道你们军团的处境。不过此时寡人手上已经没有部队可以增援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但寡人希望你们不要悲观,武安君已经在魏国取得了重大胜利,要不了多久魏国就会向我们屈服,到时候武安君就能腾出手来去救援你们。 希望你们咬紧牙关,再坚持十天,十天之内战局一定会有所改观,你们千万不能投降,你们肩膀上肩负着大秦的希望,你们投降了,大秦将万劫不复。 合上秦王的诏书,王齕面如死灰: “完了,我军团全完了!” 其余人还不明所以,一些乐观的将军,甚至还幻想着能够继续坚持,等到白起带兵来救援他们。 王齕已经看明了局势,他悲观的说道: “我军已经危如累卵,莫说十天连一天都撑不下来了。” “大王这封诏书,无非是想让我等兄弟继续在这里和联军耗下去,这样秦王就能在谈判桌上和联军讨价还价多争取些筹码。” 这话一出,众将领瞬间心如死灰,原来他们已经被秦王抛弃,此时秦王不过是想利用他们,多在谈判桌上争取些筹码。 “难道咱们就这样被秦王抛弃了吗?” 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王翦惨然的一笑,摇头道: “大王有本事来救我们早派援兵了,我们已经成为弃子,只是大王想发挥我们最后的价值,只要咱们多存在一天,大王就能在谈判桌上和联军多争取些筹码。” 王齕缓缓从他的坐席上站了起来,声音沙哑的说道: “咱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在这里坚持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 “所以为了大秦的将来,也为了全体将士们的生路,我命令全军自行突围!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吧!” 对秦军而言,如果他们抱团坚守还能死撑几天,但自行突围,军队立即就会崩溃。 不过自行突围也有好处,秦军自行突围30万大军将会变得无比分散,在这种情况下,联军根本不可能将30万秦军全部合围,秦军总能突出去几个。 “上将军万万不能自行突围啊!”摎拱起手说道:“自行突围就意味着全军崩溃,纵然能突出去几个,可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跟晋人拼了算了!” “拼?”王齕惨笑一声,摇头道:“继续在这里拼下去,不过是全部葬送在这。咱们能突围出去一个,还能给大秦保留些元气。” 摎还想要继续争辩,可是营中的将领们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很明显他们都支持王齕的决策。 见众人都不反对自己的提议,王齕缓缓开口: “我决心,明天上午辰时(早上七点)全军向西突围! 到时候请王翦将军你率领十万大军作为先头部队从正面发起进攻,摎和王稽将军作为第二梯队负责从王翦将军左翼进攻联军,本将军率领余下的部队进攻右翼,我军三军合进齐头并进! 请各位将军回去准备部队,各军之间无需相互救援,能突出去一个算一个吧!” “唯!” 众人皆是一同苦涩的拱起手应道。 各军准备明日早晨突围的消息很快在营地中传开了,秦军士兵们都对此议论纷纷。 王二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听说了明早秦军就要突围的消息之后,他急得抓耳挠腮。 秦军毕竟有30万之众,如果明天一早全军向西突围,联军猝不及防之下很难拦住。 必须把秦军要突围的这个消息尽快告知田秀,让联军早做准备。 王二叫来了自己的哥哥王大,叮嘱他今天晚上立刻逃回联军大营,将秦军明天早上将举兵突围的计划告知田秀。 联军大营。 田秀听完了王大的话后瞬间震惊,营中的其他将领也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因为秦军会在明天早上全军向西突围,这实在太震撼了。 眼下谁都看得出来秦军已经到了末路,他们只有抱成团,还有力量和联军博弈,可一旦全军向西突围,这等于自行崩溃。 魏军将领张淦第一个提出质疑: “从今天对秦军大营的进攻来看,秦军还有极强战力,他们怎么可能会舍弃坚固的防线率军突围?” 傅抵也跟着说道: “王齕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会下达这种荒唐的命令?” 信陵君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他将目光看向身后的张耳,道:“先生以为如何呢?” 张耳摇着头说道:“我看这也不太可能,今天白天的时候秦军还在死守大营,怎么突然就要突围了?” 不同于其他人,李牧沉吟道: “我看这事儿倒有可能,我们迅速攻克了秦军大营,这极有可能成为压垮王齕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军眼下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突围以求的一线生机是很有可能的。” 田秀听完了众人的话后,也在沉思着秦军突围的可能性。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秦军似乎确实不大可能突围。 毕竟白天王齕还让辛胜死守大营,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会率军坚持到最后,怎么会突然又举兵突围呢? 人性的转变是最难以琢磨的,原历史上章邯曾经为了秦朝连续扑灭了陈胜,吴广以及关东六国的起义,但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人会在最后穷途末路的时候投降死敌项羽。 因此,早已处在绝境中的王齕会做出什么样的操作,田秀都不会感到怀疑: “信陵君,我看这件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魏公子听完之后一愣,随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就算我们想阻止秦军突围,也有心无力呀!他们30万大军一起向西突围,单凭咱们手上的兵力根本拦不住。” 目前西线魏赵联军总共有22万,听起来是不少,但算上此前阵亡的士兵,以及受伤的伤兵,还有在后方防备蒙骜的士卒。 联军真正投入进攻的兵力不过十万左右,这十万人进攻还是没问题的,但要想防守就很吃力了。 因为进攻的时候联军只需要考虑向前推进,但想要防守就要思考把这有限的兵力分散在各处战线,这样一来秦军30万大军分散突围,联军根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挡住。 信陵君来到舆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口说道: “既然咱们已经知晓秦人明早要突围,不如把兵力分散到几个隘口把守,能挡住多少是多少。” 田秀摇了摇头: “我们把手上的兵力都分散开来,最多能拦住一部分秦军,剩下的可能都会跑了。” “可这是我们眼下唯一能阻止秦军的方法!” 信陵君略感无奈的说道。 田秀盯着舆图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 “我看咱们倒不如以攻代守!” “以攻代守?”信陵君来了兴趣:“快说说,怎么个以攻代守法?” 田秀整理了一遍思路以后,缓缓说道: “既然咱们已经知晓了,明天早上秦人要在辰时全军向西突围,那我们就在卯时三刻,全军发起总攻,打秦人一个措手不及。” “主意是不错!”张淦有些不屑的说道:“可是我们要是一进攻,秦人马上就会退回到他们的防线中,这样咱们要吃很大苦头的。” 田秀看着下面站着的王大说道: “所以希望就放在你们身上了!” 王大不明所以,他们能做什么? “明日一早我们发起进攻的同时,我希望你们能够在秦军大营内部制造混乱。” “秦军本来就打算自行突围,阵脚肯定已经乱了,你们再制造混乱那就是乱上加乱,我军趁势强攻,秦军肯定完蛋!” 田秀说完以后又盯着王大说道: “如果你们兄弟愿意配合,我保证你们战后都能来赵国当将军,你们要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你们可以继续在秦军中效力,本将军绝不会怨恨你们。” 王大哪敢不愿意? 他们这些人就像出轨的女人一样,这会儿哪还能回去当良家女子? “小的愿为上将军分忧!”王大拱手应了一句后,又抬起头说道:“只是到时候几十万大军混战,小的万一被误伤了,可如何是好?” 田秀不以为然的一笑说道: “我军总攻发起以后,你们立刻脱掉铠甲,在右臂上绑上红色布条,如此我军就不会攻击你们。” 王大听罢,最后一丝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既如此,那明日的行动就交给小的们了!” 众人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明天的行动细节后,王大重新回到了秦军营地。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秦军各军已经做好了突围的准备,王翦作为先锋,他已经在集合人马,只待时辰一到就发起进攻。 正当秦军上下都忙着准备突围之时,王二带着他麾下的人马悄悄脱离部队来到后方大营,而后王二带人在营中各地纵起火来制造混乱。 一边放火,王二等人还扯着嗓子大喊:“联军打过来了,快跑啊!” 此时,前方正等待突围的秦军皆是一片震惊,谁也不知道他们后方为何突然发生混乱。 王翦急忙命人到后方去调查,这时候总攻开始了。 联军率先从西面发起进攻,而后早已收到消息的廉颇也率领部队从东面进攻,秦军在一瞬间大乱。 秦军各级将领有人命令自己的部队立刻按原定计划突围,也有人命令立刻退回防线坚守,各种乱七八糟的命令分别传达下去,加剧了秦军的混乱。 第162章 大鱼去哪了 联军从两个方向突入了秦军的防线,此时秦军的混乱已经无法挽回,一名将军来到王翦面前,拱手道: “将军,我军一片混乱,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还请您快拿个主意。” 王翦看着从四面八方冲进秦军防线的联军,他明白秦军的败局已定,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挽救的了。 此时远处的摎还在指挥部下防御,王翦听着摎声嘶力竭的呼喊,沉思了片刻后,他朝着身旁一架战车冲去,然后迅速将左边的车左拉了下来,道: “快开车突出去!” 驭手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立即驾车向着外面冲去,在战车冲出去时,王翦回头看了眼被淹没在人潮中的摎,略带歉意的说道: “老弟,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只能个人顾个人了,你保重吧!” 王翦的战车以极高的速度向着方向外冲去,这时周遭混乱的溃兵看到王翦的战车,都想要爬上战车好一起冲出去。 这种时候凭两条腿能冲出联军包围圈的可能性很小,只有搭乘战车才有一线生机。原本秦军携带了大量战车,但这些天拉车的马都被士兵们吃了,剩下还有马匹拖动的战车只剩下几十乘,王翦乘坐的这架战车自然而然的成了很多溃兵逃出去的希望。 战车的行驶速度过快,一些人的手刚搭上去,就被强大的惯性甩飞出去,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秦军士兵想伸手将战车拦下。 一些士兵为了把战车拦下来,甚至组成人墙堵在了战车前面。 驭手看到这一幕后,下意识的减缓了车速,王翦却直接从战车上站了起来,道: “不许减速!立刻从这些人身上轧过去!” 战车强大的惯性完全能把前面拦车的士兵撞开,但驭手犹豫了,因为那些毕竟是同胞,他实在下不了手。 王翦听着周围联军士兵的喊杀声,他更着急了,他把剑架到了驭手脖子上: “快点压过去!不然军法从事!” 驭手无奈,只得心一横往战马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战马吃痛加快了速度,紧接着战车以极高的速度朝着面前的士兵们撞去。 一些士兵看情况不妙及时闪到了一旁,而那些反应慢的,战车直接从他们身上压了过去,将那些士兵碾成了肉泥。 王翦的战车快要从溃兵们中间冲出去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拦路的联军。 联军为了防止秦军逃窜,特意在阵地外围安排了弓弩手专门射杀秦军的溃兵。 见到秦军的阵地里冲出一架战车,联军士兵立即将手中的弓箭对准目标,而后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 “嗖嗖嗖!” 一阵箭雨之后,王翦右边的车手当场从战车上栽了下去,王翦本人的左臂上也中了一箭,最惊险的时候有一支箭擦着王翦的头皮飞了出去。 哪怕数次差点被联军的弓箭射死,但是王翦还是凭借着惊人的运气,硬是从联军的包围圈逃了出去。 不过摎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他一直指挥着军队企图力挽狂澜,可秦军已经完全崩溃,他的指挥完全不灵。 摎本想去找王齕商议一下,但眼下秦军已经大乱,他根本找不到人。眼瞧着身旁联军越杀越近,不少秦军为了活命已经跪地投降。 这时摎才意识到,他要是再不跑就晚了。摎奋力的爬上了一架挤满士兵的战车,通常一架战车上最多只能承载三人,但此时战车上却足足挤了十几人。 其实若换成了王翦、白起遇到这场面,肯定会下令把战车上多余的人赶下去,但摎却在关键的时候心软,他竟不忍心把身边的溃兵赶下去。 就这样摎的战车拉着十多个士兵向外突围,不出意外他也遭遇了拦路的士兵,周遭的秦军一个一个都把手搭上战车,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挤上去。 很快战车就因为负重过多侧翻过去,摎也从战车上摔了下来,他狼狈地从战车里爬出来,看着身边混乱的场面,来不及抱怨,他扔掉了盔甲和头盔,而后跟着一伙溃兵,朝着一个方向逃亡。 摎跟着这会儿退兵跑了没一会儿,就遭遇了联军弓弩手的拦截,几十名士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余下的人看情况不妙有些人往回跑,有些则干脆趴在地上举手投降。 这时摎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该趴下投降还是往回跑,正愣神的时候一支箭冷不防的射了过来,正中他的肩膀。 摎吃痛跪在地上,周围几名联军士兵已经持着兵器朝他逼近,强忍着剧痛摎扶着受伤的肩膀站了起来,他本想要拔剑反击,可手刚放到腰间,一支冷冰冰的矛头已经顶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种时候摎再也没了原来的豪气,他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将手从脖子上放开。 一名操着赵国口音的士兵冲到他面前,解下了他腰间的佩剑,看着剑鞘上镶嵌的宝石,这名士兵顿时明白他逮到了大鱼: “快说,你是谁?在秦军里担任什么职务?” 摎企图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叫洪铁,是一名伍长!” 那名军士明显不傻,立刻识破了他的谎话: “我呸!你个六谷长的,伍长能用这么好的剑?快说,你到底是谁?” 摎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道: “我是秦王的侄子,赢摎!” “老秦王的侄子?” 旁边几名士兵顿时乐开了花,他们知道今天他们几个算走了大运,逮了条大鱼。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方才结束,大部分秦军士兵都被俘虏,仅有小部分突围出去。 联军士兵们押送着一排又一排垂头丧气的秦军战俘往外面的战俘营走去,田秀和信陵君以及一众将军们也进入了响堂邑观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战场上的余烬尚未散尽,黑烟弥漫在秦军的阵地中。 田秀望着周围一排又一排的秦军战俘,道:“王齕逮住了没有?” 信陵君身旁的张耳接过话道: “战场还在打扫,具体的战果我看得等到明天才能知道了。” 这时几个赵军士兵压着灰头土脸的摎来到了田秀面前,兴奋的说道: “武安君,快看,我们抓了条大鱼!” 田秀看着摎,说道: “你小子是谁?” 摎说完了自己的身份后,在场的众人都非常诧异,谁也没想到王齕没捉住,倒先捉住了秦王的侄子。 一时间在场的将领们都非常兴奋,有些人甚至说出了:“今天捉住了秦王的侄子,明天就去咸阳把老秦王捉来之类的话。” 相比起众将的兴奋,田秀却要冷静许多,虽然王齕军团全完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秦国就要完蛋。 白起军团还在魏国境内,蒙骜军团更是在他们后方虎视眈眈,有这两支部队在说打进咸阳之类的话,还为时尚早。 吩咐人把摎押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后,廉颇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见面这老家伙就捋着胡子大笑起来: “痛快!这一仗打的真他娘的痛快!” 田秀看着廉颇,拱手见礼以后,说道: “这一战我军全歼了王齕军团,老将军也算能一雪先前之耻了!” 廉颇点了点头,道: “对了,上将军,王齕那个老小子擒住了没有?他是秦军的主将,可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李牧在这时接过话茬说道: “除了王齕,在秦军里找找有个叫王翦的,这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请务必要找到他!” 被李牧这一说,田秀才想起王翦,这家伙可是日后的战国四大名将,秦国未来的顶梁柱,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回要是能捉住王翦,那相当于直接打断了秦国一条胳膊。 “马上派人下去清点,一定要把王齕和王翦这两个家伙找出来!” “唯!” 第二天清晨,秦军阵地上的硝烟已经散去,旭日从东方升起。 张耳带着统计到的秦军将领的俘虏名册进入到了田秀的营帐,翻开花名册看了看上面登记的名字,田秀顿时笑出了声。 “怎么了?”信陵君诧异的说道。 “公子,自己看看!” 田秀把花名册递给信陵君。 信陵君粗粗的看了一遍后,皱眉道: “活见鬼,除了摎,被俘的军官里面最大的才是一个偏将军,秦军的头头都去哪儿了?” 张耳拱手说道: “根据俘虏们交代,王翦已经突围跑了,张唐跟着白起去打赵国,王齕在我们发起总攻后就下落不明!” “什么?王翦跑了?” 田秀对这话有点怀疑,他实在不能相信在那么严密的包围下,王翦能奇迹般的冲出去。 “带我去看看那些被俘的军官!” 田秀说道。 来到战俘营。 为了便于管理,联军把俘虏到的战俘陆续的运送到了几处不同的战俘营,其中军官都被单独摘了出来关在一个营帐。 进入到一间关满军官的营帐中,田秀看着地上坐了一地的秦军军官,不由直皱眉头。 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都有30岁,而老的看起来六七十岁都有,说他们这群家伙只是一群什长、伍长实在难以相信。 但想从他们这些人里鉴别出谁是大鱼,还真不轻松,毕竟他们的脸上又没刻字。 田秀想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着名的桥段,亮剑里李云龙为了甄别抓到的战俘,命令所有战俘围着操场跑,掉队的就一定是大官。 但这个法子在这时代并不实用,首先,秦军的军官很多都是从基层做起的,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长途行军,根本不怕让他们跑圈。 其次,被俘的军官很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让这些老东西去跑,压根儿也没什么意义。 该怎么从这些人里找出王齕那几个家伙呢? 田秀很快有了主意,他命人去叫来了王二,这时的王二已经穿上了赵国将军的服饰,他算是彻底加入赵军了。 “王二,你在秦军这么久有没有见过王齕?” “小的前不久见过一眼!” 王二如实说道。先前带着杜泽的尸体回来,他还真见到了他们的将军王齕。 田秀点点头,吩咐道: “好,我去把被俘虏的军官都集中起来,你去辨认一下里面有没有王齕,另外,里面你认识的将军也都要找出来!” 很快,数百名被俘的秦国军官都被集中到了一处空地,王二开始在这些人面前走过一一对他们进行甄别。 花了约么一个时辰之后,王二从中甄别出了几十名军官,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个统帅千人的都尉。 对于这个结果,田秀并不满意,他最想要的两个人并没有找到。 看起来这两个人要么真的跑了,要么就是换上士兵的衣服,伪装成了普通士兵。 事实也的确如此,王齕此时正穿着一身秦军士兵的衣服,跟随着一伙俘虏,蹲在一间临时搭成的茅草房里,外面则有几十名站岗的联军士兵。 王齕在联军突入到他们的大营中时,本来想要自刎,但在身边亲兵的劝说下,他还是换了身士兵的衣服,企图蒙混过关,只是最后到底还是被俘了。 回想起自己前几天还是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今天已经成为阶下囚,王齕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赵军的军官进入到房间中,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秦军士兵,说道: “我们上将军正在找你们的将军王齕,如果你们中间有谁知道他藏在哪里,请马上举报。” “举报一经查实,立即赏你们一万金,并且让你们拿钱回家。” “但要是有谁隐瞒不报,发现了就立即处死!” 军官说完以后,房间中的秦军士兵们立刻开始低声讨论起来,他们这些人并不认识王齕,他们都是大头兵,哪能那么轻易的见到他们的主将呢? 王齕见身边的人并无人认识他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那名军官看这些士兵都不认识王齕,正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俘虏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举起手道: “将军,如果帮你们抓到了我们上将军,真给一万金吗?” 这话一出,王齕陡然心惊,这家伙不会认识他吧?可他怎么没见过这人呢? 军官饶有兴趣的转过身,看着这名贼眉鼠眼的士兵说道: “我们赵人说话从来算数!” “那好!”这名贼眉鼠眼的士兵立刻把手指指向了一旁的王齕:“我举报这个人就是我们上将军!” 王齕绝望的闭了闭眼,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刚想狡辩,那名指认他的士兵说道: “你别想不承认,我在你帐下当过几天亲兵,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王齕终于彻底绝望,他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说的不错,本将军就是你们要找的王齕!好了快带我去见你们的武安君!” 第163章 和谈上 长平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一战联军总计歼灭秦军九万,俘虏27万,其中,中高级军官430人,包括秦军的主将王齕。 但联军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联军此战共计损失15万七千,其中魏军损失三万两千,赵军损失十二万五千,联军阵亡的军官,仅都尉就高达16人。 当战果被统计出来时,联军许多将领都为之沉默。很难想象秦军在断粮40多天的情况下,联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重重优势下发起的进攻还会遭受如此惨重的伤亡。 联军取得的这一次胜利,是真正的来之不易。 田秀正坐在营帐中思索着如何给赵王写战报,这时魏地又传来一则消息,这则消息让田秀瞬间坐不住了。 就在联军对秦军发起总攻前几日,齐将颜聚率十万齐军南下救魏,结果颜聚听闻魏楚联军被白起打败,竟然吓得掉头返回了齐国。 齐军一走直接引发连锁反应,在听说齐军被秦军吓得不战而退,韩王不仅马上停止了征兵,并且命人向白起递交了降表,韩国直接向秦国投降。 而韩国投降,其实并不出人意料,韩国本来就是在投机,因此韩国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观望局势,在联军取得绝对优势后,韩国在真正派出韩军与联军协同作战。 亲眼看到了魏楚联军的失败,以及齐军被吓走,韩王为了保全韩国,不顾丞相张平的劝说,执意向白起投降。 韩国投降的消息传到大梁,魏王瞬间惶恐不已,就连黄歇也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齐、韩两国竟然只是被白起一吓,就一退一降。 魏楚联军思索着应对之策时,白起率军南下包围大梁,并且扬言如果魏王在三日之内不投降,秦军将水淹大梁。 这个消息让魏国君臣更加震惶,经过紧急商议后,魏王决心派人出城向白起请降。楚国令尹黄歇收到消息以后,亲自入宫劝说魏王,劝说失败以后,黄歇率领楚军突围,结果被白起所败,楚军只好重新退回城中。 眼看突围无望,白起又准备水淹大梁,无奈之下,黄歇只好和白起达成协议,楚军放下武器向秦军投降,秦军保证楚军的人身安全。 楚军与白起谈妥以后,魏王也正式派人向白起请降,而后白起命人控制住了投降的楚军,并且让魏王传信立刻调信陵君魏无忌回国。 这些消息传到长平,让刚刚取胜的田秀顿时坐立难安。 眼下韩魏已经向秦国屈服,一旦白起稍加威胁他们很有可能会和秦军一道北上攻打邯郸。 黄歇率领的十万楚军也被白起俘虏,有这些俘虏在手,接下来楚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齐军被秦军一吓就返回了国,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白起真的裹挟韩魏攻赵,那么接下来齐国很有可能反戈一击与秦国联手。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诸国联手攻赵时,被赵国重创的燕国,极有可能会在此时起兵复仇。 届时天下将会出现五国联手攻赵的局面,而这种局面是眼下的赵国万万无法承受的。 赵国刚刚取得长平之战的胜利,赵军元气大伤,如果单独面对秦军或许还能取胜,一旦面对五国联手,赵国必败无疑。 局势在一瞬间走向崩坏的局面,田秀万万想不到,白起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赵国置于死地。 此时,田秀必须尽快想出破局之策,否则等五国联盟之时,赵国必亡。 正当田秀苦思如何破局时,信陵君魏无忌来到他的营帐。 信陵君一进来,田秀瞬间紧张起来,如果这种时候信陵君撤兵回国,那赵国彻底没指望了。 首先信陵君一旦回国,那么他手上的魏军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与白起联手攻打赵国,并且没有魏军协助,赵军很难看管手上20多万俘虏,就算能看管那么多俘虏,接下来赵军也无法再腾出手去救邯郸。 蒙骜军团一直在后方虎视眈眈,假如魏军退走,蒙骜一定会出兵缠住田秀,那时田秀要么只能在看管俘虏的同时对抗蒙骜,要么就放弃俘虏全军回援邯郸,可以说这两个结果都是致命的。 “信陵君,你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赵国吧?” 田秀紧张的望着信陵君,可以说赵国的命运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信陵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其实昨天我就已经接到了我王兄的诏令,他要我退兵!” “信陵君,如果您此时退兵,赵国就完蛋了!我们先前流的那么多血,全部付诸东流不说,秦国一旦在灭赵之后,魏国也难以独善其身,秀请君三思!” 说罢,田秀对着信陵君深深的一拜。 信陵君看着长拜的田秀,缓缓将他扶起,道: “武安君不必如此!无忌并没打算要背叛赵国!” 这话一出,田秀终于稍稍心安。 信陵君又继续说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忌窃取兵符已经是不尊王命犯了死罪,眼下再多一个抗命不尊也没什么!” 这番话让田秀感动不已,难怪信陵君去世几十年后刘邦还那样崇敬他,信陵君果然乃是真正的无双国士。 “武安君!”信陵君又接着说道:“眼下,我国已经向秦国屈服,你可有什么破局之策?” 这一句话把田秀说的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气: “公子,秀看如今,我们只能和秦国议和了!” 信陵君并没有对这话感到多么惊奇,他点了点头,道: “议和确实是眼下我们唯一的出路,但白起会接受吗?” “他一定会接受的!”田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手上还有20多万秦军战俘,他要是不答应谈和,那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我把这20万俘虏全宰了,秦国就算能灭了赵国,怕是五年都喘不过气!” 屠杀战俘这种卑鄙的手段,信陵君并不屑为之,但眼下除了这种办法,联军已经没有筹码和秦国议和。 “也只好如此了!”信陵君无奈的说道。 两人说话间,一名卫兵从门外进来,拱手道: “上将军,秦将王齕要见您!” 田秀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和信陵君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他瞬间有了对策: “这老小子来的可正是时候!” …… 不久后,王齕在两名卫兵的押送下来到田秀的营帐。 此刻的王齕没有戴头盔,他穿着一身并不太合身的士兵服饰,头发凌乱不堪,一眼看去很难让人相信这位是统帅几十万大军的秦国上将军。 田秀看到王齕被士兵们押进来,赶忙上去行礼: “王老将军!” 王齕斜眼看了眼田秀,负手道: “我今日被你这竖子俘虏,无话可说,要杀就杀吧!只是我希望你能放过我手下的弟兄们,我王齕战败,与他们无关!” 说罢,王齕闭上眼睛露出死志。 田秀看王齕露出一脸决绝的神态,连忙扶着他坐到一旁的席上,拱手赔罪道: “小子能打赢老将军不过侥幸而已,老将军不必动怒,请上座!” 王齕看着田秀为他准备的一桌酒席,桌上一只肥鸡馋的他直流口水,这么久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宴席。 田秀看到王齕那努力吞口水的样子,立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将军请用,军中没有什么美食,还请您将就些!” 王齕也不客气,抓起桌上一只鸡腿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几口把鸡腿嚼干净,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以后王齕畅快地解开了腰间的衣领,道: “田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老夫和我麾下的几十万弟兄?” 终于切入正题了。 田秀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 “当然是把老将军和秦军的将士们放回国了!” 王齕有些不可置信: “你会有这么好心?” 田秀点了点头,道: “只要老将军同意,我马上就可以护送您回国,但是我这里有一封亲笔信,希望您能转交给秦王。” 王齕看着田秀递过来的信,非常疑惑,按道理此时联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田秀为什么要把他放回国给秦王传信呢? “如果您是想让我去劝说秦王投降,那还是算了。” 王齕把信扔在了桌上。万一这封是给秦王的劝降信,那他回去把信给秦王,秦王不杀了他才怪。 “老将军误会了!”田秀把信从桌上拿了起来,重新递到王齕手上: “这并不是什么劝降信,我只是想和贵国议和!” 王齕摸着自己的胡须想了想,道: “你们赵国已经占了上风,还会跟我们秦国议和?老夫怎么不太相信呢?” 田秀看王齕不信,只好对他说出了眼下的局势。 反正这些事情王齕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王齕听完,瞬间笑得直捂肚子,他用手指着田秀,道: “难怪你要把老夫放回去了!你这是想拿我麾下的几十万弟兄,跟我国讨价还价!” “是这样的!” 田秀十分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企图。 王齕沉思了片刻,秦王答不答应议和他并不能决定,但传一封信他还是能办到的,如果他不传这封信,那脱身都难。 想罢,王齕点了点头: “信我可以帮你传到,你还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秦王吗?” “有!”田秀端起水酒润了润嗓子,道:“请您告诉秦王,如果他愿意派人议和,就立刻派出使者前往洛邑,届时秀会安排各国遣使,共同商讨出一个和平之策!” 议和肯定不能是赵国和秦国单独议和,这样等于把其他国家卖了。 更何况信陵君为了赵国,几乎都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了,田秀也不能出卖信陵君,为了信陵君,议和的时候他也得把魏国捎上,这样魏国也能在谈判桌上给自己争取点东西。 而后田秀亲自为王齕挑选了一匹快马,又从军中挑选了几十名随从护送他回到咸阳。 王齕前脚被送走,赵王的使者已经到了。 古代消息闭塞,许多消息都有时间差,赵王此时还不知道前线已经取胜的消息。 赵王给田秀发来诏书,命令他立刻放弃围歼王齕军团,率军退回邯郸。 不用说,赵王也知道了魏国的变动,所以才急着召田秀回国。 田秀好言安抚了使者并告知前线已经取胜的消息,然后他将一封信转交给使者,请他转呈赵王。 使者走后,田秀又写了数封信,分别送给韩王,魏王,楚王,以及白起。 咸阳。 王齕历经了三天三夜的颠簸终于回到了咸阳。 当王齕跪在秦王面前的时候,秦王并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愤怒。 几天前王翦就已经逃回咸阳,他早已经把前线的败报告知了秦王,因此秦王早对此事有了心理准备。 “将军回来了?” 秦王端起茶喝了一口,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吓得王齕大气都不敢喘。 “末将败兵折将,请秦王赐罪!” 王齕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 秦王放下手上的杯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前线的失败也不能都怪将军!你能逃回来就好!” “末将不是逃回来的,是被人放回来的!” 王齕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说道。 秦王不禁皱了皱眉: “哦?” 王齕从怀中掏出田秀的书信,道: “大王,这是田秀托末将交给您的信!” 秦王命人从王齕手上接过书信,而后打开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 看完以后秦王不禁冷笑了一声: “竖子,他倒是聪明!要拿手上的20多万战俘和寡人谈和!” 王齕生怕秦王发起狠来,把他的20多万弟兄全扔了,赶忙说道: “大王!我军有20多万俘虏都在田秀手上,和谈之事还请您三思!” 秦王突然陷入沉默,王齕也不敢抬头去看,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 秦王终于说道: “将军辛苦了,请您先回去用过饭食,好好休息!” “遵命!” 王齕站起身,在行了一礼后告辞离开。 等王齕离开,老秦王喃喃说道: “成也武安君,败也武安君!武安君……” 一直嘟囔了许久之后,秦王对身旁的内侍吩咐道: “去把应侯请来!” “唯!” 第164章 和谈下 不久后应侯范睢来到,礼毕。 秦王先是吩咐人给范睢上了一壶茶,然后才掏出了田秀的书信。 范睢还在看信时,秦王已经忍不住说道: “应侯,此时寡人已经具备了消灭赵国的实力,孤欲请武安君一举灭掉赵国,您认为可行吗?” 范睢已经将书信看完,他小心的将书信叠好,称赞道: “这位武安君的字写的真是漂亮,真不愧是田单的儿子!” 秦王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提醒范睢,回过神的范睢连忙拱手告罪: “大王恕罪!臣方才走神了!” “无妨!”秦王盯着范睢的眼睛,道:“请应侯说一说您的想法吧!” 范睢露出沉思之状,秦王并没有去打扰,而是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一直过了许久,范睢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缓缓喝了一口,道: “大王,恕臣直言,眼下我们唯有接受田秀的议和,这是我国唯一出路……” “应侯!”范睢的话还没说完,秦王就已经直起身子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 面对愤怒的秦王稷,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下的伏地请罪。 范睢非但不怕,反而拱起手继续说道: “臣斗胆敢问大王,您认为当下大秦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当然是赵国!” 秦王不假思索的说道。 范睢点头道: “那么打败赵国之后呢?” 秦王一时间有点搞不懂范睢想说什么,但他还是马上脱口而出: “当然是楚国了!” “是的!”范睢放下手缓缓说道:“我们打败赵国之后,接下来的强敌就是楚国了。” “如果我们全力一击,必定能灭掉赵国,但这样一来只会便宜楚国,实在是不智。” “我们全力一击会便宜楚国?” 秦王言语中露出质疑的意思。 范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田秀手上握着我国20多万战俘,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老秦人,大王,想想如果我们全力一击灭掉赵国,他必定会狗急跳墙,把所有俘虏全部斩杀。” “因此即便我们能够打下邯郸灭掉赵国,接下来也会变得非常虚弱,楚国如果此时举兵击之,则我国危矣!” 纵观秦国和楚国交战的战绩,秦国变法以后楚国败多胜少,远的不提,前几日楚王命上将军景阳统兵收复郢都,结果在郢都仅有3000秦军镇守的情况下,楚军居然攻了五天才攻下。 因此当范睢说出楚国对秦国的威胁时,这让老秦王有些不屑一顾,“应侯,楚王完难道还没被寡人打怕?他还敢举兵攻秦?” 范睢笑道: “只有他自己,他当然不敢,但他难道不会联合其他国家吗?” 秦王顿时笑出了声: “韩魏已经向我国屈服,齐国也被我们吓跑,楚国的十万战俘更是在我国手上,楚王敢有什么动作?” 范睢摇着头说道: “我们没有消灭赵国之前,天下的格局的确是这样,但我们一旦灭了赵国,那就不同了。” “赵国一旦被我国消灭,大秦就会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六国不会这么愚蠢。” “楚王更不会看着我大秦一家独大,所以一旦我国灭掉赵国,楚国就会不计一切的联合其他五国攻打我国。” “而此时,我军元气大伤,精锐尽被田秀所灭,若六国合纵攻之,我国必定难以抵挡。” “届时我们即便消灭赵国土地,也只能被其他几国瓜分,甚至楚国会联合其他国家攻略我国土地,这样最坏的结果就是我国几十年来东出成果全部丢失!” 说到此处的时候,范睢加重了语气: “而最坏的结果是六国有可能会一举灭掉我国!” 这最后一句话让老秦王不由陡然心惊,就连身子都不自觉颤了一下。 范睢所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但秦王稷明白,他并没有说错。 关东六国都不是傻瓜,等秦国费尽力气灭掉赵国,他们肯定会一拥而上抢夺胜利果实。 如果要只是把赵国分掉,秦王勉强也能忍,毕竟此时他对赵国的仇恨已经超过了其他六国。 但是六国在瓜分掉赵国的地盘后还要举兵攻秦,让秦国丧失几十年东出成果乃至灭掉秦国,这是老秦王万万不能忍受的。 对赢稷而言,东出攻打六国夺取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毕生的心血,谁想把这些鲜血抢走那就是要他的命,他绝不允许。 秦王稷攥紧了拳头,就连手背上的筋都爆了起来,他一拳砸在桌上,表情中充满着不甘心。 范睢拱手劝道: “秦赵之间的国力相差悬殊,只要这次议和我国厉兵秣马,然后我们恢复几年再积聚些粮草,到时在灭赵国必定取胜!” 赵国和秦国相比,无论是人口还是粮食产量方方面面都不如秦国。 两国现在议和,同时休养生息那么率先恢复过来的肯定是秦国,到那时秦国卷土重来,他赵王丹拿什么来挡? 秦王稷紧咬着牙,点头道: “议和的事情,寡人准了这件事情,就由应侯全权去办!” “谢大王!”范睢谢了一句之后,再次拱手说道:“既然要议和了,臣以为得给赵王丹点甜头!” 秦王强忍着怒火: “您想让寡人给他什么呢?” “臣听闻太子有一女,妖娆妩媚,善通音律,若是将之许给赵丹,不仅能巩固我国之关系,还能让他沉迷于酒色,甚至可以用她……” 范睢的话并没有说完,秦王稷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相比起一个孙女和秦国的江山,秦王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交给应侯去办了!” 秦国同意和谈后,立刻派人前往邯郸将此事告知赵国。 而后赵国也作出回应表示愿意和谈,在赵国同意和谈后,这个消息由赵王知会了,其他几个盟国,包括已经向秦国投诚的韩魏。 其他几国听说要召开和谈大会,立刻做出了回应,韩魏最先表示愿意同秦国和谈,紧接着齐国也做出回应,楚国则是最后回应表示愿意接受和谈。 事实上楚国听说黄歇和他麾下的楚军都被秦国俘虏后,楚王已经非常震恐,他早在收到消息的当天就命令景阳驻兵郢都,不得再西进刺激秦国,正在楚王完犹豫要不要派人去和谈时,秦赵即将召开和谈大会的消息传到了郢都,楚王完第一时间给予了回应,表示支持。 参战各国都愿意表示和谈,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双方按照先前的约定,各自派出代表前往洛邑参加和会。 赵国这边派出的代表是丞相赵胜,秦国那边派出的和谈代表则是应侯范睢,而楚国这边派出的代表则是已经沦为俘虏的黄歇,齐国的代表是丞相后胜,韩国的代表是丞相张平,魏国的代表则是魏相段干子。 洛邑此时名义上是周朝的都城,也就是天子的居住地,但周天子因为当年拒绝秦武王举鼎,被秦国举兵赶出王城,所以他只能居住在西周公的宫殿。 当六国要在洛邑召开和谈大会的消息传出后,西周公顿觉欲哭无泪,凭什么其他六国打仗要在他的地盘上开会和谈? 西周公的先祖乃是周威烈王之子公子根,当年韩魏联手煽动周朝内乱,使得天子不得不把周朝仅剩不多的领地一分为二,东面由东周公组成东周国,西面则由西周公组成西周国。 西周国名义上是个国家,拥有30多座城池,但人口加起来仅有三万多,这点人口还没有韩魏一座大城大,所以西周公在其他几国眼里压根儿就没什么地位,这也是各国把和谈地点放在洛邑的原因。 为了迎接六国的代表,西周公特意让出了自己的宫殿,并用迎接王侯的礼仪将六国的使者迎进自己的宫殿。 哪怕他心里一万m,但前来参加和会的六国没有一个是西周公惹得起的,就拿这六国里最弱的韩国,韩国都有100多万百姓,惹急和韩王分分钟率兵灭了西周公。 因此为了防止惹怒六国中的那大佬,西周公只能像个婢女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六国的代表。 六国的代表用了十天时间会集,等代表们到齐之后,和会也就该如期举行。 8月3日,和谈大会在洛邑正式展开,一时间大会吸引了天下各国的目光。 和谈大会召开之际,田秀也并没闲着,他整顿军备,收编秦军中的俘虏,秦军中有一部分是河东以及河内魏人,三晋源出一家,赵国经力大战后非常虚弱,急需补充壮丁,这些人就正合适。 收编战俘的工作非常顺利,许多魏人在听说赵人要招降他们之后,都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这并不是说田秀的魅力已经大到了让这些俘虏慕名投奔的地步,主要是田秀为了防止秦军的战俘搞事,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饭,秦军士兵个个饿得有气无力,根本就没力气出来搞事。 听说加入赵军就有肉包子吃,那些魏人、韩人、楚人甚至一些老秦人都争先恐后的要加入赵军。 田秀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他命人进行了仔细甄别,把那些没有家眷的接纳到了赵军中,至于有家眷的只能放在后面考虑。 没办法,秦国又不是燕国,两国哪怕和谈,秦国也不可能像燕国那样把战俘们的家眷送来。 没有家眷在身边,投奔过来的俘虏没准过不了几天就会跑回秦国,因此田秀在征集俘虏时,只能优先选择那些没有家眷或者家眷很少的。 相比田秀忙着抓俘虏补充赵军战力,信陵君要冷静的多,他仅仅是在战俘中挑选了一些自愿回到魏国的魏人,其余的韩人、楚人、老秦人他压根没兴趣。 听说了信陵君只要魏国的俘虏之后,田秀还大方的把3000个加入赵国的魏人还给了信陵君。 这一战魏军出力不小,田秀也不能吃相太难看,总得分点战利品给魏国,这样也能让信陵君好交差。 几天时间过后,田秀顺利的在战俘营中挑选到了四万多名自愿加入赵军的秦军俘虏,这些人中有一半都是来自关中的老秦人。 对于这些俘虏,田秀并没有选择将它们分散打散到各营中安置,而是集中将他们集合到了一起。 集中到一起确实容易引发俘虏们的集体叛乱,但好处是也能更容易让他们归心,把他们分散打乱这些人难免会受到赵军的歧视,更容易激起军队的混乱。 不过田秀也并不是对这些俘虏充足信任,他命令这些俘虏之间互相监视,严防有人逃跑,并且向俘虏们做出许诺,他们来到赵国后不会受到任何歧视,赵国会给他们分配田亩,表现好的还能得到女人做妻。 这种大棒加甜枣的方法,很快让这些归顺的秦军战俘安下心来。 田秀忙着收编战俘的时候,赵孝成王六年8月20日(公元前260年),历时半个多月的洛邑和谈大会正式结束。 六国之间成功议和,而后六国共同制定了一份盟书,这一份盟书中约定了各国在战后的利益划分。 各国在盟书中约定,自会盟成功之日起,立刻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各国军队退回各自国家。 盟书约定,秦国和韩国争夺的上党由双方平分,上党原来的百姓可自行决定去留。 盟书约定,秦国交还原先占领赵国的离石、皋狼、交邑、文水、兹氏等25城。赵国则释放所有被俘的秦军战俘。(关于这一项,双方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唇枪舌战,起初赵国希望双方的领土退回到惠文王元年,按照惠文王元年的版图,赵国的版图将大大向西部延伸一直到达上郡(陕西榆林),这是秦国万万不能接受的,最终,双方经过激烈商讨后,秦国承诺归还上述原赵国失地。) 盟书约定,楚国止步于郢都,郢都归还楚,楚国三年内不得主动进攻秦国,作为交换秦军将无条件释放全部秦国战俘。 盟书约定,秦军退出魏国境内并释放全部战俘,作为交换魏国不再向秦国索取河内以及河东失地。 盟书中还约定,陶邑周边十五城划归齐国,秦国放弃对陶邑的所有权,而齐国则释放被俘虏的秦国官吏。 这份长达字的盟书中,约定了诸多事项,不过绝大多数的都是对各国战后利益的分配。 非常明显,这份盟书赵国占了天大的便宜,相比于其他六国几乎毫无所获,赵国可以说斩获颇丰,不仅和秦国平分了上党,还夺回了离石要塞周边25城的土地。 而最惨的莫过于魏国,相比于韩国什么都没有收获,当然也什么都没损失。魏国不仅损失了大量士卒,还彻底丢失了河内、河东的主权。 以至于盟书传回到大梁后,魏国上下都气愤难平,此时整个魏国都有一种被赵国耍了的感觉。 魏王亲自给赵王写信,希望赵国能够将上党之地拿出来和魏国平分,这一项提议遭到了赵王的严词拒绝,魏国上下顿时暴跳如雷。 赵国在和谈中得到的分明是战胜国的待遇,魏国作为赵国的盟友,非但没有得到等同待遇,反而损失了大量土地、士兵,这让魏国君臣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复背信弃义的赵国。 而赵王和负责和谈的平原君,都对此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此战出力的主要是赵国,魏国还在关键时刻向秦国投降,赵国没有追究魏国的责任就算不错了,魏国竟然还想要找赵国索取领土? 对赵国不满的不光是魏国,楚国同样不满,楚国认为这一仗他们出力也并不小,楚国完全是为了赵国才加入战争,可战争结束后,赵国只顾着为自己争取利益,完全不顾盟友死活。 尤其是在看到赵国从秦国手上得到了离石要塞,这让仅仅得到了一个残破不堪的郢都的楚国更加气愤难平。 第165章 班师回朝 盟约很快由咸阳转发到了正在大梁城外休整的白起军团。 白起在看完了盟约上的内容后,毫不避讳的对左右说道:“我无法接受这种盟约,对于我国而言签署这种盟约,等同于失败,这是任何一个老秦人都无法接受的。” 事实也正如白起所说,盟约被从秦军中公布以后,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秦军士兵都有一种羞耻感,他们明明已经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可秦王居然派人跟联军签署了这种和平协约。 大家一开始认为秦国至少能在和会中夺取一些土地,起码能把他们和赵国争夺了三年的上党收入囊中,但和会的结果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秦国不光没从大战中扩充一寸领土,反而丢失了郢都、离石、陶邑,甚至秦国还要无条件释放全部战争俘虏。 秦军士兵们纷纷来到白起的军帐前,抗议这份盟约,毕竟在他们看来,至少他们还占据着战局的主动权,可现在竟然要反过来割地求和,这完全是被当成了失败者,是所有人都不能容忍的。 8月26日,范睢代表秦王给白起发来诏命,令白起立刻率领秦军借道韩国退回关中。 这一道撤兵命令,又在军中激起了千层浪,许多人都抱怨着秦王不该要他们撤军,更不该在这种屈辱的盟约上签字。 不过秦军士兵们知道,他们不能将矛头对准秦王,于是很快所有秦军的矛头都指向了签署盟约以及要求他们退兵的应侯范睢。 “诛灭国贼!” 一名秦军士兵高呼着要诛灭范睢这个“卖国贼”。 秦军之中军法森严,在军中喊出这种口号是违背秦法的,然而出乎意料,面对这名士兵对于范睢的高声讨伐,大家都选择了默不作声,甚至许多人都在心里跟着咒骂卖国贼范睢。 哪怕白起军团上下皆不愿退兵,但他们又不敢违背秦王的诏命,因此在磨蹭了三日后,白起下令释放的全部战俘,而后率领军队经韩国撤回关中。 随着白起军团的撤退,长平之战正式落下帷幕。 大战终于结束了,但是参战各国都对洛邑和会的结果表示了极大不满。 赵国独吞胜利果实的行为,激怒了魏、楚这两大强国,魏王、楚王都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可耻的赵国。 仇恨的种子已经在联军各国中悄然埋下,而在大战中丢失了大量土地的秦国,同样怨恨着赵国。 特别是从魏国退回的秦军,自白起开始,军团上下都对赵国极度不满,在他们看来只要坚持打下去,赵国已经被秦国灭亡了,可咸阳的一群卖国贼背叛了他们,让赵国获得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田秀将军!” 庞煖来到了田秀的营帐外面,还没进门,他的喊声已经传到了营帐中。 “庞老将军!” 田秀正在擦拭他的湛卢,他抬起头就看到庞煖已经带着几个随从进入了他的营帐。 庞煖自从被廉颇调入长平战场之后,一共只指挥了两次战斗,剩下的时间里他几乎是个边缘人物。大战结束以后田秀将收编秦军俘虏的工作交给了他。 看到庞煖进来,田秀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收编俘虏的工作出了问题? “怎么了庞老将军?”田秀把手上的湛卢插了回去,赶忙站起身迎接过来的庞煖。 “武安君!”庞煖冲田秀抱了抱拳,然后说道:“那四万多战俘都被我安置的差不多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咱们什么时候释放秦军的战俘?” 盟约结成后,赵军就应该按照约定释放秦军的战俘,赵王前两天也确实送来了诏书,命田秀把秦军战俘分批释放。 不过田秀很明白,长平大战并没有调停秦赵两国的矛盾,要不了多久两国就会再次展开厮杀。 秦军下一次卷土重来,赵军还能不能顶住,这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为了将来能在对抗秦军时赵国占有优势,他下达了一则血腥的命令: “处决秦军所有军官,包括基层的伍长、什长。” 这道命令下达以后,庞煖顿觉不可思议: “武安君,你为什么要杀死秦军的军官?这是违背盟约的!” “盟约?哼!”田秀直言不讳的说道:“那不过是几年的休战,我们和秦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迟早还要打,为了弱化秦军的战力我不得不如此。” 秦军强大的战力,与他们各级军官的指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田秀相信他斩杀军官的行为,会对未来的秦军造成很大阻碍。 尽管秦军可以依靠战争重新磨合出一批新的军官,但在磨合出来以前,秦军各级之间的配合将远远不如从前,这对秦军的战力打击将是巨大的。 庞煖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见过只斩杀军官的将军。而田秀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甚至有些恶毒。 “你不担心赵王责备你吗?”庞煖略带担忧的提醒了一句。 “无妨!我会向他解释!”田秀不以为意的说道。 庞煖咽了咽口水,说道:“可这样,你不觉得我们太残忍了吗?” 残忍?田秀可不这么认为,俗话说慈不掌兵,更何况原历史上秦军获胜后把所有赵军战俘全部斩杀,因此田秀根本没有一点负担。 如果不是怕把事情闹得太大,田秀甚至想要把秦军的战俘全部斩杀,这样一来秦国恐怕三年都喘不过气。 庞煖正有些不忍的下去执行命令,田秀叫住了他说道: “那些战俘不要让我们杀,让那些投降过来的秦军战俘去杀!” 庞煖不由多看了田秀一眼,心道:这小子可真够坏的,要投降的战俘去斩杀那些军官,这样不光能截断这些战俘的退路,让他们老老实实给赵国卖命,更能把责任推到这些俘虏头上。 “末将遵命!”庞煖拱手领命。 就在当天中午,赵王命人送来的诏书,要田秀和他麾下的一干将军,即刻返回邯郸受封,军队由将军鲍佞接手。 鲍佞这个名字田秀还是第一次听说,经过廉颇介绍,田秀才知道这位鲍佞是和赵奢同时期的老将,据说他被赵惠文王称为“淄鼠”,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老将。 赵王派他来接手军队,既是认可他的才能,更想借助这位老将不动声色的解去田秀的军权。 鲍佞是跟随来宣读诏书的使臣一道来的,诏书宣读完毕,田秀立马着手交割大将军印信,准备带着部下返回邯郸受赏。 临行之前,田秀特意去到了信陵君的营帐。 “公子,你想好今后要何去何从了嘛?” 一见面田秀就关怀起了信陵君的去留。 信陵君看了一眼田秀,道:“无忌接下来当然是率领军队回国了,您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田秀看了一眼周围,确定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窃取兵符,而且有违抗魏王旨意,如果你回国,不死都得脱层皮!” 信陵君闻言微微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去,绝对得被他王兄扒一层皮。 谁让他损失了那么多士卒,魏国还没有在谈判桌上争取到什么利益,魏王不迁怒他才怪。 “无忌打算到楚国去,我同楚王还有些交情!” 信陵君说出了他的打算。 “楚王?您去楚国能有什么前途?” 信陵君的本事田秀是知道的,他很想把对方拉到赵国来,最起码不能让他去替楚王效命。 “那您的意思呢?” 信陵君故意装起了糊涂。 “我的意思是,公子要不跟我一起回邯郸吧!我王求贤若渴,您去了邯郸必定能获得重用!” 田秀向信陵君抛出了橄榄枝。 信陵君并没有一口答应,他坐在自己的席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信陵君?莫非你信不过兄弟?” 这阵子两个人都混的熟了,营帐里又没别人,田秀索性直接称兄道弟,还显得两人关系近些。 “不是!”信陵君抬起头看着田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原君是我的姐丈!”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信陵君到了邯郸,赵王铁定会任用他,到时候他势必要和已经成为丞相的姐夫赵胜产生冲突,这是信陵君不愿看到的。 “没关系!”田秀拉着信陵君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大不了你到了邯郸之后,不接受赵王的任命就是了!来嘛!快来!” 信陵君仔细想了想,其实去赵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跑去楚国,未免有点叛逃他国的意思,可去赵国就不同了,世人皆知他姐姐嫁在赵国,弟弟去投奔姐姐,合情又合理。 “好吧!”信陵君两手一摊说道:“看起来我只能跟你去邯郸了!” …… 秦军的战俘营中,释放俘虏的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 “周五,李和,毕米,你们三个马上出来!” 一名操着浓重秦国口音,但穿着赵国将军服饰的将领拿着一份名单念了三个名字。 这三个人都是秦军中的军官,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三人下意识的认为这是秦王来派人接他们这些人回国了。 因此,三个人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来到军官的面前站直身子报到。 “很好!你们三个跟着我走!” 那名操着秦国口音的军官,将这三人带出了战俘营。 另一座关押战俘的营帐,同样是一名操着秦国口音的赵国军官正在点名,他足足点出了十几个名字,这十几个人和前面三个人一样都被他带出了战俘营。 所有被带出战俘营的,无一例外都是秦军的军官,其中不乏一些将军。 这些人被穿上绳子蒙着眼睛,列着队的带到了战俘营后面一座荒山上。 到达目的地以后,所有人被命令站在一处空地上,直到此时他们还以为赵人是准备送他们回家。 可是就当这些人站好队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从天而降的箭雨。 一阵箭雨过后,空地上数百名秦军战俘全部倒下,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弓箭射死。 一些侥幸中箭没死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穿着赵军士兵的秦人,已经提着刀来到他们面前,将这些俘虏全部斩杀。 这样的屠杀还在其他地方进行,有些地方俘虏是被跪成一排砍头,还有些则是被推到了坑里活埋。 这项针对秦军军官的秘密处决行动,一共执行了十天时间,赵军共计处决了1400名军官…… 颠簸的马车当中,田秀缓缓睁开了眼睛,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路边满是荒芜生草的田地,以及大量破败的民房。数年的战火已经耗尽了这个国家的元气,马车外到处到处是一片残败的景象。 田秀一行很快到达了赵国首都邯郸的外围,因为这一带靠近都城,城邑众多人口也比较稠密,本来这里应该是赵国相对繁华的地段,但走了半天之后,却尽是些成群结队逃难的难民。大战爆发以后,赵国爆发了严重的粮食危机,为了活下去许多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家园。 大战结束以后,难民们重新扶老携幼的返回家园,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活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而且在驰道的两侧,还能看到不少倒地不起的尸身,死去的大多都是些老人妇孺。 田秀看到这一幕后心情无比沉重他从齐国借来的那么多粮食,军队得到了充足的供应,但他想不到百姓的日子却如此凄苦,以至于这么多人都被活活饿死。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赵王不去救灾,而是赵国必须保证对军队充足的供应,粮食都得紧着前线,后方百姓自然而然的就要饿肚子。 见了田秀的军队以后,百姓们自发的到驰道两旁躲避,当然也有些胆大的拦下队伍想要乞讨些粮食。 不过百姓们并没有得到粮食,反而被赵国的军队强硬的驱赶。 信陵君身旁的张耳有些于心不忍,道:“信陵君,要不然您去跟武安君说说?让他给这些百姓们发些粮食吧,他们太可怜了!” 朱亥更是忍不住抱怨道:“武安君心肠也太硬了,这些都是赵人,他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信陵君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武安君见死不救,我们这次回来本来也没带多少粮食,这些粮食根本救急不了这么多灾民,而我们如果只给一部分灾民发粮食,那所有人都会涌上来讨要,到时恐怕咱们想脱身都难。” 第166章 路遇灾民 张耳怔了一怔,他也知道公子并没有说错,现在平常的携带的粮食根本就赈济不了这么多灾民,但看着面前灾民一个个扶老携幼的样子,只得一脸不忍的闭上了眼。 朱亥却是看不下去了:“公子,难道咱们要见死不救吗?” 石冰在一边不以为意道:“两位先生你们用不着这样忧国忧民,反正他们又不是我魏人!” 信陵君训斥道:“这是什么话?赵人难道就不是人吗?他们难道就不可怜?三晋一家,请先生今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石冰知道说错了话赶忙拱手请罪。 信陵君从马上下来,朝着前面走去,张耳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赶忙追了上去。 田秀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正在和杨端和交代什么,看到信陵君来,田秀赶忙吩咐道:“请将军务必办好此事!” “遵命!”杨端和快步退下。 信陵君来到田秀身前,互相见礼之后,信陵君看着周遭的灾民说道:“按理说这些人都是赵人,无忌不该多嘴,但请武安君高义,想办法救济救济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田秀点头道:“您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吩咐手下去办这件事了。我是这样计划的,我准备留下一部分军队,把这些百姓都迁徙到上党一带,在那里的大营中还有差不多30万石粮食,足够救济这么多灾民。而且上党的老百姓都跑的差不多了,那里耕地都荒芜出来了,正好可以让这些灾民过去定居。” 信陵君听了以后,刚准备要说话,但就在这时听到前方突然传来喊杀声。 紧接着就发了一连串百姓的惨叫声以及马蹄的嘶鸣声,而且有大量的难民像潮水一样向田秀他们涌了过来,田秀身边带着的都是从军中挑选的百战之兵,因此不用他下令,部队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李牧的骠骑营已经列在了最前面随时准备战斗。 只见在难民的后面,有一支赵国军队正在追杀他们,战马飞驰,箭矢在空中纷飞,无数灾民在惨叫中倒地身亡,有些因为跑的太急跌倒,直接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泥,场面惨不忍睹。 这一幕直接震惊了田秀等人,谁也没想到赵国的军队会追杀赵国的百姓,众人一阵愕然。 这时最先反应过来的石冰冷嘲道:“久闻赵人尚勇,没想到竟如此骁勇,连自己的百姓都杀!” 这话说的田秀脸色一阵大变,他攥紧了拳头,对李牧吩咐道:“牧,立刻带着你的骠骑营上去,保护老百姓!” 李牧等人早就已经看的义愤填膺,得到了田秀的命令,骠骑营立刻呼啸着冲了出去,展紧接着带领步兵跟了上去。 而李牧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在让过了一对灾民之后,他举着剑朝着一个正砍杀灾民的赵军冲去,对方明显没想到会有人杀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人头直接被斩了下来。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落地,其他的士兵见了纷纷放弃斩杀灾民,转而各自举着兵器,朝着马上的李牧刺去。 这时骠骑营的大部队已经追了上来,众士兵陷入混战,敌军的数量并不多,一共只有200来人,而且他们的骑兵也只有几十匹,并且还是旧骑兵,因此双方刚一接战,对面马上就落入了下风。 仅仅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对面就被砍杀了一大半,骑兵更是损失殆尽,其余的人见了也顾不得厮杀,有些干脆连手上的戈矛都扔了转身往后跑,等展带人追上来的时候,战斗都快结束了。此时道路两旁的百姓看到有人来保护他们,纷纷停下逃亡的脚步驻足观看。 李牧和展联手,把那些还来不及逃走的士兵围在了中间,正当百姓们义愤填膺的叫喊着把他们统统剿灭的时候,一辆战车从后方驶来,在战车左侧立着一个人,对方穿着一身锦缎衣服,看起来有没有20出头,手里攥着一把长剑,一看就是那种纨绔子弟。 他用手中的长剑指着李牧等人,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击杀我的部队,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牧当然看得出来这人是个权贵子弟,他和展交换的一个眼神,而后催马上前,面无惧色的说道:“先不管我们是谁,你为什么要追杀百姓?” 那人又冷笑了一声,道:“我杀这几个贱民算得了什么?你们算老几也敢多管闲事?跟我说你们的上官是谁?要他马上爬着过来见我!” 田秀听到这话,立马找人要了一辆战车,然后坐在战车上来到那人面前,道:“听说有人要我爬着见他,不知道是哪位仁兄这么有种?” 现在的赵国除了赵王父子,谁敢跟田秀大声说话?因此田秀压根不怕面前这个年轻人。 田秀这一出面,年轻人刚准备回怼,就听见旁边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一脸惊恐的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这年轻人立马面如土色,紧接着又挤出了一个笑脸:“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安君!这都是误会,误会!” “哪来那么多误会?告诉我你是谁?” 田秀看着年轻人厉声质问道。 年轻人脸色一变,有些气愤的拱起了手:“武安君,我是赵康,你忘了我们之前见过!” 田秀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忘了赵康长什么样子,但他却是知道对方的父亲就是平原君赵胜,倚仗着父亲在赵国的势力,赵康经常为非作歹,官吏们敢怒不敢言。 赵康看到田秀点头,以为自己没事了,刚准备抱拳离开,就听田秀说道:“赵康,你为什么要追杀无辜百姓?” 赵康看了看地上百姓们的尸体,咬着牙说道:“不过几个贱民而已,武安君犯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这话直接激怒了田秀,他伸出手指着赵康:“你是个什么东西?看到了我竟然还敢大模大样的站在车上回话,给我滚下来!” 赵康没想到田秀会突然暴怒,他到现在还有点想不通,不就杀了几个贱民,对方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但哪怕再想不通,这会儿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车上下来对着田秀单膝跪地行礼。 赵康的老子是赵胜,在赵国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说破了大天他也只是一介白身,田秀是货真价实的大将军,因此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下来行礼。 看着跪在车前的赵康,田秀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和这些百姓有何仇怨,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你为何还要忍心追杀他们?” 赵康抬起头,一脸不服气的说道:“回禀武安君,不是末将要追杀他们,是这群贱民自己找死!昨天夜里有一伙刁民闯到了城外我家的一处粮仓,不光抢过了粮食,还纵火把粮仓稍微平地,在下实在气不过所以才带人追赶而已!” 田秀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看周遭正看热闹的百姓说道:“他说的是不是实情?你们谁参与了抢粮?” 在军队两侧的难民们纷纷跪了下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最后一个较为年长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君上,确有此事!” 赵康一听这话也不管老者后面的话,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您都听到了这群贱民承认了!” 田秀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康吓得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又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接着田秀用一种较为柔和的目光看着那位老者,道:“请您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看出田秀有意为他们做主,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确实抢了平原君家里的粮食,但我们抢粮是有原因的,我们本来都是邯郸百姓,迫于生计逃亡到了外地,上个月我们听说您带兵打胜了秦人,心想终于能过好日子了,于是就从外地返回,可我们想不到,等我们一回来,里正就跟我们说,我们的土地都已经被平原君收走了!” “平原君为什么要收走你们的土地?”田秀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当时也是这样问的,里正说,我们在国家危难的时候逃亡,这就是存心逃避国难,我们不配为赵人,所以平原君就把我们的土地全收走据为己有了!” 老者的话刚说完,赵康就忍不住骂道:“放屁!” 赵康抬头看了眼田秀,但马上又迫于对方那双要杀人的眼睛低下了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是这些人逃亡了之后土地都荒废了,估计您来的时候也能看到那些被他们荒废的土地。大战爆发后粮食产量严重不足,那么多地都荒着,所以我父亲才向大王上书,请大王把土地赐给我家耕种,现在我家里就有大王的诏书,这怎么能叫我父亲要把他们的土地据为己有呢?” 田秀已经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灾民们跑了之后,土地都空出来了,赵胜看中了这些百姓手里的土地,所以就趁着他们跑的时候让赵王下诏,把这些“无主”之地据为己有。 好一招巧取豪夺!田秀在心里面狠狠地呸了平原君一口。 老者在这时抹着眼泪说道:“家里的土地都被收走了,我们回来没有地种,孩子们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去抢粮!” 今天这件事情,说到底还确实是灾民们不对,赵胜再卑鄙无耻,都是拿了赵王的诏书才办事的,而他们抢仓库不管说到哪都没理。 不过田秀可怜这些灾民,此时自然是要帮他们开脱一下:“他们抢了你的粮食,固然不对,但他们罪不至死,你今天做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了!好了,你现在收兵回去吧!” 赵康也意识到他今天做的确实有些太过,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可又不敢跟田秀顶撞,只好咬着牙说道:“我给武安君面子,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说罢,赵康带着余下的残兵们离开。 有个不开眼的,还拉着赵康说道:“他杀了我那么多人,就这么算了吗?” 赵康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道:“还不快走?哪来的这么多话?” 等他们都离开以后,信陵君骑着马迎了上来,田秀看着信陵君道:“公子,看到了吧,你这个表弟真够威风的!” 赵康是魏不疑之子,而魏不疑是信陵君的亲姐姐,赵康可不就是信陵君的表弟? 当大家听到赵康是信陵君的表弟时,都纷纷侧目向他看去,信陵君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我这个表弟做的实在太过了,我阿姐把他惯坏了,等这次到邯郸,我一定请我阿姐多加管教!” 这时众难民们一同都跪在田秀的车前,放声大哭,感谢他的相救之恩,同时也恳求田秀救一救自己,一时哭声震天,也让每个人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田秀看着面前的难民们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们这次到邯郸实在没有带多少粮食,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们实在没有地方去,就跟着我旁边这位杨将军,他会引你们到上党,那里有足够的土地给你们安家立业,并且还会有人发给你们粮食糊口!” 说着杨瑞和勒马走出,众灾民谢过之后,纷纷跟着他离去。 经过了这档子事之后,众人都兴致大减,就连一向喜欢说话的朱亥也不吭声了。而在沿途遇到难民,田秀都会指点他们到上党去安家。 这时候,跟在田秀旁边的刘三刀忍不住说道:“君上,我的老师正在帮忙建设您的封地,那边正需要很多人手,为什么不把灾民带到您的封地去呢?” 田秀斜眼看了对方一眼,不等他解释,展已经开口道:“这些灾民再可怜,也是赵王的百姓!君上如果把赵王的百姓弄到自己的封地,让人告到赵王面前,君上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行至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已经到了邯郸外围地区,这里距离城里已经不足20里,邯郸城里许多权贵,以及很多有钱商人都会在城外购置田亩,因此,在赤道两侧,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相比起其他地方荒芜的土地,这里的土地都已经种满了麦苗,更让田秀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出资,沿着驰道修了两条水渠灌溉农田。 第167章 强取豪夺 西周建国以后所成立的土地制度被称为井田制,土地被分为公田和私田,公田属于王室诸侯所有,田地被按照方块化成若干小块,周围有界碑,中间有一条水沟,看起来像一个井字,因此得名为井田制度。而除了井田以外的小块土地还有新开的土地,都被称之为私田。 而周朝又把百姓分为国人和野人以及奴隶三种,国人指的是生活在城邑中的人,这些人有一定的政治地位,要向国家按时交税,各国选拔官员征集军队大多是从国人中选取,这与古罗马时代的公民有异曲同工之妙。 国人的政治地位并不低,西周末年爆发过着名的国人暴动,当时的国人联手将周厉王赶出了宫殿,加速了周王朝的衰落。 野人指的则是居住在城邑外面村落中的人,这些人没有任何政治地位,不过有人身自由,是负责维持、耕种井田制度的人,各国在征集军队的时候,也会从野人里选拔一些军队。而奴隶则是三者中最惨的,奴隶没有任何地位,更没有自由,等同于会说话的牲口,西周的制度如同一个金字塔一样等级森严,泾渭分明。 公田由王室诸侯分配给自己的臣下耕种,由领主治理下的国人监督野人进行耕种,这些井田不得被买卖和转让,并且还要向领主缴纳一定的供赋,周朝时期,王室的主要税收就是来源于公田的税赋。私田可以买卖转让,也不用缴纳任何赋税,因此久而久之,许多领主钻起了法律的空子,大量耕种私田,并开垦了许多荒地,这导致了公室的收入直接大减。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周顷王时期,还出现过天子驾崩以后公室无钱安葬,以至于堂堂天子要跑去鲁国索钱的极端例子。 于是为了防备这种局,公元前594年既鲁宣公15年,鲁国为了增加国家税收,率先进行了税制改革,无论公田私田一律按亩纳税,并放宽土地自由买卖制度,称为初税亩,而后各国群起效仿. 由于田地的大量增加,所需的劳动力严重不足,仅靠野人已经不够了,因此,许多土地领主将自己的奴隶投入到土地中去和野人一同耕种,以此缓解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久而久之野人和奴隶长时间混居,双方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最终两者都成为了领主的雇农。 值得一提的是一部分野人依靠种地,积累了大量财富,因而超过了不少国人,而不少国人因为经营不善,不得不将手中的前途买卖,以至于竟然沦落为野人的佃户,结果国人和野人的泾渭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而当时的国家为了刺激生产,经常会给一些粮食产量丰厚的雇农给予大量赏赐,一些奴隶可以借此恢复自由之身,而且后来国家征集军队也不再限于国人,就连奴隶也会被征入军队,奴隶只要在战场上立功就可以脱离身份,恢复自由之身。因此奴隶的数量大大减少,华夏由奴隶社会逐渐转变为封建社会。 尽管鲁国在实行初税亩法后,遭到了许多批判,例如烂改古制破坏礼法,儒家更是对这种制度嗤之以鼻。但初税亩更加适合社会制度,符合了社会发展的需要。他瓦解了奴隶社会确保了封建制度的建立,符合大势潮流。 等到了战国晚期,井田制度已经完全崩溃,就连绝大多数儒家弟子也绝口不提恢复井田制。 长平之战时,大量百姓为了逃避兵役以及糊口,纷纷选择逃亡到外乡,趁着百姓们离开田亩荒废,赵胜以及赵国许多公族,依靠自己的势力将邯郸城外百姓们的田亩收为己有。 此时井田制度已经废除,雇劳大量增加,贵族们雇佣着平民以及自己的奴隶,在城外修建了大量村落庄园,路旁的土地大多数都已经种上了麦苗。 即便是人手不足,还有许多土地荒废着,黑心的贵族也不会把这些土地还给那些可怜的百姓,而是想方设法的让百姓为他们打长工,并通过手段逐步将百姓沦为自己手中的奴隶。如果找不到那么多百姓为他们种地,贵族宁愿将土地荒着,也不送还还给百姓耕种。 于是,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邯郸道路两旁有些地方的填土中长满了绿油油的麦子,有些地方土地则生满杂草,无人打理。 人马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路程,路旁的灾民已经越来越多,而且这次大部分灾民都是从城里往外走,因为家乡的土地已经被贵族们圈占,他们无处可去只得再次逃荒。 而在驰道的两侧,驻守着大量兵丁严防百姓们涌上驰道,或者是去破坏地里的庄稼。为了震慑百姓,这些士兵个个挎弓持剑,甚至连战车都横在了路边,最离谱的是在后面通往邯郸的路上还有百余个帐篷,将通往邯郸的道路封死,不允许灾民们再向前一步。 见到了这一幕后,田秀立马命人把驻守在此处赵军的将领叫了上来。一个将军模样打扮的人立即来到田秀车前行礼:“卑职曹最,拜见武安君!” 田秀指了指路旁的士兵:“谁让你们驻守在这里的?你们为什么不让百姓们进城?” 曹最拱手说道:“末将是奉了丞相的命令,说严防这些百姓们入城闹事,扰乱城内秩序。” 赵胜是赵国的丞相,在地位上要比他高一些,他做出的决策田秀压根无权干涉,并且为了防止灾民们入城破坏城中秩序,赵胜此举就算告到赵王面前也能说过去。 不过这种看似合情合理的安排,田秀却是非常明白,赵胜如此做,无非是怕大量无地可种的农民涌进城,最终导致局面不可控制,赵王震怒之下会处置他。 田秀看着曹最,道:“平原君,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赈济一下这些百姓?就这样把他们堵在城外,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 曹最道:“末将接到的命令只是负责阻止难民进城,并不负责赈济。” “只要我阻止难民们进城,那就没有难民,所以不用赈济。我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能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平原君这一招,实在是高高啊!” 田秀直竖大拇指的说道。 曹最被这话说的低下头去不敢接话,田秀对平原君更是无语,对方手握那么多粮食,都不愿意拿一点出来赈济百姓,走投无路的百姓只是抢了他一座仓库,他的宝贝儿子还不依不饶。不过田秀并没为难曹最,对方只是奉命办事又不是主谋。他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吩咐士兵们把路让开,先让我们入城!” 趁着曹最去让士兵们让路的功夫,田秀命人叫来了展,对他吩咐道:“展,你先回一趟府,告诉公主,让他拿点粮食出来救济外面的百姓。” 展刚刚拱手准备下去传信,就见又一支赵军开来,灾民们立刻骚动起来。田秀见此以为又是难民们抢劫了谁家的仓库对方追来了,赶忙让众人准备迎敌。 结果大家等了半天,就见灾民们一窝蜂的往那些军队身边涌,好像那些人并不是来追他们的,反而是他们的救星一样。 田秀逮住了一个正往那边涌的难民,道:“敢问老者,你们往那边涌干什么?不怕军队杀你们吗?” 那老者急着过去,先是挣脱了田秀的手,然后才说到:“将军有所不知,那是夫人派人来给我们施粥了!去晚了就没得吃了,您别拉着我!” 老者说完就挣脱了田秀的手,而这个时候田秀听到路边站着的士兵们小声议论:“夫人果然仁义,若不是有夫人天天派人来施粥,恐怕要饿死很多人!” “说的不错,夫人果然是仁义!” 田秀命人把战车往前开了开,来到方才说话的那两个小兵身边,道:“你们刚才说的这个夫人是谁?” 这两个士兵正要回话,曹最已经把道路移开返回来复命。 “你来的正好!”田秀看着曹最,道:“我刚才听到每天有个夫人都会来这里赈济灾民,这位好心的夫人是谁?” 曹最听到这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启禀武安君,这件事情末将实在不知道!末将只知道每天会有一位好心的夫人过来给这些灾民们发粥,但实在没见过这位夫人!不过估计大概是城里哪位贵夫人吧!” 田秀看到对方说话时,眼神一直在闪躲,知道对方没说实话,便厉声问道:“你最好还是讲实话,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谎的人怎么样了?” 说着田秀给身后的李牧投去一个眼神,对方一脸懵逼,张耳却反应很快,打马来到田秀身后:“上一个欺骗武安君的,已经被他用战车分成了五块!死的太惨了!” 张耳说完,田秀不由看了对方一眼,还是这家伙机灵,李牧在这种事情上反应明显有点慢。 曹最此时已经被张耳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武安君饶命,那位夫人说了,不让我说出她的身份,否则就要斩了我!” 这话更加激起了田秀的好奇心,曹最大小也是个将军,在赵国敢威胁把他斩了的,看来绝对不是凡人。 田秀缓和了下语气: “你只管告诉我是谁!我断不会将你卖了!” 曹最正咬着牙要说话,就见远处的灾民又躁动起来,紧接着曹最一下站了起来朝那边看去。 田秀也顺着曹最的方向看去,只见城中驶出来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那马车的车厢非常豪华,似乎是用红木制成的,上面还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马车一来,一群灾民就朝着马车涌过去,然后就见那马车旁边站着几十名士卒立刻张开了弓,驱赶着灾民不让他们靠前。不过这些人也只是驱赶,并没有真的放箭。 田秀正好奇这车里坐着的会是谁?就见曹最已经满脸兴奋的甩下田秀,跑到那辆马车旁跪了下去。 只见曹最跟马车里的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曹最快步跑回田秀身边,道:“武安君,您不是想知道那位夫人是谁吗?那位夫人请您过去!” 田秀已经意识到这位夫人肯定不是凡人,他整理了一下衣甲,而后大步朝着马车走去,不过他并没急着下跪,而是拱手问道:“武安君田秀,见过夫人!” 马车中一个女人以非常端庄的口吻说道:“武安君不必多礼!” 只听了这个声音一遍,田秀就知道了对方是谁,‘怎么会是她?’ 田秀刚准备要下跪行礼,车中又传出她的声音:“武安君不必多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妨入城再叙话!” “唯!”田秀应道。 重新回到队伍中,田秀对众人吩咐:“众军入城吧!” 刘三刀骑着马来到田秀身边,道:“主君,那位夫人到底是谁?” 田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天:“不可说!” 这一幕直接搅得众人一头雾水,那位夫人的来头好像很大呀! 这时候路已经被清了出来,田秀他们的队伍缓缓往城中的方向前进,而驰道两旁的田地里此时已经支起了几口大锅,负责赈济的士兵们往里面填满了水,一些小米也被倒入了锅里熬煮。而一旁的灾民们则是井然有序的列成队伍等待着分粥。 通过了赵军设置的关卡后,队伍又向前行进了几里,终于是看到了城门。 队伍并不能全部入城,只有一部分清兵可以跟随田秀进入邯郸,剩下的要在外面安营。 安排妥当了带来的军队,田秀领其余人进入城中,刚一入城田秀就看到城外那辆马车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 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田秀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向那辆马车,他刚来到车前,一名士兵已经掀开了车帘,里面一个女子在士兵的搀扶下跳下了车。 这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头戴毡帽,脸上蒙着一面薄纱,只露出一双美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 不等田秀抱拳行礼,那女子已经来到田秀面前,欠身行礼,轻声细语道:“乐拜见武安君,恭喜武安君击退了秦人,保全了我大赵!” 田秀赶忙惊恐的拱起手:“殿下不可如此,岂有君拜臣之礼!” 第168章 赵王的礼遇 韩乐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太客气了,今日乐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与您相处,请您不必如此拘礼。” 田秀拱起手应了一声:“是!” 尽管韩乐已经说了不必将她当成王后,但田秀的脸上表情并不轻松。 韩乐明白田秀不可能真的放松下来,她淡淡一笑,开始寻找话题:“大将军,你们这次回来,一路上可还顺利?” 田秀如实说道:“一路上倒还顺利,只是遇到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灾民,这些人甚是可怜。” 韩乐脸色一下凝重起来,摇着头道:“孤也知道百姓的日子过的不好,只恨势单力孤,不能救助这么多的百姓。” 田秀道:“难道百姓的困苦大王就不知道?殿下每日陪在大王身边,就不能请大王出手相助?” 韩乐一怔,并没有回答这话,而是一阵摇头。 田假不解道:“殿下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韩乐叹了口气,说道:“灾民的事情,我跟太子已经同大王说过很多次,可大王被平原君他们蒙蔽,根本不信我的话!就连斌儿也因为此事惹怒了大王,被罚在家中反省。” 田秀气的攥紧拳头,不由自主的说道:“昏君……” 说完以后,田秀又想到面前这人可是赵王的王后,当着他的面辱骂赵王是昏君,这不是找死吗? 田秀连忙拱手请罪:“殿下,臣失言了!” 韩乐摇摇头:“无妨,今日你我只是朋友之间叙话,并无什么君臣,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您不妨跟我到宫中去拜会大王吧!” 田秀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因此点了点头,道:“那就听殿下的意思!” 等田秀重新打马回到队伍中,韩乐的马车已经率先上路,而后田秀也命令队伍重新出发。刚才所有人都看到田秀对那女人十分礼敬,因此不少人都在心里猜测,那女人是谁? 一路走着,朱亥小声的向身旁的张耳问道:“张耳,你认不认识那个女人?” 张耳跟随信陵君很久,去过不少国家,而且邯郸他也来过几次,因此知道不少事,但他这次却摇了摇头:“我并未见过这女人!许是城中那个贵妇!” “贵妇?” 朱亥头摇的像拨浪鼓。他可不信邯郸城中有哪个贵妇能让田秀如此尊敬。 车队缓缓前进,用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王宫前,来到王宫前面以后,守卫伸手拦住了田秀。 哪怕此时田秀已经把大部队留在了城外,但身边还带了几千人的军队,守卫可不会把这么多人都放进宫。 无奈田秀只得从战车上跳下来,然后叫上信陵君,双方都叫了几个门客以及一些职位较高的将军一同到宫中去。 王宫中。 田秀一行在宫人的引领下进入大殿,来到大殿中后,大殿中依次跪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田秀只认识坐在中间的楼昌,最前面那个老者以及后面那个年轻人田秀都是不认识的。 “大王!” 田秀一众人一同对赵王行礼,赵王亲自从席上下来,热情的扶起田秀。 等赵王扶起田秀以后,才把目光放到他身后的几个将军身上,这些将军赵王大都见过,因为这些都是上次伐燕之战时田秀的部下,新面孔很少。 赵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田秀身材的信陵君身上,看着这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赵王不由发问:“卿,这位是?” 田秀赶忙介绍:“这位是魏公子信陵君无忌!” “魏无忌?”赵王提高了声调,非常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信陵君一番,而后才赶忙拱手:“原来是信陵君驾到,寡人未能远迎,还请您恕罪!” 信陵君连忙拱手还礼,道:“无忌这一次不过是来看望姐姐,大王不必如此客气!” 赵王可不管信陵君是不是来看望姐姐的,他现在集卡症发作,一心想着要把信陵君这位大贤人留在身边。 “信陵君!”赵王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说道:“这一次多亏您率领魏军与我军并肩作战,您的功劳寡人和赵国不会忘记!请您这一次务必在邯郸多住些时日,寡人要向您当面请教一些治国的策略!” “是!”信陵君恭敬的低头说道。 赵王又把目光放回到田秀身边,说道:“武安君,你前面击退了燕国,这次又为寡人击退了秦国,你的功劳孤王不会忘记!你是我赵国的大功臣呐!” “谢大王!”田秀拱手说道。 赵王左手拉着田秀,右手拉着信陵君牵着他们走到旁边坐着的那三个人面前,道: “来来来,寡人两位贤卿介绍介绍,这位是楼缓,曾担任过先王的丞相!” 楼缓?田秀怔了一怔,他曾听说过此人,历史上长平大战结束后,当时赵国战败,秦国准备伐赵,秦王曾经派此人劝降赵王,只是赵王没有上当。 田秀一想到对方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脸上瞬间没了什么好气,信陵君却是很礼貌地同对方拱手见礼。 赵王看出田秀面色不虞,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又为他们介绍了楼昌,最后才指着末尾的那个年轻人说道:“这位是从齐国来的齐人李伯,方才寡人正在向李先生请教有关治国的策略!” 李伯?田秀怔了一怔,他好像从历史上听说过这人,但忘了他具体的事迹。 一听赵王在向他请教治国的策略,田秀也来了兴趣,道:“大王,您不妨继续向李伯先生请教,臣也想要听一听这位李先生有何高见!” 赵王闻言,先是请众人依次坐下,而后才对李伯说道:“请先生继续说吧!能同诸位贤卿一同探讨治国的策略,孤一点都不会感到疲倦!” “是!”李伯应了一声后,方才缓缓开口:“如今,天下之大势,秦强而六国弱也,故臣以为赵国当收敛锋芒,和齐、联魏、盟楚以据强秦!” 这短短几句话一出来,田秀和信陵君同时点头,因为就是这寥寥数语,已经说明了赵国今后的国策。 历史上赵国长期采取抗秦、拒魏,攻齐的战略,以至于赵国四面楚歌,周围的国家都看赵国不顺眼。可以说正是这种错误的国策,为赵国的败亡埋下伏笔。 李伯所提出的国策,正是未来赵国应当采取的,但从这一点上来看李伯的眼界就已经超脱凡人。 赵王也是听得一阵点头:“先生说的有理,请您仔细说一说寡人该如何和齐盟楚联魏抗秦!” 李伯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国刚刚经历大战,民生凋敝,臣以为未来3-5年内我国不能再发动战事,而是应当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在这段时间中,我们应该联合韩魏楚齐,共同抗拒强大的秦国,同时对燕国采取防御策略。” “赵国的敌人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一直想消灭我们的秦国,而另一个则是燕国。自从上一战后,燕国已经被武安君打服,但燕人是不会一直屈服,他们迟早还要向我国起兵复仇。” “故我国对燕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警惕。而韩魏楚都是我赵国的天然盟友。韩魏楚三国从地缘上与我赵国乃是天然盟友,四国联手可结为唇齿,一同抵御强秦。” “而齐国在我国后方,大王先前连年伐齐,此乃不智之举。臣自齐国而来深知齐国地大物博,齐国虽然经历五国伐齐,国力大损,然齐国仍乃霸主遗业,底蕴雄厚。” “单依赵国之力难以灭齐,我国联合魏、楚伐齐,则秦必来救,如此一来不光是损耗了我们三国的实力,更会把齐国这样一个强援逼到秦国身边。因此我国必须与齐国盟好,联合齐国利用齐国。” 原历史上秦国消灭六国时齐国选择冷眼旁观,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像李伯说的,关东五国对齐国采取敌视政策。当时五国无法抗拒强大的秦国,因此纷纷把目光转向齐国,列国皆认为秦国强大不可敌,而齐国弱小可以讨伐。 因此关东五国每当与秦国作战领土损失,就会选择东进攻齐,将丢失的土地补回来。从长平之战结束一直到齐国灭亡,楚取莒城,魏取平陆,赵取高唐,燕取徐州(北徐州)齐国五都以失其三,就连北方的重镇徐州也丢给了燕国,齐国局势完全崩溃,这种情况下齐国又怎么可能与五国联手抗秦? 而李伯所提出的战略,恰恰符合当今赵国的国情,他的政策比历史上赵国出的各种昏招要高明100倍。原历史上的赵国在穷途末路之际还不忘与燕国齐国魏国互相攻打,田秀有时候都觉得,六国被秦国所灭,确实是半点也不冤枉。 赵王被李伯说的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他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寡人恨不能早遇先生,孤欲拜先生为代郡太守,请您与司马尚将军同心协力为寡人治理好代郡!” 代郡太守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官,但代郡可是赵国的北都,地位举足轻重。并且代郡还肩负着抵御北方匈奴以及东边燕国的侵袭,通常来说这么重要的地方应当交给心腹重臣去把守。 李伯不过是从齐国初到赵国,赵王只仅仅和他交谈了一次,就将他拜为代郡太守,已经是破格重用了。 因此李伯立即站起身对赵王叩拜:“谢大王赏识!今后臣必定为您治理好代郡!” 此时赵王心情大好,当即对着左右吩咐:“来人,去安排宴席,今天孤要同诸位贤卿一同畅饮!” …… 宴席没一会就开始了,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席间还有歌舞助兴。 酒至半酣,赵王带着微微醉意对身旁的缪贤吩咐:“去!给孤把王后也请过来!” “是!”缪贤领命而去。 须臾,穿着一身深红色礼裙的韩乐款款而来,韩乐一来霎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殿上有不少漂亮的歌舞伎,但这些人和韩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以至于一些将军、门客连眼睛都看直了。 张耳也盯着韩乐的脸不放,朱亥看到这一幕后,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喂,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那是赵王的王后,你再看当心赵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张耳回过身看了朱亥一眼,道:“你觉不觉得这位王后跟刚才在城门口同武安君说话的妇人很像?” 朱亥一听,也眯着眼睛朝韩乐看去,虽说那时她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但那身段却很像,“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两个人小声谈论时,赵王向众人介绍道:“各位贤卿,这是寡人的王后!” “拜见殿下!”众人起身一同弯腰行礼。 礼毕以后,赵王看着跪坐在身旁的韩乐,说道:“王后不是常说希望寡人能带您见一见我赵国的贤人,在场的这些可都是我赵国的大贤!” “来来来!让寡人给你介绍介绍!”赵王指着面前的众人一一为韩乐介绍。 田秀看到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赵王把韩乐唤来,表面上是要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实际上不过是借此笼络在场的众人。 这个时期君王接见大臣的时候通常不会让后妃作陪,除非君王非常看重那名大臣,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后妃在场。 赵王替韩乐引见了众人后,又请她去替众人敬酒。 王后亲自下场敬酒,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最高的礼遇,以至于李伯、楼昌、李牧等人都表现的诚惶诚恐,等给信陵君敬完酒之后,最后才轮到田秀。 韩乐端着酒壶,亲手给田秀倒了一壶酒,田秀郑重的接过然后一口饮下,等韩乐重新坐回到赵王身边,酒席又继续开始。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酒醉的赵王被韩乐扶回了后宫,其余人则各自起身回家。 众人从王宫出来的时候,还在讨论方才韩乐向他们敬酒的事情,许多人都以此为荣,认为这是赵王对他们的莫大宠幸,更有甚者当场发誓要报答赵王的恩情。 信陵君和田秀两人并肩而行,田秀说道:“信陵君,你今晚要到哪儿去住?” “无忌在邯郸,还有几个朋友,我想到朋友那去住几天!” 田秀听罢,点了点头,道:“信陵君,你想不想跟我打个赌?” 第169章 各国动静 “打什么赌?” 信陵君不知道田秀又想干什么。 田秀道:“我就赌明天赵王就会赏赐公子一座大宅子,还会有奴仆数十,不知公子信否?” 信陵君笑了一笑,摇着头说道:“无忌不过是一个被迫来到赵国避祸的公子,赵王怎会如此抬举我呢?” 田秀可是最了解赵王这位集卡狂魔的本质,“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喽!” 第二天一早,王宫里就传来了旨意,赵王赏赐了信陵君一座府邸,另外还有奴仆数十,信陵君实在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从宫中出来,信陵君拿着赵王的诏书,想想自己在魏国的冷遇,竟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武安君可真是神人,又给他料准了!” 田秀的府邸。 刚刚起床的田秀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说信陵君来访,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就到堂下去迎接信陵君。 两人一见面,信陵君就道:“真给你说准了!” 田秀笑道:“公子,你想输给我点什么呢?” 两人当初并没有立赌注,其实这个赌约本身也是玩笑,田秀也并没打算当真。 田秀从张耳手上接过了一坛酒,道:“无忌这次来邯郸没带什么好东西,只带了这一坛酒!你我不妨痛饮一番!” “大早上的就饮酒?” 田秀早就只听说过魏公子善饮,但实在没想到对方酒瘾这么大,他们昨天下午可是刚在王宫喝过,怎么他还没喝够吗? “君莫非看不起我?” 信陵君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敢!”田秀立马吩咐了下人,在屋中支了一炉炭火,而后又命人把羊肉切成小份,放在火上炙烤,没一会儿羊肉就变得焦黄发出诱人的香气。 信陵君看着田秀把肉放在炉火上烤,不由诧异道:“怎么,羊肉还能这么吃?” 这时代的食物还远不像后世那样精细,哪怕是贵族吃饭,也无非是烹、煮、蒸、炖这几种,就连炒菜这种稀松平常的东西都是没有的。 至于烤肉,这个时代,也有人把肉放在炉火烧烤,但都是整只整只的烤,并且烤出来的味道也并不怎么样,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否则一般也没人愿意吃烤肉。 田秀把羊肉切成块放在炉火上烤,算是吃出了一种新高度。 羊肉烤熟了以后,田秀命人取来了盐,花椒粉等各种佐料,然后又提前准备好的竹签串起来递给信陵君。 信陵君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道:“好香啊!武安君,想不到你烤出来的肉竟然如此香!” 田秀心道:‘一串烤肉羊肉串就把你馋成这样?我要是把后世的八大菜系都做出来,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烤着羊肉串就着美酒吃的不亦乐乎,信陵君吃了一根肉串把签子扔到了一旁,然后随意用衣袍擦了擦手,道:“君,秦国这次被我们打败了,你觉得秦国接下来会怎么做?” 田秀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道:“毫无疑问,秦国未来两年会韬光养晦,等他们修整好了又要卷土重来!” 信陵君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顿了一顿信陵君又道:“那您觉得,秦国下一步东出打击的对象会是谁?” 田秀不假思索道:“无外乎有两个目标,其一是三晋,其二是楚国!楚国在上次大战已经被秦国打怕了,依着令尹黄歇的为人,他只怕十年内都不敢招惹秦国,我估计楚国下一步的矛头会对准东边的齐国,秦国也不会再去惹楚国,所以秦国的矛头肯定会对准三晋。” 历史上长平之战后,楚国扩张的方向的确放在了齐国,在长平之战结束后不久,楚国就率兵灭掉了鲁国,将领土进一步向东方扩张,而后楚国又攻下了莒城,领土进一步东扩。也正因为楚国没有和秦国再产生冲突,因此长平之战后很大一段时间,秦楚两国都处于相安无事的局面。 信陵君点了点头,说道:“那您觉得秦国如果要攻打三晋,首先会攻打谁呢?” 田秀想了一会儿,说道:“韩国!” “韩国?”信陵君一愣,秦国不应该找赵国或者魏国报仇吗?为什么要去攻打韩国? 田秀解释道:“长平之战后,魏赵两国已经生出龃龉,我王独吞战果这种自私的行为,连我都看不下去,更别说魏王。” 信陵君点头道:“那么秦国就更应该攻打赵国或者魏国,何必去攻打韩国呢?” 田秀摇头道:“魏国和赵国就像一对兄弟,如果敌人不来攻打两个人自己就会起内讧,可如果秦国打过来,那兄弟就会再次抱成团。” “攻打韩国就不一样了,首先韩国弱小,秦国攻打韩国可以得到进一步东扩的跳板,并且还能够兵临二周之地,一旦攻下二周,天下大势就将归于秦国。” 信陵君皱了皱眉道:“魏王和赵王又不是傻子,难道会看着秦国攻韩?” 田秀摇头道:“魏赵已经生出龃龉,韩国要真的被攻打,两方人都会想看对方先去救损耗实力,自己则坐观成败,根据形势决定要不要出兵。两国不到最后一刻是不可能去援救韩国的,但韩国不是我国,韩国一旦被攻打,极有可能马上就会投降。等着看吧,我们两国马上就会因此吃一个大亏!” 信陵君听的又是一阵点头,长平之战时韩国就投降过一次,信陵君丝毫不怀疑韩国再被秦国攻打会马上投降。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挺着大肚子的赵媛来到了房中。 赵媛一进来,信陵君立马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道:“这是嫂夫人吧?” 田秀摇了摇头:“非也!” 信陵君一愣?难不成武安君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小妾了? 田秀指着赵媛笑道:“此乃是弟妹,我怎敢做公子的兄长呢?” 信陵君大笑道:“原来如此!” 两人说笑之间,赵媛已经坐到了田秀身旁,信陵君拱手道:“无忌见过公主!” 赵媛昨晚就听说过信陵君来到邯郸的消息,因此,他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拱手还礼:“公子好!” 两人互相见礼以后,田秀疑惑道:“公主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媛轻易不会来找田秀,一般来了都是有事,所以田秀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夫君和信陵君吃好吃的,难道妾就不能吃嘛?” 赵媛也不管信陵君怎么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羊肉就嚼了起来。 田秀连忙打断了她,赵媛不悦道:“怎么啦?人家不可以吃嘛?” “不是!”田秀从桌上串了几串生肉,道:“那个凉了,我给你烤两串热的!” 赵媛吐了吐舌头:“人家就爱吃凉的!” 信陵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君,你和公主还真是郎才配女貌!” 三个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谈,闲聊间田秀得知了秦王派人暗杀赵媛的事,听到有人居然暗杀自己的妻儿,田秀怒了:“卑鄙小人,打不过我就搞暗杀这种卑鄙戏码!” 赵媛把吃了一半的羊肉递给田秀,安慰道:“妾又没事,夫君不要生气了!” 信陵君在这时插过话说道:“公主,我听到你刚才说,你是盖聂的徒弟?” 田秀被信陵君这一说才注意到,赵媛居然是盖聂的弟子? 赵媛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嘛?人家跟着盖聂老师学了三年的剑法呢!” “噗!”田秀瞬间想要吐血:“上次在邯郸城外,我们被山贼追的时候,你怎么不把你的剑法露出来?” 说到山贼,田秀又问:“话说最近邯郸城外还有山贼吗?我国这次腾出手来了,我身为司寇,也该去剿贼了!” 赵媛想了想,道:“山贼几个月前就被你那个毛遂先生剿的差不多了,那还有什么山贼?” 毛遂居然还会带兵剿贼?田秀一直以为对方是文人,还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种才能。 就在田秀的府邸中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赵王已经从酒醉中醒来。 赵王穿着睡袍坐在榻上,看着一旁的韩乐说道:“王后,你看到信陵君了吧!那是个人才,孤打算将他任命为丞相!” 韩乐这在一旁的桌上布置早餐,听到这话之后,她停下了手,问:“大王,您要罢免平原君的相位吗?” 赵王从榻上站了起来,跪坐到了韩乐身旁:“平原君最近在赵国的势力已经日渐膨胀,孤要是不把他罢免,迟早是要出事的。” 韩乐知道赵王对平原君的猜忌,因此她并没替对方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道:“您何不以武安君为相?” 赵王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王后,田秀刚刚打赢了长平之战,在军队里的威望空前高涨,而且昨天楼昌还举报,田秀的封地常山,完全就是按照昔日赵国旧都晋阳的规模在建。 晋阳可是赵国的龙兴之地,田秀居然仿照晋阳的规模建城,这已经引起了赵王的猜忌,不过田秀真的有点冤枉,常山筑城的工作他全权交给了孙礼,他也没想到,这家伙会仿照晋阳的规模建城。 无论怎么说,田秀大肆经营他封地的事情已经让赵王引起了猜忌加上他在军队上的威望,如果赵王再把他任命成丞相,那田秀恐怕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在赵国上演一出田氏代赵的戏码。 田氏祖传的这个技能还真有点让赵王害怕! “武安君是不能胜任丞相这个职位的!”赵王沉吟道:“原本果然是想要让虞卿替代平原君出任丞相,然后将武安君任命为大司马,给他来个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兵权。现在信陵君来了,孤有个更好的主意!” 韩乐并不是傻瓜,她明白赵王这番话的意思。赵王不就是想来个卸磨杀驴,把田秀和赵胜同时搞下去,信陵君不过是他竖起来的一个靶子。 赵国的公族派权力极大,新的丞相肯定是不能从公族派里面选拔了,虞卿担任丞相固然是不错,但这样他会沦为公族派的输出对象,今后虞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任用信陵君为相就不同了,首先他的才能足以胜任,赵王将他任命为丞相还能让他老实的留在赵国,并且用信陵君还能吸引公族派的火力,即便日后信陵君被逼走,赵王也可以从容的换上虞卿,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刚刚从洛邑归来的范睢前往宫中拜会了秦王,大殿中还坐着白起、张唐以及刚刚被放回来的摎等人。 听着范睢诉说这一次和谈所取得的各项成果,张唐忍不住说道:“前方将士在浴血拼杀,可有人已经在后面卖国了!” 范睢把目光看向张唐,道:“张将军,你说谁卖国说清楚!” 张唐冷哼一声:“当然是某些和联军签外国条约的人!” “你!”范睢瞬间大怒,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白起,道:“武安君,你主军我主政,难道你就这样管束你的部下吗?” 白起本来也对秦王和联军议和的事不满,他一直认为如果不是秦王掣肘,自己完全能够攻克邯郸。而攻克邯郸灭亡赵国,已经成了白起的执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但秦王跟联军的议和彻底打碎了他的执念。不过白起并不敢把矛头对准秦王,他只能把矛头对准和联军签合约的范睢。 张唐怒怼范睢,很大程度上也说出了白起的心声,因此他自然不会斥责张唐,反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丞相,张将军是个直性子,你何必同他计较呢?”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但谁也没想到张唐身后一个将军小声骂了一句:“可耻的国贼!” 这一下瞬间激怒了范睢,本来他因为没帮秦王打下赵国,心里就憋着火,这会儿还有人骂他是国贼,他又怎么能忍? 范睢以及平日里和他交好的大臣们瞬间和武将们骂了起来,两方人一方指责对方作战不力,另一方则是指责文臣只会耍嘴皮子不干一点实事。 两方人越吵越大,以至于许多中立派的大臣都卷了进去,整个大殿上吵作一团。 太子柱想劝说两旁人别吵了,但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争吵声中,压根儿就没人理会他。 就在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王座上坐着的秦王,将桌上的砚台掷到了地上,砚台被摔的粉碎,这一声响让正在争吵的两方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上面坐着的老秦王不敢吱声。 第170章 望君归国 赵国,邯郸。 就在长平之战结束大约半个月过后,秦国再次向赵国派出了使者,这一次派来的秦使是秦国有名的才子甘罗,甘罗一到赵国,赵王立即在宫中接见了他。 见礼之后,赵王丹道:“尊使, 不知道您此来赵国,是所为何事呢?” 甘罗拱手拜道:“臣此来,乃是为了两件事情,其一是将秦女送入宫中,与贵国结为秦晋之好!” 赵王丹闻言一怔,随后才想起洛邑和会时,秦王曾经承诺了要把太子柱之女嫁给他。 虽说赵王丹并不沉于女色,但此时还是要点头表示感谢,面无表情道:“秦王有心了,替寡人转告秦王,只要今后我两国能恪守疆界,定可平安无事!” “唯!”甘罗俯身一拜,然后又直起身子说道:“大王,秦王还命臣带来金珠十车,玉壁五双,另外还有上党以南九座城邑送于大王,全当是公主嫁资!” 洛邑和会时上党被秦赵瓜分,当时两国约定以丹河为界将南部的九城划给秦国,北部的八城则分给赵国,两国均分上党。 秦国将上党以南的九座城邑送给赵国,等同于主动放弃了整个上党,也就是说赵国将不战而得上党全境。 赵王听闻此言简直比娶了秦女还要高兴,他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道:“甘君莫非戏言乎?” 甘罗看赵王不信,于是命人取来了一个托盘,上面罩着一块红布,掀开黑布里面放着几卷用竹帛编成的小册。 “大王请看!”甘罗将托盘呈上,道:“此乃上党南部九城户籍本册,我王命外臣交给大王,以示诚意!” 赵王接过甘罗递来的册子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其实上党经历过大战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口了,目前册子上登记的人口一共也只有不到两万,也就是说秦国交给赵国的,基本上就是几座空城。 然而对赵王来说,哪怕只得到几座空城,意义也是非常重大的。因为赵国总算是占领了上党全境,而且还是让秦国兵不血刃的把上党全境都交给了赵国,这让赵王感觉比在战场上打了一场大战役还要兴奋。 “尊使!你方才说有两件事情,不知第二件事情所为何事?” 兴奋之下,赵王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甘罗拱起手道:“洛邑和会结束时,我们两国曾经约定要互相释放战俘,此事大王不会忘记吧?” 赵王点点头:“那是自然!” 甘罗道:“我国已经履行盟约将俘虏的赵国俘虏全部释放,但我王想想问大王,您为何要失约呢?” 田秀回来以后,鲍佞还给赵王上过书,表示已经把俘虏释放的差不多了,此刻赵王听甘罗说他失约,不免皱起了眉头:“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寡人明明已经让人释放贵国的战俘了!” 甘罗摇头道:“我国被贵国俘虏了20余万俘虏,可是返回的大多都是些士兵,许多将军都尉伍长什长都不见了踪影,贵国释放的军官中除了我王的侄子摎,就只有王稽将军等不到十个人安然返回,我王想托在下问问大王其余的军官都去哪了?” 赵王丹彻底怔住了,因为田秀杀俘这事根本就没告诉他,此事是偷偷进行的就连接替他的鲍佞也不知晓真情。 不明所以的赵王丹第一反应就是秦王冤枉他,想借此讹赵国一笔,因此他立马怒了:“不可能!寡人难道还会把贵国的军官都扣下来?这简直是污蔑!” 甘罗看赵王怒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情,但还是赶忙拱手请罪,道:“此事的确千真万确,大王可以派人去查,如果外臣胡说八道,愿献上首级!” “好,尊使先暂且下去休息,寡人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甘罗被人带下去休息以后,赵王首先命人叫来了丞相赵胜,向他询问此事。赵胜和赵王一样,再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同样一脸懵。随后赵王又接着召见了刚刚归来的廉颇,廉颇也表示不知情。 赵王彻底怒了,他感受到了一种欺骗感,只是他不知道究竟谁在骗他,因此他马上对赵胜传令:“丞相,这件事情寡人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内你务必给寡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唯!” 赵胜拱手接下了命令,他能察觉到此事绝对跟田秀脱不了干系。 …… “什么?秦王真的打算要把上党全境都交给赵国?”听完了太子斌的叙述以后,田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斌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听母后讲起的,因此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甘罗把上党百姓的户籍本册都带上来了,想来也不会有假。” 田秀有些发懵,他已经彻底搞不懂秦王玩的是什么把戏了。如果说嫁个女人给赵王,只是为了麻痹赵国,毕竟在这时代女人就是个政治的牺牲品。但秦王难道为了麻痹赵国,能一口气把上党全境都交给赵国?他有这么大方? 之前的长平之战,就是因为秦赵两国争夺上党而爆发的,如今大战刚刚结束,秦王既然会甘心把,好不容易夺来的土地双手放松,他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毛遂在一旁说道:“会不会是秦国刚刚经历了大战?急需要修整几年?所以要暂时稳住我国?” 秦国需要修整是肯定的,但刚刚经历了大战的赵国也需要修整,秦国根本没必要通过割让领土这种手段来稳住赵国,所以田秀笃定,秦王肯定又在进行什么新阴谋。 原历史上赵国战败以后,秦国趁势伐赵,制造了邯郸之围,但现在历史已经改变,田秀也摸索不清秦国接下来会出什么牌。 “看来只能去问我父亲了!” 田秀实在想不出秦国想干什么了,他又不是上帝,此刻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田单身上。 正当田秀打算起身去拜访他老爹的时候,公主身边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主君,公主要生了!” “什么?”田秀惊讶的站起了身,随后赶忙去穿鞋子,太子斌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站了起来跟着田秀往房间外走去。 等田秀一行人来到公主的房间外时,风中已经传来了啼哭声,一名婢女兴奋的来到田秀面前,行礼道:“恭贺主君,公主为您产下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太子斌几人闻言一同向田秀行礼表示祝贺,田秀内心此时无比兴奋,初为人父这感觉比他在前线打了一场胜仗还要舒服。 田秀向众人抱了抱拳: “我要进去看看公主少赔了!” 来到房间中,刚刚生产完的赵媛极度虚弱,看到田秀进来,她立马想要起来,田秀按住了她,轻声道:“公主躺着就好!” 赵媛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婢女,婢女立刻会意的把襁褓中的婴儿递给田秀,小心的接过孩子,田秀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孩子还小根本看不出长得像谁,不过小家伙挺重的估计有五六斤,此刻她正安静得躺在襁褓中呼呼大睡。 赵媛略带歉意的说道: “夫君,非常抱歉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不!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田秀从后世而来,确实没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他更喜欢女孩儿多一点。 “我们给女儿起个名字吧!” 田秀抱着小家伙说道。 赵媛想了一会,道:“此事还是请教一下父亲大人,让他给孩子取名吧!” 田秀点点头,小心的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婢女,“就依着公主所言,我这就命人去请阿父来!” 田单府上。 展快步冲向大堂,此时大堂中田单正在削着一把木剑,这是他送给日后孙子的礼物,听到外面展的呼喊声,田单立刻抬起了头看向门口。 “主君!” 展激动的向田单行礼。 田单示意他起来说道:“公主生了对吗?” 展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主君果真料事如神!少君让我请您过去,给孩子取名!” 田单忙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展道:“是个女孩!” 田单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而后又迅速隐去站起身拿起了挂在一旁的貂皮大衣,道:“我们快走!” “是!” 两人出门的时候,田单又返回到桌案前,取出了放在下面的拨浪鼓 摇头道:“真没想到用上你了!” 田单和展出门时,天上下起了小雪,田单冒着风雪来到了田秀的府邸。 从马车上跳下来,田单就快步跑向院子中,田秀已经站在院中恭候多时。 父子两人见面后,田秀行礼问安,而后带着田单去看望孙女。 公主的房间。 田单抱着怀中的孙女爱不释手,许久过后,田单方才说道:“我其实早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望君,男孩儿就叫归国。” 田秀一怔,道:“望君归国?父亲这是想让我回齐国效力吗?” 田单笑了一笑,心思都放在了孙子身上,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们终究不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人要落叶归根!” 田秀并没选择去接着话,而是对公主说道:“公主,我们的女儿就叫望君吧!你以为如何?” 赵媛点点头:“就依着父亲大人!” 替孩子取完名字后,田单跟着田秀来到了他的书房。 看着田秀简陋的房间,田单不禁点了点头:“好,你如今富贵了也如此节俭,总算不辜负父亲对你的教导!” 田秀被田单夸了夸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只是笑了一笑,道:“父亲请坐吧!孩儿有一件事情要向您请教!” 两人在房间中对坐,房间中间放着一炉炭火,红彤彤的炭火把房间照的很亮、很暖。木炭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田单缓缓开口:“这有什么想不通的?秦国刚刚经历了大战急需要休整。而秦国最担心的就是诸侯会趁机组成联军合纵,所以秦国才要把上党割让给我国,这样才能够稳住我国,给秦国恢复争取时间!” 田秀有些不解的说道:“秦王一次性把上党都交给我国,这个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田单摇摇头,道:“上党目前已经没有多少百姓,而且经历完战火之后,到处残垣断,上党在秦国手里就是个包袱,不仅没什么用,还要花很多人力物力去治理。秦王将上党丢给我赵国,不光是甩掉一块包袱,更会让其他国家更加猜忌我国,秦国此举一举两得,实在高明!” 田秀被田单这一点拨顿时明了,秦国为了争取到时间恢复元气,所以专门把上党扔给赵国,这样在外人看来,秦赵两国已经穿上了一条裤子,赵国还从秦国手里得到了不少好处。 魏国、楚国乃至齐国的矛头势必将会对准赵国,而秦国就可以安静的在关中休养,坐观赵国与关东五国厮杀。 “秦王可真是歹毒!”田秀站起了身准备去穿鞋。 田单疑惑的问道:“你这小子想去哪?” 田秀道:“当然,去宫中劝说赵王万万不能接受秦国的城池!” 田单冷笑了一声,摇头道:“赵王那个人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在大事上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他现在满心都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从秦国手上得到了上党全境。你现在去劝说赵王非但没用还有可能会挨一顿骂,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田秀不甘心的坐了回去:“阿父,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赵王落到秦王的口袋里?” 田单摇了摇头:“这个坑秦王料准了赵王肯定会跳,你我父子根本拉不动他,强行去拉,只会把自己陷进去!” 不同于田秀,田单可是老油条了,对他而言遇到事情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赵国把自己赔进去,得不偿失。 要不是田秀怕赵王这坑货把赵国坑死,他才不想管这破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点一点大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跳到别人坑里不管吧!” 田单想了一想,道:“这种时候谁去提醒赵王,就肯定会挨骂,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提醒,最好是借刀杀人,叫别人去!” 田秀道:“父亲的意思是?” 田单冷笑道:“赵国是赵王父子的,又不是你我父子的,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儿子去说比较好!” 第171章 腐化赵王 就在赵媛生产的当天下午,赵王就派人送来了大批礼物,仅仅是红枣就送了三千斤。除了赵王,太子斌以及城中的贵族都派人送来贺礼,仅仅半天时间田秀就收到了价值万金的礼物。 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礼物,田秀别提多高兴了,他现在可太需要钱了。孙礼建设常山是需要花很多钱的,燕国承诺赔偿的俘虏早就已经到了他的封地,常山那边几十万百姓正嗷嗷待哺,单靠田秀卖纸得来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 这些钱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不过田秀并没让人把这些钱都送给孙礼,而是让人把其中的一半礼物都折现交给了杨端和。 周有些不舍:“主君,这些钱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您的封地,还有马服山的工厂,这些都要钱来运转,您为什么要把这些钱交给杨将军呢?” 田秀无奈的说道:“邯郸城外还有很多灾民,我安排了他们一部分人到上党居住,但剩下的那些人还衣食无忧,我总得想办法让他们先熬到开春!” 周听闻此言,不禁拱手称赞:“君上仁义,臣佩服!” 时间来到傍晚,前来送礼的人仍旧络绎不绝,这时候一架气派的马车停在了田秀的府门前,这人一出现,顿时就引来了田秀众门客的警觉,一些人甚至直接上去赶那人离开。 甘罗生气的看着一个要赶他离开的门客,说道:“我听说武安君的妻子刚刚生产,所以特意代表秦王前来祝贺,您怎么能赶我离开呢?” “哼,你们秦人之前还想刺杀主母,这一次来,必定是不安好心!” “说的对,你们秦人肯定有心怀不轨!” 甘罗压根不知道刺杀的事情,他非常气愤的说道:“我们秦人行事从来光明磊落,您说的什么刺杀我不知道!我只是代表秦王前来送礼的,请诸位不要误会!” 双方在门口争执起来,以至于引得许多前来送礼的贵族纷纷驻足观望,田秀也被惊动跟着来到了门外。 两人一见面,甘罗立即暴出身份:“在下甘罗,听说武安君之妻刚刚生产,所以特意前来送礼祝贺!” 田秀惊讶道:“您就是那个12岁做过丞相的神童甘罗吗?” 甘罗愣了愣,道:“什么丞相?在下从来没有担任过大秦的丞相,只是少年时确实有些才名罢了。我想武安君是误会了,做过丞相的乃是我的先辈甘龙!” 所谓甘罗12岁被拜为丞相,不过是后世演义编出来的段子,甘罗其实根本没出任过秦国的丞相,秦昭襄王比较出名的丞相一共有三个,分别是严君樗里疾、壤侯魏冉以及现在的应侯范睢。 甘罗又接着说道:“在下这一来本来是奉了秦王的命令,为赵王送女,听说您的妻子刚刚生育,所以特意代表秦王前来祝贺!” 说罢甘罗命人乘上了他的礼单,田秀打开礼单看了看,秦王的手笔还真不小,一次性就给了他3000金外加玉壁五双和上好的蜀锦百匹,这些东西在这时期可全都是硬通货。 田秀合上礼单笑道:“既然是秦王的心意,在下就收下了!” 一旁的门客听到田秀居然收下了秦王的礼物,立即就有人跳了出来:“君上,您怎么能收秦人的礼物呢?” 田秀当着甘罗的面,笑盈盈的说道:“秦王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这话说的甘罗脸色一变,敢情这位武安君就是想占一下秦王的便宜!这些礼物算是白送了,看来这位武安君根本就不会感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这些钱贿赂了赵国的官员呢! 甘罗不禁有点懊悔,早知道就不送这么多贺礼了。 田秀看甘罗已经被气的脸都快绿了,还不忘补刀道:“甘先生,您从秦国远道而来专门给我国下套,也挺辛苦的,不如的跟我进去喝杯水酒!” 甘罗被气的无话可说,他想反驳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拱手说道:“水酒就不必喝了,武安君保重,在下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田秀用一种嘲笑的语气说道。 “哼!”甘罗拂袖而去。 回到马车中,甘罗咬着牙骂道:“我以为武安君何许人也,不过一竖子尔!真不知道秦王为何会如此赏识这种人!” “我们回家吗?”马夫向着马车里坐着的甘罗问道。 甘罗忍着怒气说道:“不!我还要去拜访个老朋友!” …… 楼缓在邯郸一直都有宅院的,他当初做丞相的时候,赵王就赏赐过他一座大宅子,他跑到秦国后,这座宅子就一直荒废着,这次楼缓归来,理所当然的又注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宅院中。 不过赵王对楼缓的热情明显不如信陵君,最直观的就是赵王并没有赠送楼缓奴仆,仅仅是赏赐了他一些钱物。 因此楼缓府上并没多少下人,他只是从侄子那里要来了几个奴仆打扫宅院,等甘罗坐着马车来到的时候,就见满院子落满积雪,许多地方还生着杂草。只有院子中间有一条路被下人们扫开了。 甘罗顺着被扫开的石板路一路来到大堂,推开已经有些腐朽的大门,一股霉臭味熏的他直捂鼻子。 这时幽暗的房间深处传来一个声音:“老朽这里比不得馆驿,甘君就姑且忍忍吧!” 甘罗用鼻子扇了扇面前的霉臭味,强忍着不适来到了楼缓面前,楼缓此时正坐在蒲团上假寐,房间中只有一炉炭火取暖,连灯都没点,不过那炉炭火并不旺盛,因此房间中也并没被照亮,只是勉强能看清楚人。 “怎么赵王这么冷遇先生?” 甘罗跪到了楼缓旁边的席上,满脸惊诧的问。 楼缓淡淡的说道:“这已经很不错了,赵王能接纳老朽没把老朽赶走,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这条件也太差了!” 甘罗看着房间里简陋的陈设,忍不住抱怨道。 楼缓仍就是眼睛也不睁的说道:“礼物都给他送去了?” 甘罗点点头:“送去了!” 楼缓笑道:“怎么样?他不是一个能收买的人吧?” 甘罗的表情宛如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诚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小子根本就是个铜豌豆,油盐不进!” 楼缓沉声说道:“应侯实在太不了解田秀了,那家伙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死硬分子,像他们父子都是不能被收买的!” 甘罗实在不想再提起田秀了,一想到这家伙他就感到来气! “今天我去王宫中拜见赵王,跟他提到了那些军官的事情,不过赵王生了很大气,看样子他的确是不知情!” 甘罗话音一落,一直闭眼假寐的楼缓终于睁开了眼睛:“哦?你确定赵王不是在演戏吗?” 甘罗摇摇头:“我看那样子不像装的!或许此时赵王真的不知情!” 楼缓皱着眉头说道:“这就怪了,难道这事儿是田秀瞒着赵王干的?” 甘罗点头道:“我看八成是这样!” 楼缓沉声说道:“这样,你去带上礼物拜访一下赵胜,谈谈他的口风!” 甘罗道:“我中午的时候就去过了,赵胜说他也不知情,不过我们两个推测,此事应该就是田秀独断妄为,赵王已经严令赵胜去查明此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楼缓说道:“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挑起赵胜和田秀之间的矛盾,这样无论他们最后谁胜出,对秦国都是最有利的!” 王宫中。 夜已经深了,赵王还坐在堂上读书,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下向着他缓缓走来。 女子刚一进门,赵王就闻到了那女子身上的香气,他不自觉的放下书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城的脸蛋,赵王瞬间看的眼睛都直了,就连手上的书都不自觉的落到了地上。 “卿是?”赵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妾是秦王孙女赢氏,拜见上王!” 秦赢向着赵王款款施礼。 赵王赶忙扶起眼前的美人,如果不是美人过来,他几乎都忘了白天甘罗还送了个女人给他。 赵王丹的后宫并不多,一共就只有三个女人,但这三个女人包括王后韩乐,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因此赵王这些年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收后宫,反正他的妞已经是赵国最好的了。 但秦姬不一样,她不仅仅是白皙动人,样貌间还有些异域风采,赵王估计秦姬的生母十有八九是个胡人。 这年代贵族和胡人通婚生孩子的屡见不鲜,远的不提燕惠王就是昭王和东胡女生下的,因此得名戎人。 赵王丹仍旧是直勾勾的盯着秦姬:“美人实在生的国色天香,看到美人的样貌,孤方信春秋西施沉鱼之貌!” 秦姬低下头微微一笑,这一笑竟也能把见惯了世面的赵丹迷的呼吸急促,忍不住为之倾倒。 “大王的意思是说,妾身是亡国的西施吗?” 秦姬嗔怨道。 “不不不!”赵王急忙摆手说道:“孤的意思是卿的美貌不逊于西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秦姬抬起头看着赵王,轻咬朱唇道:“天色不晚了,大王要是愿意,不如就到妾的宫中休息吧!” “好好好!” 其实不用秦姬说,赵王也没打算放过眼前的美人。这么一个人间尤物放在面前换了任何正常男人都是难以把持的。 当天夜里,赵王宠幸了秦夫人,两人折腾了将近半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方才睡下。 天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赵王强忍着困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身边的美人露出不舍。 赵王平时也会去宠幸宫中的几个美人,但那三个美人比起秦姬可就要差了一截了,秦姬别的不提,仅仅**就不是其他三个夫人能比拟的。也是和秦姬风流过后,赵王才爱上了这种感觉。甚至赵王觉得,他的前半辈子算白活了,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女人。 其实赵王不会知道,身边躺着的几个女人早在来到赵国前,就已经被人训练过,秦姬这一来本来就是带着要赵王沉迷声色的使命,床上的功夫自然不是寻常女人能比的。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赵王真的想再要醒秦姬来上一次,不过看着窗外的太阳,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赵王悄悄掀开被子,他不想惊动身边熟睡的美人,但他刚把被子掀开,秦姬就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秦姬嗔怨道:“大王要去干什么?” 赵王轻声说道:“今日还有朝会,寡人要去上朝!” 秦姬扯住了赵王的胳膊,道:“人家不要!妾就要大王在这里陪着人家!” 赵王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依依不舍的说道:“其实寡人也不想离美人而去,只是今天的朝会非常重要,武安君得胜归来,那么多功臣要封赏,孤实在不能不去,美人好好睡吧!等孤上完朝再回来陪着你!” 秦姬心知,诱惑赵王堕落还得慢慢来,此事并不能急,因此她极为乖巧的从床上起来替赵王更衣,这让赵王对她更加喜欢了。 这么温柔乖巧的女人,秦王居然肯送给寡人,看来秦王真是老糊涂了! 丛台宫。 众臣来到大殿上都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按照赵王以往的习惯,他应该早到了才对,但今天赵王竟然一直迟迟不到,以至于许多人都开始低声讨论,是不是后宫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赵王临时不能来了? 只有楼昌若无其事的坐在席上,他早知道秦人的计划,因此自然知道赵王为什么没来。楼昌心道:赵王沉迷于秦姬的美色,只怕今后都没什么时间上朝了。 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面响起缪贤的喊声:“大王驾到!” 赵王一来,群臣总算安定下来,楼昌则是非常诧异:‘怎么,赵王竟然还能下得了床?莫非秦姬那种人间尤物都控制不住赵王?’ 群臣弯腰行礼,高呼大王万岁的时候,坐在王座上的赵王丹直打瞌睡,半天方才说平身。 这时田秀已经注意到了赵王眼睛上的黑眼圈,大家都是过来人,田秀一看赵王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王不是不太好女色吗?怎么今天变成这个样子了? 田秀的猜测中,赵王说话了。 第172章 触怒赵王 赵王开口道:“诸位贤卿,本次武安君能击退秦人,实乃大功一件,孤一项是赏罚分明,缪贤!” 身后的缪贤应了一声“是”,而后走到赵王前面,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事先拟好的诏书,清了清嗓子,道:“武安君田秀功勋卓着,击退赵人全我大赵社稷……” 前面一堆都是褒奖田秀的话,最后才是关键:“大王命武安君田秀加封大司马!” 大司马是赵国武将中最高的官职,地位比大将军还高,以前的大司马通常都是由宗室出任,这一次赵王居然封田秀为大司马,引得众臣一阵低声讨论。 不过讨论归讨论,群臣并未有人对此不服。田秀的功勋是众人亲眼看到的,加封为大司马合情合理。 而田秀被任命为了大司马,司寇的位置空缺了出来, 司寇被赵王交给了心腹楼昌,除此以外各级有功的将士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晋升或封赏。 这一次封赏结束以后,赵王立即宣布退朝并急匆匆的往后宫走去。这又让众人一阵嘀咕。以往赵王退朝以后总是走在众人后面,这一次他这样急不可待的往后宫而去,实在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楼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隐去跟着群臣往殿外走去。 田秀跟随着群臣从大殿出去的时候,身边的官员都在拱手祝贺,田秀只好耐心的向一个一个人拱手还礼,这时候太子斌从后面迎了上来,先是拱手致贺,而后才道:“老师,学生有些话要和您说!” 周围的官员很是识趣,一听太子和大司马有话要讲,纷纷自觉的退让到了两旁。看着周围的官吏走的差不多了,太子斌拱手说道:“老师,学生无用!” 田秀扶起太子斌,道:“怎么了太子?” 太子斌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老师要斌去父王面前提及赈济灾民的事情,昨天夜里我去了后宫拜会父王,但在母后那里,我并没找着父王!” “哦?昨夜大王莫非不在后宫?”田秀诧异的说道。 “不是!”太子斌摇着头说道:“昨天夜里父王就在宫中,只不过听说他在宠幸那个新的秦姬!” 秦姬?田秀皱了皱眉:“就是秦王的那个孙女?” 太子斌点了点头,道:“就是她,我去了秦姬宫中拜见父王,当时我们两个人只是隔着房门说了几句话,我刚提及了灾民的事情,父王就把我骂了一顿,还叫我不要再提及此事!” “唉!”太子斌摇着头说道:“学生真是无用,不能为那些灾民出头!” 田秀听完太子斌的话心说:你爹忙着跟你后妈打仗,你这时候跑去提灾民,他没出来打你一顿就算不错了。 “太子不必如此!”田秀安慰了一声后说道:“臣家中还有些余财,大王也赏了我不少钱,用这些钱去赈济灾民应该没问题了,等让灾民熬过了这阵子,我计划把他们送到上党去安家,这样他们的生计也能解决了!” 太子斌听罢,长拜道:“若我赵国官吏人人都能像老师这样,国家必能兴盛!” 两人分手以后,田秀乘上自己的马车回到家中,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赵胜来到了宫中面见赵王。 一直在大殿中等了很久,赵胜都喝了两壶茶上了三次厕所,正要第四次去厕所小解,赵王终于来了。 两人一见面,赵胜刚准备拱手行礼,就见到仅仅一天的功夫,赵王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不由惊讶道:“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赵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跪坐到了自己的席上:“无妨!只是昨夜没有睡好!” 赵胜没有纠结此事,他从袖子中掏出写好的奏疏,道:“大王,您要臣查的事情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赵王接过赵胜的奏书,把里面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看完以后他狂怒地把手上的奏书甩到了地上,道:“大司马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赵胜趁机煽风点火道:“大王,大司马竟然私自杀害了这么多俘虏,这是公然违抗您的诏书,更是将您置于不仁不义,臣以为必须严惩,否则只怕今后大司马愈发要不将您放在眼中了!” 田秀的威望如今正在巅峰,赵王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去惩处田秀,更何况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去罚田秀,那等同于承认了赵国杀俘的事情,这会让赵国在外交上很被动,更会惹得天下非议。 思来想去之后,赵王对赵胜吩咐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赵胜不死心的拱起手道:“可是大王!秦人那边要怎么交代?” 赵王沉声说道:“能怎么交代?甘罗寡人就不见了,丞相负责去应付就好,他问起来您就推说不知,反正秦人也没证据能奈我何!” 赵胜看出赵王这是要死保田秀,无奈的他只好告辞离去。 赵王在赵胜离开后,才命人把赵胜带来的奏疏存档,而后又迫不及待的回到后宫去和秦姬相会。 十月初一,新年。 武王伐纣后规定以十月初一为岁首,也就是作为新年,直到秦王嬴政统一天下后,才规定以正月初一为岁首。 新年之际,田秀的府上张灯结彩庆贺新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欢度新年时,田秀的房间中气氛却格外压抑。 毛遂说道:“楼昌接任司寇后,我们的人都被他罢免,影子计划已经无法再开展了!” 影子计划是田秀制定了一个秘密计划,原本他打算让毛遂训练一批谍者潜伏到各国为赵国搜集情报,因为他的先知能力总有用完的时候,这一招就是为了有备无患。 可是夜想不到的是,赵王会免除田秀的司寇,楼昌接任司寇以后,毛遂先前所有的安排布置都被破坏,影子计划已经无法再推行下去。 田秀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影子计划如期进行!明的不行,咱们就暗着来!” 毛遂道:“可是,万一此事要是被人发觉,恐怕主君会领个大不是!” 田秀摆手道:“无妨,反正此事我已经事先告知过大王,先生只管放手去做!” 毛遂听罢终于不再有顾虑,在行礼以后告辞离去。 等毛遂离开以后,田秀无奈的叹了口气。影子计划虽说赵王知道,但根本就没给这个计划打过一分款,以前他当司寇的时候,才能设法把这笔款项放在公费上面支出。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司寇了,想继续进行这个计划只能自己掏钱,问题就在于他现在也没钱了。 赵王每年大司马的俸禄有五千石之多,算上它造纸卖肥皂以及赵王的赏赐等等,每年田秀能赚来的钱都是天文数字。 但问题就在于,田秀花钱的速度也如同流水。首先就是他的封地还在建设,每天都要花钱,尽管孙礼已经安排了常山百姓们开垦荒地,但在粮食长出来以前,他的子民还得要吃饭,这些负担都压在了田秀身上。 另外田秀还在自掏腰包给那些受灾的灾民,邯郸城外几十万灾民这阵子都是靠他一个人养活的。没错田秀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几十万灾民外加他封地的几十万百姓。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早就掏空了田秀的家底,他是真没钱再给毛遂去进行影子计划了。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田秀真是愁的快没了一点儿办法,他正想着能从什么渠道搞钱的时候,展拉开房门进来,道:“主君,有客人来了!” “客人?”田秀疑惑的跟着展出门,就看到一大群人正从院子外面往里面搬送各种礼物,这些人将一口口沉甸甸的箱子放到了院子中央。 田秀正不解之际,后果来到了田秀面前,道:“武安君!可还识得在下否?” 后果是齐国丞相后胜的弟弟,也是君王后的族人,先前田秀大婚时,曾经派遣此人来送贺礼,故田秀一眼就认出了他。 田秀惊讶道:“您是后果先生?” 后果点了点头,指了指满院子的礼物,说道:“齐王和太后听说武安君之妻生产,特命在下送来一些薄礼,这是礼单!” 田秀接过后果拿来的礼单,君王后的手笔可真是不小,这一次光黄金就送来了两千镒!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各种绫罗绸缎和珍奇异宝。 “太后的这份礼也太重了!”田秀合上礼单,做出推诿之状。他实际上很想要这些钱,但碍于面子还是要推诿一下。 后果笑了笑,说道:“武安君不必如此,其实这些贺礼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您托太后贩卖肥皂得来的收益!” 田秀点了点头,感慨道:“太后其实就算把这些钱吞了,秀也不知道,太后果然仁义君子也!” “礼物已经送到,果还有些事情要办告辞了!” 后果送完礼物以后就像个npc一样告辞离开。 望着满院子的礼物,田秀真想说一句:齐太后待我如同生母。 每一次田秀缺钱,君王后都能雪中送炭,这简直比田秀的亲妈还要靠谱! 有了君王后送来了的这些钱,田秀总算又能度过燃眉之急。 新年的第二天,宫中传来一则大事,太子斌不知道因为何事触怒了赵王,被罚禁闭! 田秀一听他的好学生出了事,顿时非常关心,赵斌这个傻瓜不会又跑到他父王面前去说灾民的事情了吧? 上一次田秀就已经跟太子斌说过,灾民的问题他会解决,太子斌不会是看不下去又到他父王面前找刺激去了吧? 田秀来到了赵媛的房间中问道:“公主与殿下交好,不知可知,太子又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大王?” 赵媛摇了摇头,她轻轻摇晃着怀中的望君,道:“这一阵子我已经很久没去宫中和殿下见面,又怎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夫君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太子!” 田秀点了点头,他确实有必要去见他的这个好学生一面。问一问他究竟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老爹。 这可不是田秀吃瓜心切,而是为了他的好学生好。太子斌在田秀心里对标的就是秦国的扶苏,是将来唯一能为挽救赵国的人物,他可不能出事。 田秀乘着马车去到了太子斌的府邸,太子府就坐落在王宫西南面,距离王宫非常近。 来到太子宫前,田秀向守卫表明了身份,本以为会被马上放行,但没想到却被守卫告知:“大王严令,要太子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内不允许太子出宫半步,更不允许任何人去见太子!” 这一下田秀心中陡然一惊,他明白看来太子斌这次绝对是闯了大祸,他是真的惹怒了赵王,否则赵王绝不可能下这种严厉的旨意。 为了搞清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田秀专门去拜访了一趟缪贤,这一次去田秀可没空着手去,而是给他带了不少礼物。 两人见面寒暄一阵之后,田秀说起来意,不成想缪贤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然后就见他摇了摇头:“武安君,这件事情我劝您还是不要多问!否则对您恐怕不好!” 田秀知道想从缪贤这里打听出情况是不可能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从宫中离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田秀也不敢再找人打听太子斌到底犯了什么事,否则太子没救出来,没准他自己都得搭进去,毕竟只有天知道太子斌这次到底犯了什么天条。 回到家中,赵媛立马上来打听:“夫君可知道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田秀摇摇头:“估计太子这次犯的事情小不了,此事我不能再打听了!否则会惹火上身。” 赵媛道:“那我们就这样看着太子禁足不管吗?” 太子不光是田秀的学生,还是赵媛的侄儿,对这个侄儿她还是很关心的。 田秀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公主放心!虎毒不食子,赵王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太子,我相信只要过了这个月,等大王气消了,太子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我去见见太子,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问清了缘由后,在下决断不迟。” 第173章 田氏代赵 赵王宫。 秦使甘罗静坐在殿中等待着赵王来到,他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若换成其他使者必认为自己受到了轻慢,估计早就拂袖而去了。然而甘罗并没有一丝愤怒,反而非常悠然自得的坐在席上品茶静待着赵王来到。 赵王为何迟迟不到,甘罗自然是知道的,他甚至盼望着赵王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永远沉浸在后宫。 “甘先生!” 甘罗对面的赵胜,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略带歉意的说道:“我王可能是身体有恙,让你等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甘罗举起手中的茶杯回敬道:“大王日理万机,临时有事脱不得身,这我可以理解!” “大王驾到!” 大殿外传来缪贤那尖细的声音,而后就见赵王快步来到殿中,等赵王坐下后,赵胜与甘罗一同行礼。 这时放下手的赵胜无意佩剑赵王竟然没有将腰带扣好,当着秦人的面这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他赶忙提醒道:“大王您的腰带……” 赵王看向自己腰间的腰带,慌忙紧了紧,笑道:“寡人今日身体不适,出来的有些急,二位贤卿见谅!” “只怕你今后身体就好不了了!” 甘罗在心中暗暗想道。 “大王!”甘罗笑吟吟的拱起手,道:“臣今日来是准备回到国内向秦王交旨,特向大王辞别。” 赵王露出惋惜之色:“是寡人有什么轻慢先生的地方呢?您为什么不在邯郸多住几日呢?” 甘罗道:“臣已经在邯郸住了十日了,记得大王上次说的那件事情,不知可有交代?” 赵王自然知道甘罗说的是什么事情,原本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见甘罗了,奈何秦姬哭劝,赵王实在架不住只能来,果然他一来到甘罗就又提起了那些俘虏下落的事情。 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打马虎眼的赵王当然不会承认,他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看向一旁的赵胜,道:“丞相,这件事情寡人交给您去查了,不知道结果如何了呢?” 赵胜也紧跟着演起了戏,两手一摊说道:“臣已经反复派人到上党去核实,无论是鲍佞将军,还是廉颇将军他们所有人都表示,已经将俘虏们都释放了!” 赵王把目光看向甘罗:“您都听到了,这些人确实已经被放回国了!” 甘罗冷笑一声,拱手道:“那臣敢问大王,这些人既然已经被放回国,何不见他们的下落呢?” “这……”赵王打起了马虎眼,道:“兴许他们是觉得无颜面对秦王,跑到燕国或者楚国去了,这谁知道呢?” 甘罗其实早就通过这几日的调查,推断出了那些俘虏大概率已经遭了赵人的毒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今日赵王这副样子,更是让甘罗坚定了他的推断,只是还是那句话他没证据,因此也不能将赵王怎么样,只得拱手说道:“大王如此说了外臣就无话可说了,外臣告辞!” “尊使慢走!”赵王坐在席上岿然不动,淡淡的说道。 甘罗刚要离开走到大殿中间,他又返回对赵王拱手道:“大王,臣这几日在邯郸城外见到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灾民,这些人可煞是可怜呐!” 邯郸城外那些灾民是怎么回事赵王心里门清,但为了包庇自己的叔叔,他也只能假装对此事不知情。 上次韩乐母子向他提及此事,还给他臭骂了一顿呢。当时太子斌还被赵王下令关了禁闭。 赵王之所以如此严惩太子斌,一来是因为对方顶撞了他,二来也是向其他朝臣昭示,这件事情是我赵国的丑事,想活命的就别在寡人面前提这事儿,否则你们的下场肯定比太子惨的多。 赵国的官员们自然明白赵王的意思,除了不怕死的虞卿提过几次被赵王装糊涂混了过去之外,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此事。 甘罗旧事重提,等于是揭赵国的伤疤,毕竟一个国家出了这么多灾民,君王不管不顾,这传出去都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赵王正琢磨着该如何把此事搪塞过去,甘罗又接着开口道:“外臣心中不忍原本还想要出资接济一下这些灾民,不成想大王已有贤臣自掏腰包解决了灾民的温饱,大王有这样的贤臣,外臣钦佩不已!” 一听到自己居然有大臣自掏腰包去解决灾民们的温饱,赵王霎时间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赵胜。因为在赵国有能力接济那么多灾民的,似乎只有他的叔叔平原君赵胜。 赵胜见赵王把目光转向他,顿时十分尴尬,他连忙直起了身子,拱起手说道:“此事并非是臣所为!” “哦?竟然不是平原君?”赵王皱起了眉头:“那会是哪位贤卿呢?” 甘罗笑道:“此人便是武安君田秀!” “田秀?”赵王眉头一皱,表情已经变得十分不自然。 甘罗将赵王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接着若无其事的说道:“大王有这样的贤臣,可真是您的福气。外臣听说受到了武安君赈济的灾民都对他感恩戴德,有些人还给他立了香火牌位,将他当成天神一般供奉的!” 这几句似是无心的话引起了赵王的警觉,在赵王看来那些灾民跟田秀又没关系,他是大司马管的是军队,赈济灾民这种事情应该是丞相去做,他自掏腰包赈济灾民是出于什么目的?难不成他疯了?还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赵王认为,田秀这么干只有一个原因,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一个大臣竟然在君王的眼皮底下收买民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赵王已经暗暗攥起了拳头,甘罗却是若无其事的一拜,而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等甘罗走出大殿,赵王立即目露凶光的看向赵胜:“丞相,甘罗提到的事情你知道吗?” 赵胜看赵王如此愤怒,便已知道对方这是对田秀起了忌惮之心,他本来还想用俘虏的事情扳倒田秀,没成想赵王为了顾及赵国的颜面会死保他。 但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甘罗这几句话帮了他大忙,赵胜一瞬间找到了扳倒田秀的机会。 赵胜眼珠一转,拱手说道:“大王,武安君的举动臣早就知道!而且其实他不光赈济灾民,听说他还时常借粮食给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每次借粮都是用大斗,百姓们来还粮的时候,他就用小斗!” “什么?”赵王咬紧牙关嘴里蹦出两个字:“该杀!” 赵胜看到赵王这个态度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仍旧是若无表情的说道:“大王,最近邯郸城里流传着一句谚语,臣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讲!”赵王强忍着愤怒说道。 “是!”赵胜佯装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大王!这句谚语是这样说的,田氏田氏先取姜氏,代姜以后再取赢氏!” “大胆!” 赵王咬着牙在桌案上狠狠的一拍。 这句谚语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年田氏代齐取代的就是姜氏齐国,而赵国是赵氏却姓赢。 联想到田秀先前的种种邀买人心之举,赵王已经不自觉的把赢氏带入成了赵氏,他认为将来田氏所要取代的肯定就是他的赵国了。 赵胜却在这时装出害怕的样子说道:“大王,是您要臣说这句谚语的!” 赵王瞪了他一眼说道:“王叔,你马上去!” 一瞬间赵王又恢复了理智,他都还没查证这个谚语还有甘罗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就要去处理田秀,这未免太冲动了,万一田秀是被冤枉的呢? 赵王深吸了一口气,话音一转说道:“你马上退下!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赵胜懵住了,刚才赵王都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怎么这又没事了?他还想再说话,赵王直接一伸手打断了他,赵胜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大殿里只剩下赵王以后,他把目光看向身后的缪贤,道:“缪君,你马上去给寡人办一件事……” 缪贤听完后,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拱手离去。 回到后宫中。 赵王下意识的往韩乐宫中走,结果走到一个交叉口时,他又选择了左转去秦姬宫中。 来到秦姬宫中,赵王刚刚坐下,秦姬就为他倒了一杯水,看着赵王有些生气,秦姬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王也不隐瞒,秦姬是他现在最心爱的人,在爱人面前他自然什么都说。 听赵王说完了方才大殿上的一切之后,秦姬故意装出好奇的样子:“大王,为什么武安君用大斗借粮食小斗还粮呢?” 赵王冷哼了一声,说道:“卿不知道,当年他田秀的老祖宗取代齐国的时候,为了赢取民心,用的就是这种手段。” 秦姬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来到赵王身侧,替他轻轻揉着肩膀,道:“大王,依妾看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武安君就只是心善呢?” 赵王点了点头,他对田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年轻人还是很信任的。 秦姬又接着说道:“至于谚语,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真?而且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能说明这个田氏指的就是武安君啊?或许是别人呢?您怎么能因为这几句话就怀疑您的股肱之臣呢?” 赵王又点了点头:“卿说的有理!” 另一边,城门口。 甘罗乘着马车准备离开,楼缓亲自出城前来送他,两人临别分手之际,楼缓轻声问道:“都办妥了吗?” 甘罗点点头:“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君还有秦姬娘娘了!” 楼缓捋着胡须笑道:“君回去告知应侯,缓必定不负所托!” 田秀的府邸。 此时田秀还静坐在堂上读书,他全然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暴。 堂外的走廊上响起阵阵脚步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展快步来到田秀面前,低声耳语了一番。 田秀听完后立马站起了身,道:“快走!” 出了房门以后,田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加快了脚步。 来到大堂,田秀推门进去,就见信陵君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一见面,田秀拱起手道:“信陵君,听说你有急事找我,出什么事了?” 信陵君拱手还了一礼,示意对方坐下。等田秀跪坐好,信陵君方才缓缓说道:“武安君,不,秀,你知不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 田秀非常诧异:“此话怎讲?” 信陵君摇着头说道:“看来你还在梦中,最近邯郸城里流传着一句谚语,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田秀一下愣住了,能有什么谚语是关于他的? 听信陵君说完后,田秀并没有瞬间炸了,反而非常平静。 信陵君一怔,道:“怎么武安君,你为何如此平静?” 田秀一摆手说道:“谣言而已!这种弱智的谣言,只有傻瓜才会信!” 信陵君无语了,他捂了捂脸,道:“武安君呐,你有时候比我还要天真,问题不在于有没有傻瓜会信,而是赵王会不会信?” 田秀怔住了,赵王也知道这个事了? 信陵君看着田秀:“你以为呢?我听说今日秦使甘罗去宫中拜别赵王,两人说了很久的话,事后赵王大怒。” “赵王发怒也不会是因为我吧!”田秀无辜的摊了摊手。 信陵君道:“那赵王叫他的亲信缪贤去调查那句关于你的谣言又怎么说!” 田秀一怔,赵王居然让缪贤去调查那句谚语了? 赵王派人去调查那句谚语,这只能说明他已经对这话半信半疑,只是还不能确定,也就是说赵王已经开始在心中怀疑他了。 田秀瞬间坐不住了,自古君疑臣而臣必死! “这件事情信陵君是怎么知道的?” 田秀略微冷静了一下,开始确定消息的来源,他也得确定这是不是谣言。 信陵君笃定的点了点头:“你忘了我在赵王宫中有不少朋友,赵王让缪贤去调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我今天来就是要提醒你要千万小心,赵王可能对你已经起了忌惮之心,你今后要切切小心,否则必招来杀身之祸!无忌告辞!” 信陵君说完以后对着田秀一拜,然后离开。 田秀马上对门外呼唤:“毛遂!去请毛遂先生!” 事实上田秀身边的门客不少,但遇到大事能商量的就只有毛遂,展只会剑术,让他杀个人还行,出主意就算了。 第174章 脆皮殿下 不久后,毛遂匆匆来到。 一进门,毛遂刚刚行完礼,田秀就忍不住说道:“我的先生,现在城中我的谣言你听说了吗?” 毛遂一愣,这表情明显是根本就不知道谣言的事情。 田秀无奈的捂了捂脸,毛遂见此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田秀无语道:“先生在司寇府干了那么久,莫非连情报网都没有吗?” 毛遂更懵了,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他也不敢再问,而是慌忙走出房间,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他又折回了房中。 这次来到房间中以后,毛遂弯腰行礼道:“此事的确是臣的过失,关于谣言的事情臣已经让手下探子查证过,此事大概率是秦人干的!” “先生既然知道了,可有补救措施?” 田秀也没空去追究责任了,而是连忙问起该如何应对此事。 毛遂沉思了片刻后,摇着头说道:“主君为今之计只有去说服赵王身边的人,请他们为您美言,其他的补救措施都是无用的,您亲自去解释只能适得其反。” 说服赵王身边的人?田秀第一个想到了天天跟在赵王身边的缪贤,不过这死太监最喜欢明哲保身,赵王已经派他去调查田秀了,田秀再去找他美言,这家伙大概率不可肯。 除了缪贤外,田秀能想到的在赵王面前说的上话的似乎只有虞卿了。首先两人关系不错,而且虞卿深得赵王信任,找他去办理此事貌似很不错。 田秀说道:“我打算带上礼物去拜访虞君,请他去大王面前替我说说话,你以为如何?” 毛遂摇摇头:“虞君虽然深得大王的信任,但朝野皆知他与您关系不错,您如果让他去大王面前替您美言,恐怕大王会更加怀疑您。” 虞卿不行,田秀又想到了他的好学生太子斌,但很可惜他的好学生现在自身都难保,估计是没办法替他说话了。 毛遂拱手说道:“主君,其实有个人如果去大王面前说话,必能保您无恙!” “您说的是谁呢?” “蔺公!” 毛遂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蔺相如?”田秀一怔,蔺相如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当过赵王的老师,赵王还是很听他的话的。可问题是蔺相如跟田秀仅仅只有数面之缘,蔺相如会冒险在赵王面前替他说话吗? “一定会的!”毛遂语气坚定的说道:“蔺公是真正的无双国士,他若出面肯定能说得动赵王!” “好吧!”田秀点点头,道:“那我一会就带上礼物去拜访一下蔺公!” 中午时分,田秀带了些礼物,而后乘着马车去拜见蔺相如。 来到蔺相如的府邸,田秀刚要进门,就看到廉颇从门里走了出来。田秀赶忙迎了上去,拱手见礼:“老将军!” 廉颇看着进门的田秀,抱拳还礼道:“怎么,大司马也知道蔺君病重的事情?” 田秀一怔,蔺相如病重了? 廉颇看田秀的样子,吃惊道:“怎么?你不知道蔺君昨夜吐血昏迷的事情吗?” 田秀惊愕道:“蔺公昨天晚上吐血昏迷了?” 廉颇摇了摇头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蔺君昨天晚上吐血昏迷到现在都没醒!” “啊!”田秀闻言有点不知所措,怎么靠山山倒,靠水水穷,他还指望蔺相如帮帮忙,没想到他直接病倒了。 其实也难怪蔺相如会病倒,他身体本来就不好,长平之战时他到宫中拜见赵王,当时就已经病的不行了,如今到了冬天他的病自然是会更重。 田秀提着礼物进门看了一眼蔺相如,此时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几天不见他的头上已经生满白发,看起来非常沧桑。 从蔺相如的府邸出来,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雪。田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对方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数,指望他进宫去拜见赵王,看起来是没戏了。 蔺相如是指望不上了,还能靠谁呢?田秀的眉头霎时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时候他无意间抬起头看到蔺相如的府门前来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而这辆马车他恰好认识。 一看到这辆马车,田秀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来到马车前行礼:“殿下!” 韩乐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站着的田秀,道:“卿也来看望蔺公?” “是!敢问殿下可是大王派来看望蔺公的?” 田秀并没抬头去看韩乐,外臣在见后妃的时候,是不允许仰面视之的,因此哪怕有时候韩乐会在宫中接见外臣,都是要隔着帐缦的,这是礼仪。正是因为没有抬头田秀全然没注意到此时韩乐清冷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 “大王?”韩乐轻轻摇头:“孤只是听说蔺公病重,故而前来探望并非是大王要我来的。” “啊?”田秀不禁抬头看向韩乐,刚想问及原因就注意到了韩乐脸颊上的泪痕,忙问:“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韩乐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蔺公可还好么?” 田秀看韩乐岔开了话题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拱手道:“臣愿意陪殿下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蔺相如的府邸,在看完了蔺相如后,田秀看韩乐满脸疲乏,便主动提出护送她回宫休息。 谁知韩乐摇了摇头:“孤今日除了看望蔺公,还要出城去给灾民们分粥呢!” 田秀说道:“臣已经安排了部下去赈济灾民,不劳殿下牵挂!” 韩乐并不理会田秀,只是一个人走在前面径直离去,犹豫了一会儿田秀还是跟了上去。 而后两个人的马车一前一后一同驶出城外,此时城外的空地上,仍旧有负责警戒的士兵。而在警戒线外面,灾民已经少了一大半,不过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灾民不愿离去,选择了就地安家。 灾民们安家的方式很特殊,就只是在城外搭了几个空地,不过家是有了地却是没有的。他们的地都被官府圈占了,这些人每日只能靠田秀发放的赈济度日。 远远的看到韩乐的马车过来,灾民们立刻涌了上去,一旁守卫的禁军马上涌过来,驱散了灾民。 田秀并没看到上次那个曹最,这次来到他们车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将军名叫赵聪。 赵聪来到韩乐车前拱手行礼,看到后面田秀的马车后,他连忙又朝田秀施礼道:“见过大司马!” 田秀点了点头,道:“我不是安排了一个门客在这里负责赈济百姓,他人在哪里?” 赵聪连忙指了指后面:“那位周先生跟灾民们住在一起,每天负责为他们熬粥,我去帮你把他喊过来!” 须臾周来到田秀面前,看着消瘦了许多的周,田秀略带不忍的问道:“先生,我不是说了,把灾民们分批迁到上党去安家吗?为何这都一个月了?此处还有如此多的灾民!” 周无奈的摇摇头:“这些百姓大都是邯郸人士,故土难离,又怎么愿意到上党去?臣已经让杨将军来劝了很多次,年轻人倒是都愿走,只是那些老人和妇孺不愿离开。” 灾民们留恋故土到情有可原,但问题是他们没有地种,想生存就只能每天来蹭田秀的免费饭票,但不管是田秀还是韩乐,他们也不可能养这些灾民一辈子。 田秀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去告诉那些不愿意离开的灾民,我可以请他们到马服山上去居住,那里倒是还有不少良田,可以让他们到那里去安家!” 说完以后,田秀还特意来到车前问道:“殿下以为如何呢?” 韩乐微微颌首:“如此甚好!” 周拱起手说道:“但万一这些灾民还不愿意走,怎么办呢?” 田秀沉思了片刻,他自身都快难保了,自然也不能护这些灾民多久,只得咬牙说道:“你去告知这些灾民,如果要在半个月内不愿去上党或者马服山安家的,官府就要把他们武力驱逐走了,到时候由他们自生自灭!” “是!” 周下去扯着嗓子把田秀的话喊了一遍后,灾民们顿时开始一顿哭天抢地,一些人还是吵闹着不愿走,而有一些已经站起身扶着老人孩子往马服山的方向走去。 对这些灾民而言,去马服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在那里他们能有地种有饭吃。而对田秀来说,让他们去马服山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还能让这些人帮忙开荒,最重要的是那边的工厂,如果需要人手还能从灾民里面就地抽调,实在是一举多得。 这一次算是彻底把这些灾民的生计问题解决了,田秀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能在赵王面前替他美言的合适人选,跟在他后面的那位殿下不就很合适吗? 田秀来到韩乐的马车前,刚把意思说了一遍,不成想韩乐竟然一口回绝,而且回绝的十分干脆! 并且在回绝了田秀后,她竟然直接乘着马车回城了! 田秀一下怔在了原地,他也没得罪韩乐啊!怎么对方会突然翻脸了?难不成是赵王真的已经忌惮他了以至于韩乐不敢替他说话? 寻思了半天后,田秀只能马上回家,让赵媛进宫见见韩乐,看能不能打探点消息,如果赵王真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准备对他下手,田秀只能跑了! 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君王,不跑就只有当岳飞了。 至于往哪跑?田秀还没有想好,这还得等他回去跟赵媛说了以后才能决定。 田秀的马车缓缓从城门进去,这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雪,路旁的行人裹紧了衣服加快脚步,车里的田秀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由裹紧了衣服。 他的马车里并没有炭火,加上车厢又宽阔足能坐下四五个人,因此非常冷。 田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正在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冲着车里的田秀喊道:“主君!你看!” “出什么事了?”田秀掀开车帘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街道旁停着一辆坏损的马车,那马车的车辕断掉了,车厢也向前倾斜侧翻在地,只剩两匹马儿无助的在原地嘶吼。 田秀一眼认出这不是韩乐的车架么?他慌忙从马车上下来快步来到韩乐的车前。 车夫已经昏在地上,只剩下韩乐的婢女焦急的站在车旁不知所措。 婢女看到田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迎了上去:“大司马,救命啊!” “怎么回事?” “我刚才和殿下坐在车里,本来想回宫,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车辕突然断了!殿下撞到了头昏过去了!请大司马赶快救救殿下!” 婢女抓着田秀的衣襟,用乞求的语气说道。韩乐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跟着王后出门的婢女可是难逃一死。 田秀也不敢怠慢,他赶忙来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就见韩乐还晕在车上,田秀赶忙一个公主抱将她从车里抱出来,用手探了探鼻息,还好她的呼吸很平稳,但却非常灼热! 田秀赶忙把手移到她的额头上摸了摸,暗叫了一声不好之后,道:“糟糕,殿下发烧了!” “啊!”婢女吓坏了,瞬间不知所措的哭道:“大司马,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殿下送医!” 田秀抱着韩乐来到自己的马车前,本想把她送回宫,但此处距离王宫少说还有四五里,等把她送回去,再去宣太医来,一来一去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能坚持这么久吗? “车夫,立刻找个就近的医馆!快!” 田秀抱着韩乐来到车里,对自己的车夫吩咐道。 车夫不敢怠慢,立刻扬起马鞭催动马车跑了起来,随着车轮的转动马车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婢女,以及刚从地上醒来的车夫。 颠簸的马车中,田秀紧抱着韩乐,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越来越高,可他却对此束手无策。 “该死的,要是有支青霉素就好了!” 田秀抱怨道。 “青霉素?那是什么?”昏迷的韩乐竟然醒了过来,只是声音十分微弱。 “殿下,你醒了?”田秀惊喜道。 “我这是在哪?”韩乐明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田秀也没空解释,只是安慰道:“殿下,你在发烧,我马上送你去医馆。” “发烧?”韩乐苦笑了一声,道:“我这是病了吗?” 第175章 风雪医馆 马车外的雪越下越大,刹那之间积雪已经积了足有半尺深,车轮从雪地上压过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颠簸的马车中,韩乐无力的躺在田秀胸口,轻声说道:“卿,你刚才要我向你在大王面前说话,你知道我为何没有答应吗?” 田秀摇头道:“殿下,别说这个了,你要保存体力。有什么话我们日后再讲。” 韩乐吃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告诉卿原因,这几日我已经无法见到大王了,实在是不能替卿说话。” “什么?”田秀怔住了。他们两口子不是连体人吗?怎么突然之间连面都不能见了。 韩乐又是一声苦笑,紧接着轻咳了两声,道:“斌儿被罚的事情,卿可听说了!” 田秀点点头,韩乐说道:“卿可知太子为何被罚?” 田秀摇摇头,道:“愿听殿下赐教!” 韩乐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这一阵子赵王沉迷后宫,终日跟秦姬厮混,连朝政都荒废了。 太子斌看不下去,于是跑到宫中劝说父王要勤于政务,结果不出意外的被赵王臭骂了一顿,并被勒令闭门反省。 韩乐本就为失宠闷闷不乐,听说儿子又被罚了,更是忧郁不已。终于她病倒在了这个下着大雪的隆冬。 田秀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韩乐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说给他听呢? 疑惑之间,韩乐突然轻声说道:“卿,我……好冷啊,好困!我想睡一会!” 田秀一听这话直接慌了,马车里实在太冷,他也无法替韩乐取暖,只好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尽量用体温为她取暖:“殿下,你不能睡,请您振作!” 韩乐声音越发微弱:“可是卿,我真的,真的好困……” “殿下,你千万别睡!你想想太子,你若不在了,太子该怎么办?” 田秀试图使用母性唤醒韩乐,让她坚持下去。 韩乐果然又睁开了眼睛,她吃力的抬起胳膊抓着田秀的手,道:“卿,万一……万一我死了,你一定要答应我,照顾好斌儿!” 人在临终的时候都会交代遗言,一旦交代了遗言,心口的那口气就泄了,这气一泄人必死无疑。 田秀在军中见过不少因为伤病死去的士卒,他们临死前都像韩乐这样。 为了不让韩乐这口气泄下去,田秀只得用生硬的口吻说道:“殿下,我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照顾儿子?你要是想太子无恙,就该自己去照顾!你要是死了,秀也无力辅佐太子!” 韩乐听到这话先是一阵血气上涌,精神病振作了不少,接着她便猜出了田秀的企图,竟然笑了出来。 而后韩乐终于是沉沉的倒在了田秀怀中,田秀彻底慌了。韩乐要是死在他车上,他都不用去跟赵王解释,直接回家带上老婆孩子跑吧! 田秀惊慌之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从外面说道:“主君,医馆到了!” 田秀抱着韩乐从车上跳下来,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医馆的半截招牌都被埋在了雪里,田秀先是用身子挡住飘下来的雪花,而后示意车夫去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板被人从里面卸了下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两人一见面,田秀赶忙抱着韩乐走到了医馆的台阶下,道:“老者,我这里有个病人正在发高烧,请您给治治快!” 说着田秀就要往里面闯,老者拦下田秀,指了指外面的天色,道:“天马上黑了,老夫已经不看病了!” 田秀当场就怒了:“开医馆的病人上门,你说不看病?信不信老子找人砸了你的招牌?” 这老头也是来了脾气,他捋着胡须道:“年轻人好大口气,还敢砸老夫的招牌,老夫我可不是吓大的!” 车夫忍不住了,大声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面前站着的人是当今的大司马武安君田秀!” 那老头瞬间惊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田秀,他听说过田秀的威名,但是在他心目中,田秀不应该是那种虬髯大汉么?怎么会是个书生打扮? “你真的是武安君?”老头有些不敢相信。 田秀把韩乐抱到了里面的榻上放下,然后拔出了自己的湛卢剑,道:“这是大王赐给我的佩剑,你若怀疑,大可问问此剑!” 老者看着寒光凛冽的宝剑顿时怂了,他赶忙坐到榻边,抓住韩乐的手腕为她诊了诊脉。 眼看着这老头皱着眉头不停的捋须子,田秀忍不住问道:“究竟如何了?” 老者将韩乐的手放下,站起身道: “这位夫人病的很重,老夫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药浴,这是唯一能给他退烧的办法。如果今晚退不了烧,那就请武安君另请高明!” 大夫既然这么说了,田秀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命车夫先回府报个信,然后跟着大夫开始准备药浴的各种材料。 一切材料准备妥当以后,田秀又亲自去劈了两捆柴火烧热水,等到热水烧开大夫把需要的各项药材都倒进了木桶里搅匀。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他们俩都是男人,谁去给韩乐脱衣服?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总不能自己起来脱。 大夫并不知道深浅,只把韩乐当成普通病人,她刚准备伸手去解韩乐的衣襟,田秀就拦住了他:“大胆!” 大夫看了看韩乐,又看了看田秀,摇头道:“武安君,你若是觉得老夫冒犯,请你为你夫人脱去衣裳,将她放进桶里!” “谁说这位是我夫人了?”田秀赶忙辩解,他可不想让韩乐以为他起了什么轻薄之心。 大夫一愣,道:“武安君,这不是你夫人是谁呀?” 田秀不能说出韩乐的身份,否则明天邯郸就会流传着王后娘娘被大司马带着到宫外求医,一夜未归之类的。那他可真是肉没吃着还惹一身骚。 无奈的田秀也不去理会后面发愣的大夫,他来到韩乐面前,本想去解对方的衣襟,可又怕对方醒了之后找他算账。 田秀一时陷入两难急的在房中转起了圈圈,他看了一眼窗外,车夫回去报信了按说赵媛应该会派人来接应,怎么还不见有人来? 哪怕来几个婢女,帮她把衣服脱了也行啊。 大夫这时走了上来,道:“武安君,这位夫人恐怕快不行了,你得快点做决定!” 田秀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定,他伸手脱了韩乐的衣服,哪怕是为了救命,一旦被赵王知道,肯定会死的很惨。 但韩乐要是在他手上不治死了,赵王知道了,他还是会死的很惨。 md!田秀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刚才就不管这档子闲事了。 不过冷静下来的田秀又摇了摇头,见死不救就不是他田秀了。 最后田秀一咬牙转身来到病榻前,她轻轻呼唤着韩乐,道:“殿下,臣现在要救您的性命,只能让大夫为您脱去衣裳,希望殿下谅解!” 说着,田秀到后面却叫来了大夫。让大夫帮韩乐脱衣服,这样就算以后赵王知道了,要杀也是杀这老头。 大夫此时是一脸懵,刚才不准他脱衣服,现在又让他上来脱?这位武安君闹的是哪一出? 尽管不理解,但大夫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他来到韩乐身前,刚准备伸手去解她的衣襟,韩乐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喝道:“滚!好大胆子,汝敢碰我!” 大夫被这一骂来了脾气,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我说武安君,你这位夫人我伺候不了!这个药浴您愿意泡就把她放进去,不愿意就快请走!请不要在此消遣老夫!” 说完以后,大夫气冲冲的到后堂撵药材去了。 大夫走了以后,田秀小心的跪到了韩乐榻前,道:“殿下,如果不让大夫帮您把衣服脱了,您今日恐怕性命休矣!” “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身子是断不能让男人碰的!”韩乐喘了一口粗气,道:“不过,武安君,你帮我把衣裳脱了罢!” 田秀差点吐出血来:“殿下,你没烧糊涂吧?” 韩乐声音颤抖的说道:“快!武安君,你若是没办法救我,就请一刀杀了我!我好难受!” 眼看着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田秀只好一咬牙上去替韩乐解开了穿在外面的衣裳。韩乐穿的很薄,也难怪她会病,衣裳很容易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光滑的肌肤。 田秀一时看的有些呆了,韩乐提醒道:“武安君,你若看够了,就把孤放进去!” “臣失礼!”反应过来的田秀赶忙把目光移开,然后抱起她轻轻放到了木桶当中。 做完了一切以后,田秀忍不住心脏狂跳,他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到了外面。 回想起方才衣襟下面那动人的春光,田秀竟忍不住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但一想到对方是赵王的女人,他又赶忙收回了目光,陷入惶恐。 一夜过去,等韩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房的床上,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 但好在高热总算退了下去脑子也不糊涂了。 这是阎王爷不愿意收我么? “我这是怎么了?”她发出沙哑的声音,而他的身边田秀正端着一只药碗,轻轻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药。 “殿下昨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歹已经无碍了!” 韩乐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穿着衣裳,于是说道:“卿,我的身段可还入眼?” 田秀端着碗的手瞬间抖了一下,强做镇定道:“殿下,昨晚是您要求的,臣……” “你真是大胆!你竟敢轻薄于我,就不怕大王灭你全族吗?” 呵?吃饱了打厨子?昨晚不是你说痛苦到不行,要我杀了你吗?这会儿没事了又要算账了是吗? 田秀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慌乱,不然就会被这女人拿捏住,他继续搅动着汤勺,若无其事的坐到韩乐身边,道:“昨夜臣确实是为了救殿下,如果您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赵王的话,臣只有一死了。与其死在大王刀下,不如请殿下杀我!” 说罢,田秀拔出了湛卢,韩乐此时浑身无力,哪有力气去接剑,看着田秀这般模样,她有气无力道:“昨夜的事情就当是一场梦,孤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卿把剑收起来吧!” 殿下你运气真好,刚才你要是敢接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出尔反尔。 “多谢殿下宽恕!”田秀把剑收回到剑鞘里,又拿起放到一边的药碗扶起榻上的韩乐,道:“先喝药吧,你身体很虚弱!” 韩乐轻轻点头,这女人的求生意志很强,根本不用哄,直接把一碗奇苦无比的汤药喝了下去。 一碗药喝下去,她轻轻咳嗽了几声,田秀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帮她擦掉嘴角的药汁,然后才将他放回榻上。 接着田秀又去给他端了一碗米粥喂给了她,一碗粥喝下去,对方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人也精神了许多。 “卿,你为什么要救我?”韩乐躺在榻上看着田秀那略带憔悴的脸问。 “因为您是殿下啊!”田秀给自己盛了一碗米粥,随口回答道。 “就因为这个么?”韩乐言语中流露出些许失望。 田秀端着米粥回过身,道:“当然,还有因为你是太子的生母!太子不能失去你!” 韩乐表情忽然一变,抬起胳膊指了指外面:“立刻出去!” “嗯?”田秀喝着米粥一脸懵,怎么女人都这样嘛,说翻脸就翻脸? 来到房间外面,田秀和郎中坐在一起喝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郎中放下碗将门板打开。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赵媛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带着几名婢女赶来。 一进门,赵媛先是解下了身上的斗篷,而后才走向田秀,道:“车夫说你带着殿下来医病,你怎么不把殿下带进宫呢?” “事起仓促,我来不及将殿下带入宫只能先就近带她找个医馆!” 田秀解释道。 赵媛看了看房间里面,隔着帐缦他也看不太清楚,“殿下如何了?” 田秀把碗里的粥喝干净,随手将碗放在了一旁,说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赵媛点了点头,命令身旁的婢女进去照顾韩乐,然后才阴沉着脸拉着田秀来到外面。 此时刚刚下过雪,外面还很冷,两人刚出门田秀就被冻得有些发颤,看赵媛脸色不虞,田秀知道对方肯定要埋怨他昨夜的鲁莽,为了让赵媛消气他贴心的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赵媛身上,果然这个暖心的举动让赵媛阴沉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第176章 赵王不朝 “王后和当朝大司马在宫外一夜不归,你知不知道如果传到大王耳朵里,你是什么下场?” 赵媛盯着田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我知道,我会死,而且死的很惨。” 田秀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小声回答。 赵媛刚想张嘴说话,看着身上的斗篷,又将语气缓和了下去,说道:“夫君,这件事情我们必须保密,绝不能让大王知道此事。” 田秀点点头,应和道:“我已经和殿下说过此事了,我们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听到田秀和韩乐都对此事有轻重,赵媛总算松了一口气。韩乐的嘴巴若是管不住,田秀这颗脑袋终究还是保不住的。 赵媛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进去看看殿下,若是没什么问题,稍后我会把殿下送回宫中,万一大王问起来,我可以说殿下昨晚同我在一起!” “多谢夫人呵护之恩!” 田秀一脸感激的一拜。 望着赵媛进去,田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还算娶了个好老婆。得亏赵媛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悍妇,否则要是将这件事情闹大了,他可真是有时十颗头都不够砍得。 不久后,赵媛扶着韩乐从医馆中出来,离别之时赵媛命人给了郎中十金,并令他严守秘密。 郎中也从几人的身份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不过他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看着面前黄澄澄的金子,郎中明白他要是不对此事守口如瓶,给他的就不是金子而是刀了。 两女坐着马车返回到宫中,一路上韩乐对赵媛说起了赵王专宠秦姬一事,赵媛也没想到,他这个不近女色的弟弟,如今居然如此堕落了,顿时赵媛有些恨铁不成钢。 回到宫中,赵媛刚扶着韩乐躺下,赵王就从门外进来了。 看到赵媛,赵王立马拱手道:“阿姐,你怎的来了?” 赵媛面色不虞的看着赵王,道:“阿姐听说,大王最近沉迷后宫,跟那个什么秦姬打的火热,连朝政都荒废了。” 赵王往榻上看了一眼,知道是韩乐告了他的状,不过当着阿姐的面他也不好斥责,只得挤出一个笑脸道:“阿姐,寡人不过是同秦姬玩耍罢了,怎么能说寡人沉迷后宫呢?” “玩耍?”赵媛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是在床上玩耍吗?” 这直白的话直接把赵王呛得咳嗽起来,但长姐如母,赵王又不能斥责,只好拱手赔罪:“阿姐恕罪,今后寡人会注意的!” “嗯!”赵媛也知道做事得有个度,对方毕竟还是王。在行完礼之后赵媛从宫中离开。 目送着赵媛离去,赵王上扬的嘴角渐渐平抑。他回过神看着榻上的韩乐,丝毫不顾及对方惨白的脸色,道:“王后,今后宫中的事情少和阿姐说!听到没?” 韩乐本以为自己病成这样,赵王今早是专程过来看望自己,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开口就训斥起了她。 赵王这番话可真是比冬日的寒冷还要令人心寒。 “王后!”赵王缓了缓,语气说道:“明日孤会让人去把太子放出来,但请你管好太子,让他知道如何做一个臣子!” 说完以后,赵王拂袖而去。大概放出太子斌算是赵王对冷落韩乐的一种补偿吧。 …… 几日以后,王宫朝会。 群臣已经在殿中等候了多时,时间已经快要临近中午了,却还是迟迟不见赵王来到。 大家都等的有些不耐烦开始躁动,缪贤才急匆匆地来到大殿,他站在赵王的宝座前,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王有旨,今日大王身体有疾,改日再朝!” 群臣一听这话顿时炸了,这几天每天早朝,赵王都说身体有疾,很多大事大臣们做不了主,都得赵王亲决,结果赵王一直不上朝,这些公文都快堆成小山了。 缪贤传完旨意就准备要走,虞卿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大王身体有疾已经这么多日了,怎么还不好?” 缪贤填下步子看了一眼虞卿,道:“虞君,大王身体有疾,奴又能有什么办法?” 虞卿道:“可是大王身体一直不好,很多政务迟迟不决,这么下去恐怕会耽误国事!” 缪贤想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就请大家在这等着,奴去后宫请示一下大王!” 大家又耐着性子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缪贤才急匆匆的从后宫回来,虞卿看着缪贤归来,忙问:“怎么样了?” 缪贤喘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大王让奴告诉各位大人, 今后的朝政普通的政务由丞相会同虞君负责处理,如果是急务,就送到宫中,呈大王御览!好了,各位大人退朝吧!” 虞卿还想拉着缪贤说两句,对方直接拱手告辞离开了。 无奈之下群臣只好从席上起来,各自穿好放在廊下的鞋子,休朝回家了。 下朝的路上,田秀和虞卿两人并肩而行,虞卿忍不住问:“大司马,你看大王到底是真的有机还是假的有疾?” 田秀停下步子看着身旁的虞卿,道:“虞君,大王,身体到底有没有疾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问我呢?” 虞卿摇了摇头,道:“是啊,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说完以后,虞卿苦笑着离去了。 回到家,赵媛正抱着望君哄她入睡,看到田秀归来,她立即把孩子交给婢女迎了上去。赵媛先是替田秀脱下了外面的官袍,而后才小声问道:“如何了,今日夫君可见到大王了?” 田秀摇摇头:“大王还是那样,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大王怎么能这样呢?”赵媛生气的说道:“那一日,大王明明答应我今后会勤于政务,怎么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秦国女?” “也许是秦王那位孙女会什么迷人的房中术吧!” 田秀半开玩笑的说道。 “去你的!”赵媛看房间中还有婢女,嗔怒道:“你把大王想成什么人了?” “大王正人君子也!”田秀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一旁的桌案前,拿起桌上的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赵媛来到田秀身边,蹙眉道:“夫君这是要给大王上奏章?” 奏章通常都是用竹简做成的,旨在赵国流行起来以后,贵族们已经纷纷改用纸来写奏章,目前除了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例如代郡,官员们上书都已经换成了纸章。 赵媛看田秀写奏章,还以为对方是要劝说赵王勤政,急忙劝阻道:“夫君,你还是别上奏章了,没用的!你忘了太子的前车之鉴了吗?” 田秀头也不抬的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未来赵国之国防计划。 写完这几个字以后,田秀才抬头说道:“你夫君我还没有那么蠢,我是大司马,又不是御史大夫。寡人荒废朝政御史大夫屁都不放一个,我才不帮他们出头呢!我只想管好我分内的事情!” 赵媛黛眉微蹙:“夫君写的这个国防计划是什么东西?” 田秀一边酝酿着自己心中的计划,一边说道:“你以为长平大战结束以后赵国就要安宁了吗?不!长平之战和我们对燕国的战争一样,都只是一份休战合约,赵国如果不尽快备战,那等到下一次大战,我们会亡国的!” “有这么严重吗?” 赵媛觉得田秀有点危言耸听,毕竟当今天下,除了秦国最强的就是赵国了。 “公主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国虽大好战必亡?” 田秀埋头写起了他的国防计划。 赵媛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夫君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要上书大王备战呢?” 田秀手中的笔微微停顿了一下,道:“这后面还有一句话,叫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这一份赵国的国防计划,田秀足足写了有五万多字,内容大概就是对赵国今后军队的整顿,以及防御重点,以及赵军的改革计划。 这份计划书被田秀交到了相府,奏章都要先交到丞相那里,而后由丞相转送宫中交给赵王。 田秀的计划书被送到相府以后,赵胜立即拿着那份计划书看了起来,只看了一半,他就生气的将田秀的计划书抛到了一旁,并对左右说道:“大司马这份计划书简直异想天开!像这样的计划,叫我怎么交给大王呢!” 说完以后,赵胜干脆将田秀的计划书扔到了角落,任由它去吃灰。 就这样,田秀的计划书呈上去之后将近半个月都是杳无音讯,转眼又到了大朝。 群臣们照例又早早的等候在大殿中,这次为了防备,赵王又说身体有疾,赵胜还特意命人到后宫去催了催赵王。 秦姬宫中。 床榻上一片狼藉,赵王正抱着秦姬沉睡,此时窗户外传来一名宫人的声音:“大王,丞相和百官们已经等候多时了,问您近日是否上朝?” 赵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望见昨夜陪他风流无数的秦姬,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令人陶醉。 察觉到赵王的异样,秦姬妩媚一笑,如今的后宫中,她可是专房之宠,包括王后在内的很多人已经有相当长的一阵子时间没见过赵王的面了。 如今赵王身体有疾,秦姬自然要照顾赵王的身体,她对外面的宦官说道:“大王身体有疾,改日再朝!”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秦姬第一次说了,因此说得极为顺口。 “慢!”赵王突然开口,他也知道自己将近一个月没上朝了,也该出去和大臣们见个面了,不然估计到时候就该有大臣骂他是昏君沉于女色了。 想到这里,赵王对外面的宦官吩咐道:“你去告诉丞相,还有诸位大臣,让他们稍等,寡人马上就来!” “唯!”外面的宦官应了一声,而后快步退下。 秦姬被赵王打脸,既不愤怒也不撒娇,反而非常平静的坐起身对外面喊道:“来人,速速伺候大王更衣!” 这就是秦姬争宠的手段,不管赵王说了什么话她都不会违背,在赵王的眼中,秦姬永远都会将自己扮演的温柔知性。 赵王抓着秦姬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卿且稍候,寡人去去就来!” 秦姬点点头:“妾知道,朝政大事不可荒废!” 赵王一听这话,顿时把秦姬揽在了怀中:“爱姬如此懂事,实在是让寡人欣慰!” 来到大殿中,赵王来到自己的王座前,缓缓坐下。 “拜见大王!”众人一同行礼叩拜。 “免礼!” “谢大王!” 等大臣们跪坐好以后,赵王还坐在座上打着瞌睡,虞卿从自己的席上站了起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大王,您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不曾上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王如此,只怕会将国事都荒废了!” 赵王强忍着困意,看着面前的虞卿,道:“虞君,各部的奏章不是每天都传入宫中,寡人都批了吗?到齐国购买粮食给灾民们安家,寡人派人去做了,接收上党的事情也派人去接收了,怎么能说寡人耽误了国事呢?” 虞卿被说的哑口无言,因为赵王说的这些事情确实都做了,好像他确实没耽误什么国事。 这时,田秀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大王,臣在几天之前,曾经给您上了一份奏本,求朝廷加紧备战,以防秦军进攻,这样的大事,您为何迟迟没有回应?” 田秀说完以后,赵胜顿时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为什么田秀的奏章没被赵王回复了,因为那份奏章现在还在他家里吃灰呢,赵王怎么可能看到? 赵王用十分诧异的语气问道:“什么压紧备战的奏章,寡人为何没见过?” 接着赵王就把目光看向赵胜:“丞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胜脸不红心不跳的站起身说道:“那份奏章,臣确实见过,但里面写的内容过于天方夜谭,臣认为根本没有实行的余地,所以就扣下了!” 田秀一听这话直接火了,那份国防计划,可是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写的,事关赵国的存亡,赵胜竟然给扣下了! 要不是知道这货是赵王的叔叔,田秀真怀疑他是秦王派过来的间谍。 平原君是真的坑啊! “丞相,你凭什么扣下我的奏章?”田秀瞪着赵胜质问。 赵胜站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那种天方夜谭的计划,正常人恐怕都不会去执行吧!” “赵胜,你在误国!”田秀终于忍不住指责赵胜了。 赵胜丝毫不退让的回怼:“误国的是你,你那种计划才是真正的误国误民,大王要真执行了,我们赵国就要完蛋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赵王只觉得心烦意乱,他伸手制止了正常的两人,道:“丞相,大司马写的那份计划,你派人去拿来,让寡人看看,究竟能否执行,孤给你们当个裁判。” 第177章 将相相争 赵王发了话,赵胜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命人去寻田秀写的那份国防计划书,群臣就这样一直在大殿上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名寺人才捧着一封积满灰尘的奏章来到赵王面前,道:“大王,找着了!” “呈上来!” 赵王正襟危坐在座上吩咐道。 “唯!” 赵王展开了田秀这份精心设计的国防计划,其中大概囊括了五点: 一:仿效魏武卒建立一支全新的新军,以齐技士之奖励办法奖励新军,如此一来至少两三年,赵国就能练出一支铁军,新军的人数大概在3至5万,有这支新军在赵国足以自保。 二:赵国未来的防御重点,今后赵国防御重点应转向西部,以离石、中阳、交口、蒲县构筑成一道坚固的天谴阻击秦人,而东南部分则依托漳河修建防线防备魏国,最后东联齐国以拒燕、魏、楚。 三:重点经营上党地区,效仿秦国制度在上党地区执行耕战政策,以此让上党成为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 四:改革选拔官员制度, 裁撤冗官,裁剪赵国境内的封君加强中央集权。 五:实行全民军事训练,无论妇孺老人,在非农忙时节,应在官府派出的教员的指挥下进行必要军事训练,参与训练的老弱妇孺由国家发给一定粮饷作为补贴。 计划书将这五项写得非常详细,赵王看的一阵点头,他也很赞赏田秀写的这份国防计划。然而正如同赵胜所说的,这份计划未免有些天方夜谭,先不说后面几项,但是这计划的第一项就难以执行。 效仿魏武卒建立新军,这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吗?先不说魏武卒到底要怎么训练,赵国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去训练武卒吗? 三晋一家赵王自幼就听说过魏武卒的传说,武卒需要全副犀牛皮甲、佩剑、搭载弓弩,一名武卒不算训练,光一身装备就有十金都不止。 要真按照田秀这个计划执行,光是这几万武卒恐怕就得花上几千镒金。而且赵王对田秀建立新军进行自保的方式极为不满。 赵王认为,赵国目前空前强大,接下来应该考虑向哪边扩展,而不是进行所谓的自保。 合上田秀的奏章,赵王将奏章交给了身旁的缪贤,嘱咐道:“留入宫中存档,这一份计划书一定要好好保存,寡人要将他留给后世之君!” 这一句留给后世之君,已经给田秀的计划书判了死刑,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这份计划只有让后世之君来执行了,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实在是无法执行您的计划。 田秀眉尖一挑说道:“大王,就算臣的计划一时之间难以执行,我国眼下也应该尽快整兵备战,严防秦人的报复!” 赵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秦人在长平之战,刚刚被我国迎头痛击,创伤未愈,哪来的底气挑衅我国?” 楼昌也马上跟着附和:“这一次大战,我赵人已经彻底将秦人打怕了,3-5年内他们只怕都无力与我国为敌,又何谈报复?” 朝臣们紧跟着就附和起了两人的话,在场的朝臣除了虞卿极少数几个布衣派,都纷纷赞成赵胜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秦国已经不敢来犯,田秀有些杞人忧天。 田秀准备就这件事情好好跟吵什么掰扯掰扯,虞卿终于站出来为他站台了:“大王,武安君的建议很有道理,俗话说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秦人狼子野心,我们如果不尽早防备,要提防被咬上一口!” 赵胜两手一摊道:“备战这个想法是不错,不过咱们刚刚跟秦人议和,总是能保持几年和平的,我们就是过两年再备战也来得及。而我赵国连连征伐已经非常疲惫,民众正应该休养生息,另外长平之战中我们借了齐人很多粮食,这些粮食咱们得尽快还上,不能让齐人小瞧了!等过两年咱们把齐人的债还了,国库里有了多余的钱!立马就备战” 这特么,平原君确定不是秦人的卧底吗? 田秀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怀疑。 事实上,赵胜确实不是秦国的卧底,他反对备战无外乎是想打压田秀,现在赵胜一心都是稳住他的相位,既然要稳住相位,他自然要拼命打压田秀。如果按照田秀的计划备战,那今后赵国的一切又得围着军队转悠,他这个丞相将至于何境? 反正总之一句话,田秀不管提出什么政策,赵胜都要反对。 赵胜和田秀两个人相争,王座上的赵王看得非常明白,但他并没有要调停的意思。赵国曾发生过着名的将相和,这个典故在华夏几乎家喻户晓。但实际上君王并不喜欢将相和,因为将相和那君王的位置就要受到威胁,相反他们越是像田秀和赵胜这样针锋相对,赵王的位置才坐的稳。 当初赵王一心提拔田秀,本来也就是为了打压赵胜,真要是他俩在朝堂上穿一条裤子,赵王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赵王清了清嗓子,道:“武安君,备战的事情是一定要的,只是现今国库确实是没有钱了,你总不能让寡人卖了王宫去凑钱备战吧!” 田秀拱手道:“臣不敢!” 赵王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和平原君都是寡人的左膀右臂,今后你们要同力合作,不可生出龃龉。好了,今日寡人身体有疾,朝会就到此吧!退朝!” 说罢,赵王转身进了后宫,朝臣们也各自起身回家。此时田秀呆坐在席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而赵胜则像一只刚刚战胜了的公鸡一样斗志昂扬的从他面前经过。 回到后宫中。 秦姬已经给赵王准备好了茶水,赵王坐在凳子上喝了一杯茶,而后竟摇着头笑了起来。 秦姬不明所以道:“大王这是怎么了?有何喜事?” “卿不知道!”赵王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不落的告知了秦姬,后者听完他们将相相争以后,故作诧异的问道:“大王,将相不和,这对国家不利,您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赵王摇着头说道:“卿不懂,他们这对将相越争,寡人的位子才能坐的越稳!这就叫御人之道!” 两人说笑间,缪贤轻轻敲门,而后快步来到赵王身边,说道:“丞相,平原君自称有要事前来相见!” 赵王看着身旁的秦姬打趣道:“夫人信不信?平原君准是又来告大司马了!” 秦姬摇摇头,轻轻嘟嘴:“妾才不相信呢!” 赵王抚须大笑:“那,卿咱们来打个赌看看!” 须臾,赵胜进入到了宫中,这个时候赵王正坐在凳子上喝茶,殿中除了几个婢女并没有旁人。 “王叔来了!”赵王站起身行礼道:“请您坐下来一块和寡人品茶吧!” 赵胜慌忙行礼推辞:“大王,君臣之间岂可如此呢?” “哎!”赵王轻轻摆手:“今日你我只叙叔侄之礼,不谈什么君臣!” 赵胜闻言这才惴惴不安的坐下,而后,当赵王问起他的来意,赵胜立即拱手说道:“大王,请您立刻罢免田秀!” 赵王闻言嘴角忍不住一扬,而后一脸平静的说道:“这是为何?” 赵胜缓缓说道:“今日早朝,田秀一个劲的要大王备战,大王可知道缘由?” 赵王摇了摇头:“大司马能有什么缘由?他是为了我赵国的江山社稷。” “非也!”赵胜摇着头说道:“田秀今日上书备战,无非是为了抓取兵权。” 兵权一直都是赵王最敏感的东西,赵胜一说这话,赵王立即眼神一变,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赵胜接下来的话。 赵胜并没有注意到赵王的神色,而是继续说道:“长平之战结束以后,您将他升为大司马,暗中解了他的兵权。他又怎能心甘?今日他上书备战,无非是想要重新夺取军权,看来他已经生出了谋逆之心,还请大王早日将他拿下!” 赵王讷讷不言,赵胜又补上一句:“代赢氏者田氏也!” 赵王刀吸一口凉气,他伸手打断赵胜,道:“好了,丞相,没什么事情你可以下去了!寡人相信武安君,他是寡人的姐丈,绝不会背叛寡人!请您今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赵胜无奈的告辞离去,等对方离开了房间以后。秦姬方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秦姬迈着妖娆的步伐来到赵王身后,将一双粉嫩的胳膊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大王,还真给您料中了,臣妾输了,大王想要妾怎么样呢?” 赵王已经没了心思跟秦姬玩乐,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谶语,“代嬴氏者田也!莫非大司马真要篡夺我赵氏的基业!” 秦姬听到了赵王的嘟囔,道:“大王,您在说什么呀?莫非您怀疑武安君对您的忠诚么?” “人心隔肚皮!而且人总是在变的!” 赵王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说道。 天气又变得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 田秀点点头府邸,昏暗的房间中婢女们点亮了几盏油灯,在油灯的映照下,房中几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方才田秀将他的门客还有李牧以及几个心腹的将军都请进了他的府邸,向他们说及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而田秀说完,杨端和已经气的直咬牙,忿忿道:“真是庸主!连我都能看的出来,秦人迟早要卷土重来,可大王居然听信赵胜的谗言,弃主君忠言而不用,赵国有此等昏君庸臣,亡国有日矣!” 这话其实很多将领的心底话,就赵王今日这做派,给大家的感觉就是:赵国药丸。 不过在场还是有一些对赵王确切说赵国十分忠诚的将领,比如李牧,他就斜眼看了一眼杨端和,道:“杨将军,大王毕竟还是大王,您这样说,恐怕对大王不敬!” 杨端和并未和李牧争执,反而是坐在角落的钱紧冷声道:“我说李将军,你对大王倒是挺忠诚的呀!” 李牧回过头看了一眼钱紧,道:“臣子岂能不忠于君父?” 房间中的几人顿时激烈争吵开来,田秀一伸手打断了众人,道:“我请诸位将军们来是共同商议对策,而不是请你们争执的!如果再有人吵,我现在给他发把剑,你们出去互相砍对方,活着的那个就做回了继续议事!” 田秀一发怒,瞬间镇住了在场的众人,谁也不敢再争执了,而是的安静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上看着田秀。 等众人安静下来以后,毛遂开口道:“要想劝大王整顿军备,只靠大司马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大王最好还是能多联络些人,人多力量大!” 田秀摆手道:“虞君他们已经使不上力了,寡人还能联合谁呢?” 今日朝会,虞卿他们已经尝试发力,但结果并没什么卵用,田秀觉得自己就算再联络他们上书,只怕也不起什么作用。 毛遂想了想,沉声说道:“既然虞君他们的力量不够,不妨多联络些人!” “先生的意思是?” 毛遂笑道:“您联络不了文人,还联络不了武将吗?” 田秀瞬间顿悟:“多谢先生提醒!” 毛遂又补充道:“还可以,请太子一同联名,如此必能引起赵王重视!” 田秀紧跟着就去联络了在邯郸的武将,除了驻扎在上党的鲍佞,赵国有一个算一个,所有排的上号的将军,他都邀请了一遍请他们联名上书。 整顿军备这事情,对武将们来说是有利的,大多数人都表示愿意跟着田秀联名,太子斌更是二话不说的站台支持老师。 众臣一同准备联名的时候,将军乐乘的府邸。 一座清澈见底的小溪中,穿着厚实的乐毅正拿着一只鱼竿垂钓,他的侄子乐乘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脸恭敬的望着他。 许久过后,乐毅方才缓缓说道:“你不要跟着他们掺和!联名的事情,你千万别跟着!” 乐乘不解道:“这次联名,包括太子以及廉颇都参与了,侄儿也是武将,倘若不参与,今后如何在同僚中间立足?” 乐毅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田秀这小子看着挺聪明,没想到关键时刻会犯糊涂。你好好想想,前两日的朝会大王已经明确表示国库没有钱整顿军备,田秀还找太子他们联名上书,这是上书吗?这放到大王眼里就是逼宫,你等着看吧,这封联名书上去,马上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时候,乐毅的鱼竿突然动了动,乐毅立即睁开眼睛,迅捷的将鱼提了上来,动作之熟练让乐乘惊讶不已。 乐毅望着手中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鲤鱼,缓缓说道:“乘儿,记住钓鱼要有耐心,不可操切!” 第178章 楚国东进 楚国,陈都。 陈都旧称为陈县,此处曾经为陈国之都城故而又称陈都,楚惠王灭陈后,陈都被改为县。 陈县北接太康南临沙河与项县隔河相望,乃是楚国之水陆要津。陈县往北20里便是鸿沟,只要楚军沿鸿沟北上,仅需两日就可抵达大梁。 楚顷襄王21年,秦将白起领兵伐楚,楚军大败丢失鄢郢之地,楚国被迫迁都,而楚王选择迁都的地点正是水陆要津陈县。 自从楚国东迁陈县以后,楚王下令将此处更名为陈都,因此陈都又被称为陈郢。经过多年的发展陈都已经颇具规模,相比起当年的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平之战时楚王完趁势收复郢都,当时楚王曾想一鼓作气收复鄢郢全境,甚至攻入巫关收复汉中失地。 只可惜战场局势变化的太快,最终楚国也只是收回了郢都这一座孤城。 郢都曾经作为楚国都城,楚国在此处经营400余年,郢都曾一度超越齐国的临淄、赵国的邯郸成为天下第一大城。只可惜当年秦将白起为了破城放水淹城,郢都几乎被夷为平地,所以楚国虽然收复了郢都,实际上得到的不过是一片残垣断壁。 楚王完曾在收复郢都后打算迁都,但派人去实地考察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建设一座都城,不光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时间。更何况郢都是孤城一座,北面西面都没有任何战略纵深,秦军只要一打来就有可能沦陷,权衡利弊以后楚王完还是将都城继续放在了陈都。 长平大战结束后,楚国内部就吵翻了天。楚国的大臣分为了两派,一派是西进派这一派以左尹唐勒为首主张西进向秦国复仇,顺便收复更多失地。而另一派则是北上派。 北上派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楚王,楚王认为楚国沉寂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在关东六国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地位,尤其是要让在长平之战中出尽风头的赵国明白,谁才是他们的大哥。 多年以来,关东六国中似乎只有赵国能与秦国抗衡,长平大战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但实际上六国的大哥一直都是楚国,以往的几次合纵纵约长都是由楚王担任,以至于当时天下流传着一句话,合则秦帝纵则楚王。 鄢郢之战后,楚国国力大损,元气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关东六国老大哥的位置才落到了赵国肩膀。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楚国已经恢复了国力,此时楚王完认为,有必要让关东六国看看谁才是他们的老大哥。 楚王不光是想证明楚国的大哥地位,他更想借此教训教训赵国。长平之战落幕时,赵国从秦国手里割走了大量的土地,而楚国前前后后出动了二三十万大军仅仅收复了一座郢城,这让楚王感受到了一种欺骗! 所以楚国必须要对赵国展开报复,让赵国知道楚人不是那么好欺的! 于是楚国的北进派和西进派展开了激烈争论,两方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因为无论站在两方谁的角度来看,都没有错,西进派是主张向秦国复仇,秦国对楚国不只是国仇更有家恨,西进合情合理。 但楚王北上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楚国上下都认为赵国在长平之战中卖了楚国一把,确实得给赵国点教训。 两派针对这个问题扯了几个月的皮,一直扯到12月上旬,还是没个结果。 楚王宫中。 楚王完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香炉,里面的香灰洒了一地,房间中顿时被烟雾缭绕。 宫女们慌忙从外面进来清扫地上的香灰,并且把打翻的香炉扶正,重新往里面加入檀香。 宫人们忙的手忙脚乱时,楚王正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口中还不断朝着门外大骂:“娘希匹!叛逆!整个楚国都是叛逆!这群逆臣竟敢不听寡人的话!通通都该杀!” 一边骂着楚王还不解气,他又抡起桌上一只砚台扔了出去,这只砚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门框上,把刚要进门的黄歇吓了一跳。 “令尹!”楚王看着站在门口被吓得半死的黄歇,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跪坐到一旁的席上,道:“您怎么来了?” 黄歇看着大殿中一片烟雾缭绕的景象,就知道这是楚王发火了,他不动声色的跪坐在楚王对面,说道:“您是为了唐左尹他们生气嘛?” 楚王哼了一声,说道:“除了那个唐勒,还有谁能让寡人这么生气?这个老匹夫,天天劝说寡人向秦国复仇,秦人是那么好打的吗?” 当初楚王完还曾经在咸阳当过人质,差点被秦人折腾死,他对秦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这也是为什么长平之战时,楚王迟迟不愿出手帮赵国的原因。 “秦人当然不好对付!”黄歇先是附和了楚王一句后,才道:“但是大王北上攻打赵国,却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楚王一怔,道:“令尹,您认为寡人哪里不明智呢?” 黄歇正襟危坐缓缓拱手,道:“大王,您要攻打赵国,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我楚军要怎么到赵国?” 楚国和赵国并不接壤,两者之间还隔着韩魏,楚国要打赵国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路的问题。 楚王对此似乎早就有了办法, 他想也不想的脱口答道:“当然是找魏国借路!” 黄歇点了点头,道:“大王,您认为魏国会轻易的把路借给我国吗?” 楚王不以为意的说道:“令尹,你又不是不知道魏王那个人,魏王贪鄙,只要寡人给他些好处,他是一定愿意借道的,甚至为国会加入我楚国,跟我们一起进攻赵国也不是没可能。” 黄歇听的眉头一皱,道:“大王,魏国那样贪婪,不知道您准备用哪里的土地来收买他们呢?” 楚王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把手指轻轻放在桌上,道:“寡人准备吧陈都北面的三城送给魏王,请他让一条路给我们,如果他愿意与我们联手,寡人愿意再多送他两座城池!” “噗!”黄歇几乎想要吐血。 陈都北面的地盘那可都是真正的膏腴之地,楚魏两国为了争夺那里没少扯皮,要不是魏国打不过楚国,早就出兵来抢了。 楚王可倒好,大手一挥就把魏王垂涎了多年的地盘拱手让给魏王,这个举动堪称为败家子。 想到此处,黄歇摇了摇头,揖手道:“大王,若是如此,只怕我楚国就要当冤大头了!” 楚王眉头一皱,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妥,“令尹此言何意?” 黄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大王出兵赵国是准备教训赵国呢,还是要灭掉赵国呢?” 楚王道:“寡人只是想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赵国,让他们割让一些城池和土地,当然不是要消灭它。” 黄歇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大王割让给魏国陈都北部五城,依照魏王的性格肯定会把城池收下来,然后把路借给我们。接下来无外乎出现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我楚国和赵国打得两败俱伤,魏王趁机出兵捡便宜。第二种情况更糟糕,我楚国经历鏖战打败赵国,逼的赵国割让了城池,但这些城池都是飞地,魏国直接出兵去抢,而我国刚刚经历大战根本无力阻止。第三种情况相比起前两种还要遭,那就是我楚国兵败!” 听到兵败两个字,楚王脸色不由一沉,他一直想着要教训赵国,却根本没想到楚国万一兵败怎么办? 黄歇看楚王脸色沉了下去,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赵国在长平之战中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仍然有余力。田秀更是不次于白起的神将,若我国长途进攻赵国,赵人坚壁清野,我军必有去无回!” 楚王听到这里,顿时十分不服气的说道:“寡人出动30万大军,难道还怕打不下赵国吗?秦国刚刚经历大战正在关中休养,只要秦国不插手,寡人就不信打不下赵国!” 黄歇听到这里,又摇了摇头:“大王,忘了您刚才说只是要教训赵国,您一次出动30万大军,这是教训吗?这分明是奔着灭国去的!赵人肯定会拼死反抗,秦人、魏人甚至齐人都不会见死不救。等我国主力和赵国拼的两败俱伤,秦王只要命一个将军率领十万大军东进,魏王在派遣一个将军让魏军顺势南下,而我国主力又深陷赵国,不知楚国将会是何结局!” 楚王听到此处,也意识到自己北进攻打赵国的决策过于愚蠢。 楚国攻打赵国确实不占便宜,去的人少了容易被歼灭,去的人多了又得不偿失。即便侥幸能打下地盘,最后也会丢失。 想着,楚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抓着黄歇的手说道:“令尹,若不是听了您的话,寡人险些犯下了大错!请您告诉寡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黄歇看楚王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缓缓说道:“首先必须要说的是,唐勒他们主张西进,这是绝对不可取的。秦国在长平之战中尽管元气大伤,但并未伤筋动骨。我们如果出兵攻秦,先不说违背了当洛邑和会的盟约,更会陷入泥潭无法自拔。搞不好报仇不成反会被秦国所败!” 楚王点了点头,他这几天一直跟唐勒他们干仗,就是因为那群家伙从来不考虑秦国的强大,只会一味的喊他报仇。楚王一心要北上,多少也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现在黄歇这么一说,楚王心里那口气终于散了,整个人都觉得畅快了不少。 黄歇看楚王的脸色已经舒缓,这才接着说道:“西进北上都不可取,我楚国眼下就只有一条道路!” 楚王皱眉道:“令尹不会还让寡人韬光养晦,学什么勾践吧!” 黄歇摆了摆手,他熟练的从楚王的书架上找出了舆图,接着把图平铺在桌上,说道:“我楚国的北面是三晋,西面是秦国,既然西北两面都走不通,那我们只能东进!” 齐国在五国伐齐之后就一蹶不振,楚国这些年没少和齐国打仗,都是胜多败少。特别是黄歇有意蚕食齐国,近年来楚国的疆域一直在东扩,就连莒城都已经暴露在楚国的兵锋下。 楚王一听要东进,马上拍了拍大腿:“令尹此计甚妙,既然北上西进都不行,那咱们就攻打齐国,齐人可是很好欺负的!” “不过!”楚王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果我们和齐国单挑,寡人能把齐王的头都打爆,但问题是长平之战的时候,齐国已经跟赵国结成同盟,凭他们两国的关系,齐国要向赵国求援,赵国很有可能会出手!” 黄歇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并不能直接攻打齐国,臣的意思是先灭了鲁国!” “灭鲁?”楚王眉头一皱,楚国东进不应该先打齐国去打鲁国干什么?鲁国可是他们的小弟呀! 黄歇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消灭鲁国,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能收获地盘,鲁国现今剩下的土地都是膏腴之地非常肥沃,我们拿下了无疑能极大的增强国力。第二我们灭鲁,齐国大概率不会来救,就算齐国出兵来救,赵国也不会来援!” 楚王愣了愣:“为什么赵国不会来?” 黄歇笑着解释道:“赵国在大战结束后也忙着休养生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去帮齐国的。说句大白话他们也看齐人不顺眼,咱们直接攻打齐国赵国还可能出于情面出手帮上一把,但咱们进攻鲁国赵国可就不会跟齐国并肩作战了!” “而且!”黄歇顿了一顿,嘴角微微上扬,道:“臣还有个计划,那就是派人去魏国,煽动魏王出兵攻打齐国。陶邑不光是齐国垂涎,魏国也想得到。齐国独吞了陶邑,魏国能不眼红?只要我们说服魏国进攻赵齐国,不光是能分担我们进攻鲁国的压力,更能看他们两个狗咬狗!” “狗咬狗?”楚王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房间中的笑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楚王方才摇着头问:“那令尹,让谁去魏国说服魏王呢?” 黄歇不紧不慢地答道:“大王不是一直嫌唐勒顶撞您吗?干脆就让他去魏国说服魏王!好好折腾折腾这糟老头子!” 楚王抚掌大笑,他迫不及待的从鞋上爬了起来,对着宦官吩咐:“快派人去请左尹进宫!” 唐勒家中。 唐勒正和同僚们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找秦国复仇的计划,突然他打了一个喷嚏:“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编排老夫了?” 第179章 赵王的震怒 田秀联合武将上书赵王备战的消息很快在邯郸传开了,共正在街上买东西,他从百姓们嘴里听说了此事后,立刻兴奋的向家中跑去。 回到家,共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堂,拱手道:“主君,好消息!好消息呀!” 此时田单正埋头撰写兵法,因为纸是刚刚流行起来,所以田单还是使用的竹帛。他面前的几案上已经堆起了一摞捆绑好的竹帛,那些都是他毕生的所学。 听到共说有好消息,田单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情把你高兴成这样?” 共放下手回答道:“主君还不知道吧?街上都已经传开了,说少君联合了太子还有邯郸的武将联名上书请大王早日备战,百姓们都称赞少君深谋远虑是昊天上帝赐给赵国的礼物!还有不少百姓说这都是主君您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田单惊愕的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共:“你说什么?” 共怔了一怔,道:“百姓们说主君您教了一个好儿子啊!” 田单道:“不是,你是说秀儿联络太子以及武将们给赵王上书请求备战?” 共点了点头,刚才他可是亲耳听到了外面的百姓如何称赞田秀和他的父亲田单,作为田单的门客,共也觉得脸上十分光彩。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劲。 田单却是在这时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秀儿那个孩子一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呢?” 共诧异道:“蠢事?少君让大王备战,这是利国利民的。百姓们也交口称赞,您怎么能说这是蠢事呢?” 田单又摇了摇头,说道:“先生,如果只是秀儿一个人给赵王上书请求备战,这确实叫忧国忧民。但他与太子联名上书,这放在赵王眼里他就会认为这是结党,是逼宫!我估计赵王恐怕已经怀疑秀儿跟武将们穿上了一条裤子,如此我田家大祸临头矣!” 共还有点不太相信:“主君,没这么严重吧?” 田单又是一阵苦笑:“先生不信就等着看吧!” 赵王宫中。 田秀和众人的联名上书已经送到了赵王面前,联名书上足有大大小小上百名武将,以至于这封奏疏在展开的时候,足有两三米长。 赵王在秦姬的陪同下,从展开的奏疏旁走过,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熟悉的名字,赵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一直走到奏疏的末尾,赵王冷笑道:“好啊,武安君真是有本事,竟和太子勾结了这么多官员给寡人上书!” 一旁的秦姬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勾结”,赵王用了勾结这个词。通常来说,这里应该用联合更贴切,使用勾结只能说明赵王在心里已经对田秀这种举动非常不满。 秦姬不动声色的说道:“武安君和太子真是忧国忧民,竟然说动了这么多大臣给您上书呢!妾恭喜大王有这样忠心的臣子!” “忠心?”赵王将手负到了身后,冷着脸说道:“大司马联合这么多武将给寡人上书请求备战,他这是上书吗?分明是在逼宫!更可气的是太子居然也跟着他们联名,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见到这份联名书的那一刻,赵王在心里就已经冒出了许多想法,太子和田秀这两个人是不是正在结党?他们的党羽有多少人?他们上书请求备战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真像平原君说的,田秀真的是准备借着备战重新抓住军权? 赵王心中陡然一惊,如果田秀真的尝试抓取赵国的兵权,那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留的。田秀方才当上大司马几天,竟然就有这么多武将愿意跟着他联名上书,要是让他抓了兵权,他起兵谋反,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追随他。 “秦姬,寡人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大司马和平原君谁对寡人更忠心?” 赵王轻轻转过身,用余光看着身侧的秦姬问道。 “两人的忠心自然是一样的,不过平原君大约更忠心些,他毕竟是您的王叔!” 秦姬轻声回答道。 “你说的对!寡人从前或许真的错了,平原君再怎么不好他毕竟还是寡人的亲叔叔。而大司马就算再好,终究也不过是个外人!” 赵王背着手打开了窗户,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这几日邯郸总是下雪。赵王很喜欢雪天,不过今日看着窗外落下的雪花却让他的心情格外烦闷。 “秦姬,你觉得寡人应该如何处置这份联名书?” 赵王头也不回的背对着身后的秦姬问。 秦姬眼眸一转,她不知道赵王是不是想借机试探她?如果自己贸然回答万一没有说到赵王心里,说不定会引得他疏远自己。 想着,秦姬笑着答道:“人家从小长在深闺,哪晓得这等军国大事!大王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缪贤,你说寡人该怎么处置此事?” 赵王还是没有转身,目光盯着窗外的雪景,询问身后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的缪贤道。 “奴不知道!大王您自有圣裁!” 缪贤低下头,轻声回答道。 “你这老东西倒是会明哲保身,你是不愿意得罪武安君吧!” 赵王一眼看出了缪贤的心思,眉头一皱,语气十分不悦道。 缪贤吓得慌忙跪在地上: “回大王,奴的确不知道如何应对此事,宦官不得干政啊!” 赵王冷哼了一声,轻轻摆手示意缪贤起来。他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责备缪贤,方才他不过随口一问,也没指望缪贤真能给他出主意。反正赵王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理此事了,他也不用听任何人的意见。 “夫人!你去帮寡人研墨!” 赵王转过了身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一丝波澜,看起来十分平静。 “是!” 秦姬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就到一旁的书桌上去研墨。 墨很快被研好了,赵王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水,然后再联命书上田秀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画完圈后,赵王随手把笔扔在了一旁,吩咐道:“缪贤,把这封联名书退还给武安君!” 见缪贤还待在原地不动,赵王诧异道:“汝为何还不去?” “大王,您还没有回复这封联名书呢!奴就这样把这份奏疏退回去嘛?” 缪贤弯下腰,满脸恭敬的说道。 听到这话,赵王冷笑了一声,这一笑让他的脸上展现出丝丝杀意,以至于一旁的秦姬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缪贤侍奉了赵王多年,自然也明白赵王这个表情的意思,赵王这是动了大怒了!甚至起了杀心了!这让缪贤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上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只管把这封奏疏退还武安君,他会明白寡人的意思的!” 赵王神色恢复到平常,淡淡的吩咐道。 “唯!” 缪贤低头应了一声,而后轻手轻脚的退到了殿外。等走出去以后,这才感觉到狂跳的心脏恢复到了正常,在他印象里赵王已经很久没这样生气过了! 看来太子和大司马联名上书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赵王的逆鳞。 “大司马和太子这下要倒大霉了!” 缪贤叹了口气,嘀咕着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缪贤带着那封联名书来到了田秀的府邸,将联名书放下以后,他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生怕沾上晦气一样。 田秀感到一阵奇怪,以往这家伙来拜访他,都得跟他聊一会,增进增进感情,怎么今天会走的这么快? 缪贤走了以后,田秀拿起桌上的奏疏看了起来,他习惯性的直接去看末尾,并没看到赵王留下的回复。 通常奏疏送上去之后,赵王都会在奏疏的结尾加上自己的回复表示该怎么处置。这就有点类似后世帝王批奏折。 赵王怎么会没有给回复呢?田秀一时有点懵,他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回复,难道赵王是忘了回了?不可能啊,如果是忘了他怎么会让身旁的缪贤把这份奏疏送回来? 尽管此时外面还是大白天,但由于下着雪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昏暗。田秀把那封联名书拿到了油灯下面,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以后,终于看到了在他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想必这就是赵王的回复了。 看着赵王画下的这个圈,田秀更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赵王这是想向他传达什么? 田秀一时有点想不明白,他打算命人去把毛遂叫过来,请他帮自己参详参详赵王的用意。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打开房门进来给他送茶,田秀头也不抬的对那人吩咐道:“你马上去把毛遂先生叫来,快!” 旁边的赵媛将茶放在桌上,轻轻开口:“夫君想要毛遂先生过来做什么?” 田秀听到赵媛的声音,才终于抬起头去看。赵媛今日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朱唇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但他今天没空去欣赏赵媛的美貌,而是在手上的奏疏递给了赵媛,道:“我给大王上的联名书被他退回来了,但他在我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我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赵媛正低头去看赵王画下的那个圈,田秀忍不住抱怨道:“大王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非得打哑迷让我猜,真是莫名其妙!” “哎呀夫君!你要大祸临头了!” 赵媛放下了手上的联名书,满脸焦急的看着田秀说道。 田秀还全然没意识到危机,他怔了一怔,说道:“大祸?公主,你是不是给苏代当过徒弟?你怎么也会纵横家的这一套话术了?” “我现在没空跟夫君开玩笑!”赵媛蹙着眉,摇着头说道:“您知道大王为什么要在您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吗?” 田秀傻傻道:“为什么?难不成是喜欢我?” 赵媛无语了,没好气的说道:“夫君!大王画这个圈,意思就是要你安身守份,以后不要做出这种越规矩的事情!这是他对你的警告!” 田秀听完这话,心里已经有点恐慌,但还是带着点侥幸心理:“公主,不会吧?我只是上了一份联名书,请大王备战,他就要警告我了?” 赵媛已经忍不住被气笑了:“夫君,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千不该万不该给大王上这封联名书。他已经猜忌你了!你也不想想你联合太子还有那么多武将联名给大王上书,你是一番忠心,但落在大王眼里他会怎么想?只怕他以为你这是在逼宫!储君和大司马联合到一起向他逼宫,这是什么?这叫谋反!赵王他现在只怕恨不得杀了你!” “啊!”田秀咽了咽口水,道:“公主,没有这么严重吧?” “还没这么严重?他给你画的这个圈,就已经足以看出他内心的愤怒了。” 赵媛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赵丹,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人了。赵王丹很喜欢集卡,但他也非常喜欢猜疑。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不肯给田单、乐毅他们带兵的机会,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田秀仔细琢磨了一番赵媛的话,好像除了这种解释外,也没有别的解释能证明赵王画下的这个圈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但此刻赵王已经被触怒,该如何来平抑他的怒火呢?万一赵王盛怒之下今晚直接派人来,那他可就真的要躺板板了。 田秀内心不禁慌了,自从穿越后,他就有点太目中无人了,将别人都当成土着,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但他忘记了,现实中穿越者并不比任何人多条命,赵王拥有着绝对的权力,真要是惹得赵王起了杀心,他有九条命都不够对方杀! 人在惊慌之下就会丧失思考能力,田秀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他慌忙对着面前的赵媛揖手:“请公主救我!” 赵媛扶起田秀道:“夫君,我只是个女人哪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你还是得找毛遂先生来问问!” 须臾,毛遂被请到田秀房中。 两人一见面,田秀就赶忙行礼:“先生,还请先生赶快救我!” 毛遂不明所以的扶起田秀:“主君,您这是怎么了?” 田秀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原委讲明。等田秀说完,毛遂马上意识到自己先前让田秀联名上书,这是坑了自己的主君,他慌忙伏地请罪。 “先生快起来,这怎么能怪先生呢?” 田秀扶起毛遂,并未有责备之意。 毛遂感动之余,也心中思考起了对策。 第180章 煽风点火 毛遂一直低着头思考了许久,桌上的蜡烛逐渐燃尽,就在蜡炬成灰之际,毛遂终于抬头看向对坐的田秀,道:“主君,臣以为,当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田秀急忙问:“何计?” 毛遂沉声道:“请主公带着公主母女速速进宫,向大王当面谢罪!” 田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毛遂憋了半天就叫他到宫里去找赵王请罪? 毛遂看出田秀心中的不快,这才不急不缓的拱起手说道:“主君已经触怒了赵王,眼下除了带着公主母女到宫中先大王请罪,别无善法!” 顿了一顿毛遂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您去认个错,赵王是不会把您怎么样的,但如果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田秀知道毛遂只是怕他想不开干什么蠢事。 其实田秀倒想干蠢事,关键他干的出来吗?他虽说是赵国的大司马,但除了城外带回来的那几千亲兵,压根就指挥不动其他兵马。要想凭这几千亲兵成事,还是算了,邯郸还驻扎着许历的两万城防军(长平之战后,城防军又恢复了编制),就凭他那几千亲兵能干什么事? 田秀点了点头,道:“先生的主意倒是不错,可大王万一不见我呢?” 毛遂摇着头说道:“公主和大王毕竟是姐弟,倘若您带着公主进宫,大王都不见,那只能说明大王对您的猜疑已经到了极致,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您。如此您得早做准备。” 最后这句早做准备,毛遂的话音很重,很明显是在有意暗示。 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大王万一真的已经不信任我了,先生以为我当如何?” 毛遂看了眼门外刚想说话,然后又不放心的站起身打开窗户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外面没人偷听后,方才缓缓说道:“大王如果真的已经不信任主君,那您可就要小心了!” “小心!”田秀故意装起糊涂:“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就算大王不再信任我,最多是将我免职,难道还会杀了我吗?” “大王确实不会杀您!”毛遂摇着头说。 “但是!”毛遂加重了语气说道:“其他人呢?” 田秀自然明白这个其他人是谁?如果田秀真的失去赵王的信任,即便赵王不收拾他,赵胜和公族派也不会放过他。 先前的几次较量,田秀早就已经深深的得罪了赵胜为首的公族派,这种矛盾绝对不会因为田秀被免职而结束。 20年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薛文也曾经在魏国担任过丞相,他遭到魏王的罢免后。丞相魏齐立刻联合公室合力将他逐走,最后薛文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从魏国离开。 魏齐之所以要联合公室逐走孟尝君,还是因为孟尝君虽然被免职,但他只要在魏国一日,就仍然是魏齐的眼中钉,为了巩固自己的相位魏齐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个眼中钉弄走的。 而田秀今日的处境就和昔日的孟尝君很像,他一旦被赵王罢免,公族派立即就会群起发难。只怕到时候他想学当年的孟尝君替桶跑路都难。 田秀看着对面的毛遂,道:“先生以为我若失去大王的信任,当如何避祸?” 毛遂拱手说道:“如果您这次去宫中没见到大王,那请您当机立断。” “如何当机立断?”田秀问。 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黑了下来,原来是蜡烛已经燃尽了,田秀大声呼唤婢女,婢女立刻提着一盏油灯进来。 油灯被放到桌上以后,房间再次被照的通亮。等婢女退下去之后,毛遂沉声说道:“臣这里有左右两策,请主君任选!” “愿闻其详!”田秀说道。 毛遂沉吟道:“左策是请主君立刻带着家眷退回到您的封地常山,常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那里又有数十万百姓可以依靠,足可以与赵王的大军周旋。即便城池失守,常山靠近太行山,当年中山桓公正是从太行山复国,主君可兵退太行,蛰伏待机。” 田秀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站起身指着毛遂说道:“先生这是教唆我谋反吗?” 毛遂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这不是谋反,不过是自保!您一旦失去大王的信任,如果不退回封地而是留在邯郸,迟早要为人所害!” “那我就不能出走其他国家?”田秀跪坐到席上,脸色再次恢复平静。 “这正是臣要说的右策!”毛遂顿了一顿,道:“右策就是请您带着家眷立刻逃离赵国。” 田秀问:“那先生以为我若是要出走,当去哪个国家?” 毛遂拱起手说道:“那要看主君想如何度过您的余生了。如果您想带着公主安度晚年,那自然就去齐国。您毕竟是齐人,您的父亲又是复立齐国的英雄,您逃回到齐国,齐王和君太后必定愿意收容,不过臣观齐王并非雄主,其人必不能用主公之才。主公倘若想有所作为干一番大事,只有去楚国!” 田秀抬头看着毛遂,疑惑道:“哦,为何吾不能去魏国和燕国?甚至去秦国呢?” 毛遂笑着说道:“魏王圉比起齐王建,也就只强了一点,他有信陵君这样的贤人却不用,反而去用不学无术的段干子。而那段干子嫉贤妒能,主君纵然前去相投也必遭排挤,又如何能得重用?” “至于燕国?”毛遂带着几分戏谑,道:“您上次带兵把燕国打的那么惨,燕王的脸都被您按在地上打肿了,您去投奔他,他怎么可能收留您?就算燕王想收留您,他也不敢。因为您把燕国打的太惨了,以至于燕国畏惧赵国,您从赵国出走,他又怎么敢收留!” “最后秦国!”毛遂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依照您的才华前往秦国,必获秦王重用。您可以在秦国一展抱负,只是我知主君仁义,必不能受秦法之苛,您若上书秦王改制,则等同于掘秦国之根基,不论成功与否,商鞅吴起都是您的前车之鉴!” “六国中除了赵国,唯有楚国是个大国,楚王完虽然比不上秦王,但也并不算昏庸,令尹黄歇也非嫉贤妒能之辈,您若到了楚国必能施展您的才华抱负!” 田秀点了点头:“知我者,毛遂也!先生一言令秀茅塞顿开,请先生受我一拜!” 说着田秀拱手对着毛遂一拜,毛遂赶忙扶起田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能受主君如此礼遇,唯有以死相报尔!” …… 赵王宫中。 大雪一直从早上下到了傍晚才渐渐停下,用完了晚膳以后赵王就躺在榻上睡下了。秦姬小心的帮赵王盖好被子,这个时候缪贤轻轻走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赵王,道:“夫人,武安君夫妇来了,说是要求见大王!” “武安君来了?”秦姬略微一怔。 聪明的她已经猜出田秀的来意,这家伙肯定是想来找赵王请罪,要是让他们两个见了面尽释前嫌,那估计他们以后好的又要穿一条裤子。如果阻止他们两个见面,肯定能进一步加深他们两个的隔阂。 想着,秦姬站起身说道:“告诉武安君,就说大王已经睡下,不见任何人让他们离开!” “是!”缪贤应了一声,刚准备下去,秦姬妩媚的眼睛微微一转,道:“慢!还是我亲自出去和武安君说吧!” 秦姬来到了房门外面,田秀正和赵媛站在远处的长廊下等待赵王传召。 “妾见过武安君!”一见面,秦姬就极为礼貌的给田秀弯腰行礼。 田秀知晓这个女人把赵王迷得五迷三道连续几个月没有上朝。因此对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田秀还是礼貌的向他弯腰施礼:“夫人,我想见见大王!” 秦姬笑着说道:“大王已经睡下了,不见您!有什么话还是让我来转达吧!” “有些话只怕夫人转达不了!”田秀拱手说道:“我看您还是让我见一见大王,让我和大王当面说说清楚!” “我说过了,大王已经睡了!” 秦姬态度坚决道。 这下旁边的赵媛可被激怒了,她早就听说了秦姬如何把赵王迷的神魂颠倒,在赵媛眼里,这女人就是秦国送到赵国来的祸害。 她对待起秦姬,可就不像田秀那么客气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大王的一个妾室,怎么敢阻拦大司马去见大王?” 秦姬把目光看向赵媛,轻蔑的笑了笑,摇着头说道:“哎呦,长公主,我哪敢拦您和大司马呢?只是大王睡了,今天实在见不了您二位,要不二位明天再来?” 赵媛听到这话想要发怒,田秀看出对方在有意挑衅,他伸手扯住了赵媛的胳膊,道:“公主,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 赵媛抱着怀中的望君,极为不满的说道:“夫君,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大王不管!” 田秀知道赵媛这是护弟心切,他也是怕弟弟被这女人给迷住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田秀在赵媛耳边小声说道:“有什么话公主与我回去再讲!” 两个人正要离开,秦姬轻轻靠到了赵媛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长公主,我就是秦国送到赵国的祸害,你能把我怎么样?” 赵媛彻底绷不住了,当场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姬!” 盛怒之下赵媛抬起巴掌向着秦姬扇去,田秀眼看着赵媛的巴掌打出去,本来想要阻止,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秦姬脸上,对方粉嫩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大错被铸成的那一刻,田秀顿时绝望的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这下算落到这女人的圈套里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吵架,先动手的那个就肯定没理。 而秦姬被扇了一巴掌后并没有还手,她知道赵媛跟盖聂学过剑术,自己肯定打不过。所以挨了一巴掌之后秦姬立马捂着脸嘤嘤抽泣起来。 旁边几名婢女见状,立马涌过来用一口不太熟练的赵语辱骂赵媛。 这几名婢女都是秦姬的陪嫁丫头,看到主人被打,她们自然会不计一切的过来护主,不过他们也不敢动手打赵媛,只能大声辱骂。 这些婢女骂的极为难听,可以说极尽侮辱之词。 赵媛哪受过这种气?在赵国有几个人敢这样辱骂他?即便上次新婚之夜,田秀出言不逊也没有骂的这么难听。 不等赵媛说话,田秀竟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快快向公主道歉,否则今日秀必要你们血溅当场!” 在王宫中拔剑,这和谋反也差不多。但要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家欺负了,田秀屁都不放一个,那必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田秀这一把剑,辱骂赵媛的几名婢女顿时被吓得后退到了主子身后,而这个时候一旁的护卫立马涌了上来。 几名护卫举着长戈对准了田秀,说道:“大司马,请您速速放下兵器!在王宫中动武,可是死罪!” 赵媛这时也冷静下来,他也赶快劝阻道:“主君,算了,快把剑放下!” 田秀举着剑,不依不饶的说道:“今日这几头死东西,若不向你道歉,秀就算血溅当场,也要斩了他们!” 秦姬听到这话,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他没想到田秀为了一个女人敢这么疯。 在她看来,如果换成他的父兄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隐忍,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冒着生命危险。 田秀直接拔剑要和几个婢女拼命,这完全超乎了秦姬的预料。 几个婢女死也就死了,秦姬根本不心疼。但秦姬就怕田秀要是杀疯了连她一起宰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秦姬可还不想死的这么快! 秦姬刚想让旁边的婢女道歉,就听到身后传来赵王的声音:“大胆!” 赵王的声音一出现,现场的所有人瞬间跪地行礼。 此时赵王还穿着睡衣,他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他本来想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但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田秀居然拿剑指着他的爱姬。 赵王来到他的爱姬身边扶起秦姬,看到对方脸上的巴掌印,又联想到刚才田秀举剑指着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肯定是田秀打的。 一瞬间赵王怒从心起,他温柔的摸了摸秦姬红肿的脸颊,道:“疼不疼?” 秦姬摇了摇头:“不疼的,请大王不要责怪武安君!” 这话表面上是给田秀说情,但实际上就是在火上浇油。 赵王更生气了他攥紧了拳头,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田秀。 第181章 挟持赵王 赵王转身的那一刹那,赵媛已经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杀意。这让赵媛有些不寒而栗,赵媛的注视中,赵王厉声道:“武安君,你是要谋反吗?” 田秀慌忙将剑收回到剑鞘中,拱手请罪道:“臣失礼,请大王恕罪!” 赵王缓缓将一只手负到身后,道:“武安君,秦姬她做了什么,你动手打了她还不算,竟还要拔剑杀她,寡人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 赵媛一听,顿时明白赵王这是误会了,她赶忙澄清道:“大王,不是的,刚才是臣气急了才打了秦夫人一耳光,武安君并没……” “你给寡人住口!!” 赵媛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暴怒的赵王已经打断了她。 愤怒已经让赵王失去了理智,此刻他听不进任何解释。 赵王直视着田秀,愤怒的说道: “大司马!寡人真是对你宠溺过度了,你以为你在长平杀俘之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吗?你以为你把你的封地建设的如同晋阳城,此事寡人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暗中收买民心这些事能瞒得过寡人?” 这些话就如同深水炸弹一样,炸的田秀脑瓜子嗡嗡的。 武安君居然背着大王干了这么多事情?他想干什么?莫非想谋反嘛? 赵王身边的侍卫、宫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秦姬站在赵王身后,面带戏谑的看着田秀。 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帮助秦国除掉田秀,万万没想到机会竟然会这么快来临。 看来今晚,田秀恐怕很难活着从宫中走出去了。 “大王,您说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反应过来的田秀试图为自己辩解。 “好了!”赵王打断了想要辩解的田秀,道:“武安君,寡人可曾有半点负你之处?” 田秀怔了一怔,道:“没有!” 赵王点了点头,又道:“寡人再问你,寡人可曾亏待过你和你父亲?” 田秀又是摇摇头。 赵王点了点头,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寡人没有半点对不住您和都平君的地方,为了你们父子,寡人几乎把能给的都给了你们。可是你们父子是如何回报寡人的?这么多年以来都平君的心从未在赵国身上,他对赵国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可即便如此,寡人还是礼遇他,不曾亏待半分!” 顿了一顿,赵王又接着说道:“至于对你,寡人把姐姐嫁给了你,赏赐你府邸,赏赐你金钱,让你成为大司马,寡人给了你一切!可是你是如何回报寡人的?你对得起寡人对你的栽培吗??” 赵王把这些年来心中对田单的不满,一股脑的发泄到了田秀手上。面对赵王这突然的爆发,田秀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姬看准时机来到赵王身边,哭哭啼啼的说道:“大王,都是妾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妾身,您不会和武安君闹成这样。请您准许妾自尽,这样就能全了您和武安君的君臣之谊!” 秦姬主动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既能显得她乖巧懂事,更能进一步加重赵王的怒火。 这招就是以退为进。 赵王听完秦姬的话,果然更加生气了,他轻轻安抚着秦姬说道:“爱卿,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这是寡人和大司马之间的事情!” 秦姬闻言,哭的更加伤心。这让赵王既心疼又愤怒! 赵王冷冷的对左右吩咐道:“来人!把武安君拿下!” 周围的武士们怔了怔,并没人上前。田秀在赵国的威望太高了,他击退燕国打败秦国,几乎是赵人心中的战神,在赵国没有人不尊敬他。 赵王居然要把赵国的战神拿下,武士们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的。 “你们还不上前?” 赵王更怒了,田秀居然已经强大到能让王宫的武士都不听他的话,若是在任由他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武士们没了办法,他们再尊敬田秀,此时也不敢违背赵王的旨意。 田秀万万没想到赵王居然要把他拿下!这可怎么办? 赵媛在这时跪了下去,哀求道:“大王,你饶了大司马这一次吧!” 面对姐姐的哀求,赵王略微心软了一下,但就一下。然后他将身子转到了一侧不去看赵媛的脸,冷冷道:“大司马在王宫中持剑行凶,寡人能饶他,律法也饶不得他!” 秦姬此时也看明白了,赵王今夜是铁了心的要把田秀拿下。 赵王是何等睿智,会为了她一个女人去拿下田秀? 很明显事情没这么简单。 通过田秀持剑行凶这件事情,赵王可以合理的把他下狱乃至处死。 这样赵王就去除了一块心病,同时如果日后朝臣们追究起来,赵王还能把她抛出来当替罪羊,说自己是被她蛊惑的,如此舆论的矛头就会对准她,赵王就可以置身事外。 好深的谋算! 秦姬浑身冰冷,竟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田秀同样陷入了震惊,他似乎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直到武士们要过来按住他的时候,田秀方才反应过来。 他绝对不能被抓,只要他一进入监狱,赵胜他们迟早会找机会整死他,这样一切就都完了! 但他今夜来得匆忙,根本没有提前做部署。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此刻唯一的生机只有冒险一拼,赶在周边的武士们反应过来之前挟持赵王! 田秀立即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而后抢在武士们反应过来前,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赵王身边,将剑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下全场人都懵了,如果说赵王要拿下田秀就够让他们震惊,田秀反过来挟持赵王,这更加令人震惊! 众人反应过来以前,田秀对赵媛喝道:“公主到我身边来!” 这种情况下必须把赵媛叫到他身边,否则赵媛母女马上就会沦为禁军的人质。 赵媛脑袋还有点懵,但还是来到了田秀身侧,这时被劫持的赵王怒道:“武安君,你今日是想谋反吗?” 田秀一把将赵王拽到怀中,道:“秀不想谋反,然为大王所迫,不得不如此!” 此时旁边反应过来的武士们纷纷把手上的枪矛对准了田秀,但田秀挟持着赵王,一时间武士们谁也不敢上前。 “武安君,你万万不可伤害大王!”一名禁军的小队长说道。 田秀笑道:“我不会伤害大王,我只是想借大王让一条路出来!” “大王,请驾出宫!”田秀用威胁的语气晃了晃地在赵王脖子上的剑说道。 赵王咽了咽口水,他很想不答应,但感受到脖子上那冰冷的剑,他也只得对左右吩咐:“尔等让开!” 就这样,田秀挟持着赵王,带着赵媛在一众近卫的包围下,登上了赵王的马车。 而后田秀命车夫驾车,往他的府邸赶去。在马车出发的那一刻,大批王宫武士立刻紧随其后的跟上。 来到田秀的府邸,当田秀劫持着赵王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谁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的主君劫持着赵王回来了? 展冲上来想问问情况,田秀看了看身后,见追兵已经快来了,连忙吩咐:“速速关门!” 大门被“吱呀”一声关上,门外追上来的禁军也不敢贸然进去,毕竟赵王还在田秀手上。 赵王劫持着田秀一路来到他的书房,赵王咽了咽口水道:“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秀命令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了他和赵王两人。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以后,田秀立即把架在赵王脖子上的剑收了回来,道:“大王恕罪!” 赵王摇了摇头:“爱卿啊!咱们的这出戏演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田秀小心的把剑收回到剑鞘里,说道:“为了完成计划,必须把戏做的逼真一点。秦人都不是傻瓜,秦王、范睢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咱们要是把戏演的稍微假一点,只怕立刻就会被看破,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唉,贤卿,真是委屈你了!” 赵王挤出了几滴眼泪,但这眼泪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微臣已经做好了所有铺垫,相信足可以骗过秦人。等臣到达关中后,请大王立刻下诏剥夺臣的所有头衔和荣誉,并向秦国送去国书,表示愿意用上党将臣换回,如此秦王必定更加相信臣,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更好的开展。” 听到这话,赵王沉默片刻,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计划现在如果停止,那么先前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卿这一去,足能抵十万雄兵!卿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孤无有不从!” 想要驴干活,就得先给驴吃草,赵王自然是明白的。田秀这样体贴的臣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可不忍心让田秀像当年的苏秦一样死在敌国。 “大王,臣离开后,赵胜的势力将会飞速膨胀。您可以扶持信陵君来制衡他,另外,我们得尽快改革,将国力恢复。” 田秀临走前还得给赵胜使点绊子,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秦国死间,可不能让赵胜过得太舒服。 赵王微微点头,道:“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建立新军已经刻不容缓。我国军队的实力和秦锐士、魏武卒相差太大,必须得建设一支新的军队。信陵君是个贤人,大王可以请他仿照武卒,为您建设一支新军听用!” 将来秦国和赵国迟早还是要碰一碰的,赵国本来的旧军战斗力实在堪忧,如果不建立一支新的军队,是很难适应未来战争的需求的。 “此事寡人记下了!”赵王重重的点了点头。 “武安君!你宁肯舍去在赵国的荣华富贵,到秦国那个龙潭虎穴去冒险,忠心可鉴日月,孤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其实已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田秀想了想说道:“臣走后,您还得继续宠幸秦夫人,把戏给演足,不然秦人会识破的! 不过大王切记记住!您可别真的被那个女人给迷住了!” 赵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贤卿就这么看不起寡人吗?寡人岂是那种这么轻易被女色迷惑的人?”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再啰嗦赵王没准会多想。但他一想起自己的好学生太子斌,又有点不太放心。 太子斌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先前他还去顶撞过赵王,这种性格迟早是要出事的。必须提前给赵王打个预防针。 “大王,太子是个仁君!不管他做错什么,希望您能够宽恕他,万万不可生出废太子之心!” 田秀跪在地上重重的施了一礼。 这算是他这个能当老师的,在临走前最后一次帮他的好学生太子斌了。 赵王扶起田秀,说道:“太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软弱了些。不过寡人细心调教调教也就是了,怎么会废掉他呢?” 希望你言出必行!要是你玩废太子这种迷之操作,那赵国可就要玩完了。 田秀在心中冷笑道。 “陛下,这把佩剑是您当初赠送给臣的,现在臣把它寄存在陛下这里。如果臣将来能回来,请您再把此剑重新赐给臣,如果臣回不来,这把剑也算是个念想,大王看到了就能想到臣!” 田秀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恭敬的递到赵王手上,两人回想起君臣二人这两年相处时的场景,忍不住一阵唏嘘感慨。 “卿,寡人真舍不得你!” 赵王抓着田秀的手说道。这个计划只有田秀能完成,但他又担心对方一去不回。 “大王,微臣走后您要保重身体。另外千万记住,一定要给秦人发国书要人,此事万万不得省略!” 田秀对着赵王三跪九叩,而后他站起身,缓缓来到了房间外面。 再往房间外面走时,田秀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这个计划实在过于冒险,搞不好会让他粉身碎骨。 但是他又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秦国很快就会联合周边的国家来攻打赵国,只有这样才能为赵国争取发育的时间。 “我现在大概就是在效仿当年的苏子了吧?” 田秀苦笑着摇摇头。 第182章 夜奔秦国 “主君,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秀刚一离开房间,就看到外面的门客们已经等候多时。 “没事!不过我可能要离开赵国了!” 我?众人有点儿懵,不应该是我们么? 毛遂注意到了田秀的措辞,但他并没急着插话而是安静的看着田秀。 “杨端和将军呢?还没有从上党回来吗?”田秀向人群里的门客们看去,并没有看到杨端和的身影。 周回答道:“杨将军已经归来,只是他安排人手组织前面的防御去了。” 此时,田秀的府邸外围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就连收到风声的赵胜、虞卿等柱国大臣也带人赶来了。 “不用防了!去把杨将军唤过来!” 田秀用吩咐的语气说道。 “唯!” 不久以后穿着铠甲的杨端和来到田秀面前,礼毕,不等对方开口询问,田秀就打断了他:“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今夜我准备连夜逃去秦国,请将军以及展跟我同行。” 田秀的门客里面,在秦国待过的就只有杨端和,这次去秦国必须得带上他。而展的剑术无双,此去秦国路途遥远,路上当然得带上一个高手护卫。 这些话一出,宛如惊雷一样炸的下面的门客们目瞪口呆。杨端和最先反应过来说道:“主君,您是打算叛赵投秦吗?您可是赵国的大司马呀,已经位及人臣了,您何必要这样做?” 杨端和觉得田秀有点太不沉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没必要叛逃啊!跟赵王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我也不愿如此,但是大王逼着我走我也没有办法!” 田秀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房走去,门客们都在后面跟着,田秀回过身说道:“二三子稍安勿躁,毛遂,跟我进房间来,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毛遂进门的时候,展拉住他的劝道:“请先生务必劝少君冷静,他有今日很不容易!” 毛遂点了点头,而后跟着田秀进入书房。 来到书房之中,毛遂转身将房门关上,刚准备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田秀语出惊人:“先生,你不必多问了,我这一次去秦国乃是反间,并不是真的要去投奔秦国!” “什么反间?”毛遂脑瓜子嗡嗡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田秀坐在书房的席上,一五一十地把他和赵王的计划叙述了一遍,并表明了他为什么要去反间,以及目的等等。 毛遂听完之后一阵唏嘘。 “如此说来,主君前往秦国投奔,乃是为了效仿昔日的苏秦张仪?” 毛遂是很聪明的,一下就明白了田秀准备去秦国干什么,同时他也很担心田秀会像苏秦那样有去无回。 田秀这一次去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大功告成他就逃回赵国。万一被秦王识破那他只有死在秦国。 反正他的妻女都留在邯郸,田秀也不担心秦王会杀了他的家人。 两人又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以后,田秀又一次来到了房门外。 众门客们都着急的等在门外,田秀看着众人说道: “周,我走了之后你去我父亲那里说一声,叫他不行就离开赵国回齐国吧!你们如果有人愿意去投奔我父亲,都可以去,他会收留你们的。 如果你们有人不愿意去,就跟着毛遂先生,我已经告诉他了,请你们去投奔信陵君。信陵君是个仁义的人,会妥善安置你们,不会让你们受气的!” “主君,这么说你真的要去秦国了?”周依依不舍的说道。 “是!”田秀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场的众人鼻子都忍不住有点酸,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田秀看着刘三刀说道:“刘三刀,我走了之后马服山那边的工厂就全部交给你的师傅了,你告诉孙礼,让他一定要把我的工厂经营好,千万不能垮了。那可是我们大家的心血!” “唯!”刘三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抱起拳头行了一礼。 安排好了家事之后,众人都被遣散,只剩下田秀、杨端和、展三个人。田秀转过身对展说道:“展,你可愿意跟随我前往关中投奔秦国?我们此去或许死无葬身之所,先生可愿与我同往?” 展诧异的看着田秀:“主君,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在路上,我自然会跟你们两个说清楚,只是现在咱们没时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追随我?” 展抱起拳头说道:“我曾答应了主君,一定要拼死保护少君,今日自当兑现诺言,生死无悔!” “好!请两位先生速速回去收拾行李,咱们俩连夜走!” 所有人都从身边离开,田秀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禁怅然若失。 白天的时候他还是赵国的大司马武安君,政坛上最璀璨的星星前途不可限量,但今天就要叛逃秦国,甚至身败名裂。 他就真的能像苏秦张仪那样大义凛然,无动于衷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没得选,不用这种手段,秦国一恢复元气就又来打赵国,关东六国迟早要被秦国吞并。只有点歪秦国的国策,让秦人走弯路,才有可能给赵国争取足够的喘息之机。 况且继续留在邯郸,每天还要跟赵胜他们尔虞我诈,田秀跟古人玩心眼子还差了一截,迟早是要栽进去的,倒不如主动离开先避避祸。 田秀印象中赵胜好像也没几年活头了,等他死了,自己从秦国功成身退,到时候回到赵国独掌乾坤。 不过计划都是美好的,谁也不知道田秀最后还能不能安然返回,也许他一去了就会被老谋深算的秦王识破,像商鞅苏秦那样被五马分尸。 “等着吧,邯郸!我会回来的!” 田秀攥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拳头被松开以后,田秀又无力的松开。这种加油打气是苍白无力的,不过是能给自己点心理慰藉罢了,天知道他这次去了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 “唉!”田秀叹了一口气往赵媛的房间走去,临行前他还得去跟赵媛把事情解释解释。 赵媛此刻已经把望君交给了婢女,她正焦急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怎么他的夫君和弟弟竟会闹到这步田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到田秀进来,赵媛立马迎了上去: “夫君,你千万别做傻事,你万万不能伤害大王!我和大王毕竟是血亲骨肉,我去和大王谈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完以后赵媛注视着田秀,想等对方回复。但对方的脸上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她的夫君不会已经把大王杀了吧? “媛儿,我可能要离开你了!” “离开我,你要去哪?”赵媛焦急的问。 田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关中!” “关中?你要去投奔秦国?”赵媛不可置信的问。 她的夫君不是最恨秦国,怎么会去投奔秦人呢? 不过今晚王宫的情形她看的很明白,逃走的确是田秀唯一的选择,这并不能怪他。 “事情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赵媛哭着问道。 “公主!你别哭!”田秀伸出手想去帮她擦眼角的泪,赵媛挣开了他的手, 哭的更伤心了。 田秀无奈只好说道:“媛儿!别哭了,我这次去秦国是奉了大王的旨意!今晚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我们在演戏!” “啊?”赵媛瞬间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愕。 反应过来后,她压低了声音:“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 “一言难尽,也许我此去关中将一去不回。我田秀从来没怕过死,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和望君,我走后,你们母女要保重!我的生意都交给你打理了,你有经商的头脑,相信能把我的生意做的更大!” 田秀语气很轻松,但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 这下田秀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赵媛痛哭。 “你能不能不要去?我跟大王说一说,让别人去不好吗?” 赵媛在田秀怀中哭着说道。 田秀摇摇头:“这项工作只有我能胜任!其他人无法替代,况且此去虽然凶险,但我是看准了才走的!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赵媛哪怕再不舍也只能放他离开。当田秀临别的时候向她深深地行了一礼,而后才转身离开。他背过身出去的那一刻,赵媛感觉心都要被掏空了。 …… 田秀的府邸外围,大批禁军举着火把将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此时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赵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众军前,不耐烦的说道:“不能再等了,通知下去,众军立刻攻进去,把大王救出来!” 虞卿赶忙劝阻道:“丞相不可!不可啊!我们这一进攻,大王就危险了!况且大司马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请您允许我亲自进去一趟,说服大司马释放大王!” 赵胜可没那么多耐心,他带兵杀进去,不光能名正言顺的杀掉田秀这根眼中钉。更重要的是,他杀进去以后万一赵王不幸身死,那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拥立太子斌。 太子斌年幼,朝政还不是要交在他手上?相较于他父亲的老谋深算,太子斌要嫩的多。赵胜有充足的把握拿捏他。 当然即便是他杀进去之后赵王还活着,那他也可以杀掉赵王,把锅扣在反贼田秀身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田秀劫持赵王,只要赵王死了,就没人能怀疑他弑君。 “我们不能再等了!让虞君进去说,只会让他多一个人质!”赵胜说完对身后的将军赵聪吩咐道:“通知众军,立刻进攻!” 赵胜指挥着禁军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赵王缓缓走了出来。 当看到赵王走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一脸惊愕?赵王这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紧接着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田秀正拿着剑抵着赵王的后背,两人是一前一后走出来的。 赵胜连忙对左右吩咐:“上箭!” 弓箭手齐刷刷的将弓箭对准目标,虞卿连忙喝道:“都把弓箭放下,你们伤到大王怎么办?” 赵王在这个时候对众人喝道:“都让开一条路,放武安君离开!” 这道命令一下,众军齐刷刷的看向赵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胜也不敢违背赵王的旨意只好命人让开一条路。 路被让开以后,杨端和和展牵着马缓缓从府邸里出来,毛遂也跟着出来了他同样牵着一匹马。 “好了各位,秀告辞了!” 田秀翻身跳上了毛遂牵着的马,对着身后前来送别的门客们抱拳行礼。 “主君保重啊!”众人依依不舍的拱手向田秀道别。 “驾!”田秀往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三人骑着马从禁军让开的路冲了出去。 这时候禁军立刻把脱困的赵王围在了中间,赵胜赶忙对左右吩咐:“快放箭,射死他们!” 赵王喝道:“住手!” 赵胜诧异道:“大王,您已经安全了,难道还要放这个反贼离开吗?” 赵王冷着脸说道:“寡人方才在房间里已经答应了,要放他离开邯郸。怎么能失信于人?” “大王……”赵胜还想再劝,赵王直接伸手打断了他。 赵胜忿忿不平的放下手,目露星光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毛遂等人,“这些都是反贼的同谋!众军立刻上前,将他们通通杀掉!一个也不要留!” “是!”众军齐生生的应了一声。 眼看着众军士要冲进去血洗田秀的府邸,赵王立即打断众人:“都住手!田秀负寡人,寡人不负他,任何人不得伤害田秀的家眷!敢有违令者杀无赦!” “是!”众军又齐刷刷的应了一声然后各自退回原位 “大王,您真的就这样放过田秀吗?这也太便宜他了!” 赵胜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赵王负着手看了他一眼说道:“寡人只答应了,让他活着离开邯郸,没说让他活着离开赵国!” 赵胜大喜:“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田秀三人骑着马一路逃到城西,他还是赵国的大司马,城头的守军并不知道城中的乱象,因此立即打开城门将他们放行。 三人骑着马逃出城后,田秀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快要天亮了,赶忙对旁边的二人说道:“两位先生,咱们得快点,天亮了,追兵就要来了!” 为了把这出戏演的更逼真,田秀和赵王约定好了,等到天一亮,赵王立刻就会在赵国追杀田秀。 第183章 穷追不舍 赵孝成王八年(公元前258年),正月。邯郸发生了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挽救了赵国于危亡当中的武安君田秀,居然连夜叛逃秦国! 此事发生以后,赵国上下皆对此议论纷纷。如果是其他人叛逃到秦国,或许众人没这么大反应,但田秀可是两度挽救赵国于危亡当中的人物,说是赵国的擎天柱石也不为过。 赵国的擎天柱居然叛逃到秦国去了,这就让赵人有点难以接受,甚至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许多民众都认为是假的。 然而当听说了田秀府邸的门客们大都已经离开,就连奴仆也被公主遣散,吃瓜群众们才意识到,他们的武安君好像真的离他们而去了。 此举不亚于一场政坛大地震,轰动了整个邯郸,乃至半个天下! 楼缓的府邸。 楼昌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这时候楼缓正坐在堂上假寐。 楼昌跪坐到了楼缓身旁,喘了口气说道:“叔父,这几天邯郸发生的事情,您都听说了吗?” 楼缓平静的说道:“是田秀叛逃到秦国的事情吗?” 楼昌点点头:“叔父以为此事是真是假?” 楼缓猛的睁开眼睛看向楼昌反问一句:“你觉得是真是假?” 楼昌沉吟道:“赵王和田秀两个人好的都快要穿一条裤子,况且田秀已经位极人臣,侄儿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叛逃。就算他真的要跑,也应该是去齐国或楚国,怎么会往关中而去?侄儿看这件事情透着邪呀!” 楼缓听完这话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儿还是太年轻了。 依着楼昌看,田秀叛逃秦国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假。因为道理是很浅显的,田秀连打赢了两场胜仗,再加上他们散布的谣言,这些早就引起了赵王的猜忌。 只是赵王一直没有机会对田秀下手,那日在王宫里,田秀拔剑怒指秦姬,这正好给了赵王对田秀下手的借口。 至于两人的突然翻脸也没什么奇怪的。楼昌侍奉过赵国三代君臣,早就见过君王的刻薄寡恩。 对于赵王乃至天下任何的君王来说,他们就是国家的主宰,这些人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他们的地位。 田秀不过是赵王扶持起来制衡赵胜的,现在田秀已经快要失控,赵王选择将它除掉并没什么奇怪的。 当初赵王大力的提拔田秀,无非是为了打赢长平之战。如今大战结束,田秀早已没了利用价值。 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自然要被赵王扔掉。他楼缓当年就是这么被赵王扔掉的。 楼缓想到此处,不由咬紧了后槽牙,而后又平静下来,道:“田秀往我国叛逃的事情,必定不会是假的!” “叔父这话怎么说?”楼昌疑惑的问道。 楼缓并没费唇舌去解释,而是直接把一封密信甩到了他脸上。 楼昌狐疑的打开信,刚看了一眼,就吃惊的把头看向楼缓:“这是秦夫人写来的信?” 秦姬是秦王派到赵王身边的卧底,这件事情楼昌早知道,只是他想不到自己的叔父居然能和秦夫人一直在暗中联系。 而他的叔父竟然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他,莫非是不相信他? 楼缓又闭上眼睛并未解释,楼昌只好耐着性子把信看完。 看完了信以后,楼昌终于释然的点了点头:“事情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要叛逃!” 楼缓沉声说道:“现在你知道了?那日宫中的情形,夫人亲眼所见,所以此事是断断不会有假的。” “可是侄儿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不选择去齐国?那可是他的母国呀!” 楼缓冷笑着说道:“田秀被赵王逼走,自然是要报复的。而齐国积弱,从齐王到大臣,都安逸久了,怎么可能为了他起兵去攻打赵国?再者齐国的朝政都在丞相后胜之手,那后胜又怎么会容许有外来人分他的权? 这当今天下有能力帮他田秀复仇的,只有秦、楚而已。楚国和赵国不接壤,田秀纵然逃去楚国,也难以说服楚国君臣替他起兵报仇,所以他只要想报仇,只能去找一个有实力帮他复仇,又和赵国接壤的国家,那你说他会去哪?” 楼缓这番言论,说的正是当年的他。当年他被赵王所逐,为了向赵王报复,他才会去了秦国。 田秀今日叛逃,楼缓理所当然的会把他今天的行为带入当年的自己。 楼昌终于不再怀疑田秀叛逃的事情,而是问道:“那我们要让他活着到秦国吗?我听说赵胜正在追杀他!我可以让咱们的人去帮赵胜一把!” “不!”楼缓再度睁开眼睛打断楼昌,道:“我们非但不能派人去追杀他,还要赶快给秦王写信,让秦王赶快派人去接应田秀!像这样的人才,不为秦王所用太可惜了!” …… 几日过后赵王下诏书剥夺了田秀的全部荣誉,并且将他劫持自己,以及叛逃秦国的事情公诸于众。 赵王在他的诏书中指出,田秀是齐人隐藏在他身边的间谍,自己和赵国至始至终都在被他欺骗。 消息被公布出去之后,邯郸的民众瞬间炸了。他们的武安君是齐人的间谍?如果他真是间谍,为什么要挽救他们呢?并且赵王先前还说他已经叛逃到秦国,怎么又成了齐人的间谍? 这些自相矛盾的话语,引得民众议论纷纷。百姓们皆认为是武安君功高震主,为赵王所不能容。 又过去了几天之后,事情进一步发酵,赵王再次下旨命令全国通缉田秀,并向天下人悬赏。 有能将田秀活捉者,赏钱五十万封君赏爵赐地百里。 有能刺杀田秀将其首级带回者,赏钱二十五万,封君号赐食邑五千户。 消息传出以后,赵人皆对此嗤之以鼻,并无人打算去抓武安君领赏,一来他们相信武安君是被他们的赵王逼走的,二来他们只是一群百姓也没能力去刺杀田秀。 不过赵人没打算行动,其他国家的游侠刺客闻声而动,不少人都准备前往秦国刺杀田秀,以赢得赵王的巨额赏赐。 赵胜的府邸。 田秀叛逃以后,他立即吩咐自己的门客们前往咸阳,寻机斩杀田秀,一来能拿下赵王的赏赐,二来更能触出他心头的恶气。 门客们都被派遣下去以后,赵胜还觉得不够解气。真正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对的是田秀的老爹,他儿子跑了,老子还在呢!正好趁这个机会让赵王严惩田单,狠狠出一出他心中的恶气。 赵胜坐着马车来到王宫的时候,刚走进大殿,就看到荀子师徒从大殿中离开。 赵王不顾身份的从后面不停挽留,荀子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武安君这样的贤人都能被大王逼走,您的做法比当年的燕惠王也过之不及。臣实在无法为您效力了,只能离开!” 说完以后,荀子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李斯、韩非从大殿中走了出去。 荀子的离开,让赵王难受的想哭。这两天不光是荀子师徒,不少大贤都离他而去,其他人走也就走了,唯独荀子让赵王始终割舍不下。如果早知道这个死间的代价这么大,他说什么也不会批准田秀的计划。 赵王真想拉着荀子说出事情的真相,但想到田秀这会儿可能都已经到了秦国,为了他的安全,赵王也只得无奈的目送着荀子师徒离去。 “唉!”赵王坐在席上长叹。 赵胜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拱手行礼:“大王!荀子离开了对吗?” 赵王苦涩的点了点头。 赵胜立即直起身子说道:“这个田秀实在可恶!他背叛大王就算了,还害得这么多大贤都离您而去,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赵王抬起头无力的看着赵胜,那表情像极了一条摆烂的咸鱼。 赵胜看着赵王,缓缓说道:“大王,田秀虽然跑了,但他还有亲人!” 赵王白了白眼:“平原君,阿姐到底是寡人的亲姐姐,你不会想让寡人杀了她吧?” 赵胜连忙摇头:“媛儿也是被那个小子骗了!臣怎么会要您害他呢?臣的意思是田单!” 田单?赵王愣住了,这些日子他只顾着通缉田秀把戏演全,全然忘记了他老爹。 赵胜咬着牙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请大王立刻杀了田单!” “不可!”赵王激动的从席上站了起来。 赵胜诧异的看着他,赵王怕被看出破绽,赶忙说道:“田单虽然是田秀的父亲,但他并没有背叛寡人,寡人怎么能杀掉他呢?况且他还是齐人的英雄,杀死他会让齐国仇恨我们!” 赵胜听罢,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说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 赵王没办法了,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要是一点表示也没有,那这戏就要穿帮了。 “平原君,你派人把都平军请过来,寡人要当面责备他!” “是!”赵胜兴奋的拱手应道。虽然没能让赵王杀了田单,但能把他叫过来看他挨骂也不错。 田单到了赵国以后,好像还没被赵王骂过呢! 须臾,田单来到了王宫。 见完礼之后,不等赵王开口,坐在一旁的赵胜就忍不住说道:“田单,田秀叛逃秦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田单点点头:“是!” 赵胜冷冷的说道:“你就是这样教育你儿子的吗?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背叛大王,你这个当老子的也有责任!” 田单淡淡的笑了笑,他看着上座的赵王,说道:“田秀早已经成年,他做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况他是大王的臣子,大王您身为君王就应该监督臣下,现在臣下背叛了您,您怎么能向我问责呢?” 赵胜霎时间哑口无言,赵王本身也没打算刁难田单,他赶忙顺坡下驴:“既然如此,您就回去好好休养身体吧!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您的府邸了!” 赵王下这道命令表面上是软禁田单,实则就是将它保护起来,防止他被哪个不开眼的刺杀。 当然了这位不开眼的绝对不可能是某位不知名的赵某。 田单从王宫出来以后,下台阶的时候,他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往秦国跑呢?” …… 沁河岸边,田秀三人已经逃到了秦赵交界处。他们的前方就是滔滔沁河,只要渡过了河水他们就算到达了秦地。 沁河对面被称为河内,那里曾是魏地,魏国的故都安邑就坐落于那里。不过随着秦国的扩张,河内早已落入了秦人的控制。 望着脚下滔滔的河水,杨端和急迫的说道:“主君,前面不远有一处石桥,咱们赶快过河!否则追兵恐怕就要来了!” 田秀三人自从邯郸出逃以后,一路上就一直被赵军追杀,追杀他的赵军大部分都跟随他打过仗,因此逼迫的并不是很紧。 但赵胜派出的门客就不一样,那些人都是奉了主君的死命,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方才田秀才和赵胜派出的门客们遭遇了一场,双方发生激战,在斩杀了三人后,田秀一行方才杀出重围。 “不用着急,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田秀自信的对一旁的杨端和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喊杀声,追兵明显又来了。杨端和赶忙说道:“主君,你快过河,我们为你抵挡追兵!” “我们三个一起走!”田秀勒住马头说道。 “三个人很快会被追上的,必须得有人断后!”追兵已经距离他们不到200米,杨端和是真急了。 “快走!!”杨端和冲田秀吼道。 田秀对他怒喝道:“我说了三个人一起走,前面马上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展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的主君,咱们要去秦国,事先没跟秦人联系过,哪来的接应?” 田秀勒马向前说道:“相信我,跟着我走!” 杨端和和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哪怕根本不信田秀的话,但看对方那样自信,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骑着马从一处石桥通过,追兵紧跟追了上来,这时候最近的追兵离他们已经不足30米。 骑在前面的一个追兵,挽起弓箭瞄准田秀就是一箭,不过田秀骑在马上,那一箭并未射中。 眼看身后的人又要射第二箭,杨端和赶忙吩咐:“主君,快走!” 田秀又狠狠的抽了马一鞭子,三个人这才终于从桥上冲到了对面。 原本三人以为冲到桥对面对面进入秦国的领地,追兵就不敢来了。 但追兵还是紧追了上来,似乎是不杀掉他们不罢休。 田秀三人的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早跑不动了,看到这般场景,三人都有点绝望。 田秀看了看身后的追兵,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米了:难道这次算错了?秦王没派人来接应他? 第184章 咸阳城外 马实在是跑不动了,田秀索性不跑了,他勒马转身看着身后的追兵,缓缓抽出了放在鞍袋中的弩箭对准了身后的追兵。 展和杨端和也勒住马,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他们也带了弩箭,只是这一路上早就用尽了,眼下只能拿佩剑迎敌。 身后的追兵们看到这一幕大喜,领头的那人指着田秀大声道:“弟兄们,前面那个就是田秀,主君说了,谁能擒住他有重赏!” 追兵们闻言如同发了疯一般纵马朝着田秀奔来,田秀三人看到这一幕都有点慌神。追兵的人数预计有四五十人,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然而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田秀咬紧了牙关,紧握着手上的弩机对准前面一人,拼了!!! 就在田秀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一阵羽箭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追兵纷纷中箭倒地。 田秀放下弩机看向身后,只见数百名骑兵正朝着他们迅速靠近,看到这一幕展和杨端和顿时慌了,怎么又来了一股人? “别担心,接应咱们的人来了!” 田秀示意他们两人冷静,而后自信的把弩机放回到鞍袋中。 “前方的可是武安君田秀?” 身后的骑兵,一个带头的扯着嗓子冲田秀喊道。 “正是!”田秀大声回应了一句。 随后那数百骑来到田秀身旁将他围在中间,追兵们一眼认出这是秦军的骑兵,看到秦军骑兵,追兵吓的拔腿就跑。 前来接应的秦军骑兵并没去追击那些人,他们的任务是接应田秀。 “见过武安君!” 秦军骑兵中一个穿着盔甲,样貌十分的年轻人冲着田秀拱手行礼。 “嗯!是秦王叫你来接应我的?”田秀骑在马上,捋着他刚刚长起来的一点胡须问。 “是!”年轻人拱手回答了一句,而后抬头疑惑的问:“您是如何知道是秦王让我们来接应您的?” “分析!”田秀装起了大尾巴狼,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从赵国投奔秦国的事情,现在赵国上下举国皆知,秦国在赵国有那么多谍者,秦王怎么会不知道呢?秦王既然知道,肯定就不会无动于衷!” 年轻人一脸钦佩的点了点头:“武安君神算,确实如此!在下佩服!” 田秀摆了摆手说道:“少将军恭维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到城里再说吧!” “武安君请!”年轻人极为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田秀他们走在前面。 距离田秀他们最近的城池是安邑,也就是魏国的旧都。前往安邑的路上,田秀注视着路边的一切,他很想看看传说中的秦国究竟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不是史书上说的那样封建? 沿途并没遇到什么行人,倒是看到有大片错落有致的农田,不过现在是正月,地里并没种的庄稼,所以在田间并没看到什么忙碌的农民。 踏入秦国的土地后,就连田秀也不得不说,秦人的路修的非常好,这一点比赵人和齐人要强上很多。 齐国和赵国的经济虽然不比秦国差劲,但两国的路却是一塌糊涂。在齐赵两国除了一些驰道比较好走,许多地方基本都是烂路。 而在秦国,田秀抬眼能看到的路,都非常平整,一看就是精心修缮过的。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得益于秦国强大的凝聚力。 秦国的法令严苛,官府想要在什么地方修一条路,往往用不了几天。而在其他国家想修一条路,要经过各种复杂的流程,等流程下来之后还有征召民夫,一条路往往能修数年。 “看来秦国的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田秀暗暗在心中感叹道。 “武安君,您似乎有心事?”一旁接应田秀的那个年轻人疑惑的道。 田秀摆了摆手,故意岔开了话题:“少将军,我似乎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年轻人拱手道:“末将启,乃是秦王的亲族!” “启?”田秀瞬间一怔,道:“昌平君芈启?” 这话一出口,田秀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因为昌平君芈启是秦始皇统一天下时期的人物,按理说他在这个时代最多是个孩子,眼前这年轻人的年纪似乎有些对不上。 启果然十分诧异:“什么昌平君芈启?” 紧接着,他又缓缓解释:“武安君您大概误会了,我叫启,但并不姓芈!” 启这么一说,田秀才猛然记起来,在始皇帝时期他曾有个丞相,就叫启。此人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触怒了始皇,有关他的个人生平都被抹除,以至于后世鲜有记载。 想必眼前这人就是始皇时期的丞相启了。 “武安君!咱们到了!” 说话间,启指了指前方一座高大的城邑,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安邑。 安邑门前,列着大批秦兵,这些士兵个个披着铁甲手持秦剑,整齐有序的列成一个方阵,田秀一眼认出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秦锐士。 秦军的军阵前,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正骑在马上,看到田秀一行过来,他立即打马迎了上来。 对方并没自我介绍身份,但两人一见面,田秀就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浓厚的杀气,这股杀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启赶忙指着那人介绍:“武安君,这位是我秦国的武安君白起!” 白起?难怪对方身上有一股杀气。 田秀实在没想到秦王居然会派出白起来迎接他,两人当初曾经在长平对战过,只是一直没见过面。 但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 貌似当年田秀的老爹跑到赵国去的时候,赵王派来迎接他的人就是乐毅。 田秀终于有点理解他老爹当初看到乐毅来迎接他时的那种心理了。 “见过武安君!”田秀有些尴尬的率先拱手抱拳。 白起并没拖大,而是淡淡的拱手回礼:“起特意奉秦王命令,前来安邑迎接武安君!请您入城!” 田秀咽了咽口水,道:“那就劳烦武安君了!” 两位武安君并排往城中走去,在进城时一旁列队的秦军突然喊起一声声:“杀!” 秦军喊杀声响彻云霄,震的田秀耳朵嗡嗡直响。 白起看着田秀,淡淡的解释道:“武安君不要多心,这是我秦军欢迎您的独有礼节!” 你家欢迎客人喊杀是吧?下马威就下马威,用得着来这一套吗? 田秀稳了稳心神,从秦军的军阵前路过时,他还特意伸手向众人招呼:“兄弟们,辛苦了!” 秦军士兵个个肃穆的注视着他,并无人回应。不过田秀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减缓了马速继续冲众人招手。 这搞的白起一脸黑线,本来想给他个下马威,怎么搞的好像是他在阅兵一样。 …… 咸阳。 秦王宫。 秦王稷收到了启送来的信,得知田秀已经到达安邑,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田秀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人,秦王稷这些年几乎是绞尽脑汁的想要把田秀从赵国挖过来,但一直未能如愿。 当得知田秀和赵王决裂后,秦王兴奋的一宿都没睡着觉。 幸福来的太特么突然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秦王想尽办法也没办法把田秀挖到秦国,万万想不到赵王丹那昏君竟然会把如此的大贤逼走! 田秀的才能那是举世皆知的,谁要得到他,可以说胜余得到十万兵。而且田秀还不是白起那种只会打仗的纯粹军人,他还懂得政治,像当初游说齐国,就展现出了不逊色于纵横家的才能。 另外,田秀还会造纸制造肥皂,这些技术每一样都能带来巨额利润,可以说田秀去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会得到这些技术。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田秀在赵国拥有强大的威望,他本身就是一杆大旗,将来秦王一旦任用他去攻打赵国,可以迅速瓦解赵人的斗志。 可以说田秀的到来,简直是上天在给秦国馈赠礼物,这是天都要帮秦国! 想到此处,秦王稷心情万分舒畅,他将启的信交给一旁的应侯范睢,道:“应侯!武安君马上就要到咸阳了,等他来到咸阳,寡人打算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十里相迎!您看怎么样呢?” “大王的求贤之心,臣是可以理解的!”范睢缓缓合上启的书信,摇着头说道:“不过大王,田秀来到秦国以后,还是要考验考验!” 秦王稷心情陡然不悦,道:“考验什么?莫非应侯觉得,武安君并不是成心前来投奔寡人?” 范睢摇着头说道:“大王,莫非您忘了当年苏秦去齐,张仪奔魏之事吗?” 这两件事情秦王稷当然不会忘记,前者不过发生了20年。 苏秦去齐指的是苏秦离开燕国前往齐国任职,苏秦来到齐国以后就游说齐闵王伐宋,结果害的齐国被五国围攻,齐国险遭亡国。 张仪奔魏秦王稷就更不陌生了,他老爹秦惠文王在位的时候,秦国遭到天下各国的针对。为了让秦国在列国的围攻中争取喘息之机,他老爹假装和张仪翻脸,将对方赶回魏国。 结果魏王不察之下,将张仪拜为丞相,张仪随后提出联秦、和楚、拒齐的方针。 魏国执行了这个国策以后,几乎沦为秦国的附庸,最后魏王才发觉上当又将张仪赶走,但张仪还是害的魏国在后面走了几十年的弯路! 范睢提起这两个典故,也让秦王稷起了一些怀疑,不过一想到田秀来到秦国能给秦国带来的利益,他又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疑惑,道: “应侯,您多虑了!田秀和当年的苏秦、张仪不同,苏秦张仪还没有到能让君王睡不着觉,田秀却是真正能让赵王睡不着觉的,他要从赵国出走这并不奇怪!更何况楼缓、秦姬以及我们在赵国的谍者,反复印证了田秀和赵王翻脸的事情,这绝对不会有假!请您不要怀疑武安君了!” 范睢又摇了摇头,说道:“大王你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臣现在说什么您都听不进去!但是请您听臣一句忠告,如果您真想任用田秀,就必须考验考验他!” 秦王稷想了想,觉得范睢这话也没错,就点了点头:“寡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 十日以后,二月初一这天。 田秀在白起的护送下,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咸阳。 古代修建城邑的时候,城墙往往都是重中之重。比如邯郸、大梁的城墙就修建的非常高大、坚固。这些坚固的城墙也确实替这些国家抵御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冲击。 咸阳作为和邯郸大梁齐名的城池,却并没有他们那样高大的城墙。甚至就连最基础的城防工事都没有。 这让初到咸阳的展倍感诧异,他疑惑的看着身旁的田秀问道:“少君,为什么秦人不在他们的都城修建城墙呢?他们不怕敌人打过来吗?” 不等田秀去回答,跟在他们身后的启满脸傲然的说道:“我们大秦有坚固的函谷关,这座雄关是百万人也攻不下的,这百年以来,还从未有敌人能打到咸阳城下,所以我们并不需要修建什么高大的城墙。” 事实也的确像启说的那样,自从秦国迁都咸阳以后,还的确没有敌人能攻破函谷关。 当然了,如果孟尝君听到这话自然是有一番话要说的。 咸阳城门外,秦王正率领着秦国的文武百官等候多时。 今天咸阳城内所有的文武官员都被秦王命令前来迎接田秀,人群中不光有应侯范睢还有太子柱、将军王龁、王翦、张唐、上大夫甘罗、还有秦王稷的子孙们。 所有人都跟着秦王列成了一排,就好像欢迎天子到来那样,恭敬的站在城门外迎接着田秀。 远远的,田秀就看到人群前列一个老者穿着甲胄,拄着一把剑,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尽管这老者并没有穿王服,单从对方的站位田秀还是一眼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秀拜见大王!” 远远的田秀就翻身下马,冲前面的秦王稷弯腰行礼。 秦王稷赶忙上前扶起田秀,抓着他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才道:“武安君!你可让寡人久等了!” “秀困求来投,竟能得大王如此礼遇,实在感激涕零!” 说着田秀就挤出了几滴眼泪。穿越这么久了他也学会演戏了,像挤出几滴眼泪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言重了!言重了!” 秦王稷狠狠地拍了拍田秀的手,那感觉仿佛恨不得把田秀吃进去一样。 第185章 秦王的礼遇 “武安君来,跟寡人上车吧!”秦王拉着田秀往一旁的马车走去,田秀发现这位老秦王的力气可真不小,拉着他就来到了马车前。秦王扶着田秀的手要扶他上车,田秀却是不敢,急忙摇头道:“秀惶恐,请王先登车!”秦王笑着摇了摇头,做出请的手势。田秀拗不过,只好惴惴不安的跳上马车。秦王紧跟着登上马车,竟然坐到了驭者的位置。 老秦王竟然要帮我亲自驾车? 田秀眼里渐升起几丝感动,他帮助赵国取得了那么多胜利,赵王也不曾为他驾过车。 他才不过第一天来到秦国,秦王竟然就这样礼遇他。秦王的这个行为,也是引得众人一震,无论是前来迎接他的秦国大臣,还是跟随田秀的展,此刻都是看着马车的方向,目瞪口呆。 秦王扬起鞭子要启动马车,田秀抓住了他的手腕,道:“大王不可!” 秦王一怔,笑道:“请武安君安坐!” 无论怎么说,田秀也不可能让一位老人替自己驾车,他拱起手诚恳的说道:“如果您一定要这样对待我,那么是将秀驾在火炉上烤,秀只有离开秦国到楚国去了!” 秦王又是一怔,他缓缓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人群,终于他把目光放在了子楚身上。 “子楚!你过来!”秦王稷冲子楚招手道。 子楚缓缓来到马车前,对秦王拱手见礼,又对旁边的田秀拜了拜。 秦王指着子楚,介绍道:“武安君,这个是太子的儿子子楚,太子打算将他立为继承人,我想让他来为您驾车,您以为如何呢?” 田秀曾在邯郸和子楚见过,两人算是旧相识。子楚作为太子的继承人,就是未来的秦王。 让未来的秦王为自己驾车,这又是秦王的崇高礼遇。 田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子了!” “能为您驾车,子楚不胜荣耀!” 子楚坐到了驭手的位置,秦王稷则坐到了田秀身边,子楚永利的挥动了手上的马鞭,马车缓缓往城池中赶去。 “武安君啊!寡人终于见到你了!” “自从寡人知道你的才能以后,就对你朝思夜想,无时无刻想着能与您相见。真想不到今日终于如愿了,范叔和白起将军他们经常在寡人面前提起您,称赞您的才能,您这一次来到秦国,终于圆了我们的心愿。” “寡人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您了,可是想不到黑帝庇佑,居然让您来到了秦国!” 秦王稷把手放在田秀的大腿上,一路唠叨个不停,田秀一言不发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触动。 当马车缓缓朝着城中行驶的时候,随行的士族们顿时转过身,面向着马车的方向,快步跟随上来,这一下扬起了漫天尘土,让在场的官员们忍不住用手去挥打面前的灰尘。 范睢身边的一个大臣,愤愤不平的说道:“应侯,秦王也太礼遇这个齐人了,他不过是被赵王赶走的丧家之犬,大王何必……” 这大臣的话并没说完,范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对方马上闭上了嘴。哪怕范睢也对秦王这种做法不满,不过他却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朝臣们是绝对不能议论秦王的。 当子楚驾着车来到城门前的时候,早有官吏在这等着,他们看到王孙亲自驾车,秦王和田秀坐在车里,都吓了一大跳。秦王上次如此礼遇一个人还是范睢,那次秦王足足拜了对方六次,才让范睢成为秦国的丞相,并为秦国呕心沥血。 “武安君,我知道您的妻女都被赵丹扣在了邯郸,我听说您的妻是赵丹的姐姐,您这一次到了秦国,她大概是不会追随您来的。不过没关系,寡人会重新为您物色一门亲事……” 看着面前要为他张罗亲事的秦王,田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早一些遇到秦王,或许真该为他肝脑涂地。 车驾很快从咸阳城中穿过,路旁的百姓都有一种惊愕的目光看着车上的田秀,不过并没人敢议论,因为秦法是严禁讨论国家大事的。 最终马车停在了王宫前,子楚率先跳下马车将秦王搀了出来,而后下车的秦王又准备去扶田秀下车,田秀不敢接受秦王的敬意,连忙自己从车上下来,诚惶诚恐的行礼道:“秀如今不过一丧家之犬,能得大王如此礼遇,秀今生当为上王肝脑涂地,万岁不辞!” 子楚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禁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秦王稷。自己的大父手段真是高明,只用了这么一会儿就让田秀要为他肝脑涂地。想当初自己在邯郸的时候,对他百般拉拢,田秀都不为所动。 秦王稷拉着田秀的手,指了指面前的宫殿:“武安君,请!” “大王请!” 王宫中。 应侯范睢坐在群臣前列,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武安君白起。秦国的文武大臣分坐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田秀被秦王稷安排在自己左边的一个空席,而他右边坐着的人就是太子柱,两人坐的乃是君位,秦王就是要用这种手段展示自己对田秀的荣宠。 “武安君!”坐在田秀身旁的秦王稷缓缓开口,这一叫让下面的白起不禁往上看了一眼,在意识到对方叫的是田秀后,白起立马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臣在!”田秀看着白起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自己曾是他最大的对头,这会儿却成了秦王的座上宾,不知道白起心中是何滋味? “寡人心中一直有几个问题非常疑惑,不知道能否请您回答一下呢?”秦王稷姿态放的极低并没有半点儿架子。 “大王请问!”田秀拱手回答道。 秦王稷顿了一顿,道:“我大秦之国力乃是赵国之三倍,军力是赵国的两倍,财力是赵国的5倍,人口是赵国的4倍。我们的军队由武安军白起统领,他是战无不胜的,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能在长平挫败我们的秦军呢?”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很多人都竖起耳朵看向田秀,自长平之战结束后,他们也在想,一向战无不胜的大秦,为什么会输在田秀手里。 当然白起并没跟着众人去看田秀,在他看来田秀能打赢长平之战,纯粹是运气好罢了。当初若不是范睢那群文臣卖国,他早把邯郸打下来了,田秀哪能像今日这样成为秦王的座上宾? 田秀面对秦王的询问,顿了顿后,方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个问题赵王也曾问过我!” “哦!”秦王稷吃惊道:“那您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告诉他说,我能打赢长平之战,并不是因为我的才能胜于武安君,更不是因为我赵军比秦军更加善战,大秦之所以失败,是输在了战略上,而不是战术上。秦国是战术上的巨人,战略上的矮子!” 这最后一句话,天下以前从未有人对秦王说过。田秀嘴里说出这话以后,顿时就给秦王造成一种错觉。 看看什么叫贤人,这就是了!大贤说出来的话都跟别人不一样,听起来就高大上。 “那您认为我大秦为什么是战术上的巨人,战略上的矮子呢?”秦王稷急忙追问道。 田秀笑了一笑,道:“首先我要承认,应侯所提出的远交近攻,这一战术非常高明。这可以说是全国战略上最成功的一步,但秀以为应侯之策中存在许多漏洞,因此才造成长平之败。” 秦王稷沉思了片刻后,道:“应侯的策略中存在什么问题呢?” 田秀说道:“应侯实质上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他将东出的重点对准了三晋。固然秦国东出要打击三晋,但大王要知道,三晋本身就是秦国的门户,这一点多年以前苏秦就对齐闵王说过。 您率领秦军攻打三晋,这等于是将秦国的战略意图暴露在六国面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长平之战时,六国才会共同出手帮助赵国抵御秦国。” 田秀话音一落,秦王还正皱着眉头深思,范睢率先站了起来,反驳道:“武安君这番话,睢实在是不敢恭维!按照您的意思,我国不去攻打三晋,去攻打楚国难道其他五国就不会救了吗?” “当然不是!”田秀摇了摇头说道:“秦国去攻打楚国,其他五国一样会施以援手。” “但是!”田秀加重了语气,说道:“秦国去攻打三晋中最为强大的赵国,这本身就是一个相当错误的战略。赵国是关东六国中最为强大的,也是唯一能够抵抗大秦的。” 秦王稷马上插过话:“所以寡人才应该优先攻击赵国,难道不对吗?” 田秀摇了摇头:“不对!赵国是非常强大的,长平之战已经证明了赵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秦国选择一块难啃的骨头去啃,即便能啃下来,最后也只会崩牙。 请恕臣说句不中听的,如果秦国攻打赵国,即便是能打败乃至灭亡赵国,自身也会元气大伤。赵地之人不服秦人统治,秦国又在攻打赵国的战争中损耗了太多元气,如此一来,秦国辛苦获得的果实,必然会被魏国和楚国窃取。 秦国灭亡的赵国,又会引起楚国的恐惧,如此一来,魏国,楚国,齐国将联起手来抗衡秦国。如此应侯远交近攻之策岂非不攻自破?” 这一番话说完以后,秦王稷不禁陷入沉思,田秀说的这些确实没错。就先前的大战来看,秦国即便真能取胜,也会出现上述情况。 难不成秦国选择将攻击矛头对准三晋是错误的? 秦王稷眼皮微微一抬,这小子不会是想忽悠他去打楚国吧? 当初张仪就是这么忽悠魏王的,难不成这小子想忽悠自己? 秦王稷怀疑间,田秀站起身,接着说道:“秀以为,我大秦欲取天下,当……” 后面的话并没说完,田秀看出了秦王稷面色不对。 一瞬间田秀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了,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企图,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田秀赶忙坐回到席上,道:“秀腹中已有取天下之良谋,但请单独奏与王!” 这话一出,地下的大臣们一片哗然。陈驰第一个从席位上站起来,嚷嚷道:“武安君,我们都是大王的臣子,你有话要和大王单独说,这分明是怀疑我们!” “说的不错!田秀这分明是怀疑我们!” 文武群臣的议论间,田秀面不改色的说道:“大王须知,臣不密当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您当初与应侯的对话,难道可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吗?” 秦王稷点了点头,脸上瞬间恢复笑意,道:“武安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不妨抽个时间,寡人与您单独谈论一下平天下的策略!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来人,送武安君下去休息!” 田秀跟着启从殿上走了下去,朝臣们也大都跟着退下,最终大殿上只剩下了范睢、太子柱以及白起。 秦王稷这时早已没了刚才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色:“范叔,你觉得刚才田秀说的那番话,怎么样?” 范睢拱手说道:“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一些道理,但是他认为我国攻击赵国的策略不对,这一点值得怀疑。” 太子柱也跟着点头说道:“不错,他前面说的都很好,只是后面这一段,的确有些不正常。” 秦王稷又把目光看向白起,道:“武安君之意呢?” 白起冷声道:“大王,我看这小子不过只会胡说八道。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攻赵对我国而言,是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这是绝对正确的。” 秦王稷点了点头,对范睢说道:“应侯,您在派探子到邯郸去打探一下消息,一定要确认田秀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赵王翻脸。” “唯!” 太子柱一脸病色的打了一个哈欠,道:“父王,那我们要怎么对待田秀?是否先将它软禁起来?” 秦王稷摆了摆手:“不!在我们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细作之前,还是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能把他的心寒了!” 田秀被启带到了咸阳城中一间豪华的院落,这是一间四进的院子,据说是秦王特意为他准备的。 院子里安排了大量的仆从,在正堂上还摆着十几口大箱子,启打开了其中一口里面装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 启指着这些金子说道:“这座府邸还有这些财物奴仆,都是秦王赏赐给您的,请武安君安心住下!如果有什么事,您可以派管家来告诉下官!” “好,有劳先生了!”田秀感激的拱了拱手。 “下官告辞!”启拱手告辞。 启离开后,一名60多岁的老仆来到田秀面前,拱手道:“君上,仆叫鱼,是秦王安排在府上的管家,专门伺候您,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田秀点了点头,道:“鱼,你立刻派人把这些金子都抬到库房里放起来,有事我会叫你!” “是!” 鱼下去呼唤奴仆的功夫,杨端和饶有兴趣的从箱子里拿起一只金子,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主君,秦王可真够看重您的!” 田秀看着这些金子,摇头道:“今日我太心急了,秦王老奸巨猾,我过早的暴露了企图,他恐怕已经怀疑我了!” 展二人以从路上得知他们这一次的真实目的,因此他立即问道:“主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田秀在房间中踱步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绝不能再露破绽,否则恐怕我们就要彻底暴露了。” 第186章 刺客上门 田秀一连在咸阳住了几日,他的府上出奇的安静,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这让田秀有些心慌,老秦王准备做什么?莫非是他的身份被看破了? 就在田秀内心惴惴不安之际,王宫中发生了一则大事。 “诸位爱卿,都说说应该怎么办?赵国的使者还在咸阳城中的馆驿候着呢。” 坐在王座上的秦王稷,打量着面前的朝臣们问道。 “大王!赵国的要求实在是无礼,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应侯范睢站出来对着秦王建议道。 赵王提出了什么条件让范睢如此急不可待的反对呢?其实还是上次田秀临走前和赵王的约定。 这一次赵国派出使者来到秦国,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是秦夫人已经有孕,赵王派使者来将此事告知秦王。第二件则是赵王希望秦王能够将田秀交还给赵国,作为交换赵王会把扣押在邯郸的赵姬母子放还,并且将上党之地割让于秦国。 如果秦王不答应,那将会影响到两国的友谊,赵国将不惜一战。 赵王如此强硬的口气,不乏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但这也让秦王清楚的意识到,田秀肯定知道不少赵国的秘密。 否则赵王绝不肯用这么大的代价来交换他。 “大王!我们绝对不能把田秀交出去,这个人是难得的大贤,将他交出去,对我国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启站出来对着秦王拱手建议道。 “不然!”中大夫陈驰拱手说道:“大王,田秀不过一丧家之犬,何况此人来到我秦国的动机不明。臣看不如把他交还给赵王,这样既能得到上党,还能让王孙的妻子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话说完以后,坐在后面的子楚不禁多看了陈驰两眼。其实赵国拿不拿上党做交换,子楚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赵姬母子。 当年他从邯郸跑路,狼狈的把赵姬母子丢下了,这是他一生的痛。回到咸阳以后,秦王做主又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尽管他现在还有个儿子叫成蟜,但子楚就是忘不了赵姬母子。 但他又不能主动开口请秦王把田秀交出去,毕竟那天他可是亲自为他们俩驾车来着。 这种时候他贸然开口,即便真的出于一片公心,在外人眼中也会认为他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所以这话他不能说。 现在好了,中大夫陈驰替他说了这话,这就让子楚对他的好感倍增,并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就算田秀真的是卧底,我们也不能把他还给赵王! 田秀一旦落到赵王手上,无论是被他杀掉,还是被他重新启用,这对我国而言都是非常可怕的。 更何况,万一赵王丹爽约,那我们不光失去了田秀,连赵王承诺的人和地盘也要不回来。” 这次说话的是甘罗,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毕竟秦国之前就坑过楚怀王两次,鬼知道赵王是不是想照葫芦画瓢。 “嗯,甘卿言之有理,寡人也是这样想的。田秀是个大贤,寡人还打算委之以重任,怎么能就这样杀掉呢?好了,稍后派人把赵使宣来,孤要当面与他说明此事。” 下了朝之后,群臣们各自离去,大殿里只剩下了范睢和秦王。 不久后,赵国使者郑朱手持着节杖来到大殿中。 礼毕,郑朱拱手问道:“不知大王可考虑好了我王的请求!” 秦王稷抚须大笑,道:“你回去告诉赵丹,寡人已经识破了田秀的身份,他不过是赵王派到寡人身边来的间谍而已!寡人不但不会把他放回去,还准备杀了他!” 这话一出范睢顿时把目光看向秦王,秦王当然不会真的要杀田秀,他当着赵国使者的话说出这些话,无非是想进行试探。 大王可真是够狡猾的呀!这试探突如其来! 郑朱并不知道赵王和田秀的计划,一听这话他顿时非常惊讶,随后生气的说道:“外臣听不懂大王在说什么?如果您坚持不愿意交出田秀此贼,我国就只有兴兵攻秦了!我王说了这一次不要回田秀,绝不罢休!” 秦王一直在观察着郑朱的表情,他想从对方细微的表情中推断出田秀到底是不是赵王派到秦国来的卧底。 看着郑朱暴怒的样子,秦王确信看来对方没有演戏。 不过秦王并没有就此放下疑心,他笑了一笑,说道:“郑朱,你不必在寡人面前演戏了。回去告诉赵丹,过几日寡人会把田秀的人头送回邯郸,叫他以后不要再玩这种把戏!” 郑朱气得攥紧节杖,在他看来田秀这种叛国贼就应该死在赵人手上,秦人凭什么杀他? “外臣告辞!”郑朱拱手请辞转身离开,再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说道:“田秀此贼必须由我赵人来杀,这是我们大王的严令。如果秦王杀了,那就等着我国的大军!” 秦王稷冷笑着摆了摆手:“寡人枕戈待旦!” 郑朱离去后,秦王稷看向身旁的范睢,道:“范叔,你觉得郑朱是不是在跟寡人演戏?” 范睢怔了怔,道:“臣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演戏。” “不过!”范睢眼睛微微一眯,道:“如果郑朱根本不知道田秀是卧底,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秦王大笑,道:“寡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寡人才让他带话给赵丹,如果赵丹知道寡人要杀田秀,绝不会无动于衷。 应侯,你告诉秦姬还有我们在赵宫中所有的谍者,让他们行动起来密切注意赵王,看他得知此事的反应。” “唯!” 田秀在咸阳的府邸。 杨端和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孩子送到了田秀面前,道:“主君,方才在墙外抓住了一个小贼,他身上还揣着匕首,似乎是准备进来行刺您!” 说着,杨端和将一把看起来有些发钝的匕首放在了桌案上。 田秀看着那把连水果皮都削不破的匕首,又看一下那个被捆成粽子的孩子,这小屁孩儿就准备拿这东西刺杀他?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呀?” 田秀把目光看向那个小孩,希望从对方嘴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孩子骨头也是真硬,面对田秀的询问,他竟然不屑的把脸撇到一旁,一言不发。 “嘿!小子跑到这儿来充好汉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你要是再嘴硬,信不信乃公把你嘴里的牙一颗一颗拔出来!” 杨端和抓起小孩的衣领威胁道。 竟然有人来刺杀他,这可是在秦国呀!秦国普通人出门没有通船连十里都走不出去,居然有人能溜到戒备森严的咸阳来刺杀他,这是真不怕死。 果然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看他年幼放他一马算了。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也别为难他了,打断他两条腿,把他扔出去吧!” 田秀轻描淡写的说道,吓得杨端和打了一个冷颤。 他也只是准备拔这孩子几颗牙,田秀可倒好,上来就要敲断人家两条腿。自己这个主君可真不是什么善茬! “你个六谷长的!你们敢碰老子一下,等我师傅来了,有你们这群混蛋哭的时候!” 田秀瞬间被逗笑了,他看着一旁的展,说道:“展,你看他师傅很牛逼啊!我都被吓坏了,他师傅来找我,该怎么办?” “少君放心!并非在下自信,在这当今世上,能敌得过我这把剑的,臣确实还不曾碰到!” 展拱起手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把这小子拖下去,挂到树上,先吊他个一天一夜。” “我先去睡一会,哦,对了,记得在这小子旁边摆上一桌酒菜,让他闻到味吃不着!” 田秀还专门来到这小屁孩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蛋,生怕他听不清。 “你这个畜牲!”小孩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的绳子捆的太紧,他一边挣扎一边骂:“等我师傅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看他不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 “我好怕呀,我浑身都在发抖!我好怕你师傅来割我的舌头挖我的眼睛啊!” 田秀故意把手抬起来抖了抖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呸!狗杂碎别嚣张!”小孩想用口水去吐他,田秀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过,道:“我先去睡了,小朋友现在天热蚊子多,叔叔先把你吊起来喂一喂蚊子,年轻人血气旺,吊一天两天也没事!” 回到房间以后,田秀并没去睡觉,反而是在桌上摆开了一副棋盘。 这阵子待在秦国实在是无聊,秦国不像赵国那样开放,街市上的确没什么能玩的。为了解闷,田秀干脆把象棋做了出来。 只不过他做出的象棋跟后世不同,楚河汉界被他修改成了楚河秦界,别的倒是和后世的玩法没什么不同。 棋盘摆好以后,田秀让人叫来了杨端和,两人下起了象棋。 一直下到深夜,杨端和有些想打瞌睡,田秀向前推了推车,道:“将军!” 杨端和熟练的下马,然后说道:“主君,外面吊着的那个孩子,你说他师傅会是谁呢?” “能让自己十岁的徒弟出来行刺我,想必他师傅也不是什么牛人,要不怎么不自己出来呢?” 田秀把玩着这手里一摞棋子说道。 杨端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孩子看着也就十岁左右,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最主要的是他用来行刺的匕首连苹果皮都削不掉,他要真有什么厉害师傅,也不至于拿那种武器。 “咱们把这小子吊了一夜,明天他师傅肯定要来救人,你们可得小心点!” “放心,展的剑术天下无双,出不了事!” 田秀反问道:“他要是用枪矛呢?” 杨端和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主君放心,这是在咸阳,如果用剑械斗最多罚点款,要是用枪矛,那可就是谋反了!依照秦法,是要斩首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明天就看你们的了!希望他师傅可别是什么忠臣义士!” 田秀轻叹了一声,他这次来秦国反间,国内很多人都不知道。也许有哪些义士看不下去要来行刺他也有可能。 希望对方不是什么义士,要不然他把对方的徒弟吊了一夜,那这个梁子可就再也解不开了。 第二天清晨,田秀换了一身齐人传统的服饰,他还特地给自己戴上了头巾,手中还拿了一把羽扇。 “主君,出大事了!” 杨端和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看到田秀这奇怪的打扮,他不由愣了愣。 主君这是又在搞什么? “那小子跑了吗?” 田秀扇着羽扇,坐在榻上,倒真有点诸葛亮的味道。 “哦,那倒不是!”杨端和面色古怪的看着田秀这身奇怪的装扮,道:“是门外来了一个汉子,自称是那小子的徒弟,说是来要人的!” “要人?”田秀扇了扇手中的扇子,道:“你们没把他抓起来?” “倒是想抓来着,不过那汉子并没带武器,而且言辞也很诚恳,最主要……算了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两个人从房间中出来,到外面的院子里,这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鱼看到田秀过来,连忙驱散了这些奴仆,走到田秀面前,道:“主君,您起来了呀?” 田秀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一旁,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哥正跪在地上,难怪刚才会有那么多奴仆来围观! 这大早上的就跑到别人家院子里跪下,属实是活久见。 田秀总算明白为啥杨端和没下手抓人了,对方都跪下了,再去抓人确实有些不地道。 “主君,要不要把这个人交给官府处置?”鱼在一旁小声说道。 “不用了,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去忙吧!”田秀打发鱼下去。 鱼看了眼地上那人,在记住了对方的相貌以后,这才离开。 “这人身上都搜过了吗?”田秀没有第一时间朝地上跪着的那个人走过去,而是先问有没有搜身。 展接过了话茬:“都搜过了,身上没有兵器!” 得知了对方身上没带武器,田秀这才放心的来到对方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道: “这位壮士,你这一大清早的就跪在这里,弄得我很难看啊!” “在下的师弟不幸得罪了大司马,还请大司马看在他年幼,饶了那孩子吧!求您了!” 说着,这壮汉竟在地上磕起了头,一直把头皮都磕破了,还不肯停下。 第187章 仇恨的种子 田秀看这人磕头如捣蒜,头皮磕破了都还不肯停下,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 “壮士方才称呼我为大司马?” 自从来到秦国,田秀遇到的人大多称呼他为武安君,只有赵人才会叫他大司马,也就是说,面前这人极大概率是来自赵国的。 那壮汉点了点头,道:“小的确是从赵国而来!” “既然你们是从赵国来的,想到秦国做什么呢?” 田秀上下打量着这壮汉,对方长得孔武有力,看那肌肉线条就知道是练家子,这种人肯定不是来咸阳做生意的。 “实不相瞒,草民这一次来乃是有一个特殊任务……” 壮汉的声音越说越小,田秀不自觉的把耳朵往前靠了靠,就在这个时候壮汉面目突然变得狰狞,道:“田秀,我这次来就是送你归天的!” 壮汉伸出一双大手扭住了田秀的脖子,正准备要发力扭断他的脖子,这个关键时候展和杨端和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扯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这壮汉力气奇大,被两个人拽着胳膊,竟然还能掐的田秀喘不上气。 眼看田秀被掐的翻了白眼,展和杨端和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壮汉的手臂掰开。壮汉手臂被掰开后,三个人立刻打成一团。 田秀揉着被掐的青紫的喉咙,大口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然后扯着嗓子呐喊道:“人都死哪去了?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奴仆们听到动静,纷纷抄着扫帚、木棍还有两个去厨房拿了菜刀冲了过来。 “快去帮忙!”田秀还没喘过气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奴仆们一拥而上,在经历了半个多时辰的激战后,那壮汉终于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 杨端和被揍的左脸都肿了起来,展也被打出了一个黑眼圈,两人看起来非常狼狈。 田秀看着他们两人,道:“没事儿吧?” 两人摇了摇头:“没事,皮外伤!” 田秀看着杨端和被揍的肿起来的脸蛋,道:“你们两个不是说能搞定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杨端和揉着青紫的脸,咧着嘴说道:“谁也没想到,这家伙会不讲武德呀!要是真刀真枪的打,他能打得过我和展么?” 田秀来到了那个壮汉面前,对方身上坐着六七个人,手脚都被几个奴仆按着。即便如此他还在地下拼命挣扎叫骂。 “你为何要杀我?” 田秀看着那壮汉问。 “你这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田秀点了点头,又问:“你和你师弟是受何人主使?” 壮汉冷笑一声,道:“我等替天行道,何必要受人主使?” 眼看着这汉子软硬不吃,鱼来到田秀面前,小声建议道: “主君,秦国有很多刑法。不如将此人交给官府,必定能审出幕后主使,如果您不想麻烦。仆也懂一些审讯技巧,必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田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对付这种小贼,我有的是办法!你们把他带到里院,让他跟那个小贼见见面!” “唯!”一旁的奴仆大声应道。 这位壮汉被几根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在四五个奴仆的推搡下进到了里院。 被喂了一夜蚊子的倒霉孩子原本已经蔫的不行了,看到自己的师兄,瞬间又满血复活,对着田秀几个人就叫嚣起来。 “别叫了,你没看见我都被他们捆起来了吗?” 那位壮汉咬着牙说道。 他实在有点恨自己这个师弟,他们计划都没制定好,这小子就单枪匹马的来刺杀田秀,这下好了人没杀掉,还把他们俩也搭进来了。 奴仆们把这群可怜的师兄弟捆到了一旁的柱子上,这个时候那孩子才连忙问:“师兄,你怎么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呸!”杨端和揉着自己的脸蛋说道:“你那是行刺我们主君未遂,什么救人?” 那孩子听到这话,顿时十分诧异。壮汉也觉得脸上没光,大声嚷嚷道:“你们杀吧!我们燕人是不会像你们这些秦人的走狗屈服的!” “好小子,那今天乃公就送你一程!” 杨瑞和抽出剑就要去砍那壮汉。 田秀急忙拦住了他,看向那汉子道:“你说你们是燕人?” “不错!”那壮汉大义凛然的说道。 “燕人为什么要来行刺我?我与你们有什么仇怨?” 这话说完后,展顿时向田秀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你干了什么没逼数吗?当年好像就是你把燕国打的只剩半条命吧! “我们与你确实没有仇怨,只是听平原君说,你卖国求荣,所以特意前来行刺你,为天下除害!” “所以你们是赵胜的门客?”田秀已经起了杀心,对方若真是赵胜的人,那他们俩都必死无疑。 谁让赵胜在田秀逃出赵国的时候派人穷追不舍来着。 “我们不是!我们是燕国的游侠,原本我们到赵国只是想混饭吃,后来遇见了平原君,他厚待了我们师兄弟,并对我们提起了你叛国的事情。本来这是你们赵人的事情,但平原君说,你迟早要带着秦兵来灭亡赵国,等你灭了赵国也不会放过我们燕国,所以我才要为天下人除害!” 汉子说完以后,田秀才明白情况。敢情赵胜煽动了两个炮灰到秦国刺杀他。 赵胜的算盘打的也够精的,他知道秦国戒备森严,要让自己的门客来了,就算成功了也肯定有去无回。 倒不如找两个炮灰来秦国,这样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他都没有任何损失。 “我究竟是不是叛国,自有公论!如果你们担心我日后攻打你们的国家,那就早点回燕国去投军,有能耐咱们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搞刺杀算什么卑鄙行为?” 汉子听到这话,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刺杀这种事情确实上不得台面。 田秀看这汉子还知道羞耻,而且也是受人煽动,便打算为难他。 “来人,解开这两个人的绳子!放他们走!”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杨端和揉着自己青肿的脸蛋说道:“主君,您不能放了这两个人呐,刚才那个家伙可是想杀你!” 田秀摆手打断了他:“我田秀从来不杀壮士,放他们走!” “是!”杨瑞和不甘心的拱手应道。 直到杨端和割断了捆绑那两人的绳子,那壮汉方才相信田秀是真的要放他。 壮汉揉了揉被捆的酸麻的手腕,道:“武安君,您真不杀我?” “要杀你就不会把你放开了!”田秀挥着羽扇,淡淡的说道。 “多谢武安君活命之恩!”壮汉当即拉着自己的师弟跪下,道:“您今日饶了我们,今后我和师弟再不敢来刺杀您了!” 田秀要的对方就是这句保证,他可不想前脚把人放了,对方后脚又来杀他,那他岂不是大冤种?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田秀看着壮汉和那孩子问。 壮汉拱手说道:“小人名叫王武,这个是我的师弟荆轲!” 忽然之间,田秀感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又问了一遍:“你师弟叫什么?” “荆轲!” 不可能吧,这小屁孩儿是荆轲? 荆轲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当初他拿着一把匕首追着嬴政砍,荆轲刺秦这个典故,可谓家喻户晓。 想不到荆轲这么出名的刺客也有像现在这么落魄的时候。 等等荆轲不是卫国人吗?怎么他俩会说是从燕国来的? 难不成荆轲这么早就去燕国了? “荆轲,你小子不是卫国人吗?” 田秀看着荆轲问道。 荆轲活动着酸麻的手腕,说道:“我是卫国人,只是跟着师傅在各个国家讨生活。” 说完荆轲非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卫国人?” 我不仅知道你是卫国人,还知道你日后能去捅嬴政呢! 田秀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猜的!” 猜的?荆轲笑着说道:“那你猜的还挺准!” “荆轲,要不你和你师兄留在我这儿吧!”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田秀顿时像皇叔一样起了招揽之心。 荆轲看了看旁边的师兄,王武沉吟道:“我们受武安君活命之恩,本来当留在您身边侍奉,只是我的师傅还在赵国……” 王武没把话说完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愿意留在田秀身边。 田秀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两个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那就尽管离开!” 王武带着荆轲离开,临走前王武转过身说道:“今日我们师兄弟受您活命之恩,来日必当相报!” “好了,两位快走吧!”田秀摆了摆手说道。 这会儿你俩怕是温饱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以后相报? 王武带着师弟离开以后,暗处的一双眼睛悄悄的盯上了他们,这个人正是鱼。 秦王宫。 秦王稷眯着眼睛坐在席上听着鱼的汇报。等到听完鱼的报告,秦王稷睁开眼睛问道:“你确定那两个人是来刺杀武安君的?” 鱼点点头:“属下听得很清楚,那两人确实是来行刺的!” 秦王稷冷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这就怪了,武安君怎么要把杀他的人放走呢?” 鱼拱手回答道:“武安君仁义,称赞其为壮士不忍杀之。” “不忍杀之?”秦王稷想了想说道:“那两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鱼点了点头。 秦王稷吩咐道:“一会儿你去把那两个人的画像画下来,寡人要派人去劫杀这俩人。胆敢到咸阳来行刺寡人的武安君!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容易离开呢?” 对秦王稷而言,田秀哪怕真的是赵王的卧底,也应该由他来杀。自田秀踏上秦国土地那一刻,秦王稷就已经将田秀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是的就是囊中之物。 这大秦的一切秦王稷都将他们看作自己的东西,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我赢稷的东西,再不喜欢也只能由我自己来毁,其他人休想染指。 咸阳城外。 王武带着荆轲趁着夜色溜出了城,荆轲看了一眼身后的咸阳,道:“师兄,咱们为何不留在武安君身边呢?” 王武俯下身子摸了摸荆轲的头: “武安君是个真正的君子,我也想追随他。但是我不喜欢秦国,这个国家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不适应。我们今后欠下了武安君的人情,以后找机会回报他就是了!” 荆轲点了点头,尽管他很想追随田秀,但他此时还年幼,只能听从师兄的话。 两人顺着驰道走出了大约十多里,这时候天色已经见亮了,前方一架马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在秦国的土地,两人没有通传,王武不想惹事就想带着师弟绕过,两人小心翼翼的从马车旁路过时,车中传来一个声音:“车外可是王先生?” 王武诧异道:“足下何人?竟然认识在下!” 鱼掀开车帘露出一个脑袋,荆轲一眼认出了这家伙,当初就是他把自己吊在树上的,大仇人的样子他可不会忘。 不过荆轲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武安君的管家,便收起了眼神中的敌意,对师兄说道:“师兄,这个人是武安君的管家!” 王武被荆轲必提醒方才恍然大悟,昨日在田秀府上,他是见过鱼的。 “敢问先生此来可是武安君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王武走上前恭敬的抱拳说道。 “是!武安君有几句话托在下转告先生!”鱼从车上走下来,笑盈盈的说道。 王武一听不疑有他,忙问:“武安君有何事情交代但讲无妨!” 鱼冷冷一笑:“武安君托我送二位上路!” 话音一落,不等王武反应,鱼拔出匕首朝着对方的胸膛刺去。 直到匕首刺进胸膛,王武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明白武安君不是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吗?为什么还要派人来劫杀他们? 这时马车旁跳出两个黑衣人朝一旁的荆轲逼去,荆轲早已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武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推开荆轲,道:“轲!快走!” 荆轲被师兄推倒在地,他拼了命的爬起来,哭道:“我不走!” 王武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快逃走!等将来再找田秀这个奸贼报仇!!” 鱼拔出来插在王武胸膛的匕首,鲜血溅了他一脸。随着匕首的拔出,王武的身子重重的倒在荆轲面前。 荆轲看着师兄的尸体,既悲痛又愤恨! 这时两个黑衣人已经朝他逼近,荆轲双手抓起地上的沙土扬到了那两人面前,趁着两人被沙子迷眼,荆轲一转身从驰道跳下去钻进了一旁茂密的树丛不见了踪影。 鱼生气的看着两个护卫:“快追!” 护卫们沿着荆轲逃跑的方向追去,荆轲拼命的向前奔跑,即便不幸被树枝绊倒,他也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继续狂奔。 终于荆轲逃脱了追兵的追捕,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倚着大树哭泣。 荆轲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收养,师兄看他可怜,一直将他当成弟弟般疼爱。最爱的兄长死在了眼前,这对荆轲年幼的心灵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田秀!吾未壮!壮必杀汝!” 荆轲咬着牙在心中发下毒誓,立誓一定要到成年之日去找田秀复仇。 第188章 联魏救齐 “大王,不好了,出大事了!” 应侯范睢急匆匆的来到宫中,刚行完礼就对秦王稷说出了大事。 秦王稷正在读着一篇昔日田秀和赵王论证秦法的密奏,他不紧不慢地读着密奏上的每个字,道:“应侯慢慢说,天是塌不下来的。” “楚国昨日出兵15万东进徐州,剑指齐国!” “什么!” 秦王稷激动的站起身,随即又淡然的坐下,面色再次恢复平常。 楚国东进对秦国来讲无疑是个好消息,长平之战后秦国元气大伤急需休养。尽管先前洛邑和会规定了楚国三年内不得主动攻秦,但谁都知道盟约那种东西没人会真的遵守。 这下秦国终于没了后顾之忧,楚国率兵东进,这表示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对秦国下手。 而且楚国一东进,三晋势必不能置身事外,如此一来关东五国必然会打起来。 关东五国打的越狠,对秦国就越有利。 秦国说不准能趁这次机会浑水摸鱼,在关东五国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这楚国君臣可真是妙人,帮了寡人一个大忙。 “应侯,此事确实嘛?” “绝对确实!楚军东进的消息断然不会有假!” “好!”秦王稷冷笑道:“赵丹不是先前说寡人不交出田秀他就要兴兵攻秦,这次寡人倒看他赵国要如何应对此事。” …… “主君,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杨端和来到田秀身边,向他告知了楚国东进的消息。 “这个楚国可真会添乱!这下被他们一搞,我国想不掺和都难。” 田秀在心里把楚国君臣全家问候了800遍。 长平之战后赵国急需休养生息,为了给赵国恢复元气争取时间,田秀不惜兵行险招卧底秦国。 这下好了,楚国一东进,赵国还怎么休养生息? 齐国是赵国的天然盟友,楚国要灭掉鲁国,齐国肯定不会见死不救,齐国一出手赵国必然难以置身事外。 关东五国只要打起来,秦国就能找到可乘之机,这楚国可真特么是秦国的好队友! “主君,要不要给大王写信,请他按兵不动,以防让秦人有可乘之机?” 杨端和在一旁小声的建议道。 田秀摇摇头:“齐国参战,我国如果见死不救,那就是违背了先前的盟约。今后就别指望齐国再跟我们合作了!” 长平之战后,赵国实质上的盟友只剩齐国。这个盟友如果再失去,赵国在外交上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现阶段的赵国必须得有盟友,否则很难在这个环境下生存下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杨端和皱着眉头问道。 “我想想!”田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到脑袋都快要爆了。 过了许久以后,田秀放下手缓缓说道: “为今之计破局的关键只能在魏国身上!只要我国能拉拢魏国站到我们这边,那韩国也只能站过来。三晋只要联合起来向楚国施压,哪怕楚国再强也断不敢以一敌四!” “主君高明!如此一来楚国就只有从徐州撤兵了,您这一招堪称不战而屈人之兵。”杨端和送上了一波彩虹屁。 田秀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水,道:“好了,我写封信,请将军设法送回邯郸交给大王,告诉大王这是唯一的破局办法。” …… 楚国领兵东进以后,首先进攻的就是徐州,徐州原本是齐国的属地。五国伐齐之战鲁国投靠楚国趁机攻取了徐州之地据为己有。 鲁国原本以为认了楚国当大哥就可以高枕无忧,但鲁国君臣怎么也想不到,好大哥会突然翻脸领兵来打他。 惊慌失措的鲁国君臣急忙给楚王上书,表示愿意交出徐州割地求和,但求和信被发出以后,楚王不予理会。 鲁国这下算明白了,楚国这次是要灭了鲁国。 万般无奈之下,鲁国只好给昔日的好大哥齐国写信,表示愿意重新臣服齐国归还徐州,只求老大哥火速出兵来援。 鲁国派出的使者到临淄以后,消息立刻被送到了王宫中。 齐王宫。 君王后看着站在面前的群臣,缓缓说道:“二三子以为,我国该不该出兵救援鲁国?” 坐在下面的丞相后胜率先拱手,道:“太后,臣以为不当救! 这鲁国原本是我齐国的属国,五国伐齐之战,鲁国背叛先王。攻取了原本属于我国的徐州之地。 对于这种背叛行为,我国没有出兵教训就已经算不错了,鲁国这种时候舔着脸来求救,简直痴心妄想。” 后胜话音一落,顿时引来一片朝臣的附和。 大司田周礼拱手道:“臣以为丞相之言不然!太后,诸位同僚,这鲁国若存,可谓屏障,隔绝我国与魏楚,鲁国若灭,则我国要直面魏国楚国。 单从战略上来说,鲁国被消灭对我国不利,因为这样我国的防线将被骤然加长,倒不如保住鲁国,用鲁人帮我们抵御魏国和楚国的侵袭。” 君王后在内心是很认同周礼的话的,但他并没急着赞成,而是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齐王建,道:“大王觉得他们谁说的有道理!” 齐王建不假思索道:“儿臣以为都有道理,儿臣全凭母后做主!” 君王后瞬间无语。 “唉!”君王后在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将目光看向朝臣们:“诸位贤卿,有人赞成周卿的话吗?” 群臣们一阵面面相觑,并没人站出来赞成,这让周礼十分尴尬。 后胜拱手说道:“太后,鲁国不过是个小国,有没有他对我们无关紧要。为了这么一个小国去得罪强大的楚国,实在是不值得。倒不如牺牲鲁国,满足一下楚国的胃口,这样还能让我国免受一场刀兵之灾,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臣等以为丞相说的有理!”立即就有一个朝臣站出来附和。 “臣也以为丞相所言不错!”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朝臣都站出来附和后胜,这让后胜脸上的表情非常得意,他不屑一顾的看了一旁身旁的周礼,眼神中满是奚落。 周礼见此场景,心中对齐国的前途充满着绝望! 就在这时候事情迎来反转,角落里一个中年人缓缓拱起手道:“太后,臣有几句话想说!”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君王后看到此人脸上不禁露出微笑:“王孙贾,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王孙贾清了清嗓子,道:“太后,赵国的武安君曾经说过,当老虎来咬你的头时,不要以为喂他一只胳膊它就会饱。现在老虎是楚国,胳膊就是鲁国,我们牺牲了胳膊来喂老虎,老虎不会满足,他还是会想咬我们的头。到了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再喂他另一只胳膊吗?喂完了胳膊他还想咬我们的头,接下来是不是也把两只腿喂给他们?等手脚都喂给了老虎,他再想吃我们的头,到时候我们既不能抵抗又不能逃跑,可真正是悔之晚矣!” 王孙贾15岁时就侍奉齐闵王,五国伐齐时闵王被楚将淖齿所害,王孙贾为了替主报仇,号令即墨百姓团结起来,最终齐人一拥而上杀掉了淖齿,赶走了楚人。 他在齐国已经侍奉过三代君臣,拥有的威望绝非周礼可比,这一番话下来,朝臣们竟然无一人敢反驳。 “彩!”君王后抚掌笑道。 王孙贾不骄不躁地拱起手:“谢太后赞赏!” “丞相,你以为王孙之言如何呀?”君王后把目光看向身侧的后胜。 后胜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拱手道:“太后,田秀不过一乱臣贼子,他都被赵王给罢免了,这种人的话怎能取信呢?” 王孙贾笑道:“按照赵王的说法,武安君还私通我国呢,丞相以为如何呢?” “这……”后胜哑然。 君王后被王孙贾的辩才折服,真不愧是能得到闵王赏识的人,我齐国还是有贤才的! “诸位爱卿!”君王后端坐于席上,看着面前的朝臣们缓缓说道:“楚国这只老虎已经来咬我们的头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朝臣们异口同声:“跟老虎拼了!” 君王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做主,我国即刻发兵援鲁,诸位爱卿可有意义?” 君臣再度异口同声:“太后圣明!” 此时王孙贾拱手说道:“太后,楚国大国也,仅凭我齐国一家之力断乎难以抵挡,臣以为当即刻派人前往邯郸,请赵王看在以往盟约,出兵救齐!” 后胜摇了摇头,道:“太后,只怕求救此事难矣!与我国缔结盟约的田秀已然出逃秦国,臣恐赵人将毁约,不肯救我!” 君王后微微蹙眉,王孙贾忙拱手道:“太后,不论赵人是否相救,我国都应该即刻派人前往邯郸求救。赵王还算是个信义君主,臣以为要说服赵王救我,并不困难。” “那好啊!王孙既然这么说了何不前往邯郸去说服赵王?”后胜摸了摸胡须,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君王后也看向王孙贾:“王孙可愿去赵国走上一遭?” 王孙贾知道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他要是不去后胜必然趁机参上他一本,因此只得拱手:“微臣愿往赵国!” “善!” 当日下午,齐王以王孙贾为使命他即刻北上邯郸求援,又命将军颜聚统兵十万南下徐州救援鲁国。 赵国,邯郸。 赵王在田秀离开后,就对朝廷的人事进行了一波大的调整,信陵君被他提拔为了假相全权负责主持赵国的变法。 信陵君也的确不负赵王所托,他上任以后亲自前往赵国各地考核管理,半个月时间就将数十名考核不及格的官吏罢免,而后又根据监察,从赵国现有的官员中新提拔了一波官员弥补空缺。 这一通操作下来,让赵国官场上的风气大为改观,吏治日趋清明。 与此同时在信陵君的主持下,他开始在赵国各地选拔青壮,准备依照昔日武卒的标准建立新军。 但信陵君在赵国所做的一切,深深触动了公族派的利益,先前被他罢免的官员中一多半皆出于公族派,为此赵胜和信陵君谈了数次,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当信陵君提出要训练武卒时,赵胜以国库中已经没有闲钱为由,拒绝了信陵君。两人因为这个问题,吵的面红耳赤,双方争执不下,都闹着要辞官。最后此事闹到了赵王面前,赵王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调停了两人的争执,但信陵君和平原君之间的分歧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更大。 赵胜和信陵君这对郎舅,几乎天天都要到赵王面前去吵闹,赵王被朝局搅得心烦意乱,只好带上秦姬前往南方打猎。等两人打猎归来,赵王刚刚回宫就听说了楚国攻鲁,齐国派人求救之事。 赵王不敢怠慢,立即在丛台宫召集群臣商议此事。 结果议题刚被抛出来,赵胜和信陵君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赵胜认为,赵国眼下的任务是休养生息,帮助齐国人跟楚国打仗,这对赵国而言并无好处。 信陵君则认为,赵国必须出兵救齐,因为双方是盟友,赵国怎么能出卖盟友对齐国见死不救,如此今后有谁还敢与赵国结盟? 两人都认为自己说的有理,谁也不肯让步。朝臣们也分成两派,有人支持赵胜拒齐,也有人支持信陵君救齐。 赵王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下令休朝改日再商议此事。 就在赵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思索着该怎么解决此事时,田秀的密信送到了。 密信是由毛遂转交到赵王手中的,看完这封来自秦国的密信,赵王豁然开朗。 赵王立即重新召集群臣,一开口赵王就表示了自己将要出兵救齐。 话音一落,赵胜刚准备反驳,赵王就将自己心中的设想说出。 赵王说完以后,群臣皆是一怔,就连信陵君也有些蒙圈。 这么高明的计划,赵王是怎么想出来的? 虞卿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拱手:“大王英明!” 随后群臣一同拱手称赞:“大王英明!” 赵王丹此时都快飘上了天,今天他终于在群臣面前装了一回逼,这感觉可是爽翻了。 紧接着楼昌就拱手问道:“大王,您认为该派谁出使魏国?” 赵王一怔,然后在心中思索起了出使魏国的人选。 按道理来说这次去魏国应该让信陵君去,他是魏王的弟弟,由他去说服魏王再合适不过。 但是赵王很担心,万一他让信陵君回去,魏王会把人扣下,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了一番利弊,赵王决定还是让平原君赵胜前往魏国出使。 赵胜并不愿意接这个差事,因为他是不主张救齐的,但赵王已经下了令,赵胜也只好拱手接旨。 第189章 真实的大秦 魏国,大梁。 平原君赵胜抵达大梁。 魏王听闻平原君来到,立即召见。 礼毕。 魏王看着赵胜,迟疑了一下,道:“平原君,汝此来何意?” 赵胜已经和魏王见过多次面,因此并没有多么紧张,他缓缓拱手道:“大王,臣为楚国攻鲁之事而来!” 魏王一听顿时明白了赵胜的来意,但脸上还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平原君,这楚人去打鲁国,召集的应该是齐人,贵国何故要干预此事?” 赵胜摇头说道:“外臣也劝说我王不必干预此事,但我王认为我赵国与齐国乃是盟友,长平之战时齐国曾大力支援我国粮草。寡君不愿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所以决定援助齐国。” 魏王笑了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赵国既然想援助齐国,尽管去救,来我魏国做什么?” 赵胜拱起手道:“魏王,楚国攻打鲁国,此事不光干系着齐赵两国,同样也牵连着魏国。鲁国不光是齐国的邻国,也是魏国的。楚国吞并鲁国,不光可以图谋齐国,同样也可以图谋魏国。臣听闻楚王早已经对魏国控制下的宋地垂涎三尺,如果等他们灭了鲁国,谁能保证楚国不对魏国生出觊觎之心呢?” 俗话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赵胜即便是不主张援助齐国的,但是对于自己的使命,他还是十分尽职尽力的。 魏王面对平原君的游说,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道:“那赵国想让寡人怎么样?” 赵胜冲赵王揖拜道:“我王希望魏王能够联合韩王,与我国一同派出使者,我三国使者一同向楚王施压,逼迫楚王从鲁国退兵。” 魏王抚须大笑:“赵王倒是打的好算盘,我三晋联合向楚王施压,这样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寡人真是佩服赵王的谋算!” 赵胜笑道:“承蒙大王对寡君的称赞,不知您以为外臣这番话如何?” 魏王故作迟疑,而后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哎呀,赵国是我魏国的盟友,而楚国也是啊!赵国,楚国都曾经和我魏国并肩对抗秦国,现在赵王要寡人派出使者向楚王施压,这恐怕不太好吧?” 赵胜一听,以为魏王是准备向赵国索要好处,他临来前已经向赵王请示过,可以适当的给予魏国一些好处。 因此,赵胜不紧不慢的拱起手说道:“只要魏国愿意联合韩国与我国一同派出使者前往楚国,向楚王施压,那么我国就愿意割让漳河以南三城!” 漳河以南的土地是赵国为数不多的产粮之地,魏王已经觊觎那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胆子下手抢。 若换成以往赵王拿出三座城池贿赂他,只求派出一个使者,魏王早就答应了。 但魏王经过了一阵深思熟虑后,竟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 赵胜见此十分吃惊,以为魏王还想要更多好处,连忙拱手道:“大王,只要魏国愿意与我国站在一起,那么我国愿意再多加两座城池!” 魏王一怔,但还是摇头。 赵胜懵住了,今日的魏王是怎么了?怎么赵国都已经把筹码加到五座城市了,魏国就连一个使者都不肯派? 莫非是这魏王贪婪成性?还想要赵国付出更大的诚意? 赵胜咬紧了牙关,正欲开口加大筹码,一旁的魏相段干子冷笑道:“平原君,实话告诉你。楚国前两日也派了大夫唐勒来大梁拜会寡君,楚王承诺只要我魏国愿意在他们进攻鲁国时出兵牵制齐国,那么将来他们不光会把鲁国的一半分给我国,还将出兵帮助我国攻打陶邑。” “什么?”赵胜一听表情顿时变得极为不自然。 难怪今日他百般游说魏王就是不肯松口,原来楚国竟然开出了这么大的价码! 先不说楚国承诺的平分鲁国,就光是帮助魏国进攻陶邑,这个筹码就不小了。 陶邑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当初为了争夺此地齐国,魏国,楚国打得头破血流。 楚国现在居然愿意帮助魏国攻取陶邑,这种时候赵国就是把天说破了,魏国也不可能和赵国站在一起啊! 楚王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呀! 赵胜在内心感叹之际,段干子缓缓开口:“平原君,若想要我国与赵国站在一起,也并不难。只要赵王愿意说服齐王,将陶邑拿出来跟我国分一分,那我国是很愿意帮助齐国抵抗楚国的。” 让齐国拿出陶邑跟魏国分一分?赵胜有点想笑。他连忙拱手道:“大王,陶邑乃是齐国的命根子,寡君怎可能说服齐王与贵国平分陶邑呢?您未免也太看得起寡君了!” 段干子摊了摊手:“既然如此,那我国就只能自己出兵去攻打齐国了!” 赵胜听完段干子的话,暗暗攥紧了拳头。魏国已经知道赵国将和齐国站在一起,还要出兵攻打齐国。按照赵国跟齐国的盟约,魏国主动攻打齐国,那赵国必须出兵救援,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赵国已经和魏国是敌人了! “此事真的已经没有商谈的余地了吗?”赵胜还想尽最后一分努力。 魏王摇摇头:“平原君,方才寡人的相国所提的条件,只要赵王能够答应,那事情就还能商量,否则……” 赵胜无奈的拱手道:“既然如此,外臣也只好告辞了!” 等赵胜从大殿离开后,魏王立即对段干子吩咐道:“丞相,这次攻打陶邑,寡人就全拜托您了。” “臣绝不会让大王失望的,此次不全取陶邑,臣定以死谢大王!” 说罢段干子对着魏王大拜。 魏王赶忙扶起段干子,对他吩咐道:“按照这架势赵国是铁了心的要和齐国站到一块了。丞相请您立刻布置邺城的防务,另外河内那边也要注意,严防赵人的偷袭。” “是!” 另一边,赵胜返回了赵国,向赵王告知了自己使命失败的消息。当赵王得知魏国即将出兵齐国以后大恐,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赵国忙着商议对策之际,魏国悍然出兵齐国,魏王命丞相段干子率领十万魏军东进攻打陶邑,齐国守军向临淄告急。 齐国君臣听闻消息急忙向赵国求救,无奈赵王只好命将军鲍佞统兵十万南下救齐。 随着赵国出兵,这意味着魏国和赵国之间正式决裂。 关东四国爆发大战的消息很快传入咸阳,秦王闻讯大喜,与此同时对田秀甄别的结果也传到了咸阳。 秦王看着秦姬写来的书信,当得知赵王对他要处死田秀的反应后,秦王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姬告知秦王,赵王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非常高兴,还痛饮了一番。从这个结果来看田秀有极大概率并非是赵王的卧底,否则赵王绝不可能笑得出来。 今天可以说是秦王最高兴的一天,关东四国自己打起来了不说,他还终于证明了田秀并非赵王的卧底。 兴奋之下,秦王当即决定微服前往田秀的府邸,好好和他交谈一下。 这一次,秦王并没有带多少卫士,只是带了一个年轻人,还有两名文士,就连范睢他都没有带来。那个年轻人田秀并不陌生因为那人就是子楚,而那两位文士,其中一个是吕不韦。子楚对田秀十分尊敬,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先前扣押了赵姬母子而生气。 双方见完礼以后,秦王看着田秀,略带歉意的说道:“武安君,寡人并非是有意冷落您。而是您初到咸阳怕您不适应,所以想让您休息一段时间,希望您不要介意。” 田秀忙拱手道:“臣不敢!” 秦王指了指吕不韦旁边的那个年轻的文士,道:“我为武安君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秦国的王翦将军!” “王翦?”田秀不禁叫出了声,之前在长平他一直想要捉住王翦,可惜被这家伙跑掉了,不曾想今日终于见到了。 “武安君!”王翦对田秀行礼,态度比子楚还要恭敬。 “将军真是少年有为!我早就听闻您是一名勇士!”田秀看着王翦称赞道。他本以为对方看起来应该有一种军人的气息,完全没想到王翦会是一副文士的打扮。 王翦笑了笑,说道:“您太谬赞了!当初在长平,我曾败在你的手上,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不过大部分都是秦王和子楚在说,吕不韦和王翦很少会插话。他们也并没聊什么国家大事,都是聊些家常。 家常话聊的差不多了以后秦王终于切入了正题,他将目光看向身旁的王翦,道:“武安君,王将军说当初在长平,他曾看到赵军装备的一种新式马俱,不知可有此事?” 果然,秦军还是发现了赵军装备了新式马俱的事情。 田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确有这回事!马俱正是由臣研发的!” 秦王一听大喜:“武安君,那你可还记得马俱的制作方法?” 田秀笑了一笑,对着外面拍了拍手,没一会儿展又捧着一副全套的马具来到田秀面前。 “大王请看!”田秀指着展带来的新式马俱说道。 当初从赵国逃到秦国时,田秀他们骑的马上就装备了新式马俱,只是当时没人注意罢了。 其实从一开始田秀就计划把这东西送给秦王。 首先马俱本身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别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秦国跟赵国在长平打了那么久,估计早发现了赵军的新骑兵。 也就是说马俱的技术,早晚也是藏不住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由自己将这东西送给秦王,还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秦王看着田秀献上的新式马俱,不禁大喜,他将目光看向身后的王翦,对方立即走上前检查了一番后轻轻点头。 毫无疑问,这又是秦王针对田秀的一次试探。 经过了这次试探以后,秦王终于确信,田秀对他还是很忠心的,否则绝不会如此痛快的把这新式马俱交给他。 “寡人的骑兵能得到这样的马俱,想来不出数年,我大秦的骑兵必能横扫天下。” 秦王话音一落,周围的几人一同拱手附和。 心情大好的秦王拉着田秀的手走出府邸,秦王说想带田秀去看一看大秦的国情。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能得到一个了解秦国的机会,田秀自然不会放弃。 田秀本以为秦王会带自己去参观一下秦国的官府,或者去考察一下官吏们的行政,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王仅仅只是带着他到城内到处乱转,他们甚至没有承诺王车,而只是找了两架驴车,一架驴车上坐着秦王、田秀、子楚、吕不韦后面则是坐着杨端和、展以及秦王的几个护卫。 两架牛车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转悠,秦王指着咸阳周边整洁的街道说道:“您认为咸阳比起邯郸如何呢?” 田秀一直都在观察着咸阳城中的一切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咸阳比起邯郸,街道要更加整洁,道路也更加宽敞。” 秦王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大秦的城池不仅是咸阳,任何地方都是如此,我大庆的街道全部都是宽敞干净的,秦法不允许百姓乱扔垃圾,六国都说我秦国过于封建,但寡人这样做,不光让街道更加美观,并且还减少了疾病的传播。” “寡人每打下一片土地,都会修缮当地的驰道,修建城中的排水系统,整顿良田。” “六国有很多富饶的土地,也有很多富裕的城市。但他们却不懂得经营,将那些膏腴之地搞得乱七八糟。但这些土地在寡人手里,都发挥出了他们应有的价值。” 秦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秦国好像真的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不可否认的是,秦王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秦国夺取的城池土地都在秦国的手上变得更加伟大。 当他们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官吏的盘查,即便他们亮明了身份,却还是要去登记造册。在秦国哪怕是出个门也要备注好目的去往的地方等等。城外有着大片大片的良田,这些土地上都有许多百姓在耕种,周围还有一些官吏在监督他们,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但是田秀也发现了许多问题,那就是这些劳作的百姓他们的脸上从未有笑容。每一个人都是机械的望着他们,秦人只懂得劳作和打仗,田秀在他们的脸上根本看不到欢声笑语。 第190章 更正秦法 秦王带着田秀在郊区转悠的时候,沿途的官吏都看到了他们,但并没有人围过来盘他。秦王告诉田秀,这些官吏们每年都要拿出政绩接受考核,对于那些考核不及格的是要被追责的,因此他们做起事情来都非常认真。 牛车停在了一座田埂上,秦王随机叫来了几名官吏,向他询问耕地的情况,官吏在询问了对方的身份后,得知面前站着的人就是秦王时,这几名官吏都非常激动纷纷行礼拜见。秦王随意的席地而坐,官吏们则捧着一摞摞厚厚的账本来到秦王面前,账本上详细的记录了耕地的数量、年产、每年的粮食收成,耕牛的数量,几乎事无巨细。 秦王在食指上沾了些口水,认真的翻阅着账本,一边翻阅着秦王还不忘说道:“自从您制造出纸以后,寡人就命令官吏们今后办公都改用纸了,只是这东西的造价太昂贵了,在一些偏远的地区还是用不起。” 田秀听出了秦王话中的意思,秦王只是想要纸的制作方法。 黄纸可是田秀赚钱的工具,他可不会傻到这么轻易的交给秦王。 “大王!”田秀拱起手说道:“纸的制作方法都掌握在墨者手里,臣来秦国的时候应该带上他们,这样就可以将造纸术献给您了,请您恕罪!” 秦王并没生气,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抬起头看向田秀:“其实比起造纸术,寡人更爱惜人才!” 说完,秦王又仔细地翻阅着面前的账本,这个时代还没有阿拉伯数字,账本上很多数字都是用隶书写成的。 隶书编写的数字写起来十分繁琐不说,看起来也非常麻烦。 田秀沉吟道:“大王,您为什么不使用阿拉伯数字来记录呢?” 秦王愣了愣,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 一旁的子楚与吕不韦也对田秀口中的阿拉伯数字很感兴趣,纷纷将目光看向田秀。 众人的注视下,田秀坐在秦王身边,他随意的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1,接着又写出一个2,然后向大家介绍起了这些数字的使用方法。 秦王虽然上了年纪,但一点也不笨,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些数字该如何使用。秦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学着田秀的模样在地上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道:“武安君,你可真是黑帝赐给我秦国的礼物,您这种数字使用起来可以说非常方便,寡人决定要把您发明出的这种数字推广下去,这简直是可以改变时代的……” 旁边的一名官吏一怔,随后看向田秀,道:“您就是赵国的武安君?”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官吏们顿时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田秀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其中一名官吏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的哥哥在长平打战时,被您俘虏了,听说您下令杀害了他!” 田秀顿时很尴尬,当初为了削弱秦国的战力,他弄死了一批秦国的将领,面前这人不提他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秦王听到官吏的话后,顿时勃然大怒:“您怎么能这样指责武安君呢?事情已经过去了,请您不要再提及此事。否则寡人将用律法来惩治您!” 这名官吏闻言,只得闭上了嘴,但眼神中那种仇恨却是掩藏不住的。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以后,众人也没心思在转悠了,秦王带着众人从郊外返回。 回到城中的路上,田秀的心情很沉重,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自己当初为了削弱秦国战力,杀害了那些秦军的将领,这个决策是不是错误的呢? 秦王好像看出了田秀心中所想,他不以为意的说道:“武安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田秀叹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看向周围的风景。秦国的一切都是那样错落有致,大概是因为秦法的缘故,秦国的一切都非常整齐,房屋、农田、驰道甚至人走起路来都要形成阵列,一切都是那样的严谨没有丝毫松懈。 秦国有着成套的律法,秦法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官吏的制度非常明确,相较之下六国的官吏简直简陋的可怕。在秦国仅仅是一个乡邑,它们所形成的官吏体系就已经非常完善,可以说秦国的体系,再后来影响了华夏上千年。 秦国的百姓过得并不开心,因为有着法律的约束,他们每一个人都像工具人一样,除了种地就只有打战,在秦国是没有欢声笑语的。上至王公下至百姓秦国的一切都是在围绕着战争进行,某种程度上秦国就好像是军队拥有一个国家,这有点像后世的普鲁士军国主义,只是秦国的这种制度,在田秀看来更像是一种被魔改的军国主义。 这种制度下的秦国百姓虽然失去了快乐,但生活的更加安全。在秦法还没有毁坏的时候,百姓在秦国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别说是寻常官吏,就算是王孙公子也没有权利随意夺取百姓的生命。像赵康那种将百姓的生命视作草芥的,在秦国早就已经死了800多回了。百姓们被官吏抓捕的时候,是可以上诉的,只是依照秦法,以民告官先以有罪要鞭笞二十。不过罪行得实可以不坐,意思就是如果举报属实就可以无罪,并且让田秀吃惊的是,百姓们申冤的诉状可以直达秦王那里,这在六国是难以想象的。 田秀在赵国也是当过司寇的,据他所知按照赵国的律法,百姓们如果有冤情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搞到赵王那里,大概率在丞相那里就会被驳回。 值得一提的是,秦国的律令是非常完善的,在秦法没有崩坏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违背法律,就连君王也不行。秦国是十税六,而关东六国普遍只有十税三四或者十税五,秦国的税收是六国中最高的,但是!秦国的税只收一次。官吏们没有任何机会向百姓收取苛捐杂税。 另外在秦国不允许有游侠,因为秦国只允许百姓种地和打战,游侠在秦国看来就是不务正业的表现。不过虽然秦国不允许有游侠,但却规定了秦人之间不得见死不救,比如你在路上看到有人被打劫,你不帮忙是犯法的。 滑稽的地方是,秦法同时规定了不能多管闲事,比如如果你的邻居家里有难,你伸出援助之手这也是一种违法行为。邻居如果不举报你的违法行为算作包庇,同样违法。你们两个的违法行为被别人发现后,对方没有举报一样是违法的。 在秦国大声喧哗是犯法的,议论别人是犯法的,不务正业是犯法的,乱丢垃圾是犯法的,甚至就连喝酒都犯法,秦法规定无故不得饮酒…… 秦法的严苛繁琐,让田秀目瞪口呆。也难怪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会有那么多关东六国的百姓因为犯法而被罚的倾家荡产。 事实上不光是因为后来关东六国的百姓不熟悉秦法,哪怕很多生活在秦国的老秦人,也时常会不慎触碰秦法而被罚的倾家荡产。 秦法对百姓几乎是敲骨吸髓式的盘剥,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这种制度,秦国才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从而为统一六国奠定坚实的基础。 当然当百姓被压榨到极限再也没有油水时,秦法也就到了该崩坏的时候。 不过此时秦法还远远没有到要崩坏的时候,秦国还因为秦法的存在而空前强大。 想要毁坏秦国,必先毁坏秦法。田秀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去破坏秦国的法度。 毁坏秦法是很容易的,只要出现一个秦二世那样的昏君,秦法不攻自破。 秦国名义上是法治,实际上更多偏向于人治,最好的证明就是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秦法完全无法约束始皇帝的胡作非为。可以说秦法的崩坏,始皇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会出现昏君,起码几十年之内都不可能有。 田秀初到秦国,还没有能力去扶持一个昏君即位,所以想用昏君来毁坏秦法进而破坏秦国的根基,他还做不到。 既然不能通过昏君来毁坏秦法,那么就只能通过其他手段,从侧面瓦解秦法。 秦法最核心的制度并不是他严苛的刑律,而是愚民。商鞅制定的秦法,从很大程度上就是愚昧百姓,使得秦国的百姓愚昧无知,在秦国百姓不能去读书,因为一旦读过书,人将拥有思维能力。拥有了思维能力以后,百姓可能就不会听官府的摆布。只有让百姓麻木不仁,官府要他们种地他们就种地,要他们打仗他们就打仗,这样秦法才能够维持下去。 百姓的大脑一旦不再麻木变得清醒,就不会再听从官府的控制,秦法自然不攻而破。一瞬间田秀大脑中爆发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让秦国的百姓清醒过来以此慢慢动摇秦国的根基。 后世的田秀曾看过一部小说,主角俘虏了一批秦人,而后通过改造这批秦人,使他们拥有了思想。最终这批拥有思想能力的人在回到秦国后,果然毁坏了秦国的根基。 田秀有些后悔,当初如果早想到这一层,没把那些俘虏的军官杀掉,改造好那些人,或许就能瓦解秦法。 “唉!”田秀叹息之际,无意中看到了路旁劳作的秦人,这些人板着脸低着头,麻木的挥动着锄头,脸上看不到一丝欢声笑语。 也许,不需要去改造俘虏,可以直接来改造百姓!! “您觉得秦国怎么样呢?”秦王稷恰好在这个时候发出疑问。 “很强大,只是百姓们的脸上少了些欢声笑语。”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 秦王稷目视着远方,笑道:“在如今,百姓们能够活下去就已经是一种奢侈,要欢笑又有什么用呢?” 田秀同样笑了一笑,道:“我在邯郸时,曾和赵王谈论过秦法,大王可曾听说过?” 秦王点了点头:“您的高论,寡人曾经拜读过,只是当中有些地方,实在不敢苟同。” 正常来说,田秀这时候应该问,您对我的观点有什么地方不认同?然后他再做出解释。 但是田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音一转:“我听闻当年荀子曾经来过秦国,您就像礼遇我一样,礼遇荀子。” 秦王点点头:“不错,确实有这回事。” 田秀道:“那您知道为什么荀子最终离您而去吗?” 秦王一怔,他至今也想不通荀子当初为什么要离他而去?记得当初荀子来到秦国,秦王邀请他同车共游,带他参观了秦国的农业、行政,荀子对这些赞不绝口,秦王知道荀子并不是那种喜欢趋炎附势的人,他的称赞一定是真心的,但最后荀子还是离他而去,这是秦王百思不能其解的。 “莫非您知道荀子为何要欺寡人而去?”秦王语气激动的问。 田秀点点头。 “请您赐教!” 秦王拱起手对着田秀长拜,恰好这时候牛车停了下来,秦王险些因为惯性摔倒,但他还是很快稳住了身子维持着拱手的姿势。 田秀扶起秦王的手,道:“因为在荀子眼里,秦国活着已经死了。” 秦王再度怔住,眉头紧皱:“您这是什么意思?请您赐教!” 田秀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这个时候他闭上眼睛,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秦王急了,但他总不能逼着田秀开口。一旁坐着的子楚见状,赶忙说道:“武安君,我知道您是一位大贤,请您别卖关子了,快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吧,别这样吊着我们的胃口!” 田秀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大王,秦国在秦法的治理下,确实蒸蒸日上一切看起来都是一片欣欣向荣。这也是荀子称赞秦国的原因,不可否认秦法严苛的制度,的确使得秦国非常强大。但是秦国能够通过武力征服其他国家的土地,却并不能够征服六国百姓的心。” 秦王反驳道:“您说的不对,六国很多百姓在成为秦人之后,也在替秦国打仗啊!” 田秀摇摇头:“六国的百姓也好,老秦人也好,他们追随秦国并不是因为信服秦国,而单单是畏惧秦法。” 秦王再次反驳:“难道让他们畏惧秦国的法制还不够吗?” 田秀又摇了摇头:“一味的使用武力,是不能让百姓真正追随的。严苛的制度给百姓带来了利益,百姓们因为利益和恐惧而追随您。而当秦国给不出这样的利益时,那么百姓就会抛弃您这就是秦法的弊端。秀不得不大胆的替大王指明!” 第191章 秦国到底该采取何种制度? 秦王听得非常激动,他对一旁的子楚说道:“带笔墨了吗?” 子楚点了点头。 秦王吩咐道:“快!把武安君说的话都记下来,一句也不要错漏!” “是!”子楚慌忙从牛车后面的箱子中拿出笔墨,耳后开始聆听着田秀的话准备记录。 秦王看着田秀,说道:“您认为寡人要怎样做才能赢得百姓的爱戴呢?” 田秀认真的说道:“只有实行仁政,让百姓从心底里爱戴国君,热爱自己的国家,只有这样在遇到危险时,这些百姓才会想着保护,而不是推翻它!所以我认为将来秦国在夺取领土的时候,应当实现一些仁政,减弱自己严苛的制度,以真正的王者之道治国。” “难道实行所谓的仁政就是王者之道?”秦王呆住了,据他所知王者之道似乎并不是田秀所说的那样。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君王能够实行仁政,以儒术教化百姓,使得百姓从心底里爱戴君王热爱自己的国家,而不是一味迷信于武力和严苛的刑罚。这就是臣口中的王者之道。” 顿了一顿后田秀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圣君治理国家,从来没有只依靠严苛的律法来治理国家的,因为这样是不能长久的。这世上有两种力量,一种为思想,一种是剑,秦国选择的是使用剑来治理国家。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思想终将胜于利剑。” 负责记录的子楚手速越来越快,他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而一旁的秦王已经被这一番话说的呆住了,尽管他对当中的很多内容并不能认同,尤其是思想能胜于利剑。但是田秀这一番话确确实实给了他很多启示。 “武安君!”秦王兴奋的抓住了田秀的手,说道:“您不要再说了!我们快回宫,叫应侯他们来,寡人想让应侯他们也听一听您的高论!” 王宫中。 秦国的文武官员被秦王召集在大殿,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能被秦王邀请的只有范睢、太子柱、白起、子楚、吕不韦以及年轻的王翦。范睢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田秀并不认识对方,不过看样子那人应该是范睢的门客。 众人坐定了以后,秦王命人把方才田秀说过的话重新读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皆是一震。 许久过后,范睢缓缓拱手道:“大王,臣对武安君的一些言论实在不能苟同。首先要承认的是,武安君说的一些话的确很有道理,可我不认同的是他所谈论的制度,制度是不断改进的,按照如今秦国的制度来看是最适合一王天下的。若是改变了这个制度,秦国就没有力量再统一天下了,失去了强大的制度,百姓们将不愿意再为秦国打仗,那武安君所提的仁政又有什么意义?说句不客气的话,秦国正是因为没有儒者,才能够强大。”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一味的强权只会逼反百姓。应当温和的对待各国百姓,尽可能的减少严苛的刑法,应侯所说的不错,秦国的强大得益于秦法,这是秦国的根基,若是为了实行仁义的制度而改变了这一点,秦国的确将不再强大,战争将会继续。” “所以现在的制度只是适合于战时,在和平时期,是可以通过实行仁政让百姓们知道和平的可贵,同时也可以让百姓爱戴自己的国家。让他们不再抱怨,让他们享受到好处,给予他们富足的生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戴君王,爱戴自己的国家?” “我听闻圣贤治理国家,首先就是忠诚仁爱,其次公而无私,三是任用贤能,而其四则是明确法度。法度通行就能够财富富足,任用贤能就能够取得成功,公而无私则是立国之本,忠诚仁爱则是每一个为人者的必备品行。拿秦国来说,如果君王仁爱,大臣无私,君王可以任用贤能,用最适合的法度来治理国家,那么国家又怎么能不强盛呢?” 范睢摇摇头:“不然!当今天下乃是乱世,百姓真正的想要和平,必须要一统,只有一统才能够止战。秦国如果贸然改变制度,相当于自掘根基,这样一来不仅不能够统一天下使苍生脱离战火,反而会使秦国卷入一场更大的灾乱。” 田秀把目光看向秦王,道:“您认为应侯说的对吗?” 秦王点了点头,说道:“昔日齐宣王于稷下学宫召集群贤,向他们询问如何能够止战。最终群贤经过激烈商讨之后得以出结论唯有统一,寡人认为我秦国当今之法度,是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这也是唯一能够止战的方法。” 田秀拱起手说道:“可是大王,天下一旦统一,那么就意味着无仗可打。到时候秦法就会自行崩坏,而秦国乃是以秦法立国,秦法一崩,则国家会立刻毁灭。臣打一个比方秦法就像是一贴毒药,吃下去可以强身健体,但等到毒性侵入骨髓,那就无药可救了。而现在毒性只到肝脏,大王若及时医治,还来得及!” 范睢又想反驳,田秀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诸位没有听说过讳疾忌医的典故吗?” 范睢长叹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驳不过田秀,因为对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其实田秀说的范睢也知道,只是范睢认为,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等到天下统一之后,后人自然会想办法改变秦国的法度,这根本不是他们当代人需要考虑的。 范睢如果知道,就连始皇帝也无力改变秦法,大概会非常认同田秀的观点。 秦王没想到,范睢竟然也会被田秀驳倒。这使得秦王不得不认真思索田秀的话,到底该不该在秦国实行仁政? 大殿上的这场辩论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直到星辰布满天空的时候,秦王方才意犹未尽的宣布停朝,命众人回去休息。 所有人都从大殿中离开了以后,秦王单独留下了太子柱。 “太子,你以为武安君说的如何?” 太子柱愣了愣,道:“实行仁政,倒是有点意思!或许可以试一试,只是儿臣担心……” 秦王看了眼太子柱把他后面没说的话说了出来:“担心出现应侯说的那种状况,我们毁坏了秦法的根基,秦国会自行崩溃?” 太子柱点点头。 秦王稷笑道:“明日寡人会再请武安君来,问问他的仁政准备如何实行。到时候再做定论。” 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太子柱起身告辞。在太子起身的时候,他竟然险些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秦王稷看着太子柱那弱不禁风的身体,道:“太子,你要保重身体!” 太子柱听到秦王的话,居然愣了愣。在他印象中,自己活了这么大,好像还是父王第一次主动关心他的身体。 “谢父王!”太子柱感动的对秦王稷一拜,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殿。 此时,大殿中只剩下了秦王一人。秦王不断品味着白天田秀说的每一句话,越是品味秦王越是爱惜这个人才。 是时候赐给田秀一个正式爵位了! 在秦国,除了秦王之外,人人都是有爵位的。 田秀是赵国的武安君,按照秦国的20等爵,这个爵位处在第19级相当于关内侯。但是秦国也有一位武安君白起,并且对方还活得好好的呢。 秦国总不能出现两位武安君,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秦王决定正式赐给田秀一个秦国的爵位,并且这个爵位的名字他也已经想好了---昭武君。 “今后田秀就是寡人的昭武君了!”秦王稷竟然坐在席上傻笑起来。 范睢的府邸。 回到家中的范睢一脸疲惫,他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说道:“蔡泽,你对田秀要秦国实行仁政,以儒学治国这个观点怎么看?” 蔡泽是范睢新收的门客,据说他是一名燕人,千里迢迢从燕国来到秦国想要拜见范睢。可是他却连范睢的家门都进不去。后来蔡泽站在范睢的府门前,故意说如果秦王见到自己一定会用它来替代范睢。 这话很快被门口的护卫传到了范睢耳中,范睢明白年轻人并不是想要取代自己,而是希望得到自己的重视。于是范睢亲自接见了蔡泽,经过交谈以后范睢发现蔡泽的确很有才华,或许在自己从相位退下来以后,蔡泽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接班人。 秦国一直以来都是缺乏人才的,很多大贤都要从外国引进。范睢一直很担忧自己死后,谁可以来接替他的位置?蔡泽这个年轻人似乎就很不错。 “应侯!”蔡泽恭敬的站在范睢身后,说道:“不得不承认那位武安君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我和您的看法相同,贸然改变秦国的制度,这并不明智!秦法是我们的立国之本,我们怎么能自己去毁坏自己的根基呢?这就好像一个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样愚蠢!” 范睢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越来越怀疑田秀的企图,要么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秦国强大,要么就只能是别有用心。这个人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既然应侯怀疑此人用心不纯,何不联络大秦的文臣武将,将他挤走?”蔡泽在一旁小声提醒。 范睢回过神看了一眼年轻的蔡泽,冷哼道:“我大秦的官员大部分都是粗鄙武夫,联络他们,我范睢还不屑为之!” …… 第二天,清晨。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几名宫中的侍卫来到田秀的府邸,说是秦王要请他到宫中议事。 一来到宫中,田秀就从一名内侍口中得知了秦王将他封为昭武君之事。 田秀赶忙来到大殿向秦王谢恩,大殿中的文武官员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今日场上的人员跟昨日并没多大差别,只是又多了几张生面孔。秦王示意田秀坐下。待到坐定以后,田秀发现今日的秦王情绪似乎十分高涨,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秦王指着田秀对面坐着的一位老者,道:“昭武君,寡人为您介绍介绍,这位是名家的学者公孙龙!” 公孙龙?田秀怔了怔,随即看向对坐的老者,道:“可是那位白马非马的公孙先生?” 公孙龙看着田秀,坦然的捋了捋须:“正是老朽!我对武安君的大名也是听闻已久啊!” 秦王在这时纠正道:“说错了,他现在已经是寡人的昭武君了!” 公孙龙撇了撇嘴,道:“都一样!老朽并不在乎他是哪个国家的封君,只是今早老朽从秦王那里读到了您的论着,其中有些观点老朽实在不敢苟同,所以特意前来讨教。” 特意讨教?名家不就最擅长诡辩?您是来抬杠的吧? 田秀不动声色的拱起手:“请问公孙先生,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那老朽可就不客气了!”公孙龙又捋了捋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听闻您建议秦王以儒学治国,实行仁政,用仁义的手段来教化百姓,敢问您所说的仁政具体要如何执行?在秦国为何要实行儒学治国,而不能采用我名家的学说呢?” 田秀马上反问道:“那您认为按照名家的学说,应该来如何治理国家呢?” 秦王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立即兴致勃勃的把目光转向公孙龙,想听对方如何说。 公孙龙明显没想到田秀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怔后,公孙龙方才说道:“按照我名家学说,要治理国家非要儒道墨法,四者兼修不可。” 田秀假装惊讶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佩服的拱起手:“愿闻其详!” 公孙龙轻咳了一声之后,说道:“本人所说的以儒道墨法治国,意思就是用儒家的办法来教化百姓,以道家的手段治理国家。用墨家的制度培育贤才,最后再以法家维持国家的法度……” 公孙龙说着说着还站了起来,维持自己大贤的人设,他甚至将手背到了身后。 面对公孙龙的侃侃而谈,下面的子楚有些想打瞌睡,他打了个哈欠道:“这位公孙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呀?” 吕不韦捂着嘴,忍不住想乐:“奇谈怪论,简直纯粹就是在放屁!” 秦王听着公孙龙这番不着边际的话,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尽管听不懂对方到底想说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第192章 设立学室 朝堂上,公孙龙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治国道理,尽管他说的这些道理连他的弟子都听不懂。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公孙龙方才终于停下,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众人。 田秀看着公孙龙的眼神,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一只哈士奇混进了狼群。 传说中的名家大贤,原来比赵胜还要菜!! 公孙龙跪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看着王座上的秦王,道:“老朽说的这番治国道理,秦王觉得如何呢?” 秦王一怔,他都没听懂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但碍于对方名家大贤的名声,毕竟对方号称可是和荀子齐名的,(公孙龙自己这样认为的)所以秦王只好笑盈盈的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寡人受教了,下一位!” 今天王宫的辩论比起昨日要更加精彩,秦国有名的大贤都在朝堂上阐述了自己的治国道理。 田秀发现秦国可不光有法家,在秦国还有墨家学者、纵横家、道家学者、农家、医家,诸子百家在秦国几乎都能看到。 战国时本就百家争鸣,每一个学派都有自己的学说,各个学派的学究们运用自己学派的主张在秦王面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应侯范睢也亲自下场参与到了这场辩论中,秦王乖巧的坐在席位上,看着面前各个学派的贤者们在自己面前争论,这对秦王来说也算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大殿上唾沫横飞,各大学派争论不休时。秦王把目光看向田秀,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安静的跪在席位上,一言不发。 昭武君怎么不亲自下场参与到今日的辩论中了呢? 趁着众人休息喝水的功夫,秦王说道:“昭武君,您认为各位学究他们所说的治国道理如何呢?” 范睢此时正坐在席上喝水,听到秦王的话后,他立即放下了水杯,将目光看向田秀,他也很想知道田秀对各大学派的治国道理有怎样的看法。 田秀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认为各大学派的学究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论是墨子,孔子,荀子,老子,他们每个人的学说都有自己的道理,作为后人我不应该加以批判。” 顿了一顿后,田秀又接着说道:“可是我认为大贤们在创建自己的学说时,都是根据当时的时代所提出的,当时的思想未必符合现在这个年代。”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一个老头的不满,这人从席上站起身来,说道:“依着昭武君的话,我等学者只会引经据典,但实际上我们的学说,根本不符合实际?你这是对我们的污蔑!” “说的对,这简直就是对我们的污蔑!” “昭武君,你太狂妄了,你必须要道歉!” 田秀把目光看向秦王,老秦王用一种和善的目光看着他,并没有要开口解围的意思,看样子秦王似乎是想考验他。 面对现场各路大贤的群起围攻,田秀并没有惊慌,他也从自己的席上站起了身,看着正在向他发难的众人,说道:“既然各位前辈都认为自己治国的道理足以治理当下秦国,那么就请各位前辈说一说,秦国眼下应该实行什么策略治国?” 一个老头正要说话,田秀伸手打断了他说道:“我不想再听各位的理论学说,兼爱非攻也好,无为而治也罢,我想听听各位前辈的具体策略!” 群贤们霎时之间哑口无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治国理念,但真要让他们治理国家,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实行怎样的策略。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听闻秦王求贤若渴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许多人比田秀还要早来秦国,但他们从来没像田秀那样出城看过,他们所了解的秦国只是停留在别人的口耳相传,连秦国真实的样子都不知道,这些大贤们自然是没有办法针对秦国执行相应的国策。 不过群贤中,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驳:“昭武君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你已经有了治理秦国的策略。那不妨把你的策略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吧!” 秦王直接把目光看向田秀,说道:“昭武君,寡人也很想知道如果按照您的理念,您会如何来治理秦国?” 田秀摇着头说道:“敢问大王,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我大秦本土地区人才匮乏。从商君到应侯,以及在场的各位大贤,他们无一是秦人,秦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但为什么培养不出人才?您考虑过吗?” “这……”秦王眉头皱了皱,然后抬头望向田秀,道:“请您指教!” “因为秦国没有生产人才的土壤啊!秦法治理下的国家,百姓们只懂得耕战,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如此一来又如何能诞生出人才呢?取天下之道而在于用人才,秦国连生产人才的土壤都没有,又如何取天下?即便取得了天下江山也是不能长久的。” 说最后一句话时,田秀还摇了摇头。 秦王迫切的望着田秀,说道:“那您认为寡人应该怎么做才能培养出人才?” 田秀拱手说道:“墨子说,想要让一个国家擅长射箭和御马的人增多,就必须要让他们富裕显贵,尊敬他们赞誉他们,这样久而久之国家精通射御的人自然会增加。如果君王想要让国家的贤才变多,那就要更加的重视贤才,教育是基础,教育是可以培养出更多贤才的!” 秦王马上明白,田秀这是想让自己重视秦人的教育,但他马上皱起了眉头。 按照秦法,应该愚民, 这是控制百姓的手段,如果重视教育那百姓就不会变得愚笨,秦法岂不是要毁坏了? “寡人认为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您知道,秦国的土壤是无法培养人才的!”秦王摇着头说道。 田秀同样摇了摇头,说道:“您说的不对,秦国只要采用合适的制度,是完全能像六国那样培育出人才的!首先大王可以设置学室,让百姓们的后代到学室中去读书,只要大王和官吏们重视教育,用不了几十年,秦国就会人才辈出!” 这次不等秦王说话,范睢抢着说道:“设置学室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这和秦法相悖呀!秦法是鼓励耕战,百姓们有利可图所以才愿意追随。学室不能为百姓带来利益,就算秦王大力推崇,老百姓也不会愿意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学室,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诚如范睢所言,教育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即便是到了近代建国以后,国家大力推崇义务教育,很多老百姓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读书。 因为当时的老百姓就像秦国的百姓一样麻木,在他们看来读书是没有出息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还能为家中分担压力。 这种思想到了近代都难以取缔,更不用说是在秦法已经深入人心的大秦。指望秦国的老百姓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室读书,哪怕秦王肯做,百姓们也是不愿意的。 田秀看着范睢,说道:“您说的不错!但是!秦法就是要给百姓利益让百姓追随,那么大王何不给百姓一些利益呢?今后设立了学室,在攻取了六国的土地以后,就可以让这些学室的孩子们去治理,他们读过书有学识,能更好的实行大王的政策,这难道不比那些立了功的将军们去充任县令要更好?” 秦王点了点头,秦国确实是人才匮乏,以至于每次夺取了新的城池,都找不到合适的官吏,只能去找那些立了功的将军们去治理州县,至于这些将军们治理郡县的水平秦王只能表示呵呵。 “您的想法的确不错,但只是这样,恐怕不足以调动起百姓的热情!”秦王面带担忧的说道。 田秀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很简单,今后学室优先录用立有军功或为国捐躯的孩子。这样既能激发百姓们对战争的热情,同时更能让百姓们自己竞争起来。人皆有攀比之心,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是什么东西?秦王并没听说过,但道理他却是懂的。 秦王点了点头,道:“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寡人担心,这还是不足以让百姓们将孩子送到学室读书!” 田秀又笑了一笑,说道:“那就再给百姓们足够的利益,首先今后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学室读书的,家里可以得到一次免役的机会,并且每个在学室读书的孩子,每月补贴30斤粟米,品学兼优者秦王可以赏赐爵位,难道还怕百姓们不争相把孩子送到学室读书?” 田秀话音一落,秦王就站了起来说道:“可是这样会给秦国的财政增加极大的负担!这些您考虑过吗?” 田秀示意秦王坐下,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大王别急!以后学室可以只收纳三千到五千名学子,这样不会给财政造成太大压力,而且更能激发百姓们竞争的热情!” 这一次,就连范睢和站在他身后的蔡泽忍不住去点头。田秀简直就是个鬼才,居然能想出这种手段来激发百姓们对读书的热情。 田秀看到秦王终于心动,才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出:“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设置学室对秦国是有诸多好处的。而且!设置学室,可以将秦国今后的政策教给他们,等他们将来长大了去为官时,就可以更好的执行您所提出的策略。” 秦王把目光看向范睢,道:“你认为昭武君的主意怎么样呢?” 范睢拱手说道:“昭武君的主意实在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国自己也能培养人才,并且这个主意也弥补了秦法中的弊病,实在是妙!” 秦王吩咐人把田秀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然后他又将目光看向田秀,谦恭的说道:“您还有什么要交给寡人的?请您都说出来!” 田秀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大王有没有兴趣让死气沉沉的秦国重新焕发活力呢?” “让秦国重新焕发活力?”秦王怔了怔,他明显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和您到城外去视察过,我发现整个秦国死气沉沉,也许您应该让百姓们重新活过来,让这个国家再次焕发生机。” “您想让寡人怎么做呢?” 田秀说道:“只要您能下令让官吏们组织一些娱乐活动,让百姓在闲暇之余多一些玩乐的时间,我相信秦国很快就能充满欢声笑语,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家会重新焕发活力!” 这话一出,范睢立即反驳道:“大王不可!我秦国乃是以耕战立国,怎么能让百姓们不务正业的去玩乐?这样一来只会让百姓们懈怠、懒惰,昭武君这个办法是在毁灭秦法的根基,万万不可!” 秦王点了点头:“昭武君,您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确实不太符合我国的国情,请恕寡人暂时不能执行您的策略!” 田秀看着对坐的范睢,恨得牙根直痒痒!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产生杀人的想法,赵胜都没让他想杀人。 本来他都已经把秦王忽悠的快要钻进自己的套子了,可范睢几句话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要不是有前面那么多的铺垫,恐怕秦王已经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这个该死的范睢!必须把这老东西给做掉了! 今天的辩论一直到了傍晚方才停歇,田秀带着展从宫中出来,杨已经套好马车等在宫门前。 三人上了马车以后,展就忍不住抱怨:“少君,您为什么要让秦王设置学室?如果以后学室设立了,秦国的人才会源源不断,这个难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田秀摇了摇头,疲惫的把身子靠在车厢上,说道:“学室会让秦国产生人才,但这个过程会很长!而在这之前秦国要投入巨额的金钱去做这件事,教育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另外就算人才培育出来,秦法也该完蛋了!秦法是愚民,而我让百姓去读书,试问这些已经开蒙的百姓,还会安心的忍受秦法的愚弄吗?” 展点了点头,恭维道:“少君高明!” 这时候田秀睁开眼睛,说道:“杨将军,你在秦国日子也不短,你知不知道范睢在秦国有没有什么仇家?” 杨端和一愣,他减慢了车速,说道:“您问应侯的仇家做什么?” 田秀非常轻松的说道:“还能干嘛?当然是除掉这个老东西了,他老是坏我的好事!” 第193章 拖住秦国的步伐 “您要杀应侯?”杨端和声音都有些颤抖,手中的缰绳也跟着不慎脱落,马儿失去束缚,瞬间开始在街上狂奔。 坐在杨端和身侧的展赶忙勒住缰绳,继续催马前进,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杨端和急忙请罪道:“主君恕罪,臣失仪了!” 田秀摆了摆手,道:“杨将军,我也不想杀应侯,但他不死,我的身份迟早要被他拆穿,他太厉害了!” 杨端和轻轻点头,想了一会儿后,他摇着头说:“应侯自从来到秦国以后一直深居简出,他在朝堂上还真没什么仇人,朋友倒是不少。” 田秀有些不可置信,道:“范睢人缘这么好吗?难道连跟他关系不好的也没有吗?” 杨端和又想了想说道:“我以前追随白起将军的时候,曾经听我一个同袍说过,应侯跟白起将军的关系似乎不太和睦。而且我听闻上次洛邑和会,他们两人闹了矛盾,白起将军对应侯的意见貌似不小!” 将相不和,田秀听到这话的时候嘴角止不住一扬。历史上白起就是被秦王赐死的,看来白起之所以被杀,范睢或许功劳不小。 也许自己可以借助秦国将相之间的矛盾,把范睢和白起一起除掉! 马车一路缓缓前进,终于回到了田秀的府邸。 田秀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黑影。展警惕的抽出了剑,厉声道:“谁!” 对面的黑影缓缓走到田秀面前,借着朦胧的月光,田秀看清了这人的相貌,对方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看年纪与他差不多大。对方穿着一身蓑衣,头上带着斗笠,一副游侠的打扮。 展看到对方这副打扮,警惕心更浓,田秀却示意展将剑放下,展并没有放下剑,而是警惕的看着对面那人,道:“少君认识他?” 田秀点点头:“算是认识!” 什么叫算是认识?展有点懵了。 田秀解释道:“今天在朝堂上,这个人坐在公孙龙身边,应该是他的弟子吧!” 展终于恍然大悟,今天朝堂上有很多人跟田秀辩论,人群里貌似真的有这个年轻人,只是他没说过话,所以展对他没什么印象。 “昭武君有一点说错了,在下可不是什么公孙龙的弟子!”对面的年轻人突然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 田秀一怔,道:“我不是看您坐在公孙龙身边吗?” 年轻人怀中抱着一把剑,满脸不屑道:“我可不是那个老家伙的弟子,我坐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带我来到秦国。” 展本来都已经把剑收起来了,一听这话,他又拔出了剑,道:“既然您不是公孙先生的弟子,那您来秦国做什么呢?” 年轻人把手放了下来,拱手道:“先生别误会在下田云毅,齐国即墨人!专门从齐国来到秦国投奔昭武君!” “你是齐人?”展有点怀疑,因为田云毅的口音明显带点魏国口音,而且打扮也不像齐人。 “我真的是齐人,只是我喜好周游列国,所以十岁起就在各个国家辗转。”田云毅后面这几句话是用齐语说的。 听着对方地道的齐国口音,展终于没了怀疑,缓缓将剑收进剑鞘中。 “你为什么要不远千里赶到秦国投奔我?” 经历了上回王武行刺的事,田秀变得分外小心,他始终和田云毅保持着安全距离。 “世人皆知当今天下有战国四公子,然云毅以为,战国四公子中堪称英雄的唯有信陵君尔!只可惜在下去拜见了信陵君几次,他都不肯收留我!除了信陵君,云毅以为,值得我投效的只有您的父亲安平君了。只可惜安平君已经不收门客了,所以我只能来投奔您了!” 田云毅这话让田秀觉得很打脸,感情前两个选项都走不通,他才来走第三个选项。 田秀白了田云毅一眼,道:“我父亲不愿意收留你就算了,信陵居那个人求贤若渴,没道理不收留你啊!” 田云毅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信陵君不收留我,是其他原因,但这个原因我不能说。总之今天我来投奔你,昭武君你必须得把我收下!” 田秀被整的有点无语,头一次听说收门客还带强迫的。 “你总让我知道你会点什么吧?我这座庙小可不养闲人!” 田秀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要是没两把刷子,就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田云毅想也不想的拍了拍胸脯,道:昭武君,你就放心吧,我会剑术可以保护你的!不信你可以让你这两个护卫跟我比比!” 田秀一听这话已经忍不住想笑,论剑术谁能敌得过展?这年轻人今天可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个机会!”田秀指了指一旁的展,说道:“你要是能跟他过上十招,就十招我就留下你!” 田云毅闻言大喜,道:“真的?” 田秀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田云毅一口答应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感觉对方除了比自己年长几岁,好像并没什么牛掰的。 跟你比还用得着十招?我五招就能在昭武君面前把你打败。 田云毅自信的拱起手:“先生,云毅有礼了!” 展摇了摇头,道:“得了,开始吧!” 田云毅拔出剑指向展,道:“请了!” 说罢田云毅举着剑刺向展,展轻易的闪过,而后对方又刺出一剑又被展轻松闪过。 田云毅并没急着去刺第三剑,他停下了手道:“你不拔剑吗?” 展冷冷的说道:“对付你,我还用不着出剑!” 田云毅勃然大怒,道:“你竟敢藐视我!” 田云毅再次举剑刺向展,接连两剑都被展躲过,到了第三剑的时候展一个闪身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本以为战斗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田云毅竟然灵动的把右手的剑扔到了左手,这让展吃了一惊。 剑被换到左手以后,田云毅再度以凌厉的剑招刺向展,这次展完全没了近身的机会,只能被动闪避。 眼看着田云毅已经刺出九剑,就要刺出第十剑,只要这一剑出来,那这场比试他就算过了。 杨端和在一旁起哄道:“展,你的剑术不是天下无双吗?怎么打这么一个后进还要打半天?” 展并没被杨端和的话搅乱心智,在田云毅腾空而起,要刺下第十剑的时候,展抓住时机一脚往对方胸口踢去,田云毅躲闪不及,被狠狠地踢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手上的剑也“铛”的一声落到地上。 田云毅捂着胸口,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展捡起了他的剑递给他,摇头道:“你的剑术确实不错,只是动作太花哨了,你说你没事跳起来干什么?” 展把剑插在田云毅面前,正要转过身离开,田云毅忽然叫住了他,道:“今天输在先生手上,云毅心服口服,但是!” 田秀以为对方要向电视剧上演的那样,重新要求跟展打上一次,但田云毅出乎意料的跪在了展面前,道:“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跟随您学习真正的剑术!” 展摇了摇头:“我不会收徒,也不想收徒!” 说完展转身走到田秀身边,田秀带着展往府邸中走去,杨端和还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田云毅 田秀回过身,拍了拍杨端和,道:“杨将军,走吧,别看了!” 三人一同回到府邸,随着府门被从里面关上,田云毅冲着田秀他们大声喊道:“昭武君,师傅,你们等着我,我还会来的!” 田秀三人并没理会田云毅,而是径直来到大堂。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大堂上点着烛火。 三人都还没吃饭,侍女们把准备好的晚餐一碟一碟的端到桌上,趁着饭菜还没上齐,田秀看着展说道:“展,那个年轻人其实挺不错的,你怎么不把他收下呢?” 展摇了摇头:“少君,我说了我不会收徒。而且少君要是欣赏那个年轻人,何不把他留下呢?” 田秀摆了摆手:“别!那个年轻人来历不明,万一要是卧底,那我身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两人说话之间,杨端和突然看向窗边,只见一只鸽子落在了窗户上。 接着杨端和拿起窗边的鸽子,从脚下取下一张纸条,然后将信鸽放飞。 这时候恰好侍女们端着饭菜进来,杨端和赶忙把信收好,若无其事的坐到田秀身旁。 侍女们把饭菜放到田秀面前,田秀对正在摆盘子的侍女吩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都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上来!” “唯!” 房间的大门被侍女们从外面关上,杨端和赶忙坐到了田秀身边,掏出了藏在袖子中的纸条:“主君!” 田秀接过纸条打开里面的内容看了看,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杨端和疑惑道:“主君,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窗外,一个黑影悄悄贴在了窗边,侧着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这人一不小心,身子撞在了窗户上发出了一声响。 田秀刚准备说出纸条上的内容,窗外的响声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田秀立即向展投去一个眼神,展会意的站起身,用轻盈的脚步走向窗边。 为了吸引窗外那人的动静,田秀故意说道:“哎呀,我可真是有大事要和你们说呀!” 窗外那人果然被吸引,紧紧的将耳朵贴在了窗户上,这时候窗户被展从里面打开,看清外面偷听的人后,展怔了怔,道:“鱼?你在这里做什么?” 田秀这时候也跟了过来,鱼看着房中的三人,急忙拱手说道:“主君,方才仆从窗边路过,看窗户关的不是太紧密,所以想帮您关一关窗户!” 这种鬼话傻子都不会信,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真是辛苦先生了,好了,先生你下去吧!” “是!”鱼拱手施礼而后缓缓退下。 展把窗户从里面关上,但偷偷打开一个缝隙朝外面观察,确定对方走远之后才转身对田秀说道:“少君,他走了!” 田秀点点头,重新跪回到筵席上。这时杨端和忍不住提醒道:“秦王给您安排的这个管家可不简单,主君今后要小心!” “无需将军提醒,我心中有数!” “既然如此,臣就放心了。对了,主君是不是邯郸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杨端和看着田秀问道。 田秀点点头,他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毛遂传来消息,说魏国已经介入了楚国对齐国的战争!” “什么!”杨端和与展皆露出惊愕之色。 随着魏国的参战,这场楚国灭鲁的战争,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关东四国的大战。 并且随着大战的延续,韩国和燕国也极有可能会加入战争。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这场战争就会变成关东六国的内战。 如果关东六国爆发内战,那无论结果如何,最终得利的必将都是秦国。 杨端和忧心忡忡的说道:“魏王也太不理智了,他为什么要对齐国宣战呢?” 展已经猜出了魏国宣战的原因,他摇着头说:“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陶邑!上次大战齐国从秦国手上得到了陶邑,魏国能不眼馋吗?” 田秀点了点头,道:“魏国为了得到陶邑,终于对齐国下手了。按照我们和齐国的约定,我国现在已经与魏国进入战争状态了。也就是说现在是我们齐赵两国对抗魏楚,这对我们可不利。” “那少君,您有办法阻止四国之间的大战吗?” “我有那个办法就好了!可惜魏王楚王齐王没有一个会听我的话!” 田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事实上就连赵王也未必会听他的话。魏国不顾赵国的劝阻强行对齐国宣战,这已经是狠狠在抽赵王的脸了,赵王为了自己的面子,都肯定要硬着头皮和魏国打的,也就是说这场大战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 杨端和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燕国和韩国站在我们这边,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去帮楚国!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得设法拖住秦国,绝不能让秦国下场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否则无论秦国选择打击谁,最终的输家都只有关东六国!” 田秀无奈的叹气道:“说的轻巧,我就算是周天子也没办法让韩国燕国来帮我们啊!更不用说拖住秦国了!” 第194章 秦王父子的拉拢计划 “主君说笑了,如今天子自身难保,纵然出面调停,谁又会听从呢?”杨端和摇着头在一旁说道。 天子?这一句无心之言让田秀一怔,脑海中顿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杨端和不明所以,道:“主君,您这是怎么了?” 田秀伸手示意杨端和和安静,他站起身在房间中踱了几步,道:“我也许能利用天子,让关东六国团结起来,共同对抗秦国 。” “主君,你又在说笑了!周天子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关东六国凭什么听他的?” 杨端和满脸不信的摇头说道。 田秀的眼神却变得万分坚定,说道:“天子当然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恐惧可以!” 恐惧?杨端和与展同时看了对方一眼,谁也不知道田秀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次日清晨,秦王宫中。 天刚蒙蒙亮,秦王就已经起床了。老秦王坐在铜镜前,安静的让身后的侍女为他束发。秦王是个很自律的人,几十年来他从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无论外面刮风下雨,只要天气稍微一亮,他就会起来处理朝政。 秦王稷头上的发型还未束好,这时一名侍女急匆匆的来到殿中,行礼道:“昭武君欲面王,请王示下,王见否?” “速传!”秦王稷激动的说道,由于过于激动他下意识的一个转身,身后的侍女没有防备,不小心扯下了秦王一撮头发,秦王吃痛嘴角一咧。 侍女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在地上请罪。秦王并没追究他,而是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还未束好的发型,道:“就先这样吧,你下去吧,寡人不怪罪你!” 侍女诚惶诚恐的退下以后,田秀在另外一名侍女的引领下进入大殿。 礼毕,田秀看着头发还有一些散乱的秦王,微微一怔。秦王端坐在筵席上,笑道:“昭武君,你大清早的来面见寡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田秀忙拱起手说道:“秀困穷来投,承蒙大王不弃,以国士待臣,臣感激涕零,实在无以为报。故今日愿为大王献平天下之策,不知大王可愿听否?” “昭武君既有助寡人平天下之策,请速速教寡人。”秦王对着田秀长拜道,在礼贤下士这方面,秦王可比赵王要强多了。 田秀扶起秦王,沉吟道:“敢问大王,可欲灭六国否?” “然也!”秦王答道。 “既如此,那么大王灭六国之时机到矣!” “嗯?”秦王先是一怔,而后拱起手道:“请昭武君赐教!” 田秀谦恭的跪坐在秦王对面,侃侃而谈道:“自平王东迁以来豪杰并起,前有五霸争雄,后有七雄并立。三家分晋以后,文侯以微弱之基业称雄天下,奠定百年霸业,然魏国终失其霸业,为大王所取代,不知上王可知原因?” 秦王稷摇摇头:“请卿赐教!” 田秀说道:“魏国失其霸业,除却君主昏庸,臣子无能,更大原因是魏国无地利之优势。魏国乃四战之地,而魏武侯征伐四方,却始终不明白,替魏国崛取一块易守难攻的根据之地,正是因为如此,魏国始终未能摆脱四战之地的局面,最终被诸侯围攻,霸业凋零。 六国之中,与魏国相同的还有韩国、齐国。韩国同样处于四战之地而又没有可依托之根据,因此连年积弱,一蹶不振。齐国鼎盛之时号为东帝灭燕、伐楚、吞宋,可五国伐齐一战便让齐国一蹶不振,其根源还是因为齐国没有可以天险依托,最终被六国轻易所破。” 秦王稷跟着点了点头,认真的听着田秀的话。 顿了一顿之后,田秀又接着说道:“当今天下,具备统一天下的,实质上只有秦国,赵国和楚国三国。大王雄踞关中又占有巴蜀,军容强大民殷国富,乃占天时也。而楚国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余万,雄踞于江淮两荆,可称得上占其地利。至于赵国拥有并州之地西有太行天险,东边是衰弱的燕齐,南方是他的传统盟友魏韩,可称为人和。” “楚国占有地利,大王若举兵攻之,楚王可依靠国土的战略纵深与秦军相持,大王没有选择伐楚,这是明智的。而赵国占有人和,国内既有精兵强将,外部又拥有盟友,您当初贸然发动长平之战意欲灭楚,此举乃破坏六国平衡之举,终于召来各国之干涉,这便是您的失误之处。” 秦王稷点点头,说道:“这您先前已经提到过,可是寡人认为,秦国既然不能攻打楚国,那只能攻打三晋。三晋中最强大的就是赵国,寡人不去攻打最强大的赵国,难道要去攻打弱小的韩国吗?” 田秀看着秦王,哈哈大笑,这种态度非但没有引起秦王的愤怒,反而使老秦王的态度更加谦恭。 田秀也不吊着对方的胃口,他一脸正色的看着秦王,问:“臣方才提到了魏国的战略不清晰,因此丢失了霸业,那您知道秦国的战略是什么样子吗?” “这……”秦王稷微微一怔,他和范睢相处了这么久,对方也仅仅是给他提过一个远交近攻的战术,好像的确没跟他提到过秦国的战略。 “请您赐教!”秦王拱手拜道。 田秀赶忙去扶秦王,说道: “大王,秦国的战略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清醒,这也是为什么秦国占有关中巴蜀,而始终不能统一六国的原因。 燕国和齐国这两个国家距离秦国较远,大王绝不可图谋,只能将他们当做盟友。这便是沿用应侯远交近攻之策。 洛邑位于天下之中,如果将天下比作一个巨人,这个巨人的心脏便是洛邑。洛邑北连赵国,南距楚国,东西两面联通韩魏,其土地更为膏腴之地,此处乃帝王之基业,偏偏其主又不能守此地,大王若取之,便犹如踹开了统一天下的大门那样,统一天下便只是时间而已。 大王取得洛邑之地后,就像用一把尖刀插进了韩魏的心脏,韩魏只有束手臣服而无力在与大王抗争。韩魏既服大王便可内修国政外结燕齐,以秦、齐、韩、魏、燕五雄之力对抗赵、楚,到时即便是赵国楚国团结一心,也不能敌之。如此大王只需步步蚕食,先取赵国,再灭楚国,而后吞并韩魏,在命一上将北上灭燕,到时候三路并进,一路自燕国南下取高唐,一路自魏国东进取平陆,最后一路自楚国北上取莒城,齐鲁必束手而降矣!” 秦王听得心神大震,田秀为他勾勒的这幅谋取天下的版图,实在是太诱人了! 一瞬间,秦王几乎想抬起头感谢上天,真不知道他祖宗积了什么德,让上天把田秀这个礼物赐给秦国。 寡人今日文有范睢武有白起,更得田秀,天下何愁不归于寡人! “昭武君之才不下于昔日之伊尹、吕望,请受孤王一拜!” 激动之下,秦王稷再次对田秀俯身长拜 。 田秀从王宫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亦如同他的心情一样。 关东四国正在混战,秦王肯定会按耐不住攻打洛邑,只要周朝一灭,六国马上就会意识到秦国要掀桌子,到时必然又将联合起来合纵攻秦。 坑已经帮秦王挖好了,就看秦王什么时候跳了。 …… 王宫中。 秦王看着对坐昏昏欲睡的太子柱,不由轻咳了一声,对方听到父亲的咳嗽声,立即抬起头望向秦王,道:“父王,这大中午的您把臣叫到宫中是有什么吩咐吗?” “昭武君是个旷世奇才,寡人欲将孟赢许配给他,以收其心,你以为如何?” 秦王稷话音一落,太子柱的困意立马没了。孟赢是太子柱的长女,太子柱有20多个子嗣,但女儿就只有三个。这三个女儿里面,二女儿仲赢已经嫁给了赵王,长女孟赢也被秦王前阵子许配给了白起的儿子白仲。 白起可是秦国的战神,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对太子柱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让太子柱不能理解的是,怎么他父亲会突然临时变卦?把原本打算许配给白起之子的长女转嫁给田秀,这是什么操作? 想着,太子柱摆手道:“父王不可啊!孟赢都已经准备嫁给武安君的儿子了,两人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了,您怎么能临时变卦呢?” 秦王稷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接着秦王面色不虞的开口道:“其实寡人也不想这样,但孟赢是你的嫡长女,她的身份尊贵,又是咸阳有名的美人。只有把她许给田秀,才能让田秀死心塌地的为我赢氏卖命! 如果随便从宗室里找个女子嫁给他,恐怕不能显出寡人对他的重视。更何况他的前妻是赵丹的姐姐,嫁个普通宗室女子给他,那等于是肉包子打狗。 故而,寡人思来想去只能牺牲一下武安君的儿子,把孟赢许给田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用自己的长女来让田秀死心为赢氏卖命?”太子柱听完老爹的话后,立即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田秀的才能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如果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来他的忠心,这买卖倒是可做。 而且自己把女儿嫁给他,那自己不就是田秀的老丈人了?对方自然会变成他这一派系的人物。 所以,把长女嫁给田秀,这简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白起虽然是秦国最为重要的武将,相比起田秀,他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后者文武兼备,而且更加年轻,以后还能辅佐子楚,从方方面面来说田秀都比白起更值得拉拢。 太子柱仔细权衡了利害得失,觉得自己确实不会吃亏,这才开口道:“孟赢倒是能许给田秀,只是武安君那边,该怎么交代?” 秦王稷见太子柱没有一口应下,本来还担心对方会为了白起和他据理力争,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妥协了。 见此,秦王稷大喜过望。 秦王稷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好办!你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季赢,就把你的小女儿许给武安君之子作为补偿!” 太子柱犹豫道:“可是,季赢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还有肺疾……” “无妨!寡人会和武安君说明此事,他会理解的!” 秦王一心要想着笼络田秀,他可没心思去管白起之子将来娶到的老婆是什么样子。 夜深人静,田秀安静的坐在书房中练字,他以前上过书法班,字写的本来就不错,这阵子请假练习,字写的可是更好了。 田秀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正捧着自己的作品欣赏,门口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田秀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将自己刚刚写的字挂在了墙上。 杨端和从门外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田秀挂在墙上的字,连忙恭维道:“主君,你的字写的可是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我可是跟着大佬练过的!”田秀被夸的有些飘飘然,随后才斜眼看向杨端和:“杨将军,你难道是专程来欣赏我的书法吗?” “不是!是那个田云毅又来了!”杨端和急忙拱起手,小声的在田秀耳边嘀咕了几句,田秀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跟着杨端和往门外走去。 来到府院后门,杨端和将门打开一条缝,田秀提着灯笼一看,果然是田云毅,这家伙背后还背着个大布袋。 田秀连忙让他进了门,然后将门反锁上。 “这可是在秦国!你大晚上的背个布袋来见我干什么?” 田秀疑惑的问道,他很想知道对方麻袋里装了个什么东西。 “昭武君,我上次来投奔你,你不愿意收留我。这次我给你带了礼物来,请您务必要收下我!” 说着田云毅把背上的布袋放到了田秀脚边。田秀用手戳了戳袋子,感觉里面软软的,好像是个人。 “你不会绑了个人来吧?”田秀吃惊的看着田云毅说道。 田云毅傲然地拍了拍胸脯,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个绝色美女!我看昭武君也不缺钱,那你肯定就只缺女人了,所以我田云毅就给您偷了个绝色美女。 这个娘们就在袋子里,我把她送给昭武君,让她给你暖床吧!如果您要是喜欢,我还能再帮您偷几个来! 对了,我还帮我师傅准备了礼物,只不过得明天才能拿来,我先走了。放心吧我田云毅嘴巴严的很,武安君就慢慢和这个小美人爽吧!” 田云毅拉开门扬长而去,只剩下田秀和杨端和等人面面相觑。 第195章 满城风雨 “主君,这事,恐怕要给您带来不小的麻烦。按照秦法,绑架良家妇女是死罪,万一此事让人发觉,那您……”杨端和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的对,早知道这样,那天我们几个就应该把田云毅这小子打死!” 田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神他喵的自己缺女人,他缺女人吗? 田秀根本就不缺女人,像美女只要他跟秦王说一声,秦王明天就能给他拉一车送来。更何况只是能睡一睡,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女人,他更加看不上了。 他田大司马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韩乐的身子他都见过,只是当时没胆子玩而已。所以他缺女人吗?他怎么可能缺女人? 田云毅这货谁知道从哪拐来个良家女子?到时候人家报了案,官府万一查到他头上,他怎么解释? 秦法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情闹大了以后,秦王都不一定能保住他! “唉!”田秀扛着麻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解开绳索,他发现麻袋里的妹子还真他喵的是个绝色美女! 身材凹凸有致,容貌绝美,身上更是带有一股知性的妩媚。 这女人的眉眼让田秀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田秀把这女人从麻袋里弄出来,从对方身上穿的丝织襦裙来看,这妹子家里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发髻上扎了红绳,这说明对方已经许人,只是还没出阁。 “田云毅啊!田云毅!你小子可真能给我惹麻烦!” 无意间,田秀碰到了对方的额头,竟然有些烫手,她这是病了呀,而且病的不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田云毅那小子一路折腾病的! 这妹子要是死在他家里,那他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不过幸好有了上回韩乐的经验,田秀对处理妹子的病情还是游刃有余的。他先是用冷毛巾敷在对方额头上给妹子降温,然后命人烧了一桶热水,又循着记忆让下人准备了一些草药,只是他府上没那么多药,缺了几味。但这是在秦国,他显然不可能大晚上的出去到药铺抓药。 没办法,田秀只能亲自脱去了妹子的衣服,把她放到了木桶里面降温。这种事情他不敢让侍女代劳,不然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 秦法知情不报也是重罪,鬼知道他的这帮奴仆会不会有人跑到官府去举报他拐带良家妇女。 田秀忙活了好半天,终于弄好了一切,他疲惫的坐在木桶外面,沉思着该怎么将此事善后。 却不想妹子已经醒了,并且正不断的上下打量他。 这妹子的淡定出乎了田秀的预料,寻常女子发现自己被人扒光了,肯定会大吵大闹。但她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既没吵也没闹,淡定的可怕! 这弄的田秀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对方的身子都被他看光了。 “你是我秦国的昭武君田秀,对吧?” 妹子一开口,田秀一下就坐不住了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居然认识我?” 这妹子要是认识他就不能留了,不然等她回了家,肯定会向官府告发他。 田秀看着妹子的眼神都开始不善。妹子察觉到了这不善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淡淡的说道: “你初到秦国的那天,我父亲曾经带着我的兄弟姐妹们去迎接你,当时我远远的见过你一眼。” “原来如此!”田秀点了点头。 “你会杀了我灭口吗?” “我不知道,你认为我会杀了你吗?”田秀看着妹子反问道。 妹子平静的说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昭武君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田秀忍不住笑了,平静的说道道:“高帽戴的不错!我确实不会杀了你,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可能会搞大你的肚子,你不会介意吧?” “亏我哥哥时常拿你和苏秦张仪并列,今日看来,你田秀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妹子情绪过于激动,竟然一下晕在了木桶里。 “切!都吓晕过去了,还偏要在我面前装淡定,你装什么杯嘛!我就是吓吓你而已,又不会真的搞大你的肚子!” 田秀将妹子从木桶里抱出来安顿好,面色异常阴沉。 这妹子那天居然在城门见过他,而那天在城门前迎接的,都是秦国的王公贵族,也就是说对方可能是某个贵族的女儿。 在查清楚她的身份前,绝对不能把这妹子弄死,不然万一这要是哪个大佬的女儿,那对方铁定会跟他不死不休。 “唉!可真是麻烦,明天还得给他抓点治疗风寒的药,可不能让这位主死在自己府上。” …… 王宫中。 秦王稷看着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太子柱,忍不住被气笑了,道:“太子,你是说孟赢那么一个大活人说丢就丢了?” 太子柱一脸无奈的拱起手说道:“昨日是孟赢生母的祭日,这孩子到城外去拜祭他母亲,我还特意关照了护卫要小心,没成想在回城的路上,竟会在半路被歹人劫走。” “人是在城外还是城中丢的?” “儿臣昨晚拷打了车夫,车夫说是在城里丢的!”太子回答道。 “你就没派人到城中去搜寻吗?”秦王稷强忍着怒气问道。 太子柱拱手道:“事情发生后,臣就已经关照了城外各路关卡严查过往行人,人肯定还被藏在城里。只是没有父王诏令,儿实在不敢在城中搜寻!” 秦王稷对着左右吩咐道:“立刻派人去通知应侯,让他把咸阳全城都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查,就算刮地三尺也要给寡人把孟赢找回来!” “唯!” 秦王要大动干戈的寻找一个女子,也是逼不得已。孟赢太重要了,她是秦王准备用来拉拢田秀的,谁知道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人居然失踪了。 而且昨天秦王为了孟赢,不惜得罪了白起,收回了原先的婚约将季赢许给了他的儿子。 为了拉拢田秀,秦王可是连他最心爱的白起都得罪了,可没想到辛苦了这么久,孟赢居然在昨天夜里被人劫走了! 这简直是叔叔忍了,婶婶都不能忍! 秦王稷发誓,等抓住了那个劫走孟赢的歹人,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剁成肉泥。 …… 田秀从药店中买到了几味治疗伤寒的药,临走前他还特意多给了店老板一些金子,这把那个开店的店老板感动的差点就给他跪下了。 买完了药,田秀提着药登上马车,恰好遇到官兵封城。大批官兵将行人都赶回了家,城中的各条路口也有官兵巡逻盘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田秀坐进车里看着前面的杨端和问。 杨端和专心的驾着车摇头道:“主君,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架势肯定是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秦之法严禁讨论国事,田秀他们也不敢停车去问发生了什么,只得加快车速往府邸赶去。 恰好几名路口的士兵拦下了田秀的马车,杨端和对那几名士兵说道:“车上坐的是昭武君,你们要盘查吗?” 士兵们急忙施礼放行,临走前田秀还是忍不住好奇探了一个脑袋问:“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在城中到处搜查?” 带队的伍长犹豫了一下,方才拱手说道:“听说是有人劫走了秦王的孙女,秦王雷霆震怒,下令满城搜查,也不知道是哪个采花贼如此大胆,等捉到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后面的话田秀根本没听进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那几句话。秦王的孙女,田秀联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妹子,那妹子不会就是秦王的孙女吧? 忐忑不安间,马车重新启程,杨端和轻声说道:“主君,那个女人不会是?” 田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略带绝望道:“那女人肯定就是秦王的孙女!我先前在赵王宫中见过秦姬,两人的眉眼十分相似。难怪我初见她第一眼就会觉得眼熟,这次可麻烦了!” “此事主君可想好,如此解决了吗?” 田秀愣了一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孟赢除掉灭口,但万一此时被秦王发觉,那就无法收场了,所以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 该想个什么办法将此事善了呢?田秀感觉到一阵头痛。 …… “我说,这个药这么苦,你要占人家的身子,起码得哄一哄我吧?哪有你这么对女孩子的?你把我哄的高兴了,我的身子不是随你玩吗?” 怀里的孟赢喝了一口药,嫌苦,然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在喝了。 “行行行,公主请喝药!” 田秀端着药碗,捏着嗓子学着太监的语气说道。 这语气把孟赢逗的直乐,对方安静的依偎在田秀怀中,一勺一勺把剩下的药都喝完了。 喂完了药以后,田秀转过身去放药碗,孟赢半躺在榻上,不满的说道:“喂!你不帮人家擦一擦嘴么?” “唉!你这女人逼事真多!” 田秀从桌上拿了一块抹布,也不管脏不脏,捏住对方的下巴就是一顿擦。 “呸呸呸!田秀,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刚才稍稍温柔点,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一亲芳泽,结果你倒好,以为我是花瓶啊!居然拿块抹布擦!” 孟赢嫌弃的用手擦了擦嘴巴,喋喋不休的对着田秀吐槽道。 “孟赢,安国君的长女,未婚夫是白仲,昨天到城外去祭母,然而在回城的路上被人劫持,送到了我这里。 今天晚上我会把你送回太子府上,当面向太子请罪!” 田秀平静的对孟赢说道。 孟赢一听田秀居然看破了她的身份,先是一怔,然后迅速平静下来。她在撩拨田秀的时候,似乎并不担心对方对他做什么,然而一听说田秀要把他送回家,这女人立刻俏脸含煞,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你以为把我送回去就完了吗?我这曼妙的身段都被某人看光了,还对着人家又摸又擦的。这传出去了,叫我怎么见人?” 孟赢用手拨弄着自己飘逸的长发,用俏皮的口吻说道。 “拜托!你当时在发烧,我那是帮你降温,没有我你都挂了!” 田秀白了孟赢一眼说道。 “谁知道你有没有骗人啊?我当时又没意识,万一是你给我下了迷药呢?再说也就算是为了救我,当时谁知道你看我身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坏心思?” 孟赢抱起胳膊,用一种傲人的口吻看着田秀说道。 田秀被气笑了,他指着孟赢,说道:“你没听说过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吗?” 孟赢嗤笑道:“要么柳下惠下半身有问题,要么就是那个女的太丑了!反正我才不信什么坐怀不乱,准是哪个腐儒编出来骗小孩的!” “我不跟你讲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今晚我就把你送回家!” 田秀算彻底无语了,转过身准备从房中离开。 “唉!阿父啊!您不知道女儿落到歹人手里了,这个家伙迷恋人家的身子,上下其手,人家不活了。阿母啊!你为什么把人家生的那么美呀?人家要是没这么迷人就好了,也不至于被这个歹人觊觎! 阿母!您等着女儿这就下来陪您!” 孟赢故意斜眼看了看田秀的反应,然后拔下了头上的一支金簪,做出一副要划破自己喉咙的样子。 “大姐!有话好好说!咱犯不着这样!” 田秀可是被吓坏了,孟赢要是死在他府里,那他这是有嘴也说不清。 “那你还送我回去不?” “当然得送你回家了!” 孟赢把簪子往肉里插了半寸,这女人也是真狠,竟一下把自己脖子上弄的渗出了几丝鲜血。 田秀双手合十的祈求道:“大姐,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这里我住的很舒服,我不想回家,懂了吗?” “懂了懂了,完全懂了!大姐,你先把簪子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田秀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好了你先出去吧!本小姐乏了,有事再叫你进来!” 田秀从孟赢房中出来的时候,感觉头都快炸了。这他喵的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呀! 田云毅你这老六,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再让我看见你头都给你扇飞! 此时,田秀的府邸外面,官兵们还在挨家挨户的大搜查,城中的居民区被搞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范睢的书房。 蔡泽来到范睢的身边,满头大汗的说道:“应侯,居民区都已经查完了根本没有王孙的踪迹,接下来该怎么办?” 范睢正坐在堂上读书,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老百姓查完了,就去查贵族家里!咸阳城中的贵族,挨家挨户的搜,一个也不许放过,我就不信歹人还能带着王孙飞上天!” 蔡泽略带顾虑的说道:“搜查贵族,会不会引起他们不满?” 范睢放下了手上的书,冷冷的说道:“秦王给我的是严令,把咸阳翻过来也要找到人,他们满意不满意关我屁事,你只管搜就对了!” “是!”蔡泽拱手接令。 第196章 麻烦大了 “主君,这几天外面的风声很紧,居民区已经被搜完了,这会儿官府正在搜贵族们的府邸,而且我听说就连应侯、武安君他们的府邸也被搜了,臣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搜到您这里了。” 杨端和忧心忡忡的来到田秀面前,向他说起了这几日城中的乱象。 “唉!这个女人着实是有些麻烦,换了别的女人玩完之后心黑一点,直接找个地方埋了任谁也发觉不了。可这是秦王的孙女,不能乱来呀!” 田秀刚刚来到秦国立足,一切都必须谨慎小心,弄死孟赢倒是容易,但杀了她引起秦王的震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王或许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发怒,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借机发难,田秀不想让人抓到他的把柄。 “田秀……我好冷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孟赢闭着眼睛低声呢喃,身体在轻轻颤抖。 田秀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这病一到晚上就会发作,说明我给你开的药根本没用,我必须把你送回太子府,请太子赶紧给你找良医,否则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说着田秀准备离开房间去呼唤下人来,这时孟赢用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有气无力道:“不许去!你敢送我回去,我就告诉我父亲,你非礼我!” “喂,小姐你还讲不讲理?我可是在救你!” 孟赢已经被烧的有些糊涂,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抱抱我!” “你说什么?” “抱抱我!!我……我好冷!” “你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回家?你抽的到底是哪门子风?” 田秀抱怨了几句,爬到病床上将孟赢轻轻抱到怀中。很快他就在思绪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房中的油灯已经燃尽,外面的天也亮了起来。田秀担忧孟赢赶忙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好歹烧已经退了。孟赢呼吸平稳,安静的躺在田秀怀中熟睡。 田秀从床上爬起来,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转身离去。熟睡的孟赢眼皮微微颤动。 听到田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传来一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孟赢终于睁开眼睛。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老实的男人呢?刚才你为什么不趁机对我做点什么呢?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又反抗不了。 而且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没打算反抗。刚才只要你稍微动点心思,我就会主动服侍你的。 更何况你可是个英雄,连我大父都敬重你、爱戴你,甚至害怕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反抗呢?你是我大父最器重的人,就算睡了我,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怎么就是不敢呢?” 想着想着,孟赢再次沉沉的睡去,嘴里不断嘟囔着田秀的名字。 范睢府上。 蔡泽再度来到范睢面前,礼毕。蔡泽喘了一口粗气说道:“应侯,这咸阳城里几乎都挖地三尺,还是没有王孙的影子呀!” 范睢有些不可置信:“所有地方你都查了吗?” 蔡泽点了点头,说道:“我连牢房都去查了,真的没有王孙的影子!她是不是已经被带出咸阳了?” 范睢捋着胡须觉得事情有点怪,太子明明说王孙是在城里被劫走的,而且他第一时间就通知各个关卡进行盘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蚊子都不可能飞出咸阳,更别说歹徒还带了个人。 难不成王孙已经被害了?范睢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搜过了吗?”范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蔡泽问。如果全城真的都被搜了,那王孙大概率已经被人害死了。 “我真的都搜过了!”蔡泽回答完又猛地想起什么,道:“对了,只剩下昭武君的府邸还没盘查!” 范睢不满道:“连我和白起的家都搜了,为什么不搜田秀?” 蔡泽一脸委屈的说道:“这是秦王的诏令!不允许我们去打扰昭武君,要不是有秦王的诏令,我早把他的家翻的底朝天了!” “原来如此!”范睢托着下巴想了想,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 王孙要么已经被人害死了,要么就是在田秀府上,没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只要派人去田秀府上搜一搜,就能知道事情的答案。 只是有秦王的诏令在,他也不敢贸然去搜查田秀的府邸。 范睢站起身,穿起来放在地上的鞋子,道:“蔡泽,吩咐人去套车,我要进宫面王!” “唯!” 王宫中。 范睢和秦王二人互相看着对方,过了许久之后,秦王方才缓缓说道:“应侯是怀疑,孟赢那孩子藏在昭武君的府上?” “是!”范睢拱手应道。 秦王眉头一皱,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许久以后,秦王方才抬起头说道:“此事请丞相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寡人自有处置!” “唯!” 范睢缓缓从大殿离开,他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让秦王知道可能是田秀绑走了孟赢就够了。 此时此刻,范睢还不知道秦王悔婚的事情,他认为秦王得知此事后定然怒不可遏,田秀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从王宫出来以后,范睢还不忘告诉蔡泽:“先生,马上派人把这件事情告诉白起那个老匹夫!” 蔡泽立即会意:“应侯是想把火烧的更大?” 范睢摸着自己鼻子下的一撮胡须,得意的说道:“我就不信老匹夫知道了这事情还能坐得住,这次本相要在岸上看翻船了。” 孟赢可能被田秀劫走的消息很快被传到了白起耳中,出乎范睢的预料,一连过去了两天,知道这个消息的白起都毫无反应。 这让范睢极为惊讶,因为按照他的对白起的了解,对方知道自己未来的准儿媳妇被人抓走了,而且是田秀抓的,不可能毫无反应啊? 白起应该早就进宫去找秦王嚷嚷着要把田秀的府邸搜个底朝天了,这样无论最后能不能搜到人,他们俩都将彻底决裂。 如此一来,将来这两个人想在秦国立足,都得求着他范睢,多么好的谋算。 只是范睢没想到,白起这次居然毫无反应,这不对劲啊! 难不成是这老匹夫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 可这匹夫不是只会打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范睢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估计等范睢知道了秦王悔婚的事情,大概就能把一切都想通了。 不行,范睢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收拾田秀的机会,他可不愿放过。 “我要再进宫去见大王!这是一个除掉田秀的绝好良机!” 蔡泽一怔,道:“臣这就去安排马车!” 颠簸的马车中,范睢坐在车中假寐,一旁的蔡泽似有心事。 “怎么了先生,你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一定要和田秀过不去?” 听着耳边范睢的话,蔡泽并没吭声,只是微微点头。因为在蔡泽的眼中,范睢似乎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之辈。 “我并不是存心要和田秀过不去,而是他来到我秦国,肯定是不怀好意的。老夫绝不能容许他毁坏我秦国的基业!因此我必须要设法除掉他!” 范睢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蔡泽缓缓解释。 “您怎么认定他来到我秦国一定是不怀好意呢?”蔡泽忍不住问。 “直觉!” “直觉?”蔡泽一怔,明显是有心事。 “怎么了?”范睢笑着问。 蔡泽咽了咽口水,道:“应侯,请恕我直言,您因为个人的直觉,就要去除掉一位当世大贤,这是极为愚蠢的!” 范睢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蔡泽!!” 蔡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拱手请罪。 范睢并没责怪他,只是闭上了眼睛继续假寐。 两人一路上再无话,马车一路来到宫中,范睢从车上下来缓缓往王宫中走去。 目送着范睢远去的背影,蔡泽深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应侯变了!” 王宫之中。 范睢和秦王交谈完毕,秦王笑着对范睢说道:“您可以离开了!” 等范睢的声音从王宫消失,秦王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应侯变了!” 一旁的太子柱没听清楚父王说什么,疑惑道:“什么变了?” 秦王并没接话,而是问:“你觉得寡人该不该派兵去搜一搜昭武君的家?” 太子柱沉吟道:“应侯话说的有道理,全城都搜过了,独独不搜田秀的府邸,这在外人看来,不光觉得大王偏袒他,而且还会引起朝臣们对昭武君的非议!不如派人去搜上一搜,这样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真的在他的府上,被搜出来了此事该如何收场?” 秦王这一问让太子柱怔住了,是啊,万一人真在他府上,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几日为了寻找孟赢,咸阳被搞得满城风雨,现在人在田秀家找到了,秦王是继续袒护田秀,还是依照律法惩处他?这的确非常难办。 …… “这些字都是你写的呀?” 孟赢取下了挂在墙上田秀的那些作品,一边欣赏着,一边顺嘴问道。她换了一身男装,头发也被遮了起来,但依旧难掩丽质。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写的?” 田秀无语的反问道。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真的是你写的,你没骗我吧?” 孟赢难以置信的看着田秀问。 “骗你干嘛?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 田秀真被这女人整无语了。 “除非你现场再给我写一首,我就信了!” 孟赢拉着田秀来到书案前,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毛笔交给他。 田秀白了这女人一眼,看来今天不露两手,这女人是不会放过他的。用毛笔沾了些墨水,田秀沉吟了一阵后,把脑海中能想到的唐诗宋词都想了一遍,最后写了一首自认为很有逼格的诗: “娥儿雪柳黄金镂,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随着最后一个字写完,孟赢被彻底惊呆了。 原来诗歌还能被这么写! 震惊完以后,孟赢细细的品读起了田秀新写的诗词,战国时期各国的公主未出阁前都得饱读诗书,这跟后世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可不同。 因此孟赢很轻易的理会了这首诗的意思,只是她有些不解,道:“田秀,你这首诗词像写给女人的!” 田秀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欣赏的,说的没错!” 孟赢紧跟着问:“那你这是写给哪个女人的?” 田秀想也不想的顺嘴说道:“当然是写给你这个美人啊!” “我?可你为什么要给人家写这种诗呢?”孟赢羞红了脸,轻轻将田秀写的诗词放到了怀中,眼神中尽是遐想。 田秀正想怎么敷衍过去,恰好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赶忙向门口走去,道:“不跟你说了,有人找我!” 出去了一趟以后,田秀又很快回到房间中,对孟赢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大父叫我去一趟宫里,我先走了!” “别说我在你这里啊!不然……”孟赢在田秀后面威胁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傻!”田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田秀!你休想逃出老娘的掌心!” 孟赢看着手中的诗词,低声呢喃道。 前往王宫的路上,田秀一直都在寻思着,秦王是不是发现孟赢藏在他这里了准备兴师问罪?但按照常理秦王要真的发现了,怎么不直接派人来搜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田秀来到宫中。 大殿中只有秦王和太子柱父子两人,礼毕。 秦王看着田秀,语气不善的问:“太子的长女这几日从城中失踪,此事您听说了吗?” 田秀心中一惊,果然还是怀疑到他头上了。 要不要现在就向秦王摊牌承认此事?田秀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要隐瞒此事,孟赢那疯女人可说了,要是敢泄露她的行踪,就在秦王面前告他非礼。田秀可不想无辜的扣上一个屎盆子。 “臣已经知道了!” 田秀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那您认为此事可能是谁干的呢?”秦王疑惑的问。 田秀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某个采花贼吧!臣听说大王不是正在全城搜查,迟早能抓住这个采花贼!” 太子柱在一旁趁机说道:“昭武君说的没错,等抓住了这个大胆的采花贼,本太子一定要先把他扒光衣服,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游街,然后亲自把他吊起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抽上他个300鞭子!” 田秀听到这已经冷汗直流,太子玩的这么重口吗? 秦王打断了太子的话,道:“昭武君,太子是戏言。等抓住了这个采花贼,寡人一定把孟赢许配给他,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孟赢的清白八成也是保不住了,倒不如直接许给这采花贼便宜他得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连那女人的衣角都没碰过!何谈毁了她的清白? 不过秦王说了抓住采花贼就把孟赢嫁给他,那女人性格虽然暴躁了一点,但长得还不错,要不干脆我承认了这事儿? 第197章 四国混战 田秀从宫中离开,望着悬在头顶的太阳,他摇了摇头。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收起了念头,秦王父子出了名的喜欢出尔反尔,有了先前扣押怀王的例子,田秀已经不敢再相信秦王做出的任何承诺。 王宫中。 秦王稷目送着田秀离去,从方才对方的反应,老秦王已经断定,孟赢绝对是被对方藏在府上了。 至于田秀为什么要去绑架孟赢,这一点秦王并不关心。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一点,孟赢能不能像仲赢降住赵王那样,同样牢牢的把田秀攥在手心。 “田秀,我有个问题,你干嘛把这本《红楼梦》结局写的这么惨呢?你怎么不把黛玉跟宝玉安排在一起?你这家伙怎么一点儿人情味儿也没有!” 孟赢坐在书桌前面,看完了《红楼梦的大结局》后哭的梨花带雨,让人格外怜惜。 大姐?这本书又不是我写的,这是老曹写的,他要把黛玉跟宝玉写死,能怪我吗? “结局就像人生,往往都是不尽如人意的。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田秀看着孟赢,摇头解释道。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要把结局改回来,让他们两个圆满在一起快点!” 孟赢抓着田秀的胳膊祈求道,那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结局可以帮你改,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帮你改完结局,你就回家啊?” 田秀试着劝说让孟赢回家,毕竟这女人在他这里多住一天都是麻烦。 “唉!等我回去了就告诉我父亲,女儿被人轻薄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孟赢又故技重施,田秀瞬间无语了。 “行了行了,我算怕了你了,大小姐!你这台词该换换了,每次都是这几句,我都能背下来了。” 孟赢“哼”了一声,抓的田秀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书桌前,说道:“知道我的厉害,还不快点帮我改结局!” 田秀无奈的拿起笔,这位大姐是真够难伺候,每天晚上都得让田秀编个故事哄她才能睡着,后来田秀靠记忆写了篇红楼梦,没想到对方像打开了盘古大陆一样,天天催更,搞的田秀这几天都忙着写书。 他田秀可是要做大事的,将来是要毁坏秦法,掘了秦国根基的! 结果现在倒好跟个苦逼打工人一样,每天都得变着花样哄这位大小姐。 关键他还没法不哄这位大小姐,如果就这样把孟赢送回去,这女人一气之下在他爹面前添油加醋一番,那他可就算彻底把太子得罪了。 太子柱震怒之下,要是真揪着这事情不放,田秀就别指望在秦国能干成什么事了。 左思右想,田秀发现自己还真孟赢麻烦女人给捏住了七寸,奈何她不得。 唉!想我田秀一世英名,当年在长平战场上可是指挥过40万大军的人物,什么白起范睢秦王绑在一起都奈他不何。 结果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娘们治的服服帖帖,这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 “喂!你不快点帮我改结局,你在想什么?” 孟赢看田秀迟迟不动笔,忍不住催促道。 “这就给你改我的大小姐!” 田秀算彻底无语了,他拿起笔将一个自认为比较圆满的结局一字一字的写了出来。 …… 孟赢的失踪连续占据了咸阳热搜榜的好几天,但很快这个热度就被另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占据。 前几天,关东传来一则重大消息,就在赵国与齐国站在一起共同对楚国宣战时,魏国也在此时,向齐国宣战。 不过魏王并没选择配合楚军攻鲁国,而是命令将军魏离,没错就是先前丢了垣雍的那个魏离去攻打齐国控制下的陶邑。 就在齐魏两国开战的第二天,赵王也履行盟约正式对魏宣战,几乎是赵国对魏国宣战的同时,楚王也派出使者向赵国宣战 。然后鲁国派人向魏国宣战,魏国控制下的卫国也同时向齐国,赵国,鲁国宣战。 现在关东六国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齐赵同盟对楚魏联盟,两大阵营都各自在国内动员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誓要将对方打垮不可。 两大阵营的主要战场集中在鲁国和陶邑。战争爆发的初期,赵军还未能及时赶到战场,齐鲁联军军要靠一己之力同时顶住楚军和魏军的进攻,而楚国与魏国都明白,只要他们在赵国的援军到来以前,完成他们的战略目标,攻克鲁国以及陶邑,那么这场战争就算结束了。 齐军在天下素以只能打顺风仗着称,战争刚刚爆发时,几乎魏楚两国都认为,齐军不堪一击,但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向以懦弱着称的齐军誓死扞卫领土,齐军在鲁国以及陶邑都采取了一步不退的策略,面对魏楚两国在两个方向的猛烈攻击,无论是齐军还是鲁军皆誓死不退。 战局最为激烈的时候,楚军甚至绕过了徐州攻到了鲁国的都城曲阜城下,齐军的主将颜聚,完全没想到楚国会兵行险招绕过齐鲁联军重兵把守的徐州直攻鲁国的都城曲阜。 当时鲁国将主力都集中在了徐州配合齐军守城,曲阜仅仅只有3000多守军,齐鲁联军又被正面的楚军拖住,一时之间无法增援。 就在这种危急的关头鲁公亲自换上了铠甲登上城头鼓舞士气,就连太子也被编入守城队列,据说鲁公的妻妾们也被下令帮助壮妇转运粮草物资,以及照顾城中的伤兵,在这种众志成城之下鲁军硬是靠自己的力量顶住了楚军长达13天的围城。 战后楚将景阳给楚王上表称:“鲁军对曲阜的坚守,是个难以想象的奇迹。” 随后齐军终于赶到战场解除曲阜之围,并再度将楚军赶回到徐州城下,两军又重新围绕徐州鏖战。 齐鲁联军血战楚军的同时,魏军也在猛攻齐军的陶邑,相比起鲁国,这里的局势要更加危急。 陶邑在战前总共只驻扎了两万齐军,尽管早在半个月前赵国就知会了齐国要小心应对魏国的偷袭,但齐国此时已经将主要精力集中在鲁国,根本无法有效的支援陶邑。 在魏国进攻时,临淄方面仅仅向陶邑派出了五千多援军,加上原先城中的守军,陶邑的守军人数也仅有两万五千。 而齐军对面的魏军,魏王为了打这一仗几乎倾其所有,魏军刨去为大军转运粮草的民夫,所能投入战场的兵力高达20万。 魏王对这一场战争信心满满,在战争爆发前,他就不止一次的对左右说:“这一场战争将非常轻松,齐人不堪一击,战争会在一个月内结束。” 魏相段干子更是狂妄的表示:“魏国不应该止步于陶邑,如果有机会我们应当攻取齐国的平陆,将刀子插进齐人的心脏。” 正是因为魏国这种轻蔑的态度,使魏国严重错估了齐国的实力,并为这场战争的失败埋下伏笔。 战争爆发后,魏王没有让富有经验的魏军老将们出征,而是让那个先前打了败仗的魏离挂帅。 而魏王之所以有如此轻率之举,据说仅仅是认为“哀兵必胜”,魏离先前败在秦军之手,这一次挂帅必能洗刷耻辱。 事实上这位魏离根本没有对先前败在秦军手上做出任何反省,他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在成为了20万魏军的主将以后,这位魏军的统帅,甚至没有到军营中去视察过一次,士兵们的士气装备如何,后勤的情况,他几乎一无所知。 这位魏军统帅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营帐中欣赏歌舞,以及在部下们面前宣称齐人有多么懦弱,他们的对手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另一边的陶邑守军,此时陶邑的齐军统帅是将军王孙贾,在战争爆发前王孙贾请命齐王,来到陶邑坐镇。尽管敌众我寡,但王孙贾并没有丝毫胆怯,他一到陶邑就征召了城中的壮丁参与守城,又命令城中的妇女们帮助军队转运粮草伤员,同时打开府库,大肆犒赏三军。为了激励士气,他更是将自己远在临淄的家人都接到了陶邑,以表明自己与这座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在王孙贾的激励下,陶邑守军士气高涨,全城军民皆团结一心。 齐魏两军,一方认真备战,另一方则骄满轻敌,这场战争还没爆发,结局就已经了然。 魏军在从大梁出征后,副将曾向魏离提议,全军轻装急行用最快的速度突袭陶邑,打齐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魏离对他的副将表示:“我们有20万大军,要赢齐人就应该赢得堂堂正正,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乃鼠辈所为,我堂堂魏军,不屑为之。” 结果20万魏军带着各种物资,磨磨蹭蹭的走了五天,才终于赶到陶邑。 王孙贾利用这宝贵的五天,将城池加固的如同铜墙铁壁。 魏军在信心满满的发起进攻以后,原本他们以为齐军会像以往一样迅速溃败,但这一次魏军遭遇了守军的迎头痛击。一连攻击了三天,魏军就连城墙都没摸到。 这下魏离终于急眼了,他命令魏军加强攻势,同时又向城中射书劝降,并威胁如果不开城投降,魏军将在城破后屠城。 然而陶邑守军不为所动,王孙贾沉着冷静指挥齐军对魏军进行了数次迎头痛击。几天的进攻下来,魏军伤亡惨重。 魏军和齐军在陶邑激战了半个月后,魏军士气以颓,进攻之势疲缓,王孙贾抓紧时机,带着守军趁夜出城反击魏军,说险些生擒魏离。 远在关中的秦王收到消息后,立刻把精力都集中到了关东六国的战况上,而探子也很快把各地的战况陆续送到咸阳。 秦王看完了陶邑的最新战报以后,忍不住对身侧坐着的范睢说道:“应侯,这个王孙贾可真是世之名将,他仅依靠不足三万守军就能把魏军打得如此狼狈!” 范睢点了点头,拱手道:“看起来齐人并不是楚魏联盟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这场战争可有打头了!” “赵人的援军还没有加入到战场,等赵人的援军到达齐国,战争才会进入高潮,看来我大秦有乐子要看了。” 秦王已经没心思再去管那个失踪的孙女了,他现在满心希望赵军尽快到达齐国,这样战况才能更加激烈。 战况越激烈对秦国就越有利,秦王巴不得韩国和燕国也赶快加入到战争中,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启动自己的计划。 …… 深夜,房间中的烛火渐渐燃尽,田秀趴在桌上疲惫的睡着了,手边最上头的一叠纸被风吹起,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说岳全书。” 孟赢悄悄将一床薄被披在田秀身上,然后小心的拿起桌上的纸一页一页的看,时不时露出微笑。 “岳武穆大战金兀术这故事可真有趣,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能写出这么精彩有趣的故事。” 孟赢悄悄的吹灭蜡烛,小心翼翼的趴到了田秀对面,看着熟睡的田秀,心跳的厉害。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如此奇男子,世所罕有。怎么偏偏能叫我遇上?” 孟赢微微一叹,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熟睡的田秀。 “唉!要是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死了都值啊!” 转眼间来到深秋时节,关东六国的大战终于进入高潮。八月中旬赵将鲍佞率领十万赵军抵达齐国。 赵军抵达齐国后先是在临淄休整两天,然后应齐太后之邀,赶往西部的陶邑解围。 鲍佞在率领赵军抵达陶邑后,这让压力与日俱的魏离几乎快要崩溃。陶邑本来就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会儿还来了赵军,这仗还怎么打? 无奈魏离只好一面休整魏军,准备找机会与赵齐联军决战,另一面则上书魏王请求援兵。 魏王收到了魏离的上书后,气的破口大骂。原本他以为这场战争最多一个月就能结束,没想到魏离这个草包居然打了这么久还没把陶邑打下来,甚至还舔着脸向他求救。 这会儿魏王手上已经没有能动用的兵力了,如果想再抽调魏军增援,只有抽调驻扎在西面防备秦军,或者北面防备赵军的部队,但偏偏这些部队又都动不得。 一时间,魏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狗头军师丞相段干子建议道:“大王,卫国也对齐赵同盟宣战了,是时候让卫人出动一些军队与我军并肩作战了,这样既能壮大我们的声势,还能支援魏离将军。” 魏王撇嘴道:“卫国顶多能凑出两万人,就那点人就算是到了陶邑又有什么用?寡人20万大军都打不过齐人,这两万人就行了?更别说这会儿陶邑还有该死的赵人帮忙!” “能多派一个援军也是好的,而且大王,臣还有个主意!” 段干子咽了咽口水,看着上面的魏王说道。 第198章 秀儿要开始秀了 魏王圉闻言,眉头一皱,道:“丞相,你还有什么好主意就说!” 段干子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抬起头说道:“大王,赵国增援陶邑,魏离将军吃紧,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来他个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魏王眉头一皱,立马明白了段干子的意思,对方只是想要出兵去攻打赵国,牵制赵国的注意力。 “主意是不错,只是眼下如果要动兵攻赵,唯有出动邺城那边的守军,邺城守军只有三万余人,进攻赵国兵力怕是不太够啊。” 魏王看着段干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段干子一脸自信的拱手道:“那就抽调我们在温邑那边用来防备秦国的军队,这样兵力不就够了?” “丞相,要是这样果然还不如直接把兵力交给魏离,让他在陶邑跟赵齐联军决战呢!” 魏王摇着头说道。他对自己这个丞相越来越不满了,想当初孔斌来劝说他,向他传授治国的道理,结果魏王没有听从。事后孔斌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并断言秦国会在20年内统一。魏王自然不信这话并觉得孔斌这家伙有点儿危言耸听,不过现在想想孔斌除了有点儿喜欢危言耸听之外,好像比段干子这家伙要靠谱的多,要不派人去把孔斌请回来? 段干子看出魏王对他这个主意并不满意,连忙拱手说道:“大王,我们把抽调秦国的兵力去进攻赵国,首先可以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减缓魏离将军的压力,其次最重要的一点,万一秦国想趁虚而入,我军也可以迅速回防。温邑到邺城的距离,总比要到陶邑近的多。” “那就按丞相的意思,抽调防备秦国的军队在邺城发动攻势,让魏贲将军统兵!” 魏王终于赞同了段杆子这个计划,并在一句话最后命令老将魏贲挂帅。 九月上旬,魏军突然越过魏赵边境,向赵国大举进攻。魏国的攻势来的太快太猛烈,事先谁也没料到,以至于赵王闻讯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赵王很快冷静下来,他立即命令老将廉颇前往南方坐镇,抵御魏军。 赵王在邯郸集结了十万兵力交给廉颇,廉颇立刻带着大军南下支援。 魏军在进攻之初,由于其突然性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取了赵军三座城池,但在廉颇率军到达以后,廉颇又迅速收复了这些城市,并重新将魏军赶回到边境。 赵军在收复了最后一座城池以后,赵军上下志得意满,副将高选更是对廉颇建议道:“将军,魏军如此不堪一击,我们一来他们就跑了,末将看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攻入魏国境内,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死活的魏人!” 廉颇并没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冷笑了一声,说道:“魏贲是魏军的老将,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共过事,他并不是无能之辈。这次我们之所以能收复被占领的城池,并不是魏军胆怯怕了我们,而是魏贲故意把这些城市丢给我们,想诱敌深入。 老夫才不上当呢!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安营,务必小心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唯!” 另一边,驰道两旁的树林中,魏军静静的蛰伏在地上,如果从天空看去,树林中蛰伏的魏军黑压压的一片,只怕不下七八万人。 “报!”斥候飞快的从马上下来,冲到魏贲面前,道:“将军,赵军在收复了最后一座城池以后,就在城外就地安扎,并没有向前推进的迹象。” 魏贲闻言,捋着他已经花白的胡须说道:“廉颇就是廉颇,永远都那么谨慎。我原本还想要用骄兵之计引诱廉颇深入,再也不济,也能吃掉一些他的斥候,没想到这老东西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那老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斥候抬起头看着魏贲问。 魏贲想了一会,道:“全军向邺城转进,廉颇不来追我们,老夫也不想去打他,现在就看我们谁先耐不住性子动手了!” 接下来魏军和赵军都在忙着修筑各种工事防备,谁也没有主动向对方发起过任何形式的进攻。 一连半个月过去,魏赵边境上连一场小规模的战斗都没有发生。 消息分别传到两国以后,赵王和魏王同时微操,都命令他们的将军进攻对方,廉颇与魏贲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他们两人又都咬着牙坚持。 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率先耐不住性子发起进攻的那一个,必将在这场战争中落入下风。 …… “怎么最近我大父他们也不找我了?是不是咸阳发生了什么大事?” 孟赢把一摞田秀刚刚写好的稿子整理好,抬起头看着田秀问。 呵呵,傻丫头,我要不要告诉你,你爷爷忙着看关东四国的热闹,哪还有闲心管你这个孙女? 田秀微微一笑,调侃道:“兴许是你大父不要你了,不如你就跟了我算了!” 孟赢瞬间脸颊绯红,害羞的将脸转到一旁,道:“谁要跟你呀?再说我大父从小最疼的就是我,怎么可能不要我?” 田秀故意装作非常吃惊的样子:“是嘛?你不想跟我啊?是谁每天晚上说梦话都叫我的名字来着,不知道是谁哦!” 孟赢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心虚的把脸转到了一旁。 两人有些心照不宣的秘密,又都不敢把话说透。 每天晚上田秀都要到孟赢房间,给她讲故事,很多时候孟赢听着听着就会睡着,所以田秀曾不止一次的听对方说过梦话。 要说田秀对孟赢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没有一点想法,那他自己都不信。但是孟赢毕竟是许给别人的妻子,田秀实在不敢横刀夺爱。 “阿赢,通过这阵子的相处,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可是我想,是时候把你送回家了。” 田秀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非常沉重,看得出来,他其实也不愿和孟赢分手。但是如果两人再这样相处下去,田秀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孟赢闻言,手上的稿子瞬间落到了地上,纸片散了一地。 她怔怔的看着田秀,说道:“你要赶我走?” “是!今天晚上吃完饭,明早我送你回家!” 丢下这句话,田秀转身从房中离开,他身上有着更为重要的使命,绝不能被一个女人给缚住手脚。 当天晚上,田秀命人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吃完了饭后展他们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了田秀和孟赢。 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位秦国的王孙已经被田秀俘获了芳心,只是这两人都没有勇气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你就那么狠心,要把我送回家吗?” “那是你家,你难道不应该回家吗?我这里再好,终究不是你的家,有些鸟儿笼子是关不住的。” 田秀不敢看孟赢,言不由衷的说道。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就这么狠心赶我走?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 孟赢坐到了田秀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哪怕能感受到孟赢的体温,田秀还是没有勇气转过身去看对方。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吗?咱们两个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你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你说呀!” 孟赢满脸哀怨,到了后面几句话又有些歇斯底里。 窗户纸被捅破,田秀瞬间无言以对。 正如同孟赢说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当田秀念出最后一句词时,孟赢彻底炸了,情绪失控,抱着田秀失声痛哭。 “阿秀,我爱你!” “阿赢,我也爱你!可是我们就像银河中的两颗星星,虽然彼此相望,但却无法相守。” 田秀说完以后,想要推开孟赢离开,但不知怎么他的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竟然抬不起来。 最后田秀还是抬起了手,但他并没推开孟赢,反而是紧紧的抱住了她。 …… 看着怀中熟睡的美人,田秀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只是想送一首词作为临别纪念,没想到情绪激荡之下,事情会被弄成这样。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情到深处感情与身体自然交融。 这不是一时冲动下的鱼水之欢,而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做出了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只是必须要承认当时两人都有点上头,等到清醒过来以后,田秀终于发现,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下彻底没法跟太子交代了。 不过转念一想,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了几个月,田秀就算真的坐怀不乱,估计也没人会信。这就叫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选择坦然面对。 “我决定了,我要去和我大父说,我不嫁给白仲了,我要改嫁你!” 孟赢把头埋在田秀怀中,两人疯狂了一夜,早上醒来她第一句话,竟然就是准备要悔婚。 婚约这种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赢能为了田秀抗拒父母之命,更不用说那还是王命,绝对算真爱了。 “婚约这种东西,是那么容易收回的吗?” 田秀摇着头说道。 “悔婚怎么了?”孟赢“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大秦就算是结了婚,夫妻之间还能和离呢!” “什么?”田秀怔住了,在关东六国妻子是不能和丈夫离婚的,而丈夫反倒可以随意休妻。 没想到秦法这么严苛,居然还给了妇女应有的人权,妻子竟然能和丈夫主动离婚? 孟赢从田秀怀中起来,一本正经的科普道:“我们大秦的法度,妻子和丈夫之间感情不和,是可以向官府提出和离的,而且如果丈夫家暴妻子,妻子还能上官府告状呢!” “想不到这秦法,倒不是一无是处……”田秀嘟囔着说道。 “怎么了?”孟赢哀怨的看着田秀:“你不想娶人家吗?” “想倒是想,只是我怕你大父不会轻易把你许给我!” 田秀忧心忡忡的说道。 在知道秦王准备把孟赢许给自己之前,田秀一直认为,在白起和他之间,秦王会更偏向前者,如果他早知道秦王的决定,估计就没这么多事了。 “只要你开口一定会的!我大父很器重你!” 孟赢语气十分笃定的说道。 “呵呵!恐怕你大父也同样起重白起!” 田秀这句话让孟赢表情瞬间暗淡,她也顿时明白了这事情好像真没想的那么容易。 两人又抱在一起亲吻了一阵,然后各自穿好衣服。 一旦穿戴整齐以后,两人彼此之间都像接受了残酷的命运一样,再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就连话也没了。 许久之后,孟赢缓缓开口:“你今日就把我送回去吧!我不会乱说的,昨晚的事情,我会严守秘密!” 说完以后,他又情不自禁的扑到田秀怀中,低声呢喃道:“只是我求你以后别忘了我!你每晚讲的故事,都像我心里的太阳一样温暖了我,你就宛如我心中的太阳一样。我希望我也能成为你心里的月亮,永远占有一席之地。我爱你!” “阿赢!”田秀紧紧的握住了孟赢的手,道:“我绝不能抛弃你,否则那我不是陈世美了?我决定跟你去见你阿父,向他摊牌!” 孟赢愣住了:“你疯了?你跟他摊牌,他万一发起怒来会杀了你的!” 田秀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放心,你爹还杀不了我!” 看着田秀自信的模样,孟赢还是有些怀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田秀抚摸着孟赢光滑的脸蛋,道:“等我去换件衣服,稍后我送你回家!” 离开房间以后,杨端和正静等在门口。 “唉!男人坏就坏在管不住下半身!但要是管得住下半身,那这生活也就没意思了!” 田秀自言自语的摇头说道。 杨端和跟在田秀后面,走了好远的路,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您把孟赢那啥了?” 田秀点点头。 杨端和瞬间被吓得愣在了原地,田秀看他不走了,扭过头说道:“杨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主君,你闯下天大的祸了!”杨端和面如土色,一脸惊恐的说道。 若只睡一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对方可是已经许了人家的有夫之妇,而且许的还是武安君白起的儿子! 田秀睡了人家的未婚妻,白仲能善罢甘休吗?这事情要是闹起来,按照秦之法度,淫人妻女可是重罪! “千不该万不该,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先生放心,秦王还不会因为这半点小事就把我怎么样!” 杨端和惊讶道:“主君,这话怎么说?” 第199章 交易 事实上,当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田秀就将很多事情都想透了。孟赢突然失踪,秦王雷霆震怒,整个咸阳都被秦王翻过来找孟赢的下落,但为何秦王没让人搜查他的府邸? 联想到前几日秦王在王宫中那番试探,田秀断定,秦王肯定已经知道孟赢就在他的府上,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秦王既然知道,又没有发作,那只能说明秦王已经默许田秀对孟赢的占有,既然得到了秦王的默许,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先生就别管这么多了,稍后请您为我驾车,等到了太子府上,我自能安然无恙。” 田秀将手负到身后,一脸稳如老狗的样子。 这下杨端和也有点摸不准田秀的脉了,转眼间犊车已经到了太子府上。 “我们下车吧!” 田秀拉着孟赢的手一同从车上下来。 两人手拉着手往太子府中走去时,杨端和不安的看了田秀一眼,很明显他这是担心田秀一去不回。 田秀放开孟赢,回过身又来到杨端和身边,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将军,把你的佩剑借我用用!” 一听说要借佩剑,杨端和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主君这是准备在谈不拢的时候,像劫持赵王那样劫持太子吗? 太子可不是赵王,劫持他没用的!秦王发起狠来有可能不要太子,也要灭了田秀,老秦王真干得出这种大义灭子的事! “杨将军别害怕!我不会对太子不利,你把佩剑给我就是,我有用!” 尽管田秀解释了他并不会劫持太子,但杨端和还是很犹豫,他看了看旁边的孟赢,小声说道:“主君,干脆你别进去了,我们回去接上展,直接跑路算了!” “我像是那种遇到事情就逃跑的人吗?”田秀不耐烦的伸出手说道:“你要是相信我,就把剑给我!” 杨端和犹豫了一下,咬着牙把腰间的佩剑截下来交给了田秀。 田秀将剑配到自己腰上,这才重新回到孟赢身边,拉着她的手去敲门。 很快,府门就被人打开,田秀和孟赢被人迎了进去,紧接着院子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的还有太子柱的咆哮声。 杨端和听得越发不安,心里不由替他的主君捏了把冷汗。 太子府邸里,太子柱正上下打量着他的长女孟赢。 面色红润,脸上带着年轻女人的无限妩媚风情,一看就是没吃什么苦的样子。 “这两个多月你都去哪了?怎么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阿父快把咸阳给翻过来了!” 太子柱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 孟赢被父亲这样子吓住了,印象中好像她爹还没对他这个样子过。但她迅速稳住了心神,淡然道:“女儿前阵子生了重病,多亏了昭武君的照顾,这阵子女儿都在昭武君家中养病。前阵子病刚好,女儿就赶紧回来了。” 一旁的田秀紧跟着说道:“不错,这阵子王孙的确是在我家中养病的。” 这番破绽百出的话,是个人都不会信,太子柱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田秀,那眼神就好像是自己养了多少年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但大庭广众之下,太子柱自然不会去质疑这番说辞,女儿说这阵子在昭武君家里养病,那就是养病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至于说孟赢眉宇间散发着女人的娇柔慵懒,明显是跟男人恩爱过的样子,太子柱也只能装没看见。 道理是很明白的,他是当朝的太子,未来的秦王,女儿还没出阁就被人睡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想让人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昭武君这阵子对孟赢的照顾了,本太子在这里先谢过了!” 太子柱收起了那想刀人的眼神,朝着田秀拱手相谢。 “不敢不敢,分内之事!” 田秀同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拱手还礼。 “昭武君,大恩不言谢,若是不嫌弃,何不随我进屋喝两杯水酒?” 太子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立即明白对方只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他拱手弯腰道:“那就谢太子盛情了!” “阿父,女儿去温室沐浴更衣,就不陪着你们了。” 孟赢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有话要说,识趣的选择离开。 “去吧去吧!你大病初愈,别洗的太久了,一会儿去好好休息休息!” 太子柱满脸慈爱的说道。 “女儿知道啦!” …… “昭武君,您来到我大秦,本太子和父王有什么地方亏欠您吗?请问您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一进房间,太子柱瞬间变了脸色,那眼神中又出现了要刀人的意思。 其实也难怪,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小白菜被猪拱了,是个爹都会想刀人。 “太子啊!阿赢的事情,我呢很抱歉,现在我提出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解决方案是为迎娶阿赢,作为交换,今后我必定替太子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田秀并未去装糊涂,反而一上来就大方的承认了此事,并给出了解决方案,这大大出乎了太子柱的预料。 难道不应该狡辩一下装装糊涂吗? 这搞的太子柱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都用不上了,怔了很久,他方才问道:“那第二个方案呢?” 田秀两手一摊:“没有第二个方案!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第一个方案之外,无路可走!” “你!”太子柱瞬间被气笑了,这不是典型的无赖作风嘛? 太子柱感觉,田秀简直比他爹扣押怀文的时候还要流氓!原本他以为他爹就够流氓的,没想到田秀更胜一筹。 “你就不怕我上书秦王杀了你吗?淫良家妇女是死罪!” 太子柱阴沉着脸表现出要杀人的意思。 田秀毫不在意的往腰间摸去,他将进门时找杨端和借的剑压在了桌上。 这直接把太子柱整的不淡定了,对方明显有点害怕,道:“你想干什么?” “太子别害怕,我不想干什么!”田秀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剑,沉声道:“太子如果不接受我的第一个解决方案,那就请执此剑斩我头颅!秀甘愿死于太子剑下,以赎我之罪!” 太子柱一脸严肃的拿起了桌上的剑,并缓缓将剑从剑鞘里拔出来,这时田秀心里已经慌的一匹了,后背不自觉渗出不少冷汗。如果这次他算错了,太子真有可能一剑劈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秀后背渗出的冷汗越来越多,这可以说是一次豪赌,但赌注却是他的命! 终于,太子柱将剑收回了剑鞘,并重新放回桌上,笑道:“父王果然没有看错,昭武君胆识过人,真不愧为世之英雄,柱佩服!” 此言一出,田秀如释重负,心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他又赌赢了。 恰好这个时候,后面有人轻轻敲响房门,然后穿着一身白色浴袍连头发都没梳的孟赢进到了房间。 一进到房间,孟赢就看到了桌上放的剑,这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田秀这是跟她的父亲谈崩了? 孟赢忐忑不安,正要跪下来向他父亲求情的时候,太子柱突然开口,道:“昭武君,我让赢儿亲自下厨炒几个小菜,你我翁婿今日可要好好喝上几杯!” 说完太子柱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孟赢,道:“赢儿,没听到为父的话吗?你还不快去?” “啊?”孟赢怔住了,她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以后,她先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田秀,然后才急忙点头:“女儿这就去!” 来到厨房中,摘菜的时候,孟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是不敢相信,田秀只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他的父亲?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老爹这么快就承认他这个女婿? 以前他老爹可是对白仲这个女婿非常满意的,几乎天天在自己面前称赞他,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改主意了? 孟赢甚至有点怀疑,她不是在做梦吧? 不过想想自己昨夜和田秀的疯狂与沉沦,这一切好像真的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是梦就好了,那最好再也别醒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很早的时候就暗恋田秀,听自己的父兄们对田秀的赞不绝口,听自己的大父称赞他为世之英雄。 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让他们这么久才相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要是能一辈子和你相守多好啊!” 孟赢唉叹了一声,不知不觉间手上的一把菜居然被他摘光了,只剩下一个菜心。 摇了摇头,孟赢重新取了一颗菜去摘,这时一旁的老厨娘说道:“大小姐,摘菜这种事情还是让奴来吧!” 孟赢摇摇头,一脸甜蜜的说道:“我要亲自帮他摘菜,亲自帮他炒,你们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我!” “是!”老厨娘摇着头走到了一旁,她从小看着孟赢长大,又岂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大小姐这是有心上人了啊!” 很快,几碟小菜就被孟赢做好,这年头还没有炒菜,所有食物只能蒸或者煮。 孟赢端着煮好的菜往客厅中走去,角落里一个女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女人轻咳了两声,然后摇着头离去。 随着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孟赢轻声对田秀说道:“都是我亲自做的,尝尝好不好吃?我先去了!” “看到你,菜都变得不香了。”田秀同样小声说道。 “讨厌!” 两人的小动作都被一旁的太子柱尽收眼底,但他就好像没看到似的,举起酒杯道:“来来来,昭武君你我先饮上一杯!” “好!” 孟赢关上房门从客厅退出来,想到刚才和田秀的对话,她还是忍不住用托盘掩住嘴去笑。 “大姐!”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娇弱的声音,这女子正是刚刚偷窥孟赢的那个女子。 “季赢?”孟赢诧异的转过身,赶忙走到他身边,扶住她的胳膊,道:“阿妹,你不在房间调理身体,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受风?” 季赢面色苍白,身体看起来很不好,她轻咳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道:“阿姐,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 “傻丫头,阿姐一个大活人,还用得着你关心?来,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孟赢扶着季赢往她的房中走去。 由于常年吃药,季赢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味,孟赢强忍着鼻子的不适把季赢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说道:“阿姐好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不必担心阿姐了,以后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阿姐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孟赢站起身要到外面去透透气,季赢伸出一双苍白的胳膊,扯住了她的袖子,道:“大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嗯?”孟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季赢,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赢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摇着头说道:“今日我都看到了,你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记得小时候你说过,除了你的夫君之外,你不会帮任何人做菜,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阿姐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孟赢和白仲的婚约,季赢是知道的,但是?孟赢对白仲其实并不满意,这一点季赢同样知道。 既然姐姐对自己未来的姐夫都不满意,那肯定不会帮他做菜,所以孟赢断定姐姐的这个心上人肯定不是白仲。 面对季赢的询问,孟赢沉吟了片刻,道:“这个人你听说过,昭武君田秀!” “果然是他!”季赢摇着头笑了笑。 孟赢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季赢又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昭武君今天送你回家的时候,全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又怎能瞒得住我?” 姐妹两人坐在一起叙了一会儿话,孟赢起身离开,在她离开的时候袖子中不慎遗落了一张纸。 这纸上的字迹刚毅有力,一看就不是姐姐的笔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季赢读完了这首词后,良久无语,也难怪她阿姐在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要爱上别人,这样的词估计没有哪个女人看了不会心动。 “阿姐找了个好人家呀!”季赢轻叹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纸折好放在怀中。 第200章 两手打算 “贤婿啊!如今关东四国正在混战,想必此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太子柱给田秀倒了一杯酒,一口一个贤婿,叫的十分热情。 俗话说将求于人,则先下之。太子柱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必定是有所求。 田秀放下筷子,不动声色的说道:“此事我已听大王提起过。” 太子柱点点头,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将酒壶放下,说道:“实不相瞒,贤婿,我父王打算趁四国大战,兴兵东出,以报长平之仇!” 秦王这么快就要按耐不住动手了吗?秦国接下来的目标会是谁?是按照自己预期的发展攻打天子,还是将矛头对准三晋? “不知道,大王准备以何国作为目标?” 田秀试探的问道。 “不知道!”太子柱摇了摇头,沉吟道:“我估计应该是赵国吧!长平之战要不是贤婿你,赵人早就输给我们秦人了,我们大秦上下都憋着一口气,都想找赵人算账!我父王虽然没说他准备对谁动手,但我推测,找赵国复仇的可能性极大。” “太子对我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田秀抬头看向对座的太子柱问道。 “贤婿啊!你想想要打仗了,我父王不得找个人去带兵吗?” 太子柱并没把话说透,田秀却已经理解这意思,原来他是想要让自己去争一争这个带兵的机会。 自己倒想争,关键秦国的武将人才辈出,别人不提,就白起用着不顺手吗?秦王凭什么去用自己? “太子,并非是臣不愿出力,只是有武安君在,恐怕这个带兵的机会还轮不到我。” 田秀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颇为无奈。 太子柱又给田秀倒了一杯酒,道:“你马上就是我的女婿了,我能不帮着你吗?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在父王面前力荐你,一定让你挂帅!” 太子柱如此急迫的想要田秀得到军权,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提拔女婿,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秦国的军权一直长期掌握在白起这群老将手上,而这群老将又全都是他父王提拔的,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柱很早就在计划,要在军中提拔一批心腹,将来从这群老将们手上接过他们的兵权。 虽然太子柱手下有不少能人,但是大多数都是文臣,武将是没有的。这一直让太子柱很烦心,没有合适的武将去接替这些老家伙,那将来自己继位只能接着重用他们。 这群老家伙太子柱一直都是不太放心的,谁叫他们不是自己提拔的呢?所以太子柱迫切想要提拔一个“自己”人去分他们的军权。 老秦王先前要把孟赢嫁给白仲,其实也是一种无奈的拉拢之策,只有通过这种手段才能确保自己驾崩以后,白起继续忠于太子。 原本这种安排,是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然而随着田秀来到秦国,一切变得都不同了。他父王已经有心要提拔田秀去分老臣们的军权,而自己只要顺水推舟,不光能把田秀插到军中去分老将们的兵权,更是能得到对方的马首是瞻。 因此,太子柱迫切的要把田秀推到最前面,而田秀对此也心知肚明。 田秀也需要得到秦王的重用,拿到军权去刷军功就是一个很好的上位方式,这一点他和太子柱算是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太子了!太子提拔之情,秀没齿不忘!” 田秀对太子柱行了一个大礼,让这位日后的孝文王颇为受用。 老爹拉拢了那么久,田秀都没给他行过这么大的礼。 自己三言两语就让田秀归心,这恐怕是赵王还有他的父王以及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只有田秀是远远不够的!孤还是要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只有如此无论结果如何,我赢柱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田秀旁若无人离去的背影,太子柱若有所思,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拖着肥胖的身躯吃力的从席上站起来,拉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望着头上的蓝天,亦如他的心情一样大好。 太子柱破天荒的去到了小女儿季赢的房间,过了许久他才从房中出来。 父亲离开以后,坐在床上的季赢心痛欲死,自己从小母亲早亡,又体弱多病。一直不曾得到过父亲还有大父他们的疼爱,今天父亲好不容易来看她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结果居然就是要将她嫁给武安君白起的儿子! 尽管他的父亲说了这是他大父的安排,但季赢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他们无非是想要用自己去拉拢白起一家,用她来换取白起的忠心耿耿。 凭什么?这一点也不公平!明明孟赢得到的关爱最多,如果要嫁应该是孟赢去嫁,凭什么她能嫁心上人?自己就得被迫嫁给白仲。 她好恨,恨自己的父亲,恨自己的大父,更恨孟赢。 看着中的诗词,季赢甚至觉得,是孟赢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丈夫。 可是哪怕再恨,哪怕再觉得不公平,季赢也没有办法。 谁叫她生在帝王家?又偏偏是个女子,帝王家的女子只有随波逐流,根本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 看着田秀毫发无损的从太子府出来,杨端和差点惊掉下巴,直到对方若无其事的跳上犊车,杨端和方才如梦初醒。 “主君,你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呢?我还在里面过夜呀!” 田秀没好气的说道。 杨端和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香,吃惊道:“太子还请您饮酒了?” “是啊!太子一见面就拉着我的手不放,说我是他的贤婿,硬要让我陪他饮酒,我能怎么办?” 反正里面的情形也没人知道,田秀索性吹起了牛逼。 杨端和听的目瞪口呆,良久方才竖起大拇指说道:“主君,您可真有鬼神不测之机,臣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田秀坐在车上闭上眼睛,道:“快开车,有话我跟你慢慢说!” …… “今天人家给你做了好多糕点,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孟赢微笑着将一个食盒摆在田秀面前,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他懒腰抱起,往卧房走去。 小别胜新婚,田秀哪有空品尝糕点?他在后世什么点心没吃过?与其品尝糕点,倒不如品尝一下美人。 很久之后,小脸泛红的孟赢无力的软倒在田秀怀中,嗔怨道:“你把人家的裙子都扯坏了,一会儿我要是回家,被我父亲发现了,她会骂死我的!” 田秀不以为意的微笑道:“今天你父亲让你来,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你放心吧!你父亲就算发现了,也会装作没看见!” 两人又缠绵了一阵,冷静下来过后,孟赢低声说道:“我父亲说,准备举荐你出征去讨伐关东,等你得胜回来,就主持我们的婚事。” “这件事情你父亲和我说过了,怎么阿赢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孟赢摇摇头,低声呢喃道:“人家是有点等不及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带兵出征?你快点回来就能和人家成亲了!” “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啊!得你大父他们说了算,你不要心急,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田秀轻声安慰道。 “不怨我急,只是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孟赢犹豫了一下,方才小声说道:“我阿父准备要把季赢妹妹嫁给武安君白起之子。” “什么?你大父他们要把你妹妹嫁给白起之子?” 田秀一听这话就怔住了。 “是啊!季赢从小身体就不好,他们都能狠心把她给嫁出去,这让我很不安,我真的好怕他们突然又改主意把我嫁给别人。” 孟赢轻声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季赢的命运无奈。 “看来你大父他们,这是要鱼与熊掌兼得了!” 田秀若有所思的小声说道。 “什么鱼与熊掌兼得?你想吃熊掌吗?” 孟赢没听清前面那句话,只听到了后面这句,她还以为田秀是想吃熊掌。 “主君!田云毅那小子来了!” 门外传来杨端和焦急的声音。 “田云毅是谁呀?” 孟赢诧异的看着田秀问道。 “来的正好,我正要找这小子呢!”田秀看着门外说了一句,低声骂道:“是个混蛋!” 很快,田秀和孟赢穿好了衣服,两人手拉着手来到了院子里。 田云毅此刻已经被几把刀架在肩膀上,看到田秀,对方立即向他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田秀牵着孟赢来到他面前,田云毅咽了咽口水,道:“昭武君,你这些手下太没素质了!一见面几把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了,您快让他们把我放开!” “嘿,还把你放开,你小子真好意思说这话,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惨了?” 田秀撸起袖子,真恨不得打死这小子。要不是这混蛋把孟赢绑来,也不会害的他前几天险些死在太子府。 田云毅听到这话,先是看了看田秀身后的孟赢,然后才伸出手指指了指田秀,道:“昭武君,你可不仗义啊!我送你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想打我呢?” 孟赢忍不住问道:“阿秀,上次不会就是这小子把我送到你这里来的吧?” 田秀咬着后槽牙说道:“除了这混蛋,还有谁?” 孟赢一听,顿时用一双玉白的手捂住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田云毅在外人眼里,更像是个儒士,完全不像那种行走在各国的游侠巨盗。 田秀看着田云毅,恨声道:“嚯!你还真好意思提,你上次把咸阳搞得满城风雨,秦王把咸阳翻过来都要找你的下落,你还敢来找我,你小子有种啊!” “啊?敢情前几天咸阳封城,官府全城上下大搜查是在找我呀!” 田云毅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是找你,难道是找我吗?” 田秀都快被气笑了。 “不对呀,那不是在抓采花贼吗?我又没采花!” 田云毅满脸无辜,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别说废话了,我先打断你一条胳膊,让你小子长长记性!” 说着田秀抡起了一根棍子,作势要打。在场众人并没有一个人想拦,他们也想揍田云毅,都是这混蛋害得他们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天,众人想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慢着!”孟赢从后面叫住了田秀,小声说道:“你打断他一条胳膊也太残忍了吧?” “阿赢你叫我放了他?” 田秀看着孟赢,有点不可思议,赢家还有这么善良的女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打断他两条腿就算了!” 孟赢淡淡的说道。 田秀被呛的咳嗽起来,在场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原以为是活菩萨,没想到是活阎王。 这赢家无论男女,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个个都特么的是狠人啊! “公主,要不算了吧?” 田秀都有点不忍心了,打断对方两条腿实在太狠了。 “不行!这混蛋上次差点害死我,不敲断他两条腿难平我心头之恨!” 孟赢不依不饶道。 田秀回过身看了一眼田云毅,对方已经快被吓哭了,展也于心不忍的说道:“主君,这小子固然该死,但您念在他是齐人,放他一马吧!” “阿赢!”田秀来到孟赢身边,将身子靠在她耳边说道:“我看干脆咱们把他放了吧!你想想要是没有他,咱俩也不能认识啊!” 孟赢把身子撇到了一边,道:“人家不!你要是不帮我惩罚这个坏蛋,我就去告诉我大父!” “这么点事情就不要惊动秦王他老人家了!”田秀在孟赢耳边耳语了一番,对方立刻羞的红了脸,道:“你好坏呀,谁要你这样?” 田秀无语的摊了摊手:“既然阿赢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去敲断他两条腿!” “别!”孟赢扯住了田秀的袖子,妥协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人家就饶了他这次!不过,阿秀,你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给人家出出气!” “好好好!阿赢放心,我一会就让人把他打个半死,你就放心吧。 我先派人把你送回家,别让太子太担心了!” 田秀派了几个仆从护送孟赢回家。 等孟赢从府上离开,田秀阴沉着脸来到田云毅面前,对左右吩咐道:“你们都听着!” 众人竖起耳朵都听了起来,原以为是要把他拖下去打个半死,没想到田秀竟会让众人放开他。 “放开他!”田秀又重复了一遍。 大家无奈的把手上的刀剑棍棒放下,田秀吩咐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下了田云毅以及展、杨端和几人。 “说说吧!你小子这阵子都干嘛去了?” 田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语气不善的问道。 第201章 起风了 田云毅一听田秀问起他这阵子在干嘛,顿时来了兴致。这小子一屁股坐到田秀身旁,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这段时间在咸阳的经历。 “那日我把美人送到昭武君府上,就想潜入秦王的王宫,去把秦王的佩剑偷出来送给我师傅!我听说秦王的佩剑是一把好剑,结果没想到我刚潜入宫中就被侍卫发现,接着我和侍卫大战300回合……” 听着他如同说书般的演讲,田秀嘴角不禁一抽,这哥们真是生错了时代,他要生在明清,高低能当罗贯中第二了。 “打住!”田秀忍无可忍,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道:“咸阳封城之后,你小子干嘛去了?” 田云毅想也不想回答:“当然是出城啊!” 一旁听了半天的杨端和忍不住了:“吹牛,咸阳封城之后蚊子都飞不出去,你小子能出城?你不会告诉我,你长了翅膀吧?” 田云毅看大家明显都不相信他的说辞,马上急了,他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封城了以后,我确实立马就出城了,只不过我是从下水道出城的!” “下水道?”田秀怔了下,他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水道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后世发明的?莫非2000多年前的大秦就有了? 这时候杨端和从旁边一本正经的科普起来,按照秦之法度,城池的卫生必须要搞好,不光是要保持城市的清洁,就连城市的排污系统也要完善。咸阳历经百年的发展,城市早已建设了完善的排污系统,数条排理污水的下水道直通城外,这是关东六国任何一座城池都难以比拟的。 关于咸阳有完整的排污系统,前阵子田秀就听秦王提起过,只不过他当时并没在意,认为秦王夸大其词,但没想到老秦王真没吹牛。 咸阳有下水道能直通城外,这对田秀来说,是个不小的收获,他心中隐隐有种直觉,兴许某天这条下水道可以派上大用场。 “主君,您在想什么?”杨端和轻轻推了推田秀,将对方唤醒。 田秀从思绪中走出,他看了眼面前的田云毅,没好气道:“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什么?昭武君,你又要赶我走啊?我告诉你,既然我今天来了就不会走的!” 田云毅竟然直接坐在地上耍起了赖皮。 田秀被整的哭笑不得,他不是不想留下田云毅,而是这小子得罪了孟赢,待在自己身边过于危险,只能将他赶走。 “你小子别耍无赖,快起来!” 田秀看着坐在地上的田云毅吩咐道。 田云毅摇了摇头,道:“你不把我留下,我就不起来!” 田秀无奈的捂了捂脸,对杨端和吩咐道:“这小子交给你了!我先回房间了!” “好嘞!”杨端和应了一声,然后活动手指的关节,关节声咔咔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不久以后,展进入到房间中,拱手道:“少君,田云毅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估计他今后都不会回来了。” “嗯!”田秀正坐在堂上写新书,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那个少君,这是在秦国,我们把他赶走,那小子会不会遇到危险?” 展有些惶恐不安的说道。 田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书,道:“放心,不是还有下水道吗?咸阳困不住他的!” …… “咻……”几支绚丽的烟花升起,咸阳城中新起了一座大宅院,宅院上面有一块牌匾,牌匾上盖着红布,太子柱挑着竹竿将红布揭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招贤馆”。 当然了,秦国新开的这座招贤馆,并不是类似稷下学宫那种性质,当然招贤馆也招募天下贤才,不过招募来的的贤才都被秦王重做了教员,是的秦王要让这些人在招贤馆中教书。 田秀先前提出的学室制度,秦王终于采纳了,并颁布了相应的法令,在学室成立第一天,各地的官员就将一批提前选拔好的学子送入学室中学习。 招贤馆成立后,随着大量学子的入驻,各国大贤对秦国的风评大转,先前儒家学子中不少人都认为秦王刑法过重轻慢儒生,当然刑法过重只是借口,后面那个轻慢儒生才是各地儒家学子谩骂秦王的原因。 现在秦王成立了招贤馆,并且免费让学子们进去读书,这在各地的大贤看来,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各国都在称赞秦王设置的招贤馆,一些学士甚至上书本国君王,要求效仿秦王那样设置招贤馆。 但是各国君王对此的反应非常冷淡,一来关东六国并不像秦国那样封建,百姓想读书大可自己去读,官府完全没必要强迫。二来则是搞招贤馆是很费钱的! 秦国设置的招贤馆,据说前后花费了近十万金,这还不算以后对那些学子们的培养。 关东六国的君王们都认为,将这些钱花在教育上实在不值,有这些钱都充去当军费他不香吗? 田秀其实还是挺佩服老秦王的,他是天下君王中,唯一一个将教育重视起来的人物。 教育才是强国根本,这句话放在历朝历代都不过时。 “哈哈哈!昭武君,你可真是上天送给我秦国的礼物!真不知道寡人先祖积了什么德,能让你这样的人才来到我大秦!” 秦王宫中,老秦王不断称赞着着面前的田秀,那表情比刚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老秦王很难不高兴,因为学室成立以后,关东六国有不少贤才前来慕名投奔,更为重要的是就连已经走到魏国的荀子,都专程来信前来祝贺。 荀子可不是随便的人,他并不会轻易的称赞某个君王,秦王是唯一一个被荀子两次称赞过的。 “卑臣不敢居功,这都是大王眼界超群,大王神文圣武,尧舜禹汤而不及也!” 田秀适时的奉上一波彩虹屁。 要一般人这样拍他的马屁,秦王肯定会觉得对方是谄媚小人。但田秀不一样,这可是名满天下的大贤,被大贤拍马屁,这感觉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爽。 “诸位贤卿,寡人准备将安国君之女许配给昭武君,你们觉得如何呀?”秦王正在兴头上,索性说出了要准备嫁女之事。 群臣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秦王喜欢田秀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嫁个女子给他笼络其心,更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让群臣感到意外的是,安国君三个女儿中,一个嫁了赵王,一个已经许给了武安君的儿子,还剩一个出了名的体弱多病,莫非秦王要把体弱多病的季赢许配给田秀? “大王!”启从席上站起身,拱手道:“季赢小姐自幼体弱多病,许给武安君恐怕有些不般配,不如从宗室中另择一女。” 话音一落,秦王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范睢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老对头白起同样沉下了脸。 这让范睢瞬间明白了一切,莫非秦王是准备要把孟赢许给田秀? 果然,秦王接下来的话马上印证了范睢心中的猜想:“贤卿误会了,寡人是准备把孟赢许给昭武君!” 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哗然!孟赢不是失踪已久了吗?而且就算找到了,她不应该许给武安君之子,怎么突然又要嫁给田秀了? 群臣心中冒出各种想法,但谁也不敢开口,因为这种情况下开口不光会得罪秦王,更会触怒白起! 定好的儿媳转嫁给了别人,这几乎是把白起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谁敢把之前的婚约拿出来说,那不等于揪着白起的脸狠扇一巴掌吗? “大王,孟赢是准备要许配给武安君之子的,您怎能朝令夕改呢?” 群臣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站起身子,拱手说道。 这人话音一落,秦王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白起更是暗暗攥紧拳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那人。 良久,秦王脸色缓和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说话的那人,道:“原来是张大夫,张大夫,寡人看您是老糊涂了,寡人之前要许配给武安君之子的是季赢!” 张大夫不依不饶:“大王,您先前说的明明是孟赢!” 秦王被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范睢生怕秦王震怒之下会把这老头弄死,赶忙站起身看着张大夫斥责道:“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大王什么时候说要把孟赢许配给武安君之子的?怎么我们都没听到?您真是老糊涂了,来人呐,快把张大夫送回家休息!” “唯!” 两名侍卫架着张大夫,将他从大殿中拖了出去,这老头子知道在出门的时候,还在不断劝说秦王不能出尔反尔。 直到老头的声音从大殿中消失,秦王的脸色方才舒缓下来,道:“退朝!” 朝会散了以后,王宫中派出了一名使者前往了那位张大夫的家中,据说是秦王派了太医去医治那位张大夫的老糊涂。 就在秦王派出太医的第二天,那位张大夫就突然因病死去。 那位张大夫的死,瞬间在咸阳激起了一层风浪,群臣对此议论纷纷。 王宫中。 秦王看着坐在对面的太子柱,道:“你知道寡人为什么要杀了张大夫吗?” 太子柱想了想,道:“因为他顶撞了您?” 秦王轻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寡人要杀他,不仅是因为他当众顶撞寡人。更为重要的是他不识时务!一个不识时务的人,命是不会长久的。” 太子柱心道:“他不识时务,怎么活了那么大年纪?” 但太子柱终究没敢问这话,他要问了,那不识时务的就是他了。 “阿秀,你说大父为什么要杀了张大夫呢?他忠言直谏,就算说错了也不应该杀他呀!” 孟赢依偎在田秀身边,她也听说了张大夫被秦王赐死的事,对此她很不理解。因为孟赢知道,他大父并不是一个喜欢随便杀人的人。 以前也有朝臣忠言直谏触怒过他,但这些人最多也就是被骂几句,杀人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因为他破坏了气场!”田秀摇头解释道。 孟赢不解道:“什么气场?” 田秀看孟赢不懂,只好耐着性子向她解释:“你父王说要把你许配给我,这就形成了一个气场,所有人都要去遵循他,如果有人尝试去打破这个气场,那就会受到自然的惩罚。” 事实上田秀说的这番理论是从后世某个知名电视剧中学来的,但这理论并不过时。气场这东西自古有之,每一个违反的人都会遭受到来自自然的惩罚,概莫能外。 …… 张大夫之死的风波很快过去,这几日秦国上下分外忙碌,秦王前几日下达了诏书,命令从各地征召壮丁前往咸阳集结,毫无疑问这预示着秦国又要准备打战了。 秦国特殊的制度,使得百姓无不渴望战争,秦王的诏书已下达,秦国上下所有机构都开始为战争运转。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不清楚,秦王的目标究竟是谁。 秦国的战争机器飞速运转之际,关东四国的大战也进入高潮。 九月初,关东传来消息,魏贲由于承受不住魏王的压力,被迫向廉颇发动进攻,结果廉颇先是依托防线消耗魏军兵力,然后趁势反击,大破魏军,斩首数万。 齐鲁战场上,齐国还在围绕徐州进行血腥的争夺,楚国连续和齐鲁两国进行了三次会战,但始终未能突破齐鲁联军的防线,齐鲁联军与楚军进入相持之势。 最过于精彩的还是陶邑,魏王强迫卫国出兵两万参战,在卫国的军队抵达以后,魏离认为决战的时机已到,主动邀战,鲍佞答应决战。 而后赵齐联军和魏卫联军摆开阵势在陶邑外展开会战,结果由于先前魏离视卫军如草芥,故意克扣卫军粮草,更是对卫军众将呼来客去犹如奴仆,卫军不堪忍受,在两军决战的时候,卫军竟抛弃魏军逃亡。 卫军一跑,魏军侧翼顿时出现缺口,鲍佞看准时机猛攻魏军侧翼,结果魏军大败,魏离狼狈的率领魏军退回魏国。 事后魏王大怒,但他并没追究魏离的责任,反而派人去卫国将卫君捉来臭骂了一顿。 魏王认为,要不是卫军临时反水,决战他们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骂完了卫君,魏王痛定思痛,命令魏离重新收拢残兵,并不顾朝臣们的劝阻强行在各地区征召壮丁,重新部署准备再夺陶邑。 …… 田秀看完了来自关东六国的战报后,忍不住摇头道:“魏国要完啊!” 杨端和不解道:“主君,这话怎么说?” 田秀冷笑道:“这次魏军战败,魏离至少要负六成责任,但魏王袒护宗室,对此不闻不问,反而把黑锅扣在卫国头上,如此是非不分,魏国还有几天蹦头? 说实话卫国没像韩国那样,趁着决战的时候捅魏国一刀就不错了,卫军只是逃跑就已经是给魏国面子了。” 杨端和听完也跟着说道:“如此说来,魏国确实没几天蹦头了!” 第202章 秦王问鼎 “阿秀,怎么我父亲会对你那么好啊?你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孟赢蜷缩在田秀怀里,将脸贴在对方胸口上轻声问道。 今日太子前来和田秀会面,两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太子临走前却将一起来的孟赢留下陪田秀过夜。 这在孟赢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她怎么说都是王孙,哪怕两人有了婚约,没有正式成婚前,都该保持距离。但他父亲对此丝毫不在意,不光默许她时常找田秀亲热,今日居然还主动把她留下。 “我要是你爹的私生子就好了,那以后我就是大秦的王了。” 田秀看了孟赢一眼,摇着头说道。太子柱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他好,咸阳城外的大军正在陆续集结,秦军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今日对方来找他,无非是想让他做好出征的准备。 “那人家就想不通了,我阿父凭什么对你这个坏蛋这么好呢?你跟他究竟说了什么?” 孟赢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田秀。 “能说什么?无非想要让我带兵去打仗罢了!” 田秀并没选择对孟赢隐瞒,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啊?阿父要让你出征了吗?” 孟赢早就知道他老爹先让他带兵东征,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是啊!我要是不带兵去打仗,怎么回来和你完婚呢?” 田秀这话一说,芳心全在他身上的孟赢忍不住献上一枚香吻。 “对了,你最近写的新书怎么样?” 孟赢用胳膊挽着田秀的脖颈,脸上尽显女人的雍容妩媚。 “我不是刚给你写了本全本的聊斋,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田秀这阵子一门心思都关注着关东四国大战,哪来的闲心去写书? “那本书人家借给小妹了,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重新写一本!” 孟赢摇着田秀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 “小妹?你是说季赢么?她也喜欢看我写的书吗?” “怎么了?你那么关心我妹妹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孟赢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田秀质问道。 “我的大小姐,我冤枉啊!我就是顺嘴一问!” 这给田秀整无语了,他连季赢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喜欢? 女人吃起醋来,总会莫名其妙,书是你借的,关我特么毛事啊?还讲不讲理了? “哼!”孟赢冷吭了一声,说道:“反正我不管,你是我的,我不准别的女人惦记你,更不准你惦记别的女人,你今后只能惦记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田秀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国家不愿意跟秦国联姻了,这秦国的公主就是蛮横霸道,一点也不像其他国家的公主那样温婉可人。 …… 九月十日清晨。 时至现在,大秦已经动员起了十多万人马!这是继长平会战以后,秦国发起的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十余万人马来自四面八方,这些人都集结在咸阳城外,随时等候着秦王出征的命令。 咸阳城外的军营中。 将军郑安平坐立难安,他在自己的营帐中不断走来走去,头还不时向外面观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将军!” 一名亲兵来到郑安平面前,单膝下跪。 郑安平看着这个亲兵,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 亲兵咽了咽口水,道:“粮秣官正在查其他几个军营的粮草储备,暂时还没有查到将军头上!” 郑安平一听如蒙大赦,顿时浑身无力的瘫倒在筵席上。 秦国特殊的制度,使得百姓都过着极端贫苦的日子,事实上不光是百姓,一些中高层的将领,他们的日子过得同样不滋润,郑安平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改善生活,郑安平不得不学其他将军那样,偷偷做起了生意,可他并没有做生意的本钱,无奈他只得偷偷把自己军营中的一批粮草变卖了,换取做生意的本钱。 原本计划是很美好的,他先偷卖了军中的粮草得到本钱,然后再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等赚了钱再去找其他人买粮把亏空填上。 但是郑安平没想到的是,他刚把手头的粮草变卖,秦王就会突然下诏准备打战。 而这一打战,秦王自然会派人到各营中视察粮草的储备情况,这下郑安平偷卖粮草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按照秦国法度,倒卖军中粮草乃是死罪。 所以当郑安平听说秦王派出的粮秣官正在视察各营的粮草储备情况,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粮秣官还没有查到他这里,这让郑安平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郑安平很明白,迟早还是要查到他头上的,到时候他做的事情可就彻底兜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郑安平嘟囔着说道。 这时,一旁的亲兵站起身来到郑安平身边,说道:“将军,我听说您和丞相交情不斐,何不去找他帮帮忙?” “那范睢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找他帮忙难如登天!” 郑安平咬着牙,好像对范睢充满着怨恨。 当年范睢被魏相魏齐陷害,要不是他冒死将范睢藏到自己的府邸救了他一命,哪有他今日封侯拜相? 可是郑安平没想到,他对范睢这么大的恩情,对方在当了丞相后,仅仅在秦王面前举荐他做了一个千人将。 郑安平去找范睢质问,没想到对方说依他的才能,最多只能统领千人。 这让郑安平非常恼怒,但他又拿范睢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去上任。后来郑安平生活困苦,想要去找范睢借些钱财做点小本买卖,但对方连面都不见,只是让家人赠送了他一些粟。 郑安平认为,要不是范睢冷漠无情,他也犯不着去倒卖粮草,可以说他的今天就是被范睢那混蛋害的! “将军,你不去找丞相帮忙,一旦让秦王发觉您倒卖粮草,您是必死无疑呀!” 亲兵摇着头说道。 “谁死还不一定呢!”郑安平咬着牙说道:“逼急了乃公,乃公反了他娘的!” 亲兵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挥手道:“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您难道要造秦王的反吗?” 郑安平冷哼一声:“我本来就是魏人,秦王又不是我的王?” 顿了一顿后,郑安平看着面前的亲兵说道:“更何况,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也许还有挽救的余地,我郑某除了他范睢,还有几个朋友,我一会儿去找他们想想办法!” …… 秦王宫。 “二三子以为,寡人的这个想法怎么样啊?” 秦王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抛出以后,大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文武群臣面面相觑,许多人脑瓜子到现在还是嗡嗡的,因为刚才秦王说的那一番话实在太炸裂,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秦王居然要兴兵伐周,灭了天子取了九鼎!是的秦王要自己做天子! 平王东迁以后,天子权威一落千丈,天下诸侯混战,前有春秋五霸后有战国七雄。但不管诸侯们怎么打,天子始终是天子,即便诸侯们再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也没有人敢胆子大到去消灭天子。 究其原因,还是王孙满对楚庄王说的一句话,周朝虽微,天命未失。意思就是周朝已经衰落了,但还是有上天的眷顾的,谁要消灭周朝就是逆天而为,不会被上天保佑。 正是因为王孙满当初这一句话,诸侯哪怕再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却始终没人敢去灭了天子。 上一个想灭了天子取九鼎的叫齐闵王,这哥们坟头的草都几丈高了。 有了齐闵王的教训,按理说已经没人再敢打天子的主意了。 但秦国的文武大臣们想不到,秦王居然要出兵灭了天子,取了九鼎! 这是什么行为?以前诸侯们争霸,哪怕大家都想一统天下,但明面上还是要尊崇天子的。秦王要灭了天子,那相当于直接要掀桌子! 这消息要传出去,六国还不炸了? 从前宋国有个暴君叫宋康王,他在位40余年,此人前半辈子还算是个明君,到了后面越老就越糊涂,做出许多疯批的事情,以至于宋国被人称为“桀宋”。 此刻秦国的文武大臣们认为,他们的大王或许像当年的宋康王,已经老到脑子发昏了! 秦王看朝臣们默不作声,心中颇为不满,沉声道:“二三子倒是说话呀,难道寡人还会吃了你们吗?” “大王,这个天子您万万做不得呀!” 坐在群臣首列的范睢终于站了出来,冲秦王拱手揖拜道。 “应侯?”秦王看着范睢敢出来反对自己,眉头微微一皱,道:“您觉得为什么寡人做不成这个天子?” 范睢抬头看向秦王,道:“大王,您难道没有听说过庄王问鼎的典故?周天子也好,九鼎也好,他们就像虎皮一样,您取了这张虎皮,对您对秦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引来诸侯的觊觎。 此刻我秦国应该休养生息,逐步蚕食关东六国的土地,只有城池与土地才是最现实的,而虎皮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您不取其实,但为图一虚名,必会沦为众矢之地,愚蠢至极!” 这一番话说完,秦王瞬间脸色一沉,若换了其他大臣敢对他这么说话,早死了八百回了。 秦王强忍着怒气面无表情的说道:“应侯,庄王问鼎的典故寡人自然知道,但寡人要消灭周朝,不仅仅是为了九鼎和那个天子的虚名,最为重要的是,寡人想要执行昭武君的方略。” 一听到田秀,朝臣们瞬间都将惊讶的目光看向坐在范睢后面的田秀。 秦王也将目光看向田秀,说道:“昭武君,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唯!” 田秀应了一声,而后淡然的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在群臣的注视下缓缓说道:“周朝位于天下之中,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夺取周朝之地,我国便可将楚国与三晋之联系拦腰斩断。 如此一来诸侯想要合纵攻我,便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轻易合兵。我国此举是取得了地利之优势。此乃灭周之第一个好处!” 秦王听完顿时一愣,还有第二个好处?田秀怎么先前没跟他说? “昭武君第二个好处是什么?”秦王迫不及待的问。 田秀看着秦王,拱手道:“大王若灭周朝取九鼎,则天命将归于大秦也,届时大王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如有不从,大王出兵讨之,乃是以王师除暴,名正言顺。” 这话说完以后,秦王微微点头。田秀所说的确不错,他要当了天子,那以后秦国想打谁都行,连借口都不用编。 天子讨伐臣下还要什么借口?这不正好方便秦国执行一王天下的策略。 “昭武君之言大缪!”范睢看着田秀,说道:“周朝一灭,六国合纵来攻,如之奈何?” “纵然六国合纵,我大秦有函谷天险,更有武安君白起,以及百万精兵枕戈待旦,何足俱栽?” 田秀面不改色的说道。 秦王也跟着点了点头,寡人有武安君更有昭武君,有他们二人在那个跳梁小丑敢和寡人作对? “大王,周朝天命为失,我国若兴兵灭周,乃逆天而为,万不可行啊!” 范睢一看无法从现实的角度劝说秦王,只好想通过天命来说服秦王放弃灭周的想法。 秦王听罢眉头紧皱,天命这东西的确不好反驳。 “哈哈哈!” 这时候田秀突然大笑起来。 “贤卿笑什么?” 秦王看着田秀疑惑道。 “微臣失仪了!”田秀先是拱手请罪,然后才说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自古以来归于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自平王东迁以来,周朝式微,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昔日商汤灭夏,武王伐纣,都乃顺天而行,我大秦今日要取代周朝神器,难道就是逆天而为了?” 说到此处,田秀把目光看向范睢:“应侯是认为,我大秦不如昔日的商周,还是秦王不如商汤周武?亦或者您认为我大秦不得天命?” 范睢瞬间哑口无言,这话他实在没法接,难不成他要说秦王是反贼?还是说大秦没有天命?这话怎么说都不行啊? 秦王对田秀这番话非常满意,这下好了连师出之名都有了。 寡人灭周乃神器更易顺天而为,天下谁人敢不服? 第203章 密谋 “好你个白起,真真是居功自傲,连寡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秦王的寝宫中,这位将近70岁的老秦王,怒发冲冠,怒气让他几乎要杀人。 今日在朝会上,秦王决定要东出灭周,下朝以后秦王请白起到宫中商议。 按照秦王的想法,他打算让田秀为将,以白起为副,两人共同领军东进伐周。 秦王如此安排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首先这样可以让田秀获取一个灭国之功,以便将来自己对他进行提拔重用(当然也是考虑到太子的力荐)。其次有白起兜底,也不必担心田秀会遭到失败。 但如此周密的安排,白起竟然一口回绝了!理由是自己身体不适,不能领兵了。 白起当然不是身体不适,最为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屈居于田秀之下,换言之他不想用自己来当田秀的垫脚石。 在白起眼中,他的资历简直比田秀高上太多,田秀就一毛头小子,让自己堂堂武安君给一个毛头小子当副手,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他白起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此,秦王还不至于生气,真正让秦王震怒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白起不愿给田秀为副,秦王又提出愿以他为将,让田秀给他当副手。可让人没想到,这个提议白起竟然又一口回绝了! 其实到了这里,秦王已经非常生气了,他是王,他不是在和白起商量,是在给他下命令,可这家伙居然两次拒绝他的命令,这很难让秦王不动怒。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退而求其次希望白起能够坐镇鄢城震慑楚国。 原本秦王以为这点小事,白起没有理由再拒绝了,然而对方再度拒绝,理由同样是身体不适! 俗话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白起连续三次拒绝秦王,这已经让老秦王的愤怒到达极点。 在老秦王看来,他是大秦的王,只能他拒绝别人,臣子是不能拒绝他的。 臣子拒绝君王,那就是挑战君王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秦王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因为白起到底还是他的老臣,替秦国忠心耿耿打了几十年仗,秦王还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去斥责老臣落个骂名。 事情原本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秦王请白起离开,谁都没想到,白起起身离开的时候对秦王说了一句话:“臣已年老,王今有昭武,请王准臣归乡养老。” 白起竟然想要退休回家?秦王先是一怔,然后瞬间怒不可遏。 倘若白起单单说要归乡养老,秦王也不会多想,但他偏偏要说上一句“王今有昭武”,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寡人有了昭武君,你白起就要走?还是你白起在威胁寡人,田秀和你,寡人只能二留其一? 秦王震怒之际,白起竟然直接转身走了,没错他说完要辞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白起这一走,秦王彻底绷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白起在向他示威呀! 白起的确曾经给他打过不少胜仗,堪称功盖天下都不为过。 但你就算功劳再大,寡人才是王,你白起终究是臣子! 臣子就得有臣子的样子,要是臣子因为功劳大,就能不把君王放在眼里,那么离死就不远了。 君王都是无情的,只要触及到了君王的底线,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亲生儿子,都难逃一死。 “这白起,或许留不得了!”秦王第一次产生了要除掉白起的念头。 …… 城外军营。 “杀杀杀!” 秦军正在营中训练,传出的喊杀声响彻云霄,几里之外都可以听到。 郑安平的营帐,好友王稽静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面色都非常沉重。 良久以后,王稽沉声道:“将军,为今之计,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郑安平眉头紧皱的问道。 “跑!”王稽缓缓说道:“你倒卖军粮乃是死罪,一旦被发觉断无生还希望,只有出逃才能保住性命!” “你要我跑路?”郑安平心中一沉。 他不是没想过要跑,但他又不甘心! 他郑安平舍弃家业从魏国来到秦国,忠心耿耿十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 现在荣华富贵没有博到,反而灰溜溜的从秦国离开,他实在不甘心。 而且就算他真的从秦国离开,又能去哪呢?他既不是什么高级将领更没有范睢那样的才干,离开了秦国也不会得到什么好。 “先生,莫非除了逃跑,我无路可走了吗?” 郑安平语气不甘的看着王稽问道。 “不跑,将军只有死路一条!” 王稽摇着头说道。 “死路一条,死路一条!”郑安平从筵席上站起来,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他猛地停下步子看着王稽道:“谁死恐怕还不一定!” 王稽闻言瞬间不淡定了,道:“将军想干什么?” 郑安平拔出腰间佩剑,用手摸了摸凌厉的剑锋,脸色如同那剑身一样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王稽已经有点怕了,他咽了咽口水惊恐的看着郑安平道:“将军,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等为大王忠心耿耿,卖了这么多年命,但竟得不到丝毫提拔,像这样年老糊涂的昏君,何以为王?我欲发动兵谏,另立贤明宗室为王!” 郑安平话音一落,王稽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去举报对方。 谋反可是诛族的死罪,更不说按照秦之法度,知情不报者也要同罪。 “怎么先生?您莫非想要举报我吗?” 郑安平紧握佩剑杀气腾腾的看着王稽质问。 王稽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说不上来话。 “先生!”郑安平提着剑来到王稽身边,说道:“若是我郑安平得不到那昏君提拔也就算了,先生你呢?当初可是你把范睢带到齐国的,你也称得上慧眼识人了,而且你还替他出使过韩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那昏君是怎么对你的?这么多年了,你连一个大夫爵都没有混上。而那个田秀,他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被赵王赶到秦国,可秦王是怎么对待这只丧家之犬的? 凭什么田秀那种人都能得到昏君青睐,你我就要被逼到如此境地?” 这一番话说完,王稽不禁细思起了对方的话,他给老秦王卖命的年岁比范睢、郑安平加起来还要长,可他忠心耿耿卖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初到秦国的田秀。 田秀一到秦国,都被秦王封为昭武君,按照秦国二十等爵,这仅次于彻侯。听说秦王还准备要把王孙嫁给他。 王稽以前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被郑安平这一煽动,心里的确有点不平衡了。 郑安平看出王稽动摇,又接着劝说道:“倘若事情成功,取荣华富贵易如反掌!不知先生可愿与我同心?” “唉!”王稽深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走,要是他不答应郑安平,那就别想活着走出他的营帐了。更何况郑安平谋反,按照秦之法度,举荐他的人也要连坐。 当初举荐郑安平的有两个一个是范睢,另一个就是他。 郑安平谋反,就算他去及时举报,也难逃连坐之罪。 左右是个死了,王稽只有跟着对方一搏。 “我愿与先生同死!只是先生,你我想要兵谏,只怕是不容易!” 王稽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按照秦法,调兵50人以上就要看兵符,没有兵符,就算是大将军,也调不动多少人。 郑安平对此不以为意,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在我的营中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算上我的亲兵、门客、奴仆凑个千把人不成问题!” 千把人?王稽一听顿时在心中思索起来,这千把人听起来不多,但也不少。 春秋的时候楚穆王发动兵变,手上才不过百人,有了楚穆王的例子,王稽倒觉得,他们这千把人或许真能成事。 “既然将军手上已有人手,那我们只要谋划一下行动细节,大事可成!” 王稽和郑安平两人密谋起了行动的诸项细节,两人一直谈到了夜深人静,最后终于谈妥。 临走以前,王稽忽然说道:“将军,我们要起事,必须得获得军队支持。咸阳城外驻扎着十余万大军,万一他们入城平乱,那我们就完了。” “先生以为我们如何取得秦军支持?” 郑安平看着王稽问,此刻王稽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军师。 王稽沉吟道:“前阵子朝中都疯传着,张大夫被秦王赐死,此事将军可曾听说?” 郑安平点点头:“我曾听人提起过,但不知细节!” 王稽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出,郑安平听完以后非常诧异:“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 接着郑安平又道:“可这件事情与我们取得秦军的支持有什么关系吗?” 王稽沉声道:“秦王要把原本嫁给武安君的儿媳转嫁给田秀,像张大夫这样的外人尚且愤愤不平,何况是武安君?你我何不明日进城拜会武安君?设法说服他加入我们,若是得武安君相助,何愁不能取得秦军之支持?” 次日。郑安平与王稽带着礼物前往白起的府邸拜访。 秦之法度,哪怕官员也要服役,王、郑都曾跟随白起打战,因此两人也算白起的老部下。 白起并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他甚至连门客都没有,但听说昔日的老部下来见, 白起还是让儿子将他们两人带了进来。 两人进门以后,先是一顿客套,白起听得非常不耐烦,伸手将他们两人打断,道:“你们两个到底想说什么?” 王、郑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王稽拱手道:“武安君,我们知道您乃是无双国士,更是我秦军中威名赫赫的战神。前阵子我等听说秦王将原本要嫁给少将军的女人转嫁给田秀,我等作为您的老部下,甚为之不平啊!” 说完王稽给郑安平投去一个眼神,郑安平立马跟着附和:“不错!” 白起听到这话也是脸色一变,道:“大王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这不是我等臣子可以议论的。” 王郑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王稽试探的说道:“此等屈辱之事,武安君就丝毫不在意嘛?” 白起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道:“老夫东征西讨,戎马半生,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实不相瞒,我已向大王辞行,准备退隐了。” “将军准备要隐退?”王郑二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错!老夫年纪大了,实在累了,不愿再折腾了,倒不如回家种田,过几天清闲日子。” 听到这话,王郑二人顿时放弃了游说白起加入他们的想法,对方都准备要归隐了,肯定不会跟着他们谋反干这种晚节不保的事了。 离开白起的府邸,回到城外的军营中。 郑安平看着王稽,说道:“先生,若是武安君不帮助我们,我们如何取得秦军的支持?” 王稽想了想,道:“没有白起的支持,也无妨!你我只要能迅速领兵攻下王宫控制住大王,同时把太子擒住,有了这二人在手,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 “贤婿啊!若是父王以你为将东征伐周,可有把握?” 太子府上,太子柱和田秀这对翁婿正把酒言欢。 田秀是太子柱女婿,这事已经人尽皆知,因此田秀可以自由出入太子的府邸。 “太子放心,只要大王以我为将,必有十成把握将九鼎取来献于大王。” 田秀夹了一口菜,淡淡的说道。 周朝现在只剩三万多百姓,撑死能凑齐2000军队,而秦国这次可是调动了十几万大军。 十几万人打两千人,优势在我好吧! “贤婿如此有把握,老夫就放心了。来来来我敬贤婿你一杯!” 太子柱热情的举着酒杯向田秀敬酒道。 两人一直喝到晚上,太子柱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扶了下去。 田秀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静静的跪坐在他的席上,战国时期的酒普遍只有几度,对喝惯了蒸馏酒的田秀来说,那基本上和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侍女从外面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碟,田秀也准备站起身来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还没从堂上出去,孟赢就从后面拽住了他,道:“坏人!怎么来我家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田秀回过身看着孟赢,用手替对方整理了一下头发,道:“阿赢,这是在你家,被人看到咱们两个打打闹闹的,多不好!” 孟赢撇了撇嘴,道:“看呗!我跟我丈夫亲热,谁敢多嘴我割了他的舌头!” 哇塞,你这女人这么残暴的吗? 田秀越发觉得自己对孟赢了解太少,这妹子好像很暴力。 “我不管,跟我到房间去!人家要听你讲故事!” 孟赢挽着田秀往她的闺房走去,沿途碰上奴仆,这些人就像被事先打好招呼一样,都假装没有看到。 第204章 叛乱 一连几天,田秀都住在太子府上陪着孟赢玩乐,两人朝夕相处几乎形影不离,太子府上下对此皆习以为常,并无人说三道四。 一来是田秀本就是太子的姑爷,姑爷跟小姐亲热并无不可。二来则是田秀出手阔绰,太子府上下几乎每个人都收过他的钱,尤其是对未来丈母娘华阳夫人,田秀更是送去了重礼。 这些钱本来都是秦王赏赐给田秀的,反正不是自己挣的,田秀花起来一点不心疼。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在秦国扎根,这些钱将来是带不回赵国的,倒不如散出去收买人心。 钱可通神这个道理古今通用,这么多钱砸下去,所有人都被哄得心花怒放。大家巴不得田秀多在府上住几天,又有谁去背后议论? ……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从云端升起,咸阳城外的秦军大营中。 郑安平将自己的亲信们都聚集到了一起,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圆圈,郑安平环视着眼前的众人,说道:“愿与我谋事者左袒,不愿者请退出此营帐!” 营帐中的所有人纷纷露出左臂,以表明自己决心。 郑安平大喜,道:“诸位兄弟,既然决定动手,那成大事就在明晚!” 次日清晨,一大批百姓推着一车车木柴来到城关,守门的士兵粗略检查了一下后,便将这些人放进了城中。 入夜,咸阳城中一片死寂,大部分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一间小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这些人熟练的从早上推进城中的柴车里取出里面的甲胄兵器,等全副武装以后,所有人都整齐的列成一排,等待着郑安平为他们做战前动员。(洗脑) 郑安平穿着一身被擦的发亮的铠甲,站在一座高台上,对着院子里的将士们大吼道:“弟兄们!秦王昏聩,识人不明,远贤臣而亲小人,此等暴虐无道之主,乃秦国之大不幸也。 所以,今天,本将军决定发动兵谏,替秦国,替天下除掉这个祸害,另立贤明之人为君。 弟兄们,如果今晚我们成功,史书将由我们来书写,到了那时权利、地位、财富、女人,都将属于我们!” 底下的将士们早就知道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一听到郑安平如此说,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接着站在郑安平身边的王稽率先高喊道:“除昏君,杀奸臣!” 诸将士一听本能的跟着大喊:“除昏君,杀奸臣!” “何人在大声喧哗?”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队巡夜的士卒听到动静,闻声赶了过来。 听到门外有人过来,郑安平心中一动,暗想道:“我等起事,正缺几颗人头祭旗,尔等来的刚刚好。” 郑安平拔剑高呼:“将士们,随我斩了这几个人,用他们的鲜血祭旗,杀啊!” “杀啊!” “杀!” 接着,郑安平拔剑一挥,院子里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冲了出去,门外巡逻的兵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斩下了人头。 郑安平用刀尖挑起一颗人头,癫狂的高呼道:“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随我杀呀!” “杀!” 众人跟随着郑安平,直扑咸阳王城而去。 秦宫中。 秦王稷这时候已经睡下,突然被一阵杂乱的声音吵醒。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在大吵大闹?”秦王稷从床上坐起来冲着门外喊道。 一个侍者匆忙的进入到寝宫中,一脸惊恐的说道:“大……大……大王,不好了,郑安平将军与王稽将军反了!” “啥?”秦王稷初听之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郑安平与王稽这俩人他都认识,这俩家伙不过是中层军官,根本调集不了多少兵力,竟然有胆子谋反? 更何况,咸阳戒备森严,普通人家里连马槊都不许藏匿,就算这俩家伙想谋反,怎么可能把兵器盔甲运进来呢? 莫非是有人从背后暗中指使这二人?会是谁呢?太子?范睢?或者是白起? 思绪之间,又一名护卫急匆匆的来到秦王面前,道:“大王,叛军的攻势很猛烈,卫队就要顶不住了!” “什么?”秦王怒极反笑,道:“好好好!郑安平、王稽,这两个跳梁小丑,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能把寡人的卫队杀败,你立刻通知启,让他必须顶住!” “唯!” 侍卫下去传信以后,老秦王从榻上坐起来,对左右吩咐道:“取寡人的盔甲来,寡人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两个胆大包天的逆贼!” 老秦王已经上了年纪,侍从生怕他会出意外,赶忙劝阻道:“大王,您不能出去啊!外面太危险了!” 秦王闻言冷哼一声,自信道:“这群乌合之众,还伤不了寡人!速去取寡人的盔甲来!” “唯!” 另一边。 太子府上。 一批叛军悄悄的包围了太子的府邸,接着叛军派出了几个身手矫健的跳进了院子,准备从里面将院门打开。 外面的脚步声很快惊动了熟睡的田秀,他猛地睁开眼睛像猎豹一样从榻上弹起,顺手取下挂在床头的刀,孟赢被这动静惊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孟赢睡眼惺忪的问道,全然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别出声,有人进了院子!” 田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沉声说道。 孟赢听完睡意顿无,本想尖叫,但又马上捂住了嘴,小声道:“什么人进来了?” 田秀撇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不过大半夜的从院墙外面跳进来,肯定不是好人就对了。” 说完,田秀提着刀准备出去看看,孟赢从后面扯住了她的胳膊,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田秀上下打量了孟赢一番,道:“你还是赶紧藏到床底下去,外面不安全!” “不!”孟赢拽紧了田秀的胳膊,说道:“少看不起人了,我练过武,能帮上你的!” “练武和实战是两回事!”田秀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又急又气道:“要是你在犟,今后我就不给你写书了!” “不写就不写!反正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准你出去!” 孟赢拽紧了田秀,死活不让对方出去。 这女人未免也太矫情了,这会儿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吗? “啪!”田秀抬起手给了孟赢一耳光,这一巴掌扇下去,对方粉嫩的小脸蛋顿时多了一个掌印。 孟赢捂着受伤的脸,不可思议道:“阿秀,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其实打完这一巴掌,田秀也有点后悔了,但他现在没空道歉,只得说道:“你现在立马到床下躲着去,听到没有?” 安顿好了孟赢,田秀横着刀出了门。 等他提刀出去,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田秀蹑手蹑脚的顺着墙边前进的时候,一个黑影挡在了前面,田秀下意识的挥刀要砍,面前那人急忙出声道:“少君,是我!” 听到展的声音,田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道:“展,你怎么在这?” 展沉声说道:“我和杨将军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于是就爬起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那几个家伙一看到我们就动手,不过已经被我和杨将军解决了。” “你们杀了多少人?”田秀问。 展想了一会儿,道:“大概八九个,杨将军还在院子里搜索漏网之鱼,我过来保护少君。” “好!” 田秀听完顿时心中一安,幸亏这几日他带着展和杨端和,否则碰到今日这事,他以一己之力对付八九人还真不容易。 “少君,接下来该怎么办?” 田秀沉吟道:“我先回去接上大小姐,稍后我们到前院去那边人多更安全!” 回到房间之中,田秀摸着黑去找桌上的油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无奈他只能摸黑来到榻边,借着窗外传来的月光往床榻下面看去,竟没有孟赢的身影。 糟糕!这傻女人不会跑出去找他了吧? 外面的情势晦暗不明,这娘们跑出去,很危险的!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田秀握紧了刀,冲出了房间,展见田秀出来,忙跟了上去。 两人顺着走廊一直走了很远,远处,一个鬼祟的身影拦在面前,借着朦胧的月光,田秀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穿着一身铠甲,手上拿着刀,那打扮明显不是太子府护卫。 反应过来是敌人,田秀慌忙抽刀去砍,那人的刀已经先劈了出来,刀锋直刺田秀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后面的展及时出手,只一剑就割开了那人的喉咙,鲜血溅了田秀一身。 “少君无恙吧?” 展关心的询问道。 田秀已经被刚才惊险的一幕吓傻了,他摇摇头,又继续在黑暗中寻找孟赢的身影。 在不明白对方有多少人的情况下,田秀并不敢扯着嗓子去喊,找了好一会,田秀终于在院子的角落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不是孟赢还能是谁? “好了,没事了!” 田秀抱着瑟瑟发抖的孟赢轻声安慰。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害怕,一直在田秀怀中颤抖。 两人就这样一直抱了很久,后面的展忍不住提醒道:“少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赢,跳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走!” 孟赢乖巧的跳到田秀背上,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大堂奔去。 太子府非常大,前院和后院并不互通,由于高大的院墙阻隔,两个院子的动静对方都很难听到,田秀他们居住在后院,太子则是居住在前院。 三人一路有惊无险的通过,来到前院的时候,前院早已乱成一团,院子外面更是有嘈杂的叫喊声。 “贤婿,你们可算来了,我还打算派人去找你们呢!” 太子似乎是被惊醒的,他还穿着睡袍,正光着脚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一看到田秀背着孟赢进来,他赶忙迎了上来。 “贤婿,怎么你浑身是血?你们谁受伤了?” 太子柱注意到田秀身上沾满血,下意识的以为他们俩之中有人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太子放心!” 田秀解释了一句,太子柱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阿赢我们暂时安全了!” 田秀放下了背上的孟赢,结果刚把人放下来,就见太子柱惊呼道:“怎么是你?” 太子柱身后的华阳夫人也跟了过来,一脸关切的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孟赢呢?” 田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的说道:“我背来的不就是孟赢么?” 太子柱面色阴沉,道:“你看看你背上背的是谁?” 田秀回过身看去,身后站着的居然是个陌生妹子。这人跟孟赢却有几分像,但的确不是她。 “你是谁?” 这一路上对方也没说话,以至于田秀根本就没意识到他背错了人。 “姐夫……” 季赢用尴尬的眼神看着田秀,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她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田秀慌忙扶住了晕过去的季赢,将她交给了一旁的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和两名婢女搀扶着季赢离去,太子柱沉声说道:“贤婿,你真有本事,吃着碗里的,还要看锅里的!” “我没有!” 田秀想好好解释一下,哪知道太子柱根本不听,只是伸手打断了他。 “贤婿,我现在无心理会你们这些男女之事。我只是想问你,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给你出主意? “太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面色阴沉的把知道的说了一遍,田秀听完后马上明白了,这是有人犯上作乱想要挟持太子。 “太子!”田秀拱起手说道:“眼下外面的情势危急,请您立即集中起所有护卫,准备御敌!” “我已经把人都集合起来了,贤婿,这些人我都交给你,请你务必保护我太子府的安危。” 太子柱并不晓兵事,遇到这种事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带过兵的田秀身上。 “承蒙殿下信任,秀必竭尽全力!” 田秀拱起手保证道。 眼下他和太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子府被叛军攻下,太子可能没事,田秀可就说不好了,就算为了自己,他都得拼了老命帮忙顶住叛军。 第205章 求援 “弟兄们,这是太子的府邸,听说他们家的美人特别多,兄弟们,撞开大门攻进去,咱们也尝尝这太子的妻女究竟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 门外传来喧哗声和淫笑声,不过那个叫的最凶的家伙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因为他喉咙中了一箭,当场就没了呼吸。 “哼,一群跳梁小丑,还敢在这里叫嚣,真是不知死活!” 杨端和收起了长弓,站在府邸前门的塔楼上,密切关注着门外叛军的动静。 “主君,这些人受过严格训练,组织非常严密,绝对不是一般的叛军!在下方才已经射杀了三个人,若只是寻常贵族家中的奴仆护卫,按道理早该退却了。” 杨端和靠在田秀身边小声说道,一开始众人还推测是城中哪家贵族起事,毕竟这种情况总不可能是敌国打过来,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绝对不是城中贵族组织起来的叛乱。 “莫非是城外的秦军反了?” 田秀心里生起一个很不好的念头,现在城外驻扎着十多万秦军,如果这些人真的反了,那咸阳立马就会被攻破。 但按照秦之法度,调兵50人以上就要看兵符,田秀实在想不出秦国有谁能煽动十几万秦军叛乱,即便白起都做不到。 既然不是城外的秦军作乱,那情况就好办了。 只要熬到白天,驻扎在城里的城防军以及驻扎城外的秦军都会收到动静,到时候不管谁先出手平叛,这些叛军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过了今晚,咱们就安全了,杨将军,你带人顶住,我先下去睡一会。” 田秀脱下了身上的铠甲交给一旁的杨端和说道。 “主君,你还有闲心睡觉吗?” 杨端和接过铠甲穿上,他实在想不到他的主君这么心大,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 “人不睡觉怎么行呢?更何况这里有将军你们顶着,不用我,我先下去睡一会,有事你派人去通知我。” 说完,田秀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他还惦记着孟赢。 方才太子府上大乱,田秀顾着逃命把孟赢给丢了,这会得了空,自然得去把人寻回来,否则万一她落到叛军手上,那可就糟了。 回到后院中,前院的喊杀声已经小了许多,田秀举着油灯,先是在院子里仔细搜寻了一番,最后才挨着房间一个一个寻找。 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始终不见孟赢的身影,田秀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女人不会落到外面那些叛军手上了吧? 终于,田秀来到了最后一间房,站在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间房里还没有孟赢,那就完了。 推开房门,田秀举着油灯轻声呼唤:“阿赢?” 榻下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阿秀?” 听到孟赢的声音,田秀三步并两步来到榻前,他伸手直接把榻掀开,孟赢正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样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呜!”一见面孟赢也不顾田秀满身的血污,抱着他大哭起来。 “好了,没事了!阿赢,我在这儿!” 田秀抱着孟赢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孟赢扑在田秀怀中哭了很久,才抽泣的问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人家担心死你了!” “你一直都待在这里,没有离开吗?” 田秀奇怪的问,难不成他先前找错房间了? “是啊!你走了之后人家就呆在这里,可是人家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回来,都快急死了。 阿秀,人家今后再也不任性了,答应我,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孟赢哭着说道, “好好好,我答应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此时此刻田秀终于品尝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 “贤婿啊!你不是说只要天一亮,叛军就会散了嘛?怎么他们还围着不走?” 太子柱听着院子外的喊杀声,急得在房间中左右乱转。 太子府上的护卫一共也只有100多人,经过昨夜一晚的激战,目前护卫们伤亡惨重,还有战斗力的只剩30多人。其他家丁都没什么战斗力,只要叛军攻入府内,那就是灭顶之灾。 田秀沉声道:“再等等,我估计最多到中午城防军就该来了,即便城防军不来城外的秦军也会入城平叛。” 另一边,秦王宫。 启满身血污的看着一旁坐镇指挥的秦王稷,拱手道:“大王,我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叛军还不肯退却,这可如何是好?” 秦王抬头见天色已经大亮,满脸自信的说道:“不要急,咸阳城中还驻扎着一万精锐城防军,他们估计就快来了。即便城防军不来,城外还驻扎着寡人十多万精锐,他们只要听到城中的动静,必定会入城赶来支援。 告诉将士们,再坚持坚持,顶多中午援兵就会到了。” 城防军的大营。 有人在城中发动叛乱的消息,很快被传入了城防军的大营。 收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城防军将军王喜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喜认为,咸阳城中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发动起叛乱,除非是城外的秦军反了。 若是秦军反叛,他这一万城防军赶过去简直就是送人头。 如果不是秦军反叛,那城外的秦军收到消息,不可能坐视不理,有他们出手平叛,也用不着自己。 更何况,调兵是得有诏书和虎符的,秦王又没下诏书让他出手,他可不愿承担风险贸然出兵。 本着不做不错的原则,王喜下定决心,今天没有秦王诏书绝对不出一兵一卒。 城外,军营。 昨夜叛军起事以后,在围攻王宫和太子府的同时,还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城中燃起的大火,城外的军营看得非常清楚。 张唐看着远处城中飘起的浓烟,坐立不安,他赶忙来到了中军营帐。 此时秦王还没有安排主将,秦军将领中官阶最高的就是王龁,因此王龁暂时统帅着大军。 “将军!”张唐朝王龁拱手见礼。 “嗯!”王龁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坐!” 张唐并没心思去坐,他直接拱手说道:“将军,眼下咸阳城中大乱,我等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将军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王龁反问道。 “当然是立刻发兵勤王!” 张唐不假思索的说道。 王龁呵呵一笑,微微摇头。 “怎么,将军你难道不打算发兵吗?” 张唐满脸吃惊的问道 其实昨天晚上王龁就收到了消息,有人在城中发动叛乱。 但是王龁并没打算出兵平叛,因为咸阳是有城防军的,平定叛乱是他们的工作,压根不用自己出手。 况且,按照秦之法度调兵50人以上要看兵符,否则等于谋反。 王龁并没有接到秦王要他入城平叛的命令,他要是贸然率兵入城,搞不好会被秦王问罪。 所以这种时候,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哪怕秦王事后追究,王龁也没什么责任。 想着,王龁缓缓开口道:“将军,你也太心急了,城中有城防军,平叛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会出手的。” 张唐闻言都快急哭了,拱手道:“我的将军,城防军若是有能力平定叛乱,那城里就不会乱了一夜!” “住口!没有秦王诏书,擅自调兵就是死罪,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 王龁从席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说道。 “按照秦之法度,遇到叛乱见死不救也是死罪!” 张唐同样怒目圆睁的反驳道。 王龁顿时被气笑了,两人针对是否要出兵,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天渐渐黑了,外面有些火把在活动。 其实按道理,城防军早该收到消息了,叛军围攻太子府邸,难道城防军见死不救嘛? 退一步来说就算城防军见死不救,城外还有十多万秦军,他们怎么也按兵不动? 难不成他们是串通好了?这显然不可能,唯一解释,两边人都在等对方出手。 呵呵,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城防军和秦军还害怕因此承担责任,都指望对方先出手平定叛乱。 “太子,我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马上杀出去,到外面去求援。” 田秀沉声对太子说道,这种情况下再不杀出去求援,太子府最多明天白天就会被攻破。 “贤婿啊!这外面被叛军围得铁桶一样,谁突的出去?我看咱们不如派个人出去和叛军谈谈,提和算了!” 太子柱提出了求和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田秀立马摇头否定,道:“叛军占据上风,我们这种时候求和,不管提出什么条件,人家都不会接受。 而且一旦求和就是露怯,叛军会加强攻势,府邸今夜或许就会失守,此乃送死之举,万不可行。” “这么说,只能派人出去求援了?” 太子柱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 田秀无奈的说道。 “可贤婿,该让谁出去求援?” 太子柱打量着房间里的众人,他的儿子们早成年了,都分家出去过了,剩下的都是些女眷和奴仆,指望这些人出去求援明显没戏。 “我打算带上展,我们两个突出去求援!” 田秀说出了他的想法,府上有能力杀出去的只有展和杨端和,因为他们俩的身手最好。 但是杨端和还要留下指挥守家,只让展一个人去,明显不稳妥,必须得有个有分量的人跟着他去,那这人只能是田秀了。 “什么,贤婿,你要亲自带人出去求援,这可不行!” 一旁的华阳夫人一听田秀要走,立马站出来劝阻。 当然她不是担心田秀的安危,她是怕田秀这一去就会不回。 太子柱也跟着说道:“是啊贤婿,你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让谁出去求援,也不能让你去啊!” 孟赢也上来抱着田秀,哭道:“人家不要你走!” 田秀轻轻推开孟赢,来到太子柱面前,沉声道:“太子,这种时候如果不派个有分量的人出去求援,大家都得死。” 太子柱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最终他咬了咬牙,道:“那贤婿,你就快去吧!不过你可得早点回来!” “放心!” 田秀拱手行了一礼准备叫上展杀出去。 这时候孟赢扯住了田秀,道:“你多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太子柱立马说道:“不行!这府上人手不够,不能再抽调人了!” 这话出口,太子柱就觉得有些不妥,又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贤婿身手矫健,用不着那么多人,他和那位展将军,有他们两个就够了!” 田秀白了太子柱一眼,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怕死,连一个多的人都不愿意给他。 算了,反正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多带人,这种情况突围的人越少反而越容易成功。 “阿赢,你不必担心我,你就留在这儿,至多明天早上我肯定带着援兵回来!” 田秀撂下一句话,一个闪身出了门。 来到外面的箭楼上,田秀找到了正在坐镇指挥的杨端和,道:“杨将军,我准备趁着夜色带上展杀出去求援,我走以后,这里的防卫就交给你了!” 杨端和也意识到情况越来越严峻,他赶忙拱手,道:“承蒙主君信任,您放心去吧!臣必力保太子府不失!” “拜托了!” “请安心,臣必不负所托!” …… 夜色如墨,田秀带着展,两人乘着夜色杀了出去,叛军经过白天的激战,都非常疲惫,大多数人都正在休息,谁也没预料到会突然有人杀出来。 “不好,有人要跑!快拦住他们!” 一个人叫嚣着要拦住田秀,展急速挥动手上的长剑,一剑削下了那人的头颅。 叛军被这一幕吓傻了谁也没见过剑法这么凌厉的猛人,田秀两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叛军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两人一路狂奔,穿过了数条街道以后,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来,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少君,我们赶快去城防军的大营求援吧!” 展身体比较好,跑了这么远也只是匀了两口气就缓了过来。 田秀拄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摆手道:“不急,我们先去王宫!” “去王宫?”展眉头一皱,道:“这种时候去王宫做什么?” “王宫肯定也被围了,我们当然是去那里求援。” 田秀直起身子,喘着粗气说道。 “既然那里都被围了,我们过去不是送死吗?少君,你疯了!” 展惊呼道,他甚至怀疑田秀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 第206章 变天 秦王宫外,叛军正对王宫展开猛攻,双方已经打了一天一夜,叛军尽管伤亡惨重,但仍然没有丝毫要退的意思。 这让王宫中的秦王稷终于慌了,他坐立不安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殿外传来的喊杀声,让他心烦意乱。 终于,启踉跄的来到秦王身边,踉跄的拱起手道:“大王……” 秦王扶起启,抓着他的手道:“如何了?” 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已经派了四个人出去了,根本杀不出。” “该死的郑安平!”秦王稷气的抽出鞘中的佩剑,一剑将桌角砍去一角,仿佛那桌角就是郑安平。 砍完了桌角以后,秦王冷静下来,他转过身对启吩咐道:“继续突围,一定要尽快把信传出去!” “唯!” 启拱手应了一声,刚准备要下去,一名侍从连滚带爬的来到殿中,道:“大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让秦王感到不安。 “莫非叛军入宫了?” 秦王稷以为是叛军已经攻入王宫,大惊失色。 听着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启急忙站起身将秦王护在身后,道:“我愿掩护大王从后门离开!” 这时候外面的人已经来到门口,田秀拱起手道:“秀拜见大王!” 秦王看到田秀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道:“贤卿,你怎么来了?” 田秀冲秦王一拜,讲前因后果讲明,秦王听完顿时心中一凉。 原本他还以为是田秀带人来勤王了,没想到对方是来找自己求救的,他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有余力去救太子? “我的贤卿,寡人这里都火烧眉毛了,哪还有余力去救你们?” 秦王稷懊恼的说道。 “大王误会了,臣是想找您兵符一用。” 田秀对秦王揖拜道。 秦王一听兵符,顿时心生戒心,道:“卿要兵符是想做什么?” “大王,这种局面唯有调城防军来方能解决叛乱,请您将兵符交给我,我去调兵平叛。” 刚才田秀没第一时间去找城防军求援,就是因为手上没有兵符,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田秀是说服不了城防军出手平叛的。 “对对对,寡人几乎忘了,要有兵符才调得动他们。” 秦王转过身,从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只完整的虎符,刚准备要交给田秀,突然他又顿住了。 田秀看秦王的手停下了,疑惑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无事!”秦王将虎符交到田秀手上,沉声说道:“寡人的性命就交给贤卿了!” 田秀一下就明白秦王刚才为什么会顿住,他这是怕自己和叛军是一伙的骗了兵符造他的反啊! 呵呵,想造你的反还用得着骗兵符?我现在一剑捅了你把兵符抢过来不就行了? “大王,请放心,秀必不负大王!” 田秀没那么多时间废话,他将兵符收好,而后快步离开大殿。 来到大殿外面,启跟在田秀身后,一脸佩服的说道:“昭武君,叛军把外面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我们俩进来就像喝水一样容易!” 田秀负着手装起杯道。 启嘴角抽了抽,他当然也知道这话是吹牛的,但不得不奉承两句:“昭武君果然功夫了得!” 登上宫墙,望了望下面晃动的火把,启一脸认真的拱起手说道:“且看昭武君如何喝水!” 靠!我特么就吹个牛,你当真的呀? “进来确实像如同喝水一样,出去可就容易被呛着了,不过不要紧。”田秀转过头对一旁的启吩咐道:“麻烦先生帮我去找件长兵器来,我有大用!” 启非常迅速的取来了一杆长槊,道:“这是秦王年轻时练武用的,听说您要用,特意让我取来交给您。” 田秀接过这杆长槊,足有二三十斤重,看不出来秦王年轻的时候力气还挺大的。 “好了,展,我们得行动了!” 田秀握紧手中的长槊,准备好了大开杀戒。 夜色下,田秀挥舞着长槊,不断收割着人命。 而展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那些叛军做梦也想不到,田秀居然会有长槊这种大杀器。 长槊这种武器跟长矛其实区别并不大,但在这时候对叛军简直是降维打击。 叛军进城的时候非常匆忙,根本没有长兵器,大多数人拿的都只是制式的秦剑,那玩意儿欺负欺负同样只有剑的卫队还有,真碰上槊这种长兵器,只有被虐杀的份。 而且长槊跟长矛不同,长槊的木杆是复合型的,韧性极强,当你能熟练掌握的时候,长槊的横扫、挑刺都极具杀伤力。 特别是长槊高速挥舞横扫敌人时,这个威力光是打在人身上,哪怕对方穿着铠甲,也能打的他骨断筋折。 并且展和田秀的配合也堪称天衣无缝,展从不会主动进攻,都是在对方攻过来之后猛然突击,斩杀一两人后迅速退回去,以确保时刻和田秀背靠背。他的这种战术使用的非常熟练,显示出职业军人的风采,很明显,他对这种事情非常有经验。 这两人犹如两尊杀神下凡,在叛军猛攻宫门的时候,突然打开门冲了出去,这一冲出去就像猛虎进了羊群一样如入无人之境,杀的叛军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仅仅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田秀两人就从叛军的围攻之下逃了出去,这看的宫墙上观战的启目瞪口呆。 田秀以前也打过仗,但杀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 两人杀出重围后,到了安全地带,田秀胸口中一股鲜血翻涌,让他忍不住一阵干呕。 “少君,您的身手不错,只是杀人这种事情还稍显生色,多练练就好了。” 展拍着田秀的后背调笑道。 田秀不禁白了展一眼,杀人这种事情他找谁去练?难不成没事去杀两个人玩玩? “好了展,我看你就是跟杨端和学坏了,你什么时候也会耍贫嘴了?咱们得赶快到城防军的大营去,耽误不得!” 田秀直起腰,身上的血腥味让他还是忍不住想吐,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城防局的大营而去。 太子府中。 太子一大家子都在大堂上没睡,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华阳夫人忍不住说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那小子跑了就不会回来了!” 孟赢摇着头说道:“阿母,你别乱说,田秀他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不是这种人!” 华阳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怎么可能回来?你也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背叛赵王的?对待这种人怎么能相信呢?” “阿母!”孟赢生气了,道:“你怎么能这样说田秀呢?” “哟哟哟,还心疼了?人家都不要你了!” 华阳夫人嘴上一点也不软,继续冷嘲热讽道。 孟赢被气的都要哭了,这时候外面的喊杀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有大批人进了院子。 大堂上的众人都被吓坏了,太子更是一下瘫在了筵席上。 “太子!” 田秀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他这一进来太子柱顿时如释重负。 “唉呀,贤婿,是你呀,你可吓死我了!” 太子柱从席上站起来,腿还是有些不自觉的发软。 “太子不必担心,局势尽在我的掌握中!” 田秀说完以后,太子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嘴上忍不住说道:“贤婿,这次幸亏有你!” “阿赢,你怎么要哭?谁欺负你了?”田秀注意到孟赢委屈的表情。 孟赢生气的看向旁边的华阳夫人,道:“有人说你不要人家了!” “谁说的?”田秀看向一旁的华阳夫人,道:“秦之法度,造谣可是重罪,哪个人活腻歪了?” 太子柱看火要烧到华阳夫人身上,赶忙过来打起圆场道:“贤婿,不说这个了,快说说,我父王那边怎么样了?” “我让王喜将军带人到王宫解围,太子不必担忧。” 田秀解释了一句。 这两天,太子府上每一个人的弦都绷得很紧,谁也不轻松。在安全了以后,众人紧绷的神经断开,陆续离开大堂下去休息。 大堂上最终只剩下了田秀和孟赢,田秀看着孟赢,轻声说道:“回房间好好睡吧!我得走了!” “你去哪?”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以后,孟赢生怕田秀会离他而去。“ “你大父的虎符还在我这,我得回王宫交给他,不然他该不放心了。 你好好睡吧!我估计明天,会有很多颗人头落地。” 田秀语气沉重的说道。 …… 第二天一早,王宫举行朝会。 “大王,饶命啊!” 一名官员被两名武士从大殿上拉了下去,这人直到在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求饶。 并没有人去同情那个被拉出去的人,大殿中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没人敢抬头去看上面坐着的秦王。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一个一个吃着寡人给你们的俸禄,结果呢?叛军围攻王宫一天一夜,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勤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秦王把目光看向旁边的田秀,道:“昨天夜里要不是昭武君貌似去调来城防军,寡人恐怕已经死了。” 秦王的声音冰冷的就像雨点一样,砸在人身上,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应侯,叛军围攻王宫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秦王看着范睢质问道。 范睢面不改色的拱手道:“臣在家中安坐。” “好!君父被围,难道丞相还有心思在家中安坐?” 秦王稷面色不虞的看着范睢。 “大王!当时的情况不明,臣不敢贸然行动,何况城中有城防军,城外还有十多万秦军驻扎,有这些人在,何须微臣出手?”范睢顿了一顿,抬起头看着秦王,道:“况且那种情况下,如果臣带人出去,那到底是想勤王,还是浑水摸鱼?这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秦王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王喜,道:“王喜,丞相没有来勤王就算了,叛军围攻王宫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王喜急忙辩解道:“臣在等大王的诏令啊!” “等寡人的诏令?”秦王当场被气笑了,他直接从席上站了起来,愤怒的说道:“那种情况下,你还在等寡人的诏令,像你这种不知权变的东西,寡人怎么就瞎了眼?让你去当禁军的将军,来人呐,将他拿下!” 武士们迅速上前摁住王喜,而后不顾对方的哀求将他拖了出去。 王喜被拉下去以后,秦王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王龁,道:“王龁将军,叛乱发生的时候,你为何没有入城平叛?” 王龁拱手道:“平叛乃是城防军的责任,况且臣并没有接到大王的诏令,不敢贸然行动。” “又一个不敢贸然行动的!”秦王大笑了一声,而后冷着脸道:“拿下!” 武士们上前拿住了王龁,王龁抬起头大声道:“我无罪呀!大王!” “拿下!” 秦王看也不看,冷冷的吩咐道。 王龁也被武士们拉了下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田秀真忍不住想吐槽一句,秦国不是法制社会? 秦王无缘无故的逮捕大臣,怎么没人管了? 这就是传说中大秦的法制?也难怪后来始皇帝父子胡作非为的时候,秦法会管不到他们了。 秦王只有在需要被秦法约束的时候,秦法才可以约束他,不需要的时候,所谓秦法,不过一纸废纸而已。 “传寡人诏令,主犯郑安平、王稽车裂诛灭全族,凡参与昨夜叛乱的人员,一律枭首示众,亲族流放巴蜀。另,昭武君勤王有功,赐金一千镒,良田千亩,奴仆百人。” “唯!” “退朝!” 秦王宣布了这次处罚的结果以后,就拂袖离去。 表面上来看这次叛乱好像已经结束,有关人员都受到了相应处罚,但不会有人知道,这场叛乱引起的风波远没有结束。 回到家中,范睢第一时间遣散了所有奴仆门客,蔡泽极为不解,道:“丞相,您这是做什么?” 范睢苦笑道:“我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不能连累你们!” 蔡泽吃惊道:“您是说秦王要对您下手了吗?这怎么可能呢?” 范睢摇了摇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等着看吧,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要倒霉。” 王宫之中。 秦王对启吩咐道:“你去好好审审郑安平,问问他朝中有没有什么人与他联络。尤其是范睢,寡人要是没记错,郑安平就是他举荐给寡人的!” “遵命!” 启应了一声之后从王宫出来,咸阳外的天空中乌云密布,启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道:“看来这咸阳就要变天了。” 第207章 风雨 田秀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王宫中回到了家里,跟随在他后面的还有秦王赐予的百余名奴仆,以及几口装满黄金的木箱。 “将这些人货都带下去,妥善安置,我乏了,不许任何人叨扰。” 田秀揉了揉太阳穴,对前来迎接他的管家鱼吩咐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田秀刚推开房门,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在房中等候多时。 “阿赢?”田秀看到孟赢的身影,微微有些吃惊,对方这时候不在家里休息,来找他做什么? “父亲叫我过来看看你!”孟赢走上前,像个小媳妇一样给田秀脱下身上的盔甲,盔甲刚被脱下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呛的孟赢忍不住干呕。 强忍着恶心替田秀脱下身上被鲜血浸湿的盔甲,孟赢想将被血污浸湿的盔甲拿出去清洗,望着她那优美的身段 ,这时候田秀突然感到胸口有一股戾气窜了上来。 昨夜杀了太多人,加上一夜没睡,此时原始的兽性被激发出来,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阿赢我要你!” 田秀像野兽一样从后面抱住了孟赢。 这力道太大疼得孟赢连连挣扎:“你放开,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不顾对方的苦苦挣扎,田秀抱着她,将她扔到了一旁的榻上。 …… “难怪人在战场上会杀红了眼,人一旦杀红了眼就不是人了,甚至比野兽还可怕。 一群成为野兽的人,干出屠城、劫掠、强奸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稀奇的,因为兽性是控制不住的。 战争过于残酷,我田秀到底也只是普通人。” 许久过去,田秀望着头顶的房梁深沉的叹息。刚才他不顾孟赢的感受,像个野兽一样疯狂的占有、蹂躏她,这会儿清醒过来,不免有些后悔。 那种发泄的快感,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但是田秀很清楚,这是很可怕的,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他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屠夫。那么今后在战场上,也许他将无法约束他手下的军队,这将造成许多严重的后果。 而且今天他不顾孟赢的感受,将她当做一个物品一样蹂躏,这是一种侮辱,也许会让孟赢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田秀陷入到了深深的懊悔中。 “阿秀,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孟赢依偎在田秀身边满脸疲倦的看着她问道。 “很抱歉,我保证今天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田秀在孟赢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 “我其实并不怪你,我知道男人都是这样,小时候父亲打完仗回来,也会这样对待阿母,只是我那时还小,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那样。” 孟赢能看到太子柱暴戾的一面并不奇怪,事实上太子柱年轻时并不得宠,那时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的哥哥才是太子,而他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子。 一个庶子想在封建时代出头,实在太难太难了,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去战场上拼杀,依靠勇气和鲜血换取父王的赏识。 秦国是一个非常好战的国家,公子想要出头,除了去打仗之外别无出路。 当然了,估计后面太子柱已经没必要再亲自上战场打仗了,因为他哥后来经常到其他国家当人质,太子柱成为了他爹的备胎,地位水涨船高,自然无需再亲临一线。 这也很好解释了太子柱都已经四十有余,却没有任何亲信安插在军队中,因为他以前压根不是太子,没能力往军队里面插人。 老秦王非常厌恶他的臣子们结党,更何况那时候太子柱仅仅是一个他兄长的备胎,在这种情况下,他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又哪有胆子去经营自己的势力。 “阿赢,对不起!我昨晚杀了太多人,控制不住自己,我向你发誓,今后我绝不会再这样粗暴的对待你了。” 田秀紧紧的抱着孟赢说道。 黑暗中,孟赢的眼睛一闪一闪,好像会发光一样,她抬起头,看着田秀,沉声问道:“阿秀,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在图谋什么?我也好,父亲也好,其实都不过是你的工具,他们想利用我来挽住你的心,你也同样利用他们,用我来谋取他们的信任,是不是这样?” 这一番话说完,田秀惊的张大了嘴巴,在田秀眼里,孟赢就是个恋爱脑,一个恋爱脑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阿赢,你别乱想,你冷静点,听我说!” 田秀试图安抚一下孟赢的情绪。 “我并没有乱想!我也很冷静!” 孟赢面色冰冷的说道:“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可越是爱你,你就越是让我感到害怕。 你不过是初到秦国,我大父他们对你再好,也不可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豁出性命。 昨夜那种情况那么危急,你居然奋不顾身的保护他们,这是我几个哥哥都做不到的。 你那样卖力的保护他们,在事后居然没有要任何赏赐,这说明你肯定在图谋什么更大的东西。 我曾想过,你也许只是想要获得权利找赵王报仇,但这样你应该蹿腾我父兄攻打赵国,怎么反而一直要帮我大秦一王天下? 楼缓、田文都曾经被本国君主赶走,但他们来到我秦国之后,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好像你来到秦国就是专门想帮我大秦一统天下,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阿秀,看在我们也算一场夫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另一边,王宫中。 启带着一份郑安平的供状来到秦王稷面前。 “大王,根据郑安平的交代,他在叛乱发生以前,曾联络过不少官员,只是有些消息没送到,还有一些送到了之后对方不予理会。” 启一边说着一边把供词推到秦王的面前。 秦王正坐在书案前沉思,他只瞟了一眼桌上的供词,而后冷冷的问:“那些没有理会的都有谁?” 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秦王拿着名单粗略的看了一眼,冷笑道:“竟然有十多人,这些人真是狗胆包天,他们难道不知道依据秦法,知情不报与叛贼同罪吗?” 秦王生气的把名单拍在桌案上,吩咐道:“你立马去把这些知情不报的叛贼统统抓起来,对这些人无需审判,直接拉到城门外砍了就行! 另外,他们的家眷也全部流放到巴蜀为奴,不得赦免。” “唯!” 秦王看着启,问道:“他都联络过哪些人?” 启又从右边的袖子里掏出一份新的名单,道:“郑安平经受不住酷刑,招的非常仔细,这是他交代出来的他联络过的官员名单。” 秦王拿过这份名单一看,再次发出冷笑:“好好好,我大秦的文武官员,他这是联系了个遍!” 启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这些信没送到,否则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秦王把名单细细看了一遍后,疑惑的说道:“怎么这上面没有范睢的名字?” 秦王记得,郑安平、王稽都跟范睢交情不浅,按理说谋反这种事情,他们俩不可能不通知范睢。 甚至秦王一直怀疑,这次的叛乱可能就是范睢幕后主谋的。 首先秦王一直不相信郑安平、王稽这俩家伙有胆子谋反,他们俩在秦王眼里不过是两个匹夫。 匹夫有胆子谋反嘛?明显不可能啊。 而且让秦王非常怀疑的是,叛贼攻打王宫一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里,始终没有一个人来救驾。 说他们没有串通,秦王是不太相信的。 秦王很怀疑,就是范睢提前跟王喜他们打好了招呼,这些将领才会选择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这里多提一句,王喜能成为城防军的将军,举荐他的人就是范睢。 所以,秦王认为他的怀疑有理有据,当他看到名单上居然没有范睢的名字,让秦王更加重了对范睢的怀疑。 “是这样,臣仔细审问过郑安平,据他交代,他跟应侯的关系并不是太和睦,所以这次谋反并没有和应侯打招呼。” 启在一旁解释道。 秦王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相反这更加加重了他的疑心。 郑安平联络了满朝几乎所有官员,唯独没有联络范睢,这大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范叔啊!范叔!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幕后策划的呢? “启,你下去继续严审郑安平,一定要问他,丞相到底和此事有没有牵扯?” 秦王对启吩咐道。 启接过命令以后,刚准备下去,又突然转过身,欲言又止。 秦王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是心中有话,道:“你想说什么?” 启张了张嘴,拱手道:“无事!” “你要说实话,欺骗寡人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王很讨厌别人有事瞒着他,在老秦王眼里,他是大秦的王,必须主宰一切,秦国的任何事情,都必须时刻处在他的掌握中。 “是!”启拱起手小声说道:“郑安平交代,他们事前还去联络了武安君……” “什么?武安君也参与此事了?” 秦王大惊失色,启也吃了一惊。 老秦王并不是一个喜欢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大多时候他都板着脸,喜怒不形于色。 惊慌这种神情,启这辈子只在秦王身上看到过两次,上一次就是昨天夜里叛军攻打王宫的时候。 而秦王之所以如此惊慌,也的确是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将相之间联起手来要造他的反,两人一同推出郑安平这么一个替死鬼,那么这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秦王不怕范睢,也不怕白起。唯独怕他们两个联起手来。 范睢、白起这两人一文一武,朝中有许多人都是他们的门生旧部,天知道他们俩振臂一呼,会有多少人响应。 这俩人如果联起手,可比六国的百万雄兵还要可怕。 六国的大军再可怕,秦国还有坚固的函谷关可以抵挡,但咸阳可没有那么坚固的城墙,能应对来自内部的威胁。 “为什么先前那份名单上,寡人没有看到白起的名字?” 秦王稷脸色冰冷的盯着启质问。 他现在怀疑,启会不会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启如果都被拉下水了,那他还能信任谁? “大王!”启感受到了秦王目光中的杀意,连忙单膝跪地,道:“之所以前面的名单上没有武安君的名字,是因为武安君根本不知道此事!” “荒唐!”秦王突然暴起,指着地上的启,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他们去联系了武安君,难不成没有联系上吗?” “确实联系上了!”启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秦王,只能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谋反的事情,武安君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到底是没来得及说,还是白起没有答应?” 秦王稷蹲下身子,沉声问道。 “确实是还没来得及说!” 启已经被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你起来吧!” 过了很久,秦王才让伏在地上的启起身。 启站起身后,就看到秦王背对着他,对他吩咐道:“对于郑安平的审讯不要停,另外让武安君来见寡人,有些话寡人要当面问问他!” “唯!” 启小心翼翼的退到了殿外。 离开大殿以后,启下台阶的时候腿都在发软,今天他算是在死亡线上游走了一次,只差一点儿就被秦王杀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武安君这下也要倒霉了!” 启摇了摇头,在内心叹息白起的命运。 …… 田秀自从来到秦国以后,自认为伪装的很好,事实也的确如此,从老秦王到太子、范睢那么多老狐狸都没看出他的问题,这演技的确骗过了绝大多数人。 但田秀万万想不到,他会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恋爱脑的女人看出破绽。 诚如孟赢所说,他既然是被赵王赶到秦国来的,那应该全力向赵国报仇,怎么会不断给秦王出统一天下的谋略,这细思一下的确很反常。 幸亏看出他这个破绽的人不是秦王、太子或者范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否则此刻他必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一想到这里,田秀就感到遍体生寒,这卧底的确很危险! 孟赢看田秀的反应,也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她盯着田秀,缓缓问道:“阿秀,如果你像我这样爱你的话,就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有些事情你真的要知道吗?如果你知道了,对你也许不是好事。” 田秀摇着头说道。 第208章 君心不可测 “我只能告诉你,阿赢,我不会害你,这是我唯一能向你做出的承诺。” 田秀语气凝重的说道。 “你要发誓!” 孟赢严肃的看着田秀。 “今日我田秀向天起誓,如果我今后有半点负你之处,天诛地灭,人神共弃!这样满意了吧?” 田秀发完誓以后,微笑的看着孟赢问。 “嗯,人家相信你了!” 孟赢把他埋在田秀的胸口,恋爱脑的女人就是这样,一哄就会好。 “连孟赢都看出他有问题,看来得加快计划的进度了。” …… 王宫中。 穿着素衣的白起静静的坐在秦王稷的对面,君臣二人相顾无言。 “武安君!寡人和你相处多少年了?” 秦王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白起略微一怔,道:“二十又一年矣!” “整整二十一年了,我们已经相伴二十一载了!” 秦王似有感触,眼神都进入到了回忆。 “寡人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间大殿,当时是穰侯带你来的,您那时候的话很少,基本上都是寡人问,您才会回答。” “这些事情大王还记得?” 白起同样受到感触,眼神中也充满着回忆。 “这二十一年里,您先后参加伊阙之战、华阳之战、宜阳之战、鄢郢之战、长平之战可以说为寡人立下了赫赫功勋,您是寡人的功臣呐!” 秦王稷历数起了白起的功绩,这听的白起热泪盈眶,原来他为秦国立下的功劳,秦王从来没有忘记。 “武安君,您为寡人做出的贡献,寡人铭记于心,然而寡人想问您一句。这么多年以来寡人可曾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您吗?” 秦王突然话音一转,这让白起有些反应不过来,搞不懂今天秦王这是怎么了? 怔了怔后,白起沉声回答:“大王待臣如同国士一般。” 秦王满意的点点头,一字一句的质问道:“那您为什么要和郑安平他们谋反呢?” 白起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 他什么时候跟郑安平他们谋反了?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白起下意识的以为是郑安平疯狗乱咬人,急忙辩解道:“大王,您不能听郑安平胡说八道啊!老臣冤枉!” “冤枉?”秦王稷内心不由冷笑一声,郑安平根本什么都没交代,你就急着辩解,还不是心里有鬼。 “那您说说,为什么要和郑安平谋反?” 秦王严肃的看着白起质问。 “老臣没有和郑安平谋反啊,上王明鉴!” 白起拱起手,激动的对秦王说道。 事到如今居然还不承认? 秦王说道:“那寡人问您,郑安平和王稽谋反前,曾带着礼物去拜访您,有这件事吗?” “有这事,不过他们只是找臣寒暄了一番,并无提及谋反之事!” 白起实话实说道。 “您承认的倒是干脆!”秦王冷笑了一声,道:“可是,这两个反贼单纯找您叙旧,这种事,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白起看秦王这是铁了心的不相信自己,顿觉百口莫辩。 而且白起有点生气,他对秦王忠心耿耿,为什么对方会质疑自己谋反? 这是一种侮辱!对他人格的侮辱,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臣没有跟他们谋反!” 白起咬着牙说道。 “还敢狡辩?”秦王也生气了,道:“武安君,看在你以前为寡人立下的功劳,只要你向寡人认个错,此事就过去了!” 认错?白起觉得有点好笑,他根本没错,为什么秦王要让他认错? 白起感觉,这就是欲加之罪,面对欲加之罪,他当然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臣的确不曾参与谋反!” 白起直视着秦王稷的眼睛大声说道。 “好!”秦王稷抚掌大笑,在他看来白起这就是死鸭子嘴硬。 两个反贼头目去联络白起,竟然只是叙旧,这傻子都不信。 他们之间肯定密谈了什么,也许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只是白起不愿意承认。 你以为你不承认,寡人就拿你没办法了? 秦王面无表情的对白起说道:“您可以回家了!” 白起以为秦王终于相信他了,急忙起身行礼告辞。 在他离开以后,秦王立即对启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包围武安君的府邸,不准任何人与他见面,更不准他出府!” “唯!” 启下去以后,秦王静坐在大殿中,心中盘算着,白起到底在这出戏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白起跟这次谋反肯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秦王笃定了这一点。 但是白起死活不愿承认,这就让秦王很生气! 他都说了白起只要承认,就可以原谅对方,但对方偏跟他死鸭子嘴硬。 白起越是嘴硬,秦王就越想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你白起死活不承认,那寡人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寻找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秦王琢磨着,得找个人去审一审这个案子,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 秦国的官员,秦王已经信不过了,决不能让这些人去审理白起。 因为秦王认为,白起或许已经跟范睢联手,而朝堂上的官员,大多数都是他们两人的门生旧部,难免这些人会心向他们二人隐瞒真相。 所以想把事情搞清楚,就只能找一个跟他们两人关系不深的。 秦王思来想去,目前能去做这件事情的只有田秀。 首先田秀是太子的女婿算自己人,忠诚方面绝对没问题。其次他跟白起、范睢的关系都不好,让他去调查这件事情,他肯定不会徇私。 “来人啊!立即去请昭武君来,就说寡人要见他!” 想明白了以后,秦王立即大声吩咐侍从去请田秀来。 田秀的府上。 侍从前来宣读秦王诏书的时候,孟赢已经被送走了,田秀才刚刚睡着。 不过听说秦王要见他,田秀不敢怠慢,他立马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跟着侍从到宫中去见驾。 来到王宫中。 礼毕,秦王屏退了大殿中的众人,在沉吟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昭武君,寡人有件重要的使命,想交给你去做,这件事只有你能完成!” “大王请吩咐!” 秦王特意把侍从都驱散,田秀预感到,秦王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事关重大。 果然,当秦王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以后,田秀立马被惊了一个目瞪口呆,半天反应不过来。 “怎么,昭武君,你有什么问题吗?” 秦王目光温和的看着田秀问。 “没有!”田秀试探的问道:“大王,真的想让臣去调查武安君?” 秦王点头道:“不光是武安君,应侯也要调查一下,你要搞清楚,他们两人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谋反?如果参与了他们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大王,他们两人不太可能会参与这事儿吧?您可是有大恩于他们的!” 田秀不能确定秦王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他还不敢贸然接手此事。 “寡人也不愿意相信他们两人参与了这件事,但人心隔肚皮。苏秦同样深受齐闵王的大恩,可结果呢?” 秦王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然后伸手拍了拍田秀的肩膀,道:“此事牵连重大,寡人只能靠你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田秀也明白秦王为什么一定要他去查这个案子了,看来秦王这是别无选择。 秦王想让他去调查范睢和白起,田秀却敏锐的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时机。 一个借秦王之手干掉白起的机会! 这并不是田秀凭空臆想,原历史上白起就是被秦王赐死的,也就是说只要善加利用,完全可能用秦王来除掉白起,甚至把范睢也做掉! 原本田秀计划要制造将相之间的矛盾来除掉他们两人,现在看来有必要调整计划了。 “承蒙大王信任,秀必不负所托!” 田秀郑重的向秦王行礼接下了此事。 “善!”秦王大喜,道:“此事寡人就交给您去处置,只要有利于查清案情,您可临机专断,不必报于寡人。” “谢大王信重!” 秦王这个临机专断权太有用了,有了这个权利,田秀想完成计划,会更加容易。 从王宫中出来,田秀一直都在思索着怎么利用这个案子除掉白起。 想让秦王杀了白起,就必须得到确凿的证据,证明白起参与了这个谋反案。 而想要得到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审问郑安平。 但如果白起真的没参与此事,那审问也是白审。 倒可以屈打成招让郑安平去咬白起,可秦王只要让他们两人当庭对证,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看来想借这件事情除掉白起,还得细细筹划一番。 …… 回到家里,田秀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夜,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相对周全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田秀换好衣服带着杨端和以及展出了门。 两人直接到了咸阳城里的死囚牢,田秀在这里见到了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郑安平。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这个死囚说!” 田秀屏退了狱卒,牢房里只剩下他和郑安平两人。 “郑安平!”田秀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郑安平被绑在刑架上,他勉强抬起头看了田秀一眼,有气无力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必管,眼下我想和你谈一桩买卖,不知道你肯干不肯干!” 田秀微笑的看着郑安平问。 “卖命?”郑安平苦笑了一声,道:“我都这样了,还能和您做什么买卖?” 田秀负着手在牢房中踱了几步,道:“听说你们造反之前去见过白起,有这事儿吗?” 郑安平吃力的点点头。 田秀笑了,转过身看向郑安平道:“你率兵谋反,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秦王已经下令要杀了你全家,并将你的亲族诛灭。 不过现在秦王想给你一个机会,虽然还是要杀你,但能保全你的家人,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郑安平一听,顿时抬起头看向田秀,满脸不可置信:“秦王愿意放过我的家人?” 田秀点点头:“不过要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肯,只要秦王愿意法外开恩,我什么都肯做!” 郑安平激动的说道。 “只要你承认,给白起写过书信劝他造反,别的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要答应此事,秦王就会赦免你的家人。” 田秀看着郑安平,笑盈盈地说道。 郑安平一听顿时一愣,他有些想不明白,秦王为什么要授意自己诬陷白起,这不合乎常理啊!秦王想除掉白起大可以直接下手,干嘛非要让自己诬陷他? 田秀看郑安平有点怀疑,立即加了一把火道:“跟你说实话吧,白起功高震主,秦王想借你这事情把他整死,现在明白了吧?” 郑安平恍然大悟,难怪秦王要授意自己诬陷白起,原来是想借机把白起整死。 这事情有可能吗?在郑安平看来完全有可能。 自古以来,只要大臣功高震主,没有一个会不受到猜忌。 秦王想借此事除了白起,完全有可能。 用白起一个人的命,来换他全家活命,郑安平感觉,这笔买卖很划算! “此事在下,愿意干!”郑安平突然低下了头,道:“只是,我根本没给白起写过什么书信,他到时候不承认怎么办?” “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了,只要到时候秦王审问你的时候,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此事,这就够了!秦王要的只是一个除掉白起的借口,你明白了吗?” 田秀不断忽悠着郑安平。 对方已经完全被田秀带到了沟里,他丝毫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假。 “好了,我现在让人把你放下来,你亲自动手给白起写封信!” “可是这信该怎么写?” “没关系,我教你写!” …… 拿着郑安平写的信,田秀从牢房中出来,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田秀心情大好。 武安君啊!武安君!你可别怪我田某心狠,我也不想杀你,但你存在一天,对六国都是个重大威胁,我必须除掉你,断掉秦国的臂膀! 尽管田秀觉得他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非常卑鄙,但只要能达成目的,那么再卑鄙的手段也是值得的。 田秀想起来有个动画片里的台词:战争不过是场肮脏的游戏,而我刚好是个肮脏的玩家。 第209章 暴雨前夜 秦王宫中。 秦王稷看完田秀带来的供状,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武安君白起会真的造反。 白起追随了他二十余年都要谋反,那这秦国上下还有谁是信得过的? 秦王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良久,秦王稷抬起头看向田秀,沉声道:“昭武君,你派人去一趟武安君的府邸,好好搜搜,看能不能找到郑安平写给武安君的那封书信。” 田秀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心中暗暗窃喜,脸上却毫无表情的应道:“唯!” …… 白起的府邸。 田秀带着杨端和以及大批武士闯进了他的府邸,几个奴仆当然是拦不住的,白仲听到动静闻声赶来。 白仲上下打量了田秀一番,道:“阁下是?” 田秀拱手道:“鄙人田秀!” 田秀?白仲脸上升起一股怒意,就是这小子抢走了自己的未婚妻,害自己被同僚们当做笑柄,也是这小子让他父亲恨得牙根痒痒。 “原来是昭武君,久仰!” 白仲咬着牙拱手还礼。 放下手后,白仲看着田秀身后带的这么多武士,强忍怒意道:“昭武君,你带这么多人来强闯我父亲的府邸,是什么意思?” “公子,别误会!某只是奉命搜查!” 田秀淡淡的回应道。 “奉命搜查?”白仲觉得有些好笑,道:“您是奉了谁的命令?” “当然是秦王!” 田秀解释了一句后,立即吩咐杨端和带人搜查。 白仲看到这场面顿时怒气爆棚,怒喝道:“谁敢?我父亲乃是武安君,那个敢造次?” 这一吼,还真把武士们吓住了,一时间场上无人敢动。 田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公子,阻拦王命是死罪,若您再拦着,我只有杀死您!” “杀我?”白仲梗起脖子,将头伸了出去,道:“有种你就砍了我!砍啊!我倒看看你敢不敢砍我?” 杨端和看了眼田秀,同时暗暗将手按在剑柄上准备拔剑。 “都住手!”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威喝。 白起拿着一本书,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布衣,缓缓从大堂上走了出来。 “父亲!” 白仲看到白起,慌忙拱手行礼。 “嗯!”白起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将目光转向田秀,道:“田君方才说奉王命搜查老朽的府邸,不知可有诏书?” 白起果然比他儿子要老辣很多,竟然没有和他直接发生冲突! 田秀点了点头,道:“当然有!” 他向后看了杨端和一眼,对方立马将一份诏书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白起接过诏书看了看后,道:“既然是王命,那各位只管去搜!” “既然如此,秀就不客气了!”田秀看了左右一眼,道:“弟兄们,仔细搜查!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要及时告诉我!” “唯!” 周围的武士们冲到了院子里的各个房间中大肆搜查,白起的府邸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白仲看到这场面已经忍不住了,道:“父亲,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混蛋在我们头上拉屎?” 白起撇了眼身后的儿子,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白起问心无愧,就让他们搜,看他们能搜出什么。”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句话固然无错,但白起还是忽略了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很快,一名正在搜查的士卒就在一间房间里大吼:“昭武君,找到了!” 众人闻声赶到那间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地上堆着不少礼物。 田秀指着这些精致的礼物,说道:“武安君,敢问是何人将这些礼物送给你的?” 白起淡淡道:“都是老夫一些旧部送来的,怎么,旧部来看望老夫,不能给我带些礼物?” “当然能!”田秀笑了一笑,悠悠说道:“那这里面也有郑安平送的礼物喽!” 白仲想也不想的就替老爹回答道:“不错,确实有那个反贼送的礼物,但我父亲根本就没看过他带来的礼物,你别想借此诬陷我父亲! 要是你不相信,可以去看看角落,那里堆放的就是郑安平带来的礼物!” “这样啊!”田秀来到角落,果然看到了几件礼品,他随手翻了翻,趁机将一封信塞到这些礼物中,然后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道:“既然如此,这些东西在下能否打开看看?” 白起点头道:“可以!” 田秀命几个武士上去搜查,武士们很快将那堆礼物打开,那封信也被暴露出来。 “昭武君,找到了一封信!” 武士捧着信来到田秀面前。 田秀拿着信看了看外面信封上写的字,将信递给白起道:“武安君,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白起接过信封一看,只见外面写着五个字“郑安平拜上”。他冷哼一声,随手又将信扔给田秀道:“老夫从来没有看过这封信!” “您说您从来没看过,可这外面的信封明显是打开过。武安君,这你又作何解释?” 田秀这一问,白起顿时语塞,因为那封信的外面确实是被人打开了的明显被人看过。 见到父亲语塞,白仲顿时暴怒,道:“田秀,你陷害我父亲!” 其实白仲一早就拆看过郑安平送的那些礼物,里面都是些小玩意,白仲压根看不上,这才随手将那些东西丢在角落。 所以他很确信,那些东西里面肯定没有信。 唯一解释就只有这封信是田秀让人放进去栽赃他父亲的! “你说我陷害武安君?”田秀冷笑了一声,道:“你有何证据啊?” 白仲指着田秀说道:“我老早就拆看过那些礼物,怎么没见到那封信?” 这话一出,田秀立即反驳道:“你刚才还说这些礼物送来之后武安君就没看过,怎么你又说你早看过了?” “我……”白仲瞬间哑口无言。 白起这时候也怒了,他狠狠的扇了白仲一耳光,道:“竖子,你是不是看过这封信?” 这封信里写的内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 如果白起从来没看过这封信,那就算这封信被交到秦王面前,也定不了白起的罪行。 但白仲如果已经拆看过这封信,那性质就不同了。他知道郑安平要谋反而不举报,按照秦之法度,这属于同谋,也是谋反! 这也是白起为什么会愤怒的原因,他感觉自己这次可算是被儿子坑惨了。 白仲挨了一耳光,顿时觉得十分委屈,他捂着红肿的脸颊,道:“父亲,你相信儿,那堆礼物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封信,这是栽赃啊!” 这番说辞在白起看来,就是白仲看到事情被闹大了才编出来的推脱之词。 白起已经完全被田秀带进沟里,根本没想过这封信是田秀栽赃他的。 事实上不光是白起被带到沟里,房间里的所有人除了白仲,都被田秀带到了沟里。 田秀带着那封信火速回到了宫中,秦王看完了信里的内容以后,顿时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生命一样,瘫坐在席上久久不语。 郑安平的供状中说,他将书信交给白起后,对方只是说考虑考虑。 尽管白起并没答应要谋反,但他知道了而不举报,在秦王看来就已经是与反贼同谋。 秦王命田秀去找到这封信,就是想要验证一下郑安平的说法。 如果能顺利找到这封信,那就证明他的供词可靠,相反此事就有待推榷。 其实秦王还是很希望找不到这封信的,他实在不愿相信白起会谋反。 但真的把信找到的时候,秦王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和他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白起,终究还是背叛了他。 这个打击对秦王来说,是空前的。 田秀在一旁趁机说道:“这封信找到的时候就明显被人打开,当时臣已经问过武安君,但他不承认。臣估计武安君或许确实没看过这信,但他儿子白仲,应该是见过这封信的。” 这封信是白起看的还是白仲看的,在秦王来看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是父子,不管他们二人中谁看过这封信,结果都是相同的。 既然白起都看过这封信,结合郑安平的供状,白起参与谋反几乎是板上钉钉。 “好了,此事寡人已经知道,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秦王命田秀退下,田秀知道火点的差不多,起身告辞。 方才大殿中的一番对话,启听得十分清楚,他来到秦王面前,正要说话,秦王已道:“启,你是不是想给武安君求情?” “非也,臣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而已!” 启并不是想给白起求情,他只是单纯的发现了一些破绽,想对秦王点明而已。 “启,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王抬起头看着启说道。启发现对方好像一瞬间苍老了20岁一样,脸上平白多了几条皱纹,头发也白了不少。 “大王,您不觉得这事情有些太蹊跷了吗?为什么郑安平先前一直不肯承认白起参与谋反,但昭武君一出手,他立即就承认了? 而且,这封信如果是真的,在事发以后,武安君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将它销毁,怎么可能还留着这种证据?” 启说完后,秦王也觉得有些不对头。 秦王看着手上郑安平的亲笔信,蹙眉道:“莫非这信是假的?” 启拱手说道:“大王不妨找一找昔日郑安平的上书,对照一下笔迹!” 秦王连忙起身从身后的藏书架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封当初郑安平写的公文。 那是一封竹帛,上面已经落满灰尘,打开里面的内容,秦王细细对照了一下两者的笔迹,的确是同一人所书。 启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诧异。 这信竟然会是真的? 难不成郑安平的确写了信给白起劝他谋反? 秦王被气笑了,道:“启,你都看到了?” 启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道:“要不把郑安平叫来,当面审一审?” “够了!”秦王瞬间暴怒,道:“启,你一直给白起求情,究竟想干什么?他参与谋反是板上钉钉,你一直替反贼说话,莫非是同谋?” 启慌忙跪在地上,道:“大王,臣并非是武安君的同谋,只是想将此事查的清楚些,不要坏了您的圣明!” 听完启的回答,秦王稷怒气稍平,道:“你起来吧!” 启站起身后,正准备退下,秦王冷冷的吩咐道:“传旨,即刻将武安君白起削为平民,剥夺一切荣誉,流放巴蜀!令立刻将郑安平、王稽这两个反贼杀了,诛灭全族!” “唯!” 启转身去传诏,稍稍为白起松了口气,这个结局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大牢中,官员前来传达秦王诏命的时候,郑安平还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狱卒将他从大牢拉出去时,郑安平方才如梦初醒,道:“我要见秦王!我有密奏!” 狱卒极为不客气的说道:“秦王可不想见你!来人呐,拉下去!” 狱卒不由分说将郑安平拉了下去,为了防止胡说八道,还有人极为贴心的将他的嘴堵上了。 郑安平被从牢房中带出去以后,一个狱卒满脸堆笑的来到躲在柱子后的田秀身旁:“昭武君,按照您说的我已经把他的嘴堵上了!” “你做的很好!”田秀从腰间解下一袋金子扔给了他,道:“管好你的嘴,收受贿赂是死罪,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你知道会怎么样?” “是是是!”狱卒诚惶诚恐的退下。 在狱卒消失以后,田秀看向站在黑暗中展,道:“把那个人妥善处理掉!做的干净点!” “是!” …… 第二天一早,一则劲爆的消息传遍咸阳,武安君白起密谋造反被秦王贬为平民流放巴蜀! 原本事情发展到此,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是白仲听说此事之后不淡定了,白仲串联了一批白起的部下,联名上书为白起求情,请求秦王重新审理此案。 秦王看到这封联名书的时候,瞬间怒气爆棚! 白起都已经是反贼了,他这些昔日的部下居然还愿意为他求情。 秦王丝毫不会怀疑,如果白起真的要带这些人谋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追随! 白起的威望,实在太可怕了!或许白起不能再留了。 不过除掉白起前,要先把他这些旧部处理掉,以防这些人狗急跳墙。 秦王以同情反贼的罪名,将所有跟着白仲上书的官员下狱。 此事传出以后,以御史大夫吕复为首的一群文官,顿时变得忧心忡忡。 先前田秀处决了一批秦国的军官,已经让秦国的中高级军官储备严重不足,秦王现在又关押了一批将领。 这些人对秦军的稳定性至关重要,他们如果有什么意外,秦军必将产生严重混乱。而秦军的稳定又关乎着秦国社稷的稳定,所以这些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御史大夫吕复几人斗胆上书秦王,请求赦免白仲等人。 然这封上书并没有得到秦王重视,秦王已经铁了心的要收拾白起,自然不会因为吕复几个人而轻易放过这些人。 但吕复几人并不知道秦王的心思,看到秦王并不重视他们的上书,吕复忧心的对其他几人说道:“上王对我等上书置之不理,如何奈何?” 大夫韩盛沉思片刻,道:“莫不如请丞相与我们联名上书!若有丞相联名,必能得到秦王的重视!” 吕复点了点头,道:“好,你我几人这就去拜见应侯!” 范睢的府邸。 吕复几人满脸失落的从范睢的府上离开,这一次他们不光没能说服范睢跟随他们联名上书,对方甚至连他们的面都不见。 蔡泽站在阁楼,从窗户中看着吕复几人离去,他小心的将窗户关好,跪坐到范睢身边,道:“应侯,您为什么不见他们呢?” 范睢摇头道:“我不能见他们!” 蔡泽一愣,道:“为什么?” 范睢正在煮茶,房间装满是蒸汽,他小心地将一杯热茶倒好,递给蔡泽,道:“这几日咸阳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蔡泽用手驱散了一下面前的蒸汽,接过范睢递来的茶,道:“有所耳闻!” 范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倒着一边说道:“这些人来,无非是想要让我与他们一同上书秦王,赦免白仲等人!” 蔡泽一怔,道:“难道不好吗?” 吕复都能看出来的,蔡泽自然也能。在蔡泽看来,这种时候范睢身为丞相,是有义务挺身而出的,这事关秦国的稳定,他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吕复他们上书? 范睢抿了一口茶,摇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驱散我的门客吗?” 蔡泽一愣,范睢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范睢自问自答道:“郑安平谋反已经让秦王猜忌我了,我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方能让秦王明白我的决心。” “可这和吕复他们要您联名上书,又有什么关系?” 蔡泽还是没有领会范睢这番话的意思。 范睢看了眼蔡泽,心说:你虽然有点能力,但还是太年轻了,政治经验太浅。 “你想想,秦王已经猜忌我了,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上书替白仲他们求情,秦王会怎么想?” 范睢这一问,蔡泽立马醒悟过来。 蔡泽紧跟着说道:“秦王会认为,您和白仲他们是同党,会更加猜忌您!” 范睢点点头,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个干净,道:“不光如此,我要是跟着吕复他们联名,会让秦王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秦国的文臣武将已经勾结起来。 这样非但不能把白仲他们救出来,就连我自己都会搭进去。 所以这种时候我绝不能跟他们联名上书,我只能明哲保身,以后再找机会让秦王赦免白起父子。” “您连白起也想救?”蔡泽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俩不是死敌吗? 范睢摇头道:“世人都以为我和白起不和睦,其实我们俩不过是政见不合。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绝不可能跟随郑安平谋反,等过阵子秦王的怒气平息,我会设法让秦王重审此案。 ” “丞相高义!” 蔡泽忍不住称赞道。 …… 吕复几人失落的从范睢府上离开后,颠簸的马车中,吕复气愤的说道:“应侯为何不愿意见我们的面?” 韩盛撇嘴道:“应侯何等智慧?他必然是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所以故意不见。” “可应侯为何不愿意与我们上书?” 吕复明显没有范睢的智慧,根本看不清局势。 韩盛想了想,道:“世人都知道应侯和白起不和,这种时候他自然不愿意与我们联名上书去救仇人。” “久闻应侯睚眦必报,想不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吕复联想到当年魏齐迫害范睢那档子事,顿时认同了韩盛的话。 “应侯不愿与我们联名,只凭我等如何能阻止秦王犯傻?” 吕复他们到现在也没摸透秦王的心思,他们还认为自己是在阻止秦王犯傻。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损了点,不知道各位觉得怎么样?” 韩盛摩挲着下巴,看着马车中的其他几人说道。 “只要能阻止大王干傻事,什么损不损的,先生只管说就是!” 吕复看着韩盛说道。 …… 第二天一早,吕复几人再次上书秦王请求释放白仲等人,这一次的联名书多了许多名字,其中还包括丞相范睢! 范睢跟随吕复等人联名上书的消息很快传遍咸阳,紧接着范睢昔日的门生故旧,纷纷跟着联名。 吕复他们本来只是想冒用一下范睢的名字引起秦王的重视,但完全没想到范睢的能量会这么强! 这一次咸阳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被发动起来跟随他们上书,并且还有许多不明所以的官员闻风而动,也打算跟着联名上书。 子楚也打算跟着联名,吕不韦却将他拦了下来,道:“公子,这种时候我们可千万不能跟着范睢他们瞎折腾!” “为什么?” 子楚不明所以。 “将来公子自然会明白。只是我想不出,应侯何等智慧,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吕不韦沉声说道。他对范睢这种失了智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王宫中。 秦王看着这封长达两米的联名书,脸色阴沉的可怕。 应侯好大本事!不知不觉间在寡人眼皮下已经串联起了这么多的党羽! 事实上,这些上书的官员,有一大半都不明实情,只是听说有范睢带头,这才跟风联名。 这些人的跟风联名,在秦王看来就是范睢一党对他的逼宫! 范睢一党联合逼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次逼宫的不光是文官,还有武将! 一些武将包括张唐,居然都跟着范睢上书,为这些人求情。 秦国的文臣武将已经联合起来了!秦王感受到了一种恐惧,一种令他窒息的恐惧! 另一边,正在家中坐着的范睢听说吕复他们居然冒用他的名字给秦王上书,顿时气的几乎吐血。 “匹夫!竖子!”范睢光着脚在堂上走来走去,骂道:“吕复这几个匹夫,他们这次可害死我了!他们以为用我的名字就能引起秦王的重视,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马上就会因为他们几个人的愚蠢行为肝脑涂地了!” 蔡泽在一旁安慰道:“应侯,事情或许不会那么糟糕吧?秦王难道还会把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范睢苦笑了一声,绝望的闭上眼说道:“你根本不明白秦王,这世上如果有谁让他感受到了恐惧,那不管对方是谁,都难逃一死!等着吧!咸阳这场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第210章 杀鸡儆猴 就在御史大夫吕复等人联名上书的第二天,秦王以雷霆万钧之势逮捕了包括吕复在内的一众朝臣,这些人的罪名无一例外都是“结党”。 而这些结党之徒,又无一例外的都曾参加几日前的联名上书,被秦王宣布逮捕的官员,几天抓了上百人。 但这上百人并不是结束,仅仅是个开端,还有更多官员被秦王逮捕入狱,当然也包括丞相范睢,不过秦王并没选择直接逮捕范睢,而是命人将他软禁起来。 听说就连范睢也被秦王软禁,那些曾跟随吕复联名上书的官员人人自危,唯恐被秦王扣上结党的帽子。 几天后的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对秦国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因为那天正是秦王稷67岁生辰。 以往秦王稷每到生日,宫中总会张灯结彩,亲贵们会争相到宫中为秦王贺寿。 但今年秦王的寿辰,宫里格外冷清,既没有悬挂什么灯彩,也无人进宫贺寿,王宫中一片肃杀之气。 秦王稷静坐在席上,算上今年他已经执政差不多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来,秦国在秦王稷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国力已远在六国之上。 遥想自己继位之初,齐国、赵国、楚国,都曾和秦国并列为一流强国,当初的齐闵王、赵武灵王、楚怀王各个都是想要一统天下的强主,但这些人最终都一一败在了他的手上。 想到此处,老秦王志得意满,他缓缓将头抬起,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启,询问道: “启,你说寡人这一生的功过如何?” “大王雄才大略,乃不世之雄主!您的功业已不逊于变法的孝公!” 启轻声恭维道。 “哼,那是当然!寡人的一生就是要以孝公为榜样,实现他老人家一统天下的心愿! 凡江河所照,日月所至,皆为我大秦疆土!” 秦王背着双手走到大殿门口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那刺目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亦如他治理下的大秦那样耀眼夺目。 “孤要你去审吕复,他们可曾招供?” 秦王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回大王!司寇府严审了吕复几人,现在几人业已招供,承认与应侯范睢串联结党,并暗中勾结武安君白起等,图谋不轨。” 启低下头,不动声色的说道。 秦王稷忍不住冷笑,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事实上,吕复他们那封联名书,秦王稷在看到第一眼,就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范睢主谋的,因为他非常清楚范睢的为人,他绝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但是这封联名书的确让秦王稷感到不安甚至恐惧! 吕复几人仅仅是顶了范睢的名头,咸阳就有那么多官吏闻风而动,范睢在秦国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这才是秦王向他出手的真正原因。 所谓范睢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不过是秦王寻找的一个借口,他想打击范睢,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可以,谁让他是秦王呢? “去把卷宗送到应侯手里,让他好好看看!”秦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见启还站在原地,秦王疑惑道:“卿为何还不去?” 启犹豫了一下,躬身道:“大王,您准备如何处置应侯他们?” 听到这话,秦王稷顿时皱紧了眉头,表情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看。 范睢、白起两个人的关系出了名的不和睦,怎么可能图谋不轨?这一点老秦王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白起图谋不轨好歹还有证据,范睢这个压根没有半点证据,除了吕复他们几人的供词,连半点物证都没有,这实际上是难以服众。 一想到这里秦王不免有点心虚。但是对秦王来说,范睢有没有和白起图谋不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图谋不轨的实力,这才是他该死的地方! 经历了白起的事情后,秦王已经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追随了他二十余年的白起,都想造他的反,秦国还有谁能信任?他甚至一度想要把范睢以及所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老臣统统除掉。 但是秦王终究还是收起了这种心思,宋王偃就是因为大肆诛杀老臣,最终搞得人人自危,宋国终于被齐国所灭。 前车之鉴,秦王也不敢在咸阳大开杀戒。 “传诏,吕复、韩盛二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斩首示众以示惩戒。应侯范睢举荐郑安平、王稽二贼,有举荐不当之嫌,着即让他辞去相位,回封地养老吧!至于其余官吏,每人降爵一级,回到原有职位戴罪立功!” 秦王稷说完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启转身去传旨,和上次一样,这个结局比他预想的要好上很多。 然而这一次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让他汗毛直立的话。 “将吕复、韩盛二人灭族,行刑之日就定在后天,到时候咸阳城中所有官吏都要前往观摩。” 秦王这道命令没有一丝感情,就好像杀掉的不过是几只猪狗而已。 对秦王来说,这秦国所有人都不过是他养的猪狗,想杀就可以杀。 “唯!臣这就去传大王的诏命!” 启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从大殿走了出去,等走出了大殿,他才把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在他的印象中,秦王知道白起谋反的时候,都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灭族这短短的两个字,却包含着极大的信息。 通常来说,除了谋反以外,很少有人会被灭族。因为灭族就是无论男女老幼,全族所有人都要被处死。 古代讲究香火传承,灭族意味着断绝一脉香火,这比杀人全家还要残忍。起码杀人全家还有旁枝留下,灭族是一个都不剩! “唉!看来这一次应侯真是大大的触怒了秦王!” 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摇了摇头。 贵族就是这样锦衣玉食,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皇权至上的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无法与帝王抗衡。 启并非不知道范睢是冤枉的,但秦王认定他有图谋不轨的实力,那就没人能救他。 当年的权相魏冉,他还是秦王的亲舅舅,曾为秦王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还不是因为触怒了王权被秦王狼狈的赶出了咸阳。 亲舅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范睢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进入官场做官,就像加入一场游戏,既然加入了游戏,就不要去抱怨规则的残酷。 …… 时间来到三日后,咸阳城外的校场上。 吕复、韩盛全族200余人被斩首,这些人头被斩下后,刽子手将其堆成京观,周围被勒令观刑的官员、百姓无不骇然。 实际上,秦国无论是王公还是庶民,都是上战场打过仗的,几乎每一个人都见过血,但是京观这种东西,是极为不常见的。 很多人,甚至是一些将军,还是第一次看到京观,一些人忍不住恶心直接吐了出来。 观刑完毕后,众人各自散场回家,并没人敢三三两两的议论,因为秦之法度,擅自议论国事也是犯法的。 回到马车之中,子楚回想到刚才看到的京观,忍不住直犯恶心。 吕不韦坐在他的侧面,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吩咐车夫开车。 马车缓缓启动以后,子楚看着身旁的吕不韦,道:“先生,我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阻止我和应侯他们联名上书了。” 吕不韦点点头,道:“公子明白就好!幸亏您当初听了我的话,否则您这次恐怕会大大的触怒秦王!” 子楚闻言,也是一阵后怕。 回想到方才在刑场上看到血腥的那一幕,子楚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他拉开窗帘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先生,我有几件事不太明白,吕复、韩盛虽然结党,但罪不至死,秦王为何要杀了他们甚至灭了他们的宗族?又为什么还要我们去观看?” 吕不韦睁开眼睛,看着子楚,沉声道:“秦王之所以要灭了吕复、韩盛全族,就是想杀鸡儆猴告诉朝臣们,在他眼里结党和谋反没有任何区别! 让朝臣们去观刑,也只是想要借此震慑朝臣,今后千万不要在朝堂上结党营私,否则那二人就是下场。” 这话说的子楚忍不住脖子一阵发凉,这阵子他也在暗中结党培植自己的势力,这要是让他大父发现,他大父会不会疯起来把他也杀了? …… “呕!” 田秀轻轻拍打着孟赢的后背,对方正靠在一棵树旁狂吐。 “我说叫你别来,你偏来,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田秀忍不住埋怨道。秦王在郊外杀人,命令咸阳所有官员去看,田秀自然也得去,孟赢听说后非吵着也要去看。 结果看完了以后,孟赢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都怪你!你又没说会这么恶心!” 孟赢对着田秀抱怨道。 女人就是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吵着要来,这种时候又反过来怪我。 “这也怪我?我不是跟你说了,杀人没什么好看的吗?” 田秀无语的反驳道。 “话说,我大父怎么那么狠心?连几岁的孩子都要杀!” 孟赢直起了腰,回想起方才在刑场上看到那几名被斩首的孩子,忍不住升起了同情心。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杀鸡儆猴罢了。” 田秀早已经看明白了秦王的意思,只是他对这种手段十分不屑。 “杀鸡儆猴?鸡是谁?猴又是谁?” 孟赢眨着一对卡姿兰大眼睛,用一双清澈到愚蠢的眼神看着田秀问。 果然,这女人诠释了胸大无脑四个字。 田秀白了他一眼,道:“鸡是那个倒霉的吕复全族,至于猴,不就是咱们这些看客!” “啊?”孟赢用手捂了捂嘴,吃惊道:“可我大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田秀实在不想多费唇舌和这女人解释,他转身跳上一旁的马车,孟赢从后面紧追了上来坐到他身旁。 车夫缓缓启动马车,孟赢靠在田秀肩上,不依不饶道:“你给人家讲讲嘛!” “不讲!”田秀闭着眼睛假寐道。 “哼!你要这样以后人家再也不穿那种奇怪的衣服了!” 孟赢从田秀怀中起来,生气的抱着胳膊说道。 “什么奇怪的衣服?” 田秀装起糊涂道。 “就是你每天晚上让人家穿的那些缺少布料的衣服啊!什么空姐服,护士服,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孟赢并不明那些衣服是给什么人穿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才穿给田秀看看。 田秀一想到每天晚上和孟赢玩的,也有些脸红,道:“怕了你了!我跟你说说还不行?” 田秀把话说的非常清晰透彻,生怕孟赢不明白,很多地方他都说的很细。 只是几遍他已经讲的那么细了,孟赢还是有些地方听得似懂非懂,“我大父,为什么一定要除掉应侯,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啊!” “君臣之间关系再好,说翻脸就会翻脸的,就像友谊的小船说翻就会翻一样。秦王要处置范睢,是因为他已经从前面几件事情中察觉到了危机,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发作的机会。吕复那几个家伙算是倒霉催的,刚好撞到了秦王的枪口上!” 孟赢点了点头,又接着追问:“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处死应侯,这样不就把问题解决了,何必杀这么多人?” 田秀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杀了范睢,也会有下一个范睢,秦王只能用这种血腥的手段,才能震慑群臣。可是他又不敢把所有人都杀了,于是只能用这种下下之策!” 说到最后面一句话时,田秀还笑出了声。 “下下之策?你难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解决此事?” 孟赢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只是我还没想出来罢了!” “切!” …… 又一日过去,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一架马车从城中缓缓驶向城外。 马车出了城门后,一路来到城外的凉亭外停下休息。 凉亭里坐着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打扮形似老农,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范睢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进凉亭中。 老农听到身后有人进来,抬头转向身后,范睢看清那人的长相以后,不由微微一怔,紧接着眼神中不禁泛起泪花。 “武安君!” 范睢想不到,会在这凉亭中与白起相遇。 白起看着范睢,同样满是感慨,道:“应侯!” 两双老人的手紧紧的放在了一起,他们这对将相争斗了半生,所有恩怨都在这一刻尽释前嫌。 第211章 暴雨 朦胧的雾气渐渐散去,范睢搀扶着白起从石凳上站起,两个昔日的老冤家共同目视着东方夕阳的升起。 这一刻范睢无限惆怅,他的眼神不禁陷入到深深的思绪中,记得当年他与秦王第一次见面时,两人是如何相谈甚欢,范睢又是如何与秦王君臣佐使,这一切恍如昨日。 “少年寒窗苦读,壮年列国漂泊,家远人单,困辱尽尝,而终至拜将入相,然则美梦成真,终有尽时,名士暮年一样孤零。年年辛苦,不觉如梦,王侯将相,雨打风吹。” 范睢念完以后,不禁眼含泪花,感叹道:“张子这一番话,说的不正是你我二人?可惜无酒,否则今日睢定要与武安君痛饮一番!” 白起同样似有感悟,道:“应侯,其实我们争斗了一辈子,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范睢摇着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先圣之言,果然诚不欺人,你我若急流勇退,何至如此?” 两对冤家在感叹一番后,相互搀扶着从凉亭中走出,此时凉亭外的雾气已经散尽,不知何时,凉亭外已经站满了人。 范睢有些不可思议,凉亭外站着的皆是熟人,其中包括王龁、司马梗、张唐、甘罗…… 昔日范睢与白起的旧部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顶风前来为他们二人送行。 范睢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哪怕是心如铁石从来没哭过的白起,这一次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应侯!武安君,你们要保重啊!” 群臣眼泪汪汪的站在道路两旁向着他们二人抱拳致敬。 范睢与白起互相搀扶着,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间穿过,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两个老人一同向他们弯腰揖拜,场面甚是感人。 ……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田秀听说了百官到城外去送别范睢、白起有些不可置信。 昨日秦王用吕复一族的人头做为震慑,这些人竟然还不警醒,还敢去送别他们二人。 顶风作案了属于是。 “主君,咱们要不要把这事捅到秦王面前?” 杨端和站在一旁小声建议道。 范睢与白起活着一日,始终都是威胁,天知道哪天秦王就会后悔把他们两个招回来重新启用。 这一次百官到城外送行,只要将此事捅到面前,必能让秦王雷霆震怒。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由田秀自己去捅,否则太过刻意必然引起秦王警觉。 想着,田秀抬起头,沉声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去说,得找个人将此事告诉秦王。” “可是该让谁去说呢?” 杨端和琢磨着人选,田秀来秦国的日子并不长,貌似没人能帮他去传这个话。 田秀一脸自信的从席上站起身,道:“将军不必担忧,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哦?” “孟赢!” 杨端和瞬间露出钦佩之色,拱手道:“主君果然聪明,这种事情由她去说,的确是再合适不过!” 王宫中。 秦王正坐在堂上批阅公文,范睢不在了,所有政务都积压到了他的头上,以至于许多小事,都得由他亲力亲为,这累的秦王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 “大王,孟赢小姐来了!” 启轻手轻脚的来到秦王身边,向他拱手禀报道。 秦王现在心情极度不好,一点儿小事都可能触怒他,以至于启现在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这孩子有阵子没来我这儿了,让她进来!” 秦王抬起一张苍老的面颊,看着启说道。 “唯!” 孟赢蹦蹦跳跳的来到秦王面前,一见面她就绕到了秦王背后,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大父!阿赢来看你了!” 老秦王放下手中的笔,满脸慈祥的望着孟赢,道:“我的小阿赢怎么有空来看孤王?” “人家想大父你了嘛!所以就来看看你!” 孟赢说着,对殿外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人捧着一只托盘进来,上面还放着一只硕大的人参。 秦王疑惑道:“这是?” 孟赢“哼”了一声,道:“这是阿秀托人家带给大父的,说是让您老人家补补身体,其实他今日也想来的,只是有事来不了罢了!” “哦?”秦王觉得有趣,顺嘴问道:“昭武君去做什么了?” “您不是把武安君流放巴蜀了?听说有好多官吏去送行,阿秀也跟着去了。” 孟赢说完后,秦王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你刚才说什么?”秦王沉声问道,脸色已经显出不虞。 孟赢却是没有察觉道:“阿秀去送武安君啊!” “上一句!” 孟赢想也不想的说道:“百官到城外去送行啊!” “百官到城外去送行?”秦王不由冷笑一声,他昨日特意安排了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没想到这些官员们如此不知收敛,竟然还敢去送他们二人。 这是什么意思,和寡人打擂台? 寡人就差明说让你们和白起、范睢保持距离了,这些人竟还要去送他们二人。 应侯,武安君,看来你们二人在百官心中的地位不低呀。 秦王不动声色的对孟赢说道:“昭武君回来,你让他到寡人这里来一趟,就说寡人有事要找他!” “好!” 不久后,田秀来到宫中见驾。 礼毕,秦王直奔主题:“寡人听说,因近日到城外去送武安君和应侯了?” 田秀拱手道:“确有此事!我听说百官都去送行了,臣碍于情面,实在不能不去。” “你们都谈了什么?”秦王试探的问道。 田秀摇头道:“臣去晚了!臣去的时候,武安君以及应侯早就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一些前来送别的将军,臣和他们闲聊了几句。” “哦?”秦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都聊了什么?” 田秀故意装作有顾虑的样子,道:“也没聊什么!” “昭武君!”秦王不悦道:“难道你也要欺瞒寡人吗?” “臣不敢!”田秀装作惶恐的样子,伏在地上,道:“臣只是听到那些将军们在抱怨,所以就和他们说了几句。” “他们抱怨了什么,你又怎么说的?” 秦王盯着田秀沉声询问。 田秀直起身子拱手道:“一些将军抱怨大王听信谗言,错怪了武安君,不少人对此愤愤不平,臣告诉他们,不可妄议国事,此举违背秦法,他们还不大高兴!” “哦?”秦王听完,冷笑了两声,双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田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道:“大王,请您千万不要处罚那些将军,他们并不是存心要诽谤大王,只是几句无心之言!” 秦王才不在乎那些将军们有没有诽谤他,他只在乎那些将军们是否心向白起。 原本秦王以为他用了吕复全族的人头,足以让他的朝臣们和范睢、白起保持距离,现在看起来他是想多了。 这么多将军居然都为白起愤愤不平,这武安君在军中的影响力,只怕比他这个大王还强。 镇守巴蜀的守将司马南似乎就是白起的旧部,他会不会同情白起? 若是两人图谋反叛,割据蜀中,那这秦国有谁能制服白起? 一瞬间,秦王杀心大起。 “这些事情,贤卿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好了,贤卿你可以走了!” 秦王对田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田秀知道,他这把火终于烧到秦王心里去了,这次狂风暴雨可是真的要来了,而且这一次的雨比以往几次要更大,更吓人。 “启,你去把咸阳令陈驰叫来!” 秦王对启沉声吩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 第二日朝会,咸阳令陈驰举报已经被贬为庶人的武安君在咸阳的府邸私藏甲胄,意图谋反。 秦王听完这个消息以后大怒,令陈驰严查此事。 “轰隆隆!” 天边传来一声雷鸣,伴随着刺目的闪电。 已经进入十月份的咸阳,竟然下起了大暴雨。 秦王站在秦王宫的大殿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明明是正午,外面的雨水却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水雾,让天色变得昏暗不明。 一如秦王此时的心情一样阴沉。 “大王,陈驰方才来了,说已经将案情查明。” 启走到秦王身边,低声对正在观看雨景的秦王稷说道。 “他查的如何了?” 秦王稷头也不回的问。 “回大王的话,陈驰让臣转告大王,他在武安君咸阳的家中,搜出了数十副铠甲,陈驰说白起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请大王将其治罪。” 启缓缓说道,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带任何情绪,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秦王猜疑。 不知是不是秦王上了年纪,如今的他疑心很重,动不动就会杀人。 昨夜,一个婢女来给秦王送茶,因为神色匆忙,秦王怀疑她在茶中下毒,不由分说命武士将那婢女杖毙。 启很害怕,说不定哪天他就会不慎触怒秦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老秦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不管你追随了他多久,只要你触怒了他,都是难逃一死的。 “启,你说说寡人该怎么处理武安君?” 秦王面无表情的说,表情很是淡漠。 雨越下越大,殿外雷声滚滚,启咽了咽口水,低声建议道:“陈大人言之凿凿,或有欺瞒大王之举,大王要小心被此人蒙蔽!” 陈驰这个咸阳令跟白起素无交集,对方突然举报白起私藏甲胄,本就十分可疑。而且白起已经不在咸阳,陈驰负责搜查白起的府邸,就算往里面塞上几副铠甲,也没人会知道。 秦之法诬告是重罪,陈驰举报白起,无论如何都得搜出证据,搜不出来他也会自己制造。 这点儿浅显的道理,启都可以看明白,启就不相信当了五十年秦王的赢稷会不明白。 “孤知道,孤只问你如何处置白起。” 秦王负着手看着窗外的雨景,表情仍旧是那么淡漠。 启看着秦王淡漠的神情,又联想到昨日秦王召见过陈驰,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莫非是秦王授意陈驰举报武安君谋反?可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王不是已经把白起贬为庶人了,为什么又要让陈驰举报他? 启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秦王这是想要杀了白起,又恐遭人议论。有了陈驰举报白起,秦王只需顺水推舟。 无论结果,最后大家只会唾骂举报白起的陈驰,秦王不过是被他蛊惑。 万一舆论到了秦王无法压制的地步,他还可以杀了陈驰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好深的谋算啊! 启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臣不敢妄议国家大事!” 启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把事情想明白了,他可不想贸然掺和这事。 “你这家伙倒是狡猾!” 秦王转过身,看着启笑了笑。他做了五十年的秦王又怎能看不出启的心思。 “大王恕罪,启实在不敢对此事评头论足!” 启揖手拜道。 “好了,孤不为难你了!”秦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启的肩膀,语气冰冷道:“你亲自带队,去把白起抓回来!如遇到反抗,可就地格杀!” “就地格杀”四个字的份量极重,这意味着秦王这次真的起了杀心了。 唉!看来武安君这次要死了! “启,你怎么还不速去?” 秦王看启低着头一言不发,很是关切的柔声问道。 “大王,臣说句该杀的话,武安君忠心耿耿,替您打了二十年的仗,您若是杀了他,史官要骂您的呀!臣并非是要为白起求情,只是不愿因为这件事坏了您的一世英明!” 启跪在地上抱着秦王的大腿哀求道。 “孤知道你是个忠义之人,只是很多事情,孤也是身不由己,你快去办差吧!” 秦王看着启摇着头说道,忠义是他最欣赏启的地方。 启这个人并不是那种只会执行命令的人,该劝的时候他也会劝说一下,虽然很多时候秦王都不会听,但秦王还是非常欣赏启的忠心。 等启从大殿离去以后,秦王这才转身走入大殿,在大殿中徘徊起来。 白起肯定是不能留了,他的影响力已经大到让老秦王无法压制。 秦王实际上早就有除掉白起的心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他。 不过秦王已经有了田秀,他正是一个接替白起的合适人选。 田秀在秦国军队没什么根基,让他来率领秦军,秦王很长时间都不用忧心他会谋反。 秦王从来都不放心将军队长期交在某个人手上,哪怕是亲儿子他都不放心。军队得牢牢的攥在他手上,秦王才会觉得安心。 这么多年了,他宁愿把军权交在白起身上,都不肯交给太子,就是怕太子有了兵权会造他的反。 亲生儿子尚且不信任,秦王又能对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信任多少? 即便是田秀,秦王也不会完全信任,一旦对方像白起一样,在军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让秦王觉得棘手,那他也会被除掉。 秦王眼中,秦国是棵大树,大臣们就是这棵树的枝干,一旦有哪只枝干不听话,让秦王觉得扎手,那就到了该被剪除的时候了。 范睢、白起这两棵树的枝干长得过于茂盛,所以秦王将他们剪下来了。 白起的位置,秦王打算让田秀接任,可这丞相的位子,秦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 下一任丞相,必须得有能力,还得要听话! 秦王可不打算让田秀兼任将相,只要他还是秦王,就不会允许丞相能染指军队,更不会允许将军去管理政务。 老秦王用人的宗旨一直是管兵的不能管政,管政的不能管兵,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范睢和白起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老秦王始终无动于衷,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第212章 白起之死 “主君,今日咸阳城中戒严了,大批甲士正在城中各处巡逻,就连西市的商业区也关闭了!” 鱼一脸忧愁的来到田秀身边行礼说道,展与杨端和此时正跟田秀闲聊,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怔,随即面色微变。 由于秦国特殊的制度,咸阳时常会戒严,所谓的戒严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官兵封锁街道,这对于久居咸阳的百姓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主君,你猜咸阳这次是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秦王要封锁街道?” 杨端和对田秀轻声询问道。 “大概,是秦王要杀人了吧!” 田秀语气非常平淡,没有一丝感情,好像秦王杀人只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 秦王杀人的确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哪有君王不杀人的?可这次秦王杀个人居然要全城戒严,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少君以为,秦王这次要杀何人?” 展看着田秀沉声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武安君了!” 田秀想也不想的说出了答案。 “主君,慎言!” 杨端和条件反射般的做出一个暂停的动作,看到展投来一个奇怪的眼神,这才赶忙将手放下。 “主君,请您不要责怪杨将军!非议国事,在我大秦是犯法的!” 鱼一本正经的替田秀几人科普起了秦法。 “无妨!”田秀不以为意的说道:“今日在场的只有你我主仆四人,莫非你们三个还会出卖我?” 展与杨端和闻言,率先拱手表示不敢,接着田秀又把目光看向鱼,他也赶忙拱手表示忠心。 田秀示意他将手放下,淡淡的说道:“其实事情是明摆着的,陈驰举报武安君谋反,秦王雷霆震怒,若秦王不打算处置武安君,大可申饬陈驰,又何必要他去调查?可见秦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处置白起。” 鱼点了点头,道:“那您如何断言秦王要杀武安君?” “分析!”田秀负着手冷笑了一声,道:“武安君已被贬为平民,秦王还想惩罚他,除了杀他还能怎么办?” “主君,最后一个问题,秦王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全城戒严,搞得兴师动众呢?” 杨端和这个问题一出,其他两人同时附和着点头,可见三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田秀沉吟了一阵,道:“经过了上次郑安平谋反,我想秦王已经心有余悸,他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大概就是怕那些权贵会狗急跳墙效仿郑安平兵变。” 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在场的三人听完却同时陷入沉默。 正因为分析的太有道理了,才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武安君白起已经追随了秦王二十余年,怎么会说杀就杀呢? 白起可是给秦王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无论是鱼还是杨端和哪怕展,都不敢相信,老秦王会干出这种兔死狗烹,惹人非议的事情! “应侯估计这次也要倒霉了!如果秦王心情不好,可能会连他一起杀了!” 田秀想起范睢,忍不住为对方的命运扼腕。 “您是说,秦王连应侯都要杀了?” 鱼有些不可置信,秦王跟范睢的感情那样深厚,秦王怎么可能杀了他? “秦王连白起都能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杨端和摇头说道,他已经彻底看清了秦王的凉薄。 鱼听完这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是有心事。 田秀将鱼的表现尽收眼底,道:“鱼,秦王是靠不住的!为他卖命,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立即就会沦为弃子!魏冉、范睢、吕礼都是如此!” “主君在说什么呀?仆听不懂!” 鱼装起了糊涂。 田秀知道对方还对秦王抱有幻想,因此他也不打算去强迫鱼承认身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你!” “仆不明白主君说什么?仆告辞!” 鱼拱手行了一礼,而后快步退了下去。 展看着鱼的背影消失,忍不住摇头道:“这家伙其实还算是个人才,只可惜不愿回头。” 田秀讪笑道:“放心吧,他会醒悟的!相信我!” …… 通常咸阳一戒严,至少都会持续几天,但这一次,咸阳居然仅仅只戒严了一天,第二天就解除了封禁。百业重新恢复,西市的商业区也再次人头攒动,似乎昨日的戒严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传闻,在咸阳城中悄悄流传开来。 秦之法度,严禁百姓传播谣言,但这一次的谣言,却像瘟疫般在城中迅速扩散,很快就人尽皆知。 已被秦王废为庶人并流放巴蜀的白起重新被秦王抓回咸阳问罪。 而且,据说白起及其子白仲都被秦王赐死在家中。两具尸体就这样悬挂在正屋的房梁上,无声的诉说着他们悲惨的遭遇。 此时并没有秦王的旨意,因此也无人敢为白起收尸。 白起府上的府门敞开着,路过的官员百姓,无不骇然,但谁也不敢进门去看。 咸阳城中的百姓纷纷猜测着这个流言的真伪之际,秦王的一份诏令迅速在城中传播开来,这次全城都知道了先前的谣言,竟然是真的! 秦王以武安君白起私藏甲胄意图谋反,将其赐死,其子白仲受到连坐,也被赐死! 白起与其子两具尸体,已经在房梁上挂了一天,无人敢去收敛。 原因并不难以理解。 谁都知道死者为大,人死后就应该入土为安,但没有秦王的命令,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庶民百姓,谁敢出头去替白起收尸? 拜托,白起可是被秦王以谋反之名赐死,谁去出头,就意味着同情反贼,有极大可能会被下狱问罪,甚至丢命。 白起有不少旧部,这些人在他活着时还对他敬畏几分,但他已经死了,有谁会为了一个死人去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全家老小? 这场争议极大的事件,秦王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的。 从陈驰举报白起谋反,到秦王赐死白起,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 这个过程中,秦王没找任何人商议,就连太子柱都是在白起死后,才收到的消息。 秦王用白起父子之死,告诉了咸阳,确切的说是整个大秦,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值得一提,这一次秦王赐死白起,事先没有经过任何手续,更没有让有司官员前去审查,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逼死了白起父子。 并且死了还不算,还要暴尸示众! 可笑的是,秦国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秦王此举违背秦法。 秦法在秦王眼里,又成了一种摆设。 虽然秦王并没阻止别人去替白起收尸,但能在咸阳生活的人,又有哪个是傻叉? 这天不仅是路过白起府邸的人会加快步伐离去,就连他府邸周围的邻居们,也是紧闭大门生怕染上晦气。 秦国法度对百姓的约束极严,没有官府的文书,普通百姓想从一个地方搬走,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要不是拿不到官府的批文,只怕周围的百姓早跑光了! 如今秦国上下,只要提到白起,几乎都是谈虎色变。 …… 秦王宫中的早朝,所有官吏大气都不敢喘,这一次秦王的雷霆手段,将所有官员都震慑住了。 哪怕是太子柱,也是安静的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言不发。 早朝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下了朝以后,官员们加快步伐,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王宫。 田秀安静的登上自己的马车,对车夫吩咐道:“我们去城南!” 车夫听到这话,顿时面如土色,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主君,城南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 田秀奇怪的问。 车夫咽了咽口水,道:“您不知道吗?白起的府邸就在城南,现在百姓都不敢往那走了,生怕染上晦气,您怎么还要往那儿去呢?” “我知道,你驾车就是!” 田秀闭上眼睛,淡淡的吩咐道。 车夫无奈,只好一咬牙挥动鞭子往城南赶去。 城南是除却城西的商业区外,咸阳最为繁华的地方,规模很大。 但此时此刻,城南的各条街道上都空旷无比,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田秀一路来到了白起的府邸,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昔日白起的幕僚、奴仆早已在他出事后跑得无影无踪,偌大的府邸里只有几个值守的王宫禁卫。 白起毕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万一真有人不怕死把他的尸体盗走,那谁知道秦王会不会发怒? 所以,在赐死白起后,现场就一直留着几个亲卫驻守。 不过这几个人也怕沾上晦气,所以并不敢待在大堂里,只敢站在院子中把守。 田秀进入到院子中,亮明身份以后,几名亲卫赶忙行礼拜见。 “你们都回去吧!此处交给我了!” 田秀说完以后,那几名亲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直接一溜烟的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见此,田秀无奈的摇摇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了。 白起活着的时候,这些人哪个不想巴结?他一死,就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了。 “车夫,你回去叫上点人,让他们准备两副上好的棺材,然后到这儿来!” 田秀对车夫吩咐完后,车夫顿时吓得直冒冷汗,摆手道:“主君,你疯了?莫非您要给白起收尸?” “嗯!”田秀点了点头,道:“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车夫无奈,只好从院子里退出去架上马车回去传信。 此时,白起的府邸只剩了田秀。 他快步来到大堂上,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两具挂在房梁上的尸首。 田秀本想把两具尸体放下来,奈何尸体非常重,死沉死沉的,田秀试了几次也取不下来。 无奈,田秀只好坐在了一旁的门槛上,望着白起那冰冷僵硬的尸体说道:“武安君啊武安君!你一生中杀人无数,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鄢郢之战,你放水淹城,害死了多少无辜平民?你有今日怪不得别人,怨就怨你杀了太多无辜!” 说完,田秀又把目光看向白仲的尸体,道:“其实你不该死的,只是秦王要斩草除根,他不会留下一点后患。我抢了你老婆,又间接害死你,这次我带你们俩入土为安,也算对得起你了,愿你来生能投个好胎!” 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响声,杨端和带着一群人,以及两副上好的棺材进到了院子中。 两副棺材被牛车拉着停在了院子中间,杨端和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正屋的廊前,拱手道:“主君!” 田秀随意的摆了摆手,看着他带来的两副棺材,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将军,干的不错!” 杨端和往大堂里张望了一眼,看着挂在房梁上的两具尸体,心有余悸的说道:“秦王让您来给白起收尸吗?” 田秀摇摇头。 杨端和震惊了:“主君,没有秦王的命令,你怎么敢擅自来为他收尸?你不怕秦王责备你吗?” 田秀同样望着堂屋里白起那冰冷的尸体,道: “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俗话说人死债消。白起就算罪恶滔天,他死了也不该暴尸示众,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我好歹曾经当过他的对手,应该对他保持一些尊重。我为他收尸,替他保住一点最后的体面,也算对他的尊重了!” “主君仁义!”杨端和拱手称赞了一声,摇着头道:“可主君此举,若是让秦王知道,他会怎么想?” “随他怎么想吧!白起好歹一代战神,总得有个人为他收尸,让我这个昭武君,田单之子为他收尸,也够体面了!” 说到这里,田秀摇摇头,竟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道:“只是不知道,倘若哪天我走到白起这步,又有何人愿意为我收尸?” “主君放心,臣会为你收尸的!” 田秀闻言白了杨端和震惊一眼,无语道:“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杨将军,你这样很得罪人的!” “主君恕罪!” 杨端和拱手请罪道。 “对了,你去请几个吹鼓手来!多给几个钱!我得把白起的丧事办的热闹点!” 田秀说完以后,杨端和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了?杨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杨端和闻言,合上嘴巴说道:“还要请吹鼓手?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秦王会被激怒的!” 第213章 忠厚的秀儿 正在王宫中处理公务的秦王稷,听启禀告说,居然有人收殓了白起父子的尸体,正驾着牛车往城外而去,明摆着是要将这两人安葬!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 秦王被惊出一个激灵,他为什么要下令暴尸白起,单纯因为他恨透了白起父子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秦王要下这个命令的原因很简单,他只是在向众人展示他的决心和手腕。 寡人对反贼,是从来不会手软的,无论你是谁只要想谋反,只有死路一条。 而秦王要向外界传达的另一个信息则是,孤已经恨透了白起父子,要是有谁敢同情他,那就是存心和寡人过不去。 老秦王觉得,自己用出这种血腥手段,足以能震慑百官,让这些人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个人就能看明白。 但现在居然有人不怕死,替白起父子收尸,这简直是在把秦王的脸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秦王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有人敢去给白起收尸,这相当于变相告诉天下人:你秦王鸟尽弓藏,苛待功臣,杀了人不算还要暴尸示众! 你不是要把他暴尸示众? 那行,我们就把白起的尸体收敛了。 要是你下诏阻拦,那就看咸阳百姓怎么议论你这个鸟尽弓藏的君王,即便咸阳百姓不议论,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你这个秦王吗? “是谁如此有种?孤必杀之!” 秦王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呃……” 启看着秦王,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寡人要你说!” 秦王咆哮道。 “是!”启拱起手,轻声道:“是昭武君!” “是他?” 秦王听到田秀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安静下来。 要换了别人敢去替白起收尸,这会儿秦王绝对会让他死上八百多回! 但田秀不一样,他跟白起交情不深,绝不可能同情对方,更不可能为了对方特意来打自己的脸! 而且田秀替白起收尸,仔细想想其实对秦王也没什么坏处。 白起到底曾经是秦国的柱国大臣,他死后到底要怎么安葬? 如果风光大葬,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后悔杀了他,这显然不妥。 但如果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又会给人家落下口实,埋怨他这个秦王无情无义,连死人都不愿放过。 所以这是个棘手的事情!秦王还确实不好处理。 田秀主动去解决此事,倒是替老秦王省去了不少麻烦。 “启,你派人到城中盯着,看看官员百姓们对此有何反应!另外完事了以后,你把昭武君叫来,寡人有些话要当面问他!” 秦王抬起头,心平气和的对启吩咐道。 “是!” 启已经习惯了老秦王的脾气。老秦王就这样每次发完火之后,很快就会恢复如常,跟没事人一样。 “当!当!当!” 一群吹鼓手,吹吹打打的护送着两口棺材往城外而去,一个年轻的小童卖力的敲打着铜锣,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只是知道这次的雇主出了比平常多十倍的价钱请他们来提供殡葬服务,因此小童敲得非常卖力。 城南白起的府邸,到城外差不多有三里地,沿途要经过数条街道。送葬队从街道中央穿过时,沿途的百姓都被这动静惊动,偷偷的透过窗户或门缝往外面观望。 不过并没人敢出去看,所有人都怕沾上晦气,这种事情谁沾上谁死,都只敢躲在家里看看热闹。 最尴尬的就是负责维护城中秩序的城防军。 遇到这种事情,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上去管吧,对方带头的可是昭武君,太子爷的女婿,他们有几条命敢去惹太子爷的女婿?真当秦国是法治国家,就没人能弄死他们这些牛马了? 但要是不管吧,城防军看到有人替反贼收尸,难道无动于衷?就任凭他们把反贼的尸首带出去安葬?万一这事被人捅上去,他们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派人跟上去也不行,要是让秦王知道了,秦王会怎么想? 你们是不是白起的余党?或者对他怀有同情心理,不然怎么替他送行? 还是你们城防军无所事事,想跟着这群人瞎起哄?你们要是没事干,寡人可以帮你们安排点事情,比方说巴蜀一日游。 城防军彻底没招了,只好选了一队人,远远的跟着送葬队伍一路往城外而去。 这样万一日后秦王问起来,他们也能交差,而且也不必得罪昭武君,简直两全其美。 于是奇葩的一幕出现了,一支由几十人组成的送葬队伍,后面居然跟着足足数百名城防军! 不过这群城防军就像见到了瘟神一样,跟在队伍后面一点儿不敢靠近,那距离至少隔了百米! 杨端和看着后面跟着的城防军,十分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主君,我们拉着白起的尸体去哪?后面这么多狗跟着呢!” 田秀想了想,道:“杨将军,你熟悉城外地形,你知不知道一般贵族们死了都是葬在哪里?” 杨端和想了想,道:“贵族们死了都是葬在城北的山上,不过白起这家伙是被秦王赐死的,主君也要将他葬在那儿吗?” 肯定是不能把白起跟其他贵族埋在一起,这样就算秦王不吭声,也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最稳妥的还是把白起葬在那附近,这样既给了他体面,也不至于惹人非议。 “我们的城外找块风水宝地,好好把武安君父子埋了吧!” 田秀回过身望着白起父子的棺椁摇了摇头,一代战神,死后居然连块埋骨之地都找不到,也真是够讽刺。 送葬队一路从城南绕到城北,最后在山脚下一处面山背水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处还有个小插曲,城南到城北路程有数里地,由于刚下过路天气又冷又滑,送葬队不愿走那么远,田秀又加了十金,才让他们老老实实把棺材抬到目的地。 先前田秀去请吹鼓手,就已经支付了比平常多十倍的价钱,没办法听说要给反贼下葬,城中谁也不敢接着生意,只能说重赏之下才有勇夫。 这次田秀又额外付了十金,这些钱已经够送葬队办1000次丧事了! 钱给到位,人干活的速度多快,没一会儿两个坑就被挖好了。 天气非常阴冷,冻得众人瑟瑟发抖,按照丧礼的流程,贵族死的时候都要杀猪宰羊作为陪葬。 白起当然是没这待遇的,他死的时候都被废为庶人了,就别指望有什么仪式感了。 棺材被放进了坑里,随着土被从外面填上,一代枭雄就此落下帷幕。 过程中所有人都非常平静,只有田秀肃穆的站在坟前,做出哀悼之状。 这一幕被远处的城防军尽收眼底,一些人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面夸赞:‘昭武君果然仁义呀!’ 启跟在城防军后面,同样在偷偷观看白起的葬礼。 他看到田秀在白起葬礼上的一举一动,也忍不住称赞对方的仁义。 白起和他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还可以说有仇,结果在他出事了以后,敢替他送行的居然只有田秀。 相比之下,秦王对白起简直刻薄到了极致! 没错,启也看不惯秦王这次的所作所为。白起好歹是秦国的柱国大臣,然而他死了以后,秦王居然下令暴尸! 这确实大大的震慑了百官,但也让人看到了秦王的刻薄寡恩。 秦法可以让百姓们不在嘴上说秦王的坏话,难道百姓们不会在心里面去骂秦王吗? 官员们看到白起的下场以后,今后还有谁敢替秦王卖命? “唉!事情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启叹了口气,最后把马车的车帘放了下来,离开了现场。 他并没打算凑上去,倒不如等白起的葬礼结束,启再去田秀府上传旨,这样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天气太阴冷,田秀实在冻的受不了了,在吩咐人给白起父子刻了块碑后,他就乘着马车回家了。 刚回到家里,正堂上启已然等候多时。 两人一见面,启就从席上起身拱手行礼:“昭武君!” 田秀拱手还礼:“怎么是先生?” “昭武君,你和白起有什么交情吗?” 启看着田秀好奇的问道。 “没有!” 田秀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要做这种事?你不怕触弄了上王吗?” “怕又如何?总得有个人去给武安君收尸吧!” 田秀摇着头叹息的说。 “昭武君果然高义,启不胜敬佩!” 启对着田秀深深的一拜。 直起腰后,启重新说道:“昭武君,大王请您入宫一趟!” …… 就在白起父子死后,震惊咸阳全城的前几天,秦王收到了一封来自关东六国的密信。 四国之间的混战,已然快要接近尾声!魏国久攻陶邑无果损失惨重,魏王已经派人去向赵王议和了,只是赵王还没有答应。 赵王没答应并不是赵王不想和魏国议和,而是齐国那边,齐王看齐赵联盟占了上风,死活不同意和魏国议和,这就让赵王很无奈,赵国总不能扔下盟友单独和魏国议和吧? 楚国那边也差不多,双方在徐州鏖战了半年,楚军硬是一步都没有前进。 在双方同时遭受了惨重双亡的情况下,两国都有点不想打了,只有楚王和齐王兴致很高,非要让前线接着打下去。 楚军前线将领景阳,以及齐军的前线将领颜聚,两人保持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命令军队形成对峙之势,双方除了偶尔会有一些零星的小规模交手,大部队基本上没有再发生过血腥的会战。 照这个劲头下去,四国之间还能打多久? 看来这仗就要打完了,秦国得赶紧动手了,要不别说浑水摸鱼,汤都喝不上! 启风尘仆仆的从宫外回来,他要先田秀一步回宫复命,等他在大殿上见到秦王稷时,这位老秦王正在看一封密信,面色十分阴沉。 “你把话通知到了吗?” 秦王放下信,语气平静的看着启问。 “话已经通知到了,昭武君马上就到!” 启从一开始田秀如何把白起的尸体运出去,葬礼的过程又如何,一直到葬礼结束,见到的种种一字不落的汇报了一遍。 听完整个葬礼的过程,秦王陷入到沉思中。 白起是按照平民之礼下葬的,他死的时候已经被自己废为庶人,可不就是平民? 古代丧葬,每个阶级之间都有着严格的秩序,例如天子之后可以用九鼎五簋,意为九五至尊,而诸侯就只能用七个,卿大夫能用五个,士也就是低级官吏可以用三个鼎陪葬。普通平民只能用两个或一个甚至没有。 田秀用平民之礼给白起下葬,这是严格按照礼法来的,让秦王挑不出一点毛病! “昭武君倒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秦王喃喃的说道。 这时候,侍从小心的来报:“秦王,昭武君来了!” “哦?”秦王在席位上端坐好,道:“叫!” 没过多久,田秀就一脸轻松的从王宫中出来了。 杨端和和展焦急的驾着马车等在外面,看到田秀,两人一同迎了上来,异口同声道:“主君如何了?” “无事!” 田秀悠然地跳上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展忍不住说道:“少君,秦王都和您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是问我为何什么要把白体下葬。” “那您是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呗!” 田秀掀开窗帘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这种事没必要编瞎话,有时候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事实也的确如此,秦王知道田秀安葬白起,纯纯是对于他的尊重后,并没为难苛责他,反而称赞他有情有义。 这一次,田秀在秦王以及很多人眼里,都多了一个忠厚人的形象,这个形象可以帮他洗去不少先前杀俘的污点。 另一边,太子府。 太子柱听说田秀居然给白起收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太清楚他老爹是什么人了,这种时候给白起收尸,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老秦王发起怒来,可是连亲儿子都敢剁的! 太子柱不禁为这个女婿捏了把冷汗,但他可没打算去他老爹面前求情。 万一这一求情,他老爹发起狠来连他一起办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田秀是不错,但为了他把自己搭上,太子柱是不愿意的。 就在太子柱忐忑不安的等待王宫的消息时,手下来告诉他,田秀已经安然无恙的从王宫出来回到了家。 这让太子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同时他也非常好奇,他这个女婿平时那么谨慎,怎么这次会干这么大胆的事? 莫非他又有什么谋算不成? 第214章 天真的季赢 田秀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下人来告诉他,太子请他过府一叙。 尽管太子柱没说原因,但田秀已经想到了,对方肯定也是想问自己为什么要给白起收尸。 看来自己这举动还真够胆大的,不光秦王被惊动了,太子也被惊动了! “唉!走吧!” 田秀站起身换了身衣服,乘着马车去了太子府。 来到太子府的大堂上,田秀刚坐下,太子柱就急忙问道:“贤婿啊!你为什么要给白起收尸,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谋算瞒着老夫?” “我没什么谋算,就是单纯帮他收个尸而已!” 田秀两手一摊,十分无语的说道。 这又不是写小说,他哪来的那么多谋算? “不是,贤婿你疯了?你不知道白起是什么人吗?” 太子柱带着埋怨的口气说道。 在他看来白起都是个死人了,为了一个死人去冒着触怒他老爹的风险,实在不划算。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俗话说人死债销。 太子爷,你也不想想白起是什么人?他好歹是大王的功臣,大王把他杀了不算,还要暴尸,这样外人会怎么看? 我是您的女婿,帮白起收尸,也算是替秦王善后,他又怎么会怪我?他谢我都来不及!” 田秀说完以后,太子柱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这个女婿,今天能从王宫中全身而退,就足以能验证他的话是真实的。看来他这个女婿没挑错,不光胆子大,命也够硬!! “贤婿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人,今后你不管干什么都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你老是这样,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太子柱盯着田秀嘱咐道。 “小婿知道啦!” 田秀非常无语的应了一声,我是你的人了,你老爹同意吗? 忘了白起是怎么死的了是吧? 让你爹知道我是你的人,咱俩明天就得挂房梁上! 到时候秦国可没有像我这么有种的人给我们两个收尸。 太子爷,你老人家可长点心吧! 田秀出了大堂,来到院子里,此时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升起,将院子中照的通亮。 月光下,田秀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白起已经死了,范睢估计也不剩几天活头了。 他的绊脚石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眼下能阻止他祸害秦国的只剩下一个,秦王稷! 这家伙已经当了五十年秦王,不出意外,他还有好几年活头。尽管他现在的脑子就有点不太灵光了,但也仅仅是比年轻的时候糊涂了那么一点! 老秦王的敏锐力观察力方方面面都要比太子柱、子楚甚至嬴政更强。 这样的人物在,随时可能看破他的身份。 或许得想个办法除掉老秦王! 不过老秦王可不是白起、范睢,想除掉他简直难如登天。 田秀琢磨着怎么弄死老秦王的时候,忽然看到凉亭外面,一个人影正往观景湖那边走去了! 太子府的前后院,都有两座观景湖,湖水很深,大晚上的居然有人往湖那边去? 如果要去观赏湖景,不应该到凉亭这里来吗? 不好,这人八成是想投湖自尽! 来不及思索,田秀用最快的速度向那个人影走去。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那个人影来到湖边,张开双臂正准备要跳下去。 田秀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将她拽了回来。 看清模样后,两人同时愣住了。 “三小姐?” “啊!姐夫?我不是在做梦吧!” 对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跌跌撞撞的居然一下投在田秀怀抱里! “这么晚了,你跑到湖这里干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如果遇到事情了,可以和我说说!” 田秀按住季赢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我,,,,我……”季赢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由于过于激动,对方直接晕死在田秀怀里! 靠!又是这样!上次季赢就是在关键时候晕倒的! 她身体这么差吗?居然一紧张就会休克? 他喵的,这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两个人抱在一起,女的还晕了,要让人看见他可真是有嘴说不清! 田秀将她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拦腰抱起,推门进到了一间房中。 这间房据说是以前孟赢她老妈住的,她妈死了以后就一直空着,孟赢每次思念母亲都会到这间房中悼念。 田秀跟着来过几次,所以知道这间房并没人住。 他又不知道季赢住哪个房间,再说一个男人总不能到女眷们住的院子里去挨个找吧! 眼下只能让她在这间房将就一下,等醒过来再送她回去。 …… “啊!姐……姐夫!” 朦胧之中,季赢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帅脸正一脸温和的看着他,这让季赢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 “三小姐,你冷静点!别又晕过去了!” 田秀好言好语的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等对方冷静下来以后,田秀才柔声问道:“告诉姐夫,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季赢一听这话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田秀贴心的将肩膀靠了上去,等她哭完。 一直哭了很久以后,季赢才将前因后果讲出。 由于她从小体弱多病,加上生母又死的早,因此在这府上一直不太招人喜欢。 后来她爹把她嫁给了武安君之子,只是谁也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嫁过去,丈夫居然就死了! 女子未过门,丈夫就死了。这种女子在古代被称为望门寡,今后是很难再嫁出去的。 而且季赢的倒霉未婚夫挂了以后,她那些小妈,甚至一些下人经常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这让季赢实在有些受不了,才想要投湖自尽。 田秀听完季赢的讲述,抚摸着她光滑的额头,轻声安抚道:“三小姐,你真傻!别人议论你几句,你就要去死,那你不是随着他们的愿?姐夫告诉你,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个人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偏不要做。这些人不是厌恶你?那你就偏活着,好好恶心她们!你死了那些人高兴都来不及,咱凭什么随他们的愿?” “可是,我活着真的觉得没意思了!这世上根本就没人爱我!” 季赢泪眼婆娑的看着田秀说道。 田秀用手帮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语重心长的说道:“怎么会呢?你还有姐夫啊!起码我和你姐姐还是爱你的!” “真的?”季赢眼睛一亮,兴奋的看着田秀。 “当然了!” 田秀完全没想到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娘子接下来会语出惊人。 “那姐夫,你快爱人家!” 季赢这话一出,田秀瞬间一怔。 “三小姐,你在说什么?” 田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说,姐夫,你要是爱我,就选择爱一下嘛!” 季赢说着,就用胳膊勾住了田秀的脖颈。 虽然她自幼体弱多病,但对男女之事一直很憧憬,像田秀撰写的《说岳全书》里面虽然没什么细节描写男女之情,但书里面岳飞那种英雄形象,一直深深的烙印在季赢心里。 季赢时常看着书里的章节脑补岳飞的形象,渐渐的这个形象就和田秀合二为一。 每个少女心里面都有个英雄,季赢也不例外,在现实中,缺爱的他只能在精神世界中虚构出一个幻想中的英雄保护自己。 这个被幻想出来的英雄,自然就是他的姐夫田秀了。 季赢会把田秀幻想成心中的英雄,还有另一个原因,她一直认为,田秀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是姐姐抢走的。 所以她认为,本来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丈夫,就应该是她的英雄,守护她、爱她是合情合理的。 “三小姐,我们怎么能这样呢?” 田秀一把推开了季赢的手,站起身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怎么了姐夫?你刚刚不是还说爱人家吗?” 季赢倒在榻上,楚楚可怜的看着田秀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种爱!三小姐,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呀?” 田秀都快无语了,这人帅就是有烦恼! 怎么女的都愿意贴着他? 特喵的,他在后世当考古学家的时候,想找个对象可是难如登天! “可人家想要的就是这种爱!” 季赢拉着田秀的胳膊,轻声祈求道:“姐夫,你就爱人家一次嘛!” “不行!让你阿姐知道了,那还了得?” 田秀毫不怀疑,孟赢知道这件事后会想一刀攮死她俩! 孟赢本就是个极端的女人,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妹妹搅在一起,她真有可能会把两个人都杀了泄愤! “没关系!又没规定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姐妹共侍一夫,很合理的!” 说到激动的地方,季赢剧烈的咳嗽开来,好像都要把肺咳出去一样。 田秀赶忙坐到榻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理气。一直拍了很久以后,季赢勉强不咳了,轻声道:“姐夫,你就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我们才见了两面,能有什么感觉啊?” 田秀不想误了三小姐的终生,自然不会去许些不切实际的诺言,更不会去撒谎骗她。 “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季赢不死心的问。 “是的!的确没有!” 为了让三小姐死心,田秀只能把话说死。 “嘤嘤嘤……” 这位三小姐又开始嘤嘤抽泣,那模样甚是可怜。 田秀实在不忍心去看,轻轻抱住她纤细的腰身,道:“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今后你老老实实调养身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还小!” “只要你送我回去,那我便寻死!” 季赢语气极为坚决,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老秦王一家个个是狠人,即便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田秀丝毫不怀疑这位三小姐回去以后还要寻死。 尽管田秀真心不愿与这位三小姐有过多纠缠,但她也实在不愿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白白凋零。 无奈,田秀只好抱着她坐回到榻边,道:“三小姐,你究竟想怎样?” “哼!人家说了,姐夫不爱我,那我就去死!反正世上也没人喜欢我,还不如去死了!” “三小姐,我说过我们不可能的!你还小,今后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 田秀好言好语的劝说道。 季赢对这话丝毫不买账,“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有谁看得上?就算有人看得上,人家也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又不是真的爱我,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意思?” 田秀哑口无言。 季赢看田秀不吭声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拿捏,于是接着说道:“姐夫不要我,那我回去就死!你不让我投胡,我还可以上吊,喝毒药,割腕,看你怎么拦住我?” “我的三小姐,我怕了你了!这样吧,我可以考虑考虑娶你,怎么样?” 田秀想给这位三小姐来个缓兵之计,不过这位三小姐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少来了!什么考虑考虑?你就是嫌弃我,我知道!我这就死去!” 三小姐说着,就要挣扎着出去。 “好了!”田秀一声怒吼,这位三小姐被吓得瞬间像只乖巧的兔子,不敢再动一下。 “我答应可以娶你,只是这件事情过于重大,你容我和你姐姐还有父亲商量一下,这总可以吧?” 田秀放缓了语气,他生怕自己会把这位三小姐又吓得晕过去。 得到了满意的承诺,三小姐终于破涕为笑道:“不过姐夫,万一你骗人家怎么办?” “三小姐想怎么办?” 田秀彻底没招了。这位三小姐简直比她大姐还难缠,这姐妹三个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姐夫,人家这么大,还没有男孩子吻过人家呢,你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三小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居然羞的把头都低了下去。 说实话,田秀完全能把这位三小姐就地正法,但她又不是那种渣男。 田秀秉承的原则是,既然睡了一个女人,就要对人家负责,不负责就干脆别睡。 今天肯定是不能办了这位三小姐,不过亲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又不会坏了三小姐的贞洁,哪怕今后她嫁人,男方也是觉察不出来的。 田秀抱着这位三小姐,轻轻在对方的朱唇上吻了一下,而后迅速将脖子收了回去。 这一吻已经让三小姐非常满足,多少次在梦里,她都幻想着这样的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 “好了,我的三小姐,我送你回房!你想嫁给我得赶紧把身子调理好,不然今后我怎么娶你过门?” “嗯!人家一定会尽快把身子调理好等姐夫来娶人家的!” 三小姐的内心充满着矛盾,她羡慕姐姐已经很久了,但自己今天也陷进来了,这真的好吗? 如果被姐姐知道了,大姐会不会杀了她? 算了,只要能和姐夫成亲,就算死都无所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215章 绝命毒师 秦昭襄王五十年冬(公元前258年十一月初一)。 武王伐纣以后,规定天下以十一月为岁首。 也就是十一月过新年的意思。 这种过法一直到秦国统一天下,始皇帝以十月为岁首。 转眼间到了新年了。 不过此时咸阳并没有一点年味,经历了郑安平叛乱以及白起之死后,咸阳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丝毫没有新年的欢庆感。 此时,二十万秦军已然在咸阳城外集合完毕,秦国上下到处都充斥着战争的火药味,更让这个新年变得不同寻常。 今年是田秀在秦国过的第一个新年,他并没在自己的府上过年,而是带着展、杨端和前往太子府,与太子一家过了一个新年。 太子柱有二十余个儿子,但这些儿子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资格陪他过年,只有得到邀请的儿子,才能陪太子柱过年。 听孟赢说,往年过年的时候太子柱至少都会请十个儿子到他府上过年,不过今年来的只有子楚以及太子柱最小的儿子公子诚。 大抵是经历了白起的至死后,太子柱有了阴影,不敢邀请那么多儿子来他的府邸里过节了。 这时代面粉还没被发明出来,过年也是没有饺子吃的。 所以,田秀在太子柱府上,并没吃到饺子。但太子柱还是给众人准备了其他丰盛的饭菜,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欢快。 相比起太子府上轻松欢快的气氛,远在应城的范睢却是如坐针毡。 白起的死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范睢顿时绝望了! 范睢明白,秦王为何要赐死白起?无非是忌惮对方。 这么多年以来,秦王一直让他和白起相互制衡,如今白起已死,秦王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他。 回想起自己与秦王的点点滴滴,范睢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兔死狗烹这种事情,终究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唉!想不到我范睢有一日会步商鞅后尘!” 范睢感叹了一声自己的遭遇,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了一瓶准备已久的毒药。 与其让秦王下诏书赐死,倒不如自己体面的了结。 若自己服毒自尽,那么秦王还会为他举行国葬,他的家人也能被善待。 相反,若是等着秦王的诏书来,搞不好他全家都得死,就像白起父子那样。 范睢颤抖着从瓶里倒出两颗毒药,他不是圣人,他也怕死! 正当范睢鼓起勇气,要把那两颗毒药吃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蔡泽的声音:“应侯!” 范睢听到蔡泽的声音,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道:“先生?” 蔡泽缓缓跪坐到范睢身边,范睢被迫辞去相位后,就已经遣散了所有的门客,唯一被他留在身边的只有蔡泽。 “应侯,您这是又何必呢?” 蔡泽看着范睢手上的毒药,摇着头说道。 范睢苦笑了一声,道:“我死后,请先生多多帮我关照家人!” 说罢,范睢就准备把手里的毒药放进嘴里,蔡泽眼疾手快的抢下毒药,道:“应侯!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 “先生,你又何必拦着我!”范睢眼神中充满着绝望,道:“大王迟早要对我下手,与其让大王背一个兔死狗烹的骂名,倒不如我自行了结,这样大家都体面!” “不!”蔡泽摇着头说道:“首先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其次应侯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看着恩人死去呢?” “秦王要杀我,你有什么办法?” 范睢摇着头说道。秦王已经通过杀死白起父子证明了谁才是秦国的主宰,他想杀人黑帝来了都拦不住。 “承蒙应侯关照,泽没有为您做过什么事情,如今您即将遭受大难,泽又岂能见死不救? 我决定即刻动身前往咸阳面王,这次在下一定说服秦王,请他放过应侯,如果在下失败。那么我一定会先于应侯而去,这样也算报答了您对我的知遇之恩!” 蔡泽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说完,范睢瞬间眼眶湿润,激动的抓住了他的手。 他果然没有看错,蔡泽是个忠厚人啊! 只可惜秦王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他若去了,必定有去无回。 范睢满脸欣慰的摇了摇头,道:“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情,你不必掺和了!若你想报恩,在我死后替我多多看顾妻子,睢就感激不尽了!” 蔡泽一听,脸色顿时大变,然后拱手道:“应侯,如果您不同意我去咸阳,那么泽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说罢,蔡泽抽出腰间佩剑,做出自刎之状。 范睢急忙用手抓住了剑柄,道:“先生如此忠义!睢感激不尽,若睢此次平安无恙,皆出先生所赐!” 人都是这样,哪怕明知必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不愿放弃。 蔡泽放下剑,对范睢长拜:“仆告辞!” 另一边,太子府。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众人都喝的七仰八歪,华阳夫人搀扶着人事不省的太子柱到后房休息。 田秀看到太子柱被搀扶着离开,忍不住摇了摇头。 刚才,太子柱喝高了,乘着酒兴他拉着田秀的手,硬是要跟他磕头结拜。 幸亏一大群人拉着,太子柱才没能得逞。 好家伙,老丈人和女婿结拜,太子柱性情中人了属于是。 这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田秀也准备溜了。 没办法,要是给孟赢抓到,他今天晚上都别想歇着了。 田秀刚走到廊上,就看到几个侍女急匆匆的从面前走过。 “出什么事情了?” 田秀随意拽住了一个侍女的胳膊问道。 “回姑爷的话,太子喝的太多了人事不省!华阳夫人命我们去给他准备两碗解酒的符水!” 侍女回答了一声后,就快步离去,只留下田秀还站在廊上。 人喝醉了不去熬点解酒汤,反而喝什么符水? 这太子可真够迷信的,符水怎么可能解酒? 田秀正准备摇着头离去,迎面就撞上一个留着长胡须长的胖头胖脑的中年人。 看着中年人的穿着打扮,似乎是个方士。 中年人带着几个弟子,跟着两个侍女往太子的房间走去。 田秀一时好奇心大起,随意拽住一个婢女,道:“太子爷府上怎么还会有这些方士?” 婢女一看是自家姑爷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太子好长生,养了不少方士炼丹。” 炼丹?田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问:“太子很喜欢吃丹药吗?” 婢女应道:“不仅太子喜欢吃,平常炼出丹,太子还会献一些给大王吃!” 田秀在听到太子喜欢吃丹药的那一刻,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一道灵光,只是思路还不清晰。 听到秦王也会吃太子炼出的丹药以后,田秀的思路彻底清晰了。 如果老秦王也喜欢吃丹药,那或许他可以投其所好,借机除掉老秦王! “好了,你走吧!” 田秀打发走了婢女,脑子里盘算出来怎么用丹药除掉老秦王。 最简单的手段无非是在丹药里下毒,直接把老秦王毒死。 但是老秦王可不是傻子,他肯定会找人事先试毒,如果是这样,那毒丹根本就送不到老秦王嘴里。 也就是说想毒死老秦王,必须炼制一种吃下去能立即让人感到身体变好实则久服伤身的毒药! 这个想法能不能行? 行是肯定行的,问题是田秀并不会炼丹。 炼丹的原理他都知道,但实操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凭理论知识炼丹很危险的!据说一些没经验的,在炼丹的时候丹炉还会爆炸! 所以想完成这计划,得找个熟悉炼丹步骤的人来,先跟他学学炼丹的技术,才能进行后面的步骤! 田秀正想着让谁教他炼丹的技术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田秀想也不想:“阿赢,别闹了!” 孟赢从后面绕到田秀前面,抓着他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是人家?” 看着眼前的孟赢,田秀眼睛都变得炽热起来。 这太子府上不就有现成的方士会炼丹?自己何不去跟他们学? 孟赢看田秀用这种炽热的眼神看她,顿时笑了:“讨厌,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么看着人家?” “阿赢!”田秀抓住孟赢的肩膀,轻声道:“我问你,我听说你父亲养了不少方士炼丹,你可知道此事?” 孟赢不知道田秀为什么会说这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田秀随口胡诌道:“是这样,我刚才看到有个人去给你父亲炼符水解酒,我也喝多了,所以也想请那人帮我熬一碗符水!” “原来就这事儿!”孟赢挺起那傲人的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去把高义先生请来!” “高义?”田秀皱了皱眉头。 孟赢解释道:“高义是个大巫,会吞云吐雾,还会驱鬼降妖,炼制丹药。是我父亲最信赖的巫师!” “是这样!”田秀点了点头,柔声道:“那阿赢,你快去把这位高先生请来,我先去你房间等他!” “嗯!” 孟赢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高义。 田秀在孟赢房间坐了一会,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先前看到的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跟着孟赢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孟赢就指着中年男人介绍道:“阿秀,这就是大巫高义先生!” “高法师!久仰久仰!” 一见面田秀就对对方抱拳行礼,嘴里还称高义为法师。 这让高义十分受用,神色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捋了捋胡须,淡淡的摆了摆手道:“我听说姑爷想要臣熬制符水解酒,在下已经将符水带来了!” 说着,身后两名小童捧着一碗满是香灰的水端到田秀面前。 孟赢在一旁说道:“阿秀,快喝吧!这符水很灵的!” 高义也是一脸自信的说道:“请姑爷快喝吧!在下的符水,包治百病!” 呵,我信你的鬼!包治百病,你还当巫师干嘛?你去当太医,他不香吗? 田秀端起那碗满是香灰的符水,强忍住刺鼻的味道,一口干了下去。 看到田秀喝完了自己的符水,高义捋着胡须,悠悠的说道:“姑爷好好休息吧!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 “高先生且慢!” 田秀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高义。 高义转过身看着田秀,面无表情道:“姑爷还有事吗?” “我听说,先生精通炼丹之术,恰好在下也想学一学,不知先生可否赐教?” 田秀话音一落,高义嘴角顿时一扬。 原来是想学我的炼丹之术,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能轻易交给外人吗? 高义一脸轻蔑道:“炼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得看天赋!” 我呸!我又不是不懂炼丹的原理,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看不起人是吧?看我用钞能力征服你! 田秀面色和蔼的拱起手道:“若先生愿意赐教,秀愿以千金相赠!” 千金?高义不由心中一动,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也不过攒了几百金,田秀一出手居然就要给他千金? 高义确实想一口答应下来,但转念一想,田秀这种大贵人又不缺钱,既然他那么想学炼丹术,自己何不拿捏一下,这样对方肯定会出更多钱。 “姑爷,并非是在下不愿意教您,而是这种事情要看机缘!” 高义说完,就有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田秀,等待对方加钱。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田秀淡淡的说道。 高义瞬间怔住了,你不应该继续加钱吗? 田秀看着高义错愕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冷笑:“我确实很想学炼丹术,但我又不是大冤种。 这天底下会炼丹的方士多了,没必要一定求你。 把我当成肥羊宰,您老人家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高义脸色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看,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告辞!” “先生,请自便!” 田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义从房中离去后,孟赢忍不住问道:“阿秀,你怎么突然想学炼丹术了?” “没什么,就是对这个感兴趣而已!” 田秀随口解释道。 第216章 内部瓦解的堡垒 新年过去几天以后,秦王正坐在大殿上处理公务,启快步来到他的面前,拱手道:“大王,宫外有个燕人要见您!” “燕人?”秦王愣了愣,下意识的就准备让启将这人赶走。 寡人日理万机,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不过秦王转念一想,一个燕人敢到王宫外主动求见,不是说客就是策士。 见一见也无妨,倘若是那种只会摇唇鼓舌的狂徒,打一顿赶出去就是了。 万一是个能人,那自己岂不是捡到宝了? 想着,秦王抬起头对启吩咐道:“让那个燕人进来!” “唯!” 须臾,蔡泽在启的带领下进入到大殿。 “拜见大王!” 蔡泽对秦王拱手行礼。 秦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蔡泽,蔡泽长相平平无奇,并不出众,给秦王的感觉远不如看到田秀那张帅脸的时候惊艳。 这时代大多数人都是颜控,一看到那种长得比较帅的,就先天认为对方很有能力,比如赵括这种,看起来就像很能打的样子。 “先生叫什么名字啊!” 尽管秦王对蔡泽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对方的名字。 “臣蔡泽!” 蔡泽看着秦王,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态度成功吸引了老秦王的注意,他见过许多人,除了范睢,没有人能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紧张。 大多数人看到他都会很激动,或者结巴甚至汗流浃背,只有蔡泽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处变不惊的人老秦王一直都很赏识。 “蔡泽!”老秦王点了点头,道:“你来找寡人是所为何事啊?” “特为应侯而来!” 蔡泽话音一落,启顿时向他投来一个惊讶的眼神,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替范睢求情,活腻歪了吗? 老秦王面色阴沉的看着蔡泽,道:“为应侯,应侯怎么了?” 蔡泽非常明白,这种时候他不能说错一句话,否则下一秒就会被拉出去砍了。 沉吟了片刻以,蔡泽拱手道: “大王不知,应侯自从辞去相位以后。终日惶恐不安。” “哦?”秦王脸色更加难看,道:“应侯怎么会惶恐呢?” 蔡泽弯着腰,轻轻将头抬起看向秦王,道:“应侯为何惶恐,大王心知肚明!” 秦王冷笑一声,道:“寡人怎么会知道?” 蔡泽笑道:“敢问大王是否想杀应侯?” 话音一落,大殿上就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启忍不住高声斥责:“放肆!来人啊!” 很快就有几名武士从殿外冲了进来。 见到武士们要进来拿自己,蔡泽并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反而是一脸镇定的站在原地。 这份从容,再次让老秦王刮目相看。 武士们刚准备要上前缚住蔡泽的双手,老秦王发出一声威喝:“慢!” 武士们顿时停下了手,将目光看向秦王。 秦王稷挥手示意武士们退下,武士们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殿外。 待到武士们出去以后,秦王方才开口:“寡人想杀如何不想杀又如何?” 蔡泽沉声道:“大王若想杀应侯,则有两大弊端,若不杀,则有三大好处。” “哦?”秦王大笑了几声,沉声道:“说来听听!不过寡人平生最讨厌说客,若说的不中听,先生今日必血溅当场!” 蔡泽并没被这话吓住,反而是非常镇定的拱手道:“大王!应侯乃是您的柱国大臣,他并没有犯什么错,您因为猜疑,就要杀死他,必会落得一个兔死狗烹之骂名,此乃一大弊端。 而第二大弊端则是,应侯与您相伴多您,此事天下皆知,您若如同赐死武安君一样杀死应侯,必会令天下贤才寒心。只怕自此以后天下英雄都将畏惧大王,不会再有人来关中投奔了!” 秦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问:“那三大好处呢?” 蔡泽伸出一根手指,道:“这第一大好处,应侯以辞去相位,对大王已然无害。大王若留之,可成全您与应侯君臣之义。 而第二大好处,若您留着应侯,准其在封地养老,此举无疑是告诉世人,大王体恤老臣,大王爱戴臣下的美名很快就能传遍天下。 而第三大好处,应侯名声布于天下,若有他在,天下英雄暮其美名,必来投效,倒是大王可以范睢之名,广收天下贤臣。” 蔡泽说罢,略带紧张的抬起头看向秦王。 秦王冷着脸盯着他,一直看了许久,突然秦王厉声道:“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蔡泽脸色终于骤变,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秦王抚掌大笑:“先生!原来您并非不怕死啊!” 蔡泽听到这话,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拱手道:“原来大王是吓唬微臣!” 秦王的确想要吓吓蔡泽,他其实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对方敢于在范睢落难的时候,前来为他求情,这份勇气超乎常人。 蔡泽的言谈举止,特别是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更是让秦王非常欣赏。 秦王甚至想让蔡泽来接任相位,只是他不太明白,蔡泽会不会是范睢派来游说他的死士? 如果对方真的是死士,那必定是不怕死的。 事实证明了,蔡泽还是怕死的,可见他不可能是范睢的死士。 老秦王捋着他已经花白的胡须,笑道:“应侯果然慧眼识人,麾下居然有你这样的能人!蔡泽你很好!” 蔡泽知道,这句秦王的很好不光保住了他的命,更保住了范睢的命。 “谢大王!” 蔡泽对秦王俯身长拜道。 当天,秦王与蔡泽一直谈到深夜,第二天,两人又谈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清晨,王宫中传出一份诏令,秦王命蔡泽为相。 这个消息一出,瞬间震惊朝野!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没听过蔡泽这个名字,蔡泽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突然就成了丞相! 这个消息迅速登上咸阳的热搜,咸阳上下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秦之法严禁百姓议论国政,然而秦王这次好像有意让百姓们议论,并没有明令禁止。 很快,咸阳城中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蔡泽是老秦王流落在燕国的私生子一类的谣言。 就在咸阳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之际,蔡泽骤然发难,他先是命人逮捕了几个带头造谣的百姓,又将几个在酒馆中聚众扎堆议论此事的人流放巴蜀。 随着蔡泽的雷霆手段,谣言被迅速平息。 一时间咸阳城中,无人再敢议论此事。 王宫中。 秦王听完了启的汇报后,欣慰的一笑:“蔡泽,没有让寡人失望!” 启一脸佩服的对秦王拱手道:“大王用流言来试探蔡相的实力,的确高明。只是,大王就不怕丞相无法平息流言吗?” 秦王闭着眼睛坐在席上假寐,道:“连这点考验都通不过,他的丞相就该当到头了!” 另一边,田秀听说了秦王以蔡泽为相的事情,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他好不容易赶走了范睢,弄死了白起,不成想又来个蔡泽! 这个蔡泽在历史上虽然不像范睢那样出名,但也堪称一代名相,有此人在,他祸害秦国怕是不太容易! 就在田秀思索着怎么对付蔡泽的时候,鱼拉开房门走进了房间中。 “仆拜见主君!” 鱼拱手行礼道。 “先生不必客气!”田秀扶起鱼的手,看着他说道:“您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正是!”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沉思了良久,缓缓拱起手道:“臣已经想清楚了,决定向主君坦白!” 这么快就要向我坦白了?难不成是被我的“王霸之气”征服了? 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先生请讲,秀洗耳恭听!” 鱼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仆是秦王安插到您身边的眼线,仆的真实身份是秦王的卫队长!” “什么?”田秀错愕的看着鱼,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居然是秦王的卫队长? 不对啊,秦王的卫队长不是启么? “仆在少年时就担任秦王的卫队长,足足当了十年!后来又到军中历练,在军中的时候,我结识了武安君,事实上我像兄长一样尊敬他……” 鱼那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球中满是回忆,他将自己的经历,一点一滴的讲了出来。 讲完以后,田秀也不胜唏嘘,道:“这么说,武安君还曾救过您的性命?” 鱼沉重的点点头:“当年我被赵军所困,若不是武安君率兵回来救我,我早死了。” 田秀长叹道:“所以这才是你抛弃秦王的原因,对吗?” 鱼点点头,道:“我对秦王无比忠诚,曾经我从未质疑过他任何命令,直到武安君的死,真正让我看到了秦王的刻薄寡恩,就像您所说的,这样的王是不值得我去追随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鱼摇了摇头,通过对方忠诚的话语,田秀基本相信他说的应该都是事实。 不过田秀也不是那种清信于人的,做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对你说了几句“肺腑之言”,你就放下戒备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方,做人总得留个心眼。 “我怎么相信先生呢?” 田秀盯着鱼那略有些浑浊的眼球问。 鱼苦笑一声,他也知道今天不拿点干货出来,恐怕是不能得到田秀信任的。 “主君请看!”鱼缓缓从袖口中摸出一份羊皮纸,这纸都有些发霉了,一些地方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田秀将这张羊皮纸拿到烛火下细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许多名字,周围还标注着地名,霎时间田秀恍然大悟,“莫非这是?” 鱼走到田秀身边,点头道:“不错,这就是这些年,秦王安插到各国谍者的名册,只不过我这只是一小部分,秦王很谨慎,他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手上究竟有多少谍者。” 田秀耐心看着手上的名册,他的府上除了鱼,还有两个庖厨以及一个婢女,统统都是秦王安排到他身边的卧底。 更让田秀感到心惊的是,名单上还记录了几个安排在赵王身边的卧底,其中一人居然还是赵王的近侍。 如果真按照鱼所说的,这份名单还只是冰山一角,那秦王到底在关东六国安排了多少谍者?田秀不敢想象! 也难怪六国攻打秦国,没一次能成功,本国都被人家秦国渗透成筛子了,你的一举一动人家秦王都知道,这仗还打个屁呀! “这份名单很有价值!”田秀小心的将名单揣到袖子里,对鱼拱手一拜:“秀多谢先生提供这份名单!” 鱼看到田秀收下名单,心中已然了,试探道:“主君,你这次来到秦国,想必是有什么特殊使命吧!” 田秀并没正面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时候到了,先生自然知道!请先生投靠我的这件事情,务必不要被人发觉,我留着您,将来必有大用!” 鱼从房间中离去后,田秀叫来了杨端和以及展,将手中的名册交给了他们,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杨端和看完名单也是心中一惊:“真想不到秦王居然有这么多谍者!” 展拱起手道:“少君,倘若名单是真的,那我们得赶紧将此事告知赵王,把这些眼线都挖出来!” “不可!”杨端和急忙劝阻道:“如果这份名单是真的,我们现在让赵王去挖人,那就等于告诉秦王,有人出卖了这些人,秦王一旦顺藤摸瓜去调查,用不了多久就会怀疑鱼,到时候主君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田秀跟着点了点头:“名单上这些人暂时都不要动,当务之急,还是得让毛遂暗中查一查,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秦国的谍者。” 杨端和顿时明白田秀的意思:“您这是担心鱼欺骗您?” 田秀笑了笑:“做人谨慎点命会长一些!” “展!”田秀又对展吩咐道。 “臣在!”展直起身子,拱手领命。 田秀沉吟了一阵,道:“你现在去严密监视鱼,如果发现他有联系秦王,或者任何不明的举动,立即除掉他!” “是!” 展弯腰领命,然后迅速退了下去。 接着通过几天的监视,田秀确定鱼并没跟任何人接触过,他这次投奔,有极大概率是真实的。 鱼这样追随了秦王几十年的人都可以背叛他,看起来这秦国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 若是有心撬动,这个庞然大物未必不会从内部解体。 第217章 剑指洛邑 十一月十一日清晨。 时至今日,大秦已经陆续动员起了二十万大军!开始发动新年以来第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秦王也终于向朝臣们公布了这一次秦军的目标---攻克洛邑,将九鼎取到咸阳。 诏令一下,各方立即行动起来。秦王以田秀为主将,以王龁为副,摎担任监军,又令丞相蔡泽筹措粮草,以备大军所需。 其实为了今天这一战秦王已经事先储备了大量粮草,只是秦王担心征集起的粮草不够用,万一又出现长平那种局面,秦国可就被动了。 事实上秦王多虑了,周朝又不是齐赵那种大国,他想跟秦国拼粮有实力吗? 退一步来讲就算三晋来援,秦国这次也只动用了二十万兵力, 后勤压力并不是太大,压根儿不用担心出现长平之战拼粮那种困局。 秦王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从王宫中出来,田秀回到家里,安排了一下自己出征后的诸项事宜。 这次,他打算带着杨端和走,至于家就让展来看着。 鱼刚刚投奔过来,田秀对他还不大信任,不敢将家完全交给他看。 交代好家里后,田秀又去了趟太子府跟孟赢道别,孟赢听说田秀要走,死活非要跟着去。 最后田秀好说歹说,才让她安心在家里待着。 临走的时候,太子柱叫住了田秀,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做出了承诺,待他这次出征归来,立即安排他与孟赢的婚事。 听到这消息,三小姐心里明显不是滋味,那哀怨的眼睛一直盯着田秀不放! 田秀不敢去直视三小姐的眼神,他也有点后悔,那日不该随便做出承诺。 不过眼下,他实在没心思去考虑怎么解决三小姐这档子事,他的精力要放在明早的出征仪式上。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大军已经集结起来为出发做着最后的准备。 今天秦王要携太子、百官亲自来到城外为田秀等人送行。 田秀一大早就来到军营里,将军队发动了起来,等待秦王的检阅。 军队出征以前,君王一般都会检阅一下军队,不过这种检阅大多都是走个过场,也没人会像后世那样,真的在三军面前骑着马转上一圈。 田秀将大军集合到校场上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秦王就带着百官到了。 校场上已经提前筑好了一座点将台,供秦王检阅三军。 点将台之上,宏伟古朴的重檐恍若建在云霄。黑色的伞盖等物远远可见,老秦王在众臣的簇拥之下已经登到台基上观摩军队。 天已经大亮,但天公不作美,校场上刮起了大风。校场上除了中间那条驰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其他地面大多都是夯土铺成,风一吹,沙尘便弥漫在宽阔的平地上。秦军将士肃穆的站在风沙中,在朦胧的晨雾中气势更显得波澜壮阔,那军阵更是无边无际震人心魄。 田秀此刻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沙场秋点兵的感觉。 头戴冠冕,身上穿着青黑色王服的老秦王,昂首站在点将台上,张望着台下的景象,他本来想对将士们训几句话的,只是刚张开嘴就灌了一口沙。 吐干净了嘴里的沙子,老秦王好像也没心思训话了,他转身顺着台阶从将台上下来,田秀、王龁等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今日田秀也穿了甲胄,甲和胄是两种东西,胄是套在甲的外面,这东西实际上是为了美观,实战中并没多大作用,反而是种累赘。 穿着厚厚的甲胄,田秀刚走了几步就有点走不动了。 幸好老秦王也没走远,只是在将台下面,一处较为宽阔的地面上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将台上一杆绣着“秦”字的黑色大纛随风飘扬,老秦王站在大纛下,神情肃穆的注视着面前的将士们。 这里的风已经小了许多,田秀原以为老秦王要对将士们说几句话,不成想他直接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昭武君!” 秦王这一呼唤,田秀赶忙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秦王面前。 “臣拜见大王!” 田秀身上的甲胄很重根本跪不下去,他只是俯下身子,对秦王稽首一拜。 秦王并没计较这些礼节,他抓住田秀的手道:“昭武君免礼!” 田秀直起腰,抱起拳头大声道:“谢大王!” 这时候,百官一同跟着过来行礼。 老秦王随意的对左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又把目光转向田秀,道:“这次出征,寡人就全靠昭武君了!” 田秀拱手道:“承蒙大王抬爱,秀必不负所托!” “好好好!昭武君,你这次要好好的打,等你把九鼎取回来,寡人亲自主持你和赢儿的婚礼!” 秦王学习了赵王的画饼技能,当场给田秀画起了大饼。 “谢大王!” 田秀一脸感动的谢道。 两人简单的客套了一番,关系看起来非常不错,俨然一副君臣和谐的样子。 秦王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启,启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事先已经拟定好的布帛诏令,双手捧着交到田秀手上。秦王沉声道:“孤拜您为上将军,全权统帅我二十万秦军东出伐周。” 田秀郑重的接过诏书,揖拜道:“臣奉诏讨贼,当奋勇杀敌,为大王建功!” 这一句“奉诏讨贼”让秦王极为受用,这次秦国伐周,估计很多人会觉得大逆不道。 但在老秦王眼里,你周朝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过气的王朝,算什么正统? 寡人的大秦才是唯一的天命所归,寡人要讨伐你,可不是以君讨贼吗? 周武王要知道他辛苦建立的大周已经变成了贼,只怕棺材板都摁不住了。 接下来的仪式就简单了很多,宦官端来了三杯酒,这三杯酒,一杯敬天,一杯敬地,最后一杯则是敬给全体将士。 当然,这么一杯酒肯定不够这么多将士分,田秀身为大军主将,理所当然的替将士们饮下了这杯酒。 田秀垂眼看了眼酒杯里的浊酒,然后端着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此时应该没人敢有胆在酒里下毒,秦王更不会下毒去害田秀。 至少他现在没有理由去下毒害死田秀。 这时候出征前的典礼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出发,田秀登上了秦王为他准备的戎车,秦王亲自上前,轻轻推了一下车轮,然后太子带着百官,簇拥着田秀的戎车,一齐向前推了推,待到车轮转了起来,大伙儿才放开木轮。 秦王亲自推车,太子以及百官送行,这样的场面,毫无疑问都是秦王在向众人展示他对田秀的尊崇。 大伙儿在车下对田秀挥手告别,嘴上说着一些祝福的话语,等到戎车远去,还是在挥手的秦王,瞬间将手放了下去,脸色也冷了下来。 秦王将手负在身后,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去的田秀,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 次日清晨,大军已出咸阳三十里。 田秀已经脱去了一身厚重的甲胄,给穿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轻甲,他正坐在一架马车上写着一份帛书。 王龁打马来到车旁,看了看田秀乘坐的马车,饶有兴趣道:“昭武君,你怎么坐上马车了?不是有戎车吗?” “今后在军中称我上将军!” 田秀淡淡的说道。 “唯!” 田秀抬头看向王龁,对方上次因为郑安平兵变按兵不动,触怒秦王被抓进大牢,最后秦王罚了他三千金,要他跟着田秀戴罪立功。 三千金绝对是一笔巨款了,听说王龁为了交上这笔钱,还跟同僚借了不少贷。 这一仗要是打输了,王龁不光要面对秦王的责罚,贷款也能将他给压死。 一想到王龁一把年纪还要还贷款,田秀忍不住同情起了对方。 “戎车太颠了,我坐不惯!”田秀解释了一句后,将手中正在写的帛书交给了他。 王龁诧异的接过去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 “战书!我大秦军队下给周天子下的战书!” 田秀看着王龁解释。 王龁闻言,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什么?上将军,你还要给周天子下战书!” 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王龁真想说句,你怕是疯了! 这时代早就已经不是春秋时期那种面对面打阵战的时代,谁现在打仗还会提前给对方下战书? 你一下战书对方有了准备,这仗还能打吗? 田秀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周天子如今不过只有百姓数万,如何是我大秦军队的对手?我秦军此次乃奉诏讨贼,既然奉诏讨贼,就当光明正大,若率兵突袭一个小国,岂不遭人耻笑?” 王龁一听,不由跟着点了点头。 这番话说的并没错,周朝如今才多少百姓?咋可能顶得住二十万秦军的进攻。 秦军若此次进攻的是赵国楚国这种大国也就罢了,进攻一个日薄西山的小国,还要偷袭,那传出去大秦的脸都丢光了。 “上将军所言极是,此乃末将思虑不周,末将这就去将战书下达给周人!” 王龁捧着田秀写的战书离去,田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微微一扬。 二十万大军出关,这消息肯定瞒不住,他现在又主动把秦军要进攻周朝的消息透露给天子。 恐惧的周天子一定会向三晋楚国甚至齐国、燕国求救。 这样一来,不光是四国的大战会停止,说不定六国能再形成一次合纵。 另一边,西周国。 西周公姬咎收到了一份田秀下达给天子的战书,看到这封措辞严厉的战书以后,西周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天子如今早就没了自己的领地,就连王城也在西周公的控制中。 秦国可是出了名的嗜土如命,他们拿下了洛邑,又怎舍得会离开? 西周公压根儿不在乎天子的死活,更不在乎秦人是不是想要九鼎。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能绑个天子把九鼎送到咸阳,但姬咎认为,这次秦人的目标绝对不是已经沦为吉祥物的天子,只怕秦人是假途伐虢,真正的目标是他。 “这可如何是好啊?” 西周公急的在自己的房间中转来转去。 他身边站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但这些人看到西周公着急的模样,也是拿不出一点办法。 西周公在房间中转了很久,才终于停下步子说道:“诸位爱卿,秦人势大,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敢问西周公,不知是哪两条路?” 一个白胡子的大臣拱手问道。 西周公看着这人,略带无奈的摇头道:“第一条路就是等秦人来到洛邑,我等立刻打开城门,让秦军入城!” 此言一出,他的卿士严弘立即摆手道:“西周公不可啊!这洛邑城中不光住着天子,还有我大周的九鼎,我们打开城门,就等同于向秦人投降,到时我大周的基业就要归于秦人了!” 另一名白胡子老头李毅也跟着说道:“武王伐纣以来,我大周800年之基业,怎么能毁于我等手上啊?西周公,你万万不可做出此等事情啊!” 西周公看着大家沉声说道:“如果不向秦人投降,只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的。现在咱们只有立刻向三晋、齐楚燕求援,否则我大周国运终矣!” “西周公所言极是,我们当立刻去求援!” 众人一同附和道。 西周公看了看严弘,道:“请贤卿立刻入宫,把秦人的战书交给天子,然后再请天子下达诏书,命六国起兵来救!” 严弘闻言,眉头皱了皱,拱手道:“西周公,虽说天子名义上还是天下共主,但如今,除了鲁国,卫国,就连燕国都称王了,我们给六国之君下诏,恐怕他们不会来救。不如还是将诏书,改成天子的求救书,您以为如何?” 西周公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想不到我800年大周,有一天居然要向这群臣子们求救!” 西周公一想到如今大周的境遇,不禁扼腕长叹。 李毅也紧跟着说道:“这秦人有什么好嚣张的,不过是给宣王养马的马夫,要不是有宣王提拔,他秦国岂能有今日之基业?” 周人骨髓中都有一种傲气,这一点跟燕人很像。 我们大周就算再衰落,那祖上也阔过,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你秦国就算是再强大,也是我们先祖的马夫,你嚣张个屁呀! 西周国君臣不会知道,他们这份傲骨马上就要被一个叫田秀的齐人击的粉碎。 第218章 魏王贪鄙 韩国,新郑。 王宫中。 韩王看着站在对面西周公派出的使者,眉头紧皱。 关东四国的大战,韩国一直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尽管魏王赵王楚王都派人来写信拉拢过他,但韩国始终没打算下场。 韩王原本以为,关东四国这场大战的火是烧不到韩国身上的,万万想不到,秦国会趁着四国混战的时候出兵伐周。 周朝对韩国的意义类似鲁国对齐国的意义同样都起到屏障的作用,若是秦人灭了周,那么韩国就要和秦国全面接壤,这无疑会极大增加韩国的国防压力。 所以无论如何,韩国都不能看着秦朝灭周。 只是,韩王又实在惹不起秦国,近百年以来,秦国屡次东出,受害最多的就是韩国。 韩国自立国以来,丧失的七成土地都是被秦国所取。 以至于数年前秦国攻韩,韩王还没怎么打,就要被迫献出上党求和。 韩人对秦国的恐惧,已经刻到了骨髓之中。 想着,韩王然缓缓开口道:“先生,并非是寡人不愿意帮助天子抵抗暴秦,而是我韩国势单力孤,只怕不是暴秦的对手……” 使者一听,立即拱手道:“大王,周朝是韩国的近邻,您若眼睁睁的看着天子被灭,只怕下次秦人要灭的就是您了!请您看待天子是天下共主的份上,能施以援手!” 说罢,使者对韩王然长拜。 “这……”韩王然露出为难之色,他手足无措地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丞相张平。 张平看着韩王投来的眼神,沉思片刻后,说道:“大王,天子我们必须得救,否则唇亡齿寒。” “我的丞相,不是寡人不愿意救天子,而是我们打不过秦人啊!” 韩王的语气有些落寞,更多的则是几分无奈。 张平自然也知道仅凭韩国不是秦国的对手,于是他拱起手道:“既如此,我们何不派出使者,去联络魏王、赵王、楚王,合关东六国之力以救天子?” 韩王一听,无奈的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赵王、魏王他们,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另一边。 西周公的使者与韩王派出的使者成安君赶到魏国大梁,然后两国使者一同到王宫中去面见了魏王。 魏国君臣听闻秦国要出兵伐周,皆惊。 秦国会趁着关东四国混战的时候出兵背刺,这一点早在魏国君臣的预料中,但是,魏国君臣没预料到的是,秦国居然会选择对天子下手。 此时,魏王看着两国使者陷入迟疑。 按照目前的局势,关东四国的大战已经进到最后关头,魏国能赢下战争的几率已经很渺茫,只是魏王还不愿放弃,他还想加大筹码继续进攻陶邑,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 但是,魏国要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分兵去救援韩国,那就别指望攻下陶邑了。 周朝存在的价值,相较于魏国来说,并不是太重要,因为对魏王而言魏国和秦国之间的缓冲是韩国,而不是天子。 所以在魏王眼里,这次出兵救援天子,救的并不是周朝,而是韩国。 想着,魏王迟疑道:“成安君,对于出兵救天子的事情,寡人双手赞成!” 成安君二人一听,刚准备拱手相谢,魏王就伸手拦住了他们,道:“可是!我魏国如今的主力都被拖在陶邑,寡人实在分身乏术…… 不如这样,等寡人和齐人分出胜负以后,立刻挥兵向西,与韩国一道去救天子,成安君以为如何?” 成安君一听,顿时欲哭无泪。 秦国的兵已经在前往洛邑的路上了,等魏国跟齐国分出胜负,那黄花菜都凉了。 成安君急忙拱手道:“大王,救兵如救火!这种事情哪能等?” 西周公的使者也赶忙跟着说道:“是啊大王,这种事情您要是等几个月,那天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魏王已经向西周公的使者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对方吓得立即闭上了嘴。 成安君见此,并不死心,又拱起手道:“秦军凶悍,仅凭我韩国与天子实在难以抵挡。若是魏国不发兵,等天子被灭,秦人顺势攻韩,大王救是不救? 若是要救,晚救不如早救。有天子在,我韩魏占有大义,可令天下诸侯共同起兵击之。 天子若灭,大义不在,到时我们想请其他诸侯出手,只怕就很难了。” 说到这里,成安君咽了咽口水,又重新拱手道:“魏王若是真不愿意救天子,那我韩国也只有袖手旁观。等天子被灭,秦国举兵攻打我韩国,韩王只有束手就擒,那时秦国若是要胁迫我国一同伐魏,我国也只有屈从了。” “放肆!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魏王皱着眉头,对成安君呵斥道。 “外臣不敢!”成安君拱起手,低下头道:“外臣只是说了几句实言而已!秦韩国力相差巨大,秦人若真的打过来,大王又见死不救,我韩国只有向秦人屈服。” “我的成安君!”魏王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寡人没说不救你们,寡人说了得等几个月!” “救兵如救火这种事哪能等?”成安君看了看西周公的使者,道:“若是魏王坚持不愿发兵,那请先生回去告诉西周公,我韩国实在无力帮天子抵御秦王! 好了,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 说罢,成安君转过身,准备从大殿离去。 “先生!”魏王从席上站起来阻拦,西周公使者则是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成安君一直走到了门口,魏王才从后面撵了上来,扯住了他的袖子,道:“您何必这么急呢?寡人出兵还不行?” 魏王要出兵救韩,实在是逼于无奈。韩国的使者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魏国这次要是铁了心的不救,那等下次秦国攻打韩国,韩国会直接投降。 投降了还不算,没准韩国还会跟着秦国来打魏国。 陶邑魏王确实舍不得,但要是让秦国打过来,那魏国可就要遭大殃了。 成安君一听魏王终于愿意出手,连忙弯腰行礼:“多谢大王!” 魏王没好气的看着他道:“成安君,我魏国的主力都被齐人拖着,寡人想出兵去救你们,得先跟齐人议和,这样我才能把兵力调回来,但是您知道齐王出了名的贪婪,恐怕他不会那么轻易的与寡人停战。” 齐王贪婪?有魏王你贪婪吗?天下谁不知道魏王贪鄙! 成安君在内心吐槽了一遍魏王,无奈的拱起手道:“我韩国愿与魏国一道去说服齐赵两国,请他们与魏国罢兵。相信齐王与赵王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们会答应的。” “成安君把齐王赵王他们想的太好了,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以为凭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说服吗?寡人是要拿好处给他们的!” 魏王这话几乎是在红果果的向韩国索要好处! 成安君对魏王更鄙夷了,都特么火烧眉毛了,魏王还不忘找韩国要好处! 成安君无奈的拱起手道:“只要魏王愿与齐赵停战,我韩国愿割垣雍之地予魏王。” 魏王闻言,已经颇为心动,只是他认为韩国的条件太轻了,还不能弥补他失去陶邑的损失。 想着,魏王拉着成安君重新回到大殿上,魏王坐回到席上,沉声道:“成安君,你也知道秦人的凶悍,就凭咱们两国,恐怕不是秦人的对手!” 成安君一听,立即应道:“大王所言极是,所以我王在临出发前特意叮嘱外臣,希望魏王能与我国一道派出使者,去联络赵王,请他看在三晋一家的份上,与我们联手抗秦。” “这……”魏王摸了摸自己鼻子下的一撮胡须,道:“只怕加上赵王,咱们也打不过秦国!华阳之战咱们三晋又不是没联手,还不是被秦国揍的满地找牙。” 成安君点头道:“正因为如此,这次我韩国才会带着天子的使者!” 魏王看向站在一旁西周公的使者,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这么一个使者顶什么用?谁现在还会听天子的话?如今大争之世,各国都只看重利益,没好处谁会来帮忙?” 西周公的使者听到这话已经羞的无地见人,但又不敢出言顶撞。 弱国无外交,你天子没了实力,那人家就不将你放在眼里,你不服又能怎样? 成安君看了看已经快把头低到地缝里的西周公使者,又将目光看向魏王,拱手道:“天子到底还是天下共主,相信还是会有人卖面子的!别的不说,燕国身为召公之后,就一定会来奉诏讨贼!” “燕国顶个屁用!”魏王忍不住骂起了脏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捂了捂嘴,正色道:“寡人的意思是,燕国太弱了,而且燕国离洛邑太远,就算出兵一时片刻也到不了。 如今能直接帮上忙的,实际上只有赵王和楚王,咱们想找盟友还得去找他俩。” 成安君拱手附和:“魏王言之有理,那我们这次就主要由说赵王与楚王!” “我的成安君!游说可不是干说,咱们得给人家切实的利益!” 魏王说完后,就将目光看向成安君。 成安君听罢,沉思了片刻后,抬起头道:“赵王与我韩魏毕竟是一家,尤其是我王的妹妹还是赵王之妻,相信看在这层关系,赵王不大可能会见死不救。至于楚王那边,楚国和魏国不是盟友吗?由大王出面说服魏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寡人与楚王是盟友不假,但是!”魏王加重了语气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给楚国点好处,人家楚王凭什么和我们三晋联手?” “魏王以为,我们要给楚王什么好处?” 成安君拱起手,看着魏王问道。 魏王立即从席上站了起来,道:“楚王那边,寡人可以去说服,但寡人是要付出城池和土地,才能说服楚王与我们联盟的,这些损失不能让我魏国来承担吧?” 听到这里,成安君总算明白了魏王的意思,对方这是还要从韩国身上割肉啊! 成安君十分无奈的拱起手道:“不知道魏王想要我韩国付出什么代价呢?” 魏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快步走到一旁的墙边,指着上面的一幅舆图说道:“只要韩国将阳翟(今河南许昌)周边的百里土地割予我魏国,那么说服楚王的事情就包在寡人身上!” 阳翟位于韩国南部,此城对韩国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阳翟曾经作为韩国的旧都,政治意义极为重大。并且阳翟紧临新郑,在军事意义上对韩国也极为重大! 而且阳翟方圆百里之地,都是膏腴之地,那里粮产丰富人口稠密并不比陶邑要差! 韩国已经丢了宜阳,丢了武遂,丢了上党,要是再丢了阳翟,那韩国跟鲁国也差不了多少了。 想着,成安君面色阴沉的拱手道:“外臣看这样,干脆大王的手指在往北挪挪,我韩国把新郑也让给大王算了!” 魏王一听,顿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成安君,你没跟寡人开玩笑吧?” 成安君无语道:“是大王先和外臣开玩笑的!阳翟对我韩国有多重要,大王又不是不知道。 您向我国索要阳翟,这个条件我国实在无法接受。 如果您硬要索要此地,我国倒不如把此城献给秦国,还能避免一场刀兵之祸,我韩国又何苦折腾?” 魏王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忙道:“成安君不要生气嘛!寡人方才是戏言,这样吧,若是寡人能促成楚国与三晋的联盟,那韩国就将临近阳翟的长葛、鄢陵二城让与我国,这个条件韩国总可以接受吧?” 长葛、鄢陵是联通新郑与阳翟的咽喉要地,这两个地方对韩国的战略意义也很大,魏国要是控制了这两个地方,就相当于将韩国本土之地斩为两截。 所以这条件韩国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大王提出的这个条件,我韩国也实难接受!” 成安君再次拱手回绝了魏王的提议。 魏王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但它还是指着地图,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寡人之所要尉氏、囿中、焦城(三城均位于今河南中牟)三座城邑,总是可以了吧?” 这三个地方对韩国来说,也都是战略要地,但是先前成安君已经拒绝了魏王两次,俗话说事不过三。 此时成安君也只能无奈答应了魏王的条件。 成安君和西周使者从大殿里去后,魏王顿时乐的跳了脚。 其实他先前是故意提了两个韩国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接着顺势提出第三个韩国容易接受的条件。 否则若是一上来就索要囿中三城,韩国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第219章 赵王高义 赵国,邯郸。 “魏国想要罢兵停战?”赵王丹听到韩魏那边传来的风声,不禁皱起眉头:“秦国居然会把目标对准周室,韩魏想求寡人与之联盟,寡人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呢?” 说着,赵王丹抬头看向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的平原君,问道:“相国,对于韩魏两国想与我国罢兵,并请联盟共救天子的事情,卿以为如何?” 赵胜闻言,沉吟道:“大王,臣以为不该答应魏国。” 赵王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为何?” “大王!”赵胜应道:“现在陶邑那边,魏军就快顶不住了,用不了多久我齐赵联军就能把魏国打败。等到我们将魏国打败以后,我国就可以与齐军一道,对魏国展开大举反攻,说不定能逼迫魏王签订城下之盟。 而且秦国要灭天子,首当其冲的是韩魏,并不是我赵国,这件事情该着急的是魏王不是我们。 所以臣的意思是,在韩魏派使者来到之前,我们还是假装不知道此事,就让鲍佞将军接着和魏军打下去,用不了多久,魏王自然会来请和。” 说完,赵胜见赵王丹沉默不语,又接着说道:“臣今天将这个消息告诉大王,就是想请您沉住气,等韩魏派出使者来的时候,先晾上他们几天,让魏王着着急,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向魏国漫天要价。” 赵王听完,抬起头看了赵胜一眼,说道:“卿,三晋一家,寡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 赵胜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不好的?魏王那家伙,先前不接受大王的调停,这种时候就该当让他吃点苦头!” 赵王丹闻言,不由陷入思绪中。 其实从秦国要出兵洛邑的时候,田秀就已经通过密信将此事告知了赵王。 田秀在信中告知赵王,此时赵国应该立刻游说齐王和魏楚两国罢兵,然后五国共同组成联盟。 五国联盟的同时,赵国还可以派人去燕国,请燕王一同出兵加入联军。 这样一来如果燕国答应出兵,那么正在舔伤的燕国就无法专心恢复国力,赵国可以借这个机会继续对燕国放血。 但要是燕国回绝了,那就等于同时得罪三晋以及齐楚,等到战后赵国可以联络齐国光明正大的讨伐燕国。 所以这种时候,赵国必须说服齐王跟魏楚联盟停战,否则一切谋算都是白搭。 想着,赵王迟疑的道:“相国,寡人要是想说服齐王,等韩魏派人来的时候,就跟他们罢兵停战,共同组成联盟对抗秦国,您以为如何呢?” “啥?”赵胜不由愣住了,他说了半天,怎么赵王就是油盐不进? 赵胜急忙拱起手道:“大王,我们绝不能轻易的跟魏国罢兵停战,否则魏王那家伙不会受到教训! 而且就这样轻易的跟魏国停战,即便我们愿意答应,齐王也是不肯的。 难不成我们要抛下齐国单独与魏国联合吗?” 赵王丹听到这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赵胜不明白田秀的计划,自己要不要把田秀卧底秦国的事情和盘托出呢? 沉吟良久后,赵王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田秀的身份是绝密,这件事在赵国绝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这一点是田秀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想着,赵王丹抬起头道:“天下大势,秦强六国弱。我们要是看着秦国灭周而无作为,这把火迟早要烧到我赵国身上。 无论怎么讲韩魏都是我们的盟友,这种时候,寡人必须要帮上一把。 至于齐国那边,齐国的太后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子,寡人相信,只要派人去对她讲明情况,她是可以理解的。” 赵王这番话说完以后,赵胜被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赵胜也只能悻悻的拱起手道:“臣明白了!” …… 几日以后,韩魏周三国的使者来到邯郸。 三国使者在王宫中见到了赵王。 原本以为三国使者以为说服赵王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甚至于三国使者还打算给赵王画几张大饼,以此换取赵国的援助。 让三国使者没想到的是,赵王一口答应了三国使者停战的要求,甚至承诺可以去说服齐王停战。 三国使者大喜,成安君急忙拜谢赵王:“赵王高义!臣佩服至极!” 西周公的使者也赶忙跟着说道:“赵王如此识大体,此举令臣钦佩!臣回去之后,一定将您今日之举告知天子,天子必有褒奖!” 这时,一旁的魏使张策忙道:“大王,不知道您说服齐王加入合纵同盟,可有何条件?” 赵王笑道:“这当然是有的!” 这话一出,三国使者的脸顿时都阴沉下去。 原本三国使者都以为赵王接下来要像魏王那样来个狮子大开口了。 然而,赵王接下来的话直接震惊了三国使者:“寡人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说服燕国与我们一道加入联盟。” 这就是赵王的条件?居然只是要燕国和我们一起联盟? 赵王打的是什么算盘?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阴谋? 成安君和张策还在想着赵王的用意,西周公使者已经率先拱起手向前一个身位道:“燕国本来就是召公之后,天子向他下诏书勤王,燕王又怎敢不来?赵王放心,此事臣替天子应下了!” 西周公使者说完以后,成安君与张策一同向他投去一个眼神,这让周使吓得瞬间占到了两人身旁的位置,连头也不敢再抬。 接着成安君和张策交换一个眼神,张策拱起手道:“秦国本来就是天下大害,我三晋奉命勤王,燕国这个召公之后的确没有理由袖手旁观。此事臣可以替我王应下!” “善!” 赵胜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楚国与魏国乃是盟友,我齐赵同盟愿与魏国停战,请魏王去说服楚王同样与齐国停战,此事魏王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处吧?” 张策一听,立即拱手道:“说服楚王的事情,就包在我王身上!不敢欺瞒大王,我王早已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有说楚王与齐国罢兵,并请楚王一道出兵洛邑,与我三晋合力抗秦!” 赵王大喜,道:“善!稍后寡人就写信给齐王,请他尽快与魏国停战!” 齐国,临淄。 赵王派出的使者郑朱很快在王宫中见到了齐王。 当郑朱对齐王说明来意以后,齐王顿时拍案而起,道:“什么?赵王居然让寡人与魏国停战,还想让寡人帮助韩魏抵御秦国?赵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出卖我齐国?” 三晋本来就是盟友,韩国跟赵国更是殷勤,所以当齐王听到赵王要齐国和魏国讲和的时候,齐王建的第一反应就是,齐国被赵国出卖了。 郑朱看齐王建大怒,急忙拱手道:“大王息怒,我王并没有出卖齐国!” 齐王身边的后胜站了出来,不阴不阳道:“赵使还真会骗人,既然赵王没有出卖我齐国,为什么要让齐王跟魏国停战?” 郑朱看着后胜,说道:“丞相,秦国东出伐周,欲取九鼎而代天子,秦王此举大逆不道,我等身为天子之臣,难道不该奉诏讨贼?” “奉诏讨贼?”后胜冷笑道:“听天子的话帮他打秦国,天子能给我齐国什么好处?” 说罢,后胜又冷笑一声,道:“我看赵王不是想让齐国去勤王,是想用我们齐人的鲜血,帮助韩魏抵抗秦人!” “丞相此言差矣!”郑朱看着后胜,一板一眼的说道:“闵王在位时,苏子曾言三晋为齐国之屏藩,三晋存则齐安,三晋灭而齐国必将直面强秦。也正因为此齐国屡次与我三晋合纵抗秦。” 顿了一顿后,郑朱又把目光看向齐王建,道:“齐王,您好好想想,秦王都要消灭天子了,他这是想干什么?他这是想要一王天下,自己当天子!若是我们都坐视不管,那接下来秦国就会把我们一个一个灭掉! 您莫非忘记了当初武安君来到临淄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您说的?” 一提起田秀,后胜顿时露出不屑之色,道:“那个叛君之贼,他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我听说这次秦国就是让他带兵讨伐天子!” “咳!”齐王建身后,坐在帘子后面的君王后轻咳一声。 所有人顿时将目光投向帘子后,只听君王后沉声说道:“丞相,不管田秀做过什么,他都是安平君之子,我齐人要对安平君的儿子怀有敬意!” “是!” 后胜极不情愿的低头应道。 君王后这一句话,即是又一次肯定了田单复齐的功绩,同时也帮助郑朱解了围。 现在朝堂上许多大臣,都在沉思那日田秀来到齐国时所说的话。 站在群臣中的苏代望着郑朱站的那个方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田秀侃侃而谈的场景,这一幕恍如昨日。 苏代闭上眼,让自己从思绪中走出,才又一次睁开眼睛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大王,能否容老臣说句话?” 齐王建看着苏代,语气中很是尊敬,道:“贤卿请讲!” 苏代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大王,安平君之子说的很对,秦国并不是想象齐桓晋文那样称霸诸侯,他是想要统一天下,他想要掀桌子! 这次秦国想要攻打天子,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们对秦国这种行为视而不见,这正应了安平君之子那日说过的一句话。” 齐王建蹙眉道:“什么话?” 田秀那天说的话太多,齐王建又怎么能记得是哪一句? 苏代看着齐王建一字一句的说道:“绥靖政策!” 绥靖政策,这四个字一出,齐王建也顿时回想起来,那日田秀的确说过是这话。 这时坐在齐王建身后的君王后叹息道:“绥靖政策!安平子真乃神人也!若不是他点破秦国的野心,只怕我齐国现在还在对秦国绥靖。” 君王后话音已落,后胜顿时紧张起来,道:“太后,您莫非真的想跟魏国停战?” 君王后沉声道:“不行么?难道丞相想让我齐国继续对秦国执行绥靖政策?” “可是太后……” 后胜试图劝说。 君王后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道:“此事朕决心已定,卿不必再言!” 郑朱见此大喜,急忙拱手称赞:“太后英……” 明字还没说出口,君王后又开口打断了郑朱,道:“先生别急着夸赞朕,朕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郑朱闻言,只好像拱起的手放了下去,耐着性子听君王后接下来的话。 君王后沉吟了一会,说道:“齐国可以与魏国停战,也可以帮助三晋抵御秦国。但是三晋必须答应我提过三个条件,第一南方那边,三晋必须去游说楚王,让他立刻从鲁国无条件撤兵。 ” 郑朱一听,立即拱手道:“此事不难!只要能促成联盟,我三晋愿说服楚国从鲁国退兵。不知太后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君王后略微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齐国要楚王提出保证,今后不得再对鲁国有任何想法!” 这……郑朱一听顿时陷入为难。 三晋想游说楚王从齐国退兵,这并不困难,然而想让楚王保证以后不再侵犯鲁国,这相当于干预楚国的国政,楚王怎么可能答应? 想着,郑朱拱起手道:“此事我三晋实难答应,太后,您有点强人所难了!” 君王后顿了一顿,道:“三晋必须要楚国做出保证不再侵犯鲁国,只有这样我齐国才能保证南部地区的安宁! 否则我齐国只能认为楚国对我齐国贼心不死,那么朕绝不会同楚国罢兵,更不会和三晋联合抗秦!” “太后,您这第二个条件,外臣会告诉我王,我们也会派出人去和楚王交涉,但究竟楚王会不会答应,外臣实在难以保证。不如这样,太后先说说齐国的第三个条件,如何?” 郑朱看第二个条件似乎有点谈不妥,只能问问君王后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君王后说道:“朕的第三个条件很简单!魏国无缘无故的侵犯我齐国,给我齐国造成了很大损失,魏国现在想让我国和他们联合,总得补偿一下我们的损失!” “太后想要魏国如何补偿?” 郑朱拱手问道。 君王后沉声道:“五国伐齐时,魏国曾经窃取了我齐国的鄄城,那里临近黄河,乃是水路要津。魏国得把鄄城还给我齐国!” 第220章 楚王倔强 郑朱迈着沉重的步伐从王宫中出来,今日君王后提出的三个条件,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想他临行前还对赵王夸下海口,称如果不游说齐国罢兵停战,就不回邯郸。 如今事情被他搞成这个样子,他有何颜面回去再见赵王? “唉!” 郑朱仰天长叹。 事到如今,他也没了别的办法,只有将齐国的条件告知赵王和魏王,请他们二人来拿个主意了。 郑朱下定决心,一定要谈妥此事否则绝不回邯郸见赵王。 另一边,邯郸。 赵王收到了郑朱从齐国传来的信后,眉头紧锁,他将信交给一旁的赵胜。 赵胜看完以后,生气的抬起头道:“这齐国也太过分了!他们提出的这些条件,过于苛刻,别说楚王不可能答应,就是臣都不会答应的!” 赵王抬头看了赵胜一眼,摇着头道:“可我们若不设法说服楚王,齐国是不会同楚国停战的!” “大王,既然齐国如此不识抬举,不如……” 赵胜后面的话并没说完,赵王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对方是想要他撇下齐国,单独和魏国议和然后一起去救天子。 然而,田秀再三嘱咐齐国是赵国如今唯一的盟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 所以,赵国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齐国单独和魏国讲和。 而且,齐国要是不同意和楚国讲和,那合纵联盟也将很难成立,田秀先前的谋算就全部落空了。 想着,赵王长叹一声,道:“丞相,你去把三国的使者请来!寡人有话同他们说!” “遵命!” 赵胜领命而去,大殿中只剩下赵王。 这个时候赵王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扰,秦姬迈着小碎步来到赵王面前。 秦姬肚子已经挺了起来,行礼时她连腰都弯不下去,赵王赶忙从席上扶着她坐下,责备道:“卿,你怎么来了?寡人不是让你在后宫好好休息!” “大王,您是不是要和秦国打仗了?” 秦姬在赵王的搀扶一下缓缓坐在赵王的位置上,轻声问道。 赵王似乎很烦恼,沉声道:“卿,这事情跟你无关!这是国事,寡人希望你能理解!” 秦姬点点头,黯然道:“妾明白!只是妾真的不希望您和我大父交手,秦赵可是同根同源啊!” 赵王摸着秦姬隆起的肚子,摇着头道:“其实寡人也不想同秦国打战,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寡人不想打就能解决的。 寡人可以向你做出承诺,无论赵国和秦国怎么打,我们的感情都不会变。” 得到了赵王的承诺,秦姬似乎很是感动,两行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那模样让赵王甚是心疼。 …… 不久之后,三国使者来到赵王面前。 礼毕以后,赵王将郑朱送回来的帛书交给三人查看,待到三人传阅了一遍后。 赵王沉声道:“三位贤卿以为,齐王开出的条件如何?” 三国使者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并没有人出来回答。 齐国提出的三个条件,不同的人去看,看法自然也不同。 如果站在楚国的角度,只会觉得第二条比较苛刻,因为这关乎到楚国的利益。 而站在魏国的角度,第二条就与他们并没什么太大关系,反而第三条切实关乎到了魏国的利益。 张策并不关心齐国想让楚国对鲁国做出何种承诺,他只关心魏国要在这次事件中付出何种代价。 魏王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家伙,这次合纵主要还是在救韩魏,可哪怕是在救自己,魏王都要从韩国身上敲几两肉下来。 指望他们的大魏王会主动割地给齐国,想想就得了。 想到此张策摇摇头,向前一个身位拱起手说道:“大王,外臣以为齐国开出的条件实在过于苛刻,我魏国又不是战败国,凭什么要割地给齐国?这种条件寡君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成安君看张策把话说的这么绝,揶揄道:“先生,魏国不能这样啊!你们要是一点代价都不付,人家齐国凭什么跟我们联合?依着我看,人家齐国要价也不高,才一座城而已!你们魏国也太抠了吧?” 站在韩国的立场,反正齐国是找魏国要地,又不是找韩国,成安君自然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张策听到成安君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成安君,你说的倒轻巧,土地又不是你韩国的,你当然是不心疼!” “谁说我韩国不心疼土地?魏王找我王索要囿中三城,我王莫非就不心疼?但为了合纵大局,我王还是给了!” 成安君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先生,我看人家齐国的要价也不高,就一座城,你就替魏王应了吧!” 张策闻言,十分无奈的摇摇头,拱手看向赵王,道:“大王,寡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此事就算臣应下,回去了寡君也不会认可!寡君不认可,臣答应了又有什么用?” 成安君说道:“那就请先生赶快回大梁,好好跟你们的魏王说说!让他顾全一下大局,别抠抠索索的!” 这话说的张策不高兴了,难不成他们魏国在韩国眼里就是个抠门的国家? 张策撇撇嘴,斜眼看着成安君道:“好啊!我回大梁容易,只是这一来一去,起码得十几天长一点要一个月,天子等得起吗?” 天子当然等不起,韩国更等不起。 成安君瞬间急得在原地跺脚,道:“那现在怎么办?齐国要你们割地,你又做不了魏王的主,难不成合纵还没开始就要散了!” 张策冷哼了一声,道:“合纵合纵,我们都合纵多少次了?那次挨揍的不是我们魏国?” “先生,你这话就没良心了,就魏国挨揍吗?我们韩国就没有?你看看我们韩国都被秦国迫害成什么样了!” 韩魏两国的使者当着赵王的面,硬是在大殿中争执起来。 西周公的使者站在一旁非常尴尬,想劝吧他不敢跟着掺和吧又怕得罪另一方。 无奈之下,西周公使者只好向赵王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赵王也被这俩人吵得心烦意乱,大声道:“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 两人被赵王一吼,顿时安静下来。 赵王看他们两人瞬间乖的像猫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大国的使者,当着寡人的面争执成何体统?” 张策想要为自己狡辩几句,赵王直接伸手打断了他,道:“我看这样, 齐国不是找你们要鄄城,既然你们实在不愿意给,那寡人替你们给!” 这话一出,大殿上的众人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赵王难道准备替齐国把鄄城打下来? 赵王这一打,合纵计划岂不胎死腹中? 成安君刚准备要劝,赵王直接伸手打断了他,道:“寡人的意思是,我赵国将麦丘让给齐国!这样齐国就该满足了魏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赵王说完后,其他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齐国不是找魏国要地,怎么赵王会好心替魏王买账? 率先反应过来的赵胜拱手道:“大王,不可啊!麦丘乃是齐国的北大门,当年先王为了攻下那里,费了多少心血?我们怎么能拱手相让呢?” 赵王也舍不得麦丘,那里可是进攻齐国的跳板,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要是能舍一个麦丘将燕国拖下水,还是非常划算的。 大不了等到战后赵国去打燕国,将丢掉的土地补回来也就是了。 麦丘原本是赵惠文王用来迫害齐国用的,既然赵王丹已经决定将齐国当成盟友,那只能改变国策,去迫害燕国了。 想着,赵王抬头看向赵胜,沉声说道:“丞相,合纵乃是大局!麦丘不过是一座小城,我们的目光要放的长远些!” 赵王话音一落,张策率先拱手恭维,道:“大王高义,外臣佩服!” 成安君二人也跟着道:“大王高义,外臣佩服!” “现在齐国提出的三个条件,我们已经解决了两个,只剩最后一个。” 赵王说完以后,其他三个使者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相较于割一座城给齐国,要楚国做出承诺永远不侵犯鲁国,这明显不太可能。 但赵王为了合纵联盟,连麦丘都拿出来了,其他三个使者自然不能再说有什么困难。 三个使者商量了一下后,当即做出承诺,他们立即动身前往陈都,说服楚王同意齐国开出的条件。 三国使者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邯郸,而后穿过魏国前往楚国。 经历了十天的颠簸以后,三国使者顺利到达陈都。 结果没成想,三国使者一来就碰了壁。 先前魏王承诺,由他说服楚王去和齐国议和。 然而无论魏国怎么说,楚王死活也不同意跟齐国一和。 楚王表示,除非齐国拿出徐州交换,否则楚国绝不停战。 魏王也知道,想让齐国吐出徐州是不可能的,但他先前已经承诺了韩王必定说服魏王,无奈,魏王只好提出愿用淮泗之地七城,请楚王与齐国停战。 楚王跟令尹黄歇简单商议了一下,两人都认为,仗再打下去楚国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倒不如就此收手接受魏国的条件。 等楚国缓过劲以后,再接着攻打鲁国也不迟。 于是楚王刚准备同意魏王的条件同齐国议和,没成想三国使者就到了。 看到三国使者带来的齐王开出的议和条件,楚王瞬间血压飙升。 “要寡人永远不侵犯鲁国,他齐王在做梦!他凭什么要寡人做出承诺?此等条件,寡人绝不能接受!” 楚王当着三国使者的面,一口回绝了齐王的条件。 这条件要接受了,楚国以后就别想再东扩了。 “大王,合纵乃是大局!您就不能……” “寡人绝不会答应这种条件,死也不会!” 张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楚王直接咆哮着打断了他。 三国使者在楚王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离开陈都回邯郸请赵王再想办法。 赵王看着灰溜溜的三国使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寡人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结果让你们三个去动动嘴皮子,你们都干不成! 真特么的是三个废物啊! 万般无奈的赵王派人传信给郑朱,请他再去面见齐王,看齐国能不能降低或者干脆换个条件。 结果,齐国那边表示,楚王不对鲁国做出保证,齐国绝不同楚国议和。 楚王听到这个信后也来了劲,甚至扬言要御驾亲征攻下徐州,给齐国一个教训。 然后现在的局面就变成,秦国东出伐周,四国不但没有停下战争联合抗秦,齐楚反而打得更猛了。 消息传到田秀那里的时候,此刻田秀的军队已经屯兵宜阳数日。 宜阳城中。 田秀看着赵王送来的密信,顿时哭笑不得。 原本他以为秦军要灭周,这种掀桌子的举动,肯定会引来六国的联合干涉。 到了那个时候,他不光能用六国的兵消耗秦国的力量,还能完成他削弱燕国的图谋,简直一举两得。 结果没想到,楚王和齐王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也难怪原历史上关东六国穷途末路的时候,还忙着互相迫害,这六国不灭真没天理! “这狗日的楚王怎么这么犟?” 田秀合上信纸忍不住骂起了脏话。 杨端和站在一旁,就像没听到似的,沉声道:“主君,现在怎么办?我军已经屯兵宜阳几日,秦王屡次来书催战,我们继续在这里耗下去,秦王必对您生出猜疑之心!” “说的是啊!我们的确不能在这里等了!” 田秀叹了一口气,他将赵王的密信放在蜡烛上,确定烧成灰烬之后,又将灰烬小心的碾碎,这才放下心来。 “擂鼓聚将,让他们都过来,本将有将令要发!” 田秀话音一落,杨端和疑惑的问道:“主君,您想干什么?” 田秀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平静道:“能干什么?当然是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全军奔袭西周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洛邑。” 杨端和闻言,脸色一青,道:“主君,你疯了!西周国才多大?就算加上东周国面对二十万秦军也顶不过三个时辰!” “我知道!”田秀淡淡的说道:“可是我们总不能在宜阳耗下去,仗还是要打的,要不就像你说的,秦王就该起疑心了。” “可是!”杨端和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行动这么快,赵王他们的合纵还能搞得成吗?臣看,主君还是想办法再磨蹭几日,给赵王他们争取点时间!” “不能再磨蹭了!”田秀站起身说道:“我们继续磨蹭下去,楚王那犟驴也不会听劝,只有打,我们打的越急,他们反而会越着急停战!” “这行吗?” 杨端和感觉田秀这主意有点不太靠谱。 万一齐楚看天子都嗝屁了,直接不管了怎么办? 田秀一脸胸有成竹:“听我的没错,去擂鼓吧!” 第221章 自私的肉食者 洛邑城中。 西周公正坐在自己的宫室中悠闲的品茶,虽然几日之前他就收到情报秦军已经屯兵宜阳,但是西周公一点也不慌乱,因为根据他的情报,三晋已经达成一致,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着齐楚燕前来支援,到时候六国联军齐聚洛邑,还怕什么秦军。 就在这时一名谒者连滚带爬的来到西周公面前。 西周公看着这名谒者慌张的模样,不满的皱起眉头斥责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张,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谒者伏在地上小心的应了一声。 “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啊?” 西周公还在品着茶,丝毫没意识到灾难即将来临。 谒者声音颤抖的说道:“国君,大事不好了,秦军打来了!” “啥?”西周公瞬间不淡定了,他猛地从席上站起来,结果起伏过大不小心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茶水洒了他一身。 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西周公看着面前的谒者追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国君,秦军打来了!” 谒者小心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西周公听完,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条大腿都忍不住颤抖。 半晌,西周公方才大怒:“胡说!根据探子来报,这秦军三日前还在宜阳屯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到洛邑!” “是真的!奴亲眼在城头上看到,洛邑西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那阵容那气势,绝对是秦军无疑!” 谒者绘声绘色的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西周公听的越发绝望,最后竟然瘫倒在筵席上,半天也起不来。 这个时候,卿士严弘带了一大批上了年纪的老臣来到西周公的宫室。 一进门,众人就看到西周公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席上,旁边还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谒者。 严弘吩咐谒者下去,然后来到西周公身边,轻声道:“国君!” 西周公被唤醒,下意识的以为是秦军来抓他了,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不要抓寡人!” “国君,你不要害怕!是臣等啊!” 严弘看西周公这副样子,心中顿时十分无语。 秦军还没打过来,他们国君就怕成这样,要是秦军真杀到他面前,他们国君岂不要被当场吓死? 西周公被严弘一叫,终于从惊慌中缓过神来。 看着站在面前的严弘等人,西周公慌忙从地上坐了起来,重新跪坐到筵席上,道:“贤卿,你们可吓死寡人了!” 说完,西周公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严弘拱起手道:“国君,如今秦军兵临城下,请您快想个办法!” 西周公一听就急了:“我有什么办法?” 严弘闻言,放下手道:“国君,你是国君啊!怎么能没有办法?” 西周公听罢,冷笑道:“你太看得起寡人了,寡人拿什么去挡秦军?秦军有20万之众,那可是二十万!寡人的百姓都没有那么多!” 说罢,西周公绝望地摇头道:“一切都完了,大周完了!” 严弘看到西周公已经如此绝望,赶忙跪坐到他的身边,道:“国君,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战前我们已经把周边城市的百姓都集中起来,如今城中至少还能凑齐两万守军,加上丁壮,坚守数月不成问题!” 西周公闻言,脸上的绝望之色并未消失:“坚守数月,然后呢?” 严弘沉声道:“我们这里一打,三晋马上就会收到消息,韩魏距离我们最近,只要我们撑上半个月,韩魏的援军必定会赶到,到时候我们可以和秦军一战!” “韩魏真的会来支援吗?”西周公已经不太相信他们还有援军,因为他很担心,秦军真的兵临城下的时候,韩魏会被吓得作壁上观。 严弘拱起手道:“一定会的!我们存在是一种天然的屏障,六国不会看着秦国吃掉我们,最起码韩魏肯定不会的!” 西周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着严弘的手道:“这么说,我们真的还有希望?” “当然有!”严弘语气肯定的说道:“天子的诏书早已经送达到各国,三晋不是已经承诺会来支援,只是韩魏那边还没有谈妥。只要秦军一打,相信他们会认清形势,到时候六国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组成援军来救我们!” “但是!”严弘加重了语气,道:“我们得守得住才有援军!” 西周公自然明白这话,他点了点头道:“说的对,我们得守住,只要我们坚定守住,总会有办法!” 下定决心坚守待援以后,西周公那惨白的脸色终于是恢复了些许血色。 这时,一旁的大夫李毅拱起手说道:“国君,这守城不光关乎着您的安危,同样关乎着天子的安危,请您立刻派人入宫知会天子,让天子派兵协战!” 西周公一听这话,嘴角忍不住一抽。 天子如今都是寄居在他的封地,他连百姓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军队? 不等西周公开口,一旁的严弘已经忍不住说道:“天子还有军队吗?他连卫兵都没有多少吧?” 李毅笑道:“没力可以出钱啊!让天子出点钱给国君征召军队,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天子还有钱吗?” 西周公犹豫的说道。 天子的财政状况,西周公是非常清楚的,这么多年以来,天子全靠西周公养着,要不是有他西周公,天子早就饿死了。 当然,西周公对待天子,也仅限于不让对方饿死。 每年西周公上供给天子钱少的可怜,以至于天子穷到王宫破败不堪都没钱修缮。 而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西周公却是非常清楚的。 此时,李毅笑着说道:“没钱?可以让天子去城中找大户借款啊!我们现在不光是在保卫国君,更是在保卫天子,保卫我大周的社稷,天子出一份力不是很应该吗?” 话音一落,西周公立即点头:“对对对,这种事情天子确实义不容辞,李卿,你火速入宫,将此事告知天子!” “唯!” 另一边,破败的王宫中。 早已垂垂老矣的周天子听到秦军已经打到洛邑城外,顿时气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年老的天子在愤怒的刺激下,居然变得精神抖擞。 “他秦国想干什么?难道他真想灭了寡人不成?当年他秦国的先祖不过是给宣王养马的马夫,难不成他们敢大逆不道行弑君之事!赢稷这个反贼!” 李毅站在一旁,耐心的听着天子骂完,然后才拱起手道:“天子!如今秦人大逆不道,妄图灭我大周社稷,西周公已经决心抵抗到底,绝不让秦军入城!” “好!西周公忠勇可嘉!” 周天子闻言,大为欣慰。 就在天子内心大为欣慰之际,一旁的李毅开口说道:“天子,虽然西周公忠勇万分,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多钱去征召军队。 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际,您是否可以赐些钱给西周公?” 天子一听对方找自己要钱,顿时皱紧了眉头。天子抬头看着屋上腐朽的房梁,苦笑道:“贤卿,你看寡人这个样子还有钱赐给西周公吗?” “您没钱,但是城中的大户有!西周公的意思是,能不能用您的名义,找城中的大户借些钱充作军饷?” 天子听完李毅话,顿时眉头紧锁。 找城中大户借钱,事后他肯定是还不上的,除非自己将王宫抵押出去。 但是,秦军都打到城下了,要是自己连这点钱都不愿出,又凭什么让别人替他保卫宫城。 而且这种时候他也没法拒绝这个提议,他自己完全处在西周公的控制下,即便他不同意借贷,西周公君臣也可以冒用他的名号向城中大户借贷。 那个时候天子就等同于和西周公撕破脸皮了,这撕破了脸皮,日后可就不好相处了。 想到此处,天子点了点头:“可!这件事就交给贤卿去办!你尽管告诉城里那些大户,只要他们借钱给寡人,等到打败了秦军以后,寡人不光会把钱还给他们,还会支付利息!” “唯!” 李毅应了一声而后缓缓退出大殿。 …… 王宫之外。 城中所有富户都被集中起来,李毅看着面前的一众大户,大声说道:“二三子!秦军已经打到洛邑城外,帝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天子已经下达诏书,将集中城内所有可以集中的力量守城,请二三子宽心!” 众富户听完以后,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秦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本来很多人还担心天子不战而逃,一些富户已经准备收拾家当跑路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天子真的有把握守住洛邑吗?” 一个肥头胖耳朵大户有些不太安心的问道。 “当然有了!天子已经命西周公征召起了数万强兵抵御秦寇,另外天下诸侯都已经收到天子诏书,数十万援军不日将抵达洛邑!” 李毅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我等就可以宽心了!” “是啊!咱们总算能放心了!” “好了,咱们都回去吧!” 眼看着大户们要走,李毅慌忙说道:“二三子且慢!虽然天子已经征召起了数万强兵,但是国库空虚,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赏赐军队。 天子希望各位能够借一些钱财给他,等到打退了秦军,天子不光会把这些钱如数偿还,还会支付利息!” 众大户闻言,一阵交头接耳。 天子的财政状况,他们也有所耳闻,找他们借钱,天子有能力还债?更别说什么利息。 眼看着众人陷入迟疑,李毅又提高嗓门接着说道:“大家不愿意借钱也没关系,只是等到秦军打进来,希望你们还能守得住自己的家财!” 众人再度交头接耳,对于秦军的残暴,他们可是有所耳闻的。 很多周人对秦军的刻板印象就是凶残,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秦军如果攻破洛邑,极大概率会在城中劫掠,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们这些大户。 所以他们这个钱非借不可,而且天子不是还承诺事后会把钱还给他们? 众大户经过短暂讨论后,一致决定借钱给天子。 一个话事人被选了出来,道:“大人,我们可以借钱给天子充军饷,只是要打借据!” “没问题!” 李毅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最后这些人都只能找天子要债,一个借条打给他们又无妨。 很快李毅就从富户们手上借到了上万金,然后他带着这些钱来到了西周公的宫室。 西周公看着面前这么多黄澄澄的金子,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虽说它大小也是个诸侯,但每年的税收,并没有多少。 这上万金放在眼前,西周公很难不激动。 西周公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对李毅吩咐道:“贤卿,这些钱你拿出一半赏赐守军,剩下的就放到我的府库存起来!” 严弘一听这话就知道西周公是想贪污这些钱,忙道:“国君,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把所有钱拿出去犒赏守军提振士气,您可万万不能吝惜钱财!” 西周公不以为意的说道:“一半就已经很多了!” 严弘沉声道:“国君,成大事者不能吝惜钱财啊!” 西周公看着面前这么多金子,依依不舍的咬了咬牙,道:“好吧,寡人就拿出2\/3犒赏守军,这样总可以了吧?” “国君……” 严弘还想接着劝说,西周公已经命人将金子搬了下去,严弘见此只得长叹一声。 不久以后,这些金子被分发到征集起来的守军中。 守军有两万人,但黄金加起来也不足一万,而且周军各级将领还进行了贪污,结果就是在分发黄金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还能领到半金,走在后面的只能领些铜币,到了最后就连铜钱都没了。 拿到了赏金的守军认为钱太少不值得他们为天子卖命,而没有拿到赏金的则是仇恨天子,更加不愿意替天子打战。 在西周公征起的军队中,很多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 这些人本来也不是职业军人,根本不愿意替天子打战。 以往他们替天子作战,天子都会给些赏金,这也被称作“买命钱”。 但这一次天子给的买命钱不光少的可怜,有些人还没领到。 这又让周国的士兵怎么能安心的替天子打战呢? 但对于这一切,西周公以及内卫蜗居在王宫中的周天子都视而不见。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肉食者,士兵不过是一群蝼蚁。 寡人赏给你们这些蝼蚁钱就不错了,你们还敢嫌少? 这群肉食者不会明白,很快他们将为自己自私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第222章 脆弱的大周 就在秦军来到洛邑城下,并布阵准备攻城之时。 另一边,洛邑城中,将军安良正气定神闲的站在城头指挥各军守城。 “将军!”严弘气喘吁吁的爬上台阶,隔着老远就在叫喊安良的名字。 安良转过身,看着走到身边的严弘,蹙眉道:“严卿士,可是西周公有什么吩咐?” 严弘拄着膝盖,喘了半天气,才摆手道:“西周公请您一定要小心秦军的统帅田秀,此人战功赫赫,不是个善茬呀!” “嗯?田秀?不就是那个被赵王赶出赵国的丧家之犬吗?”安良冷笑一声,讥笑道:“倘若来的是白起本将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惜如今白起已死。田秀不过是个徒有虚名,只会偷鸡摸狗之辈,也敢与我为敌,简直不识好歹。 田秀不来责罢,若是敢来,我必为周公生擒之。 你尽管回去告诉西周公,让他放心,这洛邑在我手上固若金汤,区区田秀不足为惧!不虚数日,我必生擒此人给西周公看!” 安良说罢,严弘第一反应是对方疯了。 田秀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这可是生擒过燕王,打的白起丝毫没有束手之策的狠人,哪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严弘急忙劝说道:“将军,你初上战场,不知道深浅,这田秀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可是威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安良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道:“老卿士,我看你们就是被田秀吓破了胆!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呀!” “可是他有二十万秦军…” 严弘竭力的希望对方能认真的看待这场战斗。 安良转身拍了拍面前的城墙,自信道:“洛邑虽然不是邯郸大梁那种坚城,但也绝对不是轻易能攻破的,更何况我手中还有两万强军,纵然面对二十万秦军也不足为惧!” 说罢,安良以自己要用兵为借口,命人将严弘从城头赶了下去。 赶走了严弘后,安良得意的对左右说道:“昔日阏与之战,世人皆对赵王说不能打,唯将军赵奢不以为然,后来赵奢一战成名,自此扬名天下,今日之后,我安某以两万大军退二十万秦军,必定也能永载史书光耀千古!” …… 洛邑城下,秦军中军。 田秀站在戎车上,仰头看着洛邑城墙,道:“知不知道城中什么人在指挥?” 王龁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后,摇头道:“洛邑没听有什么名将,估计要么是西周公在指挥,要么就是哪个无名鼠辈。” 话音一落,一旁的张唐忍不住说道:“既然是无名鼠辈,又何足俱哉?请上将军下令,允许末将率部发起攻击,最多三个时辰,末将必定破城!” 田秀此时还不知道洛邑城中具体情况,为了以防万一,他摇头否决了张唐的提议,道:“我们还是求稳,先从四面发起进攻,试探一下哪一面的守军较少,然后我军举全军之力从对方守军最少的地方突破。” 这个决策一出,周边几名秦军将领顿时露出不屑之色。 田秀见此,疑惑道:“怎么了?本将的命令,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王龁看到这场面,连忙站出来拱手道:“将军恕罪!这不能怪他们!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跟随武安君打仗的,他用别的方式比较激进,而您打仗则趋于保守。将士们有些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 田秀也知道这些人以前都是跟随白起的,如今换了大哥,自然是不太心服。 既然你们不服觉得我的打法过于保守,那我就给你们换个激进的打法。 想着,田秀望向洛邑城墙沉声吩咐:“传令下去,各军从东西南北四面进攻洛邑,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破城!” 王龁听罢,立即拱手道:“上将军,通常攻城都是有一点作为主攻,其他三点作为助攻或仰攻,不知道您想将兵力集中于何处?” 田秀摆了摆手道:“没有助攻,我们四面都是主攻,每面各放五万人,轮番进攻,本将倒要看看周军能顶多久!” 此言一出,周边的几个将军都被惊呆了,打仗还有这么打的?武安君都没这么干过好吧! 他们的将军真会打仗? 众人质疑之时,田秀板着脸说道:“方才本将说要先试探一下城中防守的力量,你们都觉得本将过于保守,如今我换了个激进的打法,莫非你们又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对本将有什么不满?” 众将领齐声道:“末将等不敢!” 田秀点点头,道:“那好,你们就各自率军去布置,张唐主攻东面,王龁将军去攻击西面,王翦将军攻击南面,我跟杨将军负责进攻北面,我们四面同时发起进攻,不能给守军半点喘息之机!” “唯!” 众人齐声应道。 “杀!” “杀啊!” 洛邑城上空喊杀震天,秦军将士在田秀的指挥下,从四面八方朝洛邑发动猛攻,秦军如同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着洛邑的城墙。 通常来说,攻守双方的比例至少为一比五,也就是说两万守军至少有十万敌军才能攻下。 但现在秦军的兵力是二十万,这是守军人数的近十倍。 所以从战斗一开始,很多周军士兵心里就没底,有些听说过秦军威名的,更是忍不住腿都在颤抖。 当看着秦军如同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的涌向城墙时,一些胆小的驻军士兵终于忍不住了。 “我等不过拿了几十钱就要替西周公卖命,为了这几十钱和如狼似虎的秦军作战,实在是不值!” 另一人也跟着说道:“这一战本来就是秦军要讨伐天子,跟我等百姓又有何干?” 守军人心惶惶之际,一个周军将士指着城墙惊恐的大喊道:“不好了!秦军爬上来了!” 城墙之下,一个穿着黑甲的秦军将士顺着云梯翻城而上,当他登上城头时,原本以为要遭遇激烈抵抗,因为以往都是如此。 但就在这名秦军将士做好了要和守军血战一场的准备时,却发现周围的周军只是用兵器将它围了起来,竟无人敢向他发起进攻。 见此场景,这名秦军将士直接挥剑砍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周军,随着一个周军被砍倒,周边几十名周军看到这情况,竟直接扔下兵器逃跑了。 最先登上城头的这名秦军懵住了,怎么周军这么容易就被打跑了? 疑惑之际,身后又翻上来数名同伴,紧接着数百名秦军登上城墙,并迅速控制住了一段城墙。 城墙下面,正在指挥作战的田秀看到这场面,顿时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城墙控制住了?” 杨端和看着城头上秦军不断推进,忙对田秀说道:“周军如此不堪一击,必定是有什么诈术,上将军小心!” 诈术?田秀眉头不由一皱。 这种时候周军还能玩什么诈术,秦军兵力十倍于周军,他们在被围的情况下能使什么诈?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守军退到城里和秦军进行巷战。 然而,在攻城时,通常守方转入巷战,就意味着城池即将失守。 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选择和敌军进行巷战。 周军这么快就要准备巷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周军的将领是个完全不懂指挥的草包。 一个草包还有什么怕的? 想着,田秀对杨端和厉声吩咐:“让将士们迅速控制住城墙,然后从里面将城门打开,全军立刻进城,本将倒要看看今日周军能对我使什么诈!” “唯!” 洛邑东门。 一开始自信满满的要生擒田秀的安良,看着秦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眼看秦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安良的副将忍不住提醒:“将军,快让弟兄们放箭吧,不然来不及了!” 安良如梦初醒,急忙令左右放箭。 结果命令一下,城头上只是有几支稀疏的箭矢落下,三三两两,可见守军的士气低迷到了何种程度。 尽管在安良的再三呵斥下,城墙上放出的箭矢多了些,但大多数人都是随意的射了几箭敷衍了事,能够对秦军造成的伤亡实在有限。 没过一会儿功夫,大批秦军已经登上城头和守军展开血战。 安良彻底被这场面吓呆了,他的副将已经拔出剑投入战场,只有安良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看秦军如同猛虎进了羊群一般屠杀着守军,安良终于鼓起勇气将手按向剑柄。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出剑的勇气,此时最先投入战场的副将已经浑身是血,他提着一把已经有些卷刃的刀来到安良身边,道:“将军,将士们都在冒死拼杀,请您立刻拔剑,加入战场,鼓舞士气,否则城墙就要丢了!” “好好好!”安良勉强拔出剑,刚准备鼓起勇气朝秦军杀过去,两个秦军已经举着剑朝他冲了过来。 安良是第一次上战场,他自以为熟读兵书,却根本没想到战场的残酷。 看到两个秦军士兵杀过来,安良被吓得不知所措。 幸亏周边几个亲卫貌似拦住那两名秦军士兵,安良这才逃过一劫。 亲卫们貌似和秦军拼死,安良的一个亲卫为了保护他,肚子被秦军捅穿,肠子流了一地。 安良看到这场面,顿时恶心的干呕开来,接着他扔下剑,不顾一切的往城中逃去。 正在拼杀的守军看到这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不知谁先大喊:“当官的都跑了,我们也跑吧!” “将军已经跑了,咱们也快走吧,不要在这里送死了!” 城头守军纷纷扔下兵器往身后的城中逃去,守军毫无秩序的互相推搡、谩骂,场面乱作一团。 这时候秦军已经从后面追来,面对失去兵器的周军,秦军士兵真正的是猛虎进了羊群,战场陷入了一边倒的屠杀。 西周公的宫室。 此时西周公正坐在一口箱子上,贪婪的抓起一把金币欣赏着。 这时候一名谒者慌慌张张的从外面闯了进来,西周公赶忙将金币扔下盖上箱子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道:“出了什么事情?” 谒者喘了口气,拱起手道:“国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秦军入城了!” “啥?”西周公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半天没反应过来。 许久,西周公一把抓住谒者的衣领,咆哮道:“胡说!寡人有两万守军,如今才开战不到三个时辰,难道城墙就丢了?” “是真的,大王,秦军真的已经入城了!奴亲眼看到秦军从四面八方涌进城中,我军被追得狼狈鼠窜,溃不成军!” 谒者说完,西周公直接瘫在地上,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整个人又回到了昨天听到秦军兵临城下时的那副样子。 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谒者以为是秦人打来了,竟不顾面前的西周公撒腿逃跑。 谒者逃亡以后,大殿中上下的婢女奴仆也跟着落荒而逃,紧接着严弘带着几个随从进到了大殿。 此时,严弘见西周公眼睛失去神采,心中一急,连忙大呼道:“国君!” 严弘一连喊了七八声,西周公的眼睛才恢复神采。 又过了一会,西周公转过身,惊恐的望着严弘,道:“严卿,是不是秦军已经打进来了?” 严弘悲泣道:“大王,秦军确实已经从四面八方攻入城中,我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将士们已经纷纷扔下武器逃跑了!” “安良呢?安良去哪里了!” 西周公忍不住咆哮道。 “安良?”严弘悲笑道:“他在开战后不久就逃跑了,就是因为他逃跑,守军才会崩溃的这么快。” “混战东西!”西周公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恐惧全部转为了对安良的愤怒,破口大骂道:“寡人那么信任他,让他统帅成功的首军,可是他居然临战逃跑,这种懦夫软蛋,寡人要灭了他的宗族,挖了他的祖坟!” 西周公向着殿外大骂了一番之后,随着怒意宣泄,想到如今城中的局势,恐惧又在他的心头充斥。 怎么办?守军已经全完了!秦军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寡人该怎么办? 打肯定是没有办法再打了,他身边只有数百卫队,这些人能干什么? 如今打肯定是没办法打了,那只剩一条路,逃跑! 第223章 帝国的毁灭 “什么?国君,你要逃跑?” 严弘听到西周公说要逃跑,不禁被惊呆了。 西周公看着严弘惊愕的表情,沉声说道:“秦军马上就要打来了,寡人绝不能被秦军俘虏,这种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严弘听完西周公的话,顿时跪在他的地上,哭着拱起手道:“国君,您万万不能走啊!当此国家危亡之时,您怎能抛弃您的国家、臣民、君王离开呢? 我大周已有八百年国运,至此社稷倾覆之际,您身位武王之后,天子近藩,唯有以身殉国,如此才对得起先王,对得起我大周的列祖列宗!” 西周公此时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在他眼里,什么国家、臣民、君王这些哪有他的小命重要? 周朝八百年不假,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西周公,又不是周天子,凭什么要他殉国? 想着,西周公眼神越发坚定,他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懂什么?寡人留下只能以身殉国,只有寡人离开,今后才能寻找机会复大周社稷,寡人为了社稷,不惜背上一个骂名,这些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严弘跪在地上抱住西周公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国君,您一走容易,但天子、先王陵寝我大周宗庙这些要怎么办?” 西周公一咬牙,狠狠的踢开严弘,道:“大难临头,寡人哪还顾得上什么天子宗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严卿你若是想离开,就现在跟上寡人走,否则你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严弘辅佐了两代西周公,可以说对西周公忠心耿耿。 但是在这种关头,严弘却不愿跟着西周公逃亡。 因为在他看来,大周的社稷就要覆亡,这种危急关头,居然没有一个人以身殉国,传出去实在可笑。 于是乎,严弘悲笑着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国君要走自可离开,弘要留下陪天子殉国!” 西周公听完,冷笑一声点了点头:“好!严卿要追随天子就去吧!寡人先走一步!” 说罢,西周公快步向殿外走去,只留下严弘伏地痛哭。 同一时间,秦军已从四面八方涌入城中,贵族、百姓争相往城外逃去,一些溃兵更是在城中趁机抢劫、强奸、放火,洛邑城中一片大乱。 一个妇女抱着年幼的孩子想要逃走,结果中途遇见了溃退下来的周兵,士兵不由分说,伸手便去抢着妇女身上的包袱。 妇女当然不给,争抢之下那周军竟然一刀将妇女砍死,将那女人身上的包袱夺走扬长而去。 可怜的孩子爬到母亲的尸首旁,轻轻摇晃着母亲的尸身,全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去。 而在城中其他地方,这样的悲剧还在不断上演,洛邑被秦军劫掠,反而在周军溃兵的劫掠下沦为人间地狱。 城中的乱象很快惊动了王宫中的天子。 年迈的天子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冲着殿外大声呼喊:“来人!” 半晌过去,一个老仆终于来到天子面前。 天子看着这老仆问道:“城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仆看着天子,拱手道:“启奏大王!秦军破城了,眼下城中人心惶惶一片大乱!” “什么?”天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幸亏老仆手快,扶住了险些栽到地上的天子。 良久以后,天子方太看着身旁的老仆,悲声道:“秦军真的入城了?” 老仆扶着天子,轻轻点头。 天子从老仆身上起来,拼命的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你骗我!西周公不是已经征集了军队守城,寡人还赐给了他那么多钱,城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失守? 你快告诉寡人,你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快说呀!” 老仆讷讷不言,天子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就在天子主仆抱头痛哭之际,大殿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严弘带着一帮老臣进入到了大殿中。 看着面前这么多的老臣,天子极为惊恐:“二三子,你们想干什么?” 群臣一同伏地大哭道:“大王!秦军已经入城,帝国危在旦夕,如之奈何?” 天子看着这么多老臣跪在面前,先是用手擦去眼泪,而后才道:“二三子,西周公去哪了?” 严弘哭着拱起手道:“西周公已经逃走!” 天子听罢,又感到大脑一阵眩晕,他用手扶着额头,努力让呼吸平抑下来,说道:“负责守卫洛邑的安良将军去哪了?” 一个大臣拱起手道:“这贼子看到城池失守,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什么?”天子顿感绝望,西周公还有安良都跑了,这大周还有什么希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八百年大周就要亡在寡人手里了! 绝望的天子突然放声大笑,这模样就像疯癫了一样,让众臣感到害怕。 严弘刚想上去劝说一下,天子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紧接着,年迈的天子就像焕发了第二春一样,看着面前的众臣说道:“没关系,西周公逃跑了,寡人还有东周公,立刻派人去给东周公传信,让他率军向秦军发起进攻,只要他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严弘闻言,忍不住说道:“东周公不过数千兵力,根本无力发起进攻!何况秦军已经入城,就算此时东周公真的发动进攻,又有什么意义?” 天子光着脚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癫狂的说道:“牛奋将军呢?让他立刻带着寡人的卫队,向秦军发起进攻,必须把他们赶出城去!” 站在群臣中的将军牛奋闻言,立即站了出来,拱手道:“天子,王宫的卫队不过百余人,秦军的兵力是我们的一百倍,末将根本无力发起进攻!” …… 大殿上陷入一片死寂,天子也不走了,而是停在原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良久以后,天子缓缓跪坐到一旁的书案前,看着面前的群臣说道:“严弘、牛奋、姬友留下!其余人出去!” 群臣闻言,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而后大臣们缓缓退出,只剩下点到名字的三个人,以及那个老仆还留在大殿。 随着群臣们的离开,盛怒的天子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的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而后歇斯底里的咆哮道:“那是个命令,牛奋,孤要你进攻是王令,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违背孤的命令? 你们所有人都在欺骗寡人,昨天你们不是还说什么要誓死保卫寡人,什么洛邑坚不可摧! 可是现在呢,你们这些人跑的跑,当懦夫的当懦夫! 你们这些大臣将军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一无是处,寡人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牛奋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天子,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您的士卿,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您怎么能这样侮辱我们?” 天子看着牛奋,继续咆哮道:“侮辱你?如果你们不是酒囊饭袋,就现在立刻带人发起进攻,把秦军给寡人赶出城去!去啊!” 牛奋看着天子,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们确实没有力量把秦军赶出城,但您对我们这些士卿的侮辱未免太过了些!” “士卿?你们也敢称为士卿?”天子看着牛奋从席上站了起来继续输出:“你们从出生以后除了会使用筷子吃饭之外,还学会了什么?你们这个德行也敢自称为寡人的士卿? 多年以来,你们这些废物都在拖寡人的后腿,军队也好,西周公也好,寡人本来有能力拯救这个帝国,但是都被你们这群叛徒懦夫耽误了! 我早就应该把西周公还有你们这群大臣都杀了!就像齐闵王那样!” 骂到此处的时候,天子又颓废的坐回到席上,继续骂道:“寡人没有掌握过一天最高权力,但是没有一个诸侯敢小看寡人,哪怕秦王楚王也得对寡人尊敬三分! 今天寡人就呆在这里,看看一会儿秦军打过来敢不敢把寡人这个君弑了! 寡人倒要看看,他秦王还有那个田秀,这群反贼有没有胆子杀掉一国之君!” 卿宫中天子的咆哮声、咒骂声让一些老臣忍不住失声痛哭。 大殿中的天子,在咒骂了足足半个时辰以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天子,满脸颓废的坐在席上,低着头说道:“一切都已经晚了,大周已经完蛋了!帝国覆灭了!寡人对不起武王,也对不起历代先王! 但寡人绝不会像西周公那个懦夫一样丢下祖宗的社稷逃跑!寡人要留下来殉国!” 说完了以后,老迈的天子硬是从席上爬了起来,而后步履蹒跚的走出殿外。 大殿外面,群臣望着出来的天子痛哭流涕,三个年长的嫔妃也啼哭着跑到了天子面前。 一个妇人跪到天子身旁,抱着他的大腿祈求道:“天子!妾求您了,快离开洛邑到东周国避难吧!” 天子看着脚边跪着的妇人,绝望的笑了笑,而后坚定的说道:“明天史书以及天下臣民都会咒骂寡人这个亡国之君,但失败是不能被逆转的。寡人不会离开,寡人已经决心殉国!” 说完以后,天子往向站在外面痛哭的大臣们说道:“有愿意留下陪寡人殉国者,就跟寡人进来,有不愿意的现在可以离开,寡人不强求!” 天子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个老头子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逃走。 紧接着,那些前一秒还在痛哭流涕的大臣纷纷站起身逃跑。 大殿外面方才还有二十多名大臣,转眼间就一个不剩了。 天子身边只剩下他的三个夫人,看到这一幕时,天子内心越发悲凉。 绝望的回到大殿中,天子看着还没有离开的三人,以及那名忠心的老仆,道:“你们也走吧!寡人允许你们离开!” 牛奋和姬友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这两人冲天子拱手行了一礼,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严弘则走到天子面前,哭着说道:“老臣若是想走,早就跟着西周公走了!老臣之所以留下,就是想陪您殉国!” 老仆也跪到了天子身旁,说道:“奴已经侍奉您三十多年了,这种时候奴也愿跟随您殉国!” “很好!我大周还是有忠臣的!”天子看着面前的严弘说道:“方才寡人骂你们的话重了,寡人收回刚才的那些话,贤卿你是个很忠心的人!比那些叛徒懦夫都要忠心!” “谢大王褒奖!”严弘哭着说道。 “嗯!”天子又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老仆,说道:“患难见真情,寡人的大臣们都弃寡人而去,只有你这个奴仆不肯走!寡人现在要封你为丞相,今后你就是我大周的执政了!” 老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奴只是一个奴隶,没有做丞相的才能,希望大王收回成命!” 天子见状,也没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 而后天子重新跪回到席上,看着屋子里剩下的两男三女说道:“寡人稍后会自尽,就像纣王那样,寡人死后你们立刻把宫殿焚毁,绝对不能让秦人得到寡人的尸体!” “唯!” 众人齐声应道。 很快,几根白绫被挂到了房梁上,天子的三个夫人先将脖子套到了白绫中,随后登翻下面的胡凳,在挣扎了几下后便没了声息。 严弘也将脖子套进了白绫中,看了看身旁的天子,又看了看头顶的房梁,悲声道:“大周亡矣!” 说完,严弘也踹翻了脚下的凳子,在挣扎了几下后同样没了声息。 天子将脖子伸进白绫中,看着站在脚下,手持着火把的老奴,吩咐道:“寡人一死,你就立即点火!” “是!” 老奴强忍着悲痛应了一声。 随后天子蹬翻了脚下的凳子,老奴则将火把扔在了事先倒好的火油上,看着大殿中燃起熊熊大火,忠心的老奴也用刀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大殿被火海所吞噬,挂着天子的白绫被大火烧断,天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这大周帝国就像这场大火一样,最终被烧的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堆灰烬向世人诉说着他曾经的辉煌。 另一边,田秀率军入城。 田秀入城以后,首先控制住了城中的局势,稳定住了乱局。 紧接着,田秀颁布了安民告示,表示秦军不会劫掠百姓。 而后为泄民愤,田秀又将先前那些曾经劫掠洛邑的周军斩首。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后,纷纷拍手称赞,民心也随之安定。 安顿好城中事物以后,田秀带着众将领往王城走去。 此时,王城有一小半被大火焚毁,不过大多数地方都在秦军的抢救下被保存下来。 田秀望着面前还冒着黑烟的宫城,心中不由担心起来,九鼎不会被这场大火给焚毁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杨端和驾着一辆牛车从宫城中缓缓开了出来。 田秀看到这一幕,面色不由一沉: “杨将军,你这是干嘛去了?” 杨端和将牛车停到田秀面前,笑道:“臣在宫中救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宝贝,特地来献给上将军!” “宝贝?”田秀笑得非常僵硬:“将军救火的时候还忙着为我搜集宝贝,您可真是忙得很啊!” 杨端和见此知道田秀误会了自己,赶忙指着牛车说道:“上将军,我这件宝物可是非同凡响!” 第224章 在德在鼎 众人的注视下,杨端和一把掀开了盖在牛车上的篷布,篷布下面赫然躺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白发老者。 田秀并不认识这老者,但看杨端和兴奋的眼神,便已经猜到此人是谁。 “这是怎么一回事?” 田秀没去理会老者,而是看向一旁的杨端和问。 杨端和指着天子,笑着说道:“上将军,天子想要殉国成仁,结果没想到火把绳子烧断了,然后他就没死成!” 话音一落,场面上的秦军众将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这笑让车上的天子更是汗颜无地,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缝里面去。 田秀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哄笑的将领,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天子终究是天子,尔等怎么敢这样嬉笑,全无半分人臣之礼?” 这话一出,不明真相的估计还以为他田秀有多忠君爱国,然而在场的众将领都知道,当初一个劲忽悠秦王攻打天子的不就是他田秀? 训斥了身后的将领们几句后,田秀这才来到牛车前,将老天子扶了起来。 老天子这会儿已经没了心气,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田秀扶着天子下来,天子抓着田秀的手问:“将军,你是何人啊?” “臣昭武君田秀!” “什么?汝就是田秀?” 天子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对方,他原本以为传说中的田秀应该是那种满脸横肉的武夫,怎么会是个谦逊有礼的少年郎? “卑臣的确是田秀,好了,让臣护送天子回宫休息吧!” 田秀拉着天子的胳膊要送对方回去休息。 天子一把挣脱了田秀的胳膊,怒道:“汝不必惺惺作态!若是你要弑君,就请在此动手!” 田秀一看天子误会了自己,忙道:“大王误会!臣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莫说臣不敢,就算是秦王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话等于是给天子吃了一粒定心丸,让激动的天子渐渐安静下来。 尽管刚才天子还有一番要殉国成仁的勇气,但真的经历生死后,天子又变得怕死了。 人都是这样,死过一次后才会明白活着有多宝贵。 田秀看天子安静下来,知道对方已没了死意,立即对左右吩咐:“你们立刻把天子送回寝宫!找几个仆人好生伺候不可怠待!” “唯!” “还有!”田秀看着几个将士要扶着天子下去,又补充了一句:“要找几个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女人伺候天子,不要找老女人!” 这话让那个扶着天子的将军有些想笑,但对方还是憋住了拱手称是。 而天子对田秀这个安排还是很满意的,别看天子已经上了年纪,但天子人老心不老。 若不是从前西周公那个抠门的家伙不肯给钱,天子早就去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宫当妃子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他后宫只有三个年老的嫔妃。 哪怕是在田秀撤离洛邑后,天子回味起洛邑被秦军占领的时光,那都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 因为在那个时候,天子不仅不愁吃喝,身边还有不少美女相伴,这让天子真正感到了一国之君有多快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让人安顿好天子后,田秀带着一行人往周朝的宗庙赶去,名曰要朝拜周朝宗庙。 实际上众人都知道,田秀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取周室的九鼎。 前往宗庙的路上,众将领都跟在田秀后面。 王龁距离田秀只有一个身位,他快步走到田秀身边,跟对方并肩而行,然后忍不住问道:“上将军,您不杀周天子那个老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如此优待那个老东西,您也太给他脸了吧?” “我不优待他,你想让我怎么办?” 田秀继续前行,看也不看身边的王龁说道。 王龁想了一会儿,沉声道:“这天子留着就是块烫手的山芋,与其让秦王头疼,不如由我等……” 天子也的确是块烫手山芋,秦国这次是要开创新朝取周朝而代之。 这前朝之君,让秦王怎么办?难道杀了吗? 王龁说罢,田秀立即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田秀一停正在行进的队伍也同时停下,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走在前面的田秀和王龁。 回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田秀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行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想让我弑君吗?” “难道不可以吗?” 王龁傻傻的问。 田秀不禁侧眼看了一眼王龁,也难怪对方给秦王打了几十年仗,连个封君都混不上,甚至还坐过大牢。 这人的情商是真特么的低呀! 天子就算再不济,那也是天子啊!弑君之贼自古以来都是为人唾弃的。 春秋的崔杼,因为弑杀了齐庄公,后面史官在史书上写下了五个字“崔杼弑其君”。 因为这句话,崔杼至今为人所不齿。 而齐庄公也仅仅是周天子的臣子,天子在地位上可比齐庄公要高得多! 杀一个天子之臣都被人不齿到现在,更不用说弑杀天子有多恶劣。 弑君是小事吗?关东六国必定以此借口联手攻秦,到时候秦王为了息事宁人,没准会把弑君的人拉出来当替罪羊。 而以田秀对秦王的了解,这种事他真做的出来。 田秀可不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秦国封君,像弑君这种千年大锅,他真背不动! 没有秦王明确的诏令,哪怕秦王暗示,田秀也不会干这种遗臭万年的蠢事! 王龁不明这个道理,居然还要蹿腾田秀杀了天子给秦王解忧! 你特么今天杀了天子帮秦王解决了一块心病,接下来秦王的心病就该是你了。 真特么的当秦王是善男信女啊,忘了白起怎么死的了是吧? 想着,田秀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要弑君,大可以去杀,本将绝不拦着,但先说好,出了什么事情,将军自己承担,我田某可不负任何责任!” 王龁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而是乖乖退到了田秀身后。 他的确想要杀了天子,但没有主将的同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一个人也是不敢去做的。 …… 众人很快来到了周朝的宗庙,一来到宗庙的门前,田秀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宗庙不幸被大火波及,一大半都被火焰焚毁,只留下一些被烧成黑炭的房梁还冒着黑烟。 田秀望着残破的宗庙,呢喃道:“希望这火可别把九鼎毁了!否则我们可没法跟秦王交差啊!” 众人闻言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次秦军的作战目标主要就是取决九鼎,灭周仅仅是次要任务。 周朝一共不过十几万百姓,二十万秦军去攻打压根儿毫无悬念。 可如果二十万秦军没把九鼎取回来,天知道秦王会不会又一次雷霆震怒。 怀着忐忑的心情,大家跟着田秀走进宗庙,宗庙里面正有军士忙着扑灭残火。 田秀领着众人站在一旁等了好一会,秦军士兵才从里面抬出几只约莫一尺半高(约36厘米)的小鼎放在众人面前。 这些鼎上面都刻着不同的花纹,描绘的大多是山川湖海,以及龙蛇虎豹等等动物。 而在这些鼎的正中央,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用契文镌刻的大字。 田秀面前放着的大鼎上赫然刻着个“雍”。 雍州鼎旁边还依次放着三个鼎,分别写着“梁”、“豫”、“荆”三个大字。 这三个鼎所代表的自然也就是梁州鼎、豫州鼎、以及荆州鼎。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四个鼎,众人心中皆有些激动。 九鼎谁不知道?当初楚庄王问鼎中原,不就曾问过这九鼎轻重。 周室的镇国之宝放在眼前,又有谁看到了能毫无波澜。 田秀后世就是考古学家,在看到九鼎那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这九鼎在考古界的历史比传国玉玺还要高上一个档次,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九鼎传下来,估计也就没人会去抢传国玉玺了。 相比于传国玉玺,九鼎可是从夏朝就开始传承的存在! 看着摆放在脚下的九鼎,田秀蹲下身子,用手触摸着鼎身,冰凉的触感让人感受到一股跨越千年的魅力。 田秀站起身兴致勃勃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军士,道:“其余五个鼎呢?快快搬上来!” 军士们问闻言皆面露难色,田秀见状,顿时有点急了,道:“快说,剩下的鼎呢?” 王龁也忍不住催道:“上将军在为你们话快说!” “是!”一名伍长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我等赶到这里的时候,此处就已经被大火吞噬,尽管小的们奋力灭火。但最后在里面就只找到这四个鼎。 至于剩下的五个鼎,我等实在是没有看到。小的估计,那五个鼎可能已经被大火所焚!” “什么?”田秀闻言顿时痛心疾首,道:“这九鼎自夏朝的时候就一直传承,已经上千年了!如今丢了五个鼎,让我等如何向秦王交代?” 王龁急忙出言安慰:“上将军不必如此,九鼎被大火所焚,这也不能怪我等!相信我等将此事向秦王讲明,他还不至于怪罪!” 其余人也赶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田秀还是满脸悲痛的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众位将领,道:“唉!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但愿秦王不会因此怪罪。” 转眼之间来到夜晚。 秦军在城中扎营,田秀却并未在营中安歇,而是跟着杨端和来到了原来西周宫居住的宫殿。 “东西在里面吗?” 田秀跟在杨端和后面,用非常小的声音问道,似乎是怕别人听见。 杨端和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早就已经放在里面了,主君放心,这是我亲自带人做的,绝对没人发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西周公存放物资的库房前,门口还站着几名士兵守卫。 “谁?” 门口的卫兵举起手上的长矛,警惕的望着田秀二人问。 “是我!”杨端和应了一声后,卫兵们这才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杨端和带着田秀来到房间门口,对周围的卫兵们吩咐道:“本将要进去看看,你们退到五十步外警戒,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唯!” 军士们依言撤去。 杨端和看士兵们已经走远,这才伸手将房门推开,道:“主君请进!” 田秀迈过门槛进入房间,里面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 杨端和熟练的拨亮一旁的油灯,随着灯光燃起,大殿中被照亮。 大殿中央,五只油光黑亮的大鼎被摆放在地上。 这五只鼎正是九鼎中缺失的冀、兖、青、徐、扬。 原来白天破城之时,田秀先一步命杨端和率部入城,在周室的宗庙中找到了九鼎。 然后杨端和将其中五只鼎转移,又命人放了一把火制造混乱。 就这样九鼎中的五只鼎被田秀偷天换日,弄到了自己手上。 田秀要私藏九鼎,无非是不希望秦王独得九鼎。 这九鼎象征着天命,秦王要是把九鼎都得到了,那在很多人眼里可就真的是天命所归了。 “主君,不知您准备如何处置这五个鼎?” 杨端和站在一旁,沉声问道。 “当然是先藏起来,以后找机会交给赵王了!” 田秀说完后,杨端和顿时惊讶的叫出了声:“什么,主君?你要把这九鼎交给赵王?” “你小声点,怕别人听不见嘛?”田秀向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惊动旁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一个封君私藏九鼎,这要是让人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可这九鼎代表着天命啊!”杨端和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在他心里,他的主君是要干大事的,这九鼎留着今后说不定有大用。 田秀依依不舍的摸着面前的九鼎,道:“我其实也不想把这九鼎交给赵王,但天命从来不再鼎,而在人!若人真有天命,那就是哪几块破石头,也能成就大事。否则就算是拿黄金铸鼎,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文不值。” “可是,主君……” “好了!”田秀拍了拍杨端和的肩膀,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白天的事情,你记得要保密,不能让人发觉。” 杨端和点了点头道:“主君放心,搬运九鼎的人都是我在军中的心腹,我已经交代过他们,这些人必定守口如瓶!” “那就好!” 田秀点了点头,杨端和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房间中这些金子是怎么回事?” 田秀注意到了在房间中存放着大量的黄金。 杨端和忍不住笑道:“那个西周公逃跑的时候,狼狈的把这些金子都丢下了!我听说这些金子还是天子借贷赐给他犒赏军士的,但那些贪心的家伙居然还贪污了一部分。现在可好了,这些金子全部都归了主君您了!” “这些金子,你拿出一百金分给你手下弟兄,剩下的通通当战利品交到军中!”田秀吩咐完,杨端和顿时又吃惊的张大了嘴:“啊?九鼎交了也就算了,这金子也要当战利品交了?主君,这些金子并没被人发觉,您就算私藏了,也没人知道!” 田秀随手拿起一块金砖掂了掂,然后又扔回了箱子中,道:“听我的话,把这些金子交了,以后你会明白我的用意!” “是!” 第225章 五国联盟 另一边。 西周公狼狈的逃到了新郑,他不敢去投靠相邻的东周国,因为这么多年来西周与东周国一直都在不断战争,两国可谓仇深似海。 当狼狈不堪的西周公出现在韩王面前的时候,韩王然不禁惊呆了。 韩王看着蓬头垢面的西周公,不可思议的说道:“西周公,你怎么到寡人这里了?” 西周公站在大殿中央,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摆手道:“哎呀韩王,你不知道,几天前秦军已经占领洛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你就见不着我了!” “什么秦人已经占领洛邑?” 韩王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没有站稳。 这消息对韩王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因为洛邑被占领,这就意味着韩国接下来要直面秦国。 秦军又要打过来了! 韩王一想到秦军的凶悍,身体就抑制不住的颤抖。 丞相张平看韩王惊恐的模样,连忙从后面推了推对方,示意让对方冷静。 韩王在张平的提醒下,迅速稳住了心神,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西周公,沉声道“洛邑虽说不是什么坚城,但也是大周经营了600年的都城,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西周公急速的拱起手说道:“韩王,你是不知道秦军有多厉害!秦军士兵个个以一当十就像打过鸡血一样,我手下的士兵虽然奋力杀贼,奈何寡不敌众啊!” 韩王闻言更加惊恐,道:“难道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天子呢?” “天子说他要殉国,坚持不跟我走,我能怎么办?” 西周公不敢说自己丢下天子逃跑的事情,只好说是天子要坚持殉国。 西周公认为,天子落到秦人手里肯定活不长,等天子一死,还有谁知道他抛下天子逃跑的事情? 韩王然一听天子要殉国,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大变化。 他韩王都称王多少代了,又能对那个老天子有多少敬畏之心? 韩王唯一关心的是,西周公这次有没有将九鼎带来? 想着韩王急忙说道:“九鼎呢?可曾带来?” 西周公尴尬的摇摇头:“天子我尚且不能带来,何况那么重的九鼎?” 韩王听到这儿,急道:“如此说来这九鼎已经落入秦人手里了!” “是!” “哎呀!”韩王急得在大殿中走来走去,“这九鼎象征着天命,谁得到九鼎谁就有天命,如今天命就要归于秦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韩王然猛地停下脚步将目光看向丞相张平,急促的吩咐道:“丞相,你火速派人去大梁、邯郸告知魏王、赵王就说洛邑已被秦人攻陷,天子被俘,九鼎也落入秦人之手,局势已到万分危急之时。 请他们不要再管齐王楚王了,火速出兵新郑,随寡人到洛邑前去救驾!” “唯!” 张平应了一声,刚准备下去,韩王又将他叫了回来,吩咐道:“通知暴鸢将军,让他立刻率领三万军队进驻阳城以防秦军来犯,另外让荥阳守将曹聚坚守成皋(虎牢关),千万小心秦军的偷袭!” “唯!” 张平再次准备下去,韩王又将他叫了回来,吩咐道:“还有!丞相马上去征集兵力,加固新郑的城防!” 听完韩王这个命令,张平知道韩王这是恐惧秦军会打过来围攻新郑。 韩王的恐惧也确实有道理,依照现在韩国的国力,二十万秦军真的打来,韩军绝对抵挡不住,新郑铁定被围。 想着,张平拱手道:“臣明白!” …… 随着韩王的求援,洛邑被秦军攻陷,天子被俘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各国闻讯皆惧,韩魏担心秦国在灭亡周朝以后不会收手,而是继续向前进攻韩魏。赵国则是忧心韩魏会顶不住向秦国投降,这样将来赵国就要遭到秦国,韩国,魏国的联手围攻。 而齐国,楚国则担心秦国取了九鼎会得到天命,齐楚皆不愿天命归于秦。 于是,齐楚两国迅速停战,并且做好与三晋联手救援韩魏的打算。 齐楚停战以后,三晋首先达成同盟,相约共同前往洛邑“勤王”。 三晋结成联盟以后,齐楚也紧跟着宣布加入联盟。 在关东五国形成联盟后,五国又派出使者前往燕国,威压燕国加入联盟。 然而很不巧,五国使者刚刚到达蓟城,就收到了一个消息,燕王宣驾崩了! 是的,燕王死了。 自从与赵国那一战后,回到蓟城的燕王心灰意冷。 这位一心要效仿勾践的雄主,每天沉迷于声色犬马,终于身体被掏空,一病不起。 据说燕王病重以后,变得疑神疑鬼,不准任何人与他轻易接触,哪怕是他的妻儿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燕王驾崩在一个晚上,没人知道他具体是在什么时间段死的,直到第二天清晨,婢女给燕王送药时,才发现这位燕王浑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五国使者郑重的祭奠了这位既滑稽又可怜的燕王,然后在祭奠结束以后,五国使者提出了让燕国加入合纵联盟共同勤王的想法。 这一次关东五国合纵的名义空前高大,前往洛邑勤王! 以往各国合纵,从来都没什么大义,都是单纯对抗秦国,只有这次的合纵,明确提出了是要勤王救驾。(天子颁发的诏书货真价实!) 面对五国要求联盟的提议,丞相栗腹认为,绝不能拒绝五国。 首先栗腹认为五国占据大义,燕国又是召公之后,面对勤王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拒绝,否则会落人口实。 其次五国已经联手要对抗秦国,燕国绝不能置身事外,不然必将得罪已经形成联盟的五国,这对燕国来说大大不利。 燕国经历了和赵国的战争后已经非常虚弱,根本得罪不起关东五国。万一五国以这次燕国没有参与联盟为借口,在战后对燕国来个“反攻倒算”那这个代价绝对不是燕国能承受得起的。 然而栗腹的话并没有打动刚刚继位的燕王文。 大孝子燕王文则认为,父王刚刚驾崩,燕国正在国丧,按照周礼国丧期间是不能动兵的(其实只是单纯怕打仗)况且秦国非常强大,燕国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沦为吉祥物的天子去得罪强大的秦国。 最终,燕王不顾栗腹的苦劝,硬是回绝了五国使者联盟的提议。 五国使者被燕王文所拒后皆愤愤不平。 等到五国使者离开以后,栗腹悲观的告诉左右:“关东五国不过都是天子的远亲,尚且要去勤王,我们身为召公之后天子近藩,居然作壁上观。 这一次燕国亡国有日了!” 栗腹不会知道,正是因为这一句亡国有日,为他以后的死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 洛邑的田秀,也收到了五国联盟以及燕王驾崩的消息。 五国联盟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因为这一切本就在田秀的计划中。 唯一没让田秀预料到的是燕国,燕王居然会死了! 原历史上燕王在位十四年,驾崩于(公元前258年),也就是去年。 由于历史的改变,这位燕王比原历史上多活了几个月。 田秀也是此时才发现,好像历史已经不受控了。 一些原本在某个时间线该死去的人物,在这个时空中并没有死去。 这也就意味着,由于田秀对时代的改变,历史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了田秀这个先知者的预料。 或许他的先知能力,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一旦先知能力用尽之时,那么也就是他沦为土着之日了。 另一边。 秦国咸阳。 秦王听到田秀光速攻克洛邑的消息后,顿时又喜又惊又怕。 他高兴的是,田秀果然没让他失望,一战就打穿了西周国灭亡了周朝生擒了天子。他震惊的是,田秀从宜阳出兵到攻下洛邑灭亡周朝仅仅用了几天! 尽管秦灭周这场战争是毫无悬念的,但是秦王与蔡泽都认为,秦军要攻下周人重兵防守的洛邑,是要打上至少几个月的。 甚至如果韩魏来增援的及时,田秀还有翻车的可能性。 这也是为什么秦王先前几次下书催促田秀尽快动手的原因,这种时候越晚动手越被动! 但秦王没想到的是,田秀居然以雷霆之势光速灭周,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他害怕的是,秦国这次好像把事情搞得太大了,关东五国结成同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事情变得糟糕起来了。 “寡人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征战,各国早已丧失了胆气,尤其是寡人灭了天子,六国都该臣服了,但没想到各国非但不臣服,甚至连一直保持中立的齐国都加入到对寡人的战争中来了,这可不妙。 当年楚怀王克死在秦国,就已经使得各国大怒。本来齐魏韩三国联军都已经在函谷关外和寡人的大军对峙了三年,结果听到楚怀王的死讯,不仅三国立即强攻函谷关,就连愤怒的赵国和宋国也跟着出兵了,五国联军强攻函谷关,仅仅几个月就攻破了寡人的函谷关! 虽说这一次,寡人并没对天子怎么样,也幸好田秀没把天子怎么样,否则弑君的罪名扣在头上,这性质可比扣押楚怀王恶劣的多! 但即便寡人没伤害天子,光是灭亡周朝攫取九鼎,这就已经足以引起各国的愤怒了,并且各国的愤怒只怕要比上次更大! 所以,得赶紧把田秀的大军调回来,否则,万一这支军队有失,函谷关有失守的可能性!” 想着,秦王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身边的启吩咐道:“启,你火速拟诏,立刻让昭武君撤回函谷,不得在关外逗留!” “唯!” 启走了以后,秦王又感到一阵愤怒,韩国这次居然敢跟着四国对秦国宣战,真特么是狗胆包天! 等着吧,等这次风头过去,寡人肯定要找韩王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算账,也让其他几国看看跟我大秦作对的下场! 不久。 秦王稷的诏书送到洛邑军中。 看完了秦王的诏书之后,田秀客气地对使者说道:“请您下去休息,我会马上部署撤军!” “好!” 使者被送下去休息以后,杨端和立即凑了上来,道:“主君,秦王怎么会突然要你率军回函谷关?莫非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田秀不以为意的把秦王的诏书扔到一旁,道:“你觉得我暴露了秦王还会让我把大军带回去?依照我对秦王的了解,他要是识破了我的身份,早让人捉我去咸阳问罪了!” 杨端和点点头:“也是!” 接着杨端和又抬起头问:“可是主君,秦王为什么会突然要你撤兵回去?洛邑和刚打下来的地盘都不要了嘛?” 田秀将两只脚放在桌案上,悠哉悠哉的说道:“这还想不明白?五国结成同盟了,秦王怕了,着急让我回去守关!秦王就这个德行,每次看情况不对,就龟缩函谷关不出!” 杨端和听罢,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 田秀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什么就说!” “是!”杨端和沉声说道:“主君,干脆您不听秦王的命令,留在这儿和联军打一仗,把这二十万秦军都……” 田秀听到这里立即伸手打断了杨端和,然后警惕的向帐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说的这个计划,我不是没考虑过。一次性送掉二十万秦军,然后利用五国攻下函谷关一举灭了秦国! 但是,这个计划想执行起来有很多问题,首先秦国调兵是看虎符的,我这次来秦王根本没给虎符,要是我故意带着秦军送死,秦王只要让人带着虎符来,一句话就能让人把我拿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秀从席上坐了起来,跪直身子正色道:“我甚至想过,故意减缓撤兵的速度,卖一个破绽给联军,将秦军都送了。 但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同样困难,秦军将领里像王龁、王翦、张唐、桓齮哪个是草包? 这些人如果看出有什么异样,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率军撤退,那时候可真的是鸡飞蛋打。” “最后!”田秀面色凝重的说道:“你知道秦王为什么让摎跟着我吗?要是我没猜错,摎袖子里肯定藏着秦王给的密诏,要是我有什么异动,他立马就会拔剑斩杀我,然后接过我的军权。” 事实也确实如同田秀所预料,秦王在大军临出发前的确给了摎一道密令,只不过这道命令仅仅是监视田秀的一举一动,并没什么秘密诏书。 第226章 贫困的秦军 “什么?昭武君要撤离洛邑?这不可能吧?” 正在跟一众嫔妃寻欢作乐的老天子听说田秀居然要从洛阳撤离,瞬间坐不住了。 “是真的,奴亲眼看到秦军纷纷收拾行囊,准备要从洛邑撤离了!” 天子听到秦军确实要走以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此时旁边几名嫔妃还忙着跟天子嬉闹,丝毫没察觉到天子的脸色。 老天愤怒的将这几人轰开,一名嫔妃不解道:“大王,您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嘛?” 天子斜眼看了一眼那嫔妃,道:“汝一个妇人懂什么?” 说罢,天子穿上鞋子,快步离开寝宫。 另一边,田秀正在和众将领商议撤兵的事情,此时周天子的吼声从门外传来: “你们都挡着寡人干什么?寡人要见昭武君!都让开,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拦寡人?” “天子?”田秀眉头一皱,道:“天子不老老实实在宫中静养,怎么还跑到我这里来了?” 接着,田秀出门一看,就见周天子在一群奴仆的前呼后拥下,颐指气使的站在他的房门外大呼小叫。 见此,张唐十分不忿,道:“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天子了!上将军,让我过去教训教训他!” 田秀伸手打断了张唐,然后快步向天子走去,一见面便赶紧拱手施礼:“天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臣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 说着,田秀一边请周天子入内说话,一边跟在后面说道:“您有什么吩咐?只要让手下跟臣说一声就行,何必亲自来找臣呢?” 周天子并不说话,只是负着手往房间里走去。 接着,天子身后一名随从小声在田秀耳边说道:“天子,听说您要撤离洛邑,然后就强行要来找将军,小的拦了几次,实在是拦不住。” 田秀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开始田秀还想不通天子干嘛突然来找他,现在被他安插在天子身边的眼线一说,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田秀刚进洛邑的时候,天子已经病的半死不活,结果被田秀派的人照顾了大半个月后,病不但好了一大半,据说人还胖了两圈。 以前天子跟着西周公混的时候,基本上属于三天饿九顿,这话真不夸张。天子跟着西周公的时候,每天也就勉强能维持个温饱,好吃好喝的就别想了,更别说还有美女相伴。 田秀占领洛邑之后呢?不光让天子享受到了各种天子应该享受的待遇,更是对其礼敬万分。 结果现在田秀这个长期饭票居然要走了,天子能不急? 此时,天子坐在房间的主位上,一看到田秀进来,立即开口道:“贤卿,寡人听说你准备要从洛邑退兵了,有这回事吗?” 田秀点头道:“有!” “有?”天子顿时眉头一皱,然后急道:“你为何要从洛邑退兵?” 田秀坐到天子身旁,解释道:“三晋以及齐楚五国已经组成联军,听说鲁国、卫国也派了些军队。” “他们准备干什么?” “勤王啊!” “勤王?”天子皱紧了眉头。 田秀看着天子说道:“五国准备到洛邑勤王,把您从我这个反贼的手上解救出去!他们人多势众, 臣实在打不过,所以只能先退回关中!” “谁让他们来勤王的?寡人怎么不知道?” 天子愤怒的攥紧了拳头,他在田秀这里吃的好,睡的好,那些诸侯闲的没事干勤什么王? 田秀闻言耸了耸肩:“这得问您呐!” “问我?”天子指了指自己,没好气的说道:“这关寡人什么事?” 田秀说道:“听说五国联军拿了一份诏书,上面还盖着您的印章,您要他们到洛邑讨伐反贼秦王,怎么这事儿您不知道吗?” 天子听完,顿时将头低了下去。 这诏书的确是他写的,但当时也是情势所迫。 天子原本以为秦国打过来,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急着向周边国家求救。 但谁能想到,秦人打过来以后非但没把他杀了,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 要早知道是这样,天子才不会去下什么勤王诏书。 想着,天子抬头看向田秀,道:“贤卿,你撤兵回关中,能否把寡人带上?” “您的意思是想和我回秦国?” 田秀觉得有点滑稽,堂堂周天子居然主动要求跟他回秦国。 “是啊!”天子语气颇为急迫的说道:“哎呀,贤卿你是不知道,寡人跟着西周公的时候,那日子过的简直是猪狗不如!要是五国带着西周公打回来,寡人可就又落到他手里了! 寡人可不想再跟着西周公了,贤卿你就把寡人带回秦国去吧!正好寡人也想去见见秦王,寡人跟秦王有日子没见了。” “这……”田秀摩挲着下巴,并没有说话。 天子肯定是不能带回关中的,把天子带回关中,那秦王怎么办? 难不成让秦王弄死天子?还是让秦王学田秀好吃好喝供着天子? 而且真把天子带回关中,五国肯定用这个借口猛攻函谷。 那个时候万一秦国顶不住,秦王会把这笔账算在谁身上? 田秀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天子带走,他必须得留下! 此时,天子看田秀一直不说话,顿时急得站了起来,咬牙道:“贤卿,只要你愿意带寡人回关中,寡人愿意将周室的九鼎都交给秦王,如何?” 呵呵,你倒是大方的很,我用得着你大方? 田秀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并非是臣不想带您回关中,而是天子就应该居于天下之中,洛邑才是您的都城,您跟着我回关中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臣挟持了您!” 天子又重新归回到位置上,说道:“寡人是自愿跟你走的,什么挟持?再说了,当年武王便是从岐山起兵讨伐纣王,关中才是寡人的根呐! 反正今天寡人跟定你了,你是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田秀实在没想到,天子为了跟他走,居然如此不顾老脸。 不过田秀已经铁了心的要留下对方,当然不会带他走。 田秀对门外吩咐了一声,立即进来了十几名卫兵,田秀看着这些卫兵吩咐:“你们立刻把天子送回去安歇,没本将的吩咐,不要让天子随便乱走!” “唯!” 卫兵们上去扯天子的胳膊,天子不顾形象的抓住了面前的桌子,道:“寡人不走,寡人哪也不去!” 天子已经上了年纪,哪是这些壮小伙子的对手? 很快,天子就被两个人架出了房间,看着天子从房中被架出去,田秀摇了摇头。 然后他从房间中站起身,来到院子里,对着将军们吩咐道:“所有人听着,全军在城中休整一日,明日一早拔营起寨,告诉兄弟们,咱们要回家了!” “唯!” 当天,洛邑城中驻扎的秦军都收到了要退兵回关中的消息。 秦军士兵收到要撤军的消息后,很多人都跟长官请了假,离开军营到城中玩乐。 在关中,有着秦法的约束,士兵们是没什么时间玩儿的。 洛邑虽说比不上大梁、邯郸那样繁华,但终究也是一国之都,能玩乐的地方不少。 秦军士兵三五成群的在城中闲逛,商业区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吸引着秦军士兵们的眼球,有些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和商人换取一些稀罕物件。更多的都是到城中的青楼逍遥快活。 青楼这种东西据说最早是由齐国的管仲发明,后来在各国推广开来,商鞅变法前,秦国也有青楼。 商鞅变法以后,青楼这种东西就被取缔了,因为所有人都忙着耕战,官府不允许青楼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东西出现。 也有一些士兵到城中的馆子里面去饮酒吃喝,没办法在秦国无缘无故喝酒都是犯罪,秦军士兵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在洛邑玩乐,等回了关中可就没机会了。 而对于士兵们集体请假到城中玩乐的行为,秦军的各级长官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大部分将领皆是从底层士兵爬上去的,都知道丘八们平时憋的有多难受,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只要丘八们不搞出事来,将军们也就由着他们去。 秦军的军营中。 又几名士兵请好了假,相约到城中去玩,这几名士兵在离开军营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 张三伸手和这人打起招呼,道:“黑夫,明天咱们就要回关中了,走跟我们到城里面去转一转吧!” 冯五跟着说道:“是啊!我听说这洛邑女子别有一番风味,我们也到青楼逛逛体验体验这洛邑女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面对几名同伴的邀请,黑夫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吧!咱们伍还得有人留下来执勤,不能都去玩吧,你们几个去就行了,我留下吧!” “那行吧!你小子就留在军营吧,我们几个人走了!” 看着几名同伴有说有笑的走出军营,黑夫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然后转过身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这时黑夫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怀里,他急忙弯腰道歉,那人却笑盈盈的开口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到城中去玩呢?” 黑夫抬头看向这人,瞬间惊掉了下巴:“上将军!” 田秀面色温和的一笑,道:“你认识我?” 黑夫慌忙单膝跪地,道:“上将军时常到营中巡哨,小的曾有幸见过您一眼!” “原来是这样!”田秀伸手扶起了黑夫,拍了拍对方衣甲上的尘土,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别人都出去玩了,你还留在营里?” 黑夫有些尴尬的拱起手说道:“我没钱!” “没钱?”田秀皱了皱眉头。 战国时期各国执行的都是义务兵制,也就是说君王要征召你的时候,你就放下锄头来官府服役,而这个过程中官府不会给你任何报酬,甚至你去军营报到的路上粮食都要自带。 如果你们出去打仗,打胜了,那么,君王会给全军一些赏赐,每人都能发到几个钱。 要是运气好缴获了战利品,这些战利品就算是额外的收入,可以自己揣到腰包里。 不过要是点背打输了,那就什么赏赐都没有,等于白折腾一场。 秦国相比于其他国家还算有点良心,以首级论军功,也就是说只要你够勇猛,就算你们全军都打了败仗,你也能靠人头获得赏赐,不至于白忙活一场。 不过秦国对百姓的压榨力度可比关东六国要大得多,秦国是十税六,百姓辛苦忙碌一年根本攒不下什么钱。 所以打战是百姓们翻身的最快办法,很多秦人宁愿冒着破产的风险,也要跟着官府出去打仗。 有人要问了怎么出去打个仗还会破产? 这不得不提到秦国独特的制度,在秦国你出去打仗,你们家该交的税还是要一分不少的交给官府。 结果就是很多人出去打仗,导致家里面粮食减产,交不上官府的税,然后自己在前线又没有拿到首级,于是就欠了官府钱,只能靠给官府服役来还债。 一些人为了快点还债,在官府下次打仗的时候又要报名去,为了凑出前往咸阳参军的粮食(自带粮食到咸阳报到),这些人又得找官府借贷。 最后贷款越借越多,进而破产,秦国的百姓一旦破产,结果就是全家被贬为奴隶。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全国很多百姓辛苦劳作一年,家里还是那么贫穷的原因。 顺便多提一句,一些倒霉蛋因为欠的官府钱太多,这些人在军中服役的时候,吃的粮食都要给钱。 你要是没钱给,军队也会照常保证你有饭吃,但等你回去之后这个欠的钱还是要还的。 你说你已经欠了很多钱还不上?那不好意思,你们全家都会被官府当成奴隶拿出去拍卖。 田秀深知秦国的制度让很多士兵都身负重债,所以在攻克洛邑后,他立马给每人发了五十枚大钱作为赏赐。 五十枚大钱大概相当于多少钱呢?这里做出一个换算: 通常秦国百姓丧葬的时候会请吹鼓手,一般吹鼓手有六、七个人,要给对方五个大钱。 田秀在后世考古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小山村请吹鼓手,对方差不多也是六七人,一次大概给一百元。 也就是说五个钱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块。 田秀给每人发了五十个大钱,相当于每人发了一千块。 一千块说多也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了。 这五十枚大钱要是拿去买粟米,至少也能买二百斤米! 所以田秀一听黑夫说没钱,第一反应就是有将领贪污了他发下去的钱! 秦国整治贪官污吏的力度可比关东六国大多了,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敢贪污,真是狗胆包天! 第227章 兵退函谷 “本将不是下令赏赐全军每人五十枚大钱?黑夫你老老实实的讲,是不是有人把你的钱给黑了?要是有,你尽管告诉我,本将定严惩不怠!” 黑夫闻言,顿时抬起一张干瘦的脸看向田秀,道:“上将军,钱已经发到小的手里了,只是小的将钱都寄回家中去了,故而身上已经没钱了……” “原来是这样!”田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么多钱,你都寄回家中去了,莫非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黑夫语气低沉的说道:“我家欠了官府一大笔钱,您赏赐的钱都送回去,都还差了官府三钱,这三钱就是足足三百枚大钱,小的真不知道去哪弄这笔钱。” 说到这里,黑夫竟哭了起来,道:“只怕这次打完仗回去,小的全家都要沦为他人的奴隶了……小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还有个妹妹尚在襁褓,她可怎么办啊?” 听完黑夫的遭遇,田秀十分同情,忙对身后的杨端和吩咐道:“将军,你一块儿去取半金,不,取一金送给黑夫,让黑夫家度过燃眉之急!” “是!” 黑夫一听田秀居然要给他钱,而且一次就给一金,瞬间不淡定了,忙道:“您用不着给我这么多,有半金都用不完!” “唉,本将给你,你就拿着!这些钱你带回去,给你妹妹买些好吃的,也算本将的一份心意吧!” 说完后,田秀转身欲走,黑夫直接跪在他的面前,长拜道:“上将军今日待小的之情,小的没齿不忘!若有将来,黑夫必报上将军您的恩情!” 田秀扶起黑夫,帮对方掸去身上尘土,道:“我帮你是看你可怜,哪图你什么回报?若是我想要回报,就不会帮你了!” “上将军……”黑夫闻言更是感动,看着田秀离去,黑夫暗暗在心底发誓,将来必要找机会报答田秀今日之情。 …… 另一边。 韩国新郑。 五国联军先后到达新郑会齐,韩魏距离新郑最近所以只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而赵军那边则用了五天,楚军则用了八天,齐军是最后来的走了足足半个月。 这一次合纵形成以后,各国出兵的速度都极快,以往合纵从商量到集合再到调集兵力,最快也要半年甚至一年。 但这一次五国出兵,总共用时也不过二十天。 五国之所以出兵这么迅速,一方面是因为各国老早就在聚兵早有准备,另一方面则是秦灭周触动到了各国的底线,秦国这种掀桌子的行为,是各国所不能忍的。 这一次合纵,韩军出兵六万,魏军出兵十万,赵军出兵十万,齐军出兵十万,楚军出兵十五万,五国合计出兵五十一万,另外卫国和鲁国也各自出兵两万前来助阵。 单从纸面上来看,联军的兵力达到将近六十万,看着非常唬人。 但实际上这六十万人的战斗力,恐怕并没有多强。 这倒不是说五国派出的都是杂牌部队,对合纵出工不出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五国在这次合纵前已经先内讧了一场,韩赵倒还好损失不大,齐楚魏三国是真正拿主力跟对方进行了几次大规模会战。 尤其是魏国为了攻打陶邑与齐军会战数十次,结果损失了差不多两万余人,魏军精锐尽丧,元气大伤。 当然齐楚两国也没好到哪去,这两国的伤亡同样不小,只是比起魏国来说,齐楚底子要稍稍强那么一点儿,人家撑得起这几万人的损失。 合纵正式形成后,各国就忙着出兵了,韩军的六万人战力低下,魏军的十万人则都是疲惫之师,而齐军的十万人有一半都是新兵,所以联军真正的主力是楚军以及赵军。 楚军出兵十五万,毫无疑问这次合纵长又落在了楚国头上。 新郑城外的联军大营。 刚刚成为合纵长的楚国上将军景阳看着坐在面前的联军众将,沉声道:“二三子既然已经推选完了合纵长,那我们说说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吧?” 景阳话音一落,坐在他右手边的齐将颜聚就忍不住说道:“还能怎么打?我联军六十万大军,秦军不过区区二十万,我们直接打过去,把秦军灭了不就得了!” 颜聚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魏将魏离就投来了嘲讽:“直接打过去,说的容易,俗话说谋定而后动,我们连计划都没有就这样打过去,跟某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 “你说谁是乌合之众?”颜聚一下子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准备拔剑。 “谁急了我就说谁!” 魏离用挑衅的语气看着颜聚说道。 齐魏两国在陶邑城下鏖战半年,两国可谓血海深仇,哪怕此时两国暂时放下城建联合,但龃龉却是藏不住的。 “竖子!”颜聚气的抽出剑指向魏离。 魏离也不甘示弱的拔剑回击:“老匹夫想怎样?” 两人这一把剑,他们身后的将领们也跟着抽出了剑,两军将领冲着对方展开了一波人身攻击,大营里瞬间吵成一团。 眼看着他们从争吵就要变成械斗,景阳终于忍不住了,他愤怒的拍案而起,道:“够了!” 景阳这一声吼,齐魏两军的将领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他。 “你们还不把剑收起来,莫非你们想火拼吗?” 景阳又是一声怒吼,两军将领这才低着头默默将剑收了回去。 等到两军将领都把剑收回去重新坐好,景阳这才重新坐到自己的席位上,然后伸手从面前的竹筒里取出一支令箭,道: “大战在即,我等本应同心协力,然颜聚、魏离你们二人居然还敢当着本将的面起内讧,这不光是无视军纪更是藐视本将,藐视联军,来人呐,拉出去各打二十板子!” 话刚说完,景阳手上的令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几名楚军的士兵走到营帐里,按住了颜聚以及魏离。 颜聚心中固然恼怒,但刚刚的确是他拔剑在先,自己理亏,没有争辩的余地,只能默然受罚。 魏离却并不甘心,喊了几声“上将军”,只可惜景阳并不搭理他,魏离又看向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将,道:“魏贲将军救我!” 这一次魏军的主将并不是魏离而是老将魏贲。 面对魏离的求救,魏贲闭着眼睛并不理会。 人家颜聚都没喊冤,魏贲当然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护犊子。 眼看着颜聚和魏离都被拖了出去,坐在赵将廉颇身后的李牧却有点疑惑。 颜聚跟魏离俩人今天做的固然有些过分,但也还情有可原,关东四国先前打的天昏地暗,齐魏两军的将领见面摩擦是难免的。 景阳身为联军主将,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设法调停两军的矛盾,怎么反而是要把两军的将领都拉出去打? 这样别说以后齐魏两军不能精诚合作,只怕他们跟楚军之间也会产生龃龉。 景阳也算世之名将,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愚蠢的错误? 难不成是景阳对颜聚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先前在徐州景阳和颜聚可是打了半年的。 但是这也不对,景阳并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人,不太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记恨颜聚。 而且颜聚手下还有十万弟兄,这要是把他打了,不等于打了十万齐军的脸? 所以,景阳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想要送韩赵两军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李牧赶忙出列,拱手道: “上将军,请您看在二位将军都是初犯,饶过他们这次吧!” 景阳侧面看向李牧,先是问了对方的身份以后,接着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属意的是韩军的主将暴鸢或者是赵军的主将廉颇,而李牧不过是一个副将,分量好像低了点。 “若不处罚这两人,如何能明军令呢?”景阳板着脸说道。 李牧见被拒绝,连忙向身后的廉颇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有点不明所以,李牧再三使眼色,廉颇这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拱手道: “上将军,你卖老夫一个面子,念他们是初犯,就饶了他们这回吧!” 然后暴鸢也跟着求情,景阳身边的将军景翠同样跟着求情。 “看来我这个军令是很难执行下去了!”景阳看火候也差不多了,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摆手道:“行了,把他们两个拉回来吧!” 这个时候外面行刑的军士已经扒下了颜、魏两人的衣甲,可笑两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互相嘴炮。 幸亏关键时刻景阳的命令到了,两人这才重新穿好衣服,又回到大帐中。 稍后两人回到营寨,听说是李牧带头求情,两人都是感激万分。 经历完这个插曲以后,景阳才继续说道:“好了,接着说吧!二三子觉得此次我们当如何用兵?” 一直没说话的魏军主将魏贲在这时开口了,道: “我听说这次秦军的主将是原来赵国的武安君,按道理来说他的战法赵军的兄弟应该是最清楚的,上将军不妨听听他们的意见!” 景阳闻言,将目光看向廉颇,道:“不知道老将军有什么高见?” 廉颇面对景阳的询问,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拱起手说道:“上将军,昭武君用兵从来都是鬼神莫测,想对付他,老夫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景阳听罢,皱眉道:“既然二三子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那看来这一仗只有本将来指挥了!只是不知道各位是不是愿意听从本家的安排?” 各国将领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一同拱手:“愿听上将军安排!” 景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既然咱们兵力上占有优势,那我们就不和田秀使用什么计策了,绝对的优势面前,任何诡计都是多余的。 我看这样,干脆我六十万联军齐头并进,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洛邑推进,等到了洛邑,我联军轮番攻城,看他田秀能支撑到几时!” 暴鸢点头道:“上将军这个战法好,如此一来看他田秀还有什么计策可以施展?” 魏贲也跟着点头说道:“六十万人从正面轮番进攻,就算我们两个人换他们一个,我们都是赚的!” 这时,坐在下面的颜聚不禁撇了撇嘴,景阳说的这个战术,不还是他那个直接莽的战术吗? 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颜聚终究是没敢张嘴说这个话。 会议结束了以后,各将领从大营出来。 一出营帐,廉颇就忍不住看着李牧问:“方才你干嘛要让我给颜聚他们求情,他们违反了军令挨打不是活该吗?” 李牧将放在心中的猜测说了一遍后,廉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要卖给我们一个人情,唉,老夫这脑子,可想不透这些。” “他卖这个人情给我们,不单单是为了齐国和魏国,也是在替他楚国卖人情。” 李牧说罢,廉颇不由眉头一皱,道:“什么叫卖楚国的人情?” “老将军!你也不想想,这次齐军和魏军都欠下了我们的人情,可这个人情难道不是景阳故意卖的?所以我们其实也欠了楚军一个人情,景阳是想通过这件事向我们示好。” 正是如李牧所说的,景阳,确切的说是楚国的确是想向赵国示好。 经历了徐州之战后,楚国君臣就看明白了一个道理,齐赵如果继续紧密同盟,楚国想要对付齐国是非常困难的,哪怕拉上魏国都很难。 所以黄歇向楚王提出了一个想法,暂时向赵国妥协,分化瓦解齐赵同盟,等楚国把齐国收拾的差不多了,再联合韩魏燕对付赵国。 放下楚国的小心思暂且不提,时间来到三月初十。 五国联军从新郑开拔,兵锋直指洛邑。 而这个时候洛邑城中,秦军已经在分批次撤退,在秦军驻洛邑的这段时间里,不少丘八都和洛邑城中的寡妇混到了一起。 一些人要撤退了无法带上妻子,只能依依不舍的向她们道别。 “我要走了,别送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新打回来的,你要等着我,等我回来娶你!” 田秀也要从王宫中撤走了,此时他的随从们正忙着将他的行李们装车带走。 秦军驻军洛邑,丘八们能出去找女人,自然也有人来找田秀。 洛邑不少富商为了巴结他,又是送礼物,又是送女人。 对于礼物,田秀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而女人他都退了回去。 秀儿可是个专情的人,怎可能出来打个仗带一堆女人回去呢? 仆人们忙着收拾行李时,杨端和从外面进来禀报:“上将军,联军的先锋已经距我们不足十里,马上就要打来了!” 田秀淡定的摆摆手,本来想戴个白手套,装个逼,奈何没有。只得将手背到身后说道:“他们来的很快,但可惜,鄙人要撤退了!” 第228章 楚将项燕 联军制定的战术虽说是齐头并进,但也并不是五国联军真的都挤在一块朝洛邑推进。先不说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协调怎么办,就是驰道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联军的六十万大军,实际上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前军是由楚、魏、赵三国的战车开路,三国的战车合计大概有七百辆,而齐韩两国的战车都被放在后军总数大概是四百辆。 联军前军,统领战车部队的是楚国的将军项燕,这次楚国本来就是合纵长,而且楚国出动的战车也是五国中最多的,达到了惊人的四百辆,因此前军将领理所当然要有楚国的将军来担当。 至于为什么景阳会选择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项燕,而不是同家族的景翠,除了景阳需要培养年轻将领,以及对方出色的军事能力外,这与项燕背后的家族也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原先,楚国有三大家族分别为屈、景、昭,鄢郢之战后楚国东迁陈都,三大家离开了他们经营多年的郢都,因而元气大伤。 反倒是原本盘踞在江东的项氏因祸得福,一跃超过三大家族,成为楚国实力最强大的一大家族。 这次楚国出动的十五万大军,其中有一半都来自江东,而且这一半里绝大部分都跟项氏有关。 因此景阳提拔项燕,也是为了平衡楚军各军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一味的提景氏的将领,不光会引起楚王不满,更会让军中那些江东的士兵不满。 而项燕也的确对得起景阳的提拔,他接任联军前军将领以后,不光积极协调楚军和魏军、赵军的关系,更是以身作则亲自率领楚军的战车部队走在最前头。 这种精神成功感染了魏军和赵军,魏赵梁军在项燕的带领下,以极快的速度朝洛邑推进。 刚开始联军出发的时候,战车部队不过是领先了五里,当时景阳的要求是,为了防止被秦军突袭,战车部队不能和大部队脱离超过十五里。 但项燕是个非常大胆的家伙,他率领战车部队极速前进,一日狂飙出去六十里! 以至于原本联军打算要用五天走到洛邑,结果这家伙居然只用了两天就到了! 战车部队到达距离洛邑十里的时候,暂时停下来休整。 此时部队连续奔波了两天,各军士兵都叫苦不迭。 项燕的副手项武来到了项的战车前面,疲惫的抱拳道:“将军,前面就是洛邑了,我们是不是先在此处休整一下,等待上将军他们率领大军来到?” 项燕闻言,抬头看向远处的洛邑,此时大军距离洛邑十里,还看不清洛邑的样貌,但轮廓还是依稀能看清的。 “派出去侦查的斥候可有消息?” 项燕目视着洛邑沉声问道。 项武立即拱手应道:“半炷香之前斥候来报,说看到有大批秦军从城中撤离!” 项燕听罢,心中顿时一沉。 秦军这一退,联军势必扑个空,原本联军还以为秦军要坚守洛邑,现在看来他们是打算要退回关中。 秦国有函谷天险,若放任这二十万秦军撤回,联军想攻破函谷,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想着,项燕再度开口:“出城的秦军可有战车或者骑兵?” 项武想了想,摇头道:“秦军这次主要是步兵,战车很少。而且您知,秦军的战车通常都是分散下去掩护步兵进攻,他们很少将战车集中起来使用。” 项燕听罢,抬起头大喝一声:“将军,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方推进!” 项武一听这话,立即拱手劝道:“将军,秦军虽然有从城中撤退的迹象,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秦军的计,万一我去贸然攻城,撤离到外面的秦军反戈一击,我们很有可能会在城下遭遇到敌军夹击,那样一来,我军危矣啊! 更何况,战车部队的攻城能力并不强悍,我军连续奔波两日已经非常疲惫,这种时候贸然攻城实属不明不智之举,将军万万不可啊!” 项燕笑盈盈的说道:“将军说的不错,战车部队的确不适合攻城。” 项武闻言,以为对方是赞成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料项燕后面还有话: “所以本将不打算率领战车部队攻城,而是全力向前追击已经出城的秦军!我战车部队的作战能力强悍,在野外遇到步兵,简直就是梦魇。 若我们能追上秦军将他们缠住,等待大部队到来,或许能将秦军歼灭于野外,如此,也能省去今后的许多麻烦。 即便不能把秦军全部歼灭,就算能歼灭一部分,以能大大提振我联军士气! 最后就算秦军有诈,在空旷的野外我战车部队也能轻易突围,所以这一仗可以说十拿九稳!” 项武闻言,皱起眉头,道:“可是将军,我们出发前上将军就再三交代,我前军遇到敌情不可冒进,我们贸然率军追击秦军,上将军怪罪下来,谁来承担责任?我看还是先派人去请示一下上将军再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项燕目视着前方语气急促的说道:“战机稍纵即逝,靠,请示打仗,你哪道菜都甭想吃!传我命令,全军急速向前推进,一定要咬住秦军!” 项武见项燕决心已定,无奈只好下去给各军传令。 另一边。 田秀坐在马车上,安然的读着一本兵书,他身旁大批秦军正跟随着他的马车按预定计划撤退。 秦军的军纪极严,哪怕是撤退的时候,队伍也是整齐有序,没有一点儿混乱。从高空俯瞰秦军队列,宛如一条黑色长龙沿着崎岖的驰道蜿蜒前行。 就在田秀读书读的有些犯困,准备靠在车厢上睡一会儿的时候,杨端和匆匆来到他的车前,急道:“上将军,大事不好!” “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慌?” 田秀不满的睁开眼睛,掀马车的窗帘问道。 “上将军大事不好,联军追过来了!” “什么?” 田秀瞬间不淡定了。 按照他得到的情报,联军斥候才刚刚到达到洛邑外围,这联军就算推进的再快,距离他们至少也得有三五十里。 依照他对联军的了解,就算联军真的知道秦军从洛邑撤退,也绝不敢贸然去追。 一来是秦军野战能力强,贸然追击容易吃亏,二来是怕中了埋伏,最为重要的第三点则是没人愿意拿自己的部队去冒险。 所以田秀在从城中撤离的时候,是非常从容不迫的,他麾下的秦军士兵亦是如此。 “见鬼了,联军怎么会追的这么快?”田秀看着杨端和,确认道:“你确定来的是联军的大部队吗?” “应该是!”杨端和点了点头,道:“根据事后的侦查,在我们后方追击的是联军的战车,目测少说也得有三五百辆,联军战车部队的行进速度极快,摆明了是想咬住我们!” 田秀一听三五百辆战车心中顿时一沉,这么多战车部队从后面尾随,想要应付可是件棘手的事情。 秦军野战能力虽然强,但要是在野外撞上如此多的联军战车,也是好受不了的。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壮士断腕,留下一部分秦军断后。 要么就只能率领全军加速前进,但问题是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战车。 但真要是壮士断腕,牺牲几万秦军,那他回到咸阳也别想有什么好。 这一仗秦军的主要目标是取九鼎,结果田秀九鼎没有全拿到不说,还折了几万人。 更别说这一次忽悠秦王去取九鼎的还是他田秀。 这种情况下要是回了咸阳,都不用人弹劾,秦王都得把他的皮扒下来做鞋。 这一刻田秀甚至想到了弃军而逃,干脆扔下秦军,逃回赵国得了! 但这么一跑,展怎么办?他可还留在咸阳没脱身呢! 再说要这么跑了,那他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局岂不是都白费了? 田秀冥思苦想该怎么应对即将追来的联军战车部队时,斥候又急匆匆的来到他面前,说道:“上将军,大事不好,联军战车一距我后军不足十里!” 杨端和听罢,顿时有些慌张,然后急忙拱起手道:“上将军,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犹豫了,请您给我留下三万人,我愿为您断后!” “胡说!”田秀想也不想的说道:“我田某什么时候丢下过自己的兄弟逃命?” 杨端和一听田秀称呼自己是他的兄弟,心中顿时一暖,道:“能为主君而死,臣死无恨矣!” “什么死不死的?”田秀皱着眉头,极为不满的说道:“人都是有一死的,但要看自己死的值不值,这种情况下死了,将军觉得值吗?” 说罢,田秀叹息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亲自留下断后了!” 杨端和一听田秀居然想亲自留下断后,急道:“上将军不可!这种情况下谁留下了断后都是九死一生,您可是我们的主将,怎么能让主将留下断后?” 田秀叹道:“说的不错,九死一生。但若你们其他人断后就是十死无生!” “上将军……” “好了,你不必再劝!将军去叫王龁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唯!” 须臾,王龁打马来到田秀车前,一听对方要留下断后,王龁顿时被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 田秀却是不为所动:“将军不必说了,此事我主意已定,稍后您给我留下三千人,然后由您统帅大军继续向关中撤退! 在你们撤退的时候,务必让士兵在我军后方制造烟尘,最好是让骑兵马尾上挂上树枝来回拖动,以做疑兵!” 王龁听罢,有点不放心的说道:“这主意行吗?我怎么听着有点悬?” “行不行?只能这样了!将军速速带人走吧!” “那好吧,末将告辞!”王龁抱拳行礼,眼神中充满敬意。 “告辞!”田秀同样抱拳还礼。 “上将军保重!” 另一边。 项燕率领战车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追赶秦军,就在一路追到洛水河畔,快要追上秦军的时候,一支敌军突然拦住了去路。 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敌军,项燕立即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秦军和联军此时相距大约只有两里,双方的一举一动,对方都能看在眼里。 项燕目测了一下敌军的人数,发现对方最多也就有三千人。 见此一幕项燕顿时感觉非常疑惑,秦军竟然派人断后,就说明已经发现了他们。 既然都已经发现了他们,秦军怎么会只派三千人断后? 莫非是秦军有诈? 项燕心中狐疑不定之际,河对岸的秦军阵列中,田秀骑着一匹高度大马来到了岸边桥头,高声道:“不知对面来的可是景阳将军!” 项燕听到有人叫景阳的名字,立即驱车向前,高呼道:“我就是景阳!你是何人?” 田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景阳,不禁笑道:“将军何必诈我?听您的声音最多不过二三十岁,景阳将军今年只怕已经年近五旬了吧!” 项燕见自己被识破,也并不恼怒,而是极为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道:“你说的不错,我并不是景阳将军,我叫项燕!” 一听是项燕,田秀一惊,随即开口道:“原来是项燕将军,久仰久仰!” 项燕道:“还没请教将军何人?” “在下昭武君田秀!” “阁下就是田秀?” 项燕顿时吃了一惊,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对面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田秀。 项武一听对面是田秀,两眼都在放光,他来到项燕身边,道:“将军,若对面的人真是田秀,我们擒住了他,可是盖世奇功!” 项燕闻言,不由看向对面的田秀军,虽说他们两军中间隔着洛河,但今年干旱,河水非常浅,有些地方河水甚至只到脚踝,战车完全能冲过去。 若他举兵冲锋,没准还真能生擒了田秀。 只是,项燕有点担心,田秀是何许人也?对方可是世之名将,怎么可能只带三千人断后? 项燕再次抬头望向战场,只见河对岸秦军身后,尘烟四起,烟雾中似乎藏着千军万马。这让项燕更加怀疑,田秀莫非是藏了什么伏兵? 这时,河对面的田秀又接着开口了:“项燕将军,我景仰你也算是楚国名将,所以今日特意率三千人在此,想与将军一会! 将军若是有胆,大可放胆来攻!无论今天将军来多少人,秀都只用这三千人对抗,不知道将军可有胆攻阵?” 第229章 秀翻车了 洛河之畔,秦军与联军成对峙之势,一时谁也不敢先动手。 联军阵中,项武的战车来到项燕的车旁,项武对车上的项燕说道: “将军,我看田秀不过故弄玄虚,只要我们冲过洛河,对面就是一马平川,纵然有伏兵,秦军又能支撑几时?” “这……”面对项武的建议,项燕不禁抬头望向河对岸,望着河岸对面的烟尘,他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项燕环顾四周,道: “魏军和赵军的战车怎么还没过来?” 项武朝身后望了一眼,摇着头说道: “将军,您坚持要追击,就连咱们的士兵都有怨言,更别说三晋那群大爷兵了,指望他们过来就到猴年马月了!” 三晋虽然与楚国暂时为盟,但是在很多楚人眼中,三晋军队根本就是一群大爷娇生惯养打不了硬仗。 楚国这么认为也是有依据的,魏国衰落以后,三晋战斗力也跟着下滑,几年前的华阳之战,三晋联手还被秦国打出屎来。 哪怕后面赵国和秦国打了三年,楚国也没放眼里,楚国一直认为长平之战要不是有他们及时出手,你赵国早亡国了哪还有今天? 听着项武的话,项燕也知道魏军和赵军多半有点指望不上,今天这一仗只能让楚军自己打了。 他身边目前大概有三百多辆战车(路上损毁了一部分,有一部分还没赶来),要是全部向秦军发起冲锋,击溃面前的三千秦军肯定不是问题。 但是击溃了这三千秦军后,秦军后面的伏兵能不能解决,项燕就没有把握了。 头顶的太阳不断向西移动,项武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终于是忍不住了,道:“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了,杀过去吧!” 项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也觉得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可妄动!” 项武闻言瞬间急了,道:“将军方才不是还要追着秦军打,怎的现在如此畏缩不前,莫非将军怯阵不成?” 这番话说的有点急,若换了其他人恐怕早跳起来和项武争执了。 项燕脸上却十分镇定,道:“我并非怯阵,而是要为我楚军的生命负责,你看看周围跟随着我们的士兵,他们都是跟我们从江东出来的,万一有谁回不去了,你我回去如何面对江东父老?” 项武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将战车开到一旁生起了闷气。 望着对岸的秦军,项武越看越气,这次出来他本想杀几个秦军建功立业,结果现在秦军就在眼前,将军又不让打了。 既然将军不让打,那我项某就自己打! 等我擒住了田秀,看你项燕还有何话说? 项武和项燕本是堂兄弟,项武甚至更年长,但是项氏也好,景阳也好,都更器重他的兄弟项燕,反而将他冷落在一旁。 今天项武认为,他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时机终于到了。 项武跳上车长的位置,随手拿起了一根马槊,大喝道: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随我冲杀过去,生擒的对面那个昭武君,让秦人,也让天下人看看我江东子弟的厉害!” 项武说罢,周围的士兵并无人回应,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将军来到项武身边,硬着头皮说道: “将军,弟兄们都折腾一天了非常疲惫,更何况项将军并没下令让我们进攻,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你又何必折腾” 项武闻言大怒,道:“你们只知道有项将军,莫非我就不是你们的将军了吗?要你们还是楚人,还有江东子弟的豪气,就跟着我冲,如果胆小怕死,就尽管待在此处!” 说罢,项武命战车向前,竟驱动自己的战车冲向秦军。 眼看着项武驱使着自己的战车冲了出去,项燕不禁咬牙怒骂:“这个匹夫!坏我大事!” 身旁的副将急忙问道:“将军眼下我们该如何?” 项燕无奈的叹息道:“传令下去,全军向前冲锋!” “啊?将军不怕被秦人埋伏了吗?” “埋伏?”项燕无语的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项武送死吗?” 楚军战车在项燕的命令下,齐刷刷的向着河对岸的秦军冲去。 此时,秦军阵中。 田秀看楚军突然朝自己杀过来,顿时有点慌了,原本事态都在他的掌握中,项燕被他成功吓住,接下来只要等天黑他就可以带着秦军撤离。 但田秀没想到,眼看天就要黑了,楚军会在最后一刻发起进攻。 这根本不对呀!项燕怎么可能这么冒失? 他身边只有三千步兵,哪怕秦军野战能力强悍,面对楚军那么多战车,也是支撑不住的。 就在田秀内心六神无主思索着对策之际,秦军阵中一个兵卒大声叫喊:“上将军,楚军过来了,怎么办?” 田秀闻言,心里更加慌乱,但他知道自己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必须得稳住,不然心智一乱一切玩完。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田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终于是想到了对策,道: “全军速速结阵,准备原地防守!” 一听要原地防守,将军周让顿时忍不住了: “上将军,敌军大多数都是战车,你让我们原地防守,难道是等着被他们屠杀吗?末将看,趁着敌军没有过来,我们还是全力逃跑吧!” 田秀沉声道: “将军所言不错,但这种情况下,我们两条腿跑得过人家的战车吗?你看看我们身后一片平原无遮无拦,我们这一跑部队瞬间就会崩,到时候敌军面对我们那才是真正的屠杀!” 数息之间,秦军的阵列已经变换完成。 秦军全军结成一个圆阵,盾牌兵挡在最前面,弓箭手跟在后面放箭,步兵则被放在第三列。 尽管秦军已经完成阵型变换,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但是秦军到底能不能扛住敌军的战车,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也许敌军的战车一冲锋,秦军的阵型就会被冲散,紧跟着全军就会崩溃。 不过这种时候田秀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希望如狼似虎的秦军能凭顽强的意志力顶住。 楚军的战车终于冲了上来,战车高速冲锋的冲击力极大,最前面的盾兵被马匹瞬间撞飞,尽管那辆冲锋的战车也因此损毁,但秦军的阵型很快被撞出几个口子。 紧接着大批战车顺着那个缺口向前冲锋,后面的弓箭手蹲在地上不断射击,但面对敌方那么多战车,秦军的箭矢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挡战车前进的脚步。 反而是许多蹲在后面射击的弓箭手被冲上来的战车撞倒,一些人甚至被碾成了肉泥。 秦军阵型很快被战车冲的七零八落,崩溃只在弹指间。 “上将军,快撤吧,我们撑不住了!” 田秀闻言,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夕阳像血一样鲜红,但天还是没黑的。 不过看这架势是等不到天黑了,这种时候再不撤,可真要交代在这了。 田秀连撤退的命令都没下,自己换了匹好马,狼狈的从战场逃出。 这种时候不能圣母,如果田秀下令全军撤退,那秦军马上就会崩溃,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此时也只能牺牲那些秦军保全自己了。 回过身看了一眼还在激战的战场,田秀狠狠将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加快速度逃离战场。 田秀一逃,还在顽强抵抗的秦军斗志全无,一些人大喊着上将军跑了,紧接着秦军瞬间崩溃。 秦军一崩溃,正驾着战车在秦军中横冲直撞的项武瞬间大喜,他对左右大笑道: “快!进攻,进攻!不要放跑了一个秦军,尤其是田秀,一定要擒住他!” 楚军士兵高喊着:“活捉田秀!” 秦军士兵则是四散而逃,一些人逃命的时候,把兵器乃至身上的盔甲都扔了,只为能跑得快些。 不过这些溃兵很快被身后的战车追杀,一些人被战车上的士兵捅死,更多的则是被战车撞翻碾成肉泥。 田秀还在拼命逃亡,而他身后数辆楚军的战车穷追不舍。 “驾!” 田秀拼命的挥动马鞭子,马屁股都快被抽红了,却还是甩不开身后的追兵。 “前面那个骑马的就是田秀,弟兄们,快冲啊,抓住他,可是盖世奇功!” 听着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田秀越来越慌,该死,今天不会交代在这儿吧? 正在追击田秀的楚军战车大约有三辆,其中一辆快的距离田秀不过百余步。 但就是这百余步距离,楚军怎么也追不上去。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抓不着活的,抓死的也行!” 然后,就有几个楚军挽起弓箭,瞄准田秀射击。 但好在,射手站在战车上,准头并不是很好,几箭都没射中秀儿。 最惊险的一次,有一支箭贴着田秀的耳垂飞了过去,听着耳边的羽箭破空声,田秀第一次感受到了死神就在身旁。 关键时候,田秀前方出现了数万秦军,这些秦军原地结阵,似乎是专门接应田秀。 看到这些人,田秀顿时大喜,连忙加快速度冲到了秦军阵中。 秦军也在这个时候放出弓箭掩护田秀,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田秀安全冲到了秦军阵中。 冲入到秦军阵中后,阵口被缓缓关闭,田秀回身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见他们已经被吓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此时,杨端和来到田秀身边,看着惊魂未定的田秀,关心道:“上将军,您没事吧?” 田秀这时候心脏还在狂跳,他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大意了,差点翻车!” 说完,田秀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抑下来,道:“将军,谁让你来接应我的?” 杨端和拱起手道:“末将不放心您,所以找王龁将军要了一万人在这里接应您!” 田秀闻言,一脸感激的抓住杨端和的手道:“好,将军做得好!今日若非将军,田秀死矣!” “上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走去追上大部队!” “好!” 另一边,洛河河畔的战斗已经结束。 楚军正在打扫的战场,项燕来到了项武面前,一见面项武急忙拱手请罪:“将军,对不起,我刚才乱来了!” 项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幸亏你乱来,要不然我们今日恐怕要把这些秦军都放走了!” 项武闻言,恨恨的说道:“只恨没能抓住田秀!” 项燕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总有机会抓住他的,这次是他运气好!” 两人说话间,魏军和赵军姗姗来迟。 魏离从战车上跳下来走到项燕身旁,看着一地狼藉的战场,故作诧异道:“项将军,这是怎么了?” 项燕回身看了眼姗姗来迟的晋军,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和秦军打了一仗而已!” “哦?怎么将军不早说呢?要知道有仗打,本将一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项武一听到这话,瞬间忍不住了,怒道: “你们三晋可真会说风凉话,刚才我们至少和秦人打了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你们早该听到动静了。可是你们呢?到现在还来,难道你们当我们楚人是傻子吗?” 魏离闻言,瞬间板起了脸:“我说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三晋贪生怕死?” 项武冷哼道:“要不是你们现在才来,刚才你们及时加入战场,从两翼包围,说不定能活捉田秀!” “活捉田秀!”一听到这话,后面的李牧瞬间不淡定了。 李牧来到项武身前,道:“将军,你是说刚才武安君在这里?” 项武打量了眼李牧,道:“对!要不是他故弄玄虚,把我们都唬住了,我们及时进攻,说不定早抓住他了!” 魏离听罢,不禁有点懊恼。 其实放在战斗爆发的时候,李牧就想加快速度赶到战场支援,是魏离硬把他拦了下来。 魏离不愿意让魏军有损失,但如果自己不去又会得罪楚军,于是他建议李牧也按兵不动让楚军自己去拼。 李牧拗不过,只好耐着心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魏离没想到,就是这一等居然错失了一个活捉田秀的时机。 要他知道刚才田秀在这里,他早带领魏军冲上来了。 若能生擒了田秀,那他回到魏国,还有谁敢对他打不下陶邑说三道四? 李牧此时则是有点儿庆幸,还好,刚才他没急着率军投入战场,要不然田秀可就难以脱身了。 虽说田秀在赵国那边被宣传成叛徒,不过许多将军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的武安君只是被赵王逼迫。 在李牧心中,还是挺尊敬田秀的。 他当然不愿意看着田秀被他们给捉住。 第230章 胜利归来 “恭喜西周公,洛邑光复,这次您又可以服务天子,为我等诸侯分忧了!” 洛邑城外,韩王与西周公两人骑着马,往城中而去,韩军士兵单手叉腰,肃穆的注视着马上的二人。 两人的马一直来到洛邑城下,西周公抬头望向城上飘扬的五国旗帜,忍不住长叹道:“韩王,承蒙昊天上帝的恩情,您帮助我光复了洛邑,可是暴秦还没有被消灭他们随时可能打回来重新占领这座光荣的城市。 而且我听说,暴秦临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大周传世的宝器,就连九鼎也被他带走。您知道九鼎象征着天命,九鼎被夺,令我感到了忧心和不安。” 说罢,西周公骑在马上,连连摇头。 原本,他以为五国联军要和秦军进行一场主力会战,最起码也得打上一场,但他没想到,秦军会不战而逃。 秦军这一逃,就意味着他们又会据守函谷关。 而秦军一旦闭关自守,联军能突破函谷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旦联军久攻函谷关不下,迟早会退兵,到时候秦国势力卷土重来。 想着,西周公立即开口道:“韩王,你看能不能说服联军立刻猛攻函谷,就算不能攻破函谷关,也得吓住暴秦,让暴秦三五年不敢东出。” 韩王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紧锁。 他不是不想让五国立刻猛攻函谷关,相反他巴不得五国联军把函谷关攻破,最好是一举灭了暴秦。 相比于西周公,韩王对秦国要更加厌恶,更加恐惧。 但是,他韩王在西周公面前是大国,在其他国家眼里可就不是了。 韩国式微,哪怕是在三晋中话语权都是最低的,魏王和赵王尚且看不上他,更别说楚王和齐王。 即便他韩王此刻下令让五国联军进攻函谷关,除了韩军有谁会听他的话? 函谷关的坚固,可不是仅凭他们韩军就能死磕下来。 想到此处,韩王抬起头说道:“西周公的意见,寡人会向联军转达,只是联军会不会听,寡人也不好保证。您知道寡人做不了其他四国的主。” 说罢,韩王用双腿轻夹马腹加快速度进入城中,西周公紧跟着韩王也进了城。 洛邑城中。 五国联军的中军大营。 联军重新收复洛邑后,大营就被安在了原来天子的王宫。 臣子将军营设置在天子的宫殿,大逆不道了属于是。 但联军如此做,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当初秦军占领洛邑的时候,据说田秀也是把指挥部放在王宫(其实不是),联军有样学样,当然也会把军营安在王宫。 “寡人是韩王,这位是西周公,我们要见你们的景阳将军,你们快让开,让我们进去!” 此时韩王和西周公站在王宫门前,对楚军的士兵说着他们的来意。 “韩王,什么韩王,没听说过!我们上将军正在里面和其他几国将领议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门口的卫兵态度十分强硬,明显是没把韩王跟西周公两人放在眼里。 “我说嘿,你也太狂妄了吧!我们俩大小也是一国之君,你一个小小的士兵,竟敢如此狂妄!” 韩王直接被面前这些楚国兵气笑了,哪怕楚人傲慢,也不能傲慢至此吧。怎么说他也是韩王啊! 卫兵并不理会韩王的话,而是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滚!再不滚老子可要动手了!” “放肆!”韩王终于忍不住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寡人手里的是什么?” 韩王举起一把剑,这把剑名曰墨阳,此剑传说出自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后来成为韩国的镇国之宝,历代韩王世代相传。 韩厘王的时候,秦国攻韩,韩不敌,求救于当时强大的齐国,齐闵王令大将匡子救齐,战后韩王为了感谢齐国的仗义援手,将韩国的传世之剑墨阳赠予齐王。 五国伐齐,齐闵王死于楚将淖齿之手,此剑作为战利品又落入楚王手中。 几年以前,楚王为了联络与韩国的感情,又将此剑回赠给韩王。 墨阳兜兜转转,终究又回到了韩王的手中。 而关于墨阳剑的这段故事,几乎是世人皆知。 韩王原本以为自己拿出楚王赠送给他的墨阳,希望能让面前傲慢的楚兵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但事实是韩王想多了。 “老子不识此剑,快滚!” 楚军士兵一句话,就将韩王整的破防。 韩王拔出墨阳要砍面前这个目中无人的楚兵,幸亏西周公从后面拦着,韩王的剑才没劈到那人身上。 王宫门口的骚乱很快惊动了里面,景翠从宫中出来,一看到韩王,景翠顿时叫出了声:“韩王!您怎么来了?” 景翠年轻时曾到过韩国几次,因此他是认识韩王的。 韩王一看到景翠,如同看到救星一样,快步走向对方:“将军!” 景翠疑惑的拱手道:“韩王,这是怎么了?” 韩王气愤的看了看刚才那个拦在门口,不让他进来的卫兵,道:“这得问问这个士兵!” 景翠闻言冷着脸看向那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士兵吞吞吐吐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景翠听完,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冒犯韩王。还不快向韩王请罪!” 说着,景翠给这名士兵投去一个眼神。 士兵立刻会意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请罪。 韩王正在气头上,刚准备教训几句,景翠直接打断道:“好了!韩王何许人也不会跟你这么一个大头兵计较。” “韩王,您说对吧?” 景翠笑盈盈的转过身看向韩王。 话说到这份上,韩王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对!寡人还不至于和这么一个东西生气!” “好了,你下去吧!”景翠打发那名楚兵下去。 然后景翠转身看向韩王,拱手道:“刚才的事情,实属误会!外臣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还请韩王不要介意!” “既然是误会,寡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景阳将军在吗?” “在的!他正在和其他几个联军的将军商议重要军情,我领您进去!” 景翠热情的带着韩王以及西周公往王宫走去。 此时,韩王等人在景翠的引领下进入原来周天子议事的大殿。 一进门,韩王和西周公同时露出惊愕的目光,大殿原来因为天子贫穷,是非常残破的,就连柱子上的朱漆都掉了一层。 但现在大殿上不仅被修的富丽堂皇,就连原来的地砖,都换成了新的。 西周公一看到这场面顿时觉得不好,难不成联军装修了天子的大殿? 这可不是好消息,联军一入城就帮天子装修王国,这说明联军有常驻的意思。 联军常驻在洛邑,他这个西周公还能得到什么好? 西周公内心忐忑不安之际,两人已经来到大殿中央,两人一进门景翠就走过去和景阳耳语了一番,然后景阳匆忙带着其他的将领过来冲二人行礼。 礼毕,不等韩王开口,西周公就忍不住说道:“各位将军,真是有心了,还帮天子修缮了一下王宫!天子知道各位的仁义之举,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景阳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立即笑着说道:“西周公误会了,大殿并不是我们装修的,乃是田秀派人翻修的!” “什么,田秀帮天子装修宫殿?” 西周公顿觉有点不可思议,秦人什么德行他可听说过。 这群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怎么可能还主动掏钱替天子修王宫? 不用说,肯定是秦军一开始想长期驻扎洛邑,只是没想到联军会这么快打来。 哼,秦王这次可是枉费心机,白白花了这么多钱却便宜了寡人。 西周公计划着,等联军走了,就让天子搬到他原来的宫殿,自己将天子王宫占了。 西周公正琢磨着怎么把天子的王宫据为己有的时候,韩王已经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筵席上。 待到众人坐定以后,韩王直奔主题:“各位将军,洛邑既然光复了,我们何时兵进峭山?” 众将闻言,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景阳笑呵呵的说道:“此事不急!” “不急?”韩王忍不住说道:“将军,联军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我们要是不趁这个机会赶紧进攻函谷关,等秦人做好了防御,我们再想攻进关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韩王,进攻函谷关乃是大事,您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准备准备吧!” “可是将军,你们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景阳看了看旁边的景翠,示意由对方来说,景翠上前一步,当着韩王以及众人的面说道:“函谷关非常坚固,不是轻易能攻克的,像攻破那样的雄关,非得有些利器不可!所以我们上将军已经请楚王命墨者连夜制造一百台抛石机,等我们的抛石机到了,就可以进攻函谷关了!” 抛石机这东西春秋的时候就有,但是这个时代的抛石机极为笨重,通常都是掩护步兵进攻的时候使用。 攻城的时候,抛石机由于没办法把石头投的太远,因此并不是太实用。 韩王一听景阳要等抛石机来,皱着眉头说道:“抛石机?上将军,你怎么能指望那种东西?” 景阳解释道:“这次的抛石机,乃是我楚国的墨者潜心研究半年所制造的,与以往的抛石机威力不同,这种抛石机的威力极大!等韩王见到了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种份上,韩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但愿我们的等待是值得的!” 另一边,西周公跟着韩王从王宫出来,韩王被人送到驿馆安歇,而他则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公室。 西周公一回到自己的宫室,就直奔库房而去,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西周公那刻骨铭心的哭声,以及对田秀的咒骂:“天杀的田秀!你把寡人这么多年的财富都搜刮一空了,难怪你特么的舍得出钱给天子装修王宫,这些都是孤的钱,孤的钱!” 相比起此刻恨不得将田秀千刀万剐的西周公,洛邑城中还有另一个人正想着他。 天子躺在昏暗的房间中,望着头上的房梁,呢喃道:“都说暴秦是反贼,但反贼让广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群要勤王的人,却夺走了寡人的一切,他们到底谁才是反贼?” 联军“光复”洛邑后,不光强占了他的王宫,将天子软禁到了后宫居住,更是把他身边的女人奴仆全部遣散,理由是防止里面有秦人安排在天子身边的间谍。 那些人是不是间谍天子还不知道吗? 天子真的很怀念田秀占领洛邑的时光,天子甚至幻想着,秦军能重新打回来控制洛邑,好快点把他从联军的手上解救出去。 …… 秦国,咸阳。 田秀将大军撤回到函谷关以后,立即将军权交给副将王龁,然后自己带着亲随以及九鼎向秦王复命。 田秀回到咸阳的那天是六月十五,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 秦王以及蔡泽等人,硬是顶着几十度的高温站在烈日下迎接他归来。 一见面,秦王就忍不住抓住了田秀的手,激动的说道:“昭武君,您终于回来了!” 田秀命人将马车上携带的四只九鼎放了下来,拱手道:“大王恕罪,臣这仗打的并不漂亮,未能为您全数取回九鼎!” 秦王看着面前的四只九鼎,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无妨!九鼎对寡人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寡人更爱惜的是您这样的人才,您能活着回来,寡人已经很高兴了!” 这时跟在秦王身后的蔡泽插话道:“昭武君,你是不知道,大王听说了你在洛水河畔被楚军追着打,险些急病了!” “大王,臣有罪,让您受惊了!” 田秀慌忙拱手请罪。 “哎!无妨!寡人看到您没事,就已经很高兴了!” 秦王说着,拉着田秀的手往他的牛车上走去。 蔡泽也跟着走了过去,临走前他对身后的启投去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议的命令左右:“快,将这四只鼎搬到我大秦的宗庙,小心些,不可磕碰了!” “唯!” 当天,秦王在宫中宴请了田秀以及有功将领,一向不饮酒的秦王罕见的喝了个大醉。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方才结束,田秀乘着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进门展就急急匆匆的找到了田秀。 “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间里府上出了什么大事?” “是!”展点点头,刚想说话,又看到院子周围站的婢女,瞬间闭上嘴。 田秀会意的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走,咱俩进去说!” 第231章 未雨绸缪 “少君,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此时展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然后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田秀。 信的内容很简单,平原君赵胜要求赵王将田秀的封地收回! 常山是赵王赐给田秀的封地,田秀得到这块地之后,就一直让孙礼他们帮忙建设,经过了数年的建设,常山已经成为一座拥有四十万百姓的大城! 此时鲁国和卫国,两国加起来也就五十多万百姓,也就是说田秀的常山,在他一众门客的悉心经营下,几乎成为一座中型的诸侯国。 田秀从赵国出走后,他原来的封地都被赵王转封给了望君,望君毕竟还是赵王的外甥女,俗话说肉烂了还在锅里,赵王此举当时倒没引起多大争议。 然而这几年常山在孙礼等人的不断建设后,其人口、经济、粮产税收日渐高涨,这使得平原君赵胜十分眼馋! 刚好这几年赵国频遭战火,国内的粮食产量严重下滑,于是赵胜顺势向赵王提出建议,回收常山城,将此处收归国有。 如此一来既能够使得赵国多获得一些税收,更能将常山这座富饶的城邑,牢牢攥在中央的手中。 对于赵胜的提议,赵王十分为难! 田秀可是他送到秦国的卧底,结果他趁人不在,把人家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回收了,这让田秀怎么想? 因此,赵王并没同意赵胜的建议。 但赵胜并不死心,反而不断游说大臣,共同上书赵王,收回田秀的封地。 据说,就连布衣派的虞卿也被赵胜说服,联名向赵王上书此事。 赵王无法面对布衣派与公族派的联合压迫,只好写信询问田秀,该当如何处置此事。 田秀看完信后也觉得十分为难!要是赵王一味不同意将常山收回,那迟早会引起怀疑。 先前赵王可是给秦王去信,表示愿意拿上党来交换田秀这个叛徒。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秦王才相信田秀是真的被赵王所厌恶。 可如果赵王对于一个极度厌恶的人,竟然还始终保留他的封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但要是同意让赵王回收自己的封地,田秀又不甘心。 常山是他和他的门客们苦心经营多年的,为此他们浇筑了许多心血。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建设常山就像是娶媳妇,田秀省吃俭用打工挣钱,好不容易把房子建起来了,彩礼也给了,结果到洞房的时候新郎官成了别人!这换谁能心甘情愿? 田秀左右为难,眉头几乎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少君可是为难?”展看出田秀的为难,主动开口询问道。 “是!”田秀点点头,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确实对此事束手无策。 展想了想,欲言又止。 田秀看着展,说道:“展,有话就直说!” “少君,您何不求教求教其他人呢?” 展试探性的看着田秀说道。 田秀抬起头看了眼展,没好气的说道:“我身边只有你和杨端和,你们俩都不是擅长出主意的人,我倒是想求教别人,我找谁呀?” 展听罢,顺势说道:“少君怎么忘了鱼?” “鱼?” 田秀一听这名字瞬间眉头一皱,他一直对鱼的投诚抱有怀疑,所以他并不信任对方,更不会将任何机密透露给他。 话说,在他出征以前,田秀好像还写过信给毛遂,叫他去调查当时鱼给出的一份潜伏在邯郸的谍者。 也不知道这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想着,田秀开口道:“我让毛遂查的那件事情,有信了没有?” 展像是早有准备,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道:“毛遂先生在二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写来回信,只是当时我无法将信送到军前。根据毛遂先生的秘密调查,鱼给出的名单是可靠的!” 田秀闻言,接过毛遂的回信读了起来,展在一旁说道:“少君,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鱼时常饮酒,我能感觉到,对方就像一把剑一样。” “什么意思?” 田秀在认真读着毛遂的回信,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那个人,就像是一把利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驾驭他的主人,以前这个人是秦王,现在这个人或许可以是您!” 田秀马上明白了展的意思,在沉思了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你去将鱼叫来,就说我有话同他讲!” “唯!” 须臾,鱼跟着展走进到房间中。 一进门,田秀就看着鱼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鱼愣了愣,又看了看旁边的展,在对方的眼神鼓励下,这才跪坐到了田秀对面,点头道:“当然!” “那好!鱼,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鱼直视着田秀的眼睛,说道:“主君请说!” “我是赵王派到秦国的卧底!” 田秀说完这句话后,特意观察的鱼的神色。 出乎预料,对方的反应十分淡然,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田秀又接着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祸害秦国,毁坏秦法的!” 鱼闻言,一怔,然后才说道:“主君,我能为您做什么?” 田秀不紧不慢的掏出怀中那封赵王寄来的密信,读完信的内容后,鱼抬头看向田秀:“主君是想让在下出个主意?” 田秀笑道:“跟聪明人打交道,能省去很多力气!” 鱼将那份密信放在桌上,不紧不慢的说道:“主君,你这么随便就将如此机密之事对在下和盘托出,您就不怕我的秦王那里卖了您?”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我?” 鱼听完田秀这句话,顿时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后,鱼沉声说道:“主君,在下回答您的问题前,能否问个问题!” 田秀点点头:“先生请问!” 鱼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君,您能否告诉我,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下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考验自己,想看看他这个主君有几斤几两。 田秀在内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鱼一怔,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主君,您知道想做成这件事情,有多难吗?” 田秀闻言笑了笑,然后摇着头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话是这样说的,但主君可知您具体要如何做嘛?” 鱼摇了摇头,他感觉他这位新主子,似乎把这件事情想的太容易了。 田秀一听,立即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要做成的事情,只用八个字,便尽可囊括!” “洗耳恭听!” “整兵精武,笼络民心!” 这八个字一出,鱼不禁点了点头:“从前秦王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只可惜天下君主,都将百姓视作草芥!” 说着,鱼不禁摇了摇头。 田秀笑着说道:“君事民如草芥,民众也不会爱戴君王,这种事情都是互相的。民为重,社稷为轻,君次之。 若天下君王能明此道,则必然能一统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鱼对此言深以为然,他郑重的对田秀行了一礼说道:“展时常称赞主君您大仁大义,心怀天下苍生,鱼以前还以为此言夸大,今日方知展果不欺我,主君受臣一拜!” 这一拜的力度比鱼上次投奔要大的多,田秀可以确定,对方这一次绝对是真心投效了。 田秀扶起对方,道:“秀得先生相助,深感荣幸!” “主君!” …… 两人重新在房间中坐好,鱼看着田秀,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君,其实您要解决此事并不困难。赵胜不是想要收回您的封地?那您大可让赵王收回! 但是收回以后,您可以让赵王将您的封地变为一个县,然后以您的心腹出任县令,如此一来,常山仍旧是您的私人领地,外人休想染指!” 田秀闻言,心中豁然开朗,抚掌道:“妙!先生果然大才也,只三言两语就为秀解决如此棘手之事!” 接着,田秀立即将这个想法写成信,让展火速将回信送给赵王。 三日后,赵王回信田秀,已按照田秀书信中所说,将常山设为县,又以马平为县令。 马平是孙礼的一个弟子,他和田秀关系并不深,在齐墨中,此人也是个极为低调的存在。 田秀选择这么一个近乎透明的人为县令,一来是因为对方出身齐墨算自己人。二来对方没什么势力,不怕他会暗中投靠赵胜吞了他的封地。三来如果让毛遂或者孙礼去当县令,那等于赤裸裸的告诉世人田秀卧底的身份。 反正常山的实际权利都掌握在孙礼手上,马平不过是个挂名县令,田秀并不在乎谁当县令,他需要的不过是常山的实际控制权。 另一边,秦王宫中。 秦王面色阴沉的看着丞相蔡泽,说道:“丞相说的都是真的吗?” 蔡泽双手拢袖站在原地,摇头道:“不确定,臣只是感觉很奇怪。九鼎都是用青铜铸成的,想让铜水融化,至少需要数千度的高温,臣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样的大火能将九鼎给烧化?” 秦王闻言,转身坐回到宴席上,呢喃道:“莫非真是昭武君私藏了九鼎?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王,是否需要臣派人秘密调查一下此事?” 蔡泽站到秦王面前,弯下腰轻声说道。 “不必!”秦王摇了摇头,对蔡泽嘱咐道:“这件事情您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寡人自有处置!” “唯!” 蔡泽从大殿当中离去以后,秦王立即叫来了启,吩咐道:“你去把摎叫来!” 启闻言,顿时吃惊道:“大王,您不相信昭武君?” 秦王冷哼一声:“寡人谁也不信!” 不久后,摎来,礼毕,秦王稷直奔主题:“丞相说,昭武君可能私藏了九鼎当中的五个,寡人一直让你监视昭武君,摎,你如何看待此事?” 摎闻言,想也不想的说道:“大王,此事绝无可能啊!” 秦王一听顿时一愣,蹙眉道:“你怎么这么笃定?” 摎摇着头说道:“说实话,以前臣也对昭武君的人品有所怀疑,但是通过臣这半年来的观察,臣认为昭武君是真正的无双国士,绝不会干出私藏九鼎这种事!” “哦?”秦王一脸怀疑的看着对方,冷着脸说道:“看不出来,才半年时间,你就跟他混的很熟了嘛!” 摎一听,立即拱手道:“臣跟昭武君并不熟!” “那你刚才怎么说的言之凿凿?”秦王厉声质问。 摎咽了咽口水,说道:“臣说的这些都是有依据的,首先昭武君爱戴士卒,他领兵的时候,经常到各营去看望士兵,甚至他还亲自给伤兵喂饭,这使得秦军上下都非常尊敬昭武君。 昭武君对士卒的爱戴,这是从前的武安君白起所不能比拟的,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臣就不怀疑田秀的人品。 另外,昭武君为人处事也很谨慎,他攻进洛邑后,许多人都建议他将大营设置在王宫,但他说那并不是臣子能待的地方,而是坚持把他的大营安在一座普通的府邸,可见他也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如果你认为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这些黄金想必能回答您的疑虑。” 说着,摎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小册子,秦王打开册子之后看了一眼,吃惊道:“一万金?这些钱哪来的?” “昭武君缴获的战利品!”摎拱起手说道:“这些钱都是从西周君的府库里搜出来的,如果昭武君不上交,您也不会知道。俗话说黄金动人心,昭武君面对这么多钱还无动于衷,您认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秦王听到这里,心中的怀疑已经去了大半,只剩最后一丝疑虑:“那些黄金都在哪?” 摎立即转过身对门口的侍从吩咐了几声,没过多久,十几口大箱子就被摆到了大殿中。 箱子被打开以后,看着里面黄澄澄的金子,秦王终于没了疑心:“看来寡人确实是错怪昭武君了,这么多钱他居然没有贪污一分。” 摎也跟着说道:“若换了旁人,早将这些钱藏下了,又有谁会交给大王您呢?” “你说的有道理!好了摎,你去将这些黄金收入到府库中!” “是!” “还有!”秦王又叫住了摎,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臣明白!” 第232章 函谷关危 就在田秀回到咸阳后,他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整个咸阳上下都忙碌起来,昭武君的婚事,一时间成为了咸阳权贵之间最大的话题。 田秀忙着筹备自己的婚礼时,五国联军也没闲着,联军在七月十日这天杀到了函谷关下,紧接着联军对函谷关发起猛烈进攻! …… 时间转眼来到九月初一。 今日天气格外的好,明媚的太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之时,秦王稷带着群臣来到了供奉历代秦王的宗庙中。 等了一会,穿着黑色朝服的老秦王带着太子柱进来,而后父子二人各拿着三炷香,对着香案上的一堆牌位揖拜。 拜完以后,老秦王直起腰杆,盯着最中间秦惠文王的牌位若有所思,脑海中浮现出不少回忆。 太子柱轻轻推了推老秦王,对方立刻醒了过来,接着将手中的三支香都插到了香炉中。 老秦王将香插进去以后,赢氏宗亲一一上前祭祀先祖,没一会儿庙堂就笼罩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这味道有些呛人。 等众人各自拜祭完毕以后,所有人全部退下,庙中只剩下了秦王稷、太子柱以及公子子楚三人。 三人在庙中交谈了一会,今日的主角田秀终于登场了。 田秀束着发冠,穿着一件黑色新衣,在人群的注视中向着赢氏宗庙走去。其实田秀并不喜欢黑色,他个人要更喜欢紫色,但是按照周礼,男子为乾,其色玄,故结婚的时候要穿黑色礼服,女子为坤,其色黄,然土无正位,故成婚之时要穿红色礼服。 不过这时期已经礼崩乐坏,还会遵守周礼的国家很少了,像田秀跟赵媛成婚的时候,俩人穿的就是一紫一红。 秦国相对来说要趋于保守,在礼节这方面,还是非常复古传统的。 虽然事先就已经有人宣讲过,在这种场合,所有人要保持肃穆,但看到田秀出场,还是有些妇人在小声议论。但那些人在议论什么,隔的距离较远田秀听的并不真切,大概是说他相貌非凡之类的吧。 田秀的相貌确实非常不凡,虽说比不了潘安吧,但至少也是很英武的了,要不然他当初第一次和赵媛见面,赵媛也不至于说它像个绣花枕头。 颜控这玩意儿古今皆有,哪怕秦国也不例外。 季赢也站在人群中看着田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位三小姐也算彻底死心了。 他倾慕的人都要跟他大姐完婚了,就算不死心,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要上赶着做小? 三小姐不是没想过给田秀做小,但他只是跟父亲隐晦的提了一下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拒绝了。 原因也很简单,太子柱将来是要当王的,他太子柱不可能把白菜都给一头猪,他还得留着季赢这颗白菜去吊其他猪。 老爹的心思季赢很明白,可明白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女人,在这个时代女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的,哪怕你是天子的女儿都不行。 田秀一踏进庙门,立马就有人递来三炷香,然后一套繁琐的礼节下来,整的田秀有些不厌其烦。 想当他们老赢家的女婿真不容易,不光要拜赢氏的历代先祖,还要拜秦王,拜太子柱,且每个人都是三跪九叩。 而且这三跪九叩也不是让你一直拜,旁边有个人负责指挥,要听着那个人的指挥有节奏的叩拜。 等磕完了最后一个头,田秀被人扶着从地上起来,当时他就发誓:以后死也不娶秦国的女人了,特么的b事真多! 但事情还没完,等新娘子来了以后,田秀要和新娘子把方才的各种礼仪重新再来一遍。 等一切礼节做完,事情还没完,后面田秀还要去迎亲,然后还有另外一套成婚的礼节等着他。 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今日田秀要去迎接新妇。 秦国是个法度严苛的国家,平常在街道上很少有看到行人,这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本职工作要干,没人有功夫在街上闲逛。 但是今日田秀大婚,老秦王破格放开限制,让百姓们可以自由玩乐一天。 当然了,就算是秦王放开了戒令,百姓们也没什么能玩的,唯一的乐趣不过是观看一下田秀娶亲。 前往太子府的路上,沿途的百姓木讷的看着骑在马上的田秀,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以至于田秀都产生了点错觉,这些人都是npc么? 田秀到太子府上迎接新妇的时候,华阳夫人抓着孟赢的手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亲生母女。 实际上,这俩人的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彼此还看对方不顺眼。 但今天,这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的模样,那特么的叫一个感人! 一旁看热闹的老演员秀儿都忍不住说一句:“果然,我的演技和女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迎接了新妇,回到他的府邸,在又进行了一套繁琐的礼节后,田秀对着前来的宾客们一一敬酒,新妇则是回到房间中等待新郎。 这时,启匆匆的来到婚礼现场,然后在秦王耳边耳语一阵,刚刚还非常高兴的老秦王顿时板起了脸,接着拂袖而去。 太子柱注意到了老爹的异样,也跟着离去。 田秀以及众宾客,都没注意到秦王与太子已经不见了。 此时,田秀正在向几名上了年纪的赢氏宗亲敬酒,子楚突然来到了他的身旁,小声说道:“妹夫,快走,出事了!” 田秀闻言,下意识看向刚才秦王坐的位置,见对方已经走了,顿时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不敢怠慢,田秀立即放下了酒杯,对众人说了一声抱歉以后,急匆匆的跟着子楚离去。 新郎这一走,院子里的宾客顿时炸了,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出了什么急事才能让新郎这么急着走开。 王宫中。 田秀一踏进大殿,就看到老秦王和太子柱都已经换了衣服,两人穿着常服,面色阴沉的坐在筵席上讨论着什么。 一看到田秀进来,两人顿时停止了讨论。 “大王,太子!” 田秀走上前弯腰行礼。 “贤婿,你可算来了!” 田秀已经成了太子柱正式的女婿,对方自然理所应当的直呼田秀为“贤婿”。 “太子,出了什么事?” 太子能称呼他贤婿,田秀可不能直接叫老丈人,要不就有人该说他没大没小了。 “哎呀,函谷关那边出事了!” 太子柱语气急促的说道。 田秀闻言,心中顿时一沉。 关东五国对函谷关的进攻,从七月份就开始了,尽管联军攻势猛烈,但两个月下来函谷关依旧是岿然不动! 因此在今天以前,秦王对联军的进攻,一直都是稳如老狗,但现在秦王父子肉眼可见的慌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次五国进攻的力度,肯定空前猛烈。 函谷关必定是已经摇摇欲坠,否则秦王父子不可能如此惊慌。 然而,田秀有些想不通,就在昨天函谷关还坚不可摧,怎么可能突然就摇摇欲坠了? 想着,田秀拱起手问道:“函谷关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太子能否细说一下?” 太子柱闻言,刚准备要开口,大殿外面响起脚步声,子楚带着蔡泽进入到大殿中。 行完礼后,两人坐到了田秀身边,一坐下,蔡泽就忙问:“出什么事了?” 今天田秀大婚,也请了蔡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只是派人送了礼物。 所以刚才子楚才专门去了蔡泽家一趟,将他请到了宫中。 秦王闻言,将目光看向太子柱,说道:“太子,人到的也差不多了,具体情况就由你来说一说!” “儿臣遵命!”太子柱应了一声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可能也知道,联军已经持续围攻函谷关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除了最开始的几天,联军后面攻势都很消极。但是今天负责守卫函谷关的王龁将军发来消息,说从前日起,五国突然加强了攻势,在联军的强攻下,函谷关已经摇摇欲坠!” 一听到这话,田秀三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蔡泽拱手问道:“函谷关非常坚固,就算五国突然加强攻击,又怎么可能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快要将函谷关攻破?” 太子柱长叹道:“这一次,据说楚国发明了一种新的抛石车,他们倚仗这种新的抛石车,猛烈攻击函谷关!” “抛石车?”三人同时皱起眉头,又交换一个眼神后,田秀拱手说道:“太子,据臣所知,抛石车攻击范围非常有限,函谷关又高又大,就算他们有抛石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函谷关攻的摇摇欲坠吧?” 太子柱摇了摇头,说道:“据说这次楚国使用的抛石车是改装过的,跟以往有很大不同!” 田秀三人闻言,同时陷入沉思。 联军这次居然有机会攻破函谷关,这大大出乎了田秀的预料,联军真有能力要突破函谷关,自己要不要作为内应帮联军一把? 田秀沉思之际,秦王稷沉声问道:“联军围攻函谷关甚急,诸位贤卿可有良策解函谷之围?” 蔡泽深吸一口气,率先拱手应道:“大王!函谷关乃是拱卫关中之屏障,一旦函谷关有失,咸阳必然危矣! 故,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请大王征召兵力增援函谷关,函谷关绝不容有失!” 子楚也跟着说道:“大父,孙儿以为丞相之言有理!” 秦王将目光转向田秀,道:“昭武君说说你的意见,寡人想听听你的想法!” 田秀闻言,抬头看向秦王稷,道:“函谷关的地形极为特殊,并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就算大王派遣兵力增援,那么多人也是施展不开的!从军事上来说,这种时候增援根本于事无补!” 田秀说完以后,秦王不禁点了点头,说道:“那昭武君以为寡人眼下应该怎么做?” 这一问,直接把田秀问住了,他很希望联军攻入函谷关,甚至直接杀到咸阳。 但是这样一来,秦王稷在惊慌之下,极有可能会向联军割地求和。 秦国一旦割地,最大的受益人将是楚国,其次是魏国。(这两国被秦国夺去的土地最多且大都是膏腴之地,而秦国能给赵国的,最多是两国边境一些不毛之地,就算秦国肯给富饶的土地,那也是飞地守不住。) 楚国本就是仅次于秦国的大国,一旦楚国从秦国手上得到大片土地,那对赵国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联军不接受秦国的割地,直接攻破咸阳,一举把秦国灭了。 那么结果对赵国更加不利,秦国一旦被消灭,楚国肯定会趁势攻取巴蜀、汉中、商淤这些邻近楚国的土地。 这些土地赵国根本没机会,也没能力和楚国抢夺,楚国要是从秦国身上夺取了这些地盘,那楚国就会取代秦国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以后大势就要归于楚国了。 所以眼下,绝不能放任楚国带着联军攻入关中,最好的办法是让楚国和秦国都元气大伤,这样对赵国是最有利的。 但想让楚国和秦国同时元气大伤,无疑是非常困难的,用做白日梦都不为过。 想着,田秀拱手道:“从军事上来说,最好的办法是我们立刻聚集兵力,在函谷关被攻破后,寻找时机和联军在野外决战,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他们逼近咸阳。” 秦王点了点头,但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又接着追问:“那从政治和外交上,您觉得寡人该怎么做?” 田秀闻言,将目光看向蔡泽,道:“臣只管打仗,政治和外交这是丞相的工作!” 蔡泽没想到田秀会把火烧到他身上,在沉思了一会儿后,蔡泽立即拱手道:“眼下我国应该立即派人前往各国游说,只要能让五国忠任何一个国家退出联盟,那么其他四国都会心存疑惑,如此一来联盟必然瓦解。” 秦王蹙眉道:“丞相这个办法是不错的,但是想游说五国中任何一个国家退出联盟,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吧!” 蔡泽点点头,道:“难是会难一点儿!但趁着函谷关还没攻破,我们手上的筹码多,付出的代价要小很多,否则等函谷关被攻破,咱们再想议和,那时恐怕代价要大很多!” 第223章 谎报军情 从王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田秀从家里出去的时候,婚礼刚结束,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进了宫,也不知道孟赢现在睡了没,会不会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边走边想着,田秀回到了他的府邸,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侍女们忙着打扫宾客们留下的垃圾,看到田秀进来,立即就有人喊-“夫人,君上回来了!” 走过了院子,孟赢带着侍女迎了上来,道:“夫君,你去哪儿了?” 田秀用抱歉的口吻说道:“出了点急事,大王和太子叫我到宫里面去了一趟。” 孟赢非常聪慧,立即说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田秀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两人并排进到房间里面,孟赢想替田秀宽衣,望着穿着一些红嫁衣的孟赢,田秀笑了笑,道:“夫人,今晚我大概不能陪你了,你去把杨将军他们叫来,我有些话要和他们讲!” 不知是不是结了婚成熟了,孟赢闻言并没有瞎闹,而是识趣的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侍女去叫人。 没过一会儿,展、杨端和、鱼先后进入到房间中。 三人一进来,田秀便对三人说道:“联军攻打函谷关甚急,我可能得暂时离开咸阳去一趟前线!” “主君,你是说函谷关告急了?” 杨端和闻言,眉头紧皱。这函谷关的坚固,他可是知道的,联军以往攻了几次都攻不下,怎么这次突然这么猛了? “是!”田秀点头应道。 杨端和追问道:“主君,函谷关非常坚固,联军怎么可能攻破函谷关?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田秀摇了摇头,说道:“消息千真万确,听说这次楚军发明了一种新的抛石车,威力好像很大!” 抛石车?房间中的三人闻言,同时皱起眉头。 田秀看着面前的三人,沉声道:“三位先生,若是联军真的攻破了函谷关,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是帮助联军作为内应攻取咸阳,还是帮助秦国抵御联军?” 三人异口同声:“帮助秦国抵御联军!” 田秀点点头,又接着问:“如何帮助秦国抵御联军?” “组织兵力与联军主力决战!” 三人再次异口同声。 田秀点点头,又继续问:“万一这次秦国没打过翻车了,我又该如何?” “立即跟联军议和╱立即控制咸阳!”这次三人的口径不一致了,展主张议和,杨端和则说要控制咸阳,鱼没有发表态度。 田秀闻言,紧皱着眉头看着杨端和,道:“先生说控制咸阳是什么意思?” 杨端和闻言,看了看展,然后沉声说道:“万一函谷关真的不保,秦军与联军决战又失利,到了那个时候,秦国就真的要完蛋了! 与其让秦王割地五国议和,倒不如由主君设法控制咸阳,一旦咸阳在手,主君可夺关中!” 这一句可夺关中,让田秀心头一震。 对方只是想让他夺下关中自立为王? 鱼立即反驳道:“主君,杨将军的这个建议万不可取!!” “为何?” 鱼拱起手道:“您本身就是从赵国叛逃而来,承蒙秦王的信任,才能在秦国立足,若您在关键时刻取秦王而代之,此举便是不忠不义,秦人是不会信服你的!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五国也不会放过您,主君腹背受敌矣!” 田秀闻言,点了点头:“取关中而代秦王的想法确实不切实际! 但万一函谷关真的不保,三位先生以为我该怎么做呢?” “咚咚咚!”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田秀警惕的说道:“谁?” “是妾!”孟赢应了一声。 田秀闻言放下戒备,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道:“夫人,我不是叫你先睡不必等我嘛?” 孟赢端着一碗莲子汤走进房中,道:“人家不是看你没吃饭,所以给你做了碗汤嘛!” 说着,孟赢将汤放在桌子上,示意田秀过来喝。 田秀抓着孟赢的手笑道:“谢过夫人了!” 孟赢看了看房中的三人,将手收了回去,嗔道:“讨厌!” 待孟赢从房中离去,田秀转身坐到岸上,杨端和望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汤,笑道:“主君,这位秦国公主,对您可真是一往情深!” “少贫!”田秀端起莲子汤喝了起来,道:“接着说,你们三个有什么高见?” 鱼闻言,摇头道:“主君,函谷关要真的不保,联军势必攻入关中,不过以在下对关东诸侯的了解,真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秦王稍稍给些甜头,五国就会相继退兵!” 田秀闻言,不禁一阵点头。 历史上六国几次合纵,不是没攻破过函谷关,但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六国总会起内讧。 六国唯一没起内讧团结一心的,就是由信陵君组织的那一次合纵,只有那一次关东六国真正被信陵君紧密团结起来,当时秦国面对关东六国的围攻根本束手无策。 只可惜最后魏王中了秦人的反间计,导致信陵君被撤,六国失去了最后一次能灭掉秦国的机会。 想着,田秀长叹道:“秦国要是议和,你们觉得秦王会给五国开出什么条件?” 鱼闻言,想了一会,说道:“这些是无法预测的,眼下主君还是应该到函谷关去看看,然后根据事态的发展,我们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田秀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没错,现在我们想的再多都没用,我明天就动身去一趟函谷关,看看情势到底危急到了什么地步!” “我陪主君去吧!” 杨端和想跟着田秀一起去。 “不用了,这次让展还有鱼陪我去,杨将军留下守家吧!” “是!” 第二日一早,田秀辞别了孟赢,然后带着鱼以及数十名随从出发前往函谷关。 两人出了城以后,田秀看着城外的风景,道:“鱼,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带上你吗?” 鱼想了想说道:“前线情况不明,主君带上在下,是想让在下为您出主意吧!” 田秀闻言,笑了笑点头道:“先生果然聪明!” “主君……”鱼突然停马不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田秀也勒住马头回过身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 鱼看了看周围的几名随从,田秀会意的扬起马鞭指了指前面:“前面有处亭子,我们到那休息一会儿!” 来到凉亭中,田秀和鱼围着石桌坐下,展怀中抱着一把剑,倚靠在柱子上为他们警戒。 田秀看着鱼,说道:“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主君,与其替赵王做事,您为什么不自己打下一份基业呢?” 鱼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田秀险些没有坐稳。 田秀不动声色的说道:“昨天你们不是还说过,这咸阳我取不得吗?” 鱼点了点头,道:“眼下咸阳确实取不得 但这不代表您今后也不能取!” “先生这番话,可是让秀莫测高深呐!” 田秀诧异的看着鱼说道。 鱼笑了笑,说道:“主君,您又何必装糊涂呢?莫非您就不想谋一份基业?” 田秀闻言,只是看着鱼,他不知道鱼究竟藏着什么心思,所以不敢贸然接话。 这时,鱼收起了笑容,道:“主君,您的才华其实并不比秦王、赵王他们要差,您又何必要屈居于他们之下?若您自己谋取一份基业,未尝不能一统天下!” “您是想让我学孟尝君薛文?” “不!不是薛文,而是您的先祖田厘子!(田乞)” 田乞当年用大斗借给穷苦百姓粮食,然后又用小斗收回,因此赢得了民心,田氏家族日益在齐国壮大。后来田乞又陆续击败了齐国其他几大家族,最终专掌齐国朝政,为田氏代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只是田秀有点不明白,鱼给他讲田乞干嘛?难道是想让他学自己先祖那样,用大斗给百姓分粮食小斗收回? 这个把戏可是他先祖玩烂的,他要是敢照糊画瓢再来一次,不管是哪个王,不把他九族杀了,都算法外施恩。 想着,田秀面色阴沉的说道:“先生,请你别乱说!” “主君,仆可没有乱讲!只要您愿意,效仿田厘子的机会,就在眼前!” 鱼说完后,田秀不由来了兴趣:“我倒想听听!” “主君,眼下秦王已经年老,太子柱也垂垂老矣!而您身为太子的女婿,若是能跟公子子楚打好关系,等到子楚继位,您必然获得重用。若是您能以此积攒实力,暗中韬光养晦,等子楚一死,谋取秦国基业,简直易如反掌!”鱼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特地翻了翻手掌。 田秀听得心中一沉,鱼刻意强调等子楚一死,其实是意有所指,子楚还非常年轻,怎么可能死?虽然对方历史上确实死的很早,但鱼肯定是不知道的,对方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积蓄实力,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干掉子楚,然后学他的祖宗田乞,扶持傀儡国君,接着来个田氏代秦。 这个计划听起来非常美好,但也就仅限于此。 田乞代齐,可是有他先祖几代人的积累,他田秀才来秦国几天,何德何能让关中百姓、士族都支持他?真当他是穿越者自带王霸之气是吧? 不过虽说鱼这个取子楚而代之的想法并不可取,但却给了田秀很多灵感。 原历史上子楚死后,吕不韦趁着嬴政年幼曾长期掌握秦国朝政,若是他善加利用,或许能取代吕不韦的地位! …… 数日以后,田秀一行顺利的来到函谷关。 亮明身份以后,众人进入到关内。 刚进入城关,还没来得及入城,王龁就带着一队人马赶来迎接。 一见面,王龁就拱手行礼:“上将军!” 田秀示意对方放下手,道:“战况如何了?” “这……”王龁笑了一笑,说道:“末将已经在营中准备好了酒宴,上将军还是先随末将去用些饭食再说!” “军情紧急,将军还是先带我登上城头看看!” 田秀从咸阳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过来,可不是为了一顿饭,他还要接着看看函谷关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好依据形势尽快做出判断。 王龁闻言,只好带着田秀一行登上城头。 来到城头上,联军还正在城下发起进攻,联军将士们扛着云梯,冒着箭雨拼死向前冲锋。 田秀站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带,注视着城关下的战况,王龁指着远处一排正在运作的抛石机,大声道:“那就是楚人新研发的抛石机!” 战场上厮杀声惊天动地,王龁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提高声调。 田秀顺着王龁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有一排抛石机正在运作,真是由于距离较远(差不多有八百步),因此看的不真切。 不过很快,楚军的抛石机就将一块石头抛了上来,这块布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田秀身边一个士兵。 那个被砸中的人当场脑浆崩裂,死状非常凄惨。 田秀指了指那个被砸中的士兵身下那块染血的石头:“去把那块石头给我搬过来!” “唯!” 一名士兵迅速去将那块石头搬了过来,只看了一眼,田秀就感到一阵失望。 虽然说楚军的抛石机经过了改良,已经能从八百步外抛射石块,而且抛射的准头也很高了。 但是,楚军抛上来的石块只有两三斤重,这种小石头,砸人还可以,砸城墙,只能说呵呵。 楚军抛石车抛出的石头砸在函谷关的城墙上,最多也就是能造出几个凹陷,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想依靠这种东西攻下函谷关,怎么可能? 田秀不由把目光看向王龁,道:“将军,你谎报军情啊!你不是说函谷关已经非常危急了?” 王龁拱起手说道:“上将军,虽然说楚军抛石机抛上来的石块,对城墙的破坏非常有限,但是他对士兵的杀伤威力还是很大的!在楚军没有把这种抛石机用上的时候,我们每天也就伤亡几百人,但自从他们装备了这种抛石机之后,我们每天的伤亡数字达到了数千人!这东西对弟兄们的心理震慑实在太大了,被那东西抛出的石头砸中,不死也得残废!末将给秦王上书时将情况写的严重了些,都是希望能得到秦王重视!” 田秀听完,内心一阵无语。 他临来的时候,做好了无数个函谷关失陷后的方案,但没想到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将军,你就等着领罚吧!” 田秀转身从城头上下去,留下王龁站在城头独自面对联军的枪林弹雨。 第224章 南下摸奖 田秀在函谷关待了数日以后,准备返回咸阳,函谷关的情况他已经向秦王做了仔细汇报,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危急,他自然也不需要继续待在此处。 就在田秀准备启程之际,当天夜里,一架马车从西而来直入关内。 这架马车穿过城街,一路停到了田秀所在的馆驿。 马车里,一个熟悉的面孔从车上下来,这人一路进到院子里,护卫将他拦了下来:“汝是何人?” 那人并不说话,身旁的吕不韦主动介绍道:“这是王孙子楚,奉秦王诏命要见昭武君!” 护卫们闻言在确定身份以后,让出了一条道路放子楚两人进到院子。 两人穿过院子跟着驿丞的引领来到田秀的房间。 “咚咚咚!” 门外响起叩门声,田秀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叩门声,他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道:“谁!” “子楚!” “王孙?”田秀帮忙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房门打开后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子楚与吕不韦。 见到他们二人时,田秀非常诧异:“王孙您怎么突然来函谷关了?” 子楚笑了笑,道:“能进去说吗?” “当然!”田秀主动让开路让两人进来。 两人进来以后,很快就有仆人端上来两盅热茶。田秀这才问道:“王孙,您夤夜而来,可是咸阳出了什么大事?” 子楚点了点头:“确实出了一点事情!” “王孙请讲!” 子楚沉吟道:“寡人有一个姑母,早年曾经许配给楚王为妻,后来我国与楚王交恶,她被楚王赶回咸阳,此事想必昭武君应该有所耳闻吧!” 田秀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他听说过,据说秦王这个长公主很是骄横,经常目中无人,长平之战的时候她被楚王赶回了娘家,就连他的儿子也被楚王一起赶了回来,那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昌平君启,不过田秀并不知道子楚为什么要提起这桩往事,便主动问道:“王孙,您和我说这个是做什么?您不会是想让我把他们母子送回楚国去吧?” 子楚摇了摇头,道:“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何况您现在恐怕也无法送她们母子归国了!” 田秀听出这话有些不对劲,道:“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子楚叹息道:“我这个姑母福薄,自从被楚王赶回来之后就整日闷闷不乐,前阵子她听说楚国带领联军围困函谷关,竟然急病了!几日前,姑母终究没能熬过去,病故了!” 田秀闻言,安慰道:“王孙不必如此伤心,请节哀顺变!秀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位长公主,然他也算是秀的长辈,等秀回到咸阳,一定携阿赢到她坟前祭拜!” “昭武君有心了!”子楚说了一句后,道:“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单纯想说姑母的死讯,而是另有要事!” 顿了一顿后,子楚才继续说道:“姑母死后,我大父非常震怒,他认为那个楚王完刻薄寡恩,对姑母太过冷酷才导致姑母郁郁而终,因此大父在和丞相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给楚王一个教训!” “大王想如何教训楚王?” 子楚在房间中四处打量,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幅舆图,道:“妹夫,来来来,你随我过来!” 田秀跟着子楚来到舆图前,然后就看到子楚面色凝重道:“大王认为如今楚国率军围困函谷关,那么他们后方一定非常空虚,所以大王计划集中优势兵力,出其不意从武关南下攻击郢城,得手之后向东攻击,如有机会就攻下陈都,如无机会就好好的吓一吓楚王。如此既是给楚王一个教训,也能减轻函谷关的压力,堪称是两全其美。” 听完子楚的话,田秀顿时盯着舆图陷入沉思。 郢城被白起放水淹过一次,已经非常残破,而且郢城周围几乎都被秦国包围,这几乎就是一座突出的孤城。 秦国如果从武关南下,想重新占领这里是非常轻而易举的。 但是如果继续向东攻击扩大战果,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楚国这次虽说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围困郢都,但依照田秀对楚国的了解,十五万人远不是楚国的极限。 一旦秦国试图进攻陈都,楚王惊恐之下,肯定会征召国内全部力量守卫都城,如此一来楚王最少还能征集二十至三十万人守卫都城。 若放在平时,这些兵力秦国勉强还可以应付,但现在楚国正和各国联合。 秦国一旦试图南下伐楚,只要楚王拖住秦军主力,那联军就可以从河内、上党、离石、函谷等等多条战线出击,秦国的处境将变得岌岌可危。 不过局面要真是变成这样,对赵国来说倒是件好事,秦楚两国都被对方拖住,赵国趁机浑水摸鱼说不定能取得很大战果。 田秀一直计划将秦国的矛头对准楚国,以此让秦国的扩张方向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现在不正是机会? 想着,田秀点了点头道:“大王的这个计划是不错,不过大王准备让谁来执行这个计划呢?” 子楚看着田秀说道:“这正是大王让我来找您的原因!” “这么说,大王是想让我挂帅?” “正是!”子楚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不知道,大王准备给我多少人呢?”田秀试探的问道。 子楚伸出一根手指,道:“十万!外加五万民夫为您运载粮草!” 田秀闻言,再度陷入沉思。 楚国有多大?这是十万人能解决的吗? 这点人去讨伐楚国,搞不好还有被对方反包围的可能,风险太大。 这可不是田秀夸大其词,原历史上李信讨伐楚国带了二十万人,当时楚国已经穷途末路,即便如此李信都没能灭了楚国,反而全军覆没。 秦王给田秀十万人深入楚国攻击陈都,好比一个人买了一张彩票,想中大奖! 子楚看田秀并没接话,于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吕不韦,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吕不韦主动说道:“十万人的确少了点,但是秦王相信您的能力!” 田秀闻言,不由自主的说道:“相信我是一回事,想靠十万人取得战果是另一回事!” 子楚拍了拍田秀的肩膀,满怀殷切的说道:“昭武君!您要明白,我国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集中起来去讨伐楚国,这十万人已经是秦王能调动的极限兵力,再多其他地方就会变得很危险!” “道理我都懂,但是秦王想让我拿十万人去攻击楚国的都城,这也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田秀两手一摊,十分无语的说道。 “大王没说一定要你攻下楚国的都城,只是说让你试一试!更何况当初武安君不是照样以少打多拿下了楚国的郢都?” 子楚搬出已故的白起,试图以此来说服田秀。 田秀并不买账,摇头道:“我跟武安君是不同的,我没那么大能力!” 子楚生气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昭武君,怎么好说歹说,你就是不愿意挂帅呢?那楚国有何惧?” 呵,既然你不怕,那你自己去啊,忽悠我去干嘛? “如果秦王坚持要我去,那我只能保证攻下郢城,其余的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而且万一出现意外,责任不能算在我头上!秦王要是不能答应我所提出的条件,那只能请他老人家另请高明了!” 田秀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提前打个预防针,毕竟这次去很凶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秦王要算账,也不能把账记在他头上。 子楚听完田秀提出的条件,想也不想的说道:“就这条件啊?好好好,没问题,我替秦王答应了!” “您能做得了秦王的主?”田秀怀疑的说道。 吕不韦忍不住说道:“您不知道,其实这次秦王问了很多将军,包括蒙骜、王翦、张唐,他们都不敢去。所以大王才想到了您,王孙来之前,大王就已经说过,只要你愿意挂帅,任何条件都可以满足!” “既然如此,那秀必全力以赴,不负秦王所托!” 预防针打的差不多了,田秀郑重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好好好!”子楚兴奋的拍了拍田秀的肩膀:“昭武君,你收拾收拾,立马到蓝田去报到,秦王已经命人在那给你准备好了士兵以及充足的粮草!” 说话时他的脸上出现了极为不正常的亢奋与潮红,吕不韦看到后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虑,这一切都被田秀尽收眼底。 这时,三人重新回到席上坐下,子楚又略带忧虑的说道:“说完了正事,我还有一件事要告知昭武君!季赢失踪了!” “什么?”田秀眉头一皱,道:“三小姐也被歹人挟持了?”心里想的是,怎么太子的闺女老失踪,咸阳的治安这么差吗? “这次不是歹人挟持!”子楚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是她自己跑出去的!” “三小姐自己跑出去的?”田秀又一皱眉,心里琢磨着她能跑去哪。 “小妹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书信!”说着,子楚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田秀,示意对方看看。 田秀不明所以的拿过信看了看里面的字迹,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三小姐居然是要来找我?” 子楚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小妹居然要离开家跑到函谷关来找你,父亲看完信后非常生气!同时也很担心。 您可能也知道,季赢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还有肺疾,她一声不吭的从家里出走来找寻您,万一路上有个意外,这可怎么了得?” 田秀小心地将信收好交还给子楚,道:“秦法森严,三小姐没有路引,是走不远的,只要您通知沿途各个关隘严加盘查,肯定能截住三小姐!” 子楚闻言,摇头道:“这招恐怕不行!小妹从家里出走的时候,偷走了父亲的印信,她拿着父亲的印信,根本没有关隘能拦住她!” “这好办!”田秀想也不想的说道:“您再回去让太子发道命令,只要遇到手持太子印信的,无论是谁,就地扣下来就行了!” 子楚又摇了摇头:“父亲早就这样干了,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各路关卡都没见到人!” “这……”田秀闻言,一时也没了主意。 子楚看着田秀,说道:“父亲让我转告您,要是您发现季赢过来,立刻把她送回家!” 田秀露出为难之色。 子楚蹙眉道:“怎么,昭武君有什么困难?” 田秀摇头道:“我马上要去蓝田报到,三小姐就算到了函谷关,也见不到我呀,我又怎么把她送回家?” 说着,田秀主动说道:“要不然我在函谷关待几日,看能不能等到三小姐?” 子楚摇了摇头,道:“军情如火,攻伐楚国是大事,怎能为一女子耽误?” 吕不韦在一旁说道:“臣看不如这样,昭武君明日悄悄的离开函谷关,但对外宣传您仍然在函谷关,这样既能够麻痹联军,也能够等到三小姐来,只有三小姐一来,把她扣下不就行了!” 子楚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正事谈的也差不多了,子楚和吕不韦打算离开,田秀欲让他们留宿一晚,二人却赶着回去向秦王复命。 田秀将他们送到馆驿门口,吕不韦先上了马车,看吕不韦上了车,子楚将田秀拉到了一旁,道:“你和小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 “昭武君,你装什么糊涂?要是你跟小妹没关系,她怎么突然会从家里跑出来找你?” 田秀闻言,摇着头说道:“我跟三小姐真的没关系,至于她为什么要突然来找我,我更是不清楚!” 子楚闻言,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他也没再多说,只是留下一句:“昭武君,我两个妹妹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对他们好点!” 说完,子楚登上马车离开。 田秀望着他的马车,喊道:“喂,你别走,回来把话说清楚!” 马车已经远去,这时鱼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出现,道:“主君,这两位来,是有什么使命要交给您吗?” 田秀点了点头:“确实有使命,秦王打算让我去南下摸奖!” “摸奖?”鱼愣住了,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田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回去跟你慢慢说!” 第225章 外生枝 第二日一早,田秀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乘着马车前往蓝田报到。 就在他从馆驿走出门,要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年轻小伙冷不丁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人刚一出现,就被展拦了下来,那人急忙说道:“小的是昭武君的故人,想和昭武君叙叙旧!” 田秀闻言,顿时将一条已经迈上马车的腿又收了回去,他警惕的打量着那个自称是他故人的小伙,蹙眉道:“你说你是我的故人,我怎么不记得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确实不是您的故人,只是您有个故人托我送一封信给您!” 说着,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方红色手帕,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展唯恐里面装着什么暗器,连忙伸手将那手帕夺了过来,只见里面放着两张纸团。 “少君,您看!”展将两个纸团拿到田秀面前。 田秀拆开其中一个纸团看了一眼,脸色明显一变,然后他又拆开另一个纸团看了一眼后,脸色更加不好。 展见田秀脸色不好,立即将手放下腰间剑柄,正欲出剑之时,田秀却不动声色的将两个纸团默默收好,道:“你想怎么样?” 送信的那人抬头看向田秀,笑道:“小的哪敢要您怎么样?小的不过是将信送到而已,至于您想怎么做,小的就不管了!” 说完,那人转身扬长而去。 展来到了田秀身侧,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少君,这人我看有些问题,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审审?” 田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鱼,道:“先生!” 鱼来到田秀身侧,拱手道:“仆在!” 田秀吩咐道:“我有个故人要请我到关外赴约,请您待在馆驿稍候,我去去就回!” “主君!”鱼站在田秀身侧,沉声说道:“您不能去!” “为何?” “仆听方才那人好像有些邯郸口音!” 其实刚才那人一开口,田秀就听出对方来自赵国,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田秀看着鱼,摇头道:“可我必须得去!” 鱼闻言,顿时拱手道:“主君,不可!那几个人都来自赵国,说不定又是受了平原君的指使,您若贸然前去赴约,只怕会有危险!” 展也跟着劝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少君,这个约您万万赴不得!” “再危险我也要去!” 田秀一边摇着头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收好的纸团交给鱼。 鱼接过纸团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皱眉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是什么意思?” 田秀长叹道:“这是我写给阿赢的!” 鱼闻言,顿时明白了田秀为什么要去赴约?对方居然拿到了田秀写给孟赢的情诗,那说明孟赢肯定落在人家手上了。 不对!咸阳戒备森严,就算平原君手眼通天,又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绑出城来? 想着,鱼拱手说道:“主君,只凭一首诗说明不了什么!我看其中恐怕有诈!” 田秀却是不为所动:“您不必再劝了!这个约我赴定了!” 鱼二人见田秀决心已下,只好任由他去。 田秀挑选了五个护卫,然后在展的跟随下往城外驶去。 一刻钟后,马车已经出了函谷关,并一路往北面而去。 这时,展还在一旁埋怨:“少君,您为了一个妇人就将自己置于险境,这真的值得吗?” 田秀正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昏昏欲睡,道:“展,我这个人多惜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我们这次去,不会有什么意外!” 展闻言,嘴角不禁一抽,道:“少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几个月前洛河岸边的事情了?” 田秀一听展提起这茬,顿时十分尴尬,道:“上次只是意外,这次绝不会翻车了,相信我!”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车夫大声询问道:“君上,您还没说我们到底要去哪?” “你往前开就是了,等一会儿看到一座庄园的时候,停下车就好!” “是!” 不久以后,马车果然在前方看到了一座庄园,不过这庄园的规模并不大,而且庄园外的墙还十分老旧,有些地方的墙砖都开裂了,看来这庄园已经有些年头了。 马车在庄园前停下,田秀睁开眼睛从马车上下来,这时他又掏出了怀中的第二个纸团望着上面的字迹陷入沉思,展忍不住出声问道:“少君,这上面写了什么?” 田秀将纸团交给展,对方看了看后,道:“原来是约您见面的地点!” “对!” 展将纸团交还给田秀,道:“少君,里面的情况不明,说不定等下门一打开,就会冲出几百人!这里离城里还有些距离,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可能会……”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田秀淡淡的说道。 “是!” “去敲门!”田秀对一个护卫吩咐道。 对方走上前轻轻扣动门环,大门应声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刚才给田秀送信的小伙,这人一看到田秀,就笑了起来:“昭武君,你总算来了!” 田秀带着展刚要跨过门槛,却被那小伙拦了下来:“我家主人说了,只见昭武君!” 展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田秀伸出手的指头悄悄按了按,示意对方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这位朋友只见我,展,你便在原地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笑呵呵的跟着那个小伙进门,刚一进门,大门就被人关上,然后就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走过来,粗暴的收走了田秀腰间的佩剑。 “用不着这样吧?” 田秀十分无语的说道。 “抱歉了,这是主人的意思!” 那小伙说完,又在田秀身上搜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其他武器以后,这才带着他来到装修精致、防备森严的后院。 这庄园是坐北朝南,最中间的屋子外面有一条长廊,长廊上此刻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腰间配着剑,面容极是清秀,田秀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便瞬间怔住了:“阿娇?” 阿娇对田秀道破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毕竟当初两人可是见过面还险些成婚了的。只是当田秀叫出她名字的一刻,阿娇清冷的眼神还是为之一动。 “阿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秀走到阿娇身旁想问个明白,对方并不答话,反而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阿娇,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这个赵国的叛徒,负心人,你说我要干什么?” 田秀一听瞬间慌了,难道这次又秀翻车了? “负心人去死吧!” 阿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田秀顿时觉得胳膊一阵剧痛,好像骨头上的关节都要断开一样。 这剧痛让田秀无法呼吸,以至于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房间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够了!阿娇,让他进来!” 阿娇这才放开田秀,横眉冷目的说道:“进去吧!” 田秀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胳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房间中一个熟悉的女人已经等候多时。 “你来了?” 赵媛背对着田秀开了口。 “公主,我来了……” 田秀恭恭敬敬,站在了一丈之外。 他看见了赵媛那一头飘逸的长发,看见她那消瘦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烛火而抖动。 他还看见,赵媛转过身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眼眸上,满含着无限的深情。 “媛儿!” 田秀一瞬间气血上涌,头脑发热,忍不住快步上前想要抱住赵媛,跟她诉说这阵子卧底秦国的遭遇和心情。 就在田秀来到距离她身边仅仅一个身位的时候,对方故意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身位,道:“亏你还叫得出我的名字?” “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媛冷哼一声,道:“亏我在赵国整日为你忧心,吃不下,睡不着,你可倒好,不光在秦国混得风生水起,还当上了秦太子的东床快婿!” “媛儿,你要明白,我这是在卧底!” “卧底?卧到床上去了吗?你既然是卧底,这次联军围攻函谷关,你为何还要帮秦人抵御联军?我看你分明是已经被那个秦国的小狐狸迷了眼睛,假戏真做了吧?” 说到后面,赵媛语气冰冷,她伸出手,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好像要拔剑杀了田秀。 田秀对他说的这些话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但很是坦然的说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无愧于赵国,无愧于大王,更无愧于你!” “田秀,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赵媛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你能给那个秦国女人写出这种诗,还敢说无愧于我?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说罢,赵媛拔出剑指向田秀的喉咙,田秀望着距离自己喉咙不到几寸的剑,并没有一丝恐慌,反而非常镇定。 “你不怕我杀你?” “怕!”田秀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但是,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动手吧!” 赵媛举着剑的手略微有些抖动,田秀见此,又将脖子向前伸了一点,这次剑锋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不到一寸了。 “动手吧!既然你不愿信我,那便叫我死在你的剑下,只是我死后求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可昭山河!可昭日月!” 田秀再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非常激动,赵媛能够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骗她,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 “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游走在地狱的边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你明天就会看到秦王把五马分尸剁成肉泥,但我并不后悔,更不会害怕!因为我正在用我的方式,去保护我的父母,亲人,朋友,当然还有你和望君!” 田秀这一次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却异常坚定,他的语气很急促,好像生怕稍迟个一时片刻,就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样。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原本只是想要平平淡淡的过完我的一生,但是秦人不允许,他们的铁蹄不断践踏我们的国家,杀戮我们的子民,我不知道他们的屠刀什么时候就会对准我,对准我的家人,为了保护你们,保护那些值得我守护的人,我唯有以生命抗争! 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的祖国,为了我的家人,为了你们,我背上了叛徒的骂名,被万人唾弃,但这些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至少还有你,父亲,望君你们支持我。 这天下每一个人都可以唾骂我,我可以忍受万人诅咒,我可以被千万人怀疑,但这些人里面绝不能有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听完田秀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赵媛的身形变得僵硬,手上的剑也滑落在地,她扑倒在田秀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田秀伸出胳膊轻轻抱着赵媛,只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两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 …… “公主,你怎么会到秦国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田秀将赵媛揽在怀中,埋怨起对方的莽撞。 “我知道啊!可是平原君说,你当上了秦太子的女婿,而且正在函谷关和联军打仗,我一听便忍不住从赵国赶来见你!” “原来是赵胜说的,这混蛋……” 田秀咬牙切齿的说,好像恨不得把对方五马分尸。 “阿秀,你干嘛这样恨平原君?”赵媛傻傻的问。 田秀看着赵媛,说道:“傻丫头,你被平原君利用了,他故意激怒你来杀我!这样一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我杀死你,还是你杀死我,得利的都只有他!” “啊?可是平原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我们之间的斗争,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总之以后你要少和他接触,明白吗?”田秀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他可不希望自己老婆又被人利用来杀他。 赵媛乖巧的应道:“人家知道了!” “对了,阿娇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你一起到秦国来的?” 田秀又想起了阿娇,那小丫头可是乐毅的孙女,怎么突然跟赵媛搅到一起了? “她啊!”赵媛抬起头看着田秀,淡淡的一笑:“人家不告诉你!” “切!不说算了!”田秀装出生气的样子。 赵媛看田秀生气,连忙道:“好了!告诉你还不行?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到了秦国之后我闲的无聊,她时常来陪我,这次她听说我要到秦国来找你,所以主动要跟着我来!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多亏了阿娇的照顾,要不我怎么能到这儿来见你?” “是这样啊!”田秀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抓住阿赢的?” 一提起孟赢,赵媛脸瞬间拉了下来,“看起来你很关心那女人嘛!” 第226章 新年礼物 “你想到哪去了?只是那女人对我很重要,她死了,我无法向秦王交代,公主,你也不希望你丈夫我被秦王弄死吧?” 田秀话音一落,赵媛顿时抱着胳膊冷笑一声,明显是不信。 “怎么,公主不相信啊?” “傻子才信你,你一听说那个女人被我绑了,立马就上赶着来了,你说你不喜欢她,简直是在哄三岁小孩!” 说完以后,赵媛故意把身子转了过去,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田秀:“快点哄我”。 “唉!”田秀轻叹一声,他现在不能说每天日理万机,也是忙的一批,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哄女人? 凭他现在的位置,用得着哄女人?女人哄他还差不多。 然后田秀用颇为无奈的语气从怀中掏出赵媛留下见面的字条,说道: “我之所以赶来,是因为认出了你的字迹!我料定你必不害我,这才只带了数个护卫前来!” “你说的是真的?” 赵媛转过身,略带怀疑的问。 田秀随手把字条放在桌上,道:“爱信不信!” “人家信了还不行?” 这次攻守易形,轮到赵媛来哄田秀了。 “好了公主,我又怎么会真生你的气?”田秀看着赵媛,认真的说道:“你们是用什么手段把阿赢从咸阳骗出来的?” 赵媛一愣,摇头道:“没有啊!我们的人是在距离函谷关不远的地方抓住她的,当时她想搭我们的车子入关寻你,然后我们才发现她的身份!” 田秀闻言,眉头一紧,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怎么了,阿秀?”赵媛看田秀皱起眉头,奇怪的问。 “无事,你快带我去看看这女人!”田秀急着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你干嘛那么心急?”赵媛撩拨了下头发,没好气道:“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话都没说几句,你就一直想着那个女人,真没情趣!” “公主!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等我回到赵国,有的是时间陪你!” 田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好吧好吧!”赵媛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来人,把那个秦国女人带上来!” 须臾,刚才那个给田秀送信的年轻人扛着一个麻袋进到了房间。 田秀看着那年轻人说道:“好了,阿五,你可以退下了!” “阿五?”田秀看着阿五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致的问:“这是公主新提拔的护卫?” 赵媛点点头:“是!阿五父母都饿死了,很可怜,我看他还有些武艺,就让他留在我身边了!” “这样啊!”田秀点了点头,没再去关心阿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麻袋上。 解开麻袋上绑的绳子,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小脸,不是季赢还能是谁? 不过这小丫头此刻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田秀赶忙探了探鼻息,感受到手指的湿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阿秀,你真关心这个女人!” 赵媛看田秀关心的模样,心里又泛起一阵酸。 “你们绑错人了!”田秀从地上站起来,摇着头说。 “什么,绑错人了?”赵媛有点不敢相信,道:“这不是那个小狐狸精?” “当然不是!”田秀摇着头说道:“这是小狐狸精的妹妹!” “啊!”赵媛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情敌的妹妹要来找自己的丈夫,什么情况? “别乱想!”田秀看出赵媛又在胡思乱想,忙道:“这小丫头也是个可怜人,我得赶紧把她送回家!” “你这么快就要走?” 赵媛明显有点舍不得田秀离开。 “我都在这待了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会惹人怀疑的!”田秀在赵媛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说道:“你赶紧回国,今后老老实实照顾望君,千万不要再到秦国来了,这太危险!” “人家知道啦!” “对了!”田秀对赵媛嘱咐道:“我马上要出征伐楚,你回去告诉大王,这是个机会!” “机会?” 赵媛明显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 “对!”田秀点了点头,耐心的解释道:“秦王想通过伐楚减轻函谷关那边的压力,一旦我率兵发起攻击,楚国上下肯定会乱成一团,这个时候我们分化楚魏联盟的机会就来了。 楚国和魏国的联盟对我们十分不利,只要他们两个还是联盟,那么齐国就不会安宁,如果齐国不安宁,作为齐国盟友的我们也无法独善其身。 因此只有拆散楚国和魏国的联盟,齐赵同盟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我料定这次楚王肯定会求大王在上党、离石一线对秦国发起进攻,以此减缓楚国的压力,这正是我们和楚国结盟瓦解联盟的机会。 只要能瓦解楚国和魏国的联盟,那我们就可以在战后与齐国一同讨伐燕国,完成我们的战前部署。” 田秀耐着性子解释完以后,赵媛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房间中的灯光很昏暗,在烛火的照映下,田秀看着赵媛那闪着光芒的朱唇,忍不住亲吻上去。 这时候,昏迷的季赢睁开眼睛,依稀看到姐夫和一个女人拥吻,然后再次昏迷。 “好了,我得走了!” “人家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没办法,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真好!” 赵媛顿时觉得心里像被喂了蜜一样甜。 田秀扛着季赢从房中出来,赵媛也跟在后面,两人已出门,一把剑就横在了面前。 阿娇恨恨的看着赵媛,道:“公主,请让我为您杀此负心人!” “住手!”赵媛喝断了阿娇,道:“阿娇,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把剑放下!” 阿娇不甘心的说道:“公主!你别被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你给我把剑放下!”赵媛也是生气了,声音都有点颤抖。 阿娇终于是放下了剑,田秀看着她,说道:“小姐,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事情不一定真实!” 说完,田秀扛着季赢离去。阿娇愣在原地,还在思索着田秀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阿娇想要找赵媛问个明白。 对方做出一个打断的手势:“等我们回邯郸的路上,我会和你慢慢说!” 此时庄园外面,展正焦急的在门前走来走去,已经两个时辰了,田秀还不出来。 别不是自己的少君,遇到了什么危险?要不现在自己就带人冲进去? 展正犹豫要不要带人冲进去,就见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田秀扛着一个麻袋从门里走了出来。 “少君!您没事吧?” 展迎上去,关切的看着田秀问。 “没有!”田秀摇摇头,将季赢放在马车里,然后将她身上的麻袋取下。 展吃惊道:“这是?” 田秀解释道:“太子的小女儿!” “啊?少君,太子的小女儿怎么会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到现在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田秀吩咐车夫开车,然后说道:“先回城里,有话容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回到城里以后,田秀将季赢交给了城中的官吏,令他们把三小姐送回咸阳。 然后田秀简短的给鱼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接着就命人收拾行装,趁夜离开。 …… 数日以后,十月三十,新年前夕。 田秀一行来到了蓝田县。 此处,秦王承诺的十万大军已经集合完毕,民夫官府也已经征好。 秦国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从秦王下令征集军队,到军队集合完成,仅仅用了一月时间。 关东六国想要集结相同数量的大军,至少要用时三个月甚至更久。 这主要还是两国的制度不同,秦法严苛,官府要征集战士打仗,对于战士们集合的时间,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哪怕迟到一天都不行。 按照秦法,官府征召百姓打战,如果来晚了要罚金十,领头的鞭笞三十。如果情节严重,比如因为迟到耽误了重要的军机,还要从重处罚。 因此在秦国想要集合军队,效率往往比六国高效许多。 田秀来到军营,点齐了军队以后,命民夫负载十万粮草,接着就准备南下进攻。 “楚王,准备迎接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吧!” 此刻,楚王还在高高兴兴的准备过年,他不会想到,田秀即将为他奉上一份难忘的新年贺礼。 田秀率领军队发起进攻的同时,洛邑那边也传来一则消息。 据说,周天子因为先前打战的时候向城中富户借贷,债主们拿着借条到王宫去追债。 天子哪有钱还债?为了应对债主们的逼迫,天子只好躲在王宫的高台上躲避债主,最终老天子抑郁而死。 田秀听闻天子因为债台高筑含恨而死,也是戏谑不已。 原历史上,天子也是因为债台高筑而死,想不到历史发生改变,天子还是难逃债台高筑的命运。 放下天子的命运,暂且不提。 另一边,楚国陈都。 陈都上下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去年一年流年不利,楚王认为,今年的新年务必得打扮一下,好好冲一冲晦气。 因此,今年的新年,陈都变得格外热闹。 楚王豪掷了三千金,在城中举办了各种盛大的庆贺仪式,陈都全城百姓跟着沾光,都过了一个令他们终身难忘的春节。 陈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时,王宫中。 穿着格外喜庆的楚王,收到了一份来自邯郸的来信。 楚王看完了赵王的亲笔信后,顿时笑出了声:“二三子,这赵王实在是搞笑,他居然上书寡人,要寡人提防秦人的偷袭!” 堂下的大臣们闻言,顿时哄笑一片。 龙舒君拱起手道:“大王,这赵王也不知道哪来的情报,实在是可笑,谁不知道函谷关正被联军围困,秦王自身难保,又哪来的余力攻我楚国?” 武成君也跟着说道:“就算秦王要攻打我楚国,他能拿出多少人?若出动的人多了,函谷关还要不要了?” “是是是,赵王危言耸听矣!” “我看这赵王被吓破了胆子!” 群臣一片哄笑之际,令尹黄歇拱手道:“大王,赵王善意的提醒我们还是要注意的,万一秦人真的趁着我们欢度新年的时候偷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楚王闻言,眉头一皱道:“可是赵王没说清楚,秦人要从何处偷袭,我楚国地方三千里,寡人难不成要让全国上下到处警戒?” 黄歇想了想,说道:“虽然我楚国地大,但是我们与秦国接壤的,无非只有北面还有西面,而在这两个地方秦国可能发起进攻的方向只有三个,第一个是沿着江水东下,从巫邑攻归乡(秭归)然后一路东进攻打我江汉平原。第二个则是出蓝田、武关攻我郢城之地,第三个则是从宛、叶出兵直逼陈都。” 楚王点了点头,他对黄歇的分析十分满意,道:“那令尹以为,秦人最有可能从何处进攻?” 黄歇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宛、叶之地,我国一直部署重兵,秦人若想从那里南下,必然遭遇迎头痛击,秦王不会这么愚蠢。而从武关南下,所能够攻略的大都是些残垣断壁,故臣判断,秦王若要进攻,必是从归乡而来!” “嗯!”秦王对黄歇的分析深以为然,道:“那就传令江汉地区的各封君,做好战备准备,令外严密监视江水上游的秦军,只要发现他们有沿江而下的打算,立刻告知寡人!” “唯!” 此时,邓城中。(湖北襄阳附近) 楚军正在庆贺新年,完全没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 邓城守将李特看完斥候的报告后,随手便将他扔到了一旁,道:“危言耸听!按照大王的判断,秦军进攻的方向应该是在江汉,这干我邓城屁事!” 副将闻言,拱起手道:“可是将军,按照斥候的汇报,他看到的是大批秦军,估计人数不下于十万!” 李特摆了摆手:“那是秦人虚张声势!他们的函谷关正被围攻,现在又去攻击我们的江汉,他们哪还有兵力来攻击邓城,你别被秦人吓破了胆子!” 副将闻言只好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楚国上下此事都发生严重误判,楚国君臣皆不认为秦国还有余力发动对楚国的进攻,哪怕进攻重点也是在江汉。 他们不会知道,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秦王用上了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将军,这一次楚国势必将吃一个大亏。 第227章 郢城之战 “上将军,邓城楚军防备非常空虚,小的可以确定,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准备!” 一名斥候来到田秀马前,向他报告着。自己的侦查结果。 听完斥候的报告以后,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善,既然楚军毫无防备,那通知全军立即攻城!” “唯!” 邓城中。 李特正和众将领在一同饮酒,此时有些将军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这时,斥候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报,将军不好了,秦军打过来了!” 李特已然喝的双眼迷离,听完斥候的汇报以后,李特又不以为意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大惊小怪,这不过是秦人的疑兵之计!让人紧守城池就好,不必管他!” “将军,恐怕这次是真的!城外秦军不下十万,黑旗黑甲铺天盖地呀!” “什么!” 李特“噌”的一下从席上站起来,手上的酒碗也摔到地上,碗的酒洒了一地。直到此时李特方才如梦初醒。 “快!” 李特摇摇晃晃的拿起放在桌上的头盔,对大堂里的众人吩咐道:“所有人速速随我前往城头御敌!” 邓城当初曾被秦军所占,后来楚军收回以后,与此处屯兵一万做为郢城之屏障。 一万楚军若早有准备,秦军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破城的,这样一来邓城就能为郢都乃至整个楚国的西部防线赢的时间。 然而由于楚国君臣的误判,以及李特过度的自信,导致有重兵防守的邓城,在仅仅坚持了三个时辰以后,就被秦军攻破。 邓城破城前夕,城中大乱,楚人皆畏惧秦法,不愿为秦人,于是城破前夕,城中百姓争先出城逃亡。李特也化装成百姓,跟着难民逃出城去,不知所踪。 李特逃亡以后不久,邓城之上就升起了秦军的旗帜。 摎来到田秀的面前,兴冲冲的拱手道:“上将军,这一仗咱们抓了五千多俘虏,斩首三千多,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置?” 以往抓到俘虏,通常都是先关起来,等到打完仗就会放回。 不过华阳之战时,白起曾将俘虏的两万赵军全部投入黄河,有了这个例子以后,秦军时常杀俘。 按照秦法杀俘是重罪,然而对于秦国来说,秦国哪有那么多余的粮食去养这些俘虏? 更何况养着他们就算了还要时刻防止他们暴动,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秦王对秦军杀俘这种事情,一直都是默许的态度,只要没因为杀俘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秦王就假装不知道。 摎请示田秀该怎么处置这些俘虏,其实就是暗示干脆将这些人全杀了。 “赢将军,秦之法杀俘是死罪!” 田秀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摎还有点不死心:“可我们这次负载的粮草有限,凭空多出几千嘴吃饭,这……” “将军,我们可以给俘虏只吃一顿饭,让他们没力气造反,但绝对不能杀俘。因为战争中不杀俘虏这是规矩,破坏规矩的人,是会被惩罚的!” “上将军,胜利者是不会被惩罚的!” 摎不服气的说道。 “胜利者的确不会被惩罚,但是会被唾弃!杀戮不能解决一切,因为杀戮所带来的苦果终究要由自己所承受!摎,你要记住,仁义的军队才是无敌的!” 田秀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无法得到摎的认同,但即便是对方不认同,话他还是要说的。 摎撇了撇嘴,道: “武安君在世的时候,他可没讲过什么仁义照样所向无敌!” “是啊!所以他全家都挂房梁上了!” 田秀一句话直接呛的摎无话可说。 “末将告辞!” 摎丢下一句话后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说道:“要是因为这些俘虏弄出什么问题,昭武君,我要在秦王面前弹劾你!” “随便!”田秀将腿放在桌子上,用胳膊枕着后脑勺,一副无求所谓的样子。 “你!”摎被气坏了,但他这次只是田秀的参军,参军说白了也就是个参谋,又怎么敢跟主将顶撞? 摎离开后,鱼从后面的黑暗中走出,道:“主君,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俘虏都杀了?给秦国头上扣个恶名不好吗?” “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田秀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鱼:“要是能教会秦国使用仁义,倒是也不错!” 鱼忍不住说道:“您想让秦军学会仁义,就好像去教狗不要吃屎一样困难!” 次日,田秀再留下数千人看守俘虏以后,率领秦军继续南下。 得益于先前的鄢郢之战,田秀一路上遇到的要么是些小城,要么就是些残破不堪的城池,秦军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 很快,秦军就打到了楚国的故都郢城。 不过此时的郢城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是残垣断壁,仅有城墙还是完好的。 田秀站在巢上,观望着残破的郢城,心有所感。 鱼站在一旁说道:“昔日武安君破郢,放水淹城,全程数十万军民,无一幸免。城破以后,武安君又命人在城中放火,将城池夷为平地,以震慑楚人!” 说完以后,鱼露出不忍之色:“我年轻的时候,对于武安君这种做法还没什么感觉,今日回想起昔日郢都惨状,实在使人心惊!” “我说两位,你们就别在这感慨了!”摎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忍不住说道:“我们还是赶快攻城吧,兵贵神速!” 田秀拔出佩剑,大喝一声:“攻城!” 郢都本就残破不堪,否则楚国也不至于屯兵邓城。 此时,郢都城中坚守的,仅仅只有区区两千楚军,而他们的将军叫马洛夫,此人亦不过是史书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秦军攻城的时候,包括田秀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是毫无悬念的。 楚军重兵防守的邓城尚且不堪一击,何况兵少将寡的郢城。 然而战争爆发后,郢都守军在马洛夫的指挥下,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 楚军一开始就紧守城头,死战不退,这让攻城的秦军吃了很大苦头,激战了两个时辰,秦军竟然连一步也不能推进。 郢城下,秦军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着郢城的城墙。 郢城中的守军以及部分居民,当初都曾见过白起破郢时的惨状,他们中许多人的亲人都曾经死在那场战争中。 这些人都对秦军怀着极大的怨恨,故而郢城之中军民百姓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即便是牢房里的罪犯,也主动出来跟随官府并肩作战,郢城军民面对数倍的秦军,丝毫不落下风,一直牢牢的掌握着城墙。 此时,马洛夫举着自己已经被砍到卷刃的佩剑,大喊:“弟兄们,父老乡亲们,秦人残暴不仁,让他们攻进来我们只有死,所有人顶住!” 不远处,一个楚军将领也跟着喊道:“左右是个完了,跟狗日的秦人拼了!让秦人知道我们楚人的血性!” “拼了!” “拼啊!” “杀!!” 在马洛夫的激励下,一个楚国甲士带着两三个壮丁以及一群妇孺老人,与秦军进行着悍不畏死的搏杀。 一个秦军士兵好不容易爬上城头,还没来得及站稳,立即就被赶了下去,又有人爬上来,又被楚军赶下去。 秦军阵中。 田秀看着前方不远处郢城那残破的城墙,看着秦军将士在将领的指挥下,沿着木梯云梯爬上城墙,却被楚人的箭矢、木头石头击中,很多人才爬到一半就被砸落,有些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很快又被楚军赶了下来。 田秀在后阵观看了许久之后,见秦军始终无法在城墙上站稳,忍不住说道:“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就连站在田秀身后观战的摎,也跟着说道:“末将征战十几载,也跟楚人打过不少仗,还未见过他们如此顽强!” 田秀闻言,转头看向摎,道:“将军知道为何今日楚人为什么死战不退吗?” 摎摇摇头。 田秀沉声道:“因为昔日武安君对郢城的屠戮!这激起了楚人的死战之心,这也就是我说的杀戮的苦果要由自己承受,我们今日就为昔日的行为承受了应有的苦果!” 摎闻言,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啊!要不是因为当初秦国对楚国的过分杀戮,今日又怎么会激起楚人的死战之心? 当日秦军苦战一日,未能攻入郢城。 第二日,秦军再次攻城,不克。 第三日,秦军派人射书入城劝降楚人,守军不予理睬。 到了第四日,守军已经死伤大半,秦军终于登上了城墙。 这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田秀却是目光一凝:“还没结束呢!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事实也正如同田秀所料,在城墙失守后,所有守军立刻退入城中,与秦军展开了残酷的巷战。 楚军几乎是逐条街巷逐条房屋的与秦军争夺,战况空前惨烈,有时候一座房屋经常是刚刚被秦军占领,楚军又马上夺回。 一些院子时常秦军占领了前院,楚军还在后院顽抗,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楚军时常三五成群的去介绍那些落单的秦军将士。 巷战一直进行了三日,楚军也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马洛夫剩余残存的楚军龟缩到了原来的王宫,数百名楚军死守章华宫,无论秦军如何劝降,楚军皆不肯降。 见楚军不愿投降,田秀只得命人强攻,在激战一昼夜后,章华宫内尸横遍野,鲜血将宫墙都染成了红色。 直到这个时候,秦军才完全占领章华宫,郢城真正意义上的又被秦军控制。 但此时,秦军上下完全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喜悦,望着章华宫内堆积如山的尸体,几乎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这一战,对秦军乃至天下人来说,都是极为罕见的。 楚军的顽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马洛夫此时已正力战而死,他的全身都被鲜血染红,田秀望着对手的尸体,单膝下跪表示了最高的敬意。 然后他站起身,对身后的秦军将士们说道: “楚军的顽强意志是值得我们尊重的,他们在兵力弱势于我们20倍的情况下,整整坚守了七天,这是难以想象的。我向这些楚军士兵,致以最为崇高的敬意!” 说罢,田秀又对左右吩咐:“所有人厚葬马洛夫和他麾下的将士,这些人都是勇士,我们应当尊敬这些勇士。” “唯!” 这一次田秀身后的秦军,爆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 这一次所有的秦军都被楚军的战斗意志所感染,如狼似虎的秦军终于明白了,当一支军队不畏惧死亡时,他们所爆发出的战斗力,是非常可怕的。 郢城之战的战报被传到咸阳以后。 老秦王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对蔡泽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天下每座城市都像郢城这样顽抗,我大秦有多少血可以流?” 蔡泽安慰道:“大王,放心吧,不是每座城市都有郢城这样的血性!” 秦王闻言开怀大笑:“没错!我们应该庆幸,不是每一座城池都有郢城军这样的血性!” 此时此刻,郢城中。 秦军还正在清理城头上堆积如山的尸首,这些尸首里面有楚军的也有秦军的。 正在清理尸首的秦军士兵,突然发现有一个楚军还没死对方还有一口气。 按照常理,遇见这种情况,秦军都会把伤兵一刀扎死,因为这种重伤的敌军,想救回来难如登天,与其浪费那么多药品,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秦军士兵拔出刀,正要将这人杀死,摎突然站了出来:“住手!” 拔刀的那名秦军看着摎,摎来到他身前,用手探了探那名楚军的呼吸,吩咐道:“抬下去!让军医抢救!” “唯!” 那名重伤的楚军被抬下去以后,身后传来田秀的声音:“将军,您先前不是还劝我把俘虏们都杀了,认为我这种仁义是毫无意义的吗?” 摎摇了摇头:“也许您说的是对的,过度的杀戮所带来的苦果,终究要自己所承受!或许我们大秦,确实应该改革一下制度!”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田秀拍了拍摎的肩膀说道:“如果秦王也能够像你这样明白事理,那么大秦一定能在二十年内一统天下!” “他会明白的!”摎说了一句后又问:“您认为大秦能在二十年内一统天下吗?” 田秀笑了笑:“如果秦军能像我那样使用仁义,不使用过分的杀戮,怀柔百姓,抚爱士族二十年内必能统一天下!” 第228章 楚国部署 另一边,楚国陈都。 秦国出兵围困郢城的消息传出以后,楚国朝野顿时一片哗然。 这一次楚国君臣都没料到秦国会从武关打来,楚国防御的重点都被集中在了陈都北面的宛、叶以及江汉平原。郢城方面的防御力量,可谓是空前的空虚。 而且楚国重兵防守的邓城,竟然只坚持了仅仅三个时辰就沦陷了,这更给楚国君臣蒙上了一层阴影。 楚王收到秦国打过来的消息时,已经是秦军围困郢城。 当时包括楚王在内所有人都认为,邓城都只坚持了三个时辰,更不用说郢城。 楚王在令尹黄歇的建议下,匆忙调集了兵力准备守卫陈都西侧,防止秦兵攻击陈都。 然而就在楚国上下忙着调兵防守陈都的时候,郢城居然顽强的坚持了好几天都没有沦陷。 这让楚国君臣大为吃惊,楚王曾计划由黄歇组成西进军团去救被困的郢城,然而左徒庄辛认为,秦军久攻郢城不下,极有可能是围点打援之计。楚国眼下还是应该加强陈都西侧的防御。 最终,楚王坐视郢都陷落,始终未出一军援救。 王宫中。 楚国重臣安静的坐在下面,而楚王此刻正双手颤抖地看着一份来自郢城的战报。 “壮哉我郢城将士!” 得知了郢城惨烈的战况以后,楚王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楚王拿起郢城的战报,看着面前的群臣,动听的说道: “我郢城将士,在二十倍敌军的情况下,死战不降,哪怕城池已经失守,他们还转入城内,与秦军进行了残酷的巷战,这些将士,都是我楚国的英雄,寡人还有诸位爱卿,应当永远铭记他们!” 群臣闻言,一些人低下头,一些人则抹起了眼泪。 黄歇眼泛泪花的拱手道:“大王,臣请追封郢城将军马洛夫为我楚国封君,以示褒奖!” 楚王点点头:“善!令尹之言甚合孤意!就按您说的办!” 然后,楚王又把目光看向群臣:“如果我楚国每一座城池都能像郢城这样,秦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完以后,楚王再次开口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令尹黄歇,道:“秦人攻克我郢都以后,可有下一步动作?” 黄歇闻言, 沉吟道:“按照最新的情况,秦人目前已经从郢城开拔,目标正是我陈都!” “秦人真冲寡人来了?”楚王眉头一皱,道:“令尹,陈都目前聚集了多少兵力防守?” 黄歇闻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左徒庄辛,道:“首都卫戍是左徒负责的,臣也不甚了然!” 左徒庄辛闻言,拱手道:“目前已经聚集了大约八万守军!” “八万人!”楚王眉头一皱,道:“我楚国地大物博,带甲百余万,怎么才只有八万人守卫寡人的国都?” 庄辛一听,立即拱手道:“大王,虽然我楚国地大物博,但我们要防守的地方也太多了,而且景阳将军正领兵围困函谷关,刨去各地必须留的守军,这八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就不能再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吗?”楚王心有不甘的问道。 “不能!”不等庄辛说话,黄歇已经摇着头开口道:“我楚国目前各地的驻军大约有五十万,其中江汉平原大约有二十万守军,他们要防止秦军顺江而下袭我楚国腹地,任务艰巨是万万动不得的。 郯城方面的十万驻军不光要监视齐国,还要防守江淮这些人也动不得,而江东驻兵八万防备闽越人同样动不得,方城屯兵十二万……” “那就从方城调兵五万!”黄歇话音未落,就听到楚王要从方城调兵。 “不可!”黄歇拱起手,道:“方城守军要监视宛叶方面的秦军,他们的责任同样重大,一旦方城有失,秦军就会从宛叶南下,到时成都将陷入被两面夹击的窘境。所以方城守军万万动不得呀!” 楚王一听,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似乎是在思索眼前的局势。 黄歇看楚王陷入沉思,急忙说道:“大王不必担忧,按照情报来看这次秦王只动用了十万人,而我陈都有八万守军,如果把陈蔡附近的封君征召一下,再凑两三万人不成问题。用十万人来防守陈都,我们是绝对不必害怕秦军的。” 楚王闻言,冷哼道:“令尹太小看寡人了,您认为寡人是害怕秦军吗?不,寡人是在琢磨怎么吃掉这十万孤军深入的秦军!” “什么?大王要吃掉这十万秦军?”黄歇瞬间被楚王的豪气震惊了。 楚王点了点头,道:“他秦王只出兵十万就敢深入寡人的国家,也太蔑视寡人了!郢城只有区区两千守军,尚且能阻击秦军七天,更何况寡人现在有十万大军,何惧之有?” 说罢,楚王豪气的站起身,道:“寡人决心已下,无论如何要吃掉这十万深入我楚国的秦军。传令速速让陈蔡附近封君带着他们的子民赶来陈都听侯寡人诏令,寡人要在陈都城下布一个口袋,一口气把这股秦军全部吃掉!” 黄歇并不擅长于军事,他也不知道将这十万秦军吃掉到底现实与否,因此连忙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庄辛,道:“左徒,你觉得大王这个想法成吗?” 庄辛沉吟道:“部署得当应该是可以的!秦军孤军深入我国,确实有点把我们太不放在眼里了,的确得给他们点教训!” “如此说来,这一仗能打?” “可以!”庄辛点头说道。 既然决定了要打,那接下来就是部署一下怎么打了。 楚王并不擅长军事,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庄辛,道:“左徒,寡人想将这一战交给你来指挥,如何?” 庄辛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养陵君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大王不可啊!” 楚王一听,顿时皱起眉头:“左徒为国征战多年,久经沙场,以他为将有何不可?” 养陵君看着庄辛,说道:“大王,您难道忘了庄辛的哥哥庄蹻了……” 庄蹻是楚国前任大司马,前任楚王要他带兵二十万讨伐滇国,结果他的退路被白起切切断,然后庄蹻一看无路回国,索性直接在滇池建国。 这消息传回楚国以后,前任楚王被气得半死。 楚顷襄王实在没法不生气,因为当初忽悠他攻打滇国的就是庄蹻,庄蹻表示楚国打下滇国既能扩张版图,又能够从滇国绕到巴蜀后面,出其不意的偷袭巴蜀。 楚襄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让他带兵去了,但没想到会收到他在滇池称王的消息。 当时楚国上下都认为,庄蹻把楚王给耍了,他带兵攻打滇国,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愤怒的楚襄王险些灭了庄蹻全族,最后还是黄歇苦劝说,要是灭了庄蹻全族,可就真跟庄蹻势不两立了,楚王这才放过了庄蹻一家。 从庄蹻到滇池建国,此事已过去将近二十年,很多楚人都已经将此事给淡忘了。 养陵君旧事重提,楚王完的心情也变得有点不大好了。 庄辛看楚王面色阴沉下去,急忙说道:“大王,臣是臣庄蹻是庄蹻,庄蹻叛国的时候,臣还年幼,他做的事情于臣又有什么关系?” 楚王完也点了点头:“贤卿放心,寡人并不怀疑您!” 尽管楚王表示说了并不怀疑庄辛,但当初庄蹻的事,还是给楚王心里留了下了一根刺。 楚王完最终将军队都交给了年老持重的秋君,养陵君、南侯、庄辛三人被楚王任命为了秋君的副手。 将领安排完以后,接下来就该作战部署了。 秋君年轻的时候还是打过不少仗的,但他已经上了年纪,而且有差不多十年没有上过战场,其实让他来指挥楚军,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既然接下了楚王的任命,秋君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了一个部署。 秋君的布置大概是这样,由养陵君率领陈蔡各封君大约两万军队驻守随县,南侯率军两万驻守京山,庄辛率军三万驻守天门,而他自己则率领四万精锐驻守云梦。 楚王一听秋君的部署都是防御,顿时十分不满:“寡人想要的是将来犯的秦军全部歼灭,而不是防守!秋君,你就不能拿出一个主动进攻的方案吗?” 秋君拿着指挥棒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大王,秦军的野战能力相当强悍,按照臣多年和秦军作战的经验,和秦军野战,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说着,秋君拿着指挥棒,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城市说道:“臣对这次会战的部署,虽然大都是以防御为主,但我军如同一字长蛇,各城之间可以相互策应,无论哪一个点受到进攻,其余三个点都能迅速做出反应。 只要秦军胆敢来犯,那么我们只要有一个点能吸引住秦军,剩余的三个点就可以迅速赶来支援,接着合围秦军与城下!” 楚王对军事并不是太了解,但听秋君这么介绍,他这个阵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此时,站在人群身后的庄辛忍不住说道:“本次会战如同一字长蛇,只要我们有一点被秦军击破,必然首尾不能兼顾!秋君,你这个部署可称不上高明!” 秋君闻言眉头瞬间紧皱,他也知道自己的布置并不高明,但他确实想不出更高明的部署。 这时,秋君身后的养陵君冷声道:“庄将军,你既然觉得秋君这个一字长舌的部署不好,你何不拿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群臣闻言,都将目光看向庄辛,一些封君脸上更是带着戏谑的表情。 封君们仇恨庄辛,还是因为他哥哥庄蹻,当初他哥哥庄蹻攻打滇国,大部分兵力都是从他们这些封君身上征集的。 当初楚国的众封君都认为跟着庄蹻有利可图,纷纷将自己的子民交给他统帅,结果没想到最后庄蹻会带着军队一去不回。 封君最重要的就是百姓,没了百姓他们就是光杆司令。 现在大殿里大概有十多个楚国封君,这些人里有一多半的父兄都被庄蹻坑过,甚至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比如养陵君,都是当年的直接受害人,他们不恨庄蹻才怪。 不过庄蹻已经不在,众封君当然只能把仇恨都转嫁给他弟弟庄辛。 庄辛看众封君那充满戏谑的眼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地图前面,指着图说道: “大王,秦军自郢城东进,必经汉水而来,倘若此时我军集中兵力赶到汉水沿岸伏击,必可出其不意大破秦军!” “哼!”庄辛话音一落,养陵君就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您有多高明,结果您这主意还不如秋君,伏击秦军,你说的容易,那田秀世之名将,是那么容易伏击的吗?更何况,秦军距离汉水近,而我军远。就算我们现在从陈都出发赶往汉水,最快也要两天的路程,而秦军只要一天,我们拿什么伏击人家?” 庄辛摇了摇头,说道:“养陵君你陷入了一个误区,你觉得我们从陈都出发,根本无法赶到秦军前面来到汉水埋伏,但是我们可以从江汉调兵!从江汉调兵,如果我军乘船,肯定能抢到秦军前面抵达汉水!” 南侯摇头道:“主意是不错,但是如果我们从江汉调兵,那江汉地区空虚,秦军万一掉头南下,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庄辛闻言,又摇头道:“这容易,我们把陈都的兵力调往寿春,再把寿春的军队调往舒庸,然后以此类推,我们就可以在不抽调各防线兵力的情况下伏击秦军!” 不得不承认,庄辛这个主意是非常高明的,哪怕战后田秀都表示过,如果楚王按照庄辛的主意走,秦军根本没机会渡过汉水。 然而,楚王最终还是没听取庄辛的建议。 楚王没听的原因很简单,他感觉这个计划过于冒险,万一楚军没能在秦军前面赶到汉水,或是赶到了之后没打过,那对楚国来说都将是灾难性的。 秋君那个一字长蛇的防守阵型,虽然说是保守了一点,但好歹是最稳妥的。 楚王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采纳了秋君的部署。 确定了作战方案,接下来楚国上下都陷入了忙碌中。 庄辛从王宫出来的时候,一直在叹气。 黄歇不明所以:“左徒,你何至于如此?” 庄辛苦笑道:“令尹,这次我军要为了秋君这个一字长蛇阵,肝脑涂地了!” “感觉不至如此悲观吧?”黄歇有点不太相信庄辛的话。 “令尹等着看吧!”庄辛并没多说,而是摇着头离去,脸上充满着绝望二字。 第229章 风雪竟陵 另一边,田秀军刚刚渡过汉水,此时天上下起了雪,鹅毛大雪落在人头上,叫人眼睛都睁不开,秦军将士们顶着暴雪,艰难的在雪地中行军。 狂风呼啸,雪越下越大,很快地面上就积起了一层雪,秦军将士们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前行。 “上将军!”摎顶着大雪,骑马来到田秀身前,大声道:“雪太大了!让弟兄们先休整一下吧!” 田秀此时身上已经落满雪花,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摎,坚定的说道:“兵贵神速!前面就是竟陵(天门)了,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掉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竟陵,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 “可是上将军!”暴风雪吹的摎张不开嘴,在喝了好几口冷风后,对方才重新开口:“我们这样在雪地里行军,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和回报,往往是成正比的!” 田秀微笑着回应道。 “危险和回报往往是成正比的?”摎瞬间一怔,这话当年的白起似乎也曾说过。 白起用兵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总是兵行险招,但每一次白起行险,总能得到出其不意的回报。 只是摎有些怀疑,田秀这一次冒险是否值得? 摎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这场暴风雪来的过于突然,也过于猛烈,以至于事前任何人都没有准备。 尽管秦军士兵在战前就已经佩戴好了冬装,但是此刻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部队还是出现了严重的冻伤、减员。 秦军队伍里,不时就有人因为体力不支倒下,最开始的时候倒下的士兵还会有身旁的同伴去扶起来。 到了后面再有同伴掉队,身边的人只会选择绕开继续前进,任由掉队的人在风雪中自生自灭。 这倒不是说秦军对同僚冷血无情,而是此时秦军将士每个人的体力都已经到达极限,队伍已经无法再去顾及这些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带上他们只能成为累赘。 田秀心里面也很不落忍,但俗言慈不掌兵,这种时候他必须把心横下来,否则拖延了部队的行进速度,只会死更多人。 秦军咬着牙,依靠着顽强的毅力在风雪中行军时,另一边的楚军。 庄辛率领的楚军同样遭遇了暴雪,相比于秦军,楚军的境遇要更加糟糕。 楚军是在翻过天门山的时候遭遇的暴雪,当时楚军刚进山,雪就下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楚军上下都认为这场雪不会下太久,但万万没想到,在楚军进山以后,雪越下越大。 很快积雪就将狭窄的山路堵塞,更为致命的是,此时楚军迷路了。 庄辛站在风雪中,拿着一份舆图对照着方向,此刻他的身上落满积雪,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雪人一般。 然而看了半天,庄辛还是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来人!”庄辛朝着身后的副将庸君大喊。 庸君听到召唤,立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庄辛,道:“将军,你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庄辛摇了摇头,小心地将舆图折好,道:“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了吗?” 庸君摇摇头,道:“已经派出去十几个斥候探路了,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种天气斥候去探路迟迟不归,毫无疑问他们已经遭遇了意外。 庄辛闻言,脸上露出伤感之色,道:“再派人去寻,多派些斥候,一定要找到路,我们要按秋君的部署,如期赶到竟陵!” 狂风呼啸,庸君拼命的用手按住头顶的铜盔不让它飞走,大声道: “可是将军,雪太大了!” “难道雪大就不行军了吗?”庄辛怒斥了一句,然后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是在暴雪中苦苦的坚持,秦军也是一样,现在我们就看谁的毅力更强,谁先赶到竟陵,谁就能掌握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可是将军!”庸君继续用手固定着头上的铜盔,道:“我们的部队减员严重,目前部队的士气非常低落,而且咱们还迷路了,如果继续前进,我们全军都有覆没的可能!” 庄辛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军队,只见楚军队伍中,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失去体力的队友,每一个人都在咬牙坚持,但毫无疑问此时士兵们的体力、耐力都已经濒临极限。 此刻庄辛非常为难,到底是按照预定计划继续向前推进赶到竟陵邑完成会战部署。还是立即撤出天门山返回后方休整。 如果此时退兵,那楚军就失去了先机,先前的会战部署也就泡汤了,到时候秋君、楚王肯定都不会放过他。但要是继续前进,按照楚军目前的状态,等走出天门山,估计至少要掉一半人! 用这一半人去完成会战部署,庄辛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想到此,庄辛咬了咬牙,道:“庸君,你去传令后队变前队,全军用最快的速度按原路撤出天门山!” 庸君闻言,先是一喜,然后又忧,道:“将军,您擅自下令撤退,恐怕秋君他们不会放过您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为弟兄们的生命负责!”庄辛看着身后楚军士兵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动情的说道:“弟兄们跟着我庄某出来打仗,那是相信我,我不能把他们的生命白白丢在这荒山中,回去后楚王要杀要剐都有我庄辛一个人顶着,跟弟兄们无关!” 庸君听罢,顿时对庄辛心生敬意,道:“以前我总听其他封君诋毁将军,原本我也对您有些成见,今日在下方知将军之仁义!” 说罢,庸君对着庄辛深深一拜。 庄辛下令撤军以后,楚军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积雪已经掩盖了原来楚军来时的道路,楚军在山里转了半天,最后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转。 一直到了傍晚,楚军还没在山里转出去。这时候庄辛、庸君所有人都有点急了。 每一个人都清楚,如果不能在天黑前离开大山,凭借山里夜间的低温,足以杀死他们所有人。 此时此刻,楚军士兵能做的,只有祈祷上天眷顾,让他们早日从这大山里走出去。 楚军士兵在山里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风雪渐停,楚军才终于走出天门山,回到了他们刚开始出发的地方。 庄辛清点楚军,却发现原本的三万楚军,现在只剩下了两万出头。 见此,庄辛悲道:“昨日一天,我军竟损失了将近一万人,这都是我这个将军无能!” 一侧的庸君闻言,立即安慰道:“将军,昨日若不是您及时令我军从山里撤出,恐怕我军还要遭受更为惨重的伤亡。要怪只能怪天公不作美,又怎能怪您呢?” 庄辛闻言,长叹道:“我军昨日未战,已先损万人,这叫我有何面目去见楚王!” 说着,庄辛扫视了一眼左右狼狈的将士,愧疚之下竟准备拔剑自裁。 好在庸君眼疾手快拦住了庄辛,道:“将军,不可如此啊!昨日我军不过是败给了天气,请您带着我们好好休整,等我们恢复元气,在跟秦军决一死战一雪前耻! 您要是现在自裁,只怕国中会有许多人以为您是畏惧秦军,您何不等我们打败了秦军,再死也不迟啊!” 庄辛一听,将剑重新收回到鞘中,道:“多谢庸君宽慰,否则我险些自误矣!” 此时,将军屈武问道:“将军,如今我军减员接近1\/3,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庄辛闻言,长叹一声道:“还能怎么办?立即往东撤退,全军暂时退往应城休整!” 不久后。 田秀率军杀到竟陵。 几日前,上面就已经发来消息,说庄辛将率兵到此驻防,竟陵守军看着城下的秦军,误以为这是楚军来了。 直到秦军突到城下,才有眼尖的士兵看到秦军中的黑旗黑甲。 楚国位居南方之地五行主火,因此楚人崇尚红色,楚军大多都是红旗黄袍,很少会有黑旗黑甲。 看到城下乌压压的一片黑暗,竟陵守军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敌袭!敌袭!” 城头上的守军扯着嗓子大喊着,竟陵邑中顿时乱作一团。 弓箭手慌忙从城下登上城头然后挽弓搭箭,步兵则是急忙将木石搬上城墙,做好守城的准备。 看着城墙上忙碌的楚军,田秀摇头道:“我军都打到城下了,他们才想起防守,未免太迟了!” 说着田秀对蒙骜吩咐道:“将军,给你两个时辰能否攻下竟陵?” 蒙骜先前因为生病,一直在咸阳休养,这次田秀伐楚,他也被楚王任命跟着一同来了。 听到田秀召唤,蒙骜立即拱手应道:“竟陵不过是一座小城,何须两个时辰,一个时辰足矣!” “好,那就全看将军的了!” “是!” 不久后,蒙骜率军先将竟陵团团围住,在射书劝降无果后,秦军随即准备攻城。 “咚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中,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竟陵推进。 经历了先前郢城之战,秦军变得十分谨慎,在进攻的时候,秦军并未像以前那样猛冲猛打,而是采取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战术。 蒙骜先是命令四门的秦军同时进攻,在试探出了东门的防御最为虚弱以后,蒙骜立即集中兵力,突破了东门。 随着东门一破,竟陵其他三门也跟着失守,秦军全线攻入城中。 竟陵并没有经历过秦军屠城,城中百姓也不像郢城百姓那样仇恨秦国,因此秦军入城后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守军就在县令的带领下投降了。 秦军全面控制竟陵后,田秀跟着大军入城,这一战秦军只损失了七八百人,歼灭、俘虏共计两千人,另外秦军还缴获了近三十万石粟。 这些粟米都是楚王给庄辛准备的,结果庄辛没来,田秀反而先一步来了,这些粮食理所当然的落到了秦军之手。 摎看着粮库中堆积如山的粮食,忍不住说道:“上将军,看来我们当初的冒险是值得的!” 田秀笑了笑,说道:“战争就是这样,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 “上将军!”蒙骜兴冲冲的来到田秀面前,拱手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田秀想了想,道:“将军,随本将到里面大堂说话!” 说着,田秀往县衙中走去。 蒙骜见此,看了一眼旁边的摎,然后众人一同跟着田秀往大堂里走去。 此时,县衙大堂中,县令陈武正唯唯诺诺的站在中间,等待处置。 田秀进到大堂后,坐到了县令审案的位置上,然后看着堂下的陈武说道:“陈县令,本将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将军请问,本县……不,下官必知无不言!” 很好,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陈县令,麻烦你把这次你们楚国制定的用兵计划告诉我!” 陈武闻言,瞬间装起糊涂:“上将军,什么用兵计划,下官不明白?” 田秀见对方装糊涂并不恼怒,只是笑了笑道:“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是想问问陈县令,你们楚王这次打算怎么对付我?麻烦你把他的部署告诉我!” 陈武闻言,顿时两手一摊:“哎呀,上将军明鉴,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哪能知道这等军机大事?” “是吗?”田秀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展。 展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凶神恶煞的走向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怎么,你他妈的不说实话?” 陈武眼看着展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立马怂了,道:“下官交代!下官如实交代还不行?” 展闻言这才松开陈武,退到一旁。 “好了陈县令,你可以说了!” 田秀温和的看着陈武说道。 陈武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等他说完后,田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陈县令,你可以下去休息了!如果有事,本将还会再找你!” “是!” 陈武如释重负般,跌跌撞撞的从大堂走出去。 等陈武离去,田秀立即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摎,道:“将军,刚才那个县令的话,你都听到了?” 摎点了点头:“听到了!” 田秀说道:“那针对楚王对我们使用的战术,将军以为当如何破解?” 摎在房间中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大堂旁边,挂的一幅地图上,道:“我们能过去说吗?” “当然!” 田秀从善如流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第230章 苦战京山 众人跟着摎来到地图前。 接着摎指着地图上的京山、云梦几个城池说道:“楚军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的阵型,看来楚国君臣果然是不通军法,此等阵型对战我军,安能不败?” 说着,摎放下手一脸自信的说道:“只要我军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围而不攻,单等其他几个点的援兵来,给他来个围点打援,他这个一字长蛇阵只有挨打的份!” 摎说完后,田秀把目光向蒙骜,道:“将军,你觉得赢将军的战法如何?” 蒙骜紧盯着地图,轻轻点头:“末将以为赢将军这个战法甚好,只是我们要选哪一点来进攻!” “就选这里!”田秀将手指指向北方的京山,道:“这里距离我们最近,同时,也距离楚军其他几个据点较远,攻击此处,围点打援是最有利的。” “上将军英明!” 大堂中的众将一同齐声恭维。 另一边的,函谷关下。 景阳听说秦军南下伐楚,便整日变得忧心忡忡。 直到数日以后,一封楚王的诏书送到了景阳手中。 这份诏书原本是楚王用来安定景阳之心的,但是在看到楚王以秋君为帅,以及秋君所制定的一字长蛇阵后,景阳瞬间不淡定了。 “老匹夫误国!” 景阳气愤的从席上站起来,不断在营帐中游走。 一旁的项燕忍不住问道:“上将军,出什么事了?” 景阳将手中楚王的诏书交给项燕,等到对方过目以后,项燕还并未察觉到问题,而是抬起头问:“上将军,大王这诏书有什么问题吗?” 景阳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斜看了项燕一眼,说道:“秋君制定的这个会战部署,看似能首尾兼顾,然而只要秦军集中兵力攻过一点,必叫我军首尾难顾,若是按此等部署,我军必败矣!” 说着,景阳重新跪回到席上,捋着胡须呢喃道:“大王和令尹不知兵法也就罢了,左徒还是知兵之人,他为何不劝说大王呢?” 一旁的项燕提醒道:“上将军何不早日上书大王,请他早做提防?” 景阳点点头,连忙伸手取来桌上的毛笔,一边写着信,一边说道:“将军,稍后你速度挑选斥候,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送回陈都,一定要告知大王,万万不能按照秋君的部署行事!” 说完,景阳的手又突然停下,然后满脸忧愁的说道:“但愿还来得及!” 另一边,京山城中。 南侯早已于数日前到达京山城中,并按照战前部署开始加固城池,做好战前准备。 楚军忙着加固城池的时候,田秀率军杀到。 秦军一到,还在外围设置拒马、挖掘深濠的楚军立马溜回了城中,准备据城死守。 看着城外楚军修建了一半的工事,摎大笑道:“楚军如此狼狈,竟连修了一半的工事都不要了,看来他们这是未战先怯!” 田秀此刻同样目视着面前的京山城。 尽管楚军的外围防线并没有修成,但秦军想拿下京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京山城顾名思义,是依托山势而建,城池的地基很高,秦军要是想攻城,必须从山下往山上攻,而且通往京山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还是条陡坡,也并不宽,秦军要想顺着陡坡攻上去,一次最多只能投入两三千人,这些无疑为攻城增添了许多难度。 另外京山上面还有一条小溪,城内的水源也是很充足的,并不怕敌军围城断水。 田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城池的破绽,摎却是一脸兴奋:“上将军,还等什么?我们进攻吧!” 蒙骜看着兴奋的摎,给对方头上浇了一瓢冷水:“将军,我军恐怕这次踢到铁板了!” “铁板?”摎终于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查看地形,再看了一遍京山的地貌后,摎也忍不住说道:“看来我们这回确实踢到铁板了,这京山是块难啃的骨头!” 此时,蒙骜建议道:“上将军,这块儿骨头有可能会把我们的牙啃崩了,末将建议趁着还没开战,我们还是火速撤离京山,重新调整作战部署!” “开弓没有回头箭!”田秀十分无奈的说道:“这种时候撤退,楚军争取到了时间,他们会把各处的防线加固的更加坚固,我们更别想突破!” 随着战鼓声响起,秦军前军立即缓步向前推进。 城中,南侯听到秦军战鼓响起,就知道秦军这是要来了,但看到城下黑压压一片的敌军时,南侯还是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娘的,秦军这是来了多少人?” 一旁的副将屈邵说道:“按照情报,秦军这次出动了大概十万人!” “十万人都冲老夫来了?” 此时南侯还不知道竟陵已失,他实在搞不懂秦军为什么会舍近求远,不去攻打庄辛,反而来打他。 屈邵讥笑道:“看来秦军这是把咱们当成软柿子了呀!” “老夫这颗柿子可不是那么好捏的!”南侯说罢,拔剑大喝道:“孩子们,杀敌报国的时机到了!” 楚军弓箭手齐刷刷的举起弓箭蓄势待发,等到秦军进入了射程范围之后,城墙上立即射来一阵密集的箭雨。 秦军训练有素,在前排的铁甲锐士倒下了几人之后,后面的秦军马上就举起了盾牌防御,楚军的弓箭射在铁制的盾牌上,发出一声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天下各国中,秦军占据巴蜀,而巴蜀有数个大型铁矿,仗着巴蜀生产的铁,秦军的盾牌,大多数都是生铁所制,一面有二三十斤沉。而关东六国由于国内缺铁,大部分都是木制盾牌。 铁甲盾牌更为笨重,步兵拿着推进的速度远比木制盾牌慢,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种铁甲盾牌楚军的弓箭根本就穿不透。 楚军射了半天,除了偶尔有箭能从盾牌的缝隙射中后面的步兵,大多数箭都是一撞上盾牌就落到了地上。 铁甲盾牌就是这样,箭头根本扎不进去,一撞上就会落下去。 眼看着己方的弓箭不起作用,秦军越推越近,楚军弓箭手立即调整了射击角度,楚军弓箭手将原来的平射,改为了抛射。 抛射箭都是从天上砸下去像雨点一样,而且距离也更远,不得不说楚军的抛射还是很有作用的,秦军一时没有防备,当场就有几十人被射死,数十人被射伤。 但秦军也不是傻瓜,在反应过来后,秦军士兵立即两两成群的把盾举起来防御,之所以要两两成群,一方面是因为一些人没有盾牌,另一方面则是盾牌很重,必须得两个人举起来才能在头顶上防御。 秦军举着盾继续缓步向前推进,刚推到城下,还来不及让步兵搬云梯过来,城墙上已经砸下许多巨石。 守城的时候,防守方都会提前在城内囤积大量木石用来防御。 盾牌虽说能挡住弓箭,但根本挡不住石头,石头的冲击力可比弓箭大多了,几十斤的巨石砸在铁甲盾牌上,直接就会把盾牌砸断,下面的人也会被砸的骨断筋折。 即便是有些盾牌侥幸没被石头砸烂,下面的人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死、震伤。 楚军一轮石头砸下来,下方的秦军死伤惨重。 见己方伤亡惨重,坐镇前军指挥的蒙骜立即调整部署:“通知强弩手上前,掩护步兵进攻!” 秦军的强弩,一部分是由原先的秦弩改进,而另一部分则是田秀到达秦国后,帮忙改造的床弩。 随着秦军的强弩手开始射击,城头上的楚军骤然遭到射击反应不及,顿时就倒下一片。 一波箭矢之后,不多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矢,这一次楚军有所防备,伤亡有所下降,但还是倒下不少人。 躲在女墙后指挥的南侯看到身旁一根木质的梁柱上扎着一支二十多公分的箭,顿时十分吃惊:“这是什么家伙?怎么世上还有这么长的箭?” 南侯冒着危险探出头往城下看去,就见差不多四百步外,秦军的弓箭手正在不断射击。 找到弓弩手的位置后,南侯立即命己方的弓箭手还击,然而虽然楚军也有强弩,但楚军的强弩射程只有三百多步,根本就够不到秦军。 见此,南侯有点慌了:“秦军的弩怎么射得那么远?” 躲在南侯身后的屈邵说道:“我听说赵国在长平大战时装备过一种强弩,看来秦人也把这种弩学去了!” “他娘的!这秦人真是鬼精鬼精的,什么好东西都会学!” 南侯咬着牙骂了一句,但还是对秦军的强弩毫无办法。 秦军的强弩都在楚军的射程外,楚军能怎么样?难不成派人出去突袭秦军的弓弩手。 南侯不是没想过出去突袭,关键是秦军的弓弩手站位太远,楚军就算杀出去,一时片刻也接近不了目标。 更何况城外地形狭窄,楚军杀出去施展不开,短兵相接,吃亏的还是楚军。 没办法,楚军只能忍受着秦军的箭矢,用手上的木石反击攻城的秦军。 依靠着弓箭手的掩护,秦军已经把云梯以及攻城都推了上来,步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顺着云梯往城上爬去。 城头上一块石头扔下来,云梯上的秦军立马就被砸了下去,很多时候一块石头砸下去,能砸到一串秦军。 一些被砸中的秦军并没当场断气,而是倒在下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这时候并没人去救助同伴,这种情况下攻城才是第一要务,救人什么的,只能等打完仗再说。 城头上的楚军顶着如蝗箭雨不断反击,城下的秦军同样悍不畏死的向城头攀登。 随着秦军数量的越来越多,只靠扔牧木石反击的楚军很快有些支持不住了。 “将军,我们就要顶不住了,怎么办?” 一个满身血污的楚军踉跄的来到南侯身边弯腰禀报道。 南侯拔出佩剑,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来到城头上,大喝道:“快点!让他们把咱们的家伙都抬上来快!” 南侯所说的家伙,其实就是熬制的热油。楚军士兵已经提前在城中支起十几口大锅煮油,当然这种油并不是我们平常吃的那种菜油或动物油,而是提炼的桐油,这种桐油类似沥青。 楚国地处南方盛产这种桐油,楚军将提前熬制好的桐油用大锅抬了上来,然后将锅里的油对着城下正在攀登的秦军倒下去。 这热油的威力比木石还要更上一层楼,一锅热油倒下去,下面的人立马被烫的皮开肉绽痛苦的从云梯上掉下去。 十几锅热油倒完以后,城下很多秦军都已经被烫熟了,一些人的皮肤都被热油烫成了红色,浑身上下布满烫伤。 而这时候,南侯又吩咐人射出火箭,火箭很快点燃了城下的桐油,大火弥漫在城下,秦军士兵痛苦的在火中奔走,空气中弥漫着人肉被烧掉之后的臭味,令人作呕。 蒙骜看到前方的士兵在大火中挣扎,脸上不由露出痛苦之色。 而城上的楚军,看着城下在大火中哀嚎的秦军,不由发出狂笑。 今日的一日攻城,秦军伤亡惨重。 当夜,秦军中满是伤兵,军医细心的为一个头部受伤的士兵包扎好,而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白布的伤兵,那人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想来已经是命不久矣。 田秀这时带着几名将领进入到了营帐中,里面的伤兵们见状,一些伤势较轻的立马站起来迎接,一个伤势较重的还想挣扎的起来,田秀立马走上前示意对方躺好。 这时,田秀注意到了那个浑身缠满白布的伤兵,道:“他怎么样了?” 军医摇了摇头:“浑身大面积烫伤,皮都被烫烂了,已经没救了!” 田秀闻言,又把目光看向营帐中的伤兵,看着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田秀满脸痛心的说道:“今日之战,都怪我指挥不力,让兄弟们受苦了!” 一旁的蒙骜闻言,顿时单膝下跪请罪道:“今日一战,都是末将在前方指挥,又干上将军何事?如果上将军要怪就怪末将好了!” 田秀扶起蒙骜,道:“今日这一战不能怪将军,我是主将,今天的仗没打好,责任在我,稍后我会主动上书向秦王请罪!” 说完,田秀又对营帐中的重伤兵说道:“弟兄们,至于你们,我也会妥善安置,你们中伤势较轻的,我会让你们在营中修养,而伤亡较重的,通通调回后方修整!另外落下残疾的,我会每人补助一金,外加一百五十斤粟米!” 摎立即说道:“上将军,这不合规矩!按照秦法,无功不能受禄,你怎么能随意给这些伤兵发补助呢?” 田秀瞪了他一眼:“人挪死,树挪活。规矩都是死的!” “可是!” “够了,我是主将!” “是!” 田秀对伤病员的政策一出,营中的众伤兵皆对田秀感恩戴德,一些断了胳膊断了腿的,甚至还要继续拿刀上战场,而一些没有受伤的听闻此政策,心中也顿时大定,战心更浓。 在当今天下,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对伤兵有照顾政策,尤其是秦国,在秦国废人是只有死的,废人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只能浪费粮食,所以对待这些残疾人,秦国可从来不会留情。 田秀的政策,极大照顾了那些担心因为打仗而受伤的士兵,在心无顾忌的情况下,士兵的作战意志自然更为勇猛。 第231章 围点打援 第二日清晨,秦军再次攻城,仍然不克。 第三日、第四日, 秦军接连攻城京山仍旧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一开始,秦军是打算留着京山围点打援,但随着几日攻城,楚军一直没有来救援的意思,田秀不得不考虑假戏真做,真的拿下京山。 但是想要拿下京山,又不是那么容易,这京山比想象中的要顽强很多,想在一时片刻的拿下,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田秀忧心忡忡的从伤兵营出来,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行动时,一名将军赶来报告: “上将军,刚才我们有一处营帐发生了塌方,伤了几十个弟兄!” “什么?”田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吃惊,道:“我们的营地怎么会发生塌方?什么情况?” “我们安营的那座营盘,刚好扎在一处土质比较松软的地方,因为这几日天气暖和了,积雪融化,所以才……” 听完了这名将军的禀告以后,田秀若有所思:“你带我到那处塌方的营帐去看看!” “是!”这名将军不明白田秀怎么突然要去看那座塌方的营帐?尽管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带着田秀去了。 来到塌陷的营帐前,田秀看着地面上的一个深坑,用手抓起旁边的土捏了捏,笑道:“天助我也!” 另一边,云梦城中。 “今天是第几日了?” 秋君站在一幅地图前,看着一旁的副将问道。 副将想了想说道:“已经是第七日了!” “七日了!也就是说南侯他们已经在京山坚持了七天!” 七日之前,南侯就已经派人给秋君传信,告知他秦军围困京山,请求秋君发兵救援。 秋君本来想立刻救援,但是又担心秦人围点打援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 今天已经是京山被围的第七日,秋君很犹豫,是否立刻发兵去救京山? 秋君犹豫不决之际,一封楚王的诏令送来。 诏令中,楚王严厉的要求秋君立即去救援京山,楚王表示,不想再看到有楚国的任何一座城池陷落,秋君必须立即集中所有力量去救援京山,拯救南侯。 收到楚王的诏令后,秋君不再犹豫,秋君命驻兵应城的庄辛以及驻军随县的养陵君以最快的速度增援京山以解京山之围。 而收到这个消息的养陵君立即带着许君、龙兑君等一众封君往京山增援。 应城中,同样收到消息的庄辛却陷入犹豫。 “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还是赶紧执行秋君的将令吧!” 庸君站在庄辛身旁,焦急的催促道。 “我看这事情有点不大对头!” 庄辛坐在席上,一脸狐疑的说道。 “上将军,这哪不对头?” 庸君此刻感觉,庄辛有点过于保守了,打起仗来总是畏首畏尾。 “你跟着我过来!” 庄辛站起身往一旁的地图走去。 庸君见此,立即紧跟着庄辛来到地图前站下。 “你来看,这是京山城的位置,这里是我们的位置,然后这里是养陵君他们的位置。” 庄辛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庸君则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庄辛究竟想让他看什么。 “你看,我们和养陵君到京山的位置,都非常远,就算我们现在出发,最快也得五六天才能赶到战场。如果我是秦军主将,那我就在我们两军到京山的必经之路……” 说着庄辛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点,然后指着说道:“就是这里曹武邑(湖北京山市镇中路),若是秦军如此处伏兵,你说我军会怎么样?” 庄辛的话,很快就让庸君明白过来,他盯着地图说道:“秦军这是想要围点打援啊!” “聪明!”庄辛抬起头看着庸君说道:“所以我们这时候要是赶去京山支援,肯定被秦军伏击。” 庸君虽说是已经看明白了秦军的算计,却还是忧心忡忡:“将军,虽然我们明白秦人是想要围点打援,但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如果我们上报到陈都,恐怕大王是不会信服的。” 庄辛闻言,叹息道:“的确是这样,大王是不会认同我们的判断的,他只会命,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去解京山之围,这样我楚军只有落入秦军的埋伏!” “那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庸君是没有一点主意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庄辛身上。 “秦军摆明了是要围点打援,既然他们想算计我们,那我们不妨回过神来算计一下秦军。” “将军想如何算计秦军?” 庄辛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说道:“秦军想依靠京山来个围点打援,但要是我真不去救京山呢?” “不去救京山?”庸君立即摆手道:“将军,我们没有按照部署如期赶到竟陵已经触怒了大王,要是再不遵令去解京山之围,大王怪罪下来,你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我们不去救了?救肯定要去救的,但我们不能直接去救京山!” “我们如果要去救的话,应该率兵直出竟陵,如此一来秦军后路被断必然回兵。这样咱们不光是解了京山之围,更能把秦军困于我楚国,使得田秀这十万秦军进退维谷!” 面对庄辛这十分大胆的主意,庸君有点下不了决心。 秋君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直接去解京山之围,要是按照命令,就算最后没解围,他们的过失也没多大。 但要是战场抗命,擅自行事,打赢了还好,这要是打输了…… 庄辛看庸君陷入犹豫,又接着说道:“庸君,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一仗要是打胜了,功劳是我们两个人的,要是打败了,黑锅我一个人背!”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庸君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好!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末将一定全力配合!” “多谢庸君了!” 庄辛满脸感激的拱手说道。 这一次庄辛带领的军队,有一半都是楚王征集的封君所组成的,而这些封君都听庸君的话。庄辛要是不能说服庸君,很难保证士兵们都跟着他干。 说服了庸君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庄辛点齐了人马,率领全军南下,再次向竟陵进发。 与此同时,另一边,京山城外。 田秀也将自己营帐中的众将领聚集到了一起。 “诸位将军,我们围攻京山多日,本将原以为楚王不敢派人来救,但今天探子传来消息,楚王已经命令各路大军出发来解京山之围!” 听完田秀的话,营帐中的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秦军围攻京山多日不下,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没处发。 现在好了,楚王终于派援军来了,只要楚王的援军一来,秦军就能好好的和楚军干上一场。 “上将军,我的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就可以出发!” 蒙骜站起身跃跃欲试的说道。 “上将军,我的部队也准备好了,也能出发!” 另一个将军同样不甘示弱的说道。 “还有我上将军,我的部队也已经准备好了!” “我也是!” 面对这么多将军的请战,田秀还是将目光放到了蒙骜身上: “蒙将军最先请战,那就请你立即率部出发,前往曹武邑布防!” “是!” 蒙骜刚准备下去,田秀又将他的叫了回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给他,叮嘱道:“将军,你到了曹武后,再把信拆开!” “唯!” 尽管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蒙骜还是郑重的应下了这个命令。 蒙骜下去了以后,田秀又对一旁的展询问道:“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田秀话音一落,摎和营帐中其他几个将军顿时坐不住了。 “上将军,你安排人在挖掘地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上将军,你派人挖掘地道,应该提前告知我等啊!” “上将军,你莫非是不信任我们?” 面对摎一众人的群起激愤,田秀立即安抚道:“二三子稍安勿躁,我没有不信任各位,挖掘地道这件事情是我几日前看到我们的大营塌陷,才偶然得到的灵感! 我也不知道这个主意可不可行,所以就没告诉诸位将军。还请各位将军恕罪!” 说完,田秀对众人做了个揖。 摎他们见此也没再过多计较,而是关心起了地道什么时候能挖通。 当得知地道还有两三天就能挖通,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他娘的,在这京山城下老子可是受尽了憋屈,这回终于能让这群孙子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等打进去了就把京山屠个老少不留,好好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对对对,抢光城里的钱和女人!” 田秀听了几个将军们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各位将军,我军是威武仁义之师,你们怎么能想着屠城抢掠呢?莫非你们忘了秦之法度,屠城害民者杀!” 众将们听到这话,顿时将头低了下去不敢接话。 摎在这时站了起来,说道:“上将军,这也不能怪弟兄们!屠城的又不是只有我秦国,六国哪个不屠城? 弟兄们打仗心里面都窝着火,要是打完仗不让弟兄们发泄一下,那还得了? 再说屠城这种事情,从武安君的时候就开始了,秦王也没有说什么。” “少拿白起来堵我!他是他,我是我,他怎么打仗我不管,但我的军队,绝不允许发生屠城这种事情!” 顿了一顿后,田秀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每次打完恶战,让弟兄们屠城抢一下钱和女人,这是规矩,但这种规矩不能惯着!钱在打完仗之后本将可以上书秦王赏赐,甚至女人也可以让秦王赐一些,但屠城是绝对不行的。” “是!” 众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事实上打完仗以后屠城,自古便有,而且这是常态,即便是英明如唐太宗,也曾发生过屠城的例子。 很多时候军队屠城,并不是说带队的将军残暴,而是不得已。 古代士兵打仗,大多都没有军饷,或者军饷发放的很不及时,士兵们辛辛苦苦的打完仗,腰包还是空的,有谁能愿意? 要是主将都像五代十国的皇帝那样肯大量赏钱,那也就罢了。 要是主将拿不出钱来赏赐,又不让士兵屠城,那等下次打仗,你看这群丘八给不给你卖命就完了。 屠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士兵发泄兽欲,顺便抢劫,屠城时抢劫的钱都是归士兵自己的,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很多军阀打完仗都会让士兵们屠城。 不是他们喜欢杀戮,是因为没钱发饷,只能通过这种手段让丘八给自己卖命。 田秀是穿越者,自然对屠城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他已经有了计划,等打完了这仗回去之后就上书秦王,劝说秦王今后让秦军实行仁义。 所谓实行仁义,也就是不再屠城杀戮,以此获得占领区百姓的民心。 至于军队,就依靠赏赐来维持士气。 表面上来看,田秀完全是为了秦国再考虑,但实际上这不过是给秦王挖下的一个坑,一个大大的坑,秦王如果照着做了,以后就会知道这个坑能让秦国陷得有多深。 接下来,秦军白天继续攻城,晚上则是在挖掘地道。 数日以后,地道终于挖通。 但田秀并没有急着发动对京山的进攻,他还要等,等蒙骜那边传来消息。 京山之战,本来就是围点轻,而打援重。 这一战秦军的作战目标并不是简单的攻下京山,田秀的计划是,在攻下京山的同时,把楚军派出的援兵一起吃掉。 另一边,蒙骜已经顺利带兵来到曹武邑。 大军来到曹武邑后,蒙骜立即拆开了田秀临行前交给他的信。 看完了里面的信之后,蒙骜不禁发出长叹:“昭武君果然有鬼神不测之机!” 说罢,蒙骜对他的儿子蒙武吩咐道:“阿武,你过来,为父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竟陵河。 竟陵河被后世称为天门河,这一座河发源于汉江流域,其河长达四百里,是通往竟陵的一条必经之河。 而此时此刻,庄辛已经率领他麾下的两万楚军来到了河边。 此时正值一月,天气还非常寒冷,河面上结着一层薄冰,而两岸则全是干枯的芦苇,竟陵河畔的芦苇非常茂密,足有一人高。 庄辛望着河对岸,茂盛的芦苇丛陷入沉思。 第232章 渡河而击 竟陵河畔。 庸君来到庄辛身侧,催促道:“将军,只要过了这条河,对面不远就是竟陵,请您下令过河吧!” 庄辛看着脚下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又看了看一旁年久失修的木桥,说道:“本将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 “不安?”庸君闻言笑出了声,道:“将军太多虑了,我军这一路进兵连敌军的斥候都没遇到,又有什么不安?” 庄辛闻言,面色更加阴沉。 这一路上楚军进展过于顺利了,甚至就连秦军的斥候都没遇到,这很不正常。 通常在战时,城市周边五六十里都会有斥候巡逻,但楚军都已经到竟陵河畔了,连一个秦军斥候都没发现,这实在很不正常。 而且按理来说,战时的时候应该有很多逃难的百姓,但庄辛他们一路上连一个逃亡的楚国百姓都没碰到,这更加不正常。 冷风如刀,吹在庄辛脸上,如同刀割一样。 “庸君,你说对面的芦苇丛里,会不会有什么伏兵?” 庄辛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庸君瞬间怔住,对方愣了一会儿,摇头笑道:“我的将军,秦军又不知道我们的部署,怎可能到这里埋伏?按照情报,秦军此刻正在围攻京山又怎么会在这?” “还是要谨慎一点!”庄辛摇着头说道。 说罢,庄辛对左右吩咐:“派几个人到河对岸去看看,芦苇丛里有没有藏人要看的仔细些!” “去吧,你们按将军的吩咐,好好的看看!” 庸君觉得根本没有这种必要,但庄辛下了命令,他也只好命令手下去探查一下。 几名楚军斥候走上木桥来到河对岸的芦苇丛中,从天空俯瞰,此刻芦苇丛中密密麻麻藏满了人。 秦军士兵安静的趴在芦苇丛中,静静地注视着对岸的楚军。 斥候举着剑,吃力的在长满荒草的芦苇丛中前进,在走了几步后,几个斥候互相摇头,都表示没看到人。 这时候,躲在最前排的两名秦军冯三和吴石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要刚才楚军的斥候再向前一步,哪怕是把面前的芦苇掀开一点,他们和他们身后的秦军就都要暴露了。 几名楚军斥候回到庄辛身边,拱手道:“将军,我们都看过了,草里没有人!” “你们看仔细了吗?”庄辛有点儿不放心的说道。 “看仔细了!”一名楚军斥候笃定的说道。 “来人再去看看!”庄辛似乎有点不放心,又叫了几个斥候准备过去看看。 “我说将军,有必要吗?都这么多人去看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非你是怀疑我的弟兄办事的能力?” 庸君实在是忍不住了,坚持要偷袭竟陵的是庄辛,结果事到临头他又变得畏畏缩缩,这换成谁心里能不气? 庄辛一看庸君怒了,只得说道:“庸君别误会,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既然对面没有伏兵,那就通知全军速速过河!” “上将军有令全军速速过河!” “弟兄们,快过河了!” “过河!注意次序,不要乱!” 楚军整齐有序的分批次踏上木桥往河对岸而去,木桥承载能力有限,一次最多只能上一百来人,因此楚军的过河速度并不快。 这时候楚军的战车部队想要跟着步兵过河,庸君看到庞大的战车居然想要挤上浮桥,立即骑着马过来阻止,道:“战车最后过河!这东西这么重,把桥压断了怎么办?” 说完,庸君又扬起马鞭吩咐道:“粮草辎重都放到后面,所有人轻装过河!不要给桥增加负担!这桥断了,咱们想过去可就难了!” “唯!” 约莫两个多时辰过去,头顶的太阳已经从正上方移动到了西方,庄辛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太阳,又看了看楚军的队伍。 这个时候,楚军已经过去了一多半人,只剩下战车和辎重还在后面。 庄辛也带着其他几个将军骑着马踏上浮桥,马匹一踏上木桥,桥梁下方的支架就发出断裂之声。 “一会儿你们通知人,把木桥加固一下,另外再多搭两座新的浮桥,这样万一出事,我们也能方便撤退!” “是!” 庄辛几人来到了河对面,刚刚过河的楚军士兵乱糟糟的一片,一点秩序也没有。 “这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庄辛皱着眉头对左右吩咐道:“把部队整好,然后速速向前面推进!” “唯!” 楚军忙着整理队形的时候,后方的辎重部队也踏上了木桥,然后拖载着粮车的马匹刚上桥,桥梁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断裂下去。 桥梁断裂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一时间所有楚军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粮车掉进冰冷的河水里,马匹在河面上拼命的挣扎,十几名掉入河水中的楚军也在不断挣扎、求救。 庄辛见此,急忙吩咐:“快派人去救人!还有,赶紧把桥修好!这桥绝对不能断!” “是!” 楚军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河面上的时候,芦苇丛中,李平匍匐着来到蒙武身旁,道:“少将军,他们的桥断了!” 蒙武大喜,道:“天助我也!快通知全军,攻击攻击!” “诺!” 芦苇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军号声,紧接着楚军还没反应过来,埋伏的秦军就在一起杀了出来。 大批秦军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楚军,楚军猝不及防,瞬间乱作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 庄辛极力的希望楚军能够稳住阵脚,然而这个时候几声羽箭破空之声传来,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了庄辛的肩膀。 庄辛被惯性射翻在地,他这一倒,不知道就有谁喊了一声:“将军死了!” 然后楚军更加混乱,几乎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庸君扶起了倒在地上庄辛,对方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头盔扶正,庄辛强忍着痛苦拔下了插在肩膀上的箭矢。 箭被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庄辛用手捂着喷血的肩膀,对庸君吩咐:“快,庸君升起我的旗帜,让弟兄们知道我没死,一定要稳住军队,绝不能乱!” “是!” 庸君很快命人升起了绣着“庄”字的军旗,一些看到旗帜的楚军士兵迅速朝着庄辛靠拢,更多的人还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秦军就像猛虎进入羊群一样,收割着楚军士兵的生命。 一些楚军士兵想要往来时的浮桥上逃亡,然而他们已经忘了,浮桥早断了。 冲在前面的士兵因为来不及刹车,被后面的士兵推搡着掉下了桥。 楚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推下桥,更多的楚军还在不断往桥上挤。 “他娘的!你怎么不走?” “快走啊,秦人杀过来了!” “前面是哪个狗东西在挡路!” 桥上被堵着的楚军相互指责谩骂,后方的秦军则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秦军一追上桥,桥上的楚军顿时大乱,慌不择路之下,一些人竟然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也有一些人冒死从断掉的桥中间往对面跳跃,一些运气好的跳了过去,一些运气差的则是掉进了河里。 庸君看到这一幕后,马上对受伤的庄辛说道:“将军,事急矣,当速撤!” 庄辛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和秦军纠缠,然而这时候楚军退路已断,一旦他下令撤退,楚军会在一瞬间大崩溃,到时全军都会被秦军杀死在河滩上。 所以这时候楚军已无路可走,只有奋力一拼。 想着,庄辛推开左右的两名亲卫,拔出佩剑大喝道:“左右,战则生,退则亡!有血性的楚国男儿就随我跟秦人拼了!” “拼!” “杀!” 楚军在庄辛的带领下竟向秦军发起反冲,然而这种局部的反击并不能影响全局。 大部分楚军还是正在溃退,许多楚军被秦军追到了河岸边,一些人涉水过河,有些水性不好的在河中央的时候,直接被河水冲走。 也有一些人是游到一半被冰冷的河水冻得手脚发麻而失去意识,最后沉入河中。 庄辛带领左右拼杀了一会,眼看身边的人越拼越少,只得下令:“弟兄们,快跟着我沿河撤退,我们要且战且走!” 楚军残兵在庄辛的指挥下,沿着河岸往北溃退。 但蒙武率领秦军一路穷追不舍,死咬着庄辛不放。 战局最激烈的时候,秦军士卒已经杀到了庄辛面前,几乎要将他活捉。 最后庄辛狼狈的扔掉了头上的头盔以及手中的佩剑,在轻装的情况下才侥幸逃亡。 是役。 楚军大败,伤亡过半,楚军庸君、以及十多个将领被俘,主将庄辛下落不明,秦军斩首六千余,俘虏三千。 蒙武命令将所有俘虏都交到后方战俘营关押以后,率领部队重新北上曹武邑。 此时曹武邑。 蒙骜正率领五千秦军于此处驻防,养陵君等人则是在蒙骜到达的第二天就杀到了。 双方已经在曹武激战了两日,双方均伤亡惨重。 楚军已经拿下了蒙骜设置了外围阵地,并逐步攻入到城内。 蒙骜则是收缩兵力,主要坚守城中的几个据点。 楚军围攻城中残余的几个秦军据点时,蒙武带着秦军突然从后方杀到。 蒙武一到,突入曹武的楚军顿时腹背受敌。 然后养陵君慌忙下令全军撤出曹武,秦军则从后路穷追不舍。 养陵君麾下的楚军已经不眠不休激战多日,在秦军的穷追不舍下,楚军实在是跑不动了。 无奈,养陵君只得命全军登上了一座土山,依托山势防守。 秦军在随后杀到,将土山团团围困。 土山上。 养陵君负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急道:“庄辛呢?秋君不是让他从应城出发赶来和我们汇合,为何我军已经和秦军激战多日,他们还不见影子?” 那陵君恨声道:“必是那老贼怨恨我们先前对他百般刁难,故意见死不救!” 养陵君闻言,瞬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庄辛破口大骂。 就在养陵君破口大骂庄辛全家的时候,城下的秦军突然开始向山上喊话劝降。 这时候还没有喇叭,秦军劝降的时候都是几十人站成一排,然后用预先演练好的说辞向城上喊。 蒙骜特意让人挑选了几个嗓门雄壮的秦军,为的就是能让楚军士兵听得清楚。 秦军士兵用雅语朝着山上大喊:“山上的楚军兄弟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没有任何生路了!山上没有水,你们能坚持几天?还是赶快到山下投降吧,我们将军保证绝不杀害一个!” 秦军士兵喊完以后,山上和山下寂静了两秒,然后秦军士兵正要再喊一遍的时候,只听“嗖嗖”几声,山上射下来几只箭。 蒙武见此,讥笑道:“父亲,楚军看来是要和我们顽抗到底!” 蒙骜语气冰冷的道:“楚军都这种份上了,还想死扛,哼,真是可笑!” 说着,蒙骜看着蒙武询问道:“庄辛的军队,你们都歼灭了?” “是!”蒙武兴奋的说道:“按照父亲的交代,我率人狠狠的伏击了楚军一把,庄辛带领的楚军,基本都被我军歼灭,只可惜让他本人给跑了!” 蒙骜听完,沉思道:“你们缴获楚军的旗帜可曾带来?” “这?”蒙武挠了挠头:“我急着赶回来支援父亲,就把缴获的物资都带到竟陵去了,未曾携带楚军旗帜!” “不过!”蒙武接着又兴冲冲的说道:“我麾下的两个士兵,他们缴获了庄辛的头盔,还有他的佩剑!” 蒙骜瞬间眼前一亮:“哦?东西在哪?” 蒙武想了想说道:“孩儿以为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就赏给缴获的那两个士兵了!” “快让那两个士兵过来!” “是!” 不久,冯三与吴石各自带着缴获的战利品来到蒙骜面前。 看着手中已经有些卷刃的剑,蒙骜对冯三说道:“这两样东西本将要拿去一用!” “这……”冯三二人明显有些不愿。 蒙骜接着安慰道:“你们两个放心,这两样东西本将不会白要,本将会在上报你们战功的时候,算你们斩获两名甲士,你们看如何?” 按照秦法,斩首两名甲士能得爵位两级,田一顷。这可比一把剑和一个头盔带来的收益大得多。 冯三二人连忙单膝下跪,喜道:“小的多谢将军!” “好!” 打发走了冯三二人之后,蒙骜叫来了蒙武:“儿啊,你可知道父亲为何要这两样东西吗?” 蒙武摇了摇头。 蒙骜笑道:“想让土山上的楚军投降,就要靠这两样东西了!” 第233章 楚王慌了 土山上,养陵君将其他几个封君集合到了一起,众人一致认为只要他们坚守待援,最多几日就能等到庄辛的援军。 然而就在众封君决心坚守到底,等待援军的时候,土山下面又一次传来秦军的劝降声。 “楚军兄弟们,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秦军,你们突的出去吗?” 秦军的一轮劝降喊完,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 此时,正在劝降的秦军又再接再厉,接着喊道:“各位楚军兄弟,不要抱有幻想了,你们不会有任何援兵了,你们的援军庄辛已经被我们打败,此刻他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 一边说着,秦军里面展示了缴获的庄辛佩剑,为了怕山上的楚军看不清,蒙骜还特意让人把庄辛的头盔用抛石机抛到了楚军的营寨外。 眼看着脚下庄辛的头盔,楚军一时间惊骇万分。 养陵君也被吓了一跳,他站在土墙上,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秦军抛上来的头盔。 这头盔养陵君认识,确实是庄辛的。 难怪庄辛比他们到京山的路更近反而迟迟不到,原来已经遭到了秦军伏击。 一时间养陵君方寸大乱,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而养陵君周围,楚军此时已经是人心惶惶,很多人头上都冒下了冷汗。 见楚军军心处于崩溃边缘,养陵君强装镇定安抚守军,声称那不过是秦人的计策,让所有人不要相信。 在养陵君的极力安抚下,楚军被暂时稳住。 但是随着接下来秦军长达两日的围困,土山上断粮断水,楚军终于是顶不住了。 楚军上山的时候还带了一些战马,要说吃的东西,还能杀马取肉,这些肉虽说不多,好歹也能撑几天。 然而土山上没有水源,这可要了楚军的老命。 人不饮水一天就会顶不住,楚军士兵渴了两天,人人都干渴难耐。 刚开始山上还有点积雪,楚军士兵还能吃雪解渴,但那点雪很快就被吃光了,到了后面楚军是真的连一点儿水都喝不上了。 养陵君用力的倒了到手上的水壶,里面连一滴水都没了,他颓然的将水壶扔到一旁,身旁的将士们都有气无力的看着他。 “养陵君,咱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还死撑个什么劲儿,干脆降了吧?” 那陵君眼见楚军已经穷途末路,于是小声的建议养陵君投降。 养陵君回身看了一眼那陵君,又看了看身边七倒八歪的军队,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养陵君在楚国是出了名的主战派,要是真就这么向秦军投降了,以后他还有什么脸在楚国混? 就在养陵君迟迟下不了决心投降时,蒙骜吩咐人抬了几桶水到土山下,当着楚军的面大瓢饮水。 渴了两天的楚军一看这情况一下就忍不住了,许多楚军当场从山下冲下来投降,只为能喝到一口水。 眼见冲下山的同伴都喝到了水,更多的楚军也跟着冲到山下投降。 养陵君见此,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对左右下令:“弟兄们,大势去矣!传令投降吧!” 不久后,养陵君来到山下,并主动将自己的佩剑交给了蒙骜,以示投降。 蒙骜收下了养陵君的佩剑,然后递给了对方一瓢水,等对方喝了个痛快之后,才道:“养陵君,你的弟兄们我一个也不会杀害,等打完了仗,我一定请上将军把他们放回!” “多谢将军!”养陵君闻言非常感动,这些楚军里许多都是他封地的百姓、家臣,要是都被秦军抓回去做奴隶,甚至杀害,那他这个封君可真就成光杆司令了。 蒙骜又道:“养陵君,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请你跟我回去见一见我们上将军,他可能有些话要和你说!” 养陵君连忙点点头:“既然贵军的上将军想见我,那鄙人自当前往相见!” 另一边,京山下。 秦军大营。 田秀正坐在营帐里处理公务,看到蒙骜带着养陵君进来,田秀立即起身相迎。 “蒙将军,你辛苦了!” “何谈辛苦?都是上将军指挥有方!” 蒙骜是齐人最擅长察言观色,哪怕是得胜归来,在田秀面前他表现的仍旧是非常小心谨慎。 “来来来,蒙将军请坐!” 田秀热情的请蒙骜坐下。 等到对方坐下以后,田秀笑着说道:“将军这一仗打的不错,你的战报我都看了,回去以后我一定在秦王面前给您请功!” “不敢不敢,一切都是上将军运筹帷幄,末将不敢贪功。” 两人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会,显得非常熟络,这让站在一旁的养陵君非常尴尬。 终于,田秀把目光看向养陵君,道:“您就是养陵君?” 养陵君拱手道:“正是鄙人!” 田秀看着养陵君,说道:“养陵君,我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您!” “上将军请说!” “我想请你明天早上去城头劝降南侯,让他开城投降!” “这……”养陵君露出犹豫之色。 田秀把目光看向蒙骜,这种时候坏人当然要让蒙骜当,蒙骜会意的点了点头,冷着脸说道:“你不愿意?” 养陵君一想到自己的弟兄还在秦军手上,只得咬了咬牙:“鄙人愿意,只是上将军您不知道,南侯那个人性情刚烈,我未必能说得动他!” “这我知道!”田秀从席上站起来转到养陵君身后,道:“您尽力就是!” “是!” 养陵君应了一声,然后被两个士兵压了下去。 田秀在养陵君走后,又重新坐回到蒙骜身边,道:“将军特意带了养陵君来见我,主要就是想让我用他去动摇城中军心吧?” 蒙骜点点头:“末将正是此意!” 田秀又接着说道:“那您觉得,养陵君能说动南侯吗?” 蒙骜一愣,道:“就算说不动,也能动摇守军军心,对我们总归是有利的!” 田秀点了点头:“说的对!等明日你看本将给南侯来个双管齐下!” 此时蒙骜还不知道地道已经挖到城中的事情,一听双管齐下,蒙骜顿时一怔。 田秀并不去向蒙骜解释,反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对方。 等到第二日早晨,养陵君来到城下向着城上喊话、劝降。 养陵君一出现,这威力堪比原子弹,守军一瞬间大乱,城头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骚动。 京山能苦撑了半个多月,主要就是期盼着还有援军,南侯每天都在给城中守军画饼说养陵君很快就会带着援兵赶到。 但楚军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养陵君确实来了,不过却是以秦军俘虏的身份向他们劝降。 养陵君这一劝降,直接把楚军的心态整崩了。 哪怕一直稳如老狗的南侯,此时也忍不住对着城下破口大骂:“养陵君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没有军人的廉耻,更没有楚人的血性,他居然恬不知耻地投降秦军还帮着他们劝降,我呸!” 城头上南侯谩骂养陵君时,另一边城中的几条暗道,秦军突然破土而出。 此时,楚军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城头,完全没想到秦军会从背后冒出来。 秦军从地道里钻出来之后,立刻开始在城中到处放火,京山城瞬间大乱。 望着城中冒出的火光,南侯大惊:“出了什么事?” 斥候急匆匆的来报:“君上不好了,秦军掘土入城!” “什么!”南侯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怔在原地。 城头上的守军这时候也慌了,人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 田秀看到城中燃起的火光,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得逞,然后他立即命令蒙骜趁乱进攻。 在秦军的里外夹击之下,城头上的楚军在一瞬间崩溃。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秦军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完全控制了京山,守军成建制的朝秦军投降。 战斗结束以后,所有俘虏都被集中瓮城关押。 这时候摎兴冲冲的赶来汇报战果,这一战秦军抓了一万多俘虏,另外俘虏了四个将军,还有三个楚国的封君,其中还包括南侯。 田秀让人请来了南侯,对方一进营帐,就摆出一副死志,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见此,田秀笑着说道:“今日小子不过是侥幸取胜,南侯不必如此!” 南侯冷哼一声:“你要是想让我投降,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背叛楚国的!” 田秀笑了笑,解开了绑在南侯身上的绳子说道:“放心,秀从不杀害俘虏,稍后我会把您和俘虏的各位将军包括养陵君放回去,请您告诉楚王,让他坐下来和我王谈谈,不然我会到陈都亲自和他谈!” 说完以后在南侯的懵逼中,田秀让人把他带离了自己的营帐,外面已经备好了马,马上还准备了干粮和水。 养陵君、那陵君以及其他几个将军此时都正骑在马上,一脸尴尬的看着南侯。 南侯翻身上马,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打马离去。 田秀接着又去看望了一下瓮城中的楚军俘虏,起初俘虏们内心都惶恐不安,生怕喜欢杀俘的秦军会把他们都杀了,然而在田秀的好言安抚,并承诺在打完了仗就会把他们放回以后,楚军俘虏的内心都安定下来。 这一次,秦军差不多俘虏了四五万战俘,按照秦军以往的作风,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被抓回秦国做奴隶,要么就是当场埋了。 田秀打着实行仁义的幌子,把这些人放走,等同于变相保存了楚国的实力,而且放这些俘虏回去,简直就是在用秦王的军队走自己的人情,这些人将来也只会感激释放他们的田秀,堪称是一举两得。 不久后,南侯一行逃回到了云梦。 在云梦驻扎的秋君,完全没预料到南侯他们这么快就败了,而且败的那样惨。 在收到他们都全军覆没的消息后,秋君立马调整部署,将军队东撤到武胜关,以防止秦军突入到两淮地区。 然后,秋君又让南侯等人回到陈都,将他们兵败的消息告知楚王。 陈都。 楚王宫。 楚王看着灰头土脸的南侯几人,瞬间瘫坐在席上。 “什么败了?十万大军这么快就败了?” “大王,此次战败不怪我们,都是庄辛没完成,一开始的会战部署如期赶到竟陵才会引起后面的事情!” “是啊大王,我们已经浴血奋战了,奈何庄辛太坑!您让他们去救援南侯,可这家伙非要抖机灵去偷袭竟陵,没想到还遭了秦军的伏击,要不是这家伙擅自行事,这一仗我们不会输!” “大王,请您一定要严惩庄辛这个老匹夫!为我等封君出气!” 南侯几人为了推卸责任,早就在路上想好了说辞,此时几个封君众口一词,都将战败的责任抛到了失踪的庄辛身上。 楚王听到众封君的话,也是瞬间暴怒,咬牙道:“庄辛呢?这混蛋死哪去了?” 令尹黄歇在一旁说道:“庄将军眼下下落不明!” “又一个下落不明!”楚王完忍不住说道:“当初他哥哥攻打滇国就是下落不明,真是兄弟相乘!” 说着,楚王从席上站起身,愤怒的说道:“给寡人传令立刻把庄辛全族都抓起来!” “慢!”黄歇打断了暴怒的楚王。 “怎么,令尹你是要给这个败军之将求情?”楚王不满的看着黄歇,他可是早就知道黄歇跟庄辛交情不浅。 “不是!”黄歇看出楚王的愤怒,弯腰行礼道:“大王,这种时候惩罚庄辛还有什么用?眼下我军兵败,我们要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才行!” “对对对,寡人要赶紧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楚王如梦初醒,又重新坐回到席位上,看着面前的群臣说道:“诸位贤卿,你们都说说,寡人眼下该怎么做?” “大王,我们想好下一步行动前,应该想想秦军会怎么做,料敌于先方有胜机!” 此时,下面站着的南侯突然说道:“大王,令尹,臣以为秦军接下来的目标恐怕就是陈都了!” 楚王闻言瞬间一慌:“南侯,你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南侯咽了咽口水,说道:“臣被田秀方回来的时候,他曾让臣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楚王面色阴沉的问。 等南侯把田秀的话重复了一遍后,楚王又气又怒:“孺子狂妄!难不成他也想效仿昔日的白起攻打寡人的都城?” 黄歇在一旁劝说道:“我军新败,兵力空虚,大王要早想对策,否则恐怕您要重蹈先王的覆辙了!” 第234章 决心死战 楚国的制度非常独特,最为典型的就是他的封君制度。 封君这东西,列国皆有,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楚国的封君数量却大的可怕,据不完全统计,光是楚肃王的时候,肃王趁着吴起之死,就一次清理了七十多家封君! 楚国封君的数量由此可见! 经历了楚肃王清理以后,封君势力在楚国被极大遏制,但经过了宣王、威王、怀王、襄王几代楚王的发展,封君已经重新在楚国抬头。 时至今日楚王完在位,据保守估计楚国的封君不下于五十家! 这些封君的存在严重削弱了楚国的中央集权。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封君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在楚国封君权利极大,几乎相当于周朝分封的小诸侯,封君不光能随意掌握封地内百姓的税赋,更是可以征召军队打仗。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楚国这五十多家封君联合起来造反,完全够楚王喝一壶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封君的缘故,楚国每次打战,征召兵力都要比其他国家慢很多,而且征集上来的兵力,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 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楚国的战斗力会忽强忽弱。 举个例子,楚国的江东守军常年镇守江东,他们基本上没打过什么硬仗,楚王猛的征召他们去和秦国对线,不被人揍趴下那才是有鬼! 整个楚国最精锐的兵团,当属镇守陈都的军队,这些人也被称为“申息之师”,是楚国真正的精锐。 不过很不幸,楚王的这些精锐在徐州和齐军拼了个元气大伤,剩下的又都被景阳带去围攻函谷关。 楚王剩下留守陈都的军队,简直能用三流部队来形容。 然后楚王又试图用这些三流部队去和田秀率领的秦军对线。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楚王的这些军队被田秀揍得丢盔弃甲。 然后现在摆在楚王面前一个难题,田秀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来进攻陈都了,他该怎么办? 打? 陈都已经没有军队再给他征集了,现在他手上还能调用的,大概只有三千宫中禁卫,剩下的就是一些维持治安的士卒,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 防守武胜关的秋君他的那三万人倒是能够调回来守陈都。而且秋君这三万人并没有遭受损失,建制相对完整,看起来似乎还有战力。 然而,楚王并不看好秋君麾下的这三万人。 原因很简单,这三万人一半是由几个封君的军队组成的,一半是他临时从陈都拉的壮丁。 在没和田秀交手前,楚王还对他们信心满满,在真和秀儿对过线之后,楚王感觉他手下这群人简直就他妈的是乌合之众! 指望这些乌合之众帮楚王守住陈都?楚王只能表示呵呵。 如果不打…… 想着,楚王完立即问道:“诸位贤卿,要不寡人就听田秀的,找秦王谈谈怎么样?” 虽然楚王说的是和秦王谈谈,但谁都知道,这时候去找秦王主动谈判,相当于求和,甚至是投降。 楚王可以说投降,毕竟没人敢指责他,但要是哪个大臣敢劝说楚王向秦国投降,肯定被国中父老骂死,一时间大殿一片死寂无人敢接话。 楚王看群臣都不说话,顿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又问:“诸卿何故一言不发?” 终于,穰侯(不是魏冉)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以为确实可以和秦国谈谈了!我国已经围攻了函谷关几个月,秦王已经受到了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 “啊……” 穰侯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楚王面前。 众人看去,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穰侯说话的时候,从后面把他一脚踹倒。 而这个老者也不是别人,正是左尹唐勒。 唐勒在把穰侯踹倒之后,又满脸愤怒的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匹夫,我看你是疯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还得饶人处且饶人,眼下这局势我们去主动求和,到底是谁饶谁?” 穰侯闻言,眼见唐勒气的浑身发抖,好像要杀人一样,心中顿时一慌,不敢跟唐勒硬刚,反而顺势匍匐到了楚王脚下,然后抱着楚王的大腿站了起来,泣道: “大王,唐勒这老匹夫脑子有病,自从先王驾崩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找秦人复仇,他早就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大脑,这老匹夫的话可信不得!” 说着,穰侯又重新跪倒在楚王面前,痛哭道:“老臣也侍奉您和先王多年了,想不到今日还要受这老匹夫侮辱,竟然当着您的面动脚踹臣,还请大王为老臣主持公道!” 唐勒看穰侯这不要脸的样子,顿时被气笑了,他刚想张口抨击,忽然见楚王的脸色阴沉,唐勒顿时意识到,今天想求和的是楚王,穰侯不过是在附和楚王,他打了穰侯,就等于打了楚王的脸! 为了避免楚王迁怒自己,唐勒只得慌忙拱手道: “大王,老臣绝不对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是我们眼下断断不能开口向秦王求和。 我们如果此时向秦王求和,便等同于示弱,一旦我们示弱,您想想依照秦王那个贪鄙的德性,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更何况,眼下大将军正率领五国围攻函谷关,若此时我们要和秦国求和的消息传出,四国必定大为惊慌,紧跟着就会退兵回国。 四国一旦从函谷关退兵,秦王又反悔不同意议和,还将防备函谷关的军队也调过来攻打我国,敢问大王到时候我们用什么来抵挡?” 楚王完一听,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而刚才还在抨击唐勒,叫嚣着楚王要把他治罪的穰侯也在此时闭上了嘴。 这时,一旁的黄歇开口道:“大王,左尹言之有理,我们这种时候绝不能向秦国服软 必须打下去! 更何况,局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军目前也不过只损失了几万人,而我楚国带甲几十万,只要我们团结一心,部署得当,战局还是有挽回的地步的!” 楚王闻言,干枯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少许血色,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黄歇,道:“子歇,你是说局面真的还能挽回?” “当然可以!”黄歇点了点头,道:“陈蔡地区乃我楚国人口最为密集之区,大王如果下诏征兵,再征五万新军不成问题!有了这些人,大王再下诏将防守武胜关的秋君调回。虽说这八万军队和十万秦军会战有所不及,但是守住陈都总还是绰绰有余的! “令尹,万一守不住怎么办?”楚王对这些乌合之众还是有些不放心。 黄歇沉吟道:“秦军只有十万人,肯定攻不下我们重兵防守的郢城,大王若实在不放心,只能向齐魏求救了。” 一听要找齐魏两国求救,楚王顿时拉下了脸。 谁都知道,魏国在去年的大战元气大伤,他们的军队眼下又正在围攻函谷关,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来救楚国,就算有,最多也就来几万人,这点人在楚王看来杯水车薪。 所以楚国求救,重点要求的还得是死对头齐国,这让楚王的脸实在拉不下来。 楚国可是去年还跟齐国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迫于局势,两国压根儿不可能联合! 楚国这会儿找齐国求援,那就相当于是服软,齐国不计前嫌也就算了,要是齐国还不出兵,那楚王的脸可就算彻底丢完了! 寡人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啊! 想着,楚王完沉吟道:“能否向赵国求援?” 赵国虽说也是齐国的盟友,但相对而言找赵国求救,楚王觉得面子上还是能过得去的,两国至少没什么大仇。 “不行!”黄歇摇着头说道:“赵国距离我们太远,他们的兵就算现在出发,紧赶慢赶也得一个多月,等他们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楚王看着黄歇问,这个脸他真拉不下来。 黄歇也知道楚王是要面子的人,在沉吟了一阵后,开口道:“要是不找别人求援,大王只有把江淮的军队召回来守卫陈都,然而召集江淮的军队,可能会给齐国可乘之机。” 楚王一听,立即懊恼的说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之策吗?” 黄歇想了想说道:“两全之策就是,我们去找齐国求救,只要齐国派齐军来支援我们,他们就没有余力再进攻两淮,而我们这时候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江淮守军抽调回来抵抗田秀,到时即便是齐军磨磨蹭蹭,只依靠我江淮的守军,也足以抵挡秦军。 而且若是齐军能及时赶到,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能合围田秀所部于城下!” 群臣闻言,相互一阵点头。 此时此刻,楚王还有退路,大不了他可以去寿春,然而他们这些根基全在陈蔡的贵族可是没地方能跑。 失去了在陈都的根基,那他们的下场就跟屈景昭三家一样,只有日薄西山。 于是乎,群臣一通跟着劝道:“令尹之言有理,请大王谏纳!” 楚王完听着群臣的话,也知道自己没了退路。 这种时候他要是跟群臣顶着干,搞不好众臣给他来一波穆王之事,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是楚王还有点担心,万一齐国趁着江淮空虚,趁势攻入江淮地区,他该怎么办? 想着,楚王完问道:“令尹,诸卿,若是齐国表面答应寡人来援,背地里却两面三刀,趁虚袭我江淮,寡人该怎么办?” 黄歇一听,好似早已成竹在胸道:“这容易!大王可以速派人去邯郸,请赵王去游说齐王,赵王那个人最好面子,大王开口他肯定不会拒绝,只要赵王答应帮我们去游说齐王,那齐王就不敢背刺我们。 若是齐王背刺我国,就等于打了赵王的脸,齐赵联盟不攻自破!一个失去了赵国帮忙的齐国,肯定不是我楚国的对手。” 说着,黄歇嘴角向上一扬,道:“齐国要真的背刺我们,那就是背叛合纵联盟,等打完仗,大王可联络关东五国合力伐之,那时候我们得到的可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楚王听到这里,眼中冒出一阵凶光,他攥紧拳头,大喝道:“好,既然如此,就立即派人前往邯郸找赵王求救,另外,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各国,告知他们寡人与秦国势不两立,必定不会屈服! 传诏,让柱国昭平即刻征召江淮守军驰援我国。还有,让秋君先一步回来防守陈都。” “令尹,稍后你和左尹立即去征召陈蔡地区所有14岁以上60岁以下男子,请他们与寡人共赴国难!” “唯!” 不久,陈蔡地区听说田秀要率兵杀到,是人心惶恐 ,当年白起攻破郢城时的惨状,很多人都曾亲眼见证,听说秦军又来,楚人一时间都乱了手脚。 就在楚人惶恐之间,楚国君臣开始征召百姓守城,令尹黄歇与左尹唐勒亲自在城中号召国人参军,并不断宣传秦军当年在攻破郢城时的惨状。 楚王见状,大为震撼,心中对秦军的恐惧逐渐转为仇恨,而后大批陈蔡百姓响应楚王,仅仅是当天一天楚王就从数十万陈蔡百姓中征召起了五万大军。 次日,驻扎江淮地区的柱国昭平收到楚王诏令,然后急速率领十万楚军杀奔陈都。 与此同时,秋君也带着他的军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陈都。 一时之间,整个楚国的军队都被动员起来增援陈都。 另一边,听说了楚王准备征集一切力量守卫陈都后,秦军上下皆忧心不已。 秦军不过十万之众,而此刻,他们已经深入楚国五百里! 孤军深入面对楚国这么多守军,众将心里都没了底。 田秀心里面却乐开了花,事情都在按照他的预期发展。 楚国果然低下头去找赵齐两国求救了,如此一来,不光能让五国联盟更加紧密团结,更是让楚国欠下了赵齐两国一个大人情。 将来很长时间,恐怕楚王都不好意思拉下脸去打齐国了。 这样一来齐赵两国都能得到宝贵的喘息时机发育。 赵国也好,齐国也好,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恢复! 原历史上长平之战后,赵国不断跟魏国燕国齐国互相内卷,最后终于穷途末路。 这一次田秀绝对不会再让赵国重蹈历史的覆辙! 第235章 秦王老了 函谷关下。 正在围攻函谷关的五国联军听闻秦军即将兵临陈都,皆大惊,三晋与齐国都很担心楚军会顺势退兵,这样五国半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就在其他四国担忧之间,楚王的诏令传来,楚王表示自己将会在陈都与秦军死战到底,请五国不必担忧继续专心围困函谷关。 五国收到消息之后,军心瞬间大安,随后五国立即调整部署对函谷关的围困改为了强攻。 另一边,赵国邯郸。 赵王在收到了来自楚王的求救以后,立即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齐王,信中阐述了五国联盟的重要性,赵王请求齐国能不计前嫌发兵救楚。 而齐国那边,在经过了一轮紧张又激烈的朝议后,也给出了回复。 齐国表示同意出兵救援楚国,但是希望能与三晋共同出军。 赵王收到齐王的回信后,顿时感到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齐王为什么一定要三晋和齐国一起出兵才愿意去救楚国? 此时赵国的假相信陵君魏无忌站了出来,说道:“大王,齐王的心思并不难猜。齐王并不信任楚国,大概是齐王害怕齐军前脚进入楚国,后脚楚国就跟秦国议和,转而围歼进入楚国的齐军。 齐王要我们三晋一起出兵,就是想把我们四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这样万一楚国真的反水,倒霉的也是我们四国,而不是他们齐国。” 信陵君话音一落,一旁的赵胜就忍不住说道:“齐人就是爱用诡计,这种时候他们还不忘拉上我们三晋来垫背,实在叫人恶心!” 赵王听着赵胜的话,眉头紧锁道:“那二位贤卿,你们以为寡人该不该答应齐王的要求?” “当然要答应!” 面对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赵王一下被逗笑了:“两位爱卿啊,你们虽说是郎舅,但一直不和,为何今日能统一意见呢?” 赵胜先是看了看信陵君,然后拱手道:“臣和信陵君只是政见上不合,在国家大事上,臣不敢以私而废公!” 信陵君也一脸泰然的跟着拱手道:“臣也是!” 赵王闻言,又是一笑,然后问:“二位贤卿,寡人为什么一定要答应齐王的要求呢?” 赵胜和信陵君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在得到了前者的眼神示意后,信陵君直起身子,说道:“大王,齐王要和我们三晋一起出兵去救楚国,我们不能不应,否则齐国就会拒绝出兵。 齐国如果以此为由拒绝出兵,那楚国不会去记恨齐国,只会记恨我们三晋,因为齐国拉上我们三晋去救楚国,这对楚国是有利的,我们拒绝,一定会让楚王恼怒,楚王会把怒火从齐国转向我们。” “如此说来,寡人当答应齐王?” “当应!” “那二位贤卿觉得寡人出兵多少为宜?” “五万人足矣!” “以何人为帅呢?” “鲍佞╱庞煖!” 这次两人没有在统一口径,赵王十分好奇的开口道:“怎么二位贤卿这次又产生分歧了?” 赵胜侧目看了眼信陵君,然后说道:“鲍佞老成持重,可堪大任!” 信陵君则拱手说道:“我听闻鲍佞将军最近身体不适,卧病不起,此次前往楚国路远山高,恐鲍佞将军体力不支,故臣举荐老将庞煖!” 赵王在沉思了片刻以后,也认为让庞煖为帅比较适宜,就在赵王要下达诏书召见庞煖的时候,一名侍女匆匆来报:“大王,秦夫人要生了!” 赵王闻讯,立即从席子上站了起来,对眼前的众人说道:“寡人要先去后宫看望夫人,稍后就由丞相和信陵君分别把寡人的决议告知庞煖以及齐王!” 说罢,赵王跟着侍女往后宫而去。 信陵君见此,嘀咕道:“但愿这次不会生个男孩!” 赵胜坐在信陵君前面,听到信陵君的话,他不由转过了身,皱眉道:“无忌,你刚才说什么?” 信陵君抬头看向赵胜,摇头道:“无事!” 韩国新郑。 韩王在收到了赵王送来的信后,当即决定出兵三万援助楚国。 同一时间,魏国大梁。 接到了赵王的信后,魏王也立即表示愿意出兵帮助楚国。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跟楚国关系更亲近,魏国这次一下子就出兵八万!比韩赵两国加起来都多! 最后回到齐国。 齐国君臣得知三晋将共计出兵十六万支援楚国后,也表示自己将发兵六万支援楚国。 四国忙着集结兵力准备前往陈都之际,柱国昭平已经带着江淮地区的十万楚军往陈都星夜疾驰。 与此同时。 秦国咸阳,秦王稷听说了各国动向后,内心瞬间变得无比纠结。 一开始他让田秀南下伐楚,本来就是想教训一下楚王,捞些好处就收手,什么攻打陈都,也就是嘴上说说,秦王从来不认为只靠十万人就能推倒楚国的都城。 但是老秦王想不到,楚国这个庞然大物这么不经打,田秀居然打的这么顺,眼看就要打到陈都了。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秦王乐的一宿没睡着,是真的乐的一宿没睡,因为依照他对楚王完的了解,那个懦夫听说秦军兵临城下,必定立即上表求和。 楚国只要一服软,五国联盟也就完蛋了,那秦国不光能从五国的围攻中脱身,还能从楚国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但是就在秦王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楚王完这家伙居然没屈服,不仅不屈服,反而还摆出一副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架势。 这让秦王稷怎么能忍?他恨不得马上打下陈都,狠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楚王。 然而,秦王也知道眼下的情势并不乐观。 楚国已经打算要跟秦国死磕到底了,而且四国还打算出兵二十多万来救楚国,只靠田秀这十万孤军能打的下楚国重兵防守的陈都吗? …… 明显是打不下来的,甚至搞不好在四国到了之后,田秀那十万秦军还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要不现在就让田秀回来?见好就收? 但就这样退兵,秦王稷实在是不甘心! 一旁的丞相蔡泽看出秦王内心的纠结,于是主动问道:“大王可是为了昭武君而烦恼吗?” 秦王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说道:“寡人现在很纠结,到底是见好就收让昭武君回来,还是让他继续攻击扩大战果!” 蔡泽听罢,立即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当让昭武君继续先前!” 一旁坐着的太子柱闻言,也立即拱起手反驳:“大王,应该立刻让昭武君回来!” 秦王稷闻言,十分不悦的蹙眉道:“为何?” 太子柱由于过于着急,开始剧烈咳嗽,勉强止住咳嗽以后,太子柱方才说道:“楚王已经布置了重兵防守陈都,昭武君手上不过只有十万人,这些人想要攻下楚人重兵防守的陈城,恐怕难! 更何况,四国联军二十余万正火速增援楚国,等着二十余万人赶到,昭武君别说攻下陈都,自己都要赔进去! 故,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再让昭武君深入,适可而止吧!” 太子柱这一番话固然有理,却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田秀怎么说都是他女婿,要是折在了楚国,那他两个女儿岂不变成寡妇了?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女儿,此处先卖个关子。 秦王稷对太子柱这一番话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看向蔡泽:“丞相觉得呢?” 蔡泽摇了摇头,道:“太子说的固然不差,然而太子可知函谷关危急?” 太子柱道:“正因为函谷关危急,才更应该调回昭武君,万一函谷关不保,他这十万人可是至关重要!” 蔡泽闻言再次摇头:“太子说的不对,眼下为了防守陈都,五国差不多集合了将近三十万军队,昭武君一旦从楚国退回,视为示弱也! 我秦国一旦示弱,这三十万新的五国联军,立马就会围攻蓝田、武关!到时候我大秦就要陷入被两面夹击的窘境!” 说着,蔡泽直起腰,对秦王长拜道:“让昭武君继续攻击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万一昭武君侥幸攻下陈都,那楚国社稷倾覆,五国联军必然退散,我大秦不仅能转危为安,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兴师灭楚。 第二个好处则是,昭武君继续前进就能牢牢吸引住五国联军的注意力,我们可以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加固蓝田、武关的城防!否则昭武君一旦退回武关,联军必紧随而至,万一武关有失,大秦危矣!” 最后,蔡泽直起身子说道:“大王,我们一开始让武安君伐楚,不是就已经打算让他们有去无回?” 蔡泽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秦王心坎里。 秦王让田秀伐楚,本身就是抱着小股部队摸奖的想法。 他也没指望用这十万人去真的灭了楚国,可以说田秀现在取得的战绩,已经达到了秦王的预期,就算他们现在全军覆没,秦王也认为值得了。 更何况,田秀这十万人现在能帮他牵制住三十万人,甚至有机会灭了楚国! 秦王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叫田秀回师。 至于田秀是他的孙婿,万一他有闪失自己的孙女该怎么办? 秦王稷压根儿不在乎,一个孙婿而已,就当为了大秦的统一献身了。 田秀是个百年难得的人才,但跟秦国的社稷比起来,一个人才是不值一提的。 “大王,我们调昭武君归来,一样可以让他坚守武关,送掉昭武君和他麾下的大军,是非常不值得的,您这种时候万万不能糊涂!” 太子柱还想为自己两个女儿尽最后努力。 但秦王稷直接伸手打断了他,道:“太子,寡人想要搏一搏!你不要再说了!” 这个搏一搏,自然还是指望田秀能为他带来惊喜。 见自己老爹决心以下,太子柱也只有坐在位置上长叹,并在心里为自己这个女婿捏了把汗。 从王宫中出来,子楚将放在宫中的事情告知了吕不韦,他很不理解,田秀和他麾下的秦军对秦国至关重要,秦王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壮士断腕的举动? 吕不韦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大王老了!” 数日以后,秦王的诏令传到了田秀手上。 送走了使者以后,营帐中的一众将领心情皆十分沉重。 楚王在陈都布置重兵以及四国联军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军中了,各军将领原本以为如果秦王得到消息,肯定会让他们回师。 但谁都想不到,秦王居然会让他们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就要跟数倍的敌军作战,秦王是怎么想的? 正当他们这十万人是天兵下凡,能以一当十? 田秀看着面色沉重的众将领,打趣道:“我的将军们,你们现在怎么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了?” 摎看着田秀,说道:“上将军,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大王这道诏令,简直是要把我军逼上绝路!” 蒙骜也跟着说道:“陈都楚王重兵设防,四国联军转瞬将至,大王要我们继续进攻,这简直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田秀从收到秦王诏令的那一刻,就知道秦王已经准备把他们当做弃子。 秦王手笔也是够大的,十万人外加五万民夫,说不要就不要了。 “各位将军,所以你们有什么高见?难道要本将退兵吗?” 田秀话音一落,众将哑然。 秦王要他们继续前进,他们敢违背命令退军,回去了也没好果子吃。 这,左右好像都是个死了。 摎咬了咬牙,拱手道:“上将军,既然秦王给我们下了命令,那咱们就放手一搏!万一能破了陈都,那我们不光能活下来,还能得到一个灭楚的大功!” “那将军觉得我们能攻下陈都吗?” 田秀反问道。 不等摎回答,田秀已经自问自答道:“我们这十万人根本没机会攻下陈都,就算孙武复生,穰苴再世都不行!” 摎急道:“那上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就这样退兵回去咱们还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打喽!” 田秀两手一摊,十分无奈的说道。 他也确实只有往前打了,就这样退兵回去,先不说秦王会不会放过他,他可能都没命回秦国! 田秀所部已经深入楚国五百余里,现在他们要是退兵,那就等于露怯,按照楚国君臣的德行,肯定会立马调集四面八方的楚军围剿他们。 那时候田秀可真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种时候,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打了。 “我的上将军,陈都那边就是个口袋,我们可就别想脱身了!” 田秀笑了笑,道:“谁说我要去陈都了?” 摎瞬间一愣:“上将军不是说要往前打?” “我是说要往前打,但我们不一定要打陈都!” 第236章 虚晃一枪 另一边陈都。 楚王趁秦军还没打来,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在陈都外围修建了数条坚实的防线。 这一次陈都全城乃至整个陈蔡地区的百姓都被动员起来,众人齐心协力将原本仅流经陈都东北两面的护城河贯穿了全城! 这个工程楚国共发动了三十万军民,历时一月,堪称为一个奇迹! 修建了一条环抱全城的护城河以后,楚王又命秋君在外围驻军,秋君筑壁为城,在外围几个山头修建了数座坚守的要塞以策应陈都的守军。 三日后,柱国昭平率领江淮楚军杀到陈都,江淮楚军杀到后,陈都军民士气大振。 又三日,赵将庞煖率领援军赶到陈都。 是的,你没听错,距离楚国最远的赵国援军最先到达。 庞煖自被赵王拜将后,就带着赵军星夜疾驰,将原本三十余日的路,仅用了二十日走完。 赵军来到后,次日魏将新垣衍率魏军杀到。 又一日后,韩将韩完带领韩军来到陈都。 又两日过去,齐将桌冉终于带着齐军姗姗来迟。 面对姗姗来迟的齐军,楚国君臣当然极为不满。 人家赵国距离楚国的距离最远,反而最先到,你齐国最近,居然最后来你好意思吗? 而齐将桌冉对自己的迟来也有说法,桌冉表示田秀诡计多端,为了避免齐军在进入楚国后遭到楚军伏击,他只能放缓军队的行进速度,每日只走二十里,这才来迟了。 对于这个解释,楚王当然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齐军姗姗来迟,无非是在观望局势,齐王担心自己被三晋所欺,这才让他的军队磨磨蹭蹭。 事实也的确如此,桌冉进入楚国后就放缓了速度,原本他只用十日就能到达陈都,结果为了等晋军,他愣是走了一个多月。 但不管怎么说,五国联军总算是都到齐了。 联军一到,楚王心里面就有了底。 王宫中。 楚王叫来了令尹黄歇,一脸豪气的说道:“如今各国援兵都已经到达,而田秀又迟迟不敢动,寡人看他是怕了。令尹,孤欲率五国之军征讨田秀,早日将他赶出楚国,你以为如何?” “大王不可!”黄歇闻言,急忙拱手劝道:“田秀是知兵之人,不好对付,更何况秦军野战能力冠绝天下,我们若主动出击,留出破绽,可能会给秦军可乘之机。 更何况五国联军各怀鬼胎,大王指望他们在秦军攻城时守城或许可以,但若想让他们主动进攻,只怕他们都不会卖力。” 楚王闻言,很是不满的皱起眉头:“难道说,寡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缩在都城等秦军打来?” 黄歇点了点头,然后面色沉重的说道:“这都一个多月了,田秀迟迟不动。臣猜他应该也是知道贸然攻击我军讨不到便宜,所以想等我们耐不住性子主动出击。” “这竖子想和寡人拼耐心啊!”楚王完听着黄歇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秦军的战斗力比楚军强,但是,要是拼起耐心来,那秦军可不是楚军的对手。 楚军主场作战补给方便,而秦军是客场作战,所有补给都要从关中千里迢迢运来。 两军只要相持下去,最多再过半个月,秦军肯定顶不住。 想着,楚王完大笑道:“竖子想耗,那就让他耗着,说话今年的麦子就要熟了,看我们谁先耐不住性子!” 另一边的京山。 时间不断流逝,众将心里越来越急,摎带着几个将领直闯田秀的大营。 门口的卫兵怎么也拦不住,只能放几个将军进去。 进到田秀的营帐,田秀正坐在书桌上读书,看到摎带着几个将领闯进来,他立即放下书,站起身笑盈盈的迎接:“将军,你怎么来了?” 摎来到田秀身前,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书看了一眼,道:“上将军好兴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读书?” “怎么了?”田秀故作惊讶。 摎放下书没好气的说道:“上将军,自从上次我们接到秦王诏令,要我们进兵之后,这都一个多月了,我们不动,楚军也不动,照这么下去,形势对我们可不利呀!” 蒙骜也跟着说道:“联军差不多已经快会齐了,等他们会齐,如果主动攻击我们,恐怕我们会很被动。” “主动攻击?”田秀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恐怕楚王没那么傻!他现在主动攻击,就等于露出破绽。” 说着,田秀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道:“现在的仗很有意思,我们和联军都不敢动,只要谁先行动,就会露出破绽。” 摎来到田秀身前,急道:“我的上将军,人家楚军能耗,我们耗不起啊!人家是主场作战,粮食补给方便,我们是客场作战,现在战局越拖延下去,对我们越不利。” 田秀闻言,点头道:“那看来只有进攻了!” 田秀刚准备下令发起进攻,一封来自咸阳的诏令又到了。 这次秦王忽然又变了主意,要田秀立即率军回去防守武关。 原来田秀一直在楚国按兵不动,景阳趁着这段时间,率军猛攻函谷关,函谷关被围了半年多,是真有点顶不住了。 函谷关一旦沦陷,秦军势必要和联军进行一场决战。 而目前秦王已经在咸阳附近集结了三十万兵力应对接下来可能的决战,这些兵力有一半都是新招的新军,这些新军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们没经历过战场,战斗力十分堪忧。 这种关键当口,秦王觉得,绝不能再损失田秀手上这十万秦军,否则秦国很可能在接下来的决战中失利。 收到秦王的诏令之后,田秀瞬间无语。 要让我退兵回去你早点说啊,等人家楚军阵势都布好了,你让我退兵? 尼玛这种时候退兵,楚王肯定压上来,到时候秦军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楚军围剿。 坑人的秦王! 摎在这时说道:“上将军,我们是不是请秦王派出巴蜀和宛叶的秦军对楚国发起进攻,掩护咱们撤走?” “没用!”田秀摇头道:“楚王只要坚守各处防线,调集少部分兵力来围剿我们,我们都受不了。 到时楚王只需要用小股部队拖住我们,等他们大部队到了,我们就会被剿灭。” “那将军……”摎惊疑的看着田秀:“这打也不是,退也不是,我们该怎么办?” 田秀笑了笑,来到一旁的地图前,道:“怎么办?当然是按我一个月以前说的进攻了!” “上将军,你疯了,这种时候进攻就是找死!” “你看看,又急了,你这人怎么老急?” 田秀将手指移向武胜关:“这时候楚王把兵力都集中在了陈都,我们就去进攻这里,摆出一副要攻进江淮的样子,你说楚王会怎么样?” 摎和蒙骜敌人交换一个眼神,说道:“那就轮到楚王坐不住了!” 此时蒙骜说道:“秦王要咱们退兵,我们贸然攻击,万一出了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田秀这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就堵死了蒙骜后面的话。 这种时候,田秀已经不能再听秦王遥控指挥了,秦王不了解前线局势,隔空微操,要是按秦王的方式打,搞不好真会全军覆没。 第二日,清晨。 秦军在用过早饭以后,大张旗鼓的沿着汉水北上,做出一副要去进攻陈都的架势。 而秦军这边的行动自然瞒不过楚人的眼睛,很快就有探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楚王。 楚王收到消息以后,兴奋的直拍巴掌:“好好好,田秀这竖子终于坐不住要来了,令尹一起通知各国军队做好准备,等秦军来了,寡人一定要让他们通通死在这陈都之下!” 就在联军已经摩拳擦掌的要和田秀所部大干一场的时候。 一连三日过去,方城一带都没有收到,有秦军进犯的消息。 方城实际上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山脉,楚文王二年,楚国在其北部依托方城山修建了一座长城,这座长城又被称为楚长城。 楚长城原本是楚国用来应对北方威胁的屏障,但眼下这座古老长城成为了抵御田秀的第一道防线。 楚王在陈都等了几天,也迟迟没得到秦军越过长城的消息,心里顿时觉得七上八下。 “令尹,都三天了怎么还没看到秦军的踪迹?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跑了?” 楚王还真有点担心,田秀看情况不对虚晃一枪,实则是提桶跑路。 “应该不会!”黄歇站在楚王身后,沉声道:“秦军想跑,只能是北上从南阳到宛叶,但南阳附近并没有收到有秦军出现的消息。” 楚王皱眉道:“既然如此,那田秀是想干嘛?” 楚国君臣揣摩着田秀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另一边秦国咸阳。 秦王得到田秀不听诏令,继续进攻的消息以后,瞬间大怒。 “昭武君太自以为是了,仗着寡人的宠爱,居然敢不听诏命!” 抗命不从,这是任何君王都无法忍受的。 君王可以隔空微操发布一些不切实际的命令,这些命令将领必须听,如果你听了吃了败仗,那锅是君王的,但你要是没听,打赢了还好,要打输了…… “大王息怒!”太子柱看秦王生气了,赶忙在一旁为田秀说起了好话:“昭武君是善于带兵的人,他要进攻,肯定有他的原因!” “哼!”秦王冷哼一声,明显是对这话不认同,“太子就别给你这个好女婿说话了,一个多月前,寡人要他趁联军没有到强攻陈都,他就是按兵不动。现在楚军已经摆好了阵势,寡人要他回来,他又要进攻!” 太子柱听到父王的口气,就知道对方已经对田秀相当不满。 也难怪秦王不满,田秀总是对秦王的命令阳奉阴违,换了谁能不生气? “太子,你派人去给昭武君传信,让他立即率领军队北上攻击楚国南阳,寡人会让我国宛叶地区的部队接应他们!” “是!” 另一边,武胜关。 武胜关是通往徐淮地区的必经之路,楚军一直在此处重兵设防。 不过为了防守陈都,楚王抽掉了大量守军,眼下武胜关仅有五千余楚军驻扎。 楚军的防备也并不严密,甚至可以用松散来形容。 楚国正在经历大战,武胜关前的守军还是懒洋洋的,对过往的行人也只是简单的查查。 “过!” “下一个!” “那个人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将军,我是进城买菜的!” “过来,我要检查检查!” 楚军士兵蛮横的,把那个卖菜的拽到面前,将篮筐里的菜翻的乱七八糟。 卖菜的小贩欲哭无泪,又不敢发作。 临了,楚军士兵还踹了那个小贩一脚,示意对方滚蛋。 这些楚军士兵平日里就是驻扎在这里盘查过往行人,别看武胜关是扼守徐淮的咽喉,但这里八百年也不会打一次仗,守军能严阵以待才是怪事。 正当武胜关的守军百无聊赖的盘查行人时,一队马队从远处走来。 对这支马队,守军并没放在心上,武胜关平时有不少各国的商队经过,守军只当这是哪国的商队。 马队来到关前以后,也确实如同楚军士兵的判断,这些人的马上拖着大小各种包袱,确实是商贾。 按照惯例,士兵应该严查商队所带的货物,但是在领头的老板给了那个守关的伍长一块金子后,守军连查都不查便将他们放行了。 那名伍长还在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子,洋洋得意,完全没查到危险已经来到。 这时,进入关内的商队突然卸下伪装,这些人取出藏在马车里的武器,斩杀关内的守军,霎时之间关内一片大乱。 “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关外的守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断探头往城里面看。 “伍长,你快看!” 一名士兵慌张的指向远处。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尘土飞扬,一支骑军正高速朝他们冲来。 不等门前的守军做出反应,骑军已经冲到眼前。 仔细看,这些骑兵黑骑黑甲,明显是秦兵。 而且这支骑兵跟以往也不同,他们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每个人都马术精湛,一些人甚至还能在马上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 楚军士兵完全没见过这种骑兵,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枪刺倒。 骑军在城中友军的配合下,很快攻入了城内,关上没过多久就升起了秦军的黑旗。 第247章 突出重围 楚国陈都。 楚王正兴致勃勃的带着文武大臣们在陈都外的围场中狩猎,楚王完一马当先提着弓小心的寻找着猎物。 远处草丛中,一只成年公鹿正安静的吃草,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楚王完瞄准那头鹿,“嗖”的一箭射出,羽箭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响声,将林中的鸟纷纷惊走,那头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中了一箭,顿时鲜血横流,挣扎了几下后,鹿彻底没了生息。 楚王身边的仆从们急忙上前将那条死鹿抬到了楚王面前,恭维道:“大王神射!” “这算什么?寡人少年的时候还射过比这更大的老虎呢!” 楚王当着群臣的面,吹嘘起了他少年曾经射过虎的事迹。 “大王什么时候射过老虎?” 大夫徐谓小声的看着身旁的龙舒君问道。 龙舒君也小声回复:“大王八岁的时候射死过一只虎!” “啊?大王如此神勇?” “大王射死的那头虎刚满月,听说腿还瘸了!” “啊?” 徐谓怎么也没想到,楚王口中射的猛虎居然如此“凶猛”。 楚王正兴致勃勃的准备提马向前继续狩猎时,一个奴仆急匆匆的来到他的马前,单膝跪地,道:“大王,左尹来见!” “左尹?真是扫兴!” 楚王拂了拂衣袖,脸上很是不高兴。 唐勒这家伙有个毛病,总喜欢在楚王高兴的时候来找茬。 “左尹说他来干什么?” 虽然楚王被扫了兴,但还是得问问唐勒此行的来意,要是他没什么大事,楚王准备去骂他一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匹夫。 “左尹称前方军情火急!” 仆人话音一落,楚王顿时怔住,然后看一下围场外,道:“快,传左尹来!” “唯!” 楚王完还是拎得清事的,军机大事这种事情可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不久,已经六旬有余的唐勒一路小跑着来到楚王面前。 喘了几口粗气以后,唐勒弯腰行礼:“大王,田秀,,,田秀……” 唐勒说话一直喘粗气,听得楚王很是着急:“哎呀,田秀怎么了?” “田秀进攻了!”唐勒总算理顺了气,拱手说道。 “进攻就进攻吧!寡人正等着他们来呢!” 楚王不以为意的把玩着手上的大弓,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可是田秀并不是冲陈都来的!” 唐勒话音一落,楚王顿时一惊。 难不成田秀这货真的带着秦军跑了? “快说,田秀是不是跑了?” “哎呀,他率兵跑了倒好,这混蛋非但没跑,反而带兵突袭了武胜关!” “这小子疯了吧?”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认为田秀疯了。 因为武胜关虽然是连接徐淮、陈都、江东地区的要津。 然而那个地方太过靠近楚国腹地,田秀就算打下了那里也守不住。 而且他进攻的时候稍有不慎,万一旦夕之间没能破关,说不定还会被缠在关下,到时秦军可是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 想到这,楚王居然有点兴奋。 要是这时候他调集陈都的兵力,封死田秀的后路,那他就永远别再想逃回秦国了。 不对,兴奋的楚王又迅速安静下来。 武胜关是个水路要津,能连接楚国各地,田秀要是占领了那里,既能北上陈都,又能攻击徐淮,或者南下江东。 江东那边还好,楚国一直驻留有重兵。 但这徐淮地区的军队可都被楚王抽回去守陈都了。 若是田秀趁机杀入徐淮,那整个徐淮地区肯定会被打成废墟! 楚国自迁都陈都后,最为重要的两个地区就是陈蔡地区以及徐淮地区,尤其是徐淮地区,那里的粮产丰富,可以说是楚国的粮仓都不为过。 田秀要是把徐淮地区搞得乌烟瘴气,那可比攻破陈都的后果严重的多。 毕竟陈都丢了楚王大不了以后收回,要是徐淮被田秀霍霍烂了,那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恢复的。 “左尹,快,我们速速回宫!” 楚王已经没信心再狩猎了,他要赶紧回国部署防守徐淮,绝不能让田秀突入。 王宫中。 当联军众将听说了田秀居然一头扎进了楚国腹地攻击了武胜关,皆感觉不可思议。 随后,楚王就向各国将领提出了请求,希望各国能立刻进兵南下徐淮截击田秀。 各国将领闻言,在经过了短暂的商量后,同意了楚王的请求。 楚王计划,先用昭平的十万楚军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徐淮,然后联军军队从陈都南下去截断田秀的归路。 很明显,楚王这也是打算来个前后夹击,将田秀部消灭在徐淮一带。 武胜关。 田秀军此时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他们的补给断了。 由于田秀所部过于深入楚国,后方的补给早就运不上来了。 眼下田秀全军仅有三日之粮,而他们攻下的武胜关内也不过只有数千石粟,这些粮食对十万大军来说杯水车薪。 眼看己方就要断粮,各军将领都忧心不已。 最后,几个军的将领合在一起,由蒙骜牵头去找田秀商量对策。 一进门,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反映问题。 “上将军,你让我们突袭武胜关,确实是一步妙棋,但眼下我们就要断粮了。” “是啊上将军,我们马上就要断粮了,在这鬼地方补给又送不上来,你让我们弟兄们怎么办?” “上将军,你不会把我们都困死在这楚国吧?” “各位稍安勿躁!” 田秀站起身,示意众人坐下。 等到众人都坐下来以后,田秀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鄙人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种档口没人想去听坏消息。 “好,好消息就是我们马上就能获得大量粮食,足够我们吃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坐在田秀身旁的蒙家父子等人瞬间坐不住了,纷纷开口问道:“上将军,你没骗我们吧?粮食从哪来?” “马上就是麦熟的季节了,今天已经是六月初十了,而武胜关附近就有不少麦田!” 好嘛,田秀虽然没把话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秦军接下来就要去割楚人的麦子食用了。 这下坐在台下的将领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然后蒙骜开口问道:“坏消息呢?” 田秀端起桌上放着的一碗水,喝了一口,平静的说道:“坏消息就是楚王已经调集了几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来围剿我们!” “啥?” 一听到这个消息,众将领瞬间炸了。 他们现在可是在楚国腹地,楚王要是调集大军围剿他们,他们能往哪跑? “上将军,这消息确实吗?” 蒙武年轻,没经历过大场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脸色煞白。 “这明摆着的事情啊!楚王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肆虐徐淮?” 听完田秀的话,众将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要不是田秀带他们打过不少胜仗,估计现在已经有将军要拔剑砍人了。 真不怪将军们想拔剑看人,秦王都有他们退兵了,田秀还非要逞能。 这下好了,全军都被他带入绝境。 “完了,看来我等这次都要死在楚国了!” “是啊!我等性命休矣!” “我家中还有妻儿,看来我这次是回不去了!” 感觉火候也到位了,田秀把手上的碗放在桌上,道:“大家不用急,本将已经想好对策,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安然的回到关中!” “真的?” 众将纷纷侧面看向田秀,眼神中满是希望。 田秀转过身来到身后挂着的舆图前,指着图说道: “各位,你们来看,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武胜关,然后楚王想要堵住我们去江淮的路,他就一定会把军队部署在淮河附近的息县(河南息县),而我们后方,楚王也肯定会派人从方城南下经过随县屯兵安陆以此来断我们归路。” 听完田秀的分析,众将都点了点头,按照田秀分析,楚军会从两面以前形攻势夹击秦军。 这种情况下,秦军有什么生机。 唯一的生机只有火速撤出武胜关,赶在楚军的前面从云梦退回京山,但这样非常危险。 因为哪怕这会儿秦军退回京山,楚王只要让江汉地区的楚军北上,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住竟陵,这样秦军就别想跑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就在楚王的各路大军出发的时候,楚王给江汉地区的封君下了诏书命令距离竟陵最近的安乡君火速北上攻克竟陵,堵死秦军退路。 先前田秀大军距离竟陵一直不远,楚王不敢贸然调集江汉地区的兵力,以防自身遭到偷袭。 但是现在田秀军已经远去,楚王只需要派极少的兵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复竟陵彻底切断田秀所部归路。 安乡君收到楚王诏令后,立即提兵三万北上,竟陵此刻仅有千余秦军驻守,在三万楚军的围攻下,竟陵很快被攻克,楚军收复了这座城邑,并解救了城中四万多俘虏。 这些楚军俘虏已经被关押了差不多两个月,在这段时间他们每人都只能吃一餐,而且都只是稀粥。 所以,当这些俘虏被解救的时候,他们仍然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安乡君遣散了一些身体虚弱到极致的俘虏,将剩余的编入自己军中,一下子安乡君手上就有了六万大军。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后来震怒的秦王下令,今后遇到俘虏时,不得采取怀柔政策。 在万不得已时,秦军必须消灭掉所有俘虏,绝不能让这些人重新回到敌方军中。 回到陈都。 楚王听说安乡君已经收复了竟陵,大喜。 而后楚王命令各军加快速度,两日以后联军先行一步到达随县,而柱国昭平经上蔡(今河南驻马店)一路南下,用时三日来到淮河北岸的息县。 此时,各路大军都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完成部署。 就在各路大军准备对田秀所部来个瓮中捉鳖的时候。 田秀军队已经在割完了武胜关的麦子后北上桐柏山(鄂豫皖交界)。 桐柏山是千里淮河的发源地,此处在后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景区,田秀当考古学家的时候还曾经到桐柏考察。 不过这一次田秀来到桐柏可不是为了观光,他要带领秦军一路北上横穿桐柏山。 桐柏山东西长一百二十公里,平均宽大约十三公里。 春秋战国的时候此处可不像后世那样是个度假旅游的圣地,反而是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不毛之地。 桐柏山路陡峭,并且山中多障,秦军的行进并不顺利,常有人失足跌下悬崖 。 不过秦法森严,倒是也没人出口抱怨。 虽说是没人抱怨,田秀也知道大家心里肯定有怨气。 但他也没办法,楚王从两路包夹,田秀想脱困,只能冒险横穿桐柏山。 如果他们成功,那山的北面就是方城(河南泌阳),到时候秦军不光能把追兵甩开,还能出其不意的绕到联军后面,然后从宛叶突围,回到秦国。 秦军这一次横穿桐柏山,是一步险棋,可以说是田秀人生中的又一次豪赌。 只是这次的赌注更大,他背上还有十万秦军的身家性命。 成功了,他们所有人逃出生天,失败了大家一起死在这荒山中。 秦军在桐柏山走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清晨,田秀所部终于走出了这桐柏。 从山里出来的时候,田秀清点了一下身边的军队,他们从武胜关出发的时候,全军还有八万七千人。 而到了现在,全军只剩下了八万五千人,也就是说,他们在山里损失了2000人! 此外,他们出发的时候,全军还携带了一月的麦子用于食用,原本田秀携带这些粮食是为了以防万一。 结果山里面过于险峻,为了加快速度,田秀只能让全军抛弃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最后,全军只剩下了七日的粮草。 此时,望着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红日,秦军上下都疲惫到了极点。 现在只要他们继续北上,就能平安进入宛叶。 可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秦军的撤退了。 联军在到达预定位置以后,立即分兵两路攻打武胜关,可是他们攻到关内的时候就扑了一个空。 这时候,根据秦军遗留的痕迹,联军已经判断出田秀有可能带领全军冒险穿过桐柏山。 但这时,联军已经无力阻止。 一来是联军连日行军过于疲惫,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追了。 二来则是联军在武胜关会师的时候,秦军已经走了两天了,这种时候联军就算追也追不上了。 联军见已经追不上秦军,索性在武胜关就地安营准备休整休整,然后直接向西,挥兵攻打武关。 而此时,正在楚国长城边的田秀,心中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248章 好白菜都给一颗猪拱 田秀现在已经到达了楚国的南阳之地,再往北一点他就可以到达由秦国控制的宛叶,不过田秀并不打算就此退军。 因为从南阳到陈都的距离是很近的,现在楚王把部队都调出去围剿他了,此时他要是向陈都前进,不说能打下陈都,起码能把楚王吓个半死。 将军抽车了属于是。 不过最终田秀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主要是他麾下的将士跟着他翻山越岭,部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这也就是秦军的军法森严,换成其他国家的军队,在山里的时候就要哗变了。 但你要认为秦军军法森严,你就把他们当奴仆使唤,那你可要小心出门撒尿的时候有人打你黑枪。 你说这时代哪来的枪?没有枪还没有弩吗? 丘八可不管你是什么君什么将,真逼急了,分分钟给你弄死。 俗话说法不责众。 田秀这会儿要是敢下令让大伙儿去进攻陈都,下一秒就会有人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下克上。 “唉,通知全军以最快的速度退兵宛城!” 田秀目视着陈都的方向,无奈的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丘八们听说终于要回家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秦军撤退的时候,还顺便把南阳地区楚军的几座小城劫掠了一番。 出来打仗,总得给丘八们点好处吧。 没好处,谁给你打仗啊? 很多人不了解秦国的情况,都以为是军功授爵秦军就不会劫掠。 事实上封建时期,除了岳家军这种冻死不拆屋的,哪个国家不劫掠? 哪怕爱民如唐太宗,还屠过叶县。 带丘八去打仗,多少得给人点好处,不然下次人家就没这么积极了。 田秀率军出现在宛城时,把宛城守军吓了一跳。 此时,宛城守军都以为是楚军打来了。 县令甚至把丁壮都调到城头准备守城了,等看清来的居然是秦军后,守军这才松了一口气。 进到城里,大军休整了三日,到了第四日的时候,秦王下达了诏书让田秀立马将兵权移交给副将,他本人则先回咸阳报到。 田秀知道肯定是秦王找他有事,于是,在将兵权交给摎之后,就用最快的速度退回了咸阳。 五日以后,七月初十。 田秀终于带着几十名亲随回到咸阳,这次来迎接他的就只有太子柱和丞相蔡泽,秦王并没亲自来。 蔡泽解释说是秦王身体不适,来不了了。 据田秀对这位超级待机王的了解,这哥们的身体比他都壮,会生病? 对方不来,大概还是因为他战场抗命的事情在生气。 事实也确实如同田秀所料,进城的时候,太子柱跟田秀同乘一辆马车,太子悄悄告诉田秀,秦王对他战场抗命的事情很生气,要他赶快进宫去请罪。 田秀不敢怠慢,立马到宫中去见了秦王。 秦王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在听完了田秀当时的处境后,秦王大方的原谅了他,并提出想要给田秀赏赐。 田秀当然没要赏赐,而是希望秦王将给他的赏赐都赏给跟随他出征的将士。 一旁的史官在听到这一点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秦国还没有一个将军会把自己的赏赐给其他人。 秦国是一个注重于军功的国家,军功就是荣誉,军功就是地位,军功就是一切。 将赏赐推让给其他人,这就意味着将军功拱手让人。 军功这种东西可不是一顿饭,给谁吃都吃。 这东西能直接关乎到一个将军未来的地位,也许你就因为某次战争中有功,爵位就能升一级,结果你把这功劳让人了,那你就只能在原地待着。 而且秦之法明确规定,赏罚有度,君王要给赏赐臣子不能拒绝,同时无功的情况下君王也不能滥行赏赐。 正是因为这条规定,没有将军会将功劳让给别人。 因为法度不允许。 田秀提出要把自己的赏赐平分给全军,不光是史官也为之一愣,秦王也愣住了。 不等秦王说话,一旁的蔡泽已经开口:“这不合规矩,您知道按照秦国的法律,是不允许无功授赏的!” 田秀反驳道:“这条律法是错误的,应该更正!如果将士们为国征战,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最后就因为没有拿到首级一无所获,那这对将士们来说不公平!” “昭武君,你说的不对,秦法之所以要军功授爵,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疲民、弱民,如果每次将士们外出打仗,秦王都给全军赏赐,那还有谁会奋力作战?士卒们知道打仗秦王就会给赏赐,今后有谁很会卖力? 而且如果秦王滥行赏赐,今后士兵们有了钱,谁还会卖命去打仗?秦人会因此变得懒惰,秦法会因此颓废,您的话是不可取的。” 蔡泽说的没错,秦法就是以疲民、弱民为根基,要是民众们都有了钱,谁还会去卖力打仗?努力种地?我老老实实躺平,他不好吗? 秦朝的百姓可没有房贷车贷,只要能吃的饱饭,谁愿意天天把自己累成狗,脑袋还要别到裤腰带上去换赏赐? “一味的使用严苛的法律去治理百姓,百姓永远不会臣服于君王,他们只是为律法服务,为了自己的生计服务,一旦君王不能给百姓足够的实惠,那么国人一定会抛弃君王!” 田秀的话同样是对的,秦朝的崩溃,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无仗可打,即便打赢君王也拿不出赏赐。最终惹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苦秦久矣。 “难道赏赐将士们钱,就能让他们真心臣服于君王?” “当然不能,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着田秀把目光看向秦王,揖拜道:“大王,秦国能通过耕战得天下,但绝不能通过耕战来治天下,眼下大秦已经占据天下大势,用不了20年必定能统一,此时趁着秦法尚能改善,及时更改法度,则大秦还有救,否则大秦即便能统一天下,最终也会崩坏!” “昭武君!”蔡泽生气的看了田秀一眼,然后对秦王说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们这一代人的事情是统一天下,改革制度,那是子孙的事情!” “天下如同一个棋盘,我听说智者下棋时,都会考虑接下来的三步棋,您只看到眼下,我很怀疑丞相的智慧!” 田秀的话,几乎上升到了对蔡泽人身攻击的地步,这让蔡泽非常生气。 而对于两人的辩论,秦王一直没有插话,只是皱着眉头在听。 秦王认为,无论是田秀还是蔡泽,两人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 “昭武君,我问你,难道你认为我大秦的法度非改善不可吗?” 秦王很久以前就看过田秀跟赵王的秦法论,只是到了现在,他对里面的一些观点也无法接受。 既然这次田秀提到了,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非改不可的!”田秀坚定的说道:“大秦想要长治久安,就必须改善我们的制度,当然我不是说把秦法推翻了一切重来,而是完善其中的不足之处,逐条更改,直到我们制定的律法可以延续千年,建立一个真正永不崩摧的千年帝国!” “千年帝国?”秦王皱紧了眉头。 这大秦终究是要统一天下的,若统一后不能长治久安,那这样的统一有何意义? 秦王被田秀说动,诚恳的说道:“昭武君,您能帮助寡人完善我大秦的制度,建立一个千年帝国嘛?” “也许不可以!”田秀这句话让秦王露出失望之色,然后田秀又说道:“但我将全力以赴!” 秦王闻言终于笑了,看来田秀确实是黑帝送给秦国的礼物。 “那寡人就按照您说的,赏赐您麾下的将士!”秦王将目光看向蔡泽,道:“传令,赏赐跟随昭武君出征的将士五万金,酒百坛!” “唯!”蔡泽不情不愿的拱手应道。 蔡泽的不情不愿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这种滥行赏赐,迟早有一天会把秦法的根基摧毁。 “您还有什么政策要告诉寡人吗?” 秦王从善如流的询问道。 “我认为,大秦应该逐步变得开放,开化民众的思想,疲民、愚民、弱民是不可取的。商君以为民众可欺,民众固然可欺,但这种欺骗只会让百姓麻木的追随君王,他们并不会真心追随,更不会为君王付出生命。 荀子曾说,仁义的军队是无敌的。赵王说,宋襄公也非常仁义,但他为什么失败了?因为道理很简单,宋襄公的仁义只对于对手,或者说是对于那个时代,他并不是真心对百姓施行仁义。” 田秀这一番话说完,秦王陷入深思。 “太子!”良久以后,秦王对一旁的太子柱说道:“今日昭武君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下,将来仁政就要由你去实行!” 说完以后,老秦王想站起来,但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他在站了一下后,两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田秀想上去搀扶,老秦王愤怒的推开了他,然后用双手撑着桌子,硬是站了起来。 老秦王站起来后,脸上露出些许不甘:“昭武君,请你不要怪寡人不肯执行您的政策,而是寡人真的老了!或许您的政策要由后世之君去完善了!” “大王,请您不要这样说,您一定会千秋万世的,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大殿中的蔡泽等人一同对田秀拱手施礼。 秦王被田秀的话说笑了,但他也变得更恐惧,他恐惧自己变老,恐惧死亡。 秦王做梦都想看到大秦统一,他做梦都想亲手建立一个千年帝国。 为此,哪怕牺牲田秀,他都想要伐灭楚国。 众人离开以后,秦王调集了巫史苏,请他去为自己炼制能够让人不老的丹药。 春秋战国时期,史就是巫,很多史官都肩负着巫师的责任。 例如卜史、巫史、祝史、祭史等等。 田秀从王宫出来,一回家,杨端和就带着奴仆们出来迎接他。 “主君,一切都还顺利吧?” “改好!” 几个人进到大堂,孟赢立即迎了上来,为他脱去了身上的甲胄。 其余人见此,识趣的离开,留下空间让二人独处。 “阿秀,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险些吓死人家?” 孟赢扑在田秀怀中,嘤嘤哭泣。 “我这不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田秀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吓坏了孟赢,声音都变得轻柔了不少。 “来阿赢,让我好好补偿补偿!” 田秀将孟赢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现在可是大白天,而且外面还有人!” “宰我还昼寝呢!他不照样是孔子的高徒?”田秀无耻的狡辩道。 …… 转眼天黑了,一轮明月从天边升起,孟赢起身穿好衣服,吩咐侍女为二人准备晚饭。 以前孟赢也是吃两顿饭的,这时代无论平民、贵族一天都是两餐,没有晚餐。 田秀是现代人,习惯了一日三餐,孟赢嫁给他后,也学了这个坏毛病,一日改吃了三顿饭。 为什么说一天吃三顿饭是坏毛病呢?因为首先周礼不允许这样,而且这时代的粮产也不富足,老百姓不吃晚餐,主要也是为了省点粮食。 天一黑了就关灯睡觉跟老婆造小人,总好过吃饱了胡思乱想吧。 侍女们没一会儿就把烹好的牛羊肉端了上来,秦国是不允许吃耕牛的,确切的说是六国都不准吃牛。 封建时期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像水浒传里那种大块吃牛肉的情节,在现实中基本不可能出现。 哪怕是病死的牛,没有官府同意,擅自宰杀都是犯法的。 依照秦法,擅自食用耕牛是要罚款的,你要是没钱,能牢底坐穿。 不过像田秀这种顶级权贵,自然有的是办法能搞来牛肉。 秦国这么大,咸阳每天都会有病死的牛羊,弄一只来吃是最容易的。 什么,病死的牛肉不新鲜?那好啊,自己杀一头不就有新鲜牛肉了。 你说这样做犯法,谁能证明这牛是被我杀的?你亲眼看到了? 田秀很爱吃牛肉,他府里就养了不少牛用来吃。 这件事情秦王也是知道的,但秦王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秦王都不说话,当然也不会有某个不开眼的去举报田秀。 你举报要有证据,田秀硬说他养的牛是病死的,你拿什么证明? 难不成你给死掉的牛做个解剖?你不怕秦王把你剖了?真当秦王会为了两头牛跟田秀翻脸? 孟赢用刀子小心的割下一片牛肉送到田秀嘴里。 田秀耐心咀嚼牛肉的时候,孟赢一边割着牛肉,一边说道:“阿父跟你说那事了没有?” “什么事?” “什么,父亲没跟你说吗?”孟赢放下手中的刀子,看着田秀问。 “没有,出什么事了?” 田秀把嘴里的牛肉咽了下去,他预感到要出事。 “也没什么事!”孟赢继续若无其事的割着牛肉,道:“就是把三妹嫁给你做小而已!” “哦,把你妹妹嫁给我当小,就这点……”田秀说着说着就感到事情不对,再看孟赢的脸色,已经相当阴沉。 第249章 毒师正式登场 “阿赢,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 孟赢用刀子切下了一片牛肉。 田秀刚准备张开嘴去接,没想到孟赢把牛肉喂进了自己嘴里,轻轻咀嚼着,道:“三妹自从上次被你送回来,就整天要死要活的,阿父没办法,只能跟我还有母亲商量了一下,要把三妹嫁给你做妾,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不乐意,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田秀早知道季赢对他有意思,但是她有意思顶什么用?得太子柱同意啊。 季赢可是太子柱最后一个没嫁的闺女了,这个闺女说是她手里最后一张王牌都不为过。 万一哪天太子柱需要拉拢某个人,季赢就能发挥关键作用。 所以太子柱怎么可能甘心把自己家的白菜都给一头猪拱? 一头猪拱一棵白菜,贵族家嫁女儿都是这样的。 “突然?”孟赢冷笑着继续用刀子割着牛肉,说道:“你都跟三妹那样了,还好意思说突然啊!” 田秀一听就坐不住了:“我哪样了?这是谁造谣?” “三妹说的,难道还有假?” 孟赢斜眼看了田秀一眼,明显是很生气。 自己妹妹跟自己丈夫搅到一起了,这换谁能高兴? “不是,这丫头怎么能胡说呢?我没有啊,我没有!我冤死了!” 田秀现在可真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他连三小姐的衣角都没有碰过。 “你冤?”孟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声道:“那我问你,你跟三妹说过要娶她这话没有?” “我是说过……” 田秀和我们辩解的话都还没说口,孟赢直接伸手打断了他。 “那不就完了?” “完什么啊?我当时只是想糊弄一下三小姐而已,并不是真心的?” “糊弄?阿秀,这种承诺是能随便说的吗?” 孟赢算对田秀无语了,君子一诺重于千金,这种承诺是随便能承诺的吗? 既然你承诺了,那就得负责。 这时代的承诺,是比性命都珍贵的东西。 不会有人把自己的承诺当成放屁一样吧,不会吧,不会吧?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该做出这种承诺,但是我跟三小姐真的没怎么样!”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季赢跑去函谷关找田秀,又是被对方送回来的,说他们俩相敬如宾,谁会相信? 反正孟赢不信,打死都不信的那种。 田秀看孟赢不信自己,也来了气,道:“不信就算了,我要出去!” “站住!”孟赢站起身叫住了田秀:“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去找太子,我要跟他说说清楚!” “回来!”孟赢快步走到田秀身前,然后堵在了门口,说道:“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田秀重新坐回到餐桌前,孟赢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道:“你当真不想娶三妹么?” “我已经有你了,娶她干嘛?你当我田秀是曹贼不成?” 田秀没好气的说道。 世人谁不知他田秀是个忠厚人,这可是天子认证过的。 结果到头来好像每个人都把他当成高澄那种行走的打炮机,这就让人很难顶了。 而田秀这几句话说完,孟赢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其实,三妹也是个可怜人!” 说这话的时候,孟赢带着惋惜之色,俨然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不会想跟你妹妹分享一个丈夫吧?” 田秀不敢相信,孟赢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居然愿意跟妹妹分享一个丈夫? “难道不行吗?现在贵族谁还不是三妻四妾,你只娶我一个,人家还会说我悍妒呢!” 孟赢这话可没错,古代可不崇尚一婚一妻。 男人只娶一个老婆,会被其他人看成没本事,或者是怕老婆。 甚至一些妻子在上了年纪后为了让丈夫欢心,还会主动给丈夫纳妾。 一般这种时候,丈夫还会说:“我现在正在干某某某事,哪有闲心操心这个,你看着办吧之类的话。” 所以孟赢这话,田秀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还有点怀疑:“你真一点也不介意?” 孟赢叹息道:“介意又怎么样?你这种人迟早是要三妻四妾的。三妹到底还是我妹妹,跟了你总好过嫁个她不喜欢的人,起码有我在,你不敢欺负她。” 田秀闻言瞬间脸拉的老长:“喂,我像是喜欢欺负人的那种吗?” “像,很像!你天天欺负人家!” “夫人,如果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可就要欺负你了!” 田秀上去拦住了孟赢的腰身,对方也并不反抗。 这让田秀一下意兴阑珊,又放开了她。 “怎么不继续了?”孟赢用期待的口吻说道。 “不好玩!”田秀颓然的坐到一旁。 “你好怪啊?还非要人家反抗一下?” 有时候孟赢是理解不了的,这田秀总是有些恶趣味。 比如老喜欢跟她玩什么角色扮演,而且每次扮演的角色也是奇奇怪怪,很多称呼她听都没听过。 孟赢经常产生一种错觉,田秀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身上的一切都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当然,也正是因为田秀身上这股独特的气质,一直深深的吸引着孟赢。 “对了,阿赢,太子要把三小姐嫁给我这件事,秦王知道吗?” 太子嫁女儿这种事,并不是太子一个人做得了主的,也是要问问秦王的。 因为像太子女都属于是一种可利用的政治资源,既然是资源那就要归秦王分配。 秦王不点头,太子也不能随便嫁女。 “这件事情父亲已经跟大父说了!” “秦王怎么说?” “能怎么说?让太子找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呗!” 田秀闻言,顿时感觉这事情不简单。 太子女如果分给两个人嫁,那秦王就能同时用这两个女人去拉拢两个人,这对秦王是有利的。 但是如果太子两个女儿都嫁给一个人,那这个关系只能利用一次,明显不划算! 而且,太子两个女儿都嫁给田秀,那试问今后田秀还会背叛太子? 秦王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他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厉害,既然他明白还同意许婚,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老秦王已经默许田秀绑上太子的战船! 也难怪今天在大殿上秦王要说那一句:“您的政策要交给后世之君去执行了。” 这句话并不是秦王敷衍之词,他是想让自己将来辅佐太子,也就是说他是秦王指定给太子的辅政大臣! 未来秦王的辅政大臣,田秀心里居然有点小激动! 按照历史来看,老秦王驾崩后一年太子就死了,如果自己真是老秦王留给太子柱的辅政大臣,那他将来理所应当也是子楚的辅政大臣! 两朝先王指定的辅政大臣,这地位在秦国谁能撼动? 蔡泽?吕不韦?他俩绑一起也动摇不了田秀啊! 蔡泽作为丞相确实有实力挑战田秀这个辅政大臣的地位,但他这个丞相身上没军功,军队不支持,在秦国这种耕战立国的国家,身上没军功是很难服众的! 至于吕不韦,更别提了。这哥们到现在为止身份都是子楚的首席门客,他一个王孙门客挑战两朝首辅? 谁给他的自信?梁静茹吗? 还有!!! 按照历史来看,子楚最多也就在位三四年的样子,等他一挂,那自己就是三朝的辅政大臣。 三朝辅政大臣,要是他再扶持一个年幼的弱主继位,那这秦国…… 一瞬间田秀的心头炽热无比! 自从他穿越以来,好像还从来没有离王权这么近过。 此刻,至高无上的王权仿佛就在眼前,只要他伸手一摸就能摸到! 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定他真能来个田氏代赢也未尝可知! 田桓子泉下有知,估计要给他扣一波666! 自己这个子孙,深得他的真传呐!一脉相承了属于是。 当然了,田秀很快也冷静下来。 计划往往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是骨感的! 天知道未来的历史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因为田秀这只小蝴蝶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动。 或许老秦王会比历史上更长寿,或许子楚能在位很多年,要是这样田秀刚才那美好的计划只能是白日做梦。 眼下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根据情势的发展决定自己未来怎么办。 第二日清晨。 田秀将鱼叫到了自己的卧室,两人一见面,田秀直接开门见山:“先生,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您去做!” “主君请吩咐!” “我已经让毛遂在邯郸发展谍报组织,代号影子,我也想让你在秦国发展一个同样的组织,有把握么?” 田秀虽说来秦国一年多了,但很多事情他都是两眼一抹黑,有时候甚至还要赵王从赵国将情报送来他才能知晓。 所以是时候在秦国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谍报组织了。 这个任务并不轻松,秦法森严,想在一个有陌生人出现都要到官府登记的国家发展间谍组织,可以说难如登天。 鱼听完田秀的话,也确实皱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后,田秀以为对方会推辞时,鱼竟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主君,这件事情我可以帮您办,但是我需要大量时间,而且还需要许多金钱,以及人手!” 田秀闻言,立即说道:“没问题,只要先生能办成此事,秀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今后凡是先生需要钱,大可自己到账房支取无需告知我!” “多谢主君信任!” 鱼对田秀拜道。 田秀扶起鱼,说道:“先生,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立刻去帮我找一个精通炼丹之术的术士,我有大用。” 鱼听到田秀要找会炼丹的术士,明显心中有疑问,但他并没问出口,只是领命而去。 鱼这人有个好处,办事不啰嗦,你让他干什么他绝不多问,这一点比杨端和跟展要好得多。 不久以后,鱼领着一个穿着穿着粗布衣衫,头上戴着黑色头巾,一副巫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回到府邸中。 两人大步从院子中穿过,引的府中之人一顿侧目。 此时,田秀正坐在大堂上读书,门帘被从外面掀开,鱼拉着那中年术士来到田秀面前,介绍道:“此人名叫劝(quan),乃是咸阳有名的神仙!” 田秀闻言,立即放了下了手上的书,起身迎接:“秀见过先生!” 劝一听,立即冷哼了一声,闭着眼睛说道:“本尊是半仙,贵人叫我神仙就好!” 田秀内心一阵无语,嘴上却是笑道:“见过老神仙!” 劝淡淡的摆了摆手,道:“听说贵人想学炼丹之术?” 田秀点点头:“正是!” 劝捋了捋他那半白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炼丹之术嘛,本尊倒是能教给贵人,只是……” 田秀自然明白对方是要钱,他立即拍了拍手,奴仆们抬着两盘黄澄澄的金子来到了大堂。 “这些黄金聊表敬意,请神仙收下!” 顺着田秀手指的方向看去,劝那贪婪的眼神怎么也抑制不住,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的说道:“贵人,这……这太多了!” 田秀给的黄金的确太多了,足足三十金! 秦国是个非常封建的国家,劝这种老神棍根本就不吃香,他坑蒙拐骗了十几年也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田秀出手就是两大盘黄金,直接就征服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神棍。 “小小意思,若是神仙教会了秀炼制丹药之术,秀定有重谢!” 田秀穿越这么久了也早学会了画大饼的技术。 劝术士闻言,果然大喜,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知府上可有密室?老朽这就教贵人炼丹之术!” 看到没还是钱好使,只要钱一到位,本尊立马变老朽! 接下来田秀将劝引到了一间提前准备好的密室,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炼丹需要的道具包括丹炉。 丹炉里面还点着旺盛的炉火,红彤彤的炉火将昏暗的房间照的极为明亮。 劝术士看着桌上摆着的各种粉末,很是好奇:“这些都是何物?” 田秀奇怪的说道:“怎么神仙不认识吗?” 劝摇了摇头,这些粉末里面他只认识朱砂、水银、硫磺这几种常见的,剩下的一些黑黑白白的粉末,他压根见都没见过。 田秀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还以为老神仙能洞察天地,看来神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劝一阵尴尬,强颜欢笑道:“老朽只是半仙,地上的事只能知道一半,再说我们炼丹,通常用不到贵人用的这些东西,所以有些确实没见过……” 田秀听罢,指了指桌上瓶瓶罐,罐里装着的各种粉末分别叫什么怎么用讲解的非常仔细,劝听得非常认真。 这一刻劝感觉田秀好像很博学,听他的讲解,对方应该是懂的炼丹之术的,为什么还要把他请来? 讲的差不多了以后,田秀才说出自己请劝来的真正目的:“先生,我需要你帮我炼制一种丹药,成分大概是石钟乳、石硫磺、紫石英、朱砂、干姜、人参、茯苓。你将这些东西炼到一起,等成功了,我赏你一千金!” “一千金!”本来劝听田秀说要把这么多东西都炼成丹药,是很想叫苦的,但一听对方要给一千金,又瞬间觉得不是那么苦了! “敢问贵人,你要我炼制这东西干什么?” 劝试探的问道。 “这你别管,等你炼成了,我自会告诉你用途,眼下你就老老实实在这炼丹吧,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奴仆,他们会帮你弄来,一日三餐也有人给你送,懂了么?” “明白!” 第250章 平静如水的日子 田秀回到咸阳没多久,秦王就和太子敲定好了他与三小姐的婚期,两人商议完毕之后,秦王就将此事以诏书的形式告知了田秀。 这时代一个男人同时娶一家的姐妹并不稀奇,比如当初一代霸主晋文公就曾同时娶过秦穆公的五个女儿。 但问题是,田秀一直反感这种带有政治交易的婚姻,秦王送诏书来赐婚,让田秀多少有点膈应。 不过再膈应总归还是要接受的,再说三小姐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么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不要白不要。 “恭贺主君又要新婚了,主君一次能娶太子的两个女儿,实在是福气呀!” 杨端和在这时候凑上来恭贺田秀的新婚之喜。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田秀没好气的呛了杨端和一句。 杨端和被呛了一句,并不恼怒,而是问道:“怎么了,主君不高兴?” 田秀叹息道:“我只娶了孟赢一个,那位就差点炸了,要是让那位知道我又娶了一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位是谁杨端和自然知道,但这种话他敢接吗?能接吗?也只能低下头装装糊涂。 几日以后八月十五,田秀纳娶新妇的日子到了。 两人成婚那天,并没邀请什么宾客,除了太子夫妇以及子楚夫妇外,就只有吕不韦这一个外宾。子楚前阵子纳了一个韩国夫人,据说是韩国宗室女,去年嫁给了子楚,当时韩国还没跟秦国打战,这女人嫁给子楚后就怀上了身孕,到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 婚宴上的宾客不多,一共就只有几个人,显得冷冷清清。 这可不是田秀有意冷落季赢,而是礼法所限,季赢是以妾室的身份嫁给田秀,纳妾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很多权贵甚至都不会举行仪式。 说句难听的话,季赢要不是太子女,依田秀的身份,都根本不用上门去接,她娘家会直接派人把女儿送来。 新婚之夜。 田秀脱去了厚重的礼服,安静的坐在院中欣赏头顶的月亮。 今日是八月十五,天上的太阳格外的圆,八月十五正是月圆的日子。 田秀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赵媛,更想到了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儿望君,也不知道如今的女儿离开了父亲过的好不好? “唉!”田秀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夫君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田秀回身看去原来是孟赢。 “夫人,你怎么来了?” 田秀招呼着孟赢坐到自己身旁的石凳上。 “夫君,这大婚之夜,你把人家新妇丢在房里,可不太好!” “那我现在回去陪她?” 田秀做出要走的样子,孟赢顿时拉下了脸。 “跟你开个玩笑的!” 田秀又坐了回去,孟赢的脸色却并没多少缓和。 “夫人,还生气呢?”田秀来到孟赢身边,道:“今晚陪你还不行?生什么气?” 孟赢满脸幽怨的看着田秀说道:“你有了我妹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把人家扔到一边了!” “你看我像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嘛?”田秀伸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你跟三小姐,你永远排在她前面!” “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 “你真好!” 田秀三言两语就把孟赢的心情哄的多云转晴,让对方满脸甜蜜地扑倒在他怀中。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多好的句子呀,人家真想永远都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说着,孟赢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圆月说道:“小时候阿母经常给我讲故事,说月亮上有座月宫,里面还有个美丽的仙子,上面的景色是我们人间看不到的……” 女人都是富有想象力的,孟赢也不例外。 听着孟赢对月宫的遐想,田秀嘴角忍不住一抽。 我要告诉你月亮上既没有仙子,更没有月宫,有的只有一片荒漠你信不信? 唉,算了,还是不要打破你的幻想了。 现实太残酷了! 微风从院中拂过,花圃中的花草随风摇曳,田秀抱着孟赢,突然说道:“阿赢,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怎么了秀儿?” “你说丈夫和父亲,孰亲?”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孟赢有些反应不过来,“阿秀,你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在想,假设,我是说假设有一天你的父兄要杀我,你会支持谁?” “当然是你了!” 孟赢想也不想说道。 田秀摇了摇头,道:“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将享诸郊。雍姬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其母曰:人尽可夫,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将享子于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杀雍纠,尸诸周氏之汪。公哉以出,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 夫人可听说过这个典故?” “人尽可夫,有什么不知道的?” 孟赢紧接着又说道:“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雍姬能出卖丈夫,我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自私!”孟赢冷哼了一声,说道:“父亲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但我只有你这一个丈夫,至于兄长,我凭什么为了我的哥哥们去出卖我的丈夫?以为我脑子被驴踢过吗?” 对孟赢这番话,田秀不置可否。 固然孟赢现在能坚定的表示支持田秀,只有天知道,真有一天他到了和她父兄决裂的时候孟赢会怎么选。 到底是父兄重要,还是老公重要?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所以田秀能做的,只有竭力避免让对方去接受人性的考验,但他知道终有一日孟赢是要接受这个考验。 至于那个时候孟赢会如何抉择,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个,已经到子时了!” 此时,孟赢突然说了这么句看似没头脑的话。 田秀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孟赢只得语气低沉道:“新婚之夜,你不去陪陪新娘子?” “你不就是我的新娘子?” 田秀一句轻松的话又逗笑了孟赢。 但紧接着,孟赢就认真的说道:“你还是去陪一陪她吧!别太冷落她了,她打小身体就不好,府上也没什么人疼她,你若是再不爱她,这世上便没有人能照顾她了!” “你妹妹还是你来照顾吧!照顾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选择这样,阿赢今晚你去跟你妹睡吧,好好陪她说说话,我相信你们姐妹之间有很多话要说!” 田秀将手搭在孟赢的肩膀上,微笑着嘱咐道。 “要我去?”孟赢指了指自己,明显没想到田秀居然对季赢如此冷淡。 见此,孟赢心里居然有点儿窃喜。 有时候孟赢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田秀对季赢好些,看到妹妹过的开心,是每一个姐姐希望的事情。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看到丈夫对别的女人好,哪怕亲妹妹都不行。 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孟赢推开了新房的房门。 此刻,季赢正乖巧的坐在榻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立即满怀期待的站起来身。 但看到来的是孟赢,她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失望。 “阿姐,你怎的来了?” “他今喝醉了,不能来叫我来陪陪你!” “他喝醉了?”季赢展现出关切的样子,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看。 “没事,明天就好了!”孟赢将房门关上,拉着季赢重新坐回到榻边:“阿妹,阿姐正好陪你说说话,我觉得有些话,我们姐妹之间还是要推心置腹的说一说清楚的。” “阿妹,阿姐问你,你嫁给夫君是爱她么?” “当然了!” “那阿姐问你,你说的爱是什么感觉?” “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总之很奇妙,每次一看到他,总会心跳加速,就好像心里有一只小鹿一样,这感觉特别奇妙,很舒服也很甜蜜……” 季赢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有一种对于爱情的憧憬。 而孟赢曾经也有那种憧憬,在看到她眼神中的那种憧憬时,孟赢就知道,自己的妹妹要嫁给田秀绝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她和自己一样,同样都深深的爱着那个男人。 两姐妹很久没有像这样推心置腹的交谈了,两人一直谈了很久,直到蜡炬燃尽……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一声鸡鸣打破了寂静的天空。 田秀一大早就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孟赢与季赢两姐妹已站在门前等候多时。 两女都穿着一件短曲裾深衣,头上又都插着一支相同款式的玉簪,脸上的妆容也很相似,乍一看过去,田秀差点没分清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夫君!”看到田秀出来,两姐妹异口同声的叫道,然后一左一右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想干什么?”田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大早的这对姐妹想干什么。 “我们不干什么,就是想帮夫君洗漱一下而已!” 说着,侍女已经端上一个铜制脸盆,孟赢将旁边的毛巾浸湿,然后帮田秀擦脸。 孟赢刚擦完,季赢又把毛巾涮了涮接着给田秀擦。 然后两个人又推着田秀进房间,一同帮他整理发型。 田秀实在搞不懂俩人想干什么,道:“你们俩有完没完?擦脸做两遍,洗手也要洗两遍,就连头发也要束两次,你们闹哪样?” “不是啊夫君!”孟赢解释道:“昨晚我们姐妹都商量好了要共同伺候夫君,所以当然要这样啊!” “你们俩可得了吧,知道的你们这是伺候夫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个有病!以后正常点,衣服我自己会穿,脸我也自己会洗,今后你们两个早上睡懒觉就行了!” 田秀倒不是不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由着这两个女人这么折腾,那到了晚上,她们是不是也要把同样的事情重复两遍?这谁能吃得消。 “好好好,夫君不喜欢,那我们以后轮流伺候夫君洗漱,来,夫君,我们先去用过早膳再说。” 两姐妹挽着田秀去大厅用早餐,早餐非常丰盛,有几碟干菜、肉饼、以及稻米粥。 或许有人觉得这顿早餐在后世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简直能用奢侈形容。 首先那个肉饼就是奢侈品,不光肉奢侈,面粉更是奢侈。 田秀穿越前,这时代还没有面粉出现,麦子只能被做成麦饭吃,所谓麦饭,就是煮熟了的麦子,连壳都不脱,简直难以下咽。 后来田秀穿越后,鼓捣出了面粉,长平之战的时候,他还让人把面粉做成包子去诱降秦军。 只是田秀没把石磨捣鼓出来,想吃面粉,都要手工去碾,很不容易。 所以面粉在这时代也算是奢侈品,普通人是很难吃到的。 田秀早餐都有肉饼吃,不叫奢侈叫什么? 那碗稻米粥就更奢侈了,当今天下能喝上稻米粥的国家,只有三个,秦、楚、闽越。 有人要问了,稻子河姆渡人就在种了,怎么还是奢侈品了? 确实是奢侈品,首先这个时代的稻子产量极低,一亩有时候连百斤都不到。 而且水稻只生产在南方国家,秦国要不是有巴蜀,也是吃不到水稻这种东西的。 田秀在赵国就已经是顶级贵族了,都很少能吃到稻米,更不必说寻常百姓。 但在秦国,稻米不能说让每个人敞开吃,至少比赵国那种根本不产水稻的国家要强很多。 田秀正在两个美人的陪伴下用餐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突然登门。 这人一进房间,看到田秀左右的两个美人,先是一愣,然后才拱手施礼,讪笑道:“昭武君有两个王孙相陪用膳,这日子可真是让启羡慕不已呀!” 一看到启这家伙大早上的来,田秀就知道准又是秦王召唤他。 “是不是秦王找我?” “是的,昭武君真聪明,大王让我看看您醒了没,说要是您醒了就让您赶快进宫一趟!” “知道大王找我什么事吗?”田秀试探的询问道,要没什么急事,陪两个美人吃饭,他不香吗? “启不知道,您随我入宫一趟不就都知道了?” 启这家伙很圆滑,完全是一句实话都不肯吐露。 田秀看问不出来什么,只好放下手上的肉饼,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那我们走吧,先生!” 这时,一旁的孟赢站起来,用怀中的手帕帮田秀擦去了嘴角上的米粒,道:“早些回来,我和阿妹等你!” “知道啦!” 第251章 联军总是喜欢内卷 从王宫中出来时,田秀的神情平静如水,但他的内心早已充满波澜。 刚才他从秦王口中听说了一个坏消息,联军可能马上要退兵了! 田秀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按照眼下的局势,联军是占了上风的,先不说函谷关那边已经破关在望,联军又在楚国集合兵力,马上就要去围困武关。 在这种大优势的情况下,联军怎么可能退兵呢? 然而秦王说的信誓旦旦,也让田秀内心产生了些许动摇。 莫非是秦王又秘密的施加了什么手段分化联军? 看来这事儿得赶紧找赵王问问清楚。 回到家中,田秀火速写了一封密信传到邯郸,询问联军的情况。 信刚刚发出隔日第二天,就收到了赵王的回信。 收到回信的那一刻,田秀有点不可思议。 从咸阳到邯郸就算最快也得四五天,信使怎么可能一天就回来了? 拆开赵王的信,田秀看完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鱼见主君如此生气,忍不住问道:“主君,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自己看!” 田秀心里有气,直接把信丢向鱼,结果手劲过大信不慎扔在了地上。 鱼并没有因为田秀这个无理的举动生气,而是捡起地上的信耐心的看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听着他们两人的话,杨端和也拿过信看了一遍,不出意外他看完后骂的更直接,“娘的,这群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今天这事儿还真不能怪田秀他们哥仨心态不行,而是属实气人。 联军曾计划在楚国开辟第二战线,也就是进攻武关以增强对秦国的压力,这对联军来说原本是好事。 然后联军集结在陈都,准备往武关出发的时候,楚王突然来了一波迷之操作。 楚王向联军各国表示,他们围攻武关所需要的粮草需要由自己的国家自行负担。 你说你的国家距离楚国太远了,补给很难送过来?没关系,楚王表示他可以借你,等打完了仗如数奉还就行。 楚王这一通迷之操作一出,直接惹怒了联军各国。 围攻函谷关的联军就不说了,这还能说是为了天下大义,你楚国不提供粮草合情合理。 但准备围攻武关的联军,这些人可都是为了救援你楚国而来。 结果你楚王抠门到连点粮食也不提供,这换谁能顶。 而楚王对他的做法也有自己的说辞,楚王认为先前联军是来救援楚国的,楚国出于道义是该提供联军的食宿。 但现在联军是要去围攻武关,这已经不是在帮助楚国了,楚国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去承担这么大一笔开销。 联军将领因为粮草这个问题,和楚王大吵了一架。 楚王气不过(是没争过这群丘八),就写了信给四国之君,控诉他们手下的将军不听指挥顶撞他这个合纵长。 这个时候,齐王,魏王,赵王看了楚王的信,心中都是一万m。 当然,这不是对他们的将领,而是对楚王。 赵王齐王他们也想不通,楚王这是抽的什么风? 你楚国要是像燕国那种小国,负担不起几十万大军的开销,联军各国也就不说什么了。 你楚国一个万乘大国,关东六国的扛把子,合纵盟主,连几颗粮食都不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然后跟楚王最不对付的齐王率先回了一封信给楚王,信中齐王不光好好挖苦了楚王一番,还顺便嘲笑了一下楚军这些年对战秦军时吃过的败仗。 说实话,楚国这两年对上秦国,确实就没打过什么胜仗,从鄢郢一路输到陈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关键问题是这些事情就相当于是楚王的伤疤,你揭人家的伤疤不是打人家的脸? 楚王是那种吃亏的人吗?看完齐王的信,据说楚王暴跳如雷,当场把他书房中能砸的东西全摔完了。 砸完了东西后的楚王,又给齐王写了一封信,信上同样挖苦了齐王一番,末尾楚王还嘲讽齐王是听“老女人”摆布的乖孩子,一辈子长不大。 这个老女人当然是说君王后。 楚王怎么骂齐王建没关系,居然攻击他老妈,齐王建自然不能忍。 大怒的齐王建下令调回了正在楚国的齐军,齐军一走,其他三国商量了一下也跟着退了。 楚国的联军一退,又波及到了正在围攻函谷关的联军。 目前的情况就是围攻函谷关的联军已经不打了,齐军和楚军整日互相谩骂对方,几乎要火拼。赵军跟魏军本想跟着劝解一下,没想到也挨了骂,于是赵军和魏军也参与到了这场骂战中,只有韩军在一旁看热闹。 “主君,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联军恐怕难以为继了!” 鱼说这话的时候忧心忡忡。 其实他还是说保守了,联军眼下别说难以为继,恐怕马上就要自己掐起来了。 田秀都快气死了,他好不容易把关东五国整合到了一起,结果事情被搞成这个样子。 “主君,您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吗?” 鱼试探的对田秀询问道。 “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办?” 田秀反问了一句。 “以静制动!” 鱼只回了四个字,却说到了田秀心里。 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田秀的预计,眼下他能做的确实只有以静制动,走一步看一步。 ……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九月(公元前256年。) 联军各国的内讧愈演愈烈,齐楚两国都在国内加强备战,谨防对方突然袭击。 秦王在这时候看准时机派蔡泽出使各国,商量议和的事情。 经过蔡泽的游说,秦国以归还田秀伐楚时攻略的失地为交换,最先与楚国议和。 然后韩魏也紧跟着与秦国议和,先答应议和的是魏国,在魏王和蔡泽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秦国以七城为代价同魏国议和。 跟魏国谈妥以后,蔡泽又马上直奔新郑跟韩王谈判。 秦王这次开出的承诺,是归还河外五城之地。 韩王眼见楚国魏国都退兵了,本来想顺势答应。 但丞相张平认为,与其向秦国索要五块与本土不相连的飞地,倒不如让秦王给出一个保证。 随后韩王要蔡泽做出承诺,那就是秦国三年内不侵犯韩国。作为交换韩国也不要秦国的河外三城了。 蔡泽同意以后,韩国也跟着和秦国议和。 楚、魏韩都跟秦国议和后,蔡泽就直接动身回了咸阳,将齐国跟赵国晾到了一边。 五国已经被劝退了仨,齐国还随时要跟楚国动手,只靠赵国这仗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赵国跟齐国无奈,也只有灰溜溜的从函谷关退兵。 四国联军一散,秦王顿时松了口气。 王宫中。 秦王看着面前的蔡泽,称赞道:“丞相这次游说三国劳苦功高,寡人决定加封您为纲成君今后朐?就是您的封地了(今重庆云阳)。” “多谢大王!” 朐?并不是一块富饶的土地,但蔡泽还是忍不住激动对着秦王长拜谢恩。 通常在秦国,封君都是没有封地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虚封仅有食邑,哪怕是前任的丞相魏冉,秦王的舅舅,在很长一段时间魏冉那个穰侯也只是徒有虚名。 秦王愿以实际分封出一块领地给蔡泽,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蔡泽起来以后,秦王笑盈盈的看着蔡泽问道:“丞相以为,寡人下一步当如何做?” “大王,齐国跟楚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而我国连年大战,急需休整,眼下我们不如闭关自守,坐观关东六国内耗!” 蔡泽这番话,正说到了秦王的心坎里,秦王对自己这个丞相越来越满意了。 回看秦王近些年来的几任丞相,能力最出众的是范睢,野心最大的是魏冉,而最靠谱的还得是蔡泽! 两人说话间,一个穿着用兽皮制成的衣物,脸上涂着油彩,头上还插着一支羽毛形似巫师打扮的人进到了大殿。 秦王一看到这人就热情的站了起来:“贤卿,你来了!” 巫师苏对秦王行礼道:“大王,您要臣炼制的丹药已经成功,大王可要试试?” 秦王闻言,顿时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他兴冲冲的从席上走下来,拉着巫史苏的手道:“走,苏我们去试试!” 蔡泽见此,忍不住劝说道:“大王,长生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您不可过于执迷!” 秦王道:“丞相,国事寡人可以都听您的,但私事请您不要劝了,寡人是不会听从的。” 说完,秦王拉着巫史苏的手远去。 蔡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阵摇头。 最近秦王不知道怎么了,不断召集民间方士帮他炼制丹药长生。 以前秦王宫中只有几个方士,如今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几十人。 听说秦王还在召集楚国和齐国的方士来到秦国帮他炼制丹药。 蔡泽能感觉到,秦王若是沉迷于此,迟早是要出大祸的。 另一边,田秀府上。 几名小童卖力的用扇子扇着面前的炉火,灼热的炉火将几名小童热的浑身大汗,但他们也只是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丝毫不敢停下,因为此时他们的师傅和昭武君就站在一旁看着。 “先生,不是我怀疑你,都这么久了怎么我要的丹药还没有炼出来?” 这位劝“半仙”已经到田秀府上住了一个多月了,但要他炼制的丹药,连个影子都还没有。 “贵人,您知道的炼丹不是动动嘴皮子,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丹炉就会爆炸,所以这种事情急不来!” 面对劝半仙这略显苍白的解释,田秀当然不会买账。“那你要炼到什么时候?一年够不够?两年呢?” 感受到田秀语气中的不耐烦,劝半仙只好做出保证:“贵人,你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内我要是炼不出您要的丹药,立刻卷铺盖走人!” “得了吧!”田秀撇嘴道:“你的铺盖都是我提供的,你还想卷走?” 劝半仙闻言一脸尴尬,正在扇火的几个小童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接着扇!要是火小了,你们几个都别想吃午饭了!” 田秀是劝半仙的金主爸爸,他惹不起,只能把怒火发泄到了自己几个徒儿身上。 “那你抓紧时间炼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田秀说完以后,扭头离开,这里面太闷热了,而且味道也不好闻,田秀实在待不下去了。 刚从丹房里面出来,田秀倚靠在走廊的廊柱上透气,清凉的秋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夫君!”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田秀一听到这声音就想跑。 “夫君,你要去哪?” 季赢从后面追了上来,对方穿着木屐行动不便,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 “哎哟!” 听到季赢的惨叫,田秀立马快步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是你姐姐……” 田秀小心的帮季赢拍掉身上的泥土,对方则是有些惊讶。 “夫君,你跟我姐姐吵架了吗?” “不是,是我看到你姐姐就腰疼……” 田秀说到这里,感到腰子隐隐作痛,忍不住用手就扶了扶。 “夫君你……” 季赢虽然未经人事,但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说这个了,我们到那边坐下聊会儿,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田秀指了指远处一座凉亭,示意到那边去谈。 季赢闻言,刚要行动忽然脚下一软又是:“哎哟”一声。 “怎么了?” 田秀关心的扶住季赢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刚刚扭到脚了,好疼!” 看着季赢痛苦的模样,田秀也很是心疼:“来,三小姐我扶着你过去,到那边我帮你看看!” 田秀扶着一瘸一拐的季赢来到凉亭里坐下,等对方坐好以后,田秀将对方的大腿放到身上,小心的脱下了季赢脚上的木屐露出一只光洁的玉足。 简单的用手摸了摸三小姐那有些红肿的脚踝,田秀皱着眉头说道:“有个坏消息,很不幸,你的脚好像扭断了……” “啊?”季赢闻言,感觉自己的脚好像更疼了。 “不过没事,我可以帮你接上,但有点疼,你得忍一忍!” “嗯……” 第252章 王子犯法 田秀轻轻帮季赢揉捏着红肿的脚踝道:“三小姐啊,你说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和你姐姐这样去爱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人家看到夫君的第一眼,就爱到不行!” 季赢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在闪星星。这是田秀第一次在人的眼中看到星星,以前他是不相信的。 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时眼里有星星,这只能说明这份爱大概是真的被刻进骨髓了吧。 “三小姐,其实不是什么好人,爱上我对你而言也许不是好事!” 田秀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不少。他是赵王的卧底,这次来秦国就是为了毁坏秦国的基业的,若是让季赢知道他的身份,只怕这小丫头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没有啊!人家倒觉得夫君是好人呢!” “好人?”田秀自己都不由笑出了声。 或许站在赵国的立场上他的确是个好人,但站在秦国的立场上,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若是等到后世知道田秀今日的一举一动,不知又将如何评价。 “三小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说丈夫和父亲到底谁跟你亲呢?” 季赢不假思索:“当然是父亲了!” 田秀点点头,又接着问:“如果有一天,你父亲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季赢闻言黛眉一蹙,陷入思索。 就在这个时候,田秀突然猛地发力,只听一声脆响之后,季赢又是“哎哟”一声。 接着,季赢将大腿从田秀身上放下,道:“夫君,你干嘛!” 田秀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身道:“脚还疼吗?” 季赢闻言,轻轻活动了一下腿脚,果然是不疼了。 “夫君,谢谢……”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田秀就一定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样子,准备转身离开。 季赢这次并没站起身去追,而是在他身后说道:“夫君,你问的这个问题太难让人回答了,我只能告诉你真的到了那天,我会让你明白我的抉择!” 接下来的几天,田秀每天的生活非常平静,除了偶尔秦王会请他入宫向他请教一些治国的策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府上闲着。 孟赢姐妹每天都会缠着田秀讲故事,田秀故事讲的也确实很好,他讲的故事总是绘声绘色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渐渐的每当他讲故事的时候,身边就会围绕着一大帮人,这些人里既有他的门客也有府上的奴仆。 鱼想将这些奴仆驱赶走,田秀没有答应,反而是在后来讲故事的时候挪到了院子里,这样府每个人都能听到田秀讲述的那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到了后来,田秀会讲故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咸阳全城,许多贵族都来他的府邸拜访,希望能听听他讲的故事。 “话说这李逵手持两把宣花板斧,杀进人群是左劈右砍,直杀的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院子中此时挤满了人,有身份的贵族坐在前面,而地位较低的人则只能站着。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专心致志的听着田秀说书。 每当说到精彩的地方,院子里总会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喝彩声。 此时,田秀府邸外面,恰好有一队巡逻的兵丁路过。 一名不谙世事的士兵对他的伍长说道:“伍长,里面的人正在聚众玩乐,依照大秦的法度,这样的事情是不允许的!” 伍长听到这话,先是在那名士兵的头盔上狠狠拍了一下,然后又将目光看向院子里面,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里面的人可是昭武君还有众多大秦的贵族,听说就连王孙也在里面,你难道想让我进去把他们抓起来吗?” “那伍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当然是假装不知道了!” 巡逻的兵丁大多都对田秀府上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但也有一些不怕死的。 比如,最近从蜀地调来的一个将军,此人便是个不畏强权的家伙。 在收到有人聚众玩乐不干正事的举报后,这位将军立刻带了几十个人准备到田秀的府上抓人。 一旁的书吏全说道:“将军,昭武君是我秦国的大贵人,大王眼前的红人,太子的女婿,您怎么敢去逮捕他呢?” 将军一丝不苟的说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本将心里面只有法度,不管他是什么君。” 这位执法无私的将军带着他的人马来到了田秀的府邸,当他推开大门进到院子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怔住了。 因为此刻院子里围满了人,其中坐在最中间一张胡椅上的是田秀,他的身旁依次是秦王、太子柱、子楚、丞相蔡泽…… 看到这些人都在田秀的院子里,这位执法无私的将军顿时慌了。 他到底是应该铁面无私把秦王他们全抓走,还是赶紧转身离开呢?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不行。 将军无奈的硬着头皮来到秦王面前,他拱手施礼:“大王!” 秦王笑盈盈的看着这名将军:“李将军,您到这里来是做什么呢?” 李将军应道:“卑职听说有人违反秦法,所以前来抓人……” 秦王笑了一笑,然后说道:“这里并没有人违法,刚开始寡人听说昭武君在他的府上说书每天都会聚集很多人,这种举动颇为不妥,但是通过这几日在昭武君府上的所见所闻,寡人明白了很多事。 在昭武君的府上,人们总是充满欢声笑语,而在我大秦的其他地方,寡人从未看到过这样真挚的笑容。 也许昭武君是正确的,寡人应当适当的放开政策,让国人们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不久以后,秦王就颁布了一条律令,从今以后秦国将成立一支专门的“娱乐队”,这些人都是跟随田秀学会了说书技巧的说书人,他们将会定时前往全国各地巡游,百姓们可以在完成了官府交给的既定任务后,去听一听这些说书人讲述的精彩故事。 这条法令刚刚颁布的时候,很多官员担心,百姓们从此以后会被说书人迷惑,变得懒惰、不思进取。 事实上秦王在刚搬出这条律令的时候,也有点忐忑,因为按照商鞅提出的制度,秦人只需要刻苦劳作就够了,他们不需要放松更不需要任何娱乐。 商鞅认为,只有百姓足够愚蠢,足够麻木,才会听从官府的指示,老老实实的种地打仗,如果让百姓有闲心去做其他的事情,那么清醒过来的百姓将不会听从官府的摆布。 但是随着说书人前往各地说书以后官员们的反馈,秦王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所有去听过故事的秦人,都被说书人讲的那扣人心弦的故事所吸引,一些人为了能听到故事的后续,都会加快手上的工作,许多原本三五天的工作,竟然两三日就可以做完。 说实话,田秀培养出的这些说书人,跟他比起来简直差了一截,放到后世天桥下面估计都引不来几个人去听,然而在封建的秦国,那些并不专业的说书人讲出的故事已经足够引人入胜。 秦王看到了秦人对说书这个娱乐项目的爱好之后,又增加了一条法令,今后对于粮产最多的郡县,会派出更多的说书人前往工作。 百姓们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果然更加积极。 秦王对此非常高兴,田秀搞出的这个新政策,不光进一步调动了秦人的积极性,更让秦国的百姓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不会有人知道,那些听了说书人故事的秦人,内心早已被书中那引人入胜的情节吸引,思想的种子已经在秦人的脑海中萌发。 陇西郡,一个普通的小村庄。 周小二在听完说书人讲述的故事后,回家的路上,他还不断回味着方才书中每一个细节,想到激动处,竟忍不住手舞足蹈:“那梁山就是好,大碗吃肉大块喝酒……” “嘘!别忘了,我们只能听书里的章节,不能随便讨论!” “说一说又不打紧,官府既然许我们去听,还不准我们说了?” 周小二虽然这样说,但终究没再去讨论书里的章节,不过梁山好汉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情节还是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心中。 另一边,王宫。 “大王!”蔡泽忧心忡忡的对秦王拱手施礼:“虽然说书人的出现,的确刺激了秦人的积极性,然而其中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听闻很多人听了书中的章节,都心生神往,这可不是好兆头。” 秦王也收到了一些官员的反馈,他点了点头,说道:“今后,不准再讲水浒传这一类庶民造反的书籍,要多说一些类似说岳全书的内容!” “遵命!” 尽管很快秦王就修正了律令,不允许传播水浒传这种“反动思想”的书籍,然而书中的故事,早已在秦国百姓中口耳相传。 学室、说书人、仁政这些制度的出现,都在悄然腐蚀着秦国这个庞然巨物的根基。 二三十年以后,随着民众思想的开化,秦法必然被百姓全面抛弃,届时战无不胜的大秦帝国也必将土崩瓦解。 而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应侯范睢去世了,他在他的封地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一。 范睢死后,秦王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给予了这位辅佐他十年的老臣应有的荣誉。 在范睢的葬礼上,众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了哀悼。 田秀也站在人群中跟着祭奠范睢。“别了,应侯!” …… 咸阳城外,一个坐在戎车上的孩子带着一大批同龄人在驰道上驰骋。 按照秦国的律法,在驰道上飙车是违法的。 但此时车上的这个孩子,乃是太子柱第六子北君赢华之子赢昭。 赢华曾有相当一段时间被当做太子柱的继承人培养,只是因为后来华阳夫人收养了子楚,赢华才渐渐失宠。 但哪怕失宠,赢华还是在太子柱之子,秦王之孙,大秦顶级权贵。 仗着父亲的威名,年仅九岁的赢昭时常在咸阳为非作歹,众官吏皆敢怒不敢言。 曾有大胆的官员上书秦王举报北君之子犯法,并且举例说:“孝公时,太子赢驷犯法,商鞅依据秦国法律,割掉了太傅赢虔的鼻子。” 这名官员想通过赢驷的例子,劝说秦王惩罚赢华。 然而秦王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回复那名官员:“您想要寡人割掉北君的鼻子吗?” 有了秦王的力保,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赢昭自以为有秦王的庇护,更加不可一世。 今日赢昭又照例带着他的一群伙伴在咸阳城外嬉戏胡闹,他们的戎车很快偏离了驰道,来到了一座农庄前。 农庄前面是一片田地,地里还长着一些绿油油的庄稼,似乎是麦苗。 赢昭身旁一个小仆说道:“公子,这是别人家的田地,我们的车队是不是绕过去?” “绕什么?直接碾过去就是!本公子凭什么要绕开!” 赢昭蛮横的要求车队直接从地里撵过去,身旁的仆人们都不敢阻拦,只能纵着戎车从麦苗上碾过。 很快,赢昭的马车就将地里的麦苗碾了个干干净净,而做完坏事的赢昭非但没有悔悟,反而坐在车上放声狂笑,那模样俨然就是个混世魔王。 此时,几个孩子听到动静拿着棍子出来查看,见赢昭碾坏了他们的麦苗,一个大胆的孩子便要求赢昭赔偿。 嬴昭自然是不赔,反而想带着奴仆们回城。 那群孩子拦在赢昭车前不让他离开,赢昭急了:“你们这群牛马走,若是再也不让开,我便从你们身上碾过去了!” “你就是从我们身上碾过去,我们也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你碾坏我们那么多麦苗,官府查起来我们无法交代,你必须赔偿!” “对,你必须赔偿!” “不赔今天就别想走!” 赢昭听得勃然大怒,对手下吩咐道:“给我从他们身上碾过去!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牛马!” 手下当然不敢驱车,依据秦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赢昭看手下不敢行动,暴怒的将车夫手上的马鞭抢了过来,然后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朝着面前的一群孩子冲了过去。 前面几个反应较快的孩子躲开了,最后面一个五岁的孩子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马车撞翻,然后被轮子碾成了肉饼,鲜血喷溅顿时将马车的轮子都染成了血色。 见到自家公子碾死了人,几名奴仆都是脸色大变。 唯有赢昭不以为意:“杀几个牛马而已!当今秦王乃是我的老祖,在秦国谁敢判我?” 说完,赢昭带着他的奴仆们离去,赢昭不会知道,马上他就要为自己残忍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253章 与民同罪 “阿父!阿母!孩儿回来了!” 还没有进院子,赢昭这混世小魔王就在呼唤着父母。 “少君,主君正在大堂会客,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一名奴仆拦在自家少主面前,小心地传达着主君的命令。 “我找我阿父阿母,关你什么事?快滚!” 赢昭粗暴的踹开了面前的奴仆,然后快步往后院跑去。 对此并没人敢去阻拦。他们这位少主可是打小就被父母惯坏了的主,有谁敢去败了他的兴? 此时大堂上,北君赢昭正与一名穿着官袍的官吏神情肃穆的交谈着什么。 “逆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正要派人去寻你!” 两父子一见面,赢华就从席上站了起来,怒目直视着自己这个被惯坏的儿子。 见此,赢昭那还不知道父亲为何发怒,却仍旧装着糊涂:“阿父,您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呀?” “逆子,你还敢装傻?陈大人都找到家里来了!” “孩儿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混蛋!” 赢华气愤的给了自己这个儿子一耳光,这一耳光抽下去,赢昭顿时因为惯性被扇倒在地,等再抬头的时候,他的小脸已经被扇的青肿。 若是换了寻常孩子,此时只怕早已大哭起来,赢昭却并不哭,而是继续嘴硬:“阿父,你凭什么打我?” 赢华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这个逆子居然还敢装傻,盛怒之下赢华抡起胳膊又给了逆子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下去,赢昭另一只脸也被抽得红肿。 赢昭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哭声很快惊动了赢昭的生母芈氏,芈氏快步来到大堂,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爱子坐在地上大哭,又见他两张红肿的脸颊顿时心痛不已。 “主君,你为何要打我们的昭儿?” 芈氏心疼儿子,啼哭着向赢华质问。 在芈氏看来,就算他们的儿子犯了天大的错,当爹的也不该这么打孩子呀。 “我不打行吗?你看看昭儿都被你惯坏了,难怪说慈母多败儿!” “昭儿他到底惹什么祸了?惹得您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让这逆子自己说!” 赢华生气的回到自己的席上,起伏的胸口能让人们感受到他此时的怒气。 “昭儿,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惹得你父亲发这样大的火?” 芈氏也感受到事情的不同寻常,质问起自己的儿子。 “孩儿没干什么?” 赢昭哽咽的说道。 “你还敢撒谎?” 赢华又要站起身去打赢昭,芈氏死死的把儿子护在身后,就是不让赢昭打。 一旁的咸阳令陈驰看到这场景,并没上去劝说。 他也早看赢昭这混世小魔王不爽了,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出手教训。 眼下有他老子动手教育,陈驰自然是看热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替赢昭说情。 “主君,今天您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昭儿!” 芈氏将慈母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说什么也不让赢华再去碰他的儿子。 赢华被这对母子气的一阵头晕目眩,胸口有一股热流像是要喷出来一样。 “你护吧!这事情我不管了!” 一气之下,赢华捂着胸口踉跄的坐回到一旁的席上。 芈氏看赢华被气成了这样终于知道他儿子这回犯的错,只怕不是什么小事。 “昭儿,你快告诉阿母,你这次究竟又犯了什么错?” “你是不是又偷人家的鸡了?” “还是你又在驰道上纵车了?” “难不成,你又砸人家的摊子了?” 芈氏一连问了儿子几个问题,赢昭却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下芈氏终于慌了:“难不成,你这逆子杀人了?” 赢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阿母,随后又快速把头低了下去,算是默认了阿母的说法。 芈氏见此,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清醒过来的她将赢昭死死的搂在怀里,歇斯底里的说道:“不,不可能的,昭儿你绝不会杀人的,就算杀了也肯定是误杀!” 说着,芈氏将目光看向赢华:“主君,你说对不对?” 赢华看看旁边的陈驰,长叹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陈驰觉得是时候该自己说话了,他从席上站了起来,说道:“夫人,这次公子犯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他在咸阳城外一处农庄,故意纵车行凶,将一个五岁的幼童活活碾死,现在人家的家属已经将案子告到了县衙。” 芈氏听罢,仍旧在替儿子狡辩:“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儿子虽说顽劣了些,断呼不可能杀人,这必是诬告!” “诬告?”陈驰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夫人可敢让我去看看公子所乘的马车?” 不久,陈驰等人来到了前院,赢昭所乘的戎车就放在院子中央,车轱辘上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见此,赢华、芈氏皆露出绝望之色。 陈驰伸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了指车轮上的血迹:“夫人,这血迹你怎么解释?” “这说不定是猫狗的血,这些血能说明什么?” 芈氏银牙紧咬,想来个死不承认。 陈驰闻言轻轻点头,像是早有准备般的拍了拍手。 然后就见几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了院子里,赢昭明显是认识这些人,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那些孩子也同样认得他,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指着赢昭道:“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杀了阿五,大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陈驰摆了摆手,示意官吏们把证人带下去,然后转身对赢华说道:“北君,您看今日这事,下官该如何处理呢?” 不等赢华说话,芈氏就抢着说道:“陈县令,就算我儿子真杀了人,那想必也是误杀!请您明察呀!” “误杀?听证人说,小公子是故意把车从死者身上碾过去的,这恐怕不能叫误杀吧?” 听到此,芈氏彻底绝望,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赢华身上,芈氏来到赢华身前,跪在他身旁苦苦哀求道:“君上,您就只有昭儿这一个儿子,求您务必救救他!” 说完以后,芈氏又膝行到陈驰面前,祈求道:“陈县令,求你念在我儿子还未成年,不懂事,饶了他这一次吧!” 陈驰急忙扶起芈氏,道:“夫人,你这是干嘛?公子犯法,自有律法处置!” 赢华听陈驰这么说,也知道今日的事情,他是压不下来了。 无奈,赢华只得说道:“陈大人,既然有律法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陈驰听到赢华这么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事情,赢华要是不表态,他还真不好抓人。 赢昭犯了法不假,但对方也还是天璜贵胄,他若是强行在赢华府上抓人,这不是不给秦国公室脸面,就算现在公室不说,也难保今后有人找他算后账。 “来人啊!把小公子先请回去吧!” 陈驰对身边的几个手下做了个眼神示意,立马就有几个差役站出来要去抓人。 芈氏自然是拦着不让,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一样阻拦着想抓人的差役。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差役们早一顿毒打招呼上去了,但如今面前的人是芈氏,碍于他的身份,差役们不敢伤害,只好向他们的县令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陈驰将目光投向赢华:“北君,您看?” 赢华命令几个婢女,将芈氏硬拽了下去。 临别的时候,芈氏死死抓着儿子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赢昭也知道现在母亲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也拼命的抓紧母亲的手。 奈何左右都有人拖拽,最终这对母子还是被分开了。 芈氏的咒骂声、哀求声越来越远,赢昭的内心也越来越恐惧。 “带走吧!” 陈驰摆手示意差役去抓人。 一个五大三粗的差役一把将赢昭夹在腋下,然后不顾对方的挣扎硬是将人带了出去。 陈驰看犯人已经被抓走,在对赢昭行了一个礼后,也告辞离去。 赢昭站在院子里,看着陈驰离去的背影,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把儿子捞出来。 这时,刚刚被拉下去的芈氏又冲回到了院里,在看到院儿里已经没有儿子的踪迹后,芈氏抓住赢华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还我儿子!我儿子去哪儿了?你还我!” 赢华本就因为儿子被抓走心情烦闷,面对无理取闹的芈氏,他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滚!” 赢华粗暴的推开了芈氏,然后整理自己被芈氏弄乱的衣衫。 芈氏坐在地上,看着赢华哭道:“主君,昭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这样绝情?” “今天能怪我绝情吗?陈驰都找到家里来了,人家带着人证物证,摆明了是要抓人,我能怎么办?难道硬不让他抓?我不让他抓人,行啊,那我就是包庇罪犯,等他告到秦王面前,我和昭儿都要玩完!你这个蠢女人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果我完了,谁去把我们的儿子救出来?” 赢华这一番话说完,芈氏也不哭了,她知道赢华并没放弃他们的儿子,那她儿子就还有救。 “主君,我们该怎么把昭儿救出来?” “这件事情只凭我是使不上力了,稍后我去一趟父亲的府邸,请他老人家想想办法!” “对了,你立刻去准备点礼物,我得去拜见一下阿母!让他做做父亲的工作!” 赢华口中的阿母是指华阳夫人,他知道想说动自己父亲的帮忙,没有他这个母亲吹枕边风是不行的。 要是不给华阳夫人送点礼,万一她晚上使点坏,太子来个袖手旁观,那他儿子可就真没救了。 别以为赢昭是太子的孙子,太子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出来。 太子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子,但赢昭可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不久,太子带着赢华来到了秦王面前。 秦王早就已经听说了赢昭的事,看着太子父子从外面进来,秦王就已经知道他们因何而来。 “父亲!”太子柱欲开口求情。 秦王直接伸手打断了他:“不必!今日之事我已知晓!” “父亲,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就请您看在昭儿还年幼,饶过这孩子一次吧!” “太子,你难道不知道杀人是死罪?” “父亲……” “称呼寡人为大王!” “是!” “大王!”太子柱看到秦王这么严肃,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多半悬了,但他还想尽一尽最后的努力:“大王,杀人确实是死罪,可这孩子还没成年,能不能饶他这一次?” “先王为太子的时候,曾经失手杀人,当时先王也没有成年,孝公以此想轻饶先王,商君却说,若太子犯法就能被宽恕,那国家的法度就成了摆设,又如何让黎庶去遵守刑法?最后孝公念在先王太子的身份,并没杀他,却还是割去了太傅公子虔的鼻子以此抵消太子的罪责。” 秦王说的这个故事,在秦国公室中可算耳熟能详,当年就是因为这事后来公子虔怀恨在心联合甘龙等老士族群起发难,最后惠文王不得不车裂了商鞅。 今天秦王给太子父子讲这个故事,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当初先王犯法都尚且不能被宽恕,更别说是太子的孙子犯法。 “大王,臣明白您的意思了!” 太子对着秦王一拜,而后想带着赢华离开。 赢华当然是不走,他这一走,自己儿子可就彻底没救了。 “大父!”赢华跪在秦王面前磕头如捣蒜:“求您了,看在他还是个孩子,就法外施恩吧!” “北君,你可知道?若按照律法,昭儿杀人,你这个父亲也有管教不当之嫌?寡人今日没有惩处你,已然是法外开恩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最后一句话,秦王的语气极重杀意已显。 太子看自己这个儿子还想说话,急忙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带他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以后,赢华就忍不住对父亲埋怨:“阿父,昭儿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孙子,难道您就这样见死不救?” “儿啊!不是为父不愿意救,而是眼下为父实在是有心无力!” 今天的事情,太子柱已经看明白了,他不管怎么说,秦王都不可能放过赢昭,惹急了没准连自己都得赔进去。 赢昭是他亲孙子不假,但还是那句话,太子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孙子,犯不上为了那么一个孙子去惹怒秦王。 “儿啊,你要真想把昭儿救出来,父亲给你指条明路!” 赢华本来都已经绝望,听到父亲这么说,顿时又来了精神:“请父亲指教!” “你稍后立刻带上厚礼,去拜访丞相、还有严君,以及你的几个兄弟,包括你妹夫田秀,只有说服他们联合向秦王求情,昭儿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多谢父亲指点!” 赢华激动地对着太子长拜。 他也算豁出去了,只要能把他儿子弄出来,就算倾家荡产甚至拼着把他这个北君撸了,他都不在乎。 第254章 刑究竟上不上大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自古以来无数庶民的心愿。然而事实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春秋时,郑国人就已经出台了相当完善的律法,律法中规定,贵族与平民犯法一视同仁,然而郑国的贵族真的犯法时,却并没有受到相应的惩处。 为此还滋生出了另一句话:“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关于这句话的解读有两种意思,第一种是庶人没有资格受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第二种解释是大夫有罪并非不可加刑,庶人有礼仪只是不必苛求礼仪像贵族一样齐全。 关于这句话究竟该如何解读,历代学者都为此争论不休,而现在这个难题也终于出现在了秦国的朝堂上。 北君之子赢昭杀人后的第二日,就有大量公室、贵族入宫向秦王求情,众人以北君之子年幼不谙世事为由,希望秦王能放过赢昭。 而另一批以中大夫吕错为首的官员,则坚持认为,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北君之子当街杀人影响恶劣,秦国以法治立国,必须予以严惩。 为此,两派人在王宫中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理,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最后,秦王决定针对北君之子杀人一案举行一个特别朝议,请众臣在朝会上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秦王即将在王宫中举行特别朝仪的事情,很快传到了田秀耳中。 田秀听说此事以后,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们商议。“二三子,你们觉得明日的朝会,我该支持放过赢昭,还是支持按律法办事?” “少君,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按照律法办事了!” 展率先说出了他的意见。 “展,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是,少君!”展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说道:“秦国本来就是个法制森严的国家,难道少君要罔顾律法,去包庇一个杀人罪犯吗?” “可那个杀人罪犯还只是个孩子!”一旁的杨端和在这时提出了反对意见。 展将目光看向杨端和,有些激动的说道:“孩子?难道孩子杀人就不犯法了吗?他当街用车碾死一个五岁孩童,如此恶劣的行径,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孩子就能宽恕?” “先生您说的不错,他确实罪该万死,但是您不要忘了,赢昭他可是北君的儿子,太子之孙。” “难道太子的孙子就能随便杀人不用受到律法的惩处了?” “他当然要受到律法的惩处,但主君不能这么做,主君若是开口严惩赢昭,会得罪了北君,得罪了太子,得罪了所有秦国公族!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杨端和说的并没错,公族几乎都支持轻饶赢昭,田秀要主张严惩,肯定会把公族都得罪完了。上一个把秦国公族都得罪完的人,名叫商鞅,目前坟头的草已经几丈高了。 看到自己的话好像打动了田秀,杨端和又继续说道:“主君,我们的任务是在秦国卧底制造破坏,没有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秦国的公族,这件事情我们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不好?” “少君,虽然我们身怀使命,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安平君时常说的!” 好吧,展为了说服田秀,连田单都给搬出来了。 照实说,单从自己内心来说,田秀是更倾向于展的,就像他说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去做的。但杨端和说的也不错,原则这种东西也得灵活运用,一门心思的去遵守原则,是极容易吃亏的。 “鱼,说说你的想法吧!” 鱼看事情,往往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俗话说兼听则明,这种时候就该听听鱼的意见了。 面对田秀的点名,鱼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 “不是!”鱼终于回过了神将目光望向田秀,道:“主君,臣只是在想些问题!” “您在想什么呢?” “臣在想,秦王为什么要专门举行一个特别朝议呢?” 鱼这话一出,房间中的几人都是一愣。 田秀感受到鱼话中的意味,可是一时又想不通,只得追问:“我愚鲁,请您指教!” 鱼这才说道:“主君,秦王是王,主宰着大秦的一切,虽说大秦有着完善的法度,但事实上法令从来都不能凌驾于王权。就拿当初太子泗犯法,其实如果那个时候孝公硬要赦免,商鞅是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同理,今天的事情若秦王有意放过北君之子,一句话就能赦免,何必要开什么朝会商议呢?” 田秀听得眉头一皱,道:“先生的意思是,秦王从心里面是不想赦免北君之子的?” “没那么简单!”鱼摇了摇头,说道:“我先来问主君一个问题,公族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支持秦王轻饶北君之子?” 不等田秀回答,杨端和已然抢着回答:“很简单啊,北君肯定是给公族们送了礼,疏通了关系。而且他到底是太子的儿子,有太子的面子在,公族们肯定是要鼎力相助的!” “这只是表象!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公族们真会为了一点钱,还有太子的一点好感,就冒着触怒秦王的风险去给北君之子求情? 依我看来,公族们之所以甘冒如此之大的风险,还是因为要是北君之子最后真被秦王赦免,那今后再遇到相似的事情,秦王也就很难罚他们了!” 鱼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田秀,公族们这次联合帮赢昭脱罪,表面上是在帮助北君,实际还是在帮他们自己。 只要这次赢昭能在公族们的联合下被轻叛,乃至无罪释放,那今后要是再有贵族犯法,秦王该怎么处置? 可以说只要这次公族们能让秦王放了赢昭,以后他们中再有人犯法,也就不必畏惧秦法的严惩了。 秦王看出了公族们的祸心,但是又无可奈何。 确实,秦王可以直接一拍桌子,否决公族们的提议,甚至可以让禁军把所有求情的公族都拉出去砍了。 但是秦王不可能这么做!秦国公族的实力虽然没有齐国田氏那样夸张,但是也不容小觑。 秦国公族并没有任何一支能像齐国田氏那样可以直接跳出来和君王叫板,但秦国公族盘根错节,其根基可要比区区建国百年的田氏深远的多! 在秦国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公族废立秦王的例子。 一直在商鞅变法以前,公室在秦国都还具有相当强大的影响力。 商鞅变法后,孝公、惠文王不断打压公族,这才使得公族势力没像田氏那样危害王权。 即便如此,到了秦王稷继位后,在他早年间公族也一直占有相当大的权利。 前有严君樗里疾,后有咸阳四贵,回看赢稷前半生在位,几乎就是在和公族、外戚分治天下。 此处多提一句,秦王扶持外戚,未尝没有通过外戚制衡公族的意思。 否则很难解释,秦昭王一代强主又何必去干出扶持外戚威胁自己王权这种蠢事。 可以说秦王自继位以来对待公族的态度,一直是以拉拢为主。 秦王不是不想把公族势力连根拔起,但问题是拔不了,秦国公族盘根错节,各个家族之间都互有关联,这怎么拔?要是硬拔的话,搞不好会搞得天下大乱。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秦国公族在被孝公祖孙三代持续打压了几十年后,都还有能力发起叛乱。 甘龙这种老士族发动的叛乱暂且不提,只说公族叛乱。 大概20年前,秦王的弟弟蜀侯辉,就曾经在蜀地掀起过叛乱,虽然叛乱很快被平定,但公族的实力可见一斑。 这次公族联合向秦王施压要求释放赢昭,秦王要是强硬的拒绝,乃至杀上几个人……难免会影响到公族对他这个秦王的支持。 因为一个赢昭,公族们就不支持秦王了?危言耸听吧! 这事情还真没准! 公族们要是能借助这次事件放了赢昭,那就等同于让太子欠下了这些公族一个天大的人情。 以后太子继位了,万一哪个倒霉的公族又犯了法,要被割鼻子之类的,新王还好意思下刀? 所以秦王要是强势的拒绝公族,就不得不去考虑,公族们会不会因为这事,去全面支持太子。 太子本身就是君王的继承人,先天就占有大义,一旦公族放弃秦王支持太子,再加上太子有田秀这个掌控军队的女婿。 那,他这个秦王还坐得稳? 此时,杨端和又开口了:“中大夫吕错不是一直主张严惩北君之子,秦王只要顺势同意,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鱼冷笑了一声,摇头道:“吕错区区一个中大夫,他的分量还不够!我估计秦王今天晚上就会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明天的朝会上主张严惩赢昭!” “看起来,明儿我得主张严惩赢昭了!” 田秀刚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一名女仆来到房间,行礼道:“主君,夫人带着北君求见!” 北君?田秀眉头一皱,瞬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对方这种时候来找他,无非是想请他明日在朝会上给他儿子说情。 但很可惜,我不打算替你儿子说情,甚至还准备踹一脚。 “不见!让北君回吧!” 田秀摆摆手示意女仆下去传话。 女仆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最后也只是行礼一拜,缓缓退出房间。 来到房间外,走廊上孟赢和北君正在说话。 见到女仆出来,孟赢忙凑了上去:“如何,主君可是要我们进去?” 女仆摇摇头:“主君说他不见客,请北君哪里来回哪去!” 北君闻言,脸色已经相当难看。所以说他不经常来拜访他这个小舅子,但这次来他可是有正事,他这个小舅子连面都不见,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孟赢看北君脸色不好,忙道:“华兄,你别生气,稍后我去找昭武君说说,他必定是肯为昭儿说话的!” 赢华闻言,脸色才稍有缓和:“那妹,这事就拜托你了!你侄儿的性命,可就攥在你手里了!” 傍晚时分,田秀正坐在书桌前挑灯夜读。 孟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看到孟赢,田秀立马把书收了起来,笑道:“夫人,你怎的来了?” “夫君,你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孟赢一开口,田秀就知道对方是因为白天自己没见赢华,所以特意跑来兴师问罪。 “夫人,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田秀哄着孟赢坐下,对方粗暴的推开了他。 见此,田秀也一下把脸沉了下去:“阿赢,你能不能别闹?” “谁闹了?” 毕竟是来求人,孟赢语气又软了下去: “夫君,不管怎么说昭儿都是你的侄儿,你好歹是他的姑丈!” “我知道,但是国家有律法!” “可是你是大父最器重的人,他为了你都能修改法律!” 孟赢明显不了解秦王,秦王愿意修改秦法是因为田秀么?那是因为符合秦王的利益而已。 要是田秀提出的政策不符合秦王的利益,你看秦王会不会执行? “我不是神,有些事情就算我说了,也不能说服秦王没准会让他恶了我!” “可是你没说怎么知道不行呢?夫君,就算我求你了,华兄就昭儿这一个儿子,你帮帮她好吗?” 孟赢红了眼眶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不是我不想帮!”田秀不忍心再看到孟赢的样子,只能把身子转了过去:“而是这件事情我确实有心无力!” “什么有心无力,你分明是冷酷绝情!!” 我冷酷无情?要是我听你的话去支持赢华,他儿子倒是救出来了,我就该被秦王惦记上了! 公族想借这个机会卖太子人情,我要是上赶着去帮公族的忙,你觉得秦王会认为我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还是别有心思? 等秦王把我挂到房梁上的时候,你就知道谁才是冷酷无情了。 女人,总是喜欢感情用事啊! “阿赢,你听我给你解释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田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孟赢已经打断了他:“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帮不帮?” “我真的没法帮啊!” “你要是不帮忙,信不信我和你和离?” 孟赢像极了后世那些和丈夫吵架的妻子,动不动就喊着要离婚。 “随你便!” 田秀也是被说的来了火,他好歹也是大秦顶级权贵,天天哄她一个女人,他田大官人难道不要面子吗? 第255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孟赢和田秀大吵了一架,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展这时来到了房间,劝道:“少君,你还是去哄哄那女人吧!” “算了,那女人总爱无理取闹,我今天没空去管她!” 田秀说着拿起来放在架子上的袍子,明显是要出门。 “少君,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是啊,我得去趟太子府,跟我老丈人见见面!” 明天的朝会,田秀得提前去跟太子通个气,要不太子跟公族站到一起,他这个女婿就是小丑了。 …… 马车行驶在咸阳的街道上,虽然身旁有巡查的禁军经过,但看到田秀,大家都装看不到。 你拦昭武君的车检查? 可以,就算现在田秀不打击报复,以后总有机会给你穿小鞋。 大家都是领俸禄吃饭的,没人会头铁到去惹昭武君。 “少君,能不能容臣问个问题,若是您真有机会建立基业,您会放弃吗?” “当然不会,要真有天命,我若不取,岂非可惜?周室已灭,当今天下群雄逐鹿,我为何不能夺天下?” 这是田秀第一次在展面前吐露心声,展也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少君的野心。 转眼间,马车来到太子府前。 亮明身份以后,立即就有人将田秀迎了进去。 田秀在大堂上等了好一会,太子柱才穿着睡衣姗姗来迟:“哎呀贤婿,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太子,臣此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第二日,秦昭襄王五十四年十一月初十日(公元前256年),在北君之子杀人后的第三天,秦王在王宫中举行临时朝议。 大殿中。 秦王看着群臣,道:“诸位贤卿,寡人今日诏你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北君之子杀人一案,诸卿对此议论纷纷,有人主张寡人严惩,也有人主张寡人轻饶,各位贤卿,都说说你们的想法,你们以为寡人当如何处置此事?” 群臣听完秦王的话,立即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议论中,昌武君赢簌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对北君之子应当从轻裁决,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 赢簌话音一落,群臣后方的中大夫吕错冷哼一声,同样从席上站起身,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北君之子杀人,当严惩,我大秦以严刑峻法立国,昔日先王尚未成年时曾失手杀人,群臣皆对孝公进言,请求孝公念先王年幼从轻处置,商君说,若太子犯法君王便要包庇,那今后还有谁会遵守我秦国律法? 故,臣以为大王当依律严惩北君之子,以明我大秦法律!” 此时,又有一名宗室站了出来,道:“吕大夫之言荒谬!” “何处荒谬?”吕错眉头一皱,回身看向那人。 那人冷笑一声,拱手道:“刑不上大夫,北君之子到底是贵族,何况又年幼,怎能重判?至于商鞅之流,不过一酷吏耳,何足道哉?” 照实说,商鞅虽然帮助秦国完成了变法,但他在秦国的风评可不好。 尤其是秦国的权贵士族更是对商鞅恨之入骨。 哪怕后来一手整死了商鞅的赢虔、甘龙相继被秦王清算,商鞅也并没有被平反。 商鞅在秦国就是酷吏、反贼的代表,这是政治的正确性,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固然商君是酷吏,但是他的做法并没错,我大秦是法治国家,怎么能做违背律法的事情?” “法律固然重要,但法理不外乎人情!” “人情难道就比法律大吗?” “你一心想要让秦王处死北君之子,难道北君子不是秦王重孙?你一定要让秦王杀他,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法治国家?你一直要大王赦免北君子,分明是想毁坏我秦法治根基,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霎时之间,大臣们就分成了两派,以赢簌为首的公族派和以吕错为首的官员展开了激烈辩论。 “我秦国以法制,杀人哪有不判罪的道理?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混账!” “你们才是混账,我看你们这群法家弟子是分不清二三四五,硬要将一个孩子判罪,简直是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匹夫!” “竖子!” 大殿之上唾沫横飞,两方人互相让,到了后面,双方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 见到这场面,田秀一时间有些心神恍惚,此刻他好像是又回到了赵国。 “够了!” 此时,秦王见群臣争执不休,相互攻击,终于是坐不住了。 群臣看秦王发怒,也终于安静下去。 秦王虎目一扫,大殿上凡是被看到的官员,都是立即低下头颅,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等群臣都把头低下去之后,秦王这才说道:“诸卿,你们争论就争论,人身攻击是干什么?” 说着,秦王顿了一顿,将目光看向群臣首列的蔡泽道:“丞相,你身为百官之首,你觉得寡人该如何处置此事?” “大王!”蔡泽被秦王点名,立即直起了身子,拱手道:“此事乃是大王家事,臣不便干预!” 好你个老滑头,什么不想干预,你这分明是想骑墙啊! 秦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骑墙派。“丞相,北君之子杀人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此事关乎国家律法,您身为丞相,难道就不该出来表个态?” 蔡泽见秦王硬要自己表态,在沉思了一会儿后,蔡泽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中肯的答案:“臣以为此事大王自有定论,何须臣等臣子多言?” 秦王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好好好,丞相,你也算是吃寡人俸禄的人,如今寡人遇到难处要你说话,你和稀泥?” 蔡泽感受到秦王的愤怒,慌忙将头趴在地上,做出请罪之状。 其实蔡泽也不想和稀泥,但他这个丞相是外来户,无论是公族还是秦王,他都惹不起。 蔡泽认为站在中间和稀泥,固然两头不讨好,但最起码不会把两边人都给得罪死,这样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蔡泽不会想到,他这个自诩精明的举动,已经让秦王对他的好感降至零! 秦王认为他的官吏尤其是丞相,就该学会察言观色,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出来解围。 寡人用俸禄养着你们这些官员是干什么?不就是为寡人效力。 结果现在寡人需要你们了,你居然骑墙,想两不得罪。 秦王又把目光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公孙龙,道:“公孙先生,你是名家的大贤,说说你的想法!” 公孙龙明显是不想掺和这事,一上来就说了一大堆废话,到了最后秦王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他,请他出结论。 然后高潮来了,公孙龙居然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嘛,不知道。 你公孙龙对寡人有什么贡献?寡人好吃好喝养着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帮寡人说两句话。 现在你可倒好,上来一个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以,看寡人今后怎么收拾你。 秦王的目光继续在群臣中扫过,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田秀身上,就在田秀准备要站出来的时候,秦王将目光停落在了他身后的御史大夫章杰身上:“御史大夫,说说你的看法!” “是!” 章杰应了一声,然后站出来,看着秦王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国家制定律法就是为了能让国人都守规矩,要是您不按照律法做事,那么今后恐怕我秦国人也都会有样学样,不再遵守官府制定的规矩,这样一来大秦就要乱套了!” “御史大夫所言有理啊!” 秦王发出一声附和之声。 见到这场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章杰摆明了就是秦王找来的演员。 但是哪怕明知道秦王找演员,众公族也不敢将矛头指向秦王,只能对着章杰一顿输出。 “章大夫,你有点危言耸听了吧?难道大王赦免北君子,就要搞得天下大乱了?” “大王,章杰这厮胡说八道,夸大其词,请您治他的罪!” 面对群臣激愤的请求要将章杰治罪,秦王强硬的表示:“章卿有没有罪,寡人知道,用不着尔等聒噪!” 眼看秦王要将北君子治罪,北君急忙站了出来:“大王,请您念在臣只有这一个独子,他还不懂事,就饶了他这回吧! 臣愿意爵位替逆子抵罪,请大王恩准!” 说着,北君对着秦王连咳了三个响头。 等三个响头磕完,北君额头上已经冒出丝丝血迹。 在场官员无不为之动容,先前一些没有表态的官员也站出来替北君子求情。 秦王眉头紧锁,顿时陷入两难。 他要是不顾众臣的求情坚持依律处死北君子,只怕不光是宗室要有怨言,天下人也该骂他残暴。 这可该如何是好? “太子,你说寡人该怎么办?” 秦王点名要太子柱表态。 太子柱一开始是想支持北君的,毕竟对方还是自己儿子,但是经过了昨晚田秀的提醒,太子果断说道:“臣以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王当依律办事!” “善!” 秦王大喜,太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自己没有看错太子。 “昭武君,你以为如何?” 秦王终于是点到了田秀的名字。 “臣与太子并无不同之看法!” 田秀这话既旗帜鲜明的表示了立场,又明确了自己和太子是一体的。 秦王对田秀的话非常满意,他又扫视了一遍,大殿中的群臣,说道:“诸位爱卿,你们遇到事情要学昭武君,要从国家的角度出发,不要掺杂个人的私利。有些人利欲熏心将国家利益弃置不顾,还有些人墙头草,风往哪吹他往哪倒,这种人可真是让寡人失望!” 蔡泽闻言在抬头看了秦王一眼后,又急忙趴了回去,他又怎能不知秦王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在说他。 最后,秦王下了最终决断:“北君子当街杀人,当依律严惩,尽管对方犯法之事尚未成年,但北君子劣迹斑斑,平日就在咸阳为非作歹,故只能从重处理。 考虑到北君子身为宗室,秦王赐其自尽,准其死后归葬祖坟。 北君教子不严,着即削去其北君爵位,降为五大夫。 中大夫吕错尽忠职守,晋为上大夫赐金五十。” 北君闻言,面色一白,满是绝望之色。 下朝以后,北君犹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从大殿走了出去,太子柱想安慰自己这个儿子几句,对方听也不听。 见此,太子柱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赢华回到府邸,将秦王的判决结果告知其妻芈氏,芈氏当场哭晕过去。 醒过来后,芈氏哀求赢华,再想办法救救他们的儿子。 赢华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带着芈氏再去拜见他的父亲。 父子两人一见面,赢华就质问道:“父亲,你昨日已经答应了我要保全昭儿,今日为何变卦?” “六子,你要看的开心,一个孩子罢了,你可以再生!” “你说的轻巧,父亲有20多个儿子当然不在乎死掉一两个!” “逆子,你胡说些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何突然变卦?” “那是我想变卦吗?我也是逼不得已,这中间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懂!” 父子俩人越说越激动,太子柱情急之下就将田秀昨晚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赢华听完大怒:“原来是这竖子挑唆父亲!” 太子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六子,你听父亲说!” “我不听!我要去找田秀那竖子算账!” 说完,赢华拂袖而去。 太子柱急火攻心,本想起身去拦,结果由于动作过大,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最后也只能看着赢华离去。 其实赢华早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道父亲为什么见死不救。 按理来说,这件事真算起账来也只能怪他儿子不检点,再不济就应该怪秦王。 但是,赢华不敢怪罪秦王,他只能将这笔账算在田秀身上。 田秀也很无语,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田秀,你给我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赢华刚一踏进府门,就在院子里叫骂起来。 孟赢听到动静出来,急忙问道:“华兄,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要问问你那个宝贝夫君,我的好妹夫!” “究竟怎么了?华兄,请您细说!” 第256章 发疯的秦王 正月的咸阳,天气依旧十分阴寒,即便是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照在人身上,也并不让人觉得暖和。 昭武君那奢华气派的府邸,这位大秦新晋的战神,正被家事搞得心情烦躁。 “怎么样了,夫人还是不见我?” 田秀看着孟赢的贴身女仆问道。 自从北君子那件事过去后,孟赢就和田秀展开了冷战,一个月了,俩人连面都没见过。 “主君,夫人还是不愿见您,依着我看,她还是为您落井下石那件事情生气!” 神特么的落井下石,难道那不是对方咎由自取? 我好心帮你爹逃过秦王的猜忌,结果可倒好还里外不是人。 田秀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女仆下去。 正在这时,走廊上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季赢推门进来。 恍惚间,田秀以为进来的是孟赢,刚要说话,看清来人后神色又迅速暗淡下去。 “是你啊!” “夫君,不是阿姐,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说话时田秀一直刻意逃避季赢的眼神。 “夫君,别瞒我了,我能看出来。” “其实你跟阿姐感情是很深的,那件事情如果你去找她说说清楚,我想阿姐还是会听的!” 田秀无奈的长叹一声:“我倒是想说,关键你姐姐躲在房里不见我,你让我怎么说?” 季赢闻言,黛眉微蹙,道:“那,我去找我阿姐说说?” 这种事情姐妹去说,也许效果要更好。 田秀点了点头:“那三小姐,就拜托了!” 季赢从房中离去后不久,田秀刚想坐回到书桌前坐下看会书,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田秀慌忙从房间出去,只见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怎么了?”田秀顺手逮住了一个奴仆问。 “主君,丹房炸了!” “什么?”田秀一听是丹房炸了,慌忙跟着众人往丹房走去。 只见这个时候丹房里正往外冒着黑烟,一群人焦急的围在外面,谁也不敢进去。 田秀正想招呼人进去看看,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劝半仙灰头土脸的从丹房里冲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衣服都被烧没了的小童。 “先生,里面怎么样了?可是丹炉爆炸?” 田秀逮着劝半仙焦急的询问道。 “是!” 劝半仙可能是被烟呛坏了,嗓子都有一点沙哑,整个人靠在院子的梁柱前,大口呼吸的新鲜空气。 “大家都没事吧?” 田秀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引起没必要的伤亡,最主要的是死了人官府要查的,到时候还真不好办。 “没有!” 劝半仙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听到没有引起伤亡,田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听劝半仙道:“丹炉虽然不慎爆炸了,但好在您让我炼的仙丹终于炼成了!” “什么,是真的?” 田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丹都炼了几个月了,每次他追问劝半仙对方都会说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炼好,本来田秀都已经不对这个家伙抱什么信心,准备这个月底就把他赶走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成功了。 “千真万确,要是有半点差错,老朽以死谢罪!” 说着劝半仙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锦盒,那盒子并不大,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枚药丸。 田秀拿起其中一枚放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怪味熏得他头疼,“这就是你炼出来的丹?” “是啊,我可都是按照您给的方子炼的!” 劝半仙一上来就把责任甩给田秀,我都是按你说的炼的,要是不对你可不能怪我。 田秀看着手上的药丸,心里也没底,这东西经过了高温炼化,药性还在么?而且五石散那玩意,他根本就没实践过,鬼知道人吃了会怎么样。 要不我自己先吃一枚试试效果? 田秀拿着药丸眼看都到了嘴边,但一想到这里面还加了水银和朱砂,又放弃了品尝的想法。 当初为了让这药丸更有劲,他特地让劝半仙往里面掺了水银和朱砂,这时代的土着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毒性,田秀这个先知帝可是清清楚楚。 “劝神仙,丹是您炼的,要不您先尝尝?” 田秀想让劝半仙帮自己试试这个雷。 劝半仙一听,顿时露出惶恐之色,这丹药可不能乱吃,万一吃不对会出人命的。 更何况田秀给的那个配方,天知道人吃下去会怎么样,劝半仙还想多活两年呢,他可不想死! 但田秀是他的金主爸爸,金主爸爸有吩咐他又不敢不从。 劝半仙眼珠一转,拿出一枚药丸,交给一旁的小童:“吃了它!” 小童也不傻,知道是师傅想让自己趟雷,自然不愿意。 见小童不愿意,劝半仙怒了:“师傅我白养你们了?就想让你们替师傅尝个丹你们都不愿意?” 小童知道,今天这丹是非尝不可了要不估计今天晚上就得被师傅扫地出门。 小童硬着头皮接过师傅递来的药丸,然后放到嘴里脖子一仰,直接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小童的脸色忽然变得潮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怎么样了?” 劝半仙急忙追问道。 小童机械的看向自己的师傅,过了很久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舒服!” “怎么个舒服法?” 劝半仙追问道。 “我感到浑身燥热,好像浑身的血脉都在沸腾,太爽了!” 劝半仙闻言不禁看向手里剩余的药丸,这丹药真这么厉害? 带着怀疑,劝半仙自己也吃了一粒。 吃完以后,劝半仙果然感受到小童说的那种感觉。 “如何?” 田秀在一旁问道劝半仙的体验感。 没成想对方竟一下跪在了田秀面前,道:“昭武君,您才是真神啊!老朽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多包涵!” “快起来!” 田秀扶劝半仙起来。 对方满脸崇拜的看着田秀,激动道:“这简直就是真正的仙丹!我原以为所谓的仙丹都只是传说,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能成功!” 田秀听到劝半仙这么说,不由长舒一口气。 这几个月来一直流年不顺,只有炼丹这件事让他感到了舒心,这也算这几个月来唯一的一件好消息吧。 田秀拿起了一枚丹药,放在了嘴边,终究还是没咽下去。 “昭武君,这么好的东西,您准备让何人品尝?” 劝半仙跃跃欲试的问道,显然他对这丹药已经有了想法。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给有身份的人吃了!” 田秀看着手上的丹药,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转眼间,田秀来到了王宫。 “昭武君,您怎么来了?末将正说要去找您呢!” 田秀刚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启风风火火的从王宫出来,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怎么,宫里又出事了” “是!” 启点了点头,看那脸色就知道肯定是王宫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究竟出什么事了,将军慢慢说!” 田秀一边试探的问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马蹄金交给启。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昭武君我们到那边去说!” 启推开了田秀的手里的金子,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收钱,要不然让秦王知道他收人贿赂,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两人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只有几个禁军看守。 启确定那几个禁军没有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齐国跟楚国要打仗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田秀点点头,齐楚两国目前的情况天下,谁不知道? 两国都在边境暴兵,只是谁都没勇气先动手而已。 “大王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他总想趁着齐楚即将开战,从中获利。 今天他把丞相叫到了宫里,一见面就说让丞相去聚兵。” “聚兵?大王聚兵干什么?” 田秀心里突然有不好的念头,秦王不会又想要搞事吧? “大王说要丞相准备30万兵力,他要去讨伐齐国!” 啥? 田秀以为自己听错了,齐楚两国打仗,秦国就算要打也应该去偷袭楚国呀。 这齐国都跟秦国不接壤,秦国怎么打? 就算真能打下来那也是飞地,秦王难道是疯了? 田秀正想着秦王的用意,就听启在一旁说道:“大王可能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了,您一会可要好好劝劝大王,让他收起攻打齐国的念头!” “所以你刚才就是想让我进宫去劝大王不要打齐国?” “对!” 秦王今年也60好几了,要说人上了年纪,脑子确实会糊涂。 莫非这秦王真的是已经糊涂了? 田秀不敢相信启的话,他生怕这又是秦王搞的什么阴谋。 怀着忐忑的心情,田秀跟随启来到宫里。 两人吃力的爬着王宫的台阶,秦王宫议事的大殿地基很高,所以台阶铺的也很长, 每次爬台阶的时候,总有种爬黄山的感觉。 话说秦国的官员身体也真够好的,每天爬这么高的台阶上朝。 “昭武君!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秦王一看到田秀进来,就从席位上站起来迎接他,而此时,大殿里也并不止秦王和蔡泽。 太子、王龁、子楚居然也在,还有一个留着胡子,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裳的人,这人田秀并没见过,大概是从地方来的官员。 “昭武君啊!来来来,寡人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秦国的大贤,郑国先生,他是韩人,精通水利!” 郑国?听着秦王的介绍,田秀才想起来这个人。 历史上郑国可是个很厉害的水利专家,他本是韩人,后来被韩王送到秦国,也不知道韩王怎么想的,据说韩王是想用郑国的修水渠技术,让秦王不断发动人力物力修建水渠,从而拖垮秦国。 只是事与愿违,郑国不但没把秦国的国力拖垮,反而因为他的到来使得秦国在巴蜀地区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水渠。 据说这座水渠能灌溉几十万亩农田,后来秦国的统一,郑国主修的这条水渠也是功不可没呀! 等田秀坐下了以后,就见秦王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说道: “田卿,齐国地居东海,物产丰腴,是我大秦统一天下最大的阻碍。寡人以为,我们应该趁着齐国跟楚国打仗,出兵击之,一劳永逸的铲除这个威胁,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田秀直接给兴头上的秦王浇了一瓢冷水。 这一瓢冷水下去,秦王脸色明显不悦,蔡泽几人则都是暗松了一口气。 得亏田秀没附和秦王,要不然秦国真去打齐国,那此举堪称是秦国50年来最大的战略失误。 “为什么,昭武君以为我大秦难道打不下齐国吗?” “当然可以,齐国虽然强大但他们自从五国伐齐之后就一蹶不振,论起国力,秦国已经远胜于齐国,论其军队的战斗力,只会打顺风仗的齐军,也绝不是我大秦的对手!” 秦王闻言,非常满意,脸上又满是兴致:“昭武君所言不错,既然如此寡人为什么不能攻打齐国?” “因为攻打齐国的时机还不成熟!” 田秀可不希望秦王这种时候去打齐国,虽说这是个削弱秦国的好机会,但秦国伐齐,无论成败得利最大的都是楚国。 “为什么不成熟?” 秦王皱着眉头问。 “很简单,齐国虽然衰落,但国中仍有智者,若我们此时伐齐,齐国上下必万众一心,齐人奋力抵抗,我国又怎能得手?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侥幸灭齐,最后成果也只会被赵国,魏国,楚国三国瓜分,这对我大秦没有任何好处,请大王您冷静点!” 田秀话音一落,蔡泽几人就站出来拱手附和。 其实田秀刚才这番话,蔡泽几个人早跟秦王说过了,但是秦王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难道这齐国真的是打不得? 其实寡人也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灭掉一个强国,为我大秦将来统一天下扫平障碍而已。 你们为什么都要拦着寡人呢?” 秦王坐在席上,一副懊恼的样子。 蔡泽见此,给太子投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对方上去劝说一下。 太子本来想劝,又怕自己张嘴会挨骂,于是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女婿田秀。 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田秀一脸无语的直起了身子,道:“大王,您的想法我们都明白,但是齐国真的不能打!” “齐国打不了,那寡人打楚国?韩国?赵国?如何?” 听着秦王的话,田秀终于明白了,这秦王脑子确实有点糊涂了。 第257章 请昭武君代打 长平之战后,关东六国的实力都有所削弱,然而秦国本身的损失也不小,就依照目前天下的格局而言,秦国贸然发动灭国之战,极有可能会引来其他五国的联手干涉。 而秦国目前是没有能力面对团结一心的关东国家的,先前联军围困函谷关,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秦王不管不顾的试图发动灭国之战,这可不就是脑子发昏了? 原历史上,秦昭王在长平之战后就彻底飘了,先是不顾众臣的劝说强行发动邯郸之战,然后在邯郸之战的惨败后,又杀了白起背锅,从白起死后的数年间,秦国几乎毫无作为。 甚至当时还发生了信陵君率领联军围困函谷关的情况,秦国几乎处于亡国的边缘。 要不是秦国祖传的离间计奏效,秦昭王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齐闵王还很难说。 当然,这也全不能怪老秦王人老发昏,人一旦到了一个年纪,脑子多少都会变得不清醒,自古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执政者能在晚年还保持头脑的清晰睿智。 秦皇,汉武,隋文,明祖概莫如外。 老秦王在众人的苦劝下,终于是打消了要发动灭国之战的念头。 见此,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老秦王在宫中安排了酒宴,宴请众人饮酒。 酒宴进行到一半,微微有些喝醉的秦王突然开口: “诸位贤卿,你们谁有好办法替寡人探一探齐国人的虚实?” 老秦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跟齐国死磕上了。 众人都不知道老秦王今天抽的什么风,一阵面面相觑。 老秦王见此十分不满:“贤卿,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莫非我秦国没有贤人了吗?连个主意也想不出来?” 蔡泽看着秦王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 “丞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臣,臣还没有想好……”蔡泽一脸为难的说道。 “没想好就接着想!” 秦王有些生气,蔡泽是挺不错的,但脑子跟范叔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要是范睢在,必定能想出主意来。 眼看众人都想不出主意,老秦王直接开始点名:“昭武君,平时就你的鬼点子多,你想个办法!” “大王,臣也想不出来!” 田秀两手一摊一脸尴尬的说道。 他又不是诸葛亮,哪来那么多主意? “给孤想,想不出来今天不准走!” …… 老秦王终究没因为这事情就真不让田秀回家,他刚才那么说也无非是想给田秀的压力。 既然对方实在想不出来,老秦王自然也不会来真的。 “郑国先生,你是精通水利的专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给大家讲一讲嘛!” 老秦王搓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郑国说道。 “臣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郑国一听秦王要他讲一讲关于水利的建议,整个人马上都精神起来。 “臣这些年仔细考察了巴蜀一带的水域,臣认为我们如果能在成都外围修建一条水渠,大概就是这样……” 郑国在谈到水利工程的时候,整个人眉飞色舞,说的十分激动。 田秀对水利并不太精通,所以他只是听着,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等郑国说的差不多了以后,秦王令人把方才郑国说的记录下来,准备以后去执行。 这时,一名内侍捧着一只托盘来到大殿,轻声道:“大王,该进药了!” 秦王拿起托盘上的红色药丸放进嘴里,又拿起一旁的水抿了一口。 众人见此,都是一阵诧异。 这秦王生病了吗?看着不像啊! “大王,您身体不舒服吗?” 太子柱壮着胆子问道。 老秦王一直都在群臣面前刻意隐瞒他身体的状况,这主要是为了让群臣不知道他的虚实。 因此,在秦国没有人知道老秦王的身体具体如何。 老秦王也很反感有人打听他的身体健康,这让他感到不安和厌恶。 “没有,寡人很好!”老秦王吃了那粒红丸之后,面色已然变得一片潮红,整个人的状态就像喝过酒一样。 “大王,您真的没事么?” 太子柱又问了一声。 老秦王挥手示意侍女下去,然后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说道:“诸位贤卿不用担心,方才寡人吃的是巫史苏炼制的仙丹,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寡人已经吃了两个月了,效果很好。”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 这秦王居然在服食丹药了,而且已经吃了两个月,难怪近日秦王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想必都是因为吃了这丹药的缘故。 此时,田秀摸着怀中的毒丹,心里陷入犹豫。 秦王已经在吃丹药了,自己还要不要添把火把他炼出的毒丹给秦王吃? 田秀犹豫之际,蔡泽拱起手道:“大王,是药三分毒,丹药这种东西您要少服一些!” 秦王不以为意的摆手道:“啊,丞相不用担忧,寡人心里有数!” 说着老秦王双眼迷离的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你去,把巫史炼制丹药的那张药方拿来让丞相过目!” “是!” 不久后,侍女取来了一张写在纸上的药方。 蔡泽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后,面色阴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丞相,能让我看看吗?” 田秀坐在蔡泽后面,顺势提出想看看那张药方。 蔡泽没有多想顺手将药方递给田秀。 只看了一眼药方上的内容,田秀就想直呼好家伙。 这药方上使用的药材,除了寻常的朱砂水银还有铅粉、黄金、硫磺等等重金属。 难怪秦王才吃了两个月,脑子就发昏了,照着这张药方吃下去,不出两三年秦王肯定被吃死。 见此,田秀彻底收起了把自己炼出的毒丹献给秦王的想法。 他以为自己炼出的丹已经够毒了,没想到还有人更胜一筹。 也不知道这个巫史苏是不是自己同志,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田秀真想好好感谢感谢这哥们。 “怎么样,各位爱卿,这方子不错吧?” 老秦王明显没意识到他吃的这些东西有多毒,还在洋洋得意的向众人询问。 “方子确实没有问题,只是大王,这些东西您还是要少碰!” 蔡泽乃至这个时代的土着们都不会明白,水银、朱砂、铅粉这些东西有多毒。 这时代的人都将这些重金属当成寻常炼丹的材料,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有毒。 “各位贤卿,这种丹药有很多,寡人赐一些给你们,你们都带回去尝一尝,太子你也拿一点回去吧!” 秦王大方的向众人分发他的毒丹。 面对秦王热心的赏赐,大家自然都不敢回绝。 包括田秀在内,每人都领到了二十枚毒丹。 幸好秦王没让众人现在就吃一枚,不然秀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推辞。 从王宫中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毕竟秦王刚请他们喝了酒,还送了礼,搁谁谁不高兴。 这时,田秀有些纠结,郑国是个水利专家,难得的人才,说不定自己今后用得上,要不要提醒他别吃秦王给的毒丹呢? 郑国抱着秦王赏的丹药要登上他的马车的时候,田秀从后面迎了上来,小声道:“先生,我爱惜你是个人才,最好还是别吃这丹药!” 郑国闻言一怔刚想仔细问问,田秀已经转身离去。 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鬼,话他已经说了听不听就在对方了,这就叫生死由命。 回到家里,田秀刚进门,劝半仙就追了过来。 “昭武君,如何了,在下的丹药您献给秦王了吗?” 这仙丹到底是他炼出来的,田秀要是得了赏赐,怎么也得分他一半不是? “你的丹药我没给秦王吃!” “为什么?大王不喜欢吗?” “不是,是秦王吃的更猛!” 说着田秀把秦王赏他的毒丹推给了劝半仙。 劝半仙看着手上精致的锦盒,疑惑道:“这是?” “秦王给的赏!” “您不是说秦王没吃咱们的丹药?” “对啊!因为大王已经在吃丹药了,这是大王的巫史帮他炼制的,据说药效奇猛!” 听到这话,劝半仙明显露出不服的表情。“怎么可能?老朽就不相信还有人炼的丹比我的更好!” 说着,这老神棍就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毒丹,准备放到嘴里品尝一下。 田秀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手,道:“看你跟我这么久的份上,给你个忠告,别吃这东西!” 劝半仙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下了秦王的毒丹。 见此,田秀也没多说什么,刚说了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不就应验了? “这丹药,确实是有劲!” 劝半仙吃完,整个人已经站不住了,就像喝醉了酒那样。 “把你们师傅扶下去吧!” 田秀吩咐小童将劝半仙扶下去休息,没想到这老家伙都这样了,还不忘顺走那盒毒丹。 大概方士对丹药,都有一种莫名的痴迷吧! “主君,在下能不能问问,您这几个月让这群方士炼丹,究竟是想做什么?” 杨端和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主君了,对方做的事情总是神鬼莫测。 “我自有我的想法!” 田秀将怀中的毒丹都顺手倒进了垃圾桶里,但那张药方他并没销毁。 他炼的毒丹秦王是没口福了,但留着说不定以后能给其他有口福的人享用。 秦昭襄王五十四年三月中旬。 齐楚两国已经在边境聚集了超过四十万兵力,齐国的盟友鲁国也被动员起来集合兵力,准备和楚国干上一场。 三晋那边,这次无论是齐国的盟友赵国,还是楚国的盟友魏国,都没有选择出兵支援,而是都摆出了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齐楚两国边境战云密布之时,失踪已久的楚国左徒庄辛回到了陈都。 庄辛回到陈都以后,就被楚王罚了一万金贬去了江汉当将军。 于此同时进行的,是秦王将一只玉连环送到了齐国,这是秦国对齐国的一次试探。 齐国群臣无法破解秦王送来的玉连环,最后是君王后出手打碎了环,才破解了秦人的阴谋。 事后,秦王兴奋的对左右说:“齐国人应该庆幸他们还有君王后这样的智者,但很遗憾他们国家只有一个君王后。” 事实也正如同秦王的评价,历史上齐国在君王后死后,局势就全面崩坏,十年之内五都失其二,几乎处于亡国的边缘。 秦王送玉连环到齐国后不久,名家大贤公孙龙离开了咸阳。 原因倒不是他受到了什么威胁,而是公孙龙感觉秦王不重视他。 据说这位公孙大贤时常进宫去向秦王阐述他治国的理念,秦王每次都听的只打瞌睡。 公孙龙认为秦王不重视他,一气之下就向秦王请辞。 结果,秦王非但没挽留,还立即礼送对方出境。 一时间,这位名家大贤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公孙龙逃离咸阳后不久,韩王主动来到秦国向秦王朝拜! 关东诸国内讧不断,为了避免秦国趁着齐楚内讧的时候出兵报复先前五国围困函谷关之辱,韩王不顾丞相张平劝说,孤身来到咸阳朝拜。 秦王听说韩王来朝,本想杀了他趁势灭韩,最终被蔡泽苦劝一番,这才作罢。 随后,秦王带着韩王在秦国内部到处游历,两人聊的甚是投机。 韩王从咸阳离去后不久,听说韩王前往咸阳朝拜的魏王顿时坐不住了。 大梁。 魏王宫。 “韩王这个匹夫,他居然不知羞耻的向秦王称臣!这次可麻烦了!” 魏王说话的时候不断在大殿中游走,他气的都快炸了! 这韩王已经向秦国称臣,齐楚又马上要打仗,如果接下来秦国要出兵报复先前五国围困函谷关,会把矛头对准谁? 毫无疑问肯定是魏国了,谁让秦国惹不起赵国。 所以眼下他得赶快想办法向秦王示好,避免秦王接下来对他反攻倒算。 “大王,要不然你也到咸阳去朝拜算了!” 段干子站在一旁向魏王建议请他也到咸阳朝拜。 魏王闻言,顿时大怒:“丞相,你以为寡人是像韩王那种不知羞耻的人吗?” 段干子闻言,拱手道:“大王,如果您不愿意到咸阳朝拜,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魏国免受战火!” “什么办法?” “太子!” 魏王一听,顿时明白了段干子的意思,但他实在下不了决心把太子送到秦国当人质,没办法他膝下子嗣单薄,除了太子增他已经没有儿子了。 “大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唯一的办法!” 魏王闻言,咬了咬牙,“好,果然就听丞相的话,把太子送到秦国去做人质!” “大王英明!” 魏王将太子送到秦国为质后不久,收到风声的齐楚也分别派出使者前往咸阳向秦国示好。 并且齐楚两国的使者,还向秦王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暂借田秀一用。 两国的心思,秦王又岂能看不明白? 齐楚两国眼看又要打仗了,双方都想请一个大神帮他们代打,这样一次就能将对手打垮。 当今现存的大神,除了田单、乐毅就只剩田秀了。 前面那两个赵王肯定不能借人,两国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秦王身上,希望借田秀一用,并且表示用完就会还给秦王。 秦王当然不会答应了!万一齐楚两国来个秦王借和氏璧有借无还,那他岂不是亏惨了? 第258章 楚王的大计划 齐楚两国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时候,陈都楚王宫,楚王接见了即将动身前往江汉任职的庄辛。 通常将军从中央前往地方任职的时候,楚王都会召见对方来宫中见个面,但一般都只是走个过场,场面并不会多么隆重。 然而这次楚王送别庄辛,却把场面搞得异常隆重,很多重臣都接到了邀请。 左尹唐勒也接到了楚王的邀请,他并不知道楚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王宫的时候,唐勒发现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除了令尹黄歇,大将军景阳,柱国昭平,上大夫宋玉都在场。 甚至唐勒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像项燕这种年轻的后辈,他们也都坐在场上。 所有人的面色都异常凝重,好像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议题。 唐勒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轻声向身旁的宋玉问道:“宋大夫,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到的!”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坐在上面的楚王不耐烦地向身旁的谒者问道:“人都到齐了嘛?” 谒者伸着脖子看了看,点头道:“都到了!” 楚王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庄辛,吩咐道:“庄卿,你可以开始了!” “遵命!” 庄辛拱手应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席上站起来,来到了大殿中央。 环视了一圈身边坐着的众人之后,庄辛缓缓开口:“宛叶、鄢郢就如同我楚国的屏障,它们有力的防范着来自三晋以及秦人对我们的攻击,然而,如今这些地方已经全部沦陷,秦人可以从这些地方任意一个点对我楚国发起进攻,而我们呢只能被动防御。” 庄辛话音一落,众人心里纷纷做起了猜测。 听着庄辛话中的意思,莫非是楚王打算要将宛叶、鄢郢这些失地统统夺回? 想着,景阳拱手道:“大王,您是否有意要收复我楚国的失地?” “然也!”楚王点了点头。 景阳闻言,立即道:“大王,虽然无论宛叶还是鄢郢对我国的战略意义都极为重大,但这些地方自从被秦人夺去之后,秦人一直重兵设防,我们很难夺回。 如果我军强行要收服这些失地,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贤卿说的不错,但是请贤卿稍安勿躁,听庄卿怎么说!” 说着,楚王将目光看向庄辛,示意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庄辛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以,在经过了我的仔细研究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趁秦人不备,出兵袭取巴蜀!” 轰隆!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气,现在竟突然响起了滚滚雷声,此刻外面不过两三点钟,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 大殿外面狂风呼啸,吹的大殿里的门窗嘎吱作响。 庄辛说完了想要偷袭巴蜀的计划后,大殿上就一片死寂,气氛十分压抑。 这时,侍女们进到大殿,点亮了挂在房梁上的几盏宫灯。 随着灯光亮起,楚王打量着大殿中的群臣说道:“诸君,你们觉得庄卿的想法如何?” “大王,庄将军的想法是不错,但万不可取!” 景阳第一个站了出来,提出反对意见。 楚王闻言,十分不悦的看着景阳:“景阳将军,为什么庄卿的想法不可取啊?” “大王明鉴,巴蜀之地偏僻难行,我国若想攻取巴蜀,只有从江汉地区出发顺江水逆流而上,这个难度可谓登天,而且如今郢都以失,我们想逆流而上偷袭巴蜀,极容易被秦军发现,到时候大军必有去无回呀!” 楚国对巴蜀的执念,实际上从楚武王的时候就开始了,当时楚国刚刚发展就已经时常和巴国交战。 纵观楚国和巴国的战争,楚国一直是胜多败少,然而即便楚国对巴国的战争频频取胜,却始终未能攻入巴蜀,将这块富饶的土地收入囊中。 没办法,楚国通往巴蜀的陆路只有一条陡峭偏僻的山路,巴人只要守住路口,楚军根本奈何不得。 如果不走陆路,楚军想进巴蜀只有用坐船逆流而上,这个难度同样不小。 大军逆流而上,只要被敌军发现,对方守住渡口,楚军铁定是有去无回。 所以几百年来,楚国的巴蜀之地只能看着,一直没办法进去。 实际上秦国能灭巴蜀,也是赶上了巴国和蜀国之间的内战,蜀人引狼入室主动请秦人来帮忙,要不秦国也没机会攻入蜀地。 “将军所言不差,我们想偷袭巴蜀的难度确实不小,但是这不代表没有可能。”庄辛说着拍了拍手,几名寺人立即抬着一张舆图进到了大殿中。 舆图被摆在了大殿的中央,庄辛指着图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先在江汉地区大量制造战船,吸引秦人的注意力使秦人以为我们想要从水路逆流而上,另外我们还可以适当的在陈都方面囤积重兵,摆出要收复宛叶的模样。 等到秦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两个地方的时候,我呢悄悄的率领一支部队从黔中(长沙)出发南下攻击夜郎国然后从夜郎国得到补给进而继续向西攻击百越再从百越攻入滇池,如此我军就可以绕到秦军防线之后,出其不意的从滇池向北攻击成都。” 不想庄辛话音一落,立即招来群臣的反对。 大殿上的众人除了年轻的项燕以及老匹夫唐勒,没有一个人支持庄辛的想法。 众人不支持庄辛的想法,除了感觉这个计划过于大胆外,最重要的是当初庄蹻就是跟老楚王商量了这个计划。 最后结果大家都知道,庄蹻归路被秦军切断,然后被迫自立为王。 这次庄辛又把他哥的计划搬出来,旧事重提,在场的众人都生怕楚国又会重蹈覆辙,自然是没人支持。 “令尹,连你也不支持庄卿的计划?” 楚王惊讶的看着黄歇,他可是知道黄歇跟庄辛关系不错。 黄歇点点头,道:“庄将军的计划过于冒险,当初庄蹻大司马的失败,就已经证实了这个计划不可取。” 景阳也跟着说道:“夜郎国和百越的情况,我们都是两眼一摸黑,听说当初庄蹻大司马伐滇,也是从这些地方经过,可是他的军队到达滇池时十去其六,只剩下四成战力。 庄辛将军想要复刻一次庄蹻将军的计划,就算他真的能到达滇池,恐怕也没有力量再去进攻巴蜀了。” 楚王闻言,深深的皱起眉头,令尹黄歇和大将军景阳都反对这个计划,看来想执行庄辛这个计划难了。 庄辛看楚王的样子是要打退堂鼓,立即拱手道:“大王,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我兄长讨伐滇国,就已经绘制了夜郎国以及百越详细的地形图,我们想要穿过不会再有多大伤亡。而且滇国如今都是我楚人之后,我军若是到达,当地俊明岂能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我军不仅可以在滇国补充军械粮饷,还能征召起兵员,请大王明察呀!” 楚王闻言,又一次陷入犹豫。 “大王,老臣能不能说话?” 一直没吭声的老匹夫唐勒突然开口了。 楚王没好气的看着唐勒,道:“唐卿,有什么话就说吧!反正您每次开口都是数落寡人!” 唐勒也知道楚王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没废话,而是直接说道:“大王,老臣这次想说的是,我支持庄将军的计划!” 大殿上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怔,庄辛和唐勒虽然年龄相仿,但没听说他俩有什么交集啊! 唐勒怎么会支持庄辛的计划? 众人的诧异中,唐勒拱手说道:“秦人对我楚国的压力越来越重,我国若是不想办法反制,迟早要为秦人所灭。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而弊在贿秦,对待秦国,如同以柴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与其坐等着秦国蚕食我们的土地,倒不如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楚王再度陷入沉思。 轰隆隆! 外面下起了暴雨,大雨顺着屋檐落下,雨声回响在大殿中。 良久,楚王站起了身,道:“诸卿,寡人决定采纳庄将军的计划!” 黄歇几人闻言,刚要劝阻楚王伸手打断了他们:“诸卿,寡人决心已下,请你们不要动摇!” 说着,楚王将目光看向庄辛,郑重的说道:“庄辛,20年前先王相信了你哥哥,可最后你哥哥辜负了先王。这次孤冒险再信你一次,你可不要让孤再失望了!” 庄辛闻言,立即单膝跪地拱手保证:“大王,这一次臣若是再失败,臣当自刎以谢天下人!” “老将军勇气可嘉!”楚王重重的拍了拍庄辛的肩膀,道:“只是这次无论胜败如何,卿都要活着回来!” “大王!!!” 庄辛瞬间感动的痛哭流涕伏地拜谢楚王。 楚王扶起庄辛,拉着他的手来到黄歇面前,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到了一起,叮嘱道:“令尹,这次你要全力配合庄卿的计划,他需要的东西都由你优先调配,能做到吗?” “可以!” 黄歇虽然不支持庄辛,但是楚王已经决定要干,他也唯有全力支持。 楚王又对大将军景阳吩咐道:“上将军,劳你亲自去齐国方面坐镇,免得齐人狗急跳墙咬我们一口!” “是!” “柱国,你立刻动身去江东!” “去江东干什么?”昭平反应明显有些迟钝,还没明白楚王的意思。 “去征集战船!” 楚王语气凝重的说道。 昭平闻言,顿时点了点头:“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时,黄歇又开口道:“大王既然决定要演戏,那我们就把戏演足,请您现在立刻下诏,征集燕、齐两国的造船师,秦人闻讯必惊疑之,这样我们的疑兵之计会更奏效!” “诺!” …… 咸阳。 房间外面下着淅沥沥的雨水,田秀正坐在床上读书,展悄悄的来到身边,低声道:“少君,有人想要见您?” “哦,是谁?” 田秀翻了翻书页,头也不抬的问。 展掏出怀中的拜帖,道:“少君还是自己看吧!” 田秀闻言,这才抬头看向展,接过对方手中的拜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田秀眉头紧锁。“芈越,芈越是谁?我认识这个人吗?” 展解释道:“这位是北君的夫人!” “北君的夫人?”田秀恍然大悟,原来芈越就是芈氏。 芈氏来见自己做什么?他们俩平日并没什么交集啊! 至于对方的儿子,已经在半个月前伏法。 他更没道理来拜见自己了呀! “少君,我看这女人来者不善,您还是别见为好!” 展小声的建议道。 田秀也能感受到对方来者不善,点头道:“去回了她,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是!” 展很快出门将话传给了坐在马车中的芈氏。 芈氏闻言,气的咬牙切齿。 这田秀还真是够谨慎的,竟然不见她。 不过你以为能躲得开老娘,那就错了,老娘有办法让你来见我! 第二日,芈氏乔装打扮一番又来到田秀府邸,不过对方这次并没要求拜见田秀,而是去见了孟赢。 孟赢和芈氏有姑嫂之情,两人见面后自然很熟络。 芈氏顺势提出带孟赢到外面转转,孟赢本就因为先前赢华之死心有愧疚,并没有拒绝。 等孟赢随芈氏出去以后,芈氏悄悄拔下了孟赢头上的发簪,并让贴身侍女带着发簪再去拜见田秀。 收到了孟赢发簪的田秀瞬间坐不住了。 这特么的什么意思?又是绑架人质威胁? “少君,这北君之妻实在大胆,请您立即报官!自有官府会去处置!” 展提出了由官府出面解决这事儿。 田秀摇了摇头:“官府出面事情就被闹大了,万一那女人狗急跳墙,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难不成芈氏还敢伤害夫人?”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什么都做得出来!” 田秀决定去见一见那个芈氏,看对方到底想干嘛? 不过田秀并没蠢到一个人去赴约,他已经提前带上了展和杨端和。 并且为了防止万一,田秀还特意在自己袍服里面衬了软甲。 做好了万全准备之后,田秀方才带着一个马夫前往约定地点赴约。 此时,田秀不知道,他们一些人刚刚出发,孟赢就坐着马车回来了。 看到孟赢回来,鱼非常诧异:“夫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赢说道:“六嫂同我说了些话,就让我先回来了,怎么了?” “不好!不好啊!”鱼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骑马追了出去。 孟赢则是愣在原地:“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是莫名其妙的?” 第259章 女人狠起来有多可怕 田秀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女人了,但像芈氏这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芈氏容貌长得并不是很惊艳,但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这气质很吸引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楚国的缘故,她的腰很细,好像让人感觉随时会断掉一样。 不过田秀也算见过不少女人了,秦赵韩三国公主她都见过,韩乐、赵媛都属于难得的美人,跟她们一比这位芈氏的相貌实在是要逊色不少的,所能称道的也就是她身上所剩的独特气质了。 只不过一进门,这位芈氏就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他,这眼神让田秀感到有些非常不适应。 “夫人,您请我来有什么话想说吗?” 田秀走上前硬着头皮行了一礼。 对方站在原地并没动,只是扭头对身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声:“你先出去!” “是!” 侍女从房间中退出,随着房门被带上,房中只剩下了芈氏与田秀两人。 “夫人,阿赢在哪?” 田秀还不知道孟赢已经回去了,伸着头在房间中寻找孟赢的身影。 “先不谈她,我们先来谈一些别的事情!” 芈氏撩拨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径直往里面的内室走去。 田秀望着里面黢黑的房间,并没敢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问:“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堂堂昭武君田秀,还会怕我一个妇人不成?” 芈氏看田秀不跟自己进来,索性用起了激将法。 这招我放在以前还好使,但挨多了打之后,田秀早已经免疫这招了。“夫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说了只是想和你谈谈!” 此时外面,芈氏的婢女悄悄来到了县衙,并敲响了门口的鼓,而这一切田秀并不知道。 “夫人,对你儿子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那件事情不能怪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账,应该找秦王父子算!” 田秀苦口婆心的跟这个女人劝道,希望这个女人能明白道理。 芈氏抬起头,用一双恨毒的眼睛看田秀:“没错,我是要找秦王父子算账,但我也要找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算账!” “夫人,如果你想找我报仇,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尽管来。但是其实和我的夫人无关!” 田秀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你少在这冠冕堂皇了,伪君子!” 这女人明显是油盐不进,直接开启人身攻击模式。 田秀见说不通也没了耐心,道:“夫人,你要是再不放了我夫人,我就要去进宫将此事告知秦王了!” 说实话,田秀对这女人多少还是有些同情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 “我早就听闻昭武君好色如命,不知可有此事?” 芈氏语气中带着些唏嘘,很明显他也知道当初田秀跟孟赢那档子事。 “这个问题自有公论,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田秀感觉这芈氏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先离开此处。 “你不要你的夫人了吗?” 芈氏冷笑道。 “我可以去让秦王帮我要回夫人!” 田秀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群差役的呼喝声。 “你们要快啊,我们夫人就在里面!” “弟兄们,快快快!” “马上包围这家酒楼!” 听到外面的的动静,田秀立马明白自己上了这女人的当了。 这女人从进门就东拉西扯,目的就是为了引官兵来捉拿她。 好恶毒的女人啊! 田秀急忙回过身,想下楼逃走,芈氏在后面的房间冷声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田秀闻言,也不准备跑了。 正如这女人说的,这种时候跑下楼,立马就会被官吏们堵个正着。 就算他能侥幸逃走,凭他昭武君的名号,官差立马就能找到他家,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田秀还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就从秦国逃走。 大不了此事闹到秦王面前,田秀耐心解释一番,相信秦王是不会怀疑他的。 想着,田秀镇定自若的坐到了一旁的席上,道:“那就让我们耐心的等待,见了秦王,看他老人家会相信我们之间谁。” “昭武君啊!你不会以为我的报复就这么简单吧?” 芈越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问道。 田秀顿时感到不妙,果然,这女人下一秒就掏出了匕首。 不过她手上的匕首并没扎自己,而是朝着自己的胸口捅了下去。 随着匕首的刺入,芈氏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而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芈氏一倒下,外面已经传出了官吏上楼的声音。 田秀这时候才彻底慌了。 尼玛,这女人真狠啊! 为了报仇,她居然自杀! 原本田秀以为,这女人是想陷害自己调戏她,说实话这伎俩并不高明,闹到秦王面前,田秀最多挨顿责备并不会被怎么样。 但这女人当着田秀的面自杀,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一对孤男寡女,现在女的死了,官吏会怎么想?她丈夫会怎么想?秦王又会怎么想? 只怕到时候田秀磨破了嘴皮子,大家也只会认为是昭武君一时贪图北君夫人的美色,欲行不轨之事,然后对方为了保全清白自刎。 田秀急忙从席上站起来,想看这女人死了没有,这女人要死了他可真说不清了。 却不料田秀刚来到芈氏身前,对方突然睁开眼睛,紧紧扯住了他的袖子。 田秀下意识的想推开,正好这个时候房门被从外面撞开,大批差役冲进了房间。 众人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和一个女人拉扯,而那个女人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不许动!” 一群差役横着手上的腰刀对准田秀。 田秀慌忙举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而这个时候芈氏的婢女已经进到房间,一进门这女人就扑到了芈氏身前,痛哭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婢女痛哭的时候,穿着墨色官袍的陈驰也踏进了房间。 陈驰一进门先是看到地上倒在血泊中的芈氏,然后就看到了旁边手足无措的田秀。 见此,陈驰大为吃惊:“昭武君?怎么会是您?” 陈驰被震惊到了,刚才一个婢女来举报说他们夫人遭人非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发生这种事情,陈驰自然是马上就带人来了。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非礼良家女子的人居然会是田秀。 “快,先别管我,看看这女人还有没有救!” 田秀招呼着陈驰救人,他知道芈氏是唯一能洗白自己的人。 “快救人!” 反应过来的陈驰急忙招呼着身边的差役上前救人,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陈驰抬了下去。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芈氏伤的太重多半是活不下来了。 “昭武君,现在得请您随我们回县衙走一趟了!” 陈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眼下芈氏重伤,田秀作为最大嫌犯,自然是要被请回去喝茶的。 “我要见大王,在没见到大王前,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田秀这模样像极了后世漂亮国被抓的罪犯,在佛伯勒面前,张口就是要找律师。 不过田秀并没律师,他只能等见了秦王再说。 田秀到底是太子的女婿,况且又只是嫌犯,陈驰也没敢太为难,连手铐脚镣这些东西都没上,只是让差役们从后面跟着防止田秀逃跑。 一群人压着田秀从楼上走下去,下楼的时候展和杨端和冲破了差役的阻拦,进到了房间。 双方在楼梯口相遇,见田秀被一群人压着,展大感吃惊:“少君,刚才我看到差役们抬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秀并没去解释,因为这事情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他只能说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夫人,请他知会太子就说我有难了,请他们速速相救!” “是!” 展刚应了一声,田秀已经跟着官吏们离去。 不久后,展几人匆匆回到家里,对孟赢报了信。 听说田秀出了事情,三小姐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孟赢对此十分淡定:“你们先把季赢夫人抬回房间休息,我去找父亲!” 在家里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孟赢还十分淡定,但一上了马车,她立马就慌了:“快,立刻到太子的府邸!” 转眼,孟赢马车停到了太子府前,一进门孟赢就将前因后果对太子叙述了一遍。 太子听完同样不淡定了:“什么,伤了人?知道伤的什么人吗?” 孟赢摇摇头:“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父亲请您立刻随我去一趟县衙,了解了解具体情况!” “好!” 太子换上了衣袍跟着孟赢出去,他的儿孙不让他省心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连女婿也不靠谱了。 来到县衙,太子跟陈驰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听到田秀可能调戏良家妇女未遂逼死了人后,太子的脸色已经非常阴沉。 “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好像是……” 陈驰吞吞吐吐的明显不敢说。 “孤要你说!” 太子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拳砸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是赢华公子的夫人!” 赢华已经不是北君了,因此陈驰称呼对方为公子。 听说自己女婿的调戏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媳,太子被惊得目瞪口呆。 孟赢也是捂着嘴巴一副明显没有想到的样子。 陈驰在一旁说道:“太子,此事事关重大,请问该如何处置?” 太子柱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道:“先让我见见田秀!” 以往太子都称呼田秀贤婿或昭武君,这次直接叫了名字,足以能看出太子心里的愤怒。 此时,田秀正被关在一间单独的房间。 这间房是衙役们休息的差房,此刻被改成了囚禁田秀的临时牢房。 没办法,对方的身份太大,领导不发话陈驰可不敢把秀儿直接塞进大牢。 田秀正坐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就听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太子和孟赢在陈驰的带领下进到房间。 来到房间后,陈驰识趣的说道:“下官先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陈驰顺便带走了门口的差役。 太子面色阴沉的来到田秀面前,冷声道:“贤婿,你要对你做的事情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田秀看太子的样子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不小,要是说不清楚,他不死恐怕也要被扒层皮。 “太子,你听我解释……” 田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后,太子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是芈氏自己伤了自己,以此陷害你?” “正是,太子我说的句句属实!” 太子闻言,并没说什么,而是抬头看向田秀:“贤婿,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 “是啊!这种事情过于离奇,你让我怎么相信?” 孟赢此时也在一旁哭了起来:“阿秀,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我做什么事了?” 田秀知道自己这下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老丈人媳妇都不信他,天下还有谁会相信他? “贤婿,你先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我会尽快让官吏们去查清此事!” 撂下一句话,太子带着孟赢离开。 临别之时,孟赢和田秀还拥抱了一下。 离开房间后,来到外面,孟赢立即跪在了太子柱面前,祈求道:“父亲,阿秀是您的女婿,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您都要救一救他!” 太子十分无奈的说道:“可受伤的人是你的六嫂,如果你六哥也跪在我面前求我严惩凶手,你让我怎么办?” 孟赢见此,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此时,孟赢心中无比自责,她认为都是自己过度的冷落田秀,对方才会去调戏他六嫂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要是田秀知道孟赢的想法,估计要吐血。 他田秀好歹也是贵族,要什么女人没有? 怎么搞的他好像是个色中恶鬼一样,看到良家女子就想上一下。 第二日,昭武君调戏北君之妻的消息就在咸阳传开了,舆论瞬间为之哗然。 赢华亲自来到王宫向秦王哭诉,要求重惩田秀。 公室也跟着煽风点火,请求秦王务必严惩田秀。 这下压力都来到了秦王身上。 “昭武君啊昭武君,你要什么女人寡人不能给你?怎么你就非要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妻子比较香嘛?” 此时,一旁站着的蔡泽开口了:“大王,我看的事情里面透着邪呀!” 第260章 最好的结果 蔡泽一句话点醒了秦王,田秀好歹是昭武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去调戏赢华的妻子? 这事情里确实透着邪啊! “丞相,寡人有一点想不通,如果昭武君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他为什么要孤身去见赢华之妻,对方又为何会自杀呢?” 你问我,我哪知道? 大王,你也太看得起臣了吧? 蔡泽摇了摇头,拱手道:“大王,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臣不知道,但是臣相信将昭武君叫来,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这种事情旁人怎么猜测都是没用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具体情况。 秦王点了点头,道:“来人,叫昭武君来!对了,让太子也过来旁听!” 涉事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子的女婿,一个是太子的儿媳,这么精彩的戏,当然要让太子这个当事人来亲眼看看。 没过多久,田秀在陈驰的带领下来到大殿,不过是两天没见,田秀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拜见大王!” 田秀对着王座上的秦王行礼,此时他的左边和右边分别坐着太子以及蔡泽。 “昭武君,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一上来秦王就直奔主题,从对方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不是轻易的糊弄过去的。 田秀定了定神,将那天对太子说的话又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之所以要一字不漏,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话更真实可信。 尽管田秀说的所有话都是实话,但如果他今天说的话和那天对太子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同,难免让人觉得前后矛盾,这样话的可信度就会降低许多。 果然,秦王听完田秀一番话,顿时将目光看向太子,两人互相一阵点头后,秦王这才说道:“如此说来,是芈氏要陷害你?” “大王明鉴,正是这样!”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是蔡泽问的,但同样也是秦王和太子想知道的。 众人都有点想不通,芈氏跟田秀无冤无仇的,干嘛要用死来陷害他? “这事情,臣也说不上来,大概是那女人疯了吧!” 田秀能说芈氏要陷害他是为自己儿子报仇,这样他那天去找太子的事情整个秦国就都知道了。 一旦公室知道田秀教唆太子见死不救,公室们会怎么想? 秦王要知道他田秀揣摩自己的心思,跟太子暗中密谋,又该怎么想? 这不光是把自己搭进去,还把太子也赔进去了。 那时太子为了自保极有可能会果断把田秀这个女婿给卖了。 只有咬紧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太子总会设法周全他这个女婿。 田秀话音一落,一旁的太子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对方明显明白了芈氏为什么要花那么点代价去陷害田秀。 既然明白过来了,太子就下定决心要保住自己这个好女婿。 “大王,你认为昭武君这番话如何?” 太子试探的向秦王询问道。 秦王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太子怎么看?” 老秦王面色一点波动也没有,太子也不知道此刻秦王的心意,只能试探的说道:“臣看,昭武君这番话是不假的。” “那,为什么芈氏要挖空心思的去陷害昭武君呢?” 秦王虽然年老,但并不糊涂,他能感觉到这事情里绝对藏着什么猫腻。 “这儿臣就不知道了,兴许是那孩子疯了吧!” 芈氏会是疯子?这说辞明显鬼都不信。 然而除了这个解释,又实在没有其他的理由来解释芈氏疯狂的举动。 “昭武君,你给寡人说实话,你跟芈氏究竟有什么过节?” 秦王明显还是想要去探寻这其中的真相。 田秀当然不会承认:“臣确实不知道,不过臣感觉,或许他是为了他儿子的死记恨臣吧!” 秦王自然没那么容易被糊弄:“那日的事情,没有替北君子说话的人不少,她为何要单单报复你呢?” “臣真的不知道!” 田秀头摇得像拨浪鼓,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知。 反正他坚信自己的岳父太子柱,总会想办法把它捞出去,那自己就不用急。 “大王!”启匆匆走进房间来到秦王身侧。 秦王看着他,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大王,赢华夫人芈氏没有救过来!” 启前来告知的秦王芈氏的死讯。 芈氏的死,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永远无法说出自己要报复田秀的原因,至于坏消息嘛田秀的清白也再也没人能帮他证实了。 “她死了?” 秦王的脸色很是阴沉,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秦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 众人心里告辞以后,田秀也跟着太子出了门,两人并没说什么话,只是并肩而行。 两人在王宫转角分手的时候,太子柱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说完以后,两人都若无其事地登上各自的马车。 坐在颠簸的车里,田秀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摘出去。 芈氏死了,固然已经没有人能证实他的清白,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只要自己稍加运作,就能把所有黑锅都甩到芈氏这死人头上。 反正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往他身上抹点屎,田秀良心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另一边,大殿中。 老秦王独自坐在席上沉思,突然,他将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启,道:“启,你说芈氏和昭武君究竟有什么恩怨?” “臣实在是不知道。” 启小心的拱手应道。 这种事情他可不想瞎掺和,秦王家的事情,外人胡乱掺和,搞不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启啊,寡人现在真的很后悔,应侯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告诉寡人问题的答案,也能告诉寡人该如何解决此事。” 启觉得,秦王完全就是在发神经,当初要收拾应侯的是你,收拾完了又惺惺作态的还是你,你到底想让臣妾怎么样嘛? 秦王拱手行礼道:“大王,您是我大秦的王,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呵呵,启,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虽然寡人是秦王,但很多事情也身不由己。” 秦王确实身不由己,芈氏再怎么样也是嬴氏公族的女人。 秦王可以对这件事情睁一眼闭一眼,公族未必肯这么做。 公族要是联合起来向秦王上书要求严惩田秀,秦王怎么做? 是为了田秀得罪整个公族,还是听公族的话严惩田秀? 这事情两难啊! “唉!寡人该怎么做呢?” 秦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忽然感到身体一阵燥热,让人有一种想脱衣服的冲动。 “启,你去给寡人取一粒丹药来!快!” “是!” 须臾,启取来一枚丹药和一碗茶,秦王服下丹药以后,这才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启,你帮寡人传道口谕……” 秦王挥手叫来启,在对方耳中叮嘱了一番。 …… 马车行驶到了目的地,田秀从车里下来,本以为他又回到了县衙的囚室,但没想到车库把他送到了他的家门口。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昭武君,您并没有走错!”跟在马车后的陈驰翻身下马来到田秀身前,行礼道:“奉了秦王的命令,护送您回家!” 嗯?秦王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田秀有点不可置信,这事情起码也得给公室一个交代吧! 这么轻易就能翻篇了? “昭武君,秦王让下官转告您,请您不要随意踏出府门,这阵子您还是在府上安静读书为好!” 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容易翻篇。 表面上秦王是让田秀回家了,实际上不还是软禁吗? 只是秦王把软禁的地点从县衙放回了他自己家而已。 “帮我转告秦王,多谢他老人家的爱护!” “下官一定转告!下官告辞!” 陈驰带着护送的差役回宫复命去了。 田秀目送着对方远去,然后扣响了自家的家门。 家丁看到田秀平安无事的回来都非常震惊:“主君,您回来了!” 田秀一进家门,府上立即开始烹牛宰羊。 毕竟他们主君能这么轻易的平安归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杨端和略带兴奋的说道:“主君,秦王对您可真够爱护的,这么容易就把您放了!” “呵呵,你以为秦王有那么好心?” 田秀一阵无语,看来大家都以为他没事了。 其实这事情才刚开始而已。 “怎么,主君,难道秦王把你放回来不是代表此事已经了结?” “当然不是,你们就等着看吧!戏才刚开场呢!” …… 就在田秀被放回家的第二日,前北君赢华就联络了一大批宗室联合向秦王施压,要求秦王严惩昭武君田秀。 当公室听说田秀已经被放回家的时候,很多看热闹的都炸了。 芈氏好歹也是赢华的正妻,太子的儿媳,如今被人给逼死了,秦王居然想这么轻易的就把事情翻篇,有这么容易? 秦王在重重压力下,表示会公正的处理此事。 秦王命丞相蔡泽、御史大夫章杰、五大夫赢摎共同去处置此事。 三人中蔡泽代表秦王,章杰代表司法体系,赢缪则是代表宗室。 这也算是刑狱、公室秦王御史三方联合查案了。 三方联合查案,顿时将整个秦国的焦点都吸引过去。 一些秦国官方的说书人,甚至将田秀和芈氏的事情编成了故事,说是因为两个人有私情,芈氏殉情而死。 编造出这种段子的人很快被抓起来正法,但流言已经在秦国传开了。 这让正在查案的蔡泽几人感到有点棘手。 谁也不知道,怎么流言莫名其妙就会传开了? 现在有这么多留言,对他们查清事情的真相可是很不利! 三人顶着巨大压力四处收集证据查案的时候,田秀也没有闲着。 田秀请太子帮忙,将那日陪同芈氏到茶楼去的婢女抓了起来。 在对方的一番严刑拷问以后,婢女很快承认芈氏爱慕田秀的英名,意欲勾引。 婢女供词就只有这么多,但这份简短的供词被太子拿到秦王面前后,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婢女并没有说明她的夫人为什么要陷害田秀,但光是前面那几句话,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联想到最近咸阳城中的谣言,许多人都坚信,这位北君之妻是求爱不成,恼怒之下,才出此下策。 一时间压力都给到了头顶青青草原的赢华身上! 赢华当然知道他夫人根本不可能爱慕田秀,他更知道芈氏为什么去报复田秀。 然而,赢华却不能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若是说出事情的真相,就凭他老婆陷害一位贵族,他都得跟着吃瓜落。 而且要是把事情都捅出来,太子也要领一个大不是! 太子要是因此玩完,他们全家全都得完蛋! 秦王可不止有一个儿子,但赢华只有一个爹。 思来想去,赢华也只能默认了自己头顶青青草原的事情。 甚至在父亲的逼迫下,他还被迫写了一份供词,证明自己的老婆早对昭武君有想法! 这下芈氏被坐实了罪证,公族也无话可说,很快蔡泽三人组就将结案报告交到了秦王面前,田秀作为一个被陷害莫名背上黑锅的无辜路人,自然很快被秦王下诏赦免。 秦王被赦免以后,芈氏被秦王下令废为庶人。 安葬芈氏的那天,田秀还去了现场。 看着一口薄薄的棺材被放到墓坑里,田秀无语道:“你想用我来离间太子父子的关系,这就是你说的对我们所有人的报复。但你忽略了人性是最复杂的,很多事情不是你能预想到的,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这时,一旁的杨端和忍不住说道:“主君,那女人真的爱慕您?” “怎么可能?” “那最近各地疯传的谣言是怎么回事?那些说书人是从哪听到这些事情的?” 田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指了指头顶的青天。 杨端和一脸懵逼的摸了摸后脑勺,他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的蓝天,明显理解不了田秀这句话的意思。 王宫中。 秦王将结案报告扔到了面前的火盆里烧掉,启看着炉火里熊熊燃烧的竹帛,忍不住说道:“大王,您为什么要让臣去散布谣言?您不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比起真相,寡人更爱惜人才。” 秦王一句话就解释出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固然秦王知道,这件事情深挖下去能挖出很多秘密。 但如果代价是要失去田秀,秦王认为并不值得。 第261章 夏阳渡口 “混蛋,娘希匹!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赵王宫内,赵王正言辞激烈着训斥着一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正是太子斌。 面对父王的训斥,太子斌很是不服气:“父王,难道儿臣说的不对吗?您如今每日除了在后宫陪秦姬母子玩乐就是带人到城外去打猎,国事都被您给荒废了! 若是父王长此下去,赵国只怕亡国有日矣!” “逆子!!!”赵王被气的血压飙升,大脑感到一阵眩晕。 “父王……”太子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想上去扶住父王,然而却被赵王一把推开。 “孤还死不了,太子去吧!” “父王!儿臣……”太子斌本来想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然而见父亲正在气头上,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父亲,太子斌只得行礼离开。 太子斌离开后,赵王坐在自己的桌案前,不断用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这个太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寡人毕竟是他的父亲一国之君,他屡次三番的顶撞,真是无君如父! 想着,赵王愤怒的将桌上的一只茶杯扔了出去,很不巧这茶杯刚好砸在了门框上,将走到门口的秦姬吓了一跳。 “大王……” 秦姬站在原地,一脸胆怯的看着发怒的赵王。 “是爱卿啊!”赵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调整了一下呼吸,笑道:“你怎么来了?” “妾想念大王,所以过来看看!” 秦姬款款来到赵王身边,然后伸出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替赵王按压额头。 感受到秦姬手指冰凉的触感,赵王不由说道:“爱卿,你可真体贴!” “大王,是谁惹您发这么大火?” “还能是谁?还不是太子!” 赵王一想到太子,额头上的青筋就瞬间爆了起来,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服。 秦姬闻言一怔,若无其事的说道:“太子年轻气盛,大王不必与他计较!” “嗯!”被心爱的女人安慰,赵王气顿是消了不少:“卿,诞儿睡了吗?” “睡了!” 秦姬轻声回答道。 赵诞是秦姬和赵王生的儿子,作为目前赵王最小的儿子,赵王给予了这个小儿子特别多的关爱。 “寡人现在就盼着我们的诞儿快快长大,好能为寡人分忧!” 赵王的言谈中,充满着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憧憬。 “大王,诞儿才两岁,等他长大还要十多年呢!况且……” 秦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王露出关切的神情:“爱卿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姬长叹道:“妾听闻太子对大王宠爱诞儿颇有微词,妾担心将来太子会对我们的诞儿不利!” “孤在,他不敢!” 赵王冷哼了一声说道。 秦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是一声长叹:“可若大王不在了呢?大王早已经是而立之年,又能庇护诞儿多久呢? 莫非大王忘记了当年晋献公大杀兄弟的事情了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姬满是伤感之意。 赵王心有所触,面色瞬间阴沉下去,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时,大殿外面响起脚步声,缪贤慢悠悠的来到赵王面前,拱手道:“大王,信陵君方才来过了!” “假相他做什么?” 赵王听到信陵君的时候,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秦姬也将手从赵王额头上收了回去,想听听魏无忌来做什么。 缪贤不紧不慢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道:“这是信陵君做的军改计划,大王看看!” 赵王并没有打开去看,只是将那份军改计划放在桌上,道:“让信陵君照此执行就好,寡人不疑他!” “是!” 缪贤下去传令之后,秦姬盯着桌上信陵君的军改计划,目光炽热。 “大王,信陵君这阵子一直忙着军改的事情,想来很辛苦,他送来的这份计划书,要不你还是看看吧!” 秦姬小声的向赵王建议道。 听着秦姬的建议,赵王略作思索,摇头道:“寡人实在不想看,每次信陵君交上来的军改计划都是一大堆内容,孤看的头疼!” 秦姬眼珠一转,决定调拨一下赵王和信陵君的关系,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大王,信陵君到底是魏国的公子,怎么赵国的军改他如此上心?信陵君不是别有所图吧?” “信陵君不是这样的人!” 赵王自信的说道。信陵君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妾在娘家的时候,就听闻秦王做事,都非常仔细,唯恐被臣下所欺。 这世上,父子尚且能反目成仇,兄弟,还能为了权利刀兵相见,您千万要小心些。 信陵君本来就是魏国的公子,又是平原君的弟弟,若是他培养出了势力,振臂一呼,内有平原君的帮助,外有魏国的接应,大王将被置于何地?” 秦姬这挑拨的并不高明,但却很实用。要是能让赵王对信陵君生出疑心,那对秦国可是大大的有利。 信陵君这等王佐之才,怎么能让他一直留在赵国替赵王卖命? 秦姬巴不得把信陵君赶走,他在设法除掉平原君,然后扶持亲秦的势力,这样就能利用这些人逼赵王废掉太子斌,这样他儿子赵诞可就是赵国的太子了。 这赵国可就要归于他们母子了! 但是只要信陵君在一天,秦姬的算盘就不可能得逞。 信陵君何许人?有他在赵国一天,赵王永远别想废长立幼。 其实几个月前,赵王就时常把朝政带回后宫处理,那时一些奏疏,赵王还会让秦姬帮着批阅。 本来秦姬都已经能接触到赵国的朝政了,结果信陵君知道了,苦劝赵王不能让妇人干仗。 信陵君一劝,原本不想得罪秦姬的平原君也跟着去劝,最后的结果就是赵王迫于压力,不允许秦姬在染指赵国的朝政。 把楼昌尽快扶植上来,利用楼昌去控制前朝的舆论,这才是真理,至于谗言,只不过是一些非常小的伎俩而已。 “卿啊!你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赵王何许人?虽然不是秦昭王那样的强主,但也绝对不是齐王建那种人间之屑,这种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他能听不出来吗? 秦姬也意识他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太急了,太容易暴露目的。 “大王恕罪,这些话都是平原君教妾说的!” 秦姬灵机一动,把黑锅扣在了平原君头上。 一听平原君,赵王瞬间不淡定了。 “平原君?他好大的胆子!” 赵王攥紧了拳头。 平原君在赵国的势力已经足够大了,现在他居然还把手伸进了后宫,教唆自己的爱姬给信陵君下绊子。 他这是想干什么? 他分明是想把信陵君挤走,好独霸赵国的朝政。 真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大王,平原君也是出于一片忠心,您可不要怪罪他!” 秦姬又不动声色的添了一把火。 “忠心?哼,寡人这个叔叔就喜欢搞些小动作!” 见到自己这把火成功激怒了赵王,秦姬暗暗得意。 本来他是想说几句谗言陷害一下信陵君,没想到无意中坑到了赵胜。 这也不错,要是能让赵王叔侄反目,对秦姬、秦国都是很有利的。 “大王,今天的话您可不要告诉平原君,不然给他知道了,妾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秦姬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 赵王看着这可怜的样子,立即将她揽到了膝上,好言安抚道:“卿放心,孤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 秦姬心里更得意了,这下好了赵王也无法去向赵胜求证他刚才说的话,他的这把火点的更成功了。 恰好这个时候,缪贤又进来报告说毛遂来见。 赵王不假思索:“叫!” “是!” 趁着毛遂还没有进来的功夫,赵王对秦姬吩咐道:“贤卿,你先去!孤晚上再去看你!” “唯!” 出门的时候,秦姬和毛遂擦肩而过,这女人用余光瞥了毛遂一眼,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敏锐的察觉到,毛遂和赵王之间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否则赵王不可能在毛遂每次来都将所有人都屏退。 看来得想个办法,打探一下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秘密! 另一边,毛遂已经来到了赵王面前。 “贤卿,你来见寡人是不是武安君又出事情了。” 赵王和田秀之间的联络全靠毛遂,对方每次来见准是和田秀有关。 “大王,武安君的确出了些状况……” 毛遂拱起手,将近日田秀在秦国的遭遇说了一遍。 “还好武安君吉人天相,否则,他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折在秦国实在不值!” 赵王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但心里并不平静。 田秀的卧底之路并不顺利,看来要提早把他叫回国了。 天知道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田秀还能不能转危为安。 若是为了卧底把田秀给赔进去,赵王实在觉得不值。 “毛遂先生,你转告武安君,如果遇到危险,他可以自行撤退,不必眷恋秦国!” “唯!” “还有,你把这份军改计划拿给武安君过目,信陵君的军改,他不是一直很上心吗?” “唯!” 毛遂走上前小心的把那份军改提案塞到袖子里,接着转身离开大殿。 秦国咸阳。 自从出了上一次的事情后,田秀一直深居简出,除了日常上朝外,基本上很少与人接触。 劝半仙已经带着他的弟子们离开了,这家伙说是要到各地云游,其实就是嫌田秀这里没有油水了,想换个人继续捞。 田秀和孟赢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上次那件事情而舒缓,两人还是在冷战。 至于季赢,田秀一直刻意与这位三小姐保持距离。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后,田秀收到了,来自赵国的密信。 看完信后,田秀熟练的将信放到蜡烛下面烧毁,道:“展,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少君,你要去哪?” “赵国有人来了,我得去和他见见!” 田秀穿好衣服出门,来到院子里,孟赢正和妹妹坐在荷塘前观花。 犹豫了一下后,田秀并没上前打招呼,而是快步离开。 出门的时候,田秀随口问了一句:“鱼那家伙最近干干什么?怎么没见到他?” 展想了想说道:“这家伙最近一直在咸阳城里乱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我问他,他说是在完成少君的使命。” “这样啊!” 田秀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马车也在田秀上车后缓缓启动。 转眼之间,田秀出了咸阳,而后一路东进往少阳而去。 对此,田秀已经给秦王打好了招呼,说是想到少阳考察一番秦国的风土民情。 秦王对此不疑有他,田秀很喜欢在秦国转悠,他好像对秦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听说田秀要去少阳考察,老秦王不光给批了路条(通传),还特意命令了沿途官吏要仔细照顾。 田秀在东进少阳的路上,随身带着一幅地图,他将路上看到的每一条道路都详细的绘制下来。 几日以后,昭武君来到夏阳(陕西韩城) 夏阳地处黄河西岸,是连接河内与河西、关中的必经之地,此处有一处渡口名为夏阳渡。 为了争夺此地,秦国曾和魏国进行了长达百年的战争。 而如今,夏阳以及原属魏国的河西、河内都已落入秦国之手。 田秀来到夏阳后,就在馆驿中见到了化妆成生意人的毛遂。 两人见面以后,互相握着对方的手良久不言。 “先生,我不在的时间里,家里还好吗?” 田秀意有所指的问道。 “一切还好,多亏了静乐长公主的照顾,否则我们的马服山恐怕不保。” 毛遂低声说道。 “马服山,那里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不用说,田秀也知道肯定是平原君又把主意打到那儿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赵胜在田秀跑路以后,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将马服山占为己有。 只是因为有自己大侄女屡次阻挠,他也没辙。 “阿媛和赵胜周旋想必也很辛苦吧!” 田秀长叹了一声说道。 “确实辛苦,平原君一直咄咄相逼,不过公主也不是孤身一人,虞君和都平君他们还是很照应的,平原君也不敢胡来。” 毛遂似有感慨的说道。 赵王对田秀如何,暂且不提,但赵媛对田秀还是很好的。 起码没什么地方对不起田秀。 赵媛每天在赵国为田秀提心吊胆,而田秀借着卧底娶了俩女人,在秦国过得滋润的一批,相比之下倒有点对不起赵媛了。 “唉,你回去后告诉夫人,若是今后赵国有人欺负他们母女,不必与这些人争执,等我回去,到时候我会找仇人挨个算账。” 听着田秀话语里的杀气,毛遂重重的点了点头。 “主君,这是信陵君的军改计划,赵王说你很关心此事,所以我特意将信陵君的计划书拿来给您过目!” 毛遂将放在怀中的改革书交到了田秀手上。 第262章 秦王的恶作剧 田秀拿出信陵君做的军改计划看了看,这份军改计划属于最终改进版,里面的内容相当完善。 信陵君的军改总共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是效仿魏武卒建立了一支新军,所谓新军也就是重步兵。 这个骑兵还不发达的年代,重步兵在战场上形成的战斗力恐怖如斯。 阴晋之战吴起曾以五万重步兵大破五十万秦军,此战以后诸侯卑秦。 不过信陵君建立的新军,并没有五万,三万都没有,仅仅只有两万出头。 这并不是赵王不允许信陵君多练新军,而是赵国的国力所限。 两万多重步兵就已经是极限,再多赵国就负担不起了。 魏武卒几乎就是职业军,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中训练,很少参与生产。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保证了魏武卒强大的战斗力,但和平的时候国家供养一支只吃饭不干活的军队,负担是巨大的。 赵国本来就是个缺粮的国家,根本无力像魏国那样负担五万乃至十万魏武卒,两万多人就已经是极限。 田秀看到此,也不由发出感叹:“看来我赵国确实是弱小,居然只能练两万多新军。” “主君,这两万多人已经不少了,秦国那么强铁甲锐士也不过七八余万,而且秦国的铁甲锐士还要参与生产。 新军不同以往的军队,他们仅仅是每人身上的装备,所需要的钱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不说别的就新军身上穿的犀牛皮甲,我们就要拿黄金到楚国去买。” 毛遂听到田秀的感慨,无奈的替对方科普了一番。 听完毛遂的科普,田秀灵机一动道:“我们的新军就一定要穿犀牛皮甲吗?难道我们不能像秦国那样改穿铁甲?” 毛遂两手一摊,道:“那我们的新军岂不是跟秦国的铁甲锐士一样了?” 噗!田秀闻言想要吐血。 就为了和秦人的铁甲锐士有区别,所以就花大价钱到楚国去买犀牛皮甲。 这是什么冤大头行为? 在田秀看来,只要能省出钱,赵国完全能多练一些新军,这对赵国有什么坏处? 就为了那可耻的面子,赵国就要花出这么多冤枉钱,简直是愚蠢! 六国和秦国最大的区别就是,六国一直死要面子,挨了打也不向敌人学,秦国每次一挨了揍,总能不顾脸面的向敌人学习,这就是秦国强大的原因。 六国都认为自己是文明古国,根本不屑于向敌人学习。 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在初期,也曾遭遇过巨大阻力。 “唉!”田秀对六国的迂腐长叹一声,道:“先生,你回去告诉赵王还有信陵君,我们赵国铁矿多,今后我们也改用铁甲,没必要去买那么多犀牛皮甲。 省钱嘛,不丢人!” “唯!” 毛遂也是赵人,在心里他也有一股赵人的傲气。 对田秀这种处处效仿秦国的举动,他并不能理解。 但不能理解归不能理解,命令总归要执行的。 田秀合上了信陵君的军改计划,后面的部分他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 这么长的军改计划,一时半刻是看不完的,得带回咸阳慢慢看。 小心的将计划书收到怀里,田秀准备要离去。 “主君!”毛遂伸手扯住了想要离去的田秀。 田秀看着毛遂,道:“先生还有事?” “主君,你如今在秦国混得顺风顺水,我听闻您已经做了太子柱的女婿,秦王年老,没有多久的活头了,等秦王一死,太子就是秦王,您就是秦王的女婿了。” 毛遂这一番话,无非是担心田秀将来在关中得势,不愿回赵国。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要是为了荣华富贵,谁愿意跑秦国卧底?” “主君,是臣多疑了!” 毛遂对田秀深深一拜。 另一边,秦国咸阳。 秦王宫。 启在秦王耳边嘀咕了一番,秦王听完以后瞬间大惊:“有这种事?” 启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此事是我们的探子冒死打探到的,绝不会有错。” 秦王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秦王对启嘱咐道:“让我们的探子继续打探,要把情况确实!” “遵命!” 启刚要离去的时候,秦王又叫住了他:“昭武君从夏阳回来了吗?” “听说今天就回来了!大王要叫他过来吗?” “对,让他来,立刻马上!” 田秀的府邸。 刚刚从夏阳归来的田秀连三小姐给他准备的午餐都没吃,他回到房里脱下衣服刚准备美美的睡一觉,没想到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 田秀极为不满地坐起身子看着门外问道。 “主君,宫中有人来!” “知道了!” 田秀一听宫中有人来就知道又是老秦王要召唤他。 这老秦王也真是无聊,把他田大官人当成什么人了? 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召唤他一下。 真是闲的蛋疼! 田秀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来到大堂,启已经等候多时。 一见到启,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田秀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先生,久等了!” “无妨!”启拱手还礼,道:“秦王有请,咱们快走吧!” “好,我们这就走!” 田秀跟着启出门,一路无话,两人一同来到了秦王宫。 “我们到了!” 启招呼着田秀下车。 田秀注意到,今天的启有点很奇怪,对方似乎刻意粘着他。 从刚才上车,启就一直紧紧的贴在他身旁。 这很不正常! 以往两个人共同乘车到王宫,启都会刻意跟田秀保持一段距离。 这是礼节。 怎么今天启会粘他粘的这么紧? 到了宫里的时候,田秀又感到了不对劲。 沿途的侍卫都换了人,这些都是新面孔,田秀都没见过。 而以往的侍卫大部分都跟着田秀上过战场,很多他都是认识的,甚至有些还能叫出名字。 秦王怎么把宫中的老侍卫都换成了新人? 田秀内心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会是他去夏阳见毛遂的事情暴露了吧? 想着,田秀停下了脚步。 身后传来启的声音:“昭武君,怎么了?咱们快走吧,秦王还在等我们呢!” 田秀听着对方话语中传来的急迫之意,更加感到不安。 怀着忐忑的心情,田秀爬上台阶,来到了大殿。 进门的时候,侍卫破天荒的要求田秀解下了腰间的佩剑。 以往他去见秦王都是被特准能带剑进殿的! 田秀解剑的时候,虽然面色如常,但内心已经慌到了极限。 此时大殿中,秦王穿着墨色王服头戴十二珠玉冕,正端坐在堂上。 大殿上并没旁人,只是站着几个挎刀武士。 来到大殿中央,田秀弯腰行礼。 秦王并没说话,只是坐在上面盯着他。 秦王的目光盯的田秀有些发毛,这时秦王终于开口道:“田秀,你好大胆子呀!” 这一句话吓得田秀一个激灵! 果然,我还是暴露了吗? “臣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 田秀直起身子,尽量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平常。 在没有确定秦王到底了解了什么的情况下,他绝对不能展现出慌乱。 “好!昭武君还想在寡人面前演戏吗?” 秦王冷笑了一声说道。 “跪下!” 周围的武士们忽然发出一声暴喝,田秀被吓得又一个激灵,但还是跪了下去。 秦王从王座上起来,来到田秀面前,俯首道:“昭武君,你是自己说呢?还是寡人帮你说?” “臣不知道大王要臣说什么?” 田秀咬了咬了牙,来个死不认账。 别说现在秦王什么证据都没摆出来,就算他有证据,自己也是坚决不能开口的。 即便他现在真的身份暴露,子楚的家人还在邯郸。 这是田秀留出的后手,万一情况不妙他还能让赵王用子楚的家人将他换回。 所以在这种时候,田秀是铁了心的要死扛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内一片死寂。 突然,秦王扶着田秀起身道:“昭武君,快起来!” 田秀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大王,你刚才这是?” “寡人闲的无聊,所以就想吓吓昭武君,昭武君不要介意嘛!” 吓我?你还真是闲的蛋疼啊! 你特么刚才差点把我吓得心脏病都出来了,知道吗? 秦王看田秀没吭声,又用道歉的口吻说道:“昭武君,寡人真的就是闲的无聊,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生气能怎么样?把你打一顿? 话说你这么闲?怎么不拿根绳子体验一下上吊的感觉? 吓我很好玩是吧? 田秀肺都要气炸了,微笑着拱手对秦王拜道:“臣不会生气的,大王放心吧!” “那就好了!昭武君快坐!” 秦王热情地招呼着田秀坐下。 等到田秀坐下以后,秦王面色又恢复,刚才沉重的样子,说道:“昭武君,寡人今天召你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你哪次找我来,不是有要事? “大王有事,但说无妨!” “好!” 秦王向门外看了一眼,启立即会意的走了进来。 “启,你同昭武君讲吧!” 秦王对启吩咐道。 “遵命!”启拱手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看向田秀,道:“昭武君,今天接到我们在楚国的探子发来的消息,说楚国正在江水下游打造战船,似乎是有图谋巴蜀的意思。而且据可靠情报,楚国正在燕齐两国招募造船师,意图不明!” 要说楚国对巴蜀有图谋,这一点都不出乎预料。 毕竟从楚武王开始,楚国对巴蜀就有一种执念。 但经历了鄢郢之战以及庄蹻事件后,楚国就已经没有了图谋巴蜀的心思。 主要是自身都难保了,实在没心思再去图谋巴蜀。 目前的楚国与历史上的楚国并没多大区别,甚至还要更弱一点。 这种情况下,楚国君臣居然还想打巴蜀的主意? 这倒是让田秀有点没想到。 “怎么样,昭武君你如何看待此事?” 秦王很想听听田秀的意见,打仗这方面对方才是专业选手。 “楚国想逆流而上攻取巴蜀,这个难度并不小,我们只要让军队扼守江水的几个渡口,楚军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田秀几句话就引的秦王连连点头。 “还有!”田秀又接着说道:“逆流而上攻取巴蜀的难度如此大,楚国居然还想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有点可疑呀!” 秦王闻言,立即将目光看向启,然后又看向田秀道:“寡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寡人已经让启去严密打听楚国的动向,探听楚国的阴谋!” 田秀点点头,道:“大王,在没有搞清楚楚国具体想做什么之前,您只要通知巴蜀那边,严密防守就好!” ……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田秀还在想着楚国谋取巴蜀这件事。 田秀能敏锐的感觉到,楚国君臣在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只是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个阴谋究竟是什么? 田秀打算等回了家就派人传信给赵王,让赵王去找楚王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探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赵国跟楚国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盟友,总归能探听到一些秦国打听不到的消息。 “昭武君,等等!” 启从宫里出来追上了即将登上马车的田秀。 “怎么了?” 田秀停下脚步看着启道。 “你的佩剑!” 启将田秀的佩剑还给了他。 田秀接过佩剑,顺嘴道:“将军,秦王为了下我真够下本钱的,还专门把侍卫都换了一批。” 启摇头道:“不是,侍卫之间的调动是正常换防而已!” “这样啊!” “昭武君!”启又拉住了想要登上马车的田秀。 “还有事吗?” “秦王听说您最近和夫人的感情不太和睦,要不要秦王帮昭武君去和夫人沟通一下?” 这秦王的消息看来也不是那么灵通啊,我都跟孟赢冷战半年了,他才知道? “也好,那就拜托秦王了!” 田秀实在不想继续惯着孟赢了,让秦王出手帮忙管教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 当夜,田秀正在书房看书,突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房门。 “我可以进来吗?” 田秀听出是孟赢,随口道:“进来!” 孟赢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说道:“阿秀,今天大父召我去宫里了,他跟我说,你要跟我和离,大父还说等我们和离了,就嫁五个宗室女给你当补偿,你答应了,有没有这回事?” 噗!五个宗室女,什么秦穆公行为? “阿赢,没有的事情,不要听你大夫乱说啊!” 田秀小心的抱着孟赢安慰道。 虽然被秦王恐吓了一番,但这恐吓也挺实用的嘛。 起码这次孟赢很长时间不敢作妖了。 第263章 燕王又挂了 “你是说大王刚刚封了赵诞为兴国君?” 赵诞就是赵王和秦姬的幼子,这孩子今年才两岁。 赵王给这孩子取名的时候取名为“诞”与自己名字中的“丹”谐音,足见其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但是让很多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赵王会册封一个两岁的孩子为封君。 虽说各国君王都有将儿子封为封君的习惯,但哪都是在儿子们成年以后,儿子今年刚满两岁就封为封君的,在这个时代是极为罕见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邯郸城中到处都是流言,赵王丹可能废后,废太子斌,然后改立赵诞为太子。 当然,如果他这么做了,赵国就会和韩国彻底翻脸。 不过韩国已经日薄西山,赵国的国力蒸蒸日上,说不定赵王觉得没韩国的支持也无所谓,赵王飘了也不一定。 当年赵王的爷爷赵雍,不就是在胡服骑射之后飘了,最后落得个饿死沙丘的下场,孙子继承了爷爷的衣钵飘一飘也很正常。 赵王并未在公开场合表示过任何要废后的想法,不过全邯郸都知道赵王已经很少去宠幸王后,两人早已是貌合神离。一个失宠的王后,一个宠妃生的幼子,实在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我觉得大王应该不大可能会废后,更不可能废了太子! 王后已经当了多年的王后,根基稳固,太子同样没有任何过失,大王无端的废后、废太子,这举动与周幽王何异? 大王真这么做了,满朝上下必定一片反对之声。大王是不可能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去做这种茅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的。 他还没蠢到这个份上!” 田秀对于传言不屑一顾。 其实除了田秀,展他们几个人都很担心,赵王真的会废后废子。 田秀是太子斌的老师,学生要是被废,他这个老师肯定跟着吃瓜落。 “主君,君心难测,赵王那个人总会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您忘了他长平之战的时候,一面向秦国求和,一面又找各国求救的事情了吗? 他万一脑子发昏,真有可能干出废后这种事情。” 杨端和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会!” 田秀一脸自信的说道。 “少君,您也太相信赵王了!” 展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他这个少君,怎么有时候就像个缺心眼? “我不是相信赵王,我是相信我自己。我还没回邯郸,他要是敢废后废太子,那我有可能真的投靠秦国。 就算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也得是等我回了邯郸把我制住以后。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想废了王后,就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了!” 看田秀一副成竹在胸自信满满,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毕竟他们的主君可真不是一般人,他说要干的事情绝对能干成! 这时,门外面响起敲门声,展警觉地来到门边,拔剑警惕:“谁?” “主君,宫中有人来了!” “知道了,让人等等,我换好衣服就去!” 田秀应了一声后,就听外面的仆人从门口离开。 “秦王找我!我就先去了!” 每次宫中有人来,田秀就知道肯定是秦王有召唤他。 大家也对此习以为常,纷纷向田秀告别。 来到大堂,一个穿着戎装的青年男子正盯着田秀堂上挂着的一副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喃喃的读了一遍后,这青年男子若有所思。 此时,田秀来到了他的身后:“先生!” 那青年男子转过身来,却并不是熟悉的启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先生是?” 田秀来秦国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把秦国的文臣武将都研究了一遍,可以说秦国有名有姓的官员田秀统统都去拜访过一遍,唯独没见过眼前这人。 想来这家伙要么是刚从地方调到中央的新人,要么就是个无名之辈。 “在下姓尉!” 年轻人拱手说道。 “姓尉?”田秀感觉这姓是很奇特,似乎战国历史上尉姓名人只有两个。 这两人都叫尉缭,且都是魏国人,但是两人并非同一时期的人物。 莫非这厮是尉缭子? “先生,你是尉缭么?”田秀好奇的问道。 “不是!”年轻人摇了摇头,道:“尉缭是我弟弟,我叫尉潄!” “尉缭是你弟弟?”田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尉缭子可是个猛人,始皇帝灭六国,此人功不可没。 貌似历史上他还是王翦的搭档,两人相辅相成共灭六国。 若是能得到尉缭,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尉缭的确是我弟弟,昭武君,您这是怎么了?” 尉潄被田秀的样子吓着了,他搞不懂怎么昭武君会对他那个还没成年的弟弟有兴趣? “没什么,我只是早就听说过你弟弟的大名,是不是能让我和他见见面?有些事情我要和他当面讨教!” 田秀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尉潄一脸尴尬的说道:“昭武君,尉缭今年才12岁,他还没成年呢!而且我这个弟弟打小就愚不可及,一直到六岁才会说话,您能向他讨教些什么呢?” 啥?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尉缭子,现在居然还是个小屁孩?而且脑子还不太好使? “昭武君,您现在还想见他吗?”尉潄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我还是想见见令弟,要是有时间麻烦您带他来一趟我的府邸!” 很多事情不能总是听别人去说,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尉潄说他弟弟脑子不好,难道他弟弟真的就脑子不好吗? 俗话说眼见为实。 “既然如此,那等我回家以后就写信让他到咸阳来。” “怎么,先生的家不是在咸阳?” “不是!”尉潄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在大梁,后面搬到安邑,安邑被大秦占领之后,我们家成了秦人!” “原来是这样!”田秀点了点头,难怪后来尉缭子要给嬴政卖命,原来人家早就是秦人了。 “先生来来来坐下,喝杯茶!” 两人熟络了以后,田秀就招呼着侍女上茶。 尉潄摆手道:“昭武君美意下官心领了,但今天下官使命在身,实在没有闲暇!” 田秀闻言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我都忘了正事了,是不是秦王找我?” “是!”尉潄拱手道:“秦王有命,请昭武君速速进宫有机要之事!” “那好吧,我们快走!” 田秀跟着尉潄一同往王宫而去。 王宫中。 秦王正在和群臣议事,看到田秀进来,众人立马停下了讨论,齐齐的望向他。 田秀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若无其事的来到秦王面前,拱手揖拜:“大王!” 秦王摆摆手示意田秀坐下,等他跪坐好以后,就听秦王说道:“昭武君,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田秀一脸诧异,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燕王死了!”秦王语气沉重的说道。 “什么?燕王又死了?” 田秀为什么说又?因为前任燕王武成王,才驾崩了不到三年,怎么现任燕王又死了? “燕王确实已经死了,今天燕国派来使者向寡人报丧!说是燕王文崩了,请寡人派使者到燕国去吊丧!” 说话的时候,老秦王语气中带着些许伤感,这倒不是他对燕王文的死很伤心,俩人都没什么交集,秦王伤的哪门子心? 老秦王感到伤感,仅仅是感觉比他年轻20多岁的燕王文都死了,他这个已经垂暮之年的老者还能活多久? 燕王文的死,让老秦王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大王今日叫臣来。不光是想告诉臣燕王之死的消息吧?” 田秀知道秦王的性格,要单是燕王死了,他不可能把丞相、太子、御史大夫这些人统统请来。 “昭武君所说不错,寡人请您来是有一件要事与你商议!” 秦王说着,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蔡泽。 蔡泽会意的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说道:“燕王文生前一直没有立下太子,如今燕王文留下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中长子姬喜,次子姬余,以及幼子姬训声望最高。” “所以,大王打算从这三人中,扶持一个亲近我们大秦的燕王,对吗?” 田秀话音一落,秦王和蔡泽相视一笑。 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能省去不少力气。 “昭武君所言不差,寡人和丞相就是这个意思。寡人今天请您过来,就是想让您给出个主意,看我们该拥立谁来继承燕王这个位置!” “可是臣对燕国的情况并不熟悉!” 田秀确实不熟悉燕国的情况,哪怕他是穿越者,对燕国也只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燕国具体是什么情况由于史料的缺失,田秀也搞不太清楚。 根据后世考古出土的文献,燕国中的燕可能是偃,也就是说燕国的国名都有待考证,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秦王又给蔡泽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介绍一下几个公子的情况,蔡泽立即说道: “燕王文留下的三个公子中,长子姬喜是胡女所生,次子姬余则是燕国大族女的儿子,最后那个幼子姬训是我秦国的宗室女所出。” 听着蔡泽的介绍,田秀立即明白了秦王心有所属的是谁。 三个人里只有姬训流着秦国血,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秦王肯定是想让姬训上位。 只不过这个姬训要真上位了,肯定会死心塌地的追随秦国,那对赵国来说这简直是个灾难。 燕国迟早还要和赵国一战,要是让燕国全面的倒向秦国,那将来赵燕两国爆发战争,赵国的处境将变得极为不妙,所以必须设法阻止姬训上位。 “大王,如果您是想要扶持姬训,臣以为不可取!” 田秀说完,秦王立即皱起眉头。 “为何?寡人为何就不能扶持姬训?” “大王,臣要先问,不知姬训今年可否成年?” 秦王摇头道:“尚未成年,姬训今年不过七岁!” 一听这孩子还没成年,田秀顿时记上了心头:“这就是了!大王,姬训今年不过七岁,若是我们呕心沥血将他扶持上位,他一个未成年人的孩子怎么能掌握朝政?而燕王生前又没有册封王后,朝政必然归于丞相栗腹之手! 栗腹此人性情奸诈,他已经把持燕国朝政多年,要是再让他继续把持燕国朝政,您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迟早要篡权夺位,重演燕王哙让国之事,那个时候齐赵两国趁虚而入,燕国必亡矣!” 秦王听完田秀的话,也是不住点头。 栗腹历经历经了三代燕王,根基稳固,要秦国真的在扶持一个幼主上位,朝政肯定落到他手里。 秦王可不想当冤大头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昭武君,我认为你说的不对呀!”蔡泽提出反对意见,道:“我们扶持姬训上位,那他的母亲理所当然的就是王太后了,我们可以用其母来制衡栗腹!” “丞相此言大谬!”田秀看着蔡泽,道:“您久在燕国,难道不知道栗氏根基之深,一个没有根基的秦国女人,能斗得过栗腹吗? 栗腹万一直接把太后软禁,我国如之奈何?莫非还要出兵伐燕问罪?” 田秀几句话,蔡泽哑口无言。 事实确实是那样,一个被秦国扶持起来的太后,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栗腹。 “昭武君,各位贤卿,既然姬训不能立,我大秦当扶立何人为燕王?” 秦王话音一落,就见蔡泽拱手道:“大王,姬训不能立就只有迎立公子姬喜,首先姬喜今年已经二十有余,扶持他继位不必担心燕国朝政落入栗腹掌中。 其次姬喜之母早亡,他又素不得燕王宠爱,若是我国能力推姬喜上位,他即位以后感恩戴德,必亲近我国。” 按照历史的发展,燕孝王挂了之后就是燕王喜上位,这位大哥对秦国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但是,,,燕王喜对赵国更加不友好,他在位的时候跟赵国内卷的次数比跟秦国卷的次数多得多。 要真让这哥们继位,赵国以后就别想安宁了。 眼看秦王就要拍板扶持燕王喜,田秀又站了出来:“大王,姬喜此子对我大秦一直颇有微词,让这样一个人挤成燕王的位置,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嗯?”秦王又皱起眉头,这姬喜也立不得了? “莫非昭武君是要寡人立姬余么?” 姬余是燕国大族女所出,他要是上位的话,对秦国来说肯定没好处,人家燕国大族的女儿,凭啥亲近你秦国。 田秀当然不能说让这样的人上位,那他等于把卧底俩字写脸上了。 “臣并没有说要立姬余,我们并不一定非要从燕王文的儿子里面选出一个人,也许可以考虑一些其他亲近我秦国的公子。” 田秀这几句话,本来就是信口胡说的。 周礼的继承制度极为严明,燕王文又不是绝嗣,人家还五个儿子呢! 燕国君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立其他公子。 但是秦王听完田秀的话,却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啊,寡人怎么没想到可以立其他人呢?” 第264章 田秀的燕国行 秦王沉吟良久,道:“昭武君的想法不错,不如就由您走一遭燕国,寡人相信您的能力!” 田秀一愣:“我?” “怎么了?您不愿意去?” 秦王皱起眉头。 在秦王看来,此次使命事关重大,非常人不可为,他身边有能力完成此事的只有两个人蔡泽和田秀。 蔡泽对田秀这个主意并不是很支持,对方都不支持肯定不能让他去,那就只能让出这个主意的田秀去了,这就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田秀此刻也很无语,他刚才那番话纯粹就是闭着眼睛瞎说的,没想到秦王居然听了,还要他去执行,这下好了挖坑自己跳。 “大王,臣觉得我这个想法也不是很好,要不我们还是听丞相的?” “不!”秦王执拗的摇了摇头:“寡人相信您!” 你相信我?我谢谢你的信任啊! 这次秦王安排的任务,不亚于九头虫让奔波霸去解决唐僧师徒。 在燕孝王还有儿子的情况下扶持其他公子,这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吗? 但主意是自己出的,田秀真是哑巴吃黄连。 田秀对太子柱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太子柱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然后直起身子,拱手道:“父王,儿臣也觉得昭武君必定能完成这一次的使命!” 说完,太子柱还给田秀投去一个:快谢谢我的眼神。 田秀快要吐血! 这老丈人是亲的?有这么坑自己女婿的! “大王,其实想扶持一个其他公子继位,并不容易,不如我们考虑考虑燕王的其他公子……” 田秀还没说完,就见秦王突然两眼发红,一下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狂怒道: “昭武君,寡人要你去你就去,难道你想违抗寡人的命令吗?” 秦王突然发狂,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青筋暴起,两手不停发颤。 这突如其来的癫狂吓坏了大殿上的众人,秦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努力着平抑的呼吸,想让自己冷静。 但不知为何,身体里就像有一股戾气在作怪,让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秦王将发颤的双手背到身后,又把猩红的目光看向田秀:“昭武君……” 后面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王就发狂般的推翻了面前的书案,一阵大喊大叫,瞬间大殿上乱作一团。 蔡泽冲着殿外大喊:“来人,传御医!御医!” 太子被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快去传太医啊!”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要出去传太医,发狂的秦王又突然安静下来。 秦王若无其事的回到席上,疲倦的说道:“诸位贤卿,寡人无碍,你们都回去吧!” “大王,您……” 蔡泽本来想关心几句,秦王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蔡泽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众人战战兢兢的向秦王拱手告别,临走的时候田秀回过神看了一眼秦王。 秦王刚才的样子,很像是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看起来是秦王吃的那些重金属起作用了,如果秦王不及时停药,恐怕以后发狂的时间还多呢。 也难怪华夏历史上那么多服食丹药的帝王,到了晚年都变得喜怒无常。 丹药里面所包含的各种重金属,会渐渐腐蚀人的大脑,再英明的人也顶不住重金属的腐蚀。 “阿赢,你跟三小姐说说,我得出发去燕国了!” 一回到家里田秀就将孟赢叫来,向她告别。 “啊?”孟赢还不知道燕国发生的事情,对田秀突然要去燕国很是惊讶:“夫君,你去燕国干嘛?” “是你大父要我去的,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话的时候,田秀一直在收拾着自己的换洗衣物。 “我来帮你收拾吧!” 孟赢也知道田秀又要去给他大父办差了,便没有再多问,而是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衣服。 趁着这个功夫,田秀走出门叫来了展和杨端和。 “二位将军,这次燕国行,你们两个陪着我。” 展好奇道:“少君,我们去燕国做什么?” 田秀解释道:“吊丧!” “吊丧?”展和杨端和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吊丧这种事情,秦王随便派个大臣去不就行了,犯得着要田秀亲自去么? “话留在路上慢慢说,你们立刻回去收拾收拾,我们下午就要出发!” “遵命!” 转眼间,三人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田秀叫来鱼,嘱咐对方守好家,然后就带着十几个护卫出了家门往城外而去。 这一次去燕国,动静不能搞得太大。 田秀可是一直处于被赵国通缉的状态,要是阵仗弄得太大,他可能都没机会活着到燕国。 赵王可能不会对他做什么,其他人可就难保了。 命只有一条,凡事要小心一点。 田秀一行人出了城后,杨端和问道:“这次去燕国,主君想好怎么去吗?” “我们走水路沿着大河东进,从魏、齐两国停靠补给,然后从海上到燕国。” “走海上去燕国?”杨端和十分诧异。 通常来说从秦国去燕国,都是直接从赵国穿过。 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般情况下赵国不会扣留秦国到燕国的使者。 而到了战时,两国想要沟通,使者都是化装成商人,悄悄从敌国的领土穿过到另一个国家。 田秀走海路去燕国,有点舍近求远的意思。 “我也不想走海路,但我们不能走陆路,赵国认识我的人太多,就算化妆也很有可能被认出来。一旦我在赵国被认出来,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少君所虑甚是,那咱们就走水路吧!” 田秀一行在出城以后一路往南,不久便到了咸阳渡口。 咸阳本就是依河而建,距离渭河只有不足20里的路程,而渭河联通黄河,只要上了渭河,就能沿着黄河一路东进。 另一边,王宫中。 秦王在服用了两粒丹药后,终于又恢复理智。 “启,你在哪! 启快给寡人过来!!” 尉潄匆匆来到大殿中,向秦王单膝跪地行礼。 秦王警惕的看着陌生的尉潄:“汝是何人,启呢?” “大王忘记了?启将军得了风寒正在家里休息,末将来轮值!” 秦王闻言,终于想起了这档子事,他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立刻快马加鞭,将昭武君追回来!” “是!” 尉潄对秦王这个命令感到莫名其妙,刚才好像就是秦王发了狂的要田秀去燕国,怎么这么快又反悔了。 尉潄刚走到门口,秦王又将他叫住:“算了,就让昭武君去走一遭!说不定他能带给寡人惊喜!” …… 三天后,田秀等人抵达矛津渡口,此处是通往关中的咽喉之地。 在矛津休息一日后,船队继续出发,在经过十天路程后船队又在齐国沿岸的码头停靠补给,最后才沿大河出海,一路往燕国而去。 古时在海上行船是极为危险的,一旦不慎触礁,会遇到风暴,就有可能会有去无回。 因此沿海国家的渔民即便是出海捕鱼,也都是在临近岸边的地方,很少会往远海而去。 田秀所乘坐的大船在海上就遇到了风暴,险些触礁,幸好最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燕国。 在顺利登岸以后,田秀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不仅是因为这次走海路险些要了他的命,更是因为这半个多月的海上颠簸让田秀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在后世田秀是不晕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穿越了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晕船了! 一直在燕国边境休整了三天,缓过劲来的秀儿才带着众人重新出发往蓟城而去。 七月十五,距离燕王驾崩一个月后,一支来自秦国的吊唁使团进入蓟城。 使团一进城,瞬间就吸引了全城的焦点。 因为这次秦国使团带队的人物居然是昭武君田秀! 田秀在燕国可谓大名鼎鼎,当初的燕赵战争,田秀率军把燕国打得半身不遂,以至于后来很多燕国妇人在哄孩子的时候,都会对孩子说:你在哭田秀就要来把你抓走了。 孩子一听这话,马上就不哭了。 使团入城以后,栗腹将田秀他们安排在驿馆休息。 为什么是栗腹安排?因为眼下燕国没有立新王,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大事小事自然都是栗腹说了算。 栗腹对田秀还是很不错的,可能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田秀他们都被安排在了一间上等的馆驿。 在他们住进去的时候,馆驿里其他人就全都被赶走了,整间驿馆只有田秀他们。 当天晚上在用过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后,众人好好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众人换好了素服前往宫中吊唁燕王。 燕王的灵柩就被放在王宫的大殿上,灵柩旁跪着一群燕王的侍妾、儿女。 这些人脸上大多都没什么眼泪,只是在田秀他们进去了之后,才开始假模假样的痛哭起来。 田秀在香炉里面插上了两柱香,对着燕王的灵柩拜了拜后,吊唁仪式就算完成了,接下来按照惯例要跟燕王的太子或者继承人说一说话,劝对方节哀什么的。 但燕王并没有确立继承人,所以接见外宾这种事,都落在了长子姬喜身上。 姬喜给田秀的印象很不好,这家伙举止非常傲慢。 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用鼻孔看人的感觉。 田秀都不知道这小子在牛叉个啥,搞得他好像现在就已经是燕王了一样。 拜托,你连太子都不是! 而姬喜目中无人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就在田秀他们来到秦国的前两天,栗腹已经跟群臣商量出了结果,要共同奉长子姬喜为新王。 有了栗腹以及群臣的支持,姬喜觉得他这个王位已经稳了,完全没把任何人放眼里。 就在田秀他们离开以后,姬喜的师傅师旷找到了他,一见面师旷就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徒弟: “公子啊!您现在还不是燕王,怎么您待人的态度就已经如此轻慢? 前天您和齐国来的使者见面,您挖苦了对方一番也就罢了,今日您为何还要那样对待秦国的使者,您知不知道秦国我们是得罪不起的?” 面对师傅的埋怨,姬喜毫不在意: “哼,那个田秀当初带给我燕国无数屈辱,更是活活气死了武成王! 对待这种人,我没有当场唾弃他,就已经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 师傅,您等着看吧!待我将来继承了王位,迟早要找这个田秀报仇!” “当初先王也是这样想的,您现在是不知道田秀的厉害,所以不害怕他。” “师傅,我观田秀也是一个头颅两只胳膊,您怎么不问他惧我否?” …… 馆驿里。 杨端和面色沉重的看着田秀,说道:“主君,照今天的样子,姬喜大概率就是下任燕王了,秦王交代的使命,我们怕是不能完成了。” “那小子还想当燕王?”田秀冷笑了一声,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怎么,少君莫非有办法完成秦王的使命?” 展诧异的说道。 “完成秦王交代的使命不好说,但是给那小子使点坏还是没问题的!他想当燕王,问过我没有?” 田秀确实没有办法完成秦王交代的使命,但是给姬喜下点绊子,恶心恶心对方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小子不是得瑟吗?这次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护卫前来传信:“君上,燕国有人来见,自称是您的亲戚!” “我的亲戚?”田秀觉得有点好笑。 他在燕国可没什么亲戚,要说有那也是在齐国。毕竟田氏都是一家。 杨端和对护卫吩咐道:“主君没功夫见闲人,让那人滚蛋!” “是!” 护卫刚要去传信,田秀又拦下了那人,道:“罢了,你去把那个人叫来,我看看我这个亲戚是什么样子!” 田秀要见客,展和杨端和失趣的从房间出去。 不久以后,一个美貌妇人牵着一个孩子来到房间。 这夫人的眉眼和孟赢有几分像,田秀一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一张口也印证了田秀的猜测:“晚辈赢氏,拜见姑丈大人!” “姑丈?我们之间有这么亲吗?” “我的父亲是太子第十五子名君赢秋,算起来您的夫人是我的亲姑母!” “原来如此!”田秀点点头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对方刚一坐下,就拉着身边的孩子痛哭起来:“姑丈,求您要给我们母子做主啊!” 第265章 燕国要内乱了 “夫人啊,你先别哭了,你们母子遇到的困境,我会尽力去帮助。但我无法向你们保证什么,我只能说我竭力而为。” 田秀好言安抚了姬训母子一番,总算是把对方给哄走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好言安抚了,至于给什么保证,田秀真做不到。 保证啊、承诺这种东西,是不能乱许的。 姬训母子离去后不久,公子姬德前来拜访。 “姬德?这又是哪位呀?”田秀一阵无语,他又不是天子,怎么这些公子都轮番来拜访他? 你们到底想让宝宝哪样嘛? “这位姬德是燕王的四公子,听说他的外祖母好像是大秦宗室女,和您也有那么点亲……” 听着杨端和的介绍,田秀知道了这位四公子的来意。 对方这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都要来认亲,明显是想傍上秦国这棵大树。 四公子不得宠母家又没有势力,想要夺位就只能借外援,而秦国正是个强援。 “让他进来吧!” 田秀无奈的吩咐道。 不久后,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进入大殿,这年轻人穿的很朴素,举止也极为得体,给人的感觉要好上很多。 “小子姬德,拜见大秦昭武君!” “好好好,四公子请坐看茶!” 两人谈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后,这位四公子高兴的离去。 四公子离去后不久,田秀还来不及喘口气,又听说二公子姬余来见。 好家伙,连二公子都来见他了,秦国在燕国的影响力这么大么? 实质上秦国在燕国的影响力很有限,其实远不如赵国大。 但是秦国是个强国,有很强的话语权,并且从昭王开始,燕国就一直是秦国的盟友! 所以燕国的很多公子,都跟秦王交情不浅。 这种交情当然不是白交的,这些公子都指望着关键时候,秦王能帮上他们一把。 这种帮忙不只是政治上的助力,有时候还能为他们的生命安全提供保障。 比如说公孙操叛乱的时候燕国大乱,一些跟秦国交好的燕国公子就趁机跑到秦国寻求庇护。 二公子姬余只和田秀谈了半刻钟,然后就告辞离去。 姬余走后,杨端和一直看着门外。 田秀推了他一把:“看什么?” 杨端和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门外:“燕王的五个儿子已经来了三个,其他两个什么时候来?” 田秀无语道:“你真把我当秦王了?燕王的五个儿子不可能都来见我,最起码姬喜那小子就不会,那小子现在小人得志,牛逼哄哄的,怎么会来拜向我?” 展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其他几个公子夺位的希望不大,所以他们都想争取外援,公子,您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了吗?” 正在田秀要说话的时候,一名护卫又来报:“君上,燕国公子北徐君姬昊求见!” “姬昊,这哥们又是谁?”田秀又把目光看向杨端和,对方来燕国的时候,田秀让他恶补了一遍燕国君臣的情况,所以对燕国的人事,他要了解的更清楚。 杨端和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臣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反正肯定不是孝王的公子,因为孝王的五个儿子都没有封君!” “那这就有趣了,连不是孝王的公子都想来见我!”田秀冷笑了一声,燕国这出戏可真是越唱越好玩了,看来这趟没白来。 须臾,北徐君与一个中年男人进入到田秀的房间。 田秀并不认识北徐君,但却认识他身边那个中年人:“您是杜挚?” 杜挚闻言,略有感动的拱手行礼道:“昭武君好记性,在下便是杜挚了!” 田秀上下打量着杜挚,两人是从上一次燕国之战的时候相识的,当时杜挚作为武成王的宠臣跟随燕王一同被俘。 怎么几年时间不见,这家伙会跟北徐君混到一起了? “先生,您不是武成王的宠臣吗?怎么会跟北徐君走到一起了?” 田秀的问题一出,杜挚的神色顿时变得暗淡,再看了一眼身边的北君君后,杜挚叹恨道:“武成王驾崩以后先王即位,我就失了宠。 先王不光免除了我所有职位,还让人抄没了我的家产,承蒙北徐君不弃,我这才投奔了他……” 燕孝王这一手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历代君王即位,首先要清算的就是前朝老臣,这样才能把他们的位置腾出来给新王的人。 但是孝王把人撸了还不算,居然还抄对方的家,这属实有点不地道了。 “昭武君,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既然话说开了,在下也就不想演了,我和北徐君此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请您帮助!” 杜挚说着,给北徐君投去一个眼神,对方也急忙点头附和。 “好,我们有话坐下说!” 田秀示意二人坐到一旁的席上,又吩咐侍女为他们上好了茶。 “请!” 田秀请二人饮茶。 两人一同举起茶杯道:“请!” 一口茶饮下去,将茶杯放下以后,杜挚方才缓缓开口:“燕王如今驾崩,而储位空虚,北徐君欲谋燕王之位,还请昭武君襄助!” “北徐君也想要夺位?”田秀眉头一皱,道:“不知您和燕王是什么关系?” 历朝历代都讲究血统,你要是跟王室的关系太远,就算夺了位也是坐不稳的。 朱老四还是朱元璋的嫡子呢,就因为他不是朱标一脉,哪怕他后来凭武力夺位,也一直饱受后人诟病。 “昭武君可知公子元否?在下便是他的嫡子!”这次说话的是北徐君,自从进屋以来,这是对方第一次开口。 而北徐君口中的公子元,田秀也是知道的。 公子元就是那个在居庸之战中被田秀击败的燕王文之叔,武成王的弟弟。 当初的居庸之战,公子元战败以后,由于伤势过重加上急火攻心,没多久就死了。 没想到这厮居然会是公子元的儿子。 话说公子元当初之所以会死,还是因为和赵军打仗。 说起来田秀还是北徐君的杀父仇人…… 对方居然来找杀父仇人谈谋取燕王大位这种事情,也是够没脸没皮的。 “在下的父亲乃是惠王之子,我和武成王身上都流淌着昭王的血脉。” 北徐君强调自己父亲的身份以及昭王的血脉,就是想表明这燕王的位子,他也有资格继承。 “原来是这样!只是北徐君,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但是你知道,燕王留下了五个儿子,你想继位,恐怕不是很容易。” 田秀摩挲着下巴,露出为难之色。 北徐君闻言看向杜挚,对方立即拱手:“正是因为如此,北徐君才想要昭武君襄助!” “呵呵!”田秀冷笑了一声,两手一摊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贵国的执政,甚至燕国很多大臣都跟我有仇,说句难听的,我说话顶个屁用!” “非也非也!”杜挚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压低了声音:“北徐君并不是想要昭武君帮他说话,而是想要取得秦王的支持!” 取得秦王的支持?田秀心中一凛。 这家伙想干嘛,他俩不会准备造反吧? “取得秦王的支持有什么用?就算秦王支持北徐君,大秦远在关中,只怕对燕国的事情也有心无力。” 田秀故意用试探的语气,想看看这俩人到底想干嘛? 杜挚在右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北徐君,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北徐君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训练死士,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燕王,夺取大位。” “北徐君有死士?”田秀非常惊讶,对方连死士都准备好了,这是谋划多久了? “北徐君已经在蓟城秘密训练了一千死士,为的就是今天!” 好家伙,在都城训练一千死士,还一直没被燕王发觉,这什么司马懿行为? 北徐君见田秀被惊住,又急忙解释道:“在下训练死士,除了想推翻燕王,也是为了替我父亲报仇。” 嗯?你父亲不是死在我手上,你应该找我报仇啊,你找燕王报什么仇? 北徐君又接着道:“虽说当初我父亲是死在您手上,但那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在下并不记恨您。可是武成王父子就不同了,我父亲是为他们父子而死,可他们在我父亲死后,连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甚至还削减了我一半食邑! 如此行为,实在是让人恼怒!我也是气不过才会训练死士,准备图谋刺杀燕王。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刺杀,但没想到他们父子会死的这么快。” “所以北徐君你现在是准备想靠这些人帮你政变夺位了,对吗?” “正是!” “那你大可自己放手去干,来找我做什么?” 北徐君解释道:“我的死士虽然能帮我完成政变清理掉所有的绊脚石,但是您知道,我只是惠王一脉。 若是没有外援,万一齐赵前来问罪,我怕支持不住。 但若是能得到秦王的鼎力支持,我不光能把内部稳定,更是不用惧怕齐赵两国的威胁。” 说着,北徐君又做出了他的承诺:“待我事成以后,秦王只要愿意支持我。那么作为回报,今后燕国愿为秦国属国,下次秦国伐赵,我燕国必定出兵策应。 我听闻您被赵王从赵国赶走,也一定深恨赵国吧!” 好啊,安排的真明白,连我都安排进去了。 要不是我是赵国的卧底,都要被你这厮说动了。 就凭你想死心塌地投靠秦国,我都不可能让你得逞。 “北徐君,你准备怎么完成你的计划?又想要秦王怎么样的支持?” 田秀必须把北徐君这家伙接下来的计划都搞清楚才能制定好下一步行动。 “目前我和杜卿也只是有个粗略的想法。” 北徐君说着示意接下来的话让杜挚去说。 杜挚接过话题说道:“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燕王会在九月份出殡,我们准备在出殡当天发动兵变,先在灵堂上诛灭武成王一脉所有子嗣,包括孝王的五个儿子。 然后趁机控制住百官,逼迫他们效忠于北徐君,等让百官屈服以后, 北徐君即可顺利即位。 而北徐君想获得的支持是,万一齐赵两国称我燕国内乱想趁机出兵,秦王可以出兵策应牵制两国。” 这一下,田秀也有点慌了。北徐君这计划虽然听起来有些草率,但万一执行起来有很大几率会成功。 等这家伙成功了,燕国全面倒向秦国,赵国可就要倒大霉了。 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的计划,但是在这之前,得先稳住他们以防这俩家伙狗急跳墙。 “二位先生放心,只要你们成功,秦王必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田秀话音一落,杜挚顿时露出质疑之色:“昭武君,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事先请示一下秦王吗?” 田秀摆出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来秦王就已经授予我便宜行事之权!” 北徐君二人闻言大喜,一同向田秀行礼拜谢。 临别之前,北徐君还不忘做出承诺,等他继位为王,就从燕国划出百里之地做为田秀的养邑。 养邑也就是食邑,为了能夺位北徐君也是拼了,居然连杀父仇人都能这么拉拢。 对方连杀父仇人都能如此拉拢,可见北徐君对这个大位也是势在必得了。 也就是说即便是没有秦王的支持,恐怕对方也会起事。 北徐君离开后,忧心忡忡的田秀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水,他正想给赵王写封信,商量一下燕国这边该怎么办。 这时,展匆匆走进房间,道:“少君,有人来见!” “不见!不管他是燕国哪个公子什么君,就算燕王从棺材里爬出来,我也不见!”田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公子,不行啊!这个人恐怕您非见不可!” “是谁这么大谱?” 展俯下身子在田秀耳边嘀咕了一番。 田秀听完瞬间坐不住了:“你没开玩笑吧?” “少君,我已经把人安排在那边的客房里了,您还是赶紧去见一面吧!” “好!我们这就走!” 田秀放下了手上的毛笔,匆匆往门外走去。 而另一边的客房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端正的跪坐在宴席上。 第266章 人总是会变的 田秀站在客房门前,本想推门进去,但他刚伸出手,想是想到什么,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然后就见田秀双手拢袖站在门外沉声道:“不知在下能否进去?” “卿啊,请进来吧!”房间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田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推门进了房间,狭窄昏暗的房间中,一个穿着皂色宫装的女子已然等候多时。 “殿下!” 田秀拱手揖拜。 “卿,你瘦了!” 武成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田秀一怔。 这算是什么?套近乎嘛? 田秀不动声色的跪坐到武成后对面,道:“殿下比起数年前,倒是风采依旧。” 这话也不全是客套,武成后跟从前相比,确实没有见老,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脸上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这点倒挺吸引人的。 “风采依旧?”武成后用手摸着自己的俏脸,惆怅道:“我倒觉得自己这几年越发的憔悴了。” “殿下何出此言?”田秀故作惊讶。 武成后抬起一双勾人的杏眼瞪了田秀一眼:“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田秀被这一怼,顿时没了脾气。 他也确实有点太作了,武成后近几年过的不好,此事尽人皆知。 自燕武成王驾崩,燕王文继位,武成后这个嫡母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燕王文本来也不是武成后的亲生儿子,又怎么可能多孝顺她? 何况武成后比燕王文还要小上十岁,对方又怎么可能孝顺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人。 燕王文继位后,武成后就被迁徙到了蓟城外的一处别宫,说是让太后颐养天年。 其实这种所谓的颐养天年,不过是一种变相软禁。 当然了,武成后毕竟是赵王的姐姐,又是燕王名义上的母亲,所以燕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要武成后不接见外臣,她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哪怕偶尔出城到外面散心都不会有人阻拦。 但是燕王对武成后也就仅限于此了,别宫除了奴仆、护卫没有任何人,武成后想找个人说话都很难。以前武成后还有些姐妹能说话,燕王文继位后将这些年轻的都收入自己宫中,老的则都杀了殉葬。而且燕王文基本上一年也不会到别宫去拜见一次太后,所以说武成后在燕王驾崩后的日子里,过的可以说相当凄苦。 对于武成后的遭遇,田秀、赵王都知道,但他们也无奈何。 他们能怎么办?难道向燕王问责?人家燕王又没囚禁太后,连软禁都算不上,甚至该给的吃喝用度一样不少都给了,你责什么? 至于说出兵问罪,更不可能,燕王又没有弑母,再说,难道赵国要为了一个女人跟燕国打一仗?这可能吗? 为女人打仗这种事,放在春秋战国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也多半是为了某种政治目的,没哪个统治者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去打一仗,再昏庸的君王都不会这么蠢。 “殿下,我对于您的遭遇深感同情!” 田秀微微弯腰,做出致歉之状。 “你觉得我需要你这种无关痛痒的同情么?” 武成后对田秀的好意并不领情。 她也的确不需要这种无关紧要的同情,她需要的是更实质的帮助。 田秀自然也明白武成后的意思,立马说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燕王驾崩,储位空虚,孤希望卿能助孤一臂之力!” 武成后压低声音说道,连称谓都变了。 原本她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但是现在形势所迫,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燕王之位如今还悬着,大家都有机会上去,如果她不趁这个机会扶持一个“自己人”上去,等到新王继位,她这个前前朝的王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燕王文名义上还是他儿子呢对他怎么样?更别说是燕王文的儿子甚至是其余公子继位了,那时她的日子,恐怕还不如现在。 此时武成后若不抓住时机运作一番,等新王继位可就再没机会了。 “殿下,你也想在新王的人选上插一杠子吗?可是你没有儿子!” 田秀这话说的不错,武成后虽说身份高贵是燕国太后,但她吃亏在没儿子,就算扶持了新王继位,也没她什么事。 难不成这女人还想效仿武则天自己当燕王? 别搞笑了,这时代女人以太后身份干政还行,想自己从幕后走到台前直接称王,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我确实没有儿子,但是若是卿肯帮我,总归是有办法让我脱困的! 帮帮我,好吗?” 武成后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将一只玉白的手搭上了田秀的手。 田秀立即将手收回,并和武成后的手保持了一段距离,道:“殿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那么神!” 不知怎么,田秀感觉武成后似乎变了,变得工于心机权术了,以前她是个挺单纯的女人,哪像现在这么多心思。 “卿不肯帮我?”武成后有些懊恼。 “不是我不肯帮,是殿下真的太看得起我了!燕王还有五个儿子,就算我再神能随便扶持一个新公子上位,新公子继位也只能尊奉您为太王后,您要想借机干政,效仿君王后和宣太后,是根本不可能的。” 田秀又不是上帝,怎么可能随心所欲? 就像他说的,即便他真能像上帝那样扶持一个他看着顺眼的公子上位,这人也不可能给武成后什么好脸色。 起码燕王文一脉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你又跟我们家没血缘关系,我们凭什么对你好? 你说以孝治天下,那我爹怎么对你的,我就怎么对你,这就叫有样学样。 “卿,连你都不肯帮我……”武成后说着竟然掩面痛哭。 哭哭哭,一个两个的都来哭,真是烦死了! “殿下,你能不能别哭了?”田秀好心的把自己的手帕递给武成后。 “呜呜呜……”武成后并不伸手去接,反而借着嘤嘤抽泣。 “殿下,你能不能别哭了?”田秀一脸惶恐的看了一眼窗外,道:“你个妇人在这哭哭啼啼,被外面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殿下你别哭了好吗?” 武成后闻言,还特意用语光瞥了田秀一眼,接着哭的更加伤心。 “好啦!怕了你了!”田秀不耐烦的把手绢强硬的扔到武成后手里,说道:“我帮你!” “真的?”武成后瞬间不哭了,反而用一种清澈的眼神看着他。 “君子一言!”田秀又像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伸出一只手掌做出承诺的样子。 “驷马难追!”这一次武成后还伸手跟田秀的手碰了一下。 只是两只手掌碰在一起,武成后立马羞涩的将手收了回去。 田秀顿时有点无语,大姐你害羞什么? 你也几千岁的人了,成熟一点好么? “殿下,不过我们丑话说前头啊!这件事情我只能尽力去运作,我可不保准一定成功!” 做事情就是这样,不能把话说满,否则装逼一时爽,脸被打的啪啪响。 “没关系啦!卿愿帮我,人家就很开心了!” 武成后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笑起来倒是挺像赵媛的。 也不知道赵媛怎么样了,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一时间田秀将眼前的殿下和赵媛联想到了一起。 “卿,你怎么了?”武成后见田秀眼神突然黯淡,觉得很是奇怪。 “没什么!殿下,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运筹,该怎么做到时候我会派人去联系你。” 田秀不敢去看武成后的脸了,因为越看,越觉得她像赵媛。 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幸死了,赵媛也像现在这样去求另一个男人帮忙,田秀不敢想象这种场面。 武成后本来都打算起身离开,但看着田秀落寞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卿,你究竟是怎么了?说话啊!万一我能帮你呢?” “烦死了!”田秀捂住了两只耳朵,将身子撇到了一边:“你这女人麻烦的要死,我都答应要帮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武成后不明白,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怎么男人翻脸也这么快? 刚才田秀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她烦了? “卿,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走了!” 武成后也不愿自讨没趣,站起身走到门口。 “殿下,抱歉,刚才我不该对你发火的,请你原谅。”田秀坐在原地,低着头说道:“只看到殿下的眼神,我总会想起媛儿,请您原谅。” 一提起赵媛,武成后立马转过了身子,重新跪坐到田秀对面,说道:“卿,你还念着她么?” “当然!”田秀点了点头,赵媛是他穿越来的第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卿,我其实刚才就想问你,不是有传言说你从赵国叛逃到秦国了,这是不是假的?” “殿下何出此言?”田秀警惕的看着这女人。 “别用这眼神看我,是我猜的。”武成后顿了一顿,道:“但我想我说的应该不错!” “殿下,这话就让在下有点高深莫测了。” “卿不必装了,若你真的叛逃到秦国,必定已经恶了赵国的一切,俗话说恨屋及屋,你刚才又怎会答应帮我?更何况你这样念着阿姐,又怎可能会叛逃呢?” 在后宫过了这么些年,武成后又怎么可能是那种傻白甜? 对事物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她还是相当敏锐的。 “殿下,你太容易相信人了,难道我就不能是假装的?”田秀还想极力掩饰一下。 武成后笃定的说道:“别的都能掩饰,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从你的眼神里能看出,你对阿姐的爱意,绝对不是虚假的,这是刻在你的骨髓中的。” 田秀抬起眼皮看向武成后,冷声道:“殿下,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 说着,田秀缓缓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武成后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卿,不必吓唬我!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殿下这么笃定吗?” “当然!我刚才说了恨屋及乌,但同样也能爱屋及乌,你深爱阿姐,是断断不会伤害我的!” 田秀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沉声说道:“殿下,今日的话,你断不肯对第三人提起,否则秀死无葬身之地矣!” 有时候事情一旦说开了,就没必要再装下去。 越是装下去,反倒容易把事情搞砸。 “所以卿是承认我刚才说的没错了?” “算是吧!”田秀点了点头。 武成后也跟着点了点头:“卿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殿下,你放心吧!如果这次事不成,我会设法把你带离燕国!等你回来赵国还能再找个好人嫁了,也不必在燕国守活寡了。” 这算是对武成后保守秘密的交换,或者说给武成后点念想。 不然万一事情办砸了,这女人一气之下将田秀身份公之于众,那可是大麻烦。 “卿,你放心好了,就算事情没有做成,我也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你将我想的太低了!” 武成后这一句话就让田秀刮目相看。 原本她以为这女人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敦厚。 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或者单纯是出于情势所迫。 但田秀对这女人的好感度还是上升了不少。 “殿下,刚才我说这话只是为了稳住你,但我现在向你保证,万一事情办砸了,就算豁出性命,我也必定保殿下离开燕国。” “为什么?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是她的妹妹吧!”田秀微笑着说道。 “就只因为这个吗?”武成后神情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不久后,武成后从馆驿出来,坐上停在后门的犊车,武成后回到宫中。 这一次来见田秀,武成后仅带了一个车夫,连护卫婢女都没带。 大概是因为出生于赵国,从小习武,养成了这种彪悍之气。 若是换齐燕的公主,必定没有这种胆量。 武成后走了之后,天已经黑下,田秀再次回到房间,提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水后,田秀琢磨着该如何下笔,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不用吃晚餐了,不饿!” “少君,我不是来叫您吃晚餐的,又有客人来了!” “不见了,这次谁来都不见了!” “是!” 展下去后面一会,田秀正埋头写信,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人走进房间: “武安君,你这人好大派头啊!连老夫都不见了?” 田秀闻言抬头看去吃惊道:“虞君?您怎么来了?” 第267章 秀儿又要开始秀了 虞卿还是那个虞卿,身材高瘦,留着美须,一副文士打扮。 “武安君……不,昭武君,虞卿有礼了!” 一进门虞卿就对着田秀拱手施礼。 “虞君折煞小子了!”田秀慌忙从书桌前绕到虞卿身前,弯腰还礼:“在前辈面前,小子哪敢托大?” 不怪田秀客气,而是的确得罪不起虞卿这个老前辈。 布衣派的领袖蔺相如生病后,虞卿就成了布衣派的二号人物。 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虞卿已经超过蔺相如,成为布衣派实质上的领袖。 别看虞卿现在只是个上卿,他的权柄一点也不比赵胜那个丞相低。 信陵君变法后在赵国执行了察举制,而负责这项制度的官员就是虞卿。 田秀已经将赵胜为首的公族派得罪死了,若是再让虞卿这位布衣派的领袖也恶了他,那他以后就别回赵国了,在秦国养老得了。 看到田秀对自己如此客气,虞卿也是放下了手,上下打量着田秀道:“几年不见,昭武君风采依旧啊!” “谈什么风采?小子现在是伍子胥过昭关,头发都要白了!”说着,田秀请虞卿坐到一旁的宴席上。 两人跪坐到席上,等侍女把茶端上来以后,田秀方才说道:“虞君夤夜来见,必有指教吧!” 虞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禁蹙眉:“什么茶?” “这是燕国提供的茶,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若是您喝不习惯,我让人去我从秦国带来的巴蜀香茶。” 田秀招呼婢女去重新泡茶,虞卿伸手拦住了他,道:“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茶留着慢慢喝!” “昭武君,我这次来燕国本来是为燕王吊丧,但平原君听说你在这里,所以他传信给我,让我去找燕国的君臣,寻机将你扣下,带回赵国受审。” 虞卿说话时的音调很缓,似乎是在刻意观察田秀的神情。 “虞君,我不明白,既然是这样,您为何没有按平原君吩咐的那样去做,反而是将消息透露给了我?” 田秀感到极不正常,他是卧底的事情只有赵王知道。按理说虞卿收到了赵胜的指令,应该会去执行的,怎么可能向他一个叛臣通风报信? 听到田秀如此问话,虞卿心里面也是有底了,他沉声道:“实不相瞒,当初您从赵国离开后,我和蔺公一直就不相信您会叛逃,更不相信您会去秦国。在我来到燕国以前,大王秘密召见了我,将您的身份告知了我!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有分寸,我不会告诉除我以外的第二人。” 幸亏赵王是将自己卧底的身份告诉了虞卿,这要是告诉赵胜,难保对方会不会借刀杀人,将他的身份直接透露给秦王。 “虞君,既然您都知道了,小子也就不装了。我确实是到秦国卧底的,大王将如此机密之事告诉您,肯定是有缘由的吧!” 田秀了解赵王,对方不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他主动把田秀的身份相告,肯定是想让虞卿跟田秀联手干什么大事。 “昭武君还是像以前一样睿智!”虞卿看着田秀,沉声道:“大王这次叫我来燕国,除了吊丧外,就是想借机扶持一个亲近赵国的公子。 您知道的,我们和燕国早晚有一战,所以大王觉得,就算不能扶持一个亲近我们的公子,也绝对不能扶持一个亲近秦国的公子,否则这对我国来说是致命的。” 田秀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大王想好准备扶持谁了吗?” 虞卿沉吟道:“燕王四儿子公子平,您听说过吗?” 田秀摇摇头,燕王的几个儿子他都不太熟,这个公子平就更不熟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燕王这个四儿子。“此人怎么了?” 虞卿道:“此人的生母和我赵国还有些渊源,他今年又才15,便于控制,大王的意思是,扶持他继位。 而且我已经去和公子平之母接触过,对方承诺,只要公子平继位,会竭力让燕国与赵国保持和平。” 田秀听完虞卿的话,面色沉重,似乎有心事。 “昭武君,你在想什么?”虞卿疑惑的问。 “虞君,你难道就这么相信这个公子平?”田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见虞卿愣住,田秀又接着说道:“就算我们扶持了公子平上位,他也不会长期亲近我国。” “为什么?” “他今年都15了,马上就要成年,等他成年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还会听他母后的摆布么?” 田秀一句话就直切要害,公子平之母现在跟赵国说的天花乱坠,但架不住他儿子快成年了。 等他儿子一成年,肯定会和母亲发生冲突,是无法避免的。 到了那个时候,燕王肯定会全力摆脱赵国的控制,倒向秦国就是必然的。 扶持公子平,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蠢透了! “公子平若是不能立,昭武君以为我们当立谁才最符合我赵国的利益?” 虞卿问的这个问题,田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没想好。 “我现在也只是有一个笼统的想法!虞君你不要急,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的计划!” “那好吧,昭武君你慢慢计划,我先告辞了!” 虞卿一听田秀已经有了大概计划,也就放心的告辞了。 将虞卿送走以后,杨端和忧心忡忡的来到田秀身边,说道:“主君,你的差事不好干啊!秦王要你扶持一个亲近秦国的公子,赵王要你扶持一个亲近赵国的,无论你怎么做,都会得罪其中一边。” 听到杨端和的话,田秀也是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得做出一个折中方案,让两方人都满意!” “这种事情能折中吗?” 杨端和摇了摇头说道。 “事在人为!”田秀对着杨端和吩咐道:“杨将军,麻烦你去打听一下,燕国有没有七八岁的公子,要有秦国血统,跟秦国血缘越近越好!” …… “关于这份情报,你们怎么看?” 朝会上,秦王稷拿着一封密奏,看着面前的群臣问道。 其实奏疏里写的东西很简单,楚国柱国昭平,带着五万楚军,陈兵于宛叶边境,意图不轨! 但问题是,秦国一直在宛叶地区屯有重兵,这一点天下皆知。 楚国除非疯了,才想靠五万人去硬磕宛叶。 并且上次情报说,楚国一直在下游打造战船,还聘请了燕齐两国的造船师为他造船。 这也是很不正常的,从江水下游逆流而上进攻巴蜀,这个难度不亚于强攻函谷关。 楚国又是造船又是屯兵宛叶,他们到底想干嘛? 咸阳到陈都相距千里,秦王应是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大王,臣看楚国可能是声东击西!” 蔡泽直起身子拱手说道。 “哦,丞相这话怎么说?”秦王皱着眉头问道。 蔡泽沉声说道:“楚国在秦齐边境都囤积了重兵,他们肯定不是想两线开战,也就是说楚国的目标应该是秦齐当中的一个。” “如此说来,楚国有向寡人开战的意思?楚王好大的胆子,上次昭武君还没把他打疼嘛,还敢打寡人的主意?” 秦王气的浑身发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去!叫白起将军来!寡人要召见他!” 秦王的话一出,群臣愕然。 蔡泽急忙道:“大王,您忘了吗?白起早已经被您赐死了!” “什么白起死了?”秦王惊讶的看着蔡泽,仿佛这道命令根本不是他下的一样。 过了很久,秦王才反应过来,道:“对,他确实已经死了, 寡人的武安君……” 秦王神情低落的念叨着白起的名字,这把大臣们都搞不会了。 当初杀白起的是你,这会儿惺惺作态后悔的又是你。 大王你在搞什么鬼啊? “武安君不在了没关系!寡人还有昭武君!让昭武君来,寡人要拜他为将,给楚王横一个教训!” 秦王突然又变得亢奋起来,说话的时候面色潮红,额头上不断冒汗。 这可吓坏了群臣,太子一脸惊恐的说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楚王横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什么楚王横也死了?”秦王不敢相信。 “胡说!”秦王突然指着太子柱怒喝:“你怎么敢欺骗寡人?左右,将这个人拉出去砍了!” “大王,您别吓我们,这是太子啊!” 蔡泽来到躁怒的秦王面前,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希望能唤醒对方的理智。 “他是太子?”秦王盯着太子柱一愣,随后大怒:“胡说,太子是封儿!封儿呢,寡人的封儿,去哪了?” 看着秦王焦急的目光,所有人都明白,秦王这是疯了呀! 秦王口中的太子封,也就是悼太子。 悼太子是太子柱的哥哥,他死了都快十年了。 秦王居然认为他还活着,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快传太医来!” 不知群臣中谁喊了一声传太医,而后就见一个寺人着急忙慌的出去找太医。 不久,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头来到了大殿,这人将背着的药箱放到一旁,刚准备给秦王诊病。 秦王突然又清醒过来,他盯着众人道:“你们怎么了?” “大王,您刚才……”蔡泽心有余悸的看着秦王稷。 老秦王看着群臣的模样,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急忙说道:“刚才寡人是同诸位爱卿逗乐,你们不要当真!” 说完以后,秦王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众人宣布:“军国大事不可不察,寡人担心诸事不密,走漏了风声让楚国人知晓。今日的朝会就先到此,稍候寡人会单独传召你们!” 说完,秦王拂袖而去。 秦王走了以后,群臣的脸色都非常沉重,蔡泽更是满满的忧虑。 最近秦王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发狂,有时则是自言自语,但像今天这种不认识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看起来这秦国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 回到后宫中,秦王躺在榻上,一个老者正在为秦王诊脉。 “寡人的病怎么样?”秦王看着面前的太医问道。 太医面色凝重的说道:“大王,您的五脏六腑都很虚弱,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代的土着们当然不会知道,秦王的症状都是因为重金属中毒引起的。 秦王听完太医的话,不禁勃然大怒:“废物,连寡人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寡人养你有什么用?来人拉出去砍了!” 两名侍卫闻声进来,拖着还在苦苦哀求的太医离开大殿。 启本来想为那人求情,但看到秦王那狰狞的面目,又被吓得闭上了嘴。 不久以后,两个侍卫捧着一颗人头来到大殿复命。 秦王看着托盘上的人头,诧异道:“是谁让你们把太医杀了的?” 侍卫战战兢兢:“大王,是您啊!” “胡说!”秦王攥着拳头又要发怒,启急忙拦在前面,道:“大王,刚才确实是您下的命令!” 秦王这才平静下来,启趁机让那两个侍卫赶快下去。这时秦王一脸颓废的开口道:“启,寡人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会莫名其妙的发狂。你记住以后寡人发怒的时候下的命令,尤其是杀人的命令都不准执行!明白了吗?” “是!” 秦王又道:“昭武君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启摇了摇头。 秦王感到一阵力不从心,疲倦的说道:“你去,派人给昭武君传命,要他赶快回来,不要在燕国逗留了!” “唯!” 启下去了以后,秦王看着自己衰老的身躯,不禁发出长叹。 另一边的燕国蓟城。 杨端和兴奋的从外面回到驿馆,一进房间,他就跪坐到了田秀身边:“主君,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总算打听到了。 目前燕国公室的诸公子中,流着秦国血的并不少,但是七八岁的孩子,实在是不好找,找来找去臣总算找到了一个十岁的。 这个孩子名叫姬唤,他的父亲是横阳君姬襄。横阳君的母亲是秦王的妹妹,只是已经故去多年了。” 听着杨端和的话,田秀大喜:“姬唤,这孩子,你去见过了吗?” 杨端和点了点头:“见过了,就是人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很笨的样子!” “太好了,就是他了!” 田秀闻言忍不住大喜。 杨端和这时才说道:“主君,您到底想做什么?” 田秀刚想说,又指了指天:“天机不可泄露!杨将军就等着看吧!” 第268章 捕食螳螂的黄雀 燕国,蓟城。 赵国使者居住的馆驿内。 幽暗的烛光之下,虞卿正在奋笔疾书,突然窗户外传来一丝异响,虞卿警惕的抬头望去:“谁?” 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跳入房中,田秀拱手行礼:“小子拜见虞君!” “昭武君啊!”虞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他还以为是自己遇到刺客了。 “不好意思啊虞君!我们之间见面不能让人发觉,我只好走窗户进来了,吓到你了,抱歉!” “无妨!来坐!”虞卿指了指房间里的几张软垫,示意田秀坐下。 “怎么样,昭武君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田秀一坐下虞卿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计划确实已经有了!” 虞卿满脸欣喜:“昭武君快说!” “虞君,请你俯耳过来!” 臣不密则失其身,这种事情还是得谨慎点好。 虞卿点了点头,然后将身子靠向田秀,两人嘀咕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虞卿这才直起身子,说道:“这计划行吗?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相信我,小子有七成把握!” 田秀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七成把握是不是有点冒险?我们是不是换一份更稳妥的计划?” 虞卿意思很明白,希望有十成把握再行动。 关键这世上哪有十成把握的事情,许多事情有五成就能干,七成已经很稳了。 “虞君,我父亲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谦虚,就算明明是十成把握,也只能说七成!” 田秀不想多做口舌,干脆把他老爹搬出来做挡箭牌。 一听到这话,虞卿也不再多言:“那好吧,只是这计划我得报给大王!” “请便!” 田秀并没阻止,这么大的事情赵王迟早要知道的,瞒是瞒不住的。 “那殿下那边谁去说?” 虞卿眉头一皱盯着田秀问道,按照他的计划,这件事情没有武成后参与,很难成功。 但他们都是男人,想混到宫里去见武成后明显不容易。 “这么艰难的工作当然是小子去做了!” 田秀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虞卿都快奔50的人了,在这个人活40就高寿的年纪,总不能让一个老人家翻墙入宫再躲过重重看守去拜见武成后吧! 电视剧都没这么演的。 “那昭武君,你要小心点!” 虞卿并没问田秀准备怎么混进宫,只是让他小心。 在虞卿看来,田秀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有办法混进去,用不着自己去问。 “虞君你保重吧,小子先走了!” 说完,田秀转过身飘然离去。 这矫健的身手看的虞卿一阵羡慕:“年轻就是好啊!” 这时窗外传来田秀的惨叫,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少君怎么了?” “没事,撞到头了而已!” 虞卿:“看来年轻也不是很好啊。” …… 武成后居住的别宫位于蓟城的西北角,相较于燕王所居住的王宫,别宫的规模并不大,里面的宫人也相当有限。 但这不代表别宫守卫松懈,相反此处的戒备相当严明,里里外外至少也有100多名看守,普通人想混进去绝非易事。 喵的!早知道就让武成后出来找我了,这可让我怎么进去? “少君,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混进去!” 展表示他有办法能让田秀进去。 田秀闻言回身看向身后的展:“先生,你有什么办法?” 展指了指旁边的宫墙。 好吧,看来还是得翻墙进去。 展飞身一跃,率先跳到了宫墙里,确定你们安全以后,就听展说道:“少君,进来吧!” 田秀往手上吐了些口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也冲上了宫墙。 跳下去以后,两人躲在一片树丛后面,低头躲过了从面前走过的巡逻队。 幸好两人来的时候是晚上,这要是白天铁定已经被巡逻队发现了。 “展,这里面到处都是守卫我怎么去找武成后?” “少君别急,马上就有办法!”展把目光看向远处,一队寺人正打着宫灯向他们躲藏的树丛这边走来。 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展从后面截住了一个落单的寺人,捂上对方的嘴巴后,展将这人拖到了树丛里。 问清了武成后居住的宫殿,这个可怜的家伙衣服被扒光了,然后被反绑在树丛里。 “少君,你去吧!这家伙我来看着!” 衣服只有一件,肯定不能两个人同时去。 “好吧,那我去了,你小心点!” 田秀换上寺人那身衣服,然后往宫中而去。 结果在宫里转了两圈之后,田秀惊奇的发现,他居然迷路了! 这别宫也太大了,而且每处宫殿好像都一样,武成后到底住在哪? 田秀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队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 “你是个什么人?” 田秀灵机一动,道:“我是武成后宫中的寺人,不幸迷了路,将军能否将我带过去?” 说话的时候,田秀特意用了燕国口音,以防露出破绽。 对方好像也确实没听出问题,迎面朝着田秀走来。 就在田秀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骗过了这些守卫的时候,一名守卫来到田秀面前只打量了他一眼,就将手中的戈对准了他。 “队长,有刺客!” 随后几把明晃晃的长戈在同一时间对准田秀。 田秀尴尬的举起双手,直到此刻他还搞不懂自己怎么暴露的。 莫非是宫里的寺人脸上都有什么记号? 几名侍卫绑住田秀去见武成后,逮住了一个刺客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要到主子面前请赏的。 一听这些人要带自己去见武成后,田秀也算松了口气。 幸亏这些侍卫是想请赏,否则这些人要是把他就地格杀,那他田大官人可是冤死了。 前往武成后宫中的路上,田秀试探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寺人的?” 身后一名侍卫用不屑的口吻说道:“拜托,寺人都没有胡子,你居然留了两撇小胡子,还好意思冒充寺人。 大哥,麻烦你下次冒充的时候先把胡子剃掉。” 喵的!真是百密一疏啊! 早知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应该把胡子给刮了! 转眼间,一众侍卫押着“刺客”田秀来到武成后所在的宫中。 武成后宫中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通报完身份之后,侍卫们将田秀押进宫中。 “拜见殿下!” 一众侍卫单膝跪地行礼。 武成后穿着一件褐色深衣,正慵懒的躺在榻上读书。 也难怪她宫里这么亮了,原来是正在看书啊。 田秀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对方看的书《左氏春秋》,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左传了? “嗯,听说你们抓住了一个刺客?” 武成后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就是这个家伙,这家伙穿着一身寺人的衣服,图谋不轨。末将等发现他以后与他鏖战了数百回合才将他擒下,请殿下处置!” 神特喵数百回合,大哥你们还要不要脸? “有点意思!” 武成后听得来的兴趣,不禁抬头看向田秀。 恰好田秀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武成后瞬间怔住。 田秀则是尴尬的一笑。 很快,武成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说道:“将这个刺客留下,孤要单独审问,你们都出去!” 一旁站着的婢女提醒道:“殿下,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聒噪,在这里老娘就是规矩,滚!” 果然,赵国公主骨子里的彪悍是挥之不去的。 所有人都退出大殿以后,武成后才从榻上坐起身子看着田秀问道:“卿,怎么是你?” 我找你肯定有事啊,不然我闲的半夜来敲寡妇门? “我当然是找殿下有事喽!” “是不是那件事情?” 武成后一听就知道田秀为何而来,语调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对,殿下要我办的那件事情,我已经谋划好了,所以特意来找殿下商量!” 说话的时候,田秀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他进来的时候双手被反绑,所以很吃力的才站起身。 “殿下,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 田秀本来想学电视上的呀自己把绳子挣脱开,事实证明了,他明显没那么大力气。 武成后走过来,绕到后面帮他解开绳子。 “殿下,你好香啊?用的什么牌子的香皂?我给媛儿也带两块!” 两人离得近,武成后穿的又少,身上的香味自然是被田秀闻到了。 “油嘴滑舌!卿学坏了!” 说着,武成后故意把绳子又紧了紧。 田秀手腕一下被勒的生疼,呲牙咧嘴道:“我开个玩笑而已,殿下你来真的?” …… 转眼,两人在房间中跪坐好。 “卿,请喝茶!” 武成后亲自为田秀烹了一杯茶,这时代的贵族都会煮茶,正经贵族家里都会有一套煮茶用的茶具。 田秀并没伸手去喝,燕国的茶太苦他喝不惯。 “殿下,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我已经把您交代的事情筹划的差不多了。” “卿说,吾洗耳恭听!” “殿下知道北徐君有1000死士准备在先王出殡之日发动政变的事情吗?” 田秀一句话就让武成后震惊! 她一个深宫妇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武成后的震惊中,田秀又继续说道:“北徐君前些天来找过我,他想在事成之后取得秦国的支持。” “卿答应他了?”武成后惶恐不安的问,燕国的政局比她想的要危险的多啊! “答应了!当然我只是假装的!我的计划是这个样子,等北徐君发动政变,把燕王的几个儿子都杀掉,让燕王一脉绝嗣。然后这时候由殿下出面,平定北徐君,如此殿下就能名正言顺地以武成后的身份垂帘听政。 到了那个时候,殿下只需要从旁支里选取一个幼主继位,燕王年幼,朝政自然而然的就归于殿下了,一切水到渠成无懈可击!” 田秀说话的时候风轻云淡,好像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武成后此刻内心一阵风起云涌,万马奔腾! 听你说的这事情好像喝水一样简单,要不是我有脑子都被你忽悠了! “卿啊,你说的这个计划确实不错,但问题就是,我手上没兵权拿什么去平北徐君?你太看得起我了。 而且就算真的平了北徐君,朝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想立个幼主,燕国的那些大家族是不会同意的!” 武成后摇着头说道,明显是对田秀的计划缺乏信心。 “现在统帅城防军的将军是秦朗,我要是记得没错,秦朗是武成王一手提拔的!” 武成后立即会意:“卿的意思是,利用武成王对他的恩情,让秦朗倒向我们?” “就是这个意思!秦朗当初被我俘虏过,他给我的感觉不错,这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相信殿下出面对他打感情牌,这家伙没理由袖手旁观。” 武成后点点头,又接着问:“那,要是各大家族不同意我来听政,比如栗腹要出面阻挠,如之奈何?” “什么各大家族?他们不是都被叛军杀光了吗?” 武成后被田秀的腹黑惊得无话可说。 记得当初沙丘之变,他父亲也是用相同的手段,杀光了他的政敌。 然后这口黑锅都被扣在了他死去的哥哥赵章头上! 田秀这一手比他父亲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成后倒吸一口凉气,都说田秀是什么仁义君子,今日看来也是绵里藏针。 绵里藏针这成语还是武成后听宫里的说书人说的。 说书这东西在秦国流行起来后,关东六国都跟着效仿。 燕国也有不少会说书的艺人,武成后闲来无事,也经常请那些说书人到宫里说书,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一些时代新词。 “贤卿,我还是担心,就算这个计划成功了,各国起兵问罪,怎么办?” 武成后抬头看着田秀,一副害怕的样子。 “没有人会问罪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敢!” “为什么他们不敢?” “因为我们有秦赵两个强国的支持!” 田秀自信的说道。 一开始,田秀就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细节。只要这事儿最后能成,田秀只需要扶持一个有秦国血统的公子继位,这样无论对赵国还是对秦国都有交代。 而且在向两国交代的同时,还能取得这两国的支持。 得到了秦赵两国的支持,哪个不开眼的敢来问罪? 不怕秦赵两大哥联手把他头都扇爆是吧? 唯一对此不满的可能只有楚国,但楚国再不满能怎么样? 难不成楚王要隔着几千里出兵到燕国问罪?有这操作? 楚王敢整这种迷之操作,田秀就敢让楚王派出的兵有去无回。 第269章 蓟城的波谲云诡 “殿下,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臣就先告辞了!” 田秀站起身,准备离去。 “慢!”武成后突然叫住了田秀,似乎有话要说。 田秀停下步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犹豫了一会儿后,武成后从腰间摸出一只玉牌交给田秀。 “卿,这只玉牌你且拿去!你下次若是想见我,有这玉牌,进出宫中要方便许多!” 田秀并未多想,顺手从武成后手中接过了这玉牌。 今后要找武成后的时候还多,有了这块玉牌进出也是方便的。 等到田秀从宫中后离开后,武成后面色沉重的对身旁的婢女吩咐道:“稍后你去拿一百金分给外面那些侍卫,今晚的事情,让他们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 另一边,田秀找到了躲在树丛里的展。 “好了,事情办成了我们走吧!” 田秀招呼着展离去。 展看了看身边哪个被绑着的寺人:“那这家伙怎么办?” 明显,展是想把这家伙杀了一了百了。 对方也是看出不对,立马跪下求饶,只是因为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来,却还是呜呜不停。 “好了,我没打算杀你!” 田秀随手解下来身上的衣服扔给那人:“回去后老实点,别对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否则我保证下次来一定抹了你的脖子!” “嗯嗯嗯!” 对方一阵疯狂点头。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天晚上这两位爷来者不善,他一个阉人可惹不起这两位主。 “好了,我们走吧!” 田秀招呼了一声后,带着展翻墙而出。 虽然说武成后给了那块能自由进出的玉牌,但那牌子还是要尽量少用,最好就别用。 一个大男人拿着太后给的玉牌在宫里自由进出,难免会惹人非议。 他秀儿可是个热心肠,哪能让寡君的太后娘娘背上什么污名。 回到驿馆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田秀坐上马车往城西而去。 来到一间大院,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秦府”二字。 田秀报出自己的名号,要跟秦朗见面。 很快,府门就被敞开,穿着便袍的秦朗亲自出来迎接田秀。 “昭武君!久违了!” 隔得老远,秦朗就冲着田秀抱拳行礼。 “将军久违!” 田秀也抱拳还礼。 两人像许久未见面的朋友一样,并排进入到府中。 这引的秦朗府上的奴仆一阵议论,其实这也不过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罢了。 而秦朗之所以对田秀热情,一方面是礼节上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田秀上次放了秦朗,对方心存感激。 来到大堂之上,侍女很快上来了两杯还冒着热气的香茶。 “请!” 秦朗坐在主位,对一旁的田秀客气的招呼道。 “将军,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还能有闲心和在下喝茶,鄙人佩服!” 一上来,田秀就用出了纵横家那套传统话术,危言耸听。 等对方提心吊胆之后,自己就能切入主题。 这招屡试不爽,什么齐王、赵王、楚王没有不灵的。 果然,秦朗一听田秀的话,立马也是慌了:“昭武君何出此言?” 见对方上了钩,田秀急忙说道:“将军,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哎呀,蓟城将有大变!” “蓟城有变?”秦朗顿时眉头一皱。 他是守卫蓟城的将军,手上掌握着三千城防军。 毫不夸张的说,蓟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说蓟城真有什么变故,也该是他第一时间知道,田秀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蓟城要有变故 别不是这小子在玩什么阴谋吧? 秦朗不动声色的问:“昭武君,这消息您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这个消息我是听太后说起的!” 临来的时候,田秀就已经考虑好了说辞。他不能把北徐君来找过他的事情告诉秦朗,否则秦朗万一去找北徐君对证,甚至直接找栗腹举报,他所有的盘算都得落空。 只有说是武成后的意思,才能稳住秦朗,以便计划的展开。 “太后?”秦朗眉头又是一皱,燕王文并没立王后,所以眼下燕国的太后只有一个,那就是武成后。 但是武成后不是已经被先王软禁到别宫了,她怎么会知道宫外的消息?又干嘛把这消息告诉田秀? “不知寡君都和您说了什么?” 秦朗警惕的问道。 这时代太后被称作“小君”,故秦朗称呼武成后为君。 田秀沉声说道:“武成后告诉我说,北徐君意图发动政变夺取君位,所以她想得将军相助!” 这几句话很短,但里面透露出来的东西太劲爆了。 以至于秦朗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北徐君要造反?太后要他帮忙? 问题是北徐君哪来的人手造反,他又为什么要造反?最主要的是这么隐秘的消息太后一个深宫妇人从哪知道的? “怎么,将军好像并不相信我的话?” 田秀面带疑惑的问道。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信!寡君常年居于深宫,如何能知道此等秘辛?” 田秀撒谎不眨眼,随口道:“你真以为武成后是傻白甜?一点自己的信息网都没有?将军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去大街上问问,现在哪个贵族在外面?还没有两个眼线,你就没有眼线在外面吗?” 秦朗顿时哑口无言,他真没在外面派过眼线监视别人,因为用不着。 整个蓟城都在他的管辖下,他还有什么必要再派眼线去监视别人? 但是田秀说的一点不差,这时代哪个贵族在外面没眼线? 秦朗说自己一个眼线也没有,谁会相信? “就算武成后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丞相,而是告诉您呢?” 秦朗这话已经很客气了,要换别人估计就要指着田秀鼻子骂他说话不打草稿了。 田秀也知道秦朗不信自己,但还是接着忽悠道:“因为很简单,武成后不相信丞相,他更相信我!将军别忘了,我还是他姐丈,有句话叫疏不间亲!” “那,太后想要我做什么?” 秦朗很想听听田秀接下来会怎么说,以便判断这个消息的真伪。 “将军,太后是这样想的……” 田秀比划了大半天,一直说了有一刻多钟。 这中间,秦朗只是皱着眉头听着,没插过一句话。 一直说到最后,田秀又对秦朗称赞道:“将军,太后称赞您年纪虽轻却是无双国士,希望您这次可别糊涂。” 秦朗打断了田秀,阴沉着脸问:“您今日说的这些叫我如何取信?” 一句话给田秀整不会了。 昨天从武成后那里走的太匆忙,忘了让对方写封信了。 但要现在回去让武成后写信,那他刚才编的那些话就全穿帮了。 武成后让田秀当传话筒,怎么可能没给信物? “昭武君,你不会是诓我来的吧?” 眼看秦朗要识破他的谎言,田秀急中生智掏出了武成后给的玉牌:“将军可认识这个?” 秦朗接过玉牌看了一眼,吃惊道:“这是太后的贴身之物,殿下居然给你了?” “什么,这是太后的贴身之物?” 通常女子的贴身之物是不会送给旁人的,再熟的朋友都不行。 武成后将贴身的玉牌送给田秀,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绝对错不了,这玉牌以前是佩戴在先王(武成王)腰间的,后来先王转赠给了太后,故而我识的这块玉! 真想不到,她会把这牌子给你!” 秦朗看着手中的玉佩,感叹的说道。 “既然将军没什么问题了,那您就给个态度,太后那边,您帮还是不帮?” 田秀伸手要回了玉牌,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送给秦朗。 秦朗将玉牌还给田秀,笑道:“昭武君,我为什么要帮助太后?” 你他喵的想要好处就直说! “太后说了,若事成之后以将军为大将军!” 田秀直接学着赵王的样子给画了一张饼。 至于这饼能不能砸晕秦朗,就看对方的定力够不够了。 “太后真这么说的?”秦朗眼睛里闪过一丝炽热。 大将军是燕国武将中的最高职位,担任过这个职位的只有两个,乐毅以及骑劫! 乐毅的功劳就不说了,骑劫能当大将军也只是接替了乐毅。 而骑劫败给了田秀的老爹以后,燕王一怒之下,就没再设置大将军这个职位。 所以到现在为止,燕国大将军都是虚悬状态。 自己居然有机会出任大将军,秦朗能淡定才怪! “将军,我听说你的父亲秦开将军曾经大破东胡,为燕国拓地三千里,这么大的功劳,他都没有当上大将军。您今年不到30岁就能担任大将军,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您的父亲,在下提前恭喜您了!” 田秀又接着画上了一个新的大饼。 这个饼比大将军更有吸引力! 秦开的威名,在燕国是仅次于乐毅的! 自己居然有机会能超过父亲! “诚如是!在下麾下的3000禁军,愿听太后驱使!” 秦朗激动的对着田秀长拜。 “将军快快起来!” 田秀扶起了激动的秦朗。 小样,我可是在秦赵俩大国混过的老油条,还玩不过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鲜肉”? 从秦朗府上离开的时候,秦朗一直将田秀送到了门口。 “昭武君,慢走啊!” 秦朗笑着向田秀告别。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一直消失在巷尾。 秦朗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转身回到府内,命令下人将府门关好。 回到房间,秦朗脱下了外面穿着的袍子,摇着头冷笑道:“昭武君,您给我画的不过是一个大饼而已! 而我,绝不是能让你们玩弄于鼓掌上的棋子!” 秦朗面色狠戾的攥紧手掌,与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另一边,栗腹的府邸。 “有这回事?” 听完手下汇报昭武君田秀去拜见秦朗的消息,多年来养成的政治嗅觉让栗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一个秦国的封君,为什么要去拜见一个燕国的将军? 如果是叙旧,为什么单找秦朗,而不找其他人? 这里面明显藏着什么阴谋啊! “你们去,把那个田秀还有秦朗都给盯死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俩在搞什么阴谋!” “是,相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好此事!” 栗腹的探子从房中飘然离开。 探子离开后,栗腹坐在书桌前,感到一阵头痛。 燕国群龙无首,诸公子都蠢蠢欲动。 更要命的是各国都想趁这个机会,扶持一个中意的公子继位。 照如此发展下去,燕国只怕内乱在即。 看来得尽快立下新王了,迟则有变! 栗腹打算,就在这个月底,赶在燕王出殡前,召集群臣共同推举出新王。 …… 从秦朗家出来的田秀,很快在一处路口跳下了马车,然后在另一处胡同跳上了一架并不显眼的驴车往别宫而去。 换了一身行头,田秀化妆成说书人的样子进入到别宫。 武成后经常请说书人到宫里说书的事情世人皆知,化妆成说书人进去,是最不容易惹人怀疑的。 田秀顺利的来到了宫中见到了武成后。 看到说书人打扮的田秀,武成后很是诧异:“卿,你怎么这副打扮?” “不这样,怕给殿下带来麻烦!” “我不是给了卿玉牌?” 武成后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玉牌是您的贴身之物,我怎么能要呢?”田秀说着,就准备将玉牌完璧归赵。 “卿嫌我?”武成后气恼的看着田秀。 “没有!只是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要而已!” 武成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我给卿,卿就只管收着!”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田秀小心翼翼的把玉牌收到怀里。 “卿,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 田秀环视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外人之后,低声道:“秦朗那边,我已经说服了,他答应帮忙!” “卿真厉害!” 武成后眼里满是崇拜。 原以为说服秦朗帮忙并不容易,没想到田秀居然这么轻松的就做到了! 他还真是不同寻常,也难怪自己的阿姐那么孤傲,能被这么一个人训得服服帖帖。 “对了殿下,还有件事情,我听闻燕国有一位剧辛将军,您听说过他吗?” “剧辛将军?”武成后蹙了蹙眉,道:“剧辛将军自从上次和赵国的战争以后,就被先王调到了下都担任下都留守!” “下都那边应该有军队吧?” “有!卿问这个做什么?” 武成后好奇的问道。 这个男人,他的心思好像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却又总是让人想琢磨。 第270章 蓟城大乱斗上 这几日统帅蓟城禁军的秦朗府邸可谓门庭若市,自从那一日田秀去拜访过他以后,燕国各大权贵一下都注意到了这位“寂籍无名”的秦朗将军,争相前去拜访。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秦朗家的库房里就已经堆满了蓟城权贵们所赠的礼物。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栗腹耳朵里。 “嘿,诸公子都争相去拜访秦朗,他们想干什么?” 栗腹发出不屑一顾的冷笑,这些公子去拜访秦朗干嘛,真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阳光下没有新鲜事,好多东西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秦朗这个统帅禁军的将军平时并不怎么显眼,更不会有人主动前去拜访。 因为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去拜访一位手握禁军的将领,这样只会让大家觉得你好像图谋不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燕王驾崩,王位虚悬,诸公子都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想借这个机会爬上燕王的宝座,自然也不会有人去顾及什么吃相。 “看起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是想借助秦朗的兵,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栗腹这个丞相可不是白当的,虽然他并没得到什么确切情报,但单从诸公子去拜访秦朗,他就已经明白这些人是想说服秦朗帮忙谋反。 不过栗腹并不担心秦朗会被那些公子策反,因为秦朗是他的心腹! 秦朗能去统领城防军,除了他是秦开的儿子,以及深受武成王的提拔之外,栗腹的举荐也是功不可没的。 不过这一点并不为人所知,因为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外人根本不知道。 秦朗是受自己一手提拔的,性格又谨慎,实在没理由赌上家族的前途命运跟着那些公子去谋反。 但是,田秀也去拜访过秦朗,这小子栗腹见过,简直一肚子坏水! 天下谁不知道田秀除了打仗之外,嘴皮子也很溜。 这年头的将军,一般都是能打仗的不会磨嘴皮子,白起、乐毅、田单都这样。 偏偏田秀这小子,不但打仗贼溜,嘴皮子也溜! 听说当初齐国的君太后那么精明的人,都被这小子给忽悠的不要不要的。 田秀可是连君太后都能忽悠的人,鬼知道秦朗会不会也被他忽悠的猪油蒙心。 秦朗要是让田秀忽悠了,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栗腹根本不怕蓟城那群牛马公子,那群人背后都没什么大树,压根儿掀不起风浪。 田秀可不一样,他背靠秦国,再得到秦朗支持,可真能把桌子给掀了! “看起来我得赶紧去见见秦朗,不能让他被田秀洗了脑筋。” 栗腹从席上站起身,化了身便装,到秦朗的府上前去拜见。 两人谈了什么并无人知道,但栗腹在不久以后就从秦朗的府上离去了。 栗腹走的时候,天上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这位燕国丞相乘坐马车在风雨中飘摇前行,最终消失。 …… “少君,自从你去拜访过秦朗后,蓟城上下所有人都动起来了,这可真是有趣。” 展看着桌上送来的情报,心里产生了一种想法,田秀不会是故意去高调拜访秦朗,好借机让整个蓟城乱起来吧? 他这个少君腹黑的很,完全可能干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田秀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展说道:“你家少君我有那么坏? 我那天去拜访秦朗,就只是纯粹想找他帮忙,后面的事情是我根本没想到的。 不过诸公子都动起来了,这对我们倒确实挺有利的。” 杨端和道:“诸公子都动起来了,主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让他们先动!我们来个后发制人!” 此时燕国的局势就像一场竞赛,各个玩家都已经准备就绪,打算进场参赛,这种时候谁先动,谁就是众矢之的,立马就会被其他玩家围攻。 最后一个进场的,才有机会赢下这场竞赛。 “君上!”房间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 田秀让他的护卫们分散出去,监视蓟城各地的情况。 听到护卫的声音,田秀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新消息。 “怎么了?” 满身雨水的护卫从门外走进来,行礼道:“刚才栗腹去了秦朗府上,他在里面待了大概一个时辰,然后就走了。”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杨端和问。 护卫摇摇头:“秦朗府上我们混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监视,所以……” “废物……”杨端和刚想要骂,田秀伸手打断了他,道:“好了,你做的很好,稍后去领五金,然后下去休息!” 这些护卫在外面监视,辛苦就不说了还充满危险,一旦被发现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要是不给点甜头,今后谁还会帮忙卖力打探? 王霸之气这东西可不能当饭吃。 “多谢主君!”护卫千恩万谢的离开。 等到护卫出去以后,展开口道:“少君,怎么样您是不是也再去拜访一下秦朗?” “不必了!”田秀站起身,取下来放在一旁衣架上的斗笠套在身上,说道:“我要出趟远门去一趟下都,馆驿这里杨将军留守,切记不能让人发现我已经离开!” “是!” 杨端和微微欠身应道。 “少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到下都游玩?” 展不知道田秀去下都干嘛,还以为对方要去哪玩。 田秀瞬间无语:“谁说要去那玩了?我是要去下都办件正事!行了,我们赶紧走吧!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蓟城局势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栗腹为了稳定局势,极有可能会提前立下新王。 田秀必须争分夺秒 ,赶在新王立下之前把事情办完。 外面的雨水越下越大,田秀乘坐的驴车在街道上狂奔,一路往城外而去。 一日以后,田秀的马车来到燕国下都。 下都城中。 将军剧辛的府邸。 此时年迈的剧辛正坐在堂上磨剑,一柄宝剑已经被他磨的相当锋利,剧辛用手试了试,拇指居然被划破了。 “果然是好剑!” 剧辛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谁?” 剧辛警惕的转过身,却看到身后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田秀。 看着穿着朴素的田秀,剧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武安君?” 田秀武安君的名号太响,以至于他哪怕被秦王改封了昭武君,还是有不少人会习惯性的称呼他为武安君。 “正是小子!拜见剧辛老将军!” 田秀对着剧辛弯腰行礼。 对方今年都已经年近八旬,属于是天下资历最老的一批将军,完全能受得起他这一礼。 “武安君大驾光临,老朽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剧辛放下刚刚磨好的宝剑,走过来扶着田秀坐下。 虽然说叛徒有点为人不齿,但田秀这种身份的哪怕叛逃了也是极受人尊敬的。 就拿吴起来说,对方反复跳槽多少次了,照样受人尊敬。 只要你有实力,到哪都能吃得开。 田秀拿起桌上剧辛刚磨的宝剑,打趣道:“老将军这宝剑磨的不错,只是这宝剑却没有用武之地呀!” 剧辛也活了一把年纪,哪能听不出田秀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说他剧辛就像这把宝剑,磨的再锋利也没有用武之地。 “呵呵,昭武君,我尊敬您的用兵能力,所以以礼相待,但是如果您想说服我背叛燕国去投靠秦国,那请您立刻离开!” 啥,谁要说服你去秦国? 剧辛老将军,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您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比秦王都老几岁,牙都掉光了,挖你去秦国干嘛? 给秦王制造点财政压力,多发一份养老金? 拜托,秦王手里有王翦、蒙骜、张唐、摎这一大堆年轻的猛将,要你个糟老头子干嘛? “老将军误会了,小子并没有要让您背叛燕国,更没有打算让您去秦国!” 田秀当然不会说那么伤人的话了,要不然这天还能聊下去? “既然昭武君并不是想让老夫背叛燕国,那您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剧辛语气已经很冷淡了,大有那么点你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要赶人了的意思。 田秀只好拱手说道:“燕国社稷即将倾覆,此刻唯有老将军能解危局,不知老将军可愿拯救燕国?” 剧辛眉头一皱:“武安君,你这话可就让我莫测高深了。” 田秀刚想说话,又看到院子远处有几个家庭正在打扫地上的落叶,顿时闭上了嘴。 剧辛沉声说道:“昭武君放心,这些人都是我在军中带出来的老兄弟,忠心耿耿,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那好吧,秀就从头说起……” 天空阴沉沉的,伴随着滚滚雷声,好像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武安君,你是想教我谋反?” 剧辛突然暴起,拿起桌上的剑指向田秀。 此刻剑锋距离田秀的鼻梁只有一寸,剧辛只要稍稍用力,田秀必然没命。 “老将军错了,我不是教您谋反而是谋正!” 田秀咽了咽口水,面色平静的说道。 这份平静让剧辛一怔,武安君年纪轻轻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何为谋正?” 剧辛手里的剑明显已经向后缩了一些,这表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话说动。 田秀感受到剧辛态度的松动,又继续说道:“道理很简单,如果我让你造燕王的反,这叫谋反。但我让你平定叛乱,扶持新王,这不是谋正是什么?” 剧辛手里的剑又向后退了几寸,田秀再接再厉道:“老将军,如今燕国大厦将倾,你难道要见死不救?看着燕国社稷堕覆?你对得起昭王吗?” 剧辛当初本来在赵国,混的也不好,燕昭王高筑黄金台,广纳天下贤士。剧辛到了燕国以后才被昭王器重,终有今日。 提起燕昭王,剧辛神情明显一变,手上的剑也重重的落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昭王,他老人家也已经故去30余年了!” 这时,剧辛再次抬头看向田秀,说道:“老夫若不帮你,燕国真的会灭亡?”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您不帮忙,北徐君那群阴谋家总会有一个人上位,不管他们谁成功都会大杀宗室,然后齐赵就会趁着燕国内讧趁虚而入,昭王大业必毁于一旦!” 剧辛苦笑着摇了摇头:“田秀,你跟我们燕国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你为何要帮燕国?” 田秀是齐国人,但此刻在秦国,无论是秦齐都跟燕国的关系不太好。 剧辛实在想不出田秀有什么理由这么帮燕国着想? 怎么总感觉这里面有坑呢? “我不是帮燕国,我是在帮我自己!” 田秀叹息道。 “帮你自己?” “是啊!”田秀点了点头娓娓说道:“您也知道赵国公主是我的妻,武成后乃我妻妹,虽然我现在在秦国效力,但妻妹以昔日之情向我求援,我能如何?只能答应帮她。而秦王又要我扶你一个亲近秦国的公子,我可谓两难。 只有让武成后摄政,再让横阳君之子继承君位,这样我才能对秦国和赵国之间都有个交代,所以我不是帮燕国只是帮自己。 另外,将军你帮了我也是帮燕国,这俩人一旦上位,必将得到秦赵两国的全力支持,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燕国的主意!” 这番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但田秀不这么说,就没法得到剧辛的信任!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赵国,这才叫扶持武成后。 这么说了剧辛还肯帮忙? 只能说是帮自己,这样谎言才会可信。 剧辛也信了田秀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按照当下的格局,确实只有按田秀说的办,才能让燕国逃过灭国之灾。 其实剧辛本来想擒了田秀抓着对方去找栗腹举报北徐君谋反,然后就能扶持公子喜为王,这样燕国就能避免一场内乱,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但剧辛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真那么做了最大功臣就是栗腹,跟他剧辛还有毛的关系! 剧辛以前可是跟着昭王的,正经八百的在燕国权力中心混过! 见过了大城市的繁华后,谁会甘于一辈子待在农村? 这次要是扶持武成后上台,剧辛肯定重获重用。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去告发的理由。 “昭武君,我这把剑愿意借给您,不,是给殿下一用!” 剧辛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宝剑郑重的交到田秀手里。 田秀小心翼翼的接过佩剑,又将剑还给剧辛:“到时候就看老将军的了!我和殿下以及燕国的前途命运,可都攥在您手里了!” 当从剧辛府上出来的时候,田秀感到腿肚子都在转筋。 刚才他太冒险了,孤身去拜见剧辛,这实在是一种大作死行为! 如果剧辛真的一点私心没有,那么他今天进去劝说,铁定被对方绑了交给栗腹。 从结果来看,田秀这次又赌赢了! 剧辛对于复出的渴望,超过了他对燕国的忠诚!当然,这并不是说剧辛能为了权利去背叛燕国,剧辛是太钟爱燕国了,他太想为燕国做些事情。 剧辛始终不认为自己老了,他很想在有生之年,为燕国干点实事,而这次就是他认为最后的机会。 第271章 蓟城大乱斗中 “主君,你总算回来了!” 田秀刚回到蓟城的馆驿,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来换掉,杨端和就匆匆找到了他。 看着对方脸上急切的样子,田秀知道自己不在蓟城的这几天,城里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杨将军,有话慢慢说不要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蓟城的局势田秀认为都在他的掌握中,因此根本不会惊慌。 “主君,你不知道,昨天栗腹突然召集燕国群臣到宫中商议新王人选,经过栗腹的运作,公子喜已经被推为新王,三日后,燕国君臣就要在太庙举行典礼告慰燕国历代先王!” 杨端和一番话说完,田秀瞬间不淡定了。 栗腹这么快就觉察到危机,要急着立新王了? 这可不是好消息,燕国新王一立,马上就会安定下来,那田秀忙上忙下跑了这么久,岂不成了小丑? “这个消息确实嘛?” 田秀必须再三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 杨端和重重的点了点头。 田秀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蓟城要有大暴雨了!” 话音刚落,护卫又来报:“主君,北徐君来见!” 北徐君此时来见,必定是想要破坏三日后太庙举行的典礼。 因为一旦典礼完成,新王就算立下了,北徐君再兵变就是谋反了,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让北徐君在书房等我,我马上就去!” 这种时候田秀可不能躲着北徐君,否则北徐君万一怂了,他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是!” 不一会儿,换了一件衣服的田秀来到了书房,北徐君正和杜挚在房中坐立难安,看到田秀进来,两人立马迎了过来。 “昭武君,你可算来了,我想那件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 北徐君语气急促,看来这事儿对他的刺激不小。 “听说了!”田秀重重的点点头。 “昭武君,我必须得提前行动了!否则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北徐君的意思很明白,这是要准备破釜沉舟掀桌子了。 “北徐君尽管放手一搏,我保证事成之后,大秦一定全力支持您!” 田秀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面对田秀的保证,北徐君和杜挚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见杜挚向前一步拱手道:“昭武君,此事过于重大,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个书面保证?” 这书面保证对北徐君而言很重要,这是他们在行动成功后获得秦王支持的凭据,同时也是一张保命符。 万一失败,凭这张保证,北徐君就能润到秦国得到秦王庇护。 “没问题!我这就给您写个保证!” 田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北徐君的请求,然后提起毛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份保证书。 保证书的内容如下: 今大秦武安君向燕国北徐君保证,待北徐君成为燕王以后,会提供一切支持。并在北徐君危难之际,由秦王提供庇护。 这份保证书,看起来没问题,实则有一个大坑。 秦国的武安君是白起,田秀的封号是昭武君。 如果以后这份保证书被捅出去,田秀也有话说:白起写下的保证书,关我田秀什么事? 而这个坑,田秀并不担心被发觉,因为谁都知道武安君是他曾经的封号,用曾经的封号来写书,谁会怀疑其中有坑? 北徐君也确实没发现这个大坑,他满意的合上了田秀写下的这份保证书。 就在田秀以为骗过了对方的时候,杜挚突然说道:“主君等等!” 这一下田秀的心瞬间一紧,难道是被发现了? 杜挚重新接过那封保证书,然后指了指上面的空白处,说道:“这里没有您的印章,您还是盖个印章为好!” 呼!老杜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先生不说,我都忘了,来人呐,取我的大印来!” 田秀对着手下招呼道。 没一会儿,一名手下就取来了一方田秀的私印。 看到这枚印章,田秀按住了想打人的心情。 你妹,拿我的私人印章,我辛辛苦苦挖的坑,岂不是白挖了? “不要这个,要正式一点,把我武安君的那个印拿来!” 田秀挥了挥手,让对方重新去换一枚印。 北徐君听到这话,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久,一方田秀在赵国时用的武安君印被取来,蘸了点朱泥,田秀将印刻在纸上。 “现在行了吧?” 田秀将盖着武安君大印的保证书交给北徐君。 “多谢了!” 北徐君小心的将保证书收到怀里,这可是他以后保命的东西,可万万不能丢了。 送走了北徐君二人,田秀刚刚还满脸堆笑的脸立即板了起来。 “展,去把我刚刚换下来的那件衣服找过来,咱们得在出趟门!” “又要化妆啊?” 展都快无语了,有必要每次出门都化妆吗?他们可是秦国来的使者,大秦的使者啊! 大秦的使者在其他国家都是牛逼哄哄、横行无忌,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像偷人似的见不得光了? “我们去拜见虞君,这事情就得偷着来!” 田秀也很想光明正大的出去见人,但他们干的事情实在上不了台面。 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事情,当然得偷着来了。 换好了衣服以后,秀儿与展翻墙出去。 驿馆前后门都有燕国的眼线,只有翻墙才能溜出去。 每天从墙上跳来跳去,秀儿翻墙的本领已经被练的炉火纯青,甚至比猴子都灵活! 两人刚从院墙上跳下去,就听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跳上跳下身手很灵活嘛!” 展听到身后有声音,下意识的出剑去刺,剑停在了距离老者咽喉几寸远的地方。 老者穿着一件破旧的麻衣,蓬头垢面,看起来很是邋遢。面对脖子上明晃晃的剑,老者笑盈盈的举起了手:“别误会,老夫并无恶意!”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展警惕的看着这位老者,生怕对方是什么刺客。 “谁鬼鬼祟祟了?我在这里睡午觉,睡得好好的。你们跳下来把我吵醒了!” 老者说话的腔调很横,好像根本不害怕脖子上横着的剑。 “阁下的胆子好像很大呀!” 展戏谑的笑道,剑却已经顶到了那人脖颈的皮肉上。 “别这么说,我的胆子很小的!” 老者掐了掐指尖,脸上却仍旧是平静如水。 “我看你这老头鬼鬼祟祟,必是他国的奸细,意图对我主不利,待我一剑取尔首级!” 展似笑非笑的说道。 啥,还能这么玩吗? 老者瞬间如坠冰窟,脸上一下也没了,刚才的淡定从容。 这时,就听一旁的田秀说道:“好了展,你也不怕把这位老先生吓坏了,多大的人了,还玩?” 展笑盈盈的放下了剑:“老者恕罪,晚辈不过是想试试您的胆量!” 老头要不是打不过展,估计已经想开喷了。 下次我也把剑顶到你脖子上,试试你的胆量好不好啊? 展要知道老头的想法,估计会说让对方来试试,前提是这老头能打得过他。 “老者,让你受惊了!”田秀本想从袖子中摸出一锭金子补偿,但他尴尬的发现,由于自己换了一身布衣,并没带钱出来。 “你是想给我钱吗,年轻人?” 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田秀说道。 “是这样!不过我出来的急,并没带钱,还请老先生赎罪!” 田秀拱手赔礼道。 见田秀向自己赔礼,老者捋着他那脏乱的胡须笑道:“真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昭武君,果然同你的父亲安平君一样彬彬有礼!” “您认识我的父亲?”田秀好奇的问道。 “认识!他不认识我罢了!” 切!这不就相当于在后世,有人说自己认识某某大明星,结果人家不认识他吗? 要按照你的说法,我特么还认识始皇帝呢!就是不知道始皇帝认不认识我。 “老者,你要去哪?” 田秀正在心里吐槽这老头,却见对方已经转过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当然是换个地方睡觉了,昭武君你有什么事情就继续干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老头的话,田秀并没放在心上。这时代的平民想见贵族一面并不容易,地位所带来的鸿沟绝非是可以轻易逾越的。 虞卿所住的馆驿。 田秀翻墙而入,比翻寡妇家的墙头动作都要熟练。 翻进院墙以后,田秀来到了虞卿的房间外面,敲响了窗户。 窗户很快被打开一看到田秀,虞卿立即招呼对方进去。 “昭武君,你是不是也为那事而来?” 田秀一来,虞卿就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是!”田秀点点头说道:“北徐君要动起来了,就在三日后太庙。”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也得提前了?” 虞卿脸色有点沉重,对田秀的计划他总有那么点不放心。 “是,计划要开始了,虞君放心,这次十拿九稳,好了,我得去见下武成后,有些话我还得跟她说说。” 田秀拱手告辞,准备离开。 “等等!”虞卿叫住了田秀,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小心!” 靠!每个人都这样喜欢说话说半截吊人胃口。 “虞君,您想说什么啊?” 面对田秀的问询,虞卿愣了一愣,沉声道:“马服子要跟阿娇姑娘成亲了。” 什么?阿娇那么一朵鲜花要插牛粪身上了? 依阿娇的身份,嫁谁不行,干嘛非嫁赵括?望诸君不是很看不起那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吗? 不过乐毅看不起赵括是一回事,对方的身份就是另一回事了。赵括不管怎么说都是公族派中年轻一辈最出类拔萃的将军,将来前途无量。 看来乐毅是打算用孙女跟公族派打好关系,这样以后即便是乐毅死了,乐家也能在赵国继续混下去。 乐毅这老东西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田秀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替我祝福他们!” 他能做的也就是祝福了,不然怎么办,把阿娇抢回来?可能吗? 等田秀走了以后,虞卿背着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面色充满了忧虑。 其实刚才他想说的不是阿娇的事情,而是赵王和太子的事情!最近赵王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父子二人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如果照这个劲头发展下去,太子被废已经是必然。但有了沙丘之变的教训,虞卿和很多官员都不希望太子被废。 太子是国本,绝不能被轻易动摇。 可惜,赵王这个人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除了田秀!!! 田秀能言善辩又是太子的老师,他说了话,赵王多少都得听进去几句。 虞卿本想让田秀写信给赵王着手干预此事,但想到对方还在卧底,国内这些糟心的事情还是别和他说了,免得他分心,等将来田秀回国再处理此事也不迟。 …… 转眼之间,来到三日之后。 一大清早,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大批穿着浅蓝色礼服的朝臣往燕国的太庙而去。 今天就是新王祭祀先祖的日子,这是除了登基大典外,最为重要的仪式,马虎不得。 蓟城内所有王公贵族,上至六七十岁的老者,下至四五岁的小孩,都换上了礼服前来观礼。 六国的使者也受到邀请,前往太庙去观礼,田秀走在使者的队伍,打量了一下燕国公室所组成的队列。 燕国已经立国七百余年,按理说公室数量应该相当庞大。 但事实上,燕国公室人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田秀数了数也就六七十人而已! 而且这些人里有一半还都是60岁以上的老头,二三十的青壮很少! 而燕国公室之所以如此凋零,和他们的频繁内乱脱不开关系。 燕王哙时,燕王哙将国家禅让给相国子之,搞得天下大乱,齐宣王趁势灭燕大杀燕国公室,当时的公室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燕昭王复国后,公室刚能稍稍喘口气,昭王就死了,然后惠王继位,没过几年就发生公孙操叛乱,公孙操又一次大杀公室。 这两次屠杀下来,燕国公室凋敝,年轻人几乎都死在了那两次内乱中,剩下的当然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 不过,队列里面田秀并没看到北徐君,那个先前来找过他的四公子姬德也没在队伍里。 北徐君不来情有可原,对方毕竟要忙着造反,姬德不来是搞哪样?他可是燕王文的亲生儿子,这么重要的仪式他居然不出席? 看来今天燕国这出戏,非常热闹! 第272章 蓟城大乱斗下 太庙中青烟缭绕,乐师敲动编钟,悠扬的乐声在房间中回响,这是仪式开始前的前奏。 “祭祀典礼正式开始!” 随着寺人尖着嗓子的一声吆喝,伴随着悠扬的鼓乐声仪式终于正式开始。 燕国公室成员,神情肃穆的排着队列,挨个到历代先王的神位前进香,香案上摆着很多牌位,每一个上面都写着名字,放在最中间的是召公的身位,而左右两侧分别放着易王与昭王的牌位。 易王和昭王的牌位能放在召公的左右两侧,大概也是因为这两人对燕国的影响最大,前者率先开启燕国称王的先河,而后者则是中兴了燕国。 公族成员挨个上完香后,香炉里面已经插满了香,这时候庙里的烟味更呛人了,前来管理的六国代表,纷纷用手捂上了鼻子。 这时候田秀才注意到,前来观礼的六国代表里,并没见楚国的代表。 楚国的代表去哪儿了? 话说好像自从田秀来到蓟城,就没听说过楚国代表的消息。 这家伙的存在感很低嘛,小透明。 “虞君,你知不知道楚国的代表是谁?” 田秀悄悄向站在身旁的虞卿问道,这些代表里面他只认识虞卿,没法去问别人。 “好像是中大夫吴章!” “吴章?”田秀皱了皱眉头,他并没听说过这个人,看来又是个无名之辈。 “这家伙怎么没来参加典礼?” 田秀有种直觉,这楚国的使者想搞事。 “不清楚!不过我能帮你问问别人!”虞卿拍了拍站在前面的魏国使者,两人像是相熟的样子,再嘀咕了一会儿后,虞卿转过身音说道:“吴章病了,得了风寒,来不了!” 风寒?这就怪了,怎么楚国使者早不病晚不病,偏在燕国要举行典礼的时候生病? 而且就算真生病了,楚国难道没有副使,就算副使也没有,随从总该有吧?怎么会连一个代表都不派? “他们想干什么?” 田秀低声嘀咕道。 “怎么了?”虞卿奇怪的问道。 “没事!” 田秀抬头看向前方,这时候公族已经上完了香,轮到太后去进香了。 武成后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礼服,看样子是专门为了祭祀穿的,这种祭祀穿的礼服很紧实,武成后那优美的线条都被凸显了出来。 此时田秀心里生出了一股邪恶的想法,不知道这衣服里面是什么风景? 正当田秀看的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咳嗽声,转脸一看发出这声音的正是虞卿。 “大庭广众之下,非礼勿视!” 虞卿沉着脸提醒道。 怎么说田秀也是一国的使者,总是要注意一下身份的。 田秀闻言,也不敢再把目光看着武成后。 待武成后进完了香以后,栗腹走到了前面,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朗声念道:“今君王崩逝,神器无主,社稷飘摇,国家危殆…… 先王长子姬喜,性情温厚,文武兼备,昔日为公子之时,先王称之曰贤,是以众议举喜为王。” 前面栗腹念了一大堆,大概都是废话,众人都听得昏昏欲睡,后面才是关键,立公子喜为新王! “公子,请您上来进香,告慰先祖,我燕国有王矣!” 栗腹念完了之后,就将舞台交给了姬喜。 刚刚被立为新王的姬喜自是一脸得意,在大家的注视下,姬喜缓缓走到前列,并从侍从手上接过香,准备插到香炉里。 按照礼节,姬喜在这里要三跪九叩,但对方明显是等不及了,直接就想把香插进香炉。 毕竟只要把香插进香炉,这典礼就算成了,他姬喜就是燕国的新王了。 就在姬喜要把香插进香炉时,栗腹咳嗽了一声,道:“且慢!公子,你这与礼节不符,请先对先祖行大礼!” 姬喜闻言,恨恨的看了栗腹一眼,这老匹夫竟敢同他过不去? 哼,等寡人当了王,迟早要把你这老匹夫杀了。 其实姬喜早就已经看栗腹不爽了,要不是眼下有求于人,他才不会装出一副顺从讨好的样子。 姬喜老老实实的行完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就准备把香插进香炉里。 “等等!” 这时太庙外又传来一个反对的声音。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外面,姬喜也极为不满的把头看向庙外。 这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捋寡人的胡须? 就见北徐君披着甲胄头戴铜盔,缓步进入到了庙中,身后还跟着一大批拿着刀的武士,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没有披甲。 见到这一幕,许多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几个使者也在窃窃私语。 栗腹走到北徐君身前,叉着手质问道:“北徐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徐君并没有理会栗腹,而是把目光看向姬喜,道:“你没资格继承王位!” “我是先王的长子,群臣一致推选出来的,怎么没有资格?” 姬喜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大,这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他已经被北徐君搞出来的阵势吓住了。 现在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北徐君这是要兵变。 而北徐君兵变,首当其冲的就是姬喜这个准燕王,他不怕才是怪事。 “姬喜,你有何德何能继承王位?王位本来就传自惠王一脉,我父也是惠王之子,论起血统,我也有权继承君位!” 北徐君说话时的声音很大,可以说震耳欲聋,太庙中每个人听得都很清楚。 不过声音大不代表他有理,自古宗法继承顺序有序,王位传到了武成王一脉,武成王的后人才是合法继承人,你北徐君一脉就算有惠王血脉,这王位也不是你家的。 但并没人敢把这番话讲出来,面前就是明晃晃的刀剑,谁敢作死? 一些经历过公孙操之乱的老人,更是胆颤心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北徐君,你,,,你……” 姬喜还想壮着胆子反驳几句,然而北徐君只是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这家伙被吓得立马将脖子缩了回去,一声都不敢再吭。 我靠!这也太怂了吧? 早就听说史书上的燕王喜是个怂包,没想到能怂到这种程度。 此时,北徐君又将目光移向群臣,恨声道:“武成王继位以来,燕国江河日下,对外丧城失地,对内吏治败坏,昭王霸业皆毁于燕王宣父子!” 燕王文几个儿子闻言皆露出羞愤之色,群臣中不少官员也不禁为之哀叹。 北徐君见此,提高声调大声说道:“江山绝不能交给武成王之后了,王位该轮转给有为之君,延续昭王霸业!” “北徐君言之有理!” 杜挚这个北徐君的演员率先站出来捧场。 但杜挚的带头,并没换来其他官员的随声附和。 太庙中一片死寂,场面略有些尴尬 北徐君见此,脸色铁青,沉声道:“今天我欲继承王位,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谁赞成谁反对?” 北徐君提高声调,环视着群臣又问了一遍。 “我反对!” 栗腹看群臣都没胆子反对,于是主动站了出来。 “你反对?栗腹,你为何反对?”北徐君脸色阴沉的看着栗腹质问,手已经暗暗的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栗腹看到了对方的动作,却并不害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纵然武成王父子有过失,然宗法继承顺序有度,公子喜是群臣公推出来的燕王,你想夺位,便是窜逆,自绝于列祖列宗!” 一番话说完,太庙中又陷入沉寂。 乐师也不敢奏乐了,而是停下手紧张的望栗腹。 群臣都为栗腹捏了一把冷汗时,北徐君突然放声大笑:“栗腹,你装什么纯臣?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难道不知道?你立公子喜,无非是觉得对方性情懦弱便于掌控,你要真的大公无私,为何不选二公子?还不是因为二公子母家势力大,你怕选了二公子威胁到你栗家的地位!” “你!” 栗腹瞬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见此,北徐君知道自己说中了栗腹的心思,又继续说道:“怎么栗相爷生气了?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哼!”栗腹甩了甩宽大的衣袖,道:“乱臣贼子,老夫没空与你多费口舌!” “巧了,我也不想和你这个老匹夫废话了!” 北徐君“噌”的一声抽出剑指向栗腹。 栗腹并不慌张,只是后退一步和北徐君拉开距离,道:“既然你一定要自绝于列祖列宗,就不要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 话音刚落,太庙外面就乱了起来,将军秦朗带着手下的禁军赶到。 秦朗一到,北徐君瞬间慌了:“秦朗,你怎么会在这?” 栗腹冷笑道:“老夫早就知道有人要狗急跳墙,所以提前安排了秦将军!” 听到栗腹的话,刚刚还畏畏缩缩的姬喜腰杆子一下子挺了起来,大声道:“北徐君,你这个叛臣贼子听到没有?还不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投降?”北徐君冷笑一声:“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给我上!” 北徐君一声令下,身边的死士们立即抽出刀和秦朗带来的禁军打了起来。 两方人一开打,太庙直接大乱。 太庙中的一群燕国权贵一窝蜂的往门口涌去,想要逃跑。 结果这些人刚走到门口,外面又冲进来一拨人。 这次带头的是四公子姬德,他的身边还跟着楚国使者吴章。 吴章对姬德说道:“四公子,你想成大事,不能心慈手软!” 姬德也知道,眼下太庙中大乱秦朗正和北徐君血战,自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上,杀光所有人!” 姬德面无表情的对手下吩咐道。 “是!” 身后的众护卫们立即一窝蜂的冲上前,拔出剑对着面前的权贵们一阵砍杀。 感受到危机的燕国众权贵又往破庙里退,然后面的军队也对他们下起了杀手。 一时间庙中被杀的血流成河,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如同牛羊一样被面前的丘八宰杀。 看到这一幕的栗腹直接懵了。 要说姬德和北徐君要斩杀燕国公卿他能理解,这两个人没有法统,想要服众就只能大量杀人。 但是,秦朗的兵怎么也在杀人?难道是杀红眼了? “秦将军,请你约束部曲!不可肆意杀害大燕公卿!” 栗腹对着远处正在和叛军血战的秦朗高喊。 听到栗腹的喊声,秦朗砍翻面前的一个朝臣,傻气腾腾的提着剑朝栗腹逼近。 栗腹完全被吓蒙了:“秦将军,你这是想干嘛?” 秦朗并不解释,一剑就捅死栗腹。 直到秦朗将剑从栗腹的胸口抽出来,看着胸口流出的鲜血,栗腹方才如梦初醒。 “秦朗,你好卑鄙呀!老夫怎么错信了你!” 秦朗并不答话,仅仅是发出一声冷笑。 燕国的政局就如同棋盘,昔日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秦朗也是。 但今天,秦朗这粒棋子想要主宰棋局! 秦朗已经做好了打算,利用今日的变乱,杀光所有公卿,然后扶持一个血脉偏远的公子为王,今后燕国朝臣就要归于秦家。 然后秦家就能效仿田氏代齐,来个偷天换日,将燕国基业窃取到秦氏手上。 想到此处,秦朗感到热血沸腾:“弟兄们,杀!除掉所有人,鸡犬不留!” 太庙中更加混乱,北徐君、秦朗、姬德三方势力展开混战。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武成后一个妇人根本没看过这场面,被吓得手足无措呆立当场。 一名叛军举着刀,杀气腾腾的向武成后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孤可是太后!” 那人并不理会,继续举刀前进。 这种时候早已没了什么秩序,谁还管你是不是太后,只要见到人就杀。 眼看一把刀就要砍在武成后身上,躲在柱子后面的田秀对虞卿说道:“虞君,你们就老老实实躲在这儿,我去救殿下!” 虞卿点了点头,他也被今天的乱局给吓住了,竟说不上话来。 田秀抽出佩剑,从后面一剑砍翻了那个想要伤害武成后的叛军。 “殿下,我们走!” 田秀抓着武成后的手离开,实际上这种举动是很无礼的,周礼有制,男女授受不亲。 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武成后自然没空去顾忌什么周礼。 田秀牵着武成后的手,躲到了供桌下面。 看着外面的乱局,武成后害怕的捂住了嘴巴,道:“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几个野心家都想夺位,在互相砍杀。” 武成后诧异道:“秦朗将军不是我们的人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这么说,他背叛了我们?” 武成后很快明白了,秦朗已经背叛,也就是说外面正在厮杀的军队,都成了叛军。 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这三方人无论谁取胜,她这个前朝太后都是倒霉的那个。 “卿,我们该怎么办?” 武成后声音颤抖的问道。 感受到对方的恐惧,田秀回过神在对方头上摸了摸,安抚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第273章 神兵从天而降 太庙中的杀戮还在继续,这场乱局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北徐君、秦朗、公子姬德三方人的角逐已经进入到了最后关头。 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秦朗麾下的禁军是占据了上风的,首先禁军有人数优势,北徐君总共就1000人,公子姬德人更少还不到500,这两人加起来也不过是秦朗军的一半。其次秦朗的禁军装备精良,麾下3000人有将近一半都是披甲的! 秦朗的禁军毕竟是正规军,可以光明正大的装备铠甲,而北徐君和公子姬德的军队都是偷偷训练的,手头的铠甲很有限,披甲率当然也高不到哪去。 “卿,怎么办他们好像快分出胜负了!” 武成后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殿下莫急,臣已经安排了后手,援兵马上就到!” 田秀对着武成后好言安抚。 “卿啊,你就别骗我了,这种时候我们还有什么援军?” 武成后并不认为这种时候还有谁能来救他们,蓟城的禁军都跟着秦朗反了,怎么可能还有援兵来? 难不成援兵能从天上掉下来? “卿,不如我们现在去跟秦朗谈谈?万一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此事呢?” 武成后明显搞不清楚形势,在这种关头居然还想着谈判。她觉得秦朗无非是想要权力、金钱而已,他想要给他就行了,犯不上跟他拼命。 武成后这种想法,田秀当然不赞成,人家秦朗占着上风,凭什么跟你谈判? 你能给人家的,人家自己可以取,甚至比你给的更多,用得着和你谈? 谈判这种东西,都是在两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强者有必要跟弱者谈判?直接弄死你他不香? “殿下,谈判可以,但我们能给他什么?” 田秀的问题直击灵魂,武成后哑口无言。 因为事实就像田秀说的那样,他们有什么能拿出来和秦朗交易的?他们能给的,秦朗完全能自己取,就是想谈判,他们手里也没有筹码,因为实力根本不对等。 “难不成我们就在这坐以待毙?” 武成后绝望了,秦朗要是获胜,田秀有秦国使者这张虎皮在,肯定没什么事,她可就难说了。别以为她是赵王的姐姐秦朗就不敢动她,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武成后已经嫁到了燕国,就算真有个好歹,赵王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打仗。 此时供桌外面,秦朗的禁军已经把北徐君跟姬德的军队杀的差不多了,庙里基本上都是秦朗的军队了。 “卿,我求你一件事好吗?如果一会儿叛军杀过来,你立即刺死我,我不愿受辱。” 武成后认为,秦朗获胜已是必然。与其落到对方手上受一番折磨,还不如死在田秀手上来的痛快。 “殿下,别灰心!我说过援兵马上就到!而且就算援兵不到,我也绝不会让这些人伤害你的。” 田秀握紧了佩剑,时刻准备战斗。 “对了,殿下你是不是也是盖聂的弟子?如果是的话,我把剑交给你,你来保护我!” 田秀紧盯着战局,口吻却是相当诙谐。 “嗯?”武成后愣了愣,摇头道:“我没学过剑,连武功都不会。” “那你一会儿可要躲在我身后!别让叛军伤了你啊。” 田秀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落幕。 北徐君与杜挚双双战死,两人所率的死士也损失殆尽,四公子姬德在最后关头想逃跑,被秦朗的人捉了,跟在他身旁的那位楚国使者吴章在秦朗军包围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举手投降。 吴章是楚国使者,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煽动四公子叛乱,秦朗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吴章投降后被秦朗极其客气的请下去喝茶,而被他煽动叛乱的那位四公子就没那么好运了,四公子被秦朗亲手砍下了首级。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落到供桌下面,姬德的眼睛瞪的老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武成后被吓坏了,在叫出声的最后一刻,硬是用手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时,秦朗又对着左右吩咐:“地上那些装死的,统统补两刀!不要有漏网之鱼!” 刚才庙里一片大乱,不少大燕公卿躺在地上装起死人。 只不过这些人演技实在太烂,有些倒在地上双腿发抖,有些还在呼吸,根本就瞒不过久经沙场的秦朗。 眼看着秦朗手下的士兵要过来补刀,一尸体忽然跃起,三两步冲到秦朗面前,跪在地上,道:“下官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地上很多装死的公卿看的直呼内行,从他诈尸奔跑到跪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那几个补刀的禁军都没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很好!”秦朗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还有没有要归顺我的?快快起来!” 地上的尸体们闻言,一下子又诈尸二三十个。 好家伙,地上装死的人这么多吗? 平日在上的那群大燕公卿,原来到了关键时刻也会装死,还会起来投降! “我等愿归顺秦将军!” 一群大燕公卿对着秦朗齐齐下跪,大声拜道。 什么公卿傲骨,士族的脊梁,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傲骨、脊梁这东西有命宝贵吗? 秦朗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大燕公卿,忍不住放声狂笑。 昔日这些人,许多都是朝中的高官,每次上朝的时候,他们走在自己前面总是那样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秦朗曾经面对他们的时候无比卑微,但现在这群曾经高高在上的权贵们,顺服的跪在他的面前。 征服的快感席遍全身,秦朗笑得更放肆了。 “你们这些人,当初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只是倚仗了父亲的福荫,现在又如何呢?” 面对秦朗的质问,大燕公卿们战战兢兢,无人敢去答话。 秦朗又是一阵狂笑,他的表情渐渐僵住,目光狠戾的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供桌:“太后,昭武君,你们两个要躲到什么时候?”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田秀有些紧张,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已经避无可避,唯有直面。 一把掀翻头顶的供桌,上面的贡品散落一地,几只野狗从外面冲进来,悠闲的吃起了地上的贡品。 “秦将军,你真了不起!” 田秀对着秦朗拱手恭维。 “没什么!”秦朗嘴上不以为意,但那得意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昭武君,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落入我秦朗手上?” “没有!”田秀摇了摇头。 “不仅你没有!”秦朗看了看地上栗腹的尸首:“他也没有,你和他还有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棋盘上的棋手,别人都是任你们摆布的棋子,但你们这群家伙不会明白,棋子会噬主。” “但棋子终究是棋子,永远也不能变成棋手!” 田秀一句话说完,太庙中又陷入到沉寂。 秦朗死死的盯着田秀,眼神中杀意已显。 “杀了我,你要想想你能不能承受秦王的怒火!” 田秀看出了秦朗心中所想,搬出了秦王这座大山。 而秦王这座大山,是秦朗乃至燕国都得罪不起的。 不要以为燕国跟秦国不接壤,燕国就不怕秦国,惹怒了秦王,秦国的怒火绝非一个小小燕国能够承受。 “昭武君,我并不想为难你,但请你把太后交给我!这是我们燕国的内政!” 秦朗强调了这是燕国内政,意思就是让田秀不要干涉,作为交换他当然也不会把田秀怎么样。 武成后下意识的抓紧了田秀的衣角,此时她好像一叶飘在大海上的扁舟,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昭武君,燕国跟秦国一直是友好的, 只要您不干涉我们的内政,以后我们两国依然是朋友!” 秦朗看田秀似乎不为所动,紧接着又许下了一个承诺。 这既是个承诺也是个威胁,若是你田秀执意不把太后交出来,今后燕国跟秦国可就不是朋友! 我怕你个鬼哦,你吓唬谁? “我绝不会把殿下交给你!” 田秀做出了回答。 “难道您要为了一个女人?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吗?” 秦朗有些懊恼的说道,他想不明白田秀犯得着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他吗? 难道这家伙不明白?今后燕国就要由自己说了算吗? “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为了承诺而已,我答应了殿下要誓死保护她的,季布一诺千金不易呀!” 季布是谁,秦朗并不知道,但这话的意思他明白,田秀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太后交出来的。 既然给了你脸,你不要,那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秦朗缓缓举起了手中染血的长剑:“最后给你个机会,把太后交出来,我们还是朋友。” 田秀并没答话,只是将剑对准了他作为回应。 “好!”秦朗对着左右吩咐:“上,把田秀和那女人一起宰了!” 躲在柱子后的虞卿看到这一幕,不由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自己要不要去帮忙呢?算了,虞卿缓缓松开了手,昭武君勇冠天下,肯定有办法应对,老夫一个文弱书生,还是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昭武君你就放心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告诉大王,起倾国之兵讨伐燕国为你报仇,你可以安心了。 “你们敢弑君吗?” 田秀对几个提着刀逼近的禁军怒喝道。 几名禁军闻言,相互对视的一眼后,纷纷停下了脚步。 方才庙中大乱,那时候若是下令让他们杀了太后,他们肯定不会犹豫。 但这种时候,局面已经被稳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几个上去把太后捅了,今后难说会不会遭人秋后算账。 秦朗看几个手下停下,顿时大怒:“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将军,可她是太后啊!” 一名禁军小声说道。 “今后天下事在我,我的命令谁敢不从?” 秦朗对着几名禁军暴喝。 “秦朗!今后天下事在燕王,在太后,在列位公卿,而你,不过是一篡逆之辈!” 田秀大声回怼道。 “放肆,田秀你是不是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 “我剑只怕也未尝不利吧!” 田秀和秦朗拔剑对峙的场面,倒有点像三国演义中董卓和袁绍拔剑对峙的场面。 不过秦朗不是董卓,田秀也更非是袁绍。 “来人,上箭!” 秦朗看手下都不敢背上弑君的恶名,于是让人换上了弓箭。 数十名禁军举着弓对准了田秀。 这下田秀真的慌了! 一个人面对几十人,或许能周旋一小会,但要是面对几十支箭,可是连一秒钟都顶不下来的。 “放箭!” 秦朗命令手下放箭。 田秀咬着牙,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随时迎接着即将射来的箭矢。 千钧一发的时候,外面传来展的声音:“休伤我主!” 紧接着,展带着一众护卫赶来。 虽然展只带了十几人,但田秀还是松了一口气。 “展,你来了。” “少君,我来了!不光是我,他们也来了!” 秦朗并不知道这个他们是谁,还以为展只带来这十几人。 “十几个人能挡得住我这么多人吗?就算你们以一当十,里里外外我还有上千人!给我上!” 秦朗一声令下,身边的一群护卫收起弓箭,改用刀子冲锋。 大概是秦朗觉得稳操胜券,不想再拿弓箭欺负人。 正如他所说的,里里外外他们还有上千人,哪怕拿人命填,他们也稳操胜券。 见敌军来势汹汹,展立即命护卫们摆出防守阵型。 秦军的单兵素质本就很高,在展下令防守以后,秦军四人一组,各自为单位,相互配合,迅速结成了一个“品”字型的阵型。 狭小的空间中,秦朗的兵力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以至于打了半天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困兽犹斗,困兽犹斗!今天我就算打车轮战,累都累死你们!” “传令下去,轮番进攻,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他们!” 就在秦朗命令手下发动车轮战术,企图消耗田秀他们的时候,太庙外面又乱了起来。 “怎么了?”秦朗看着一个慌慌张张进门的士兵问道。 “不好了,将军,是剧辛,剧辛带领着下都军打过来了!” “什么?下都军?” 秦朗慌了,下都军可比蓟城禁军的数量多好几倍。 下都是防御蓟城的门户,一直都是燕国经营的重点,所以在那里常年部署着重兵。 可是秦朗有点想不明白,下都军怎么会突然赶来?是谁叫他们来的? 第274章 燕国的新时代 下都军是谁调来的? 下都军究竟想要干什么? 剧辛这家伙是那一路的? 我这大好的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脑子里很多念头一闪而过,秦朗似乎有很多念头一闪而过,却又不太明白。直到剧辛进到庙里,对武成后行礼问安。 秦朗终于如梦初醒。 难怪刚才田秀宁死也要护着武成后,他是早就安排了后手。 想必从一开始他就策划好了一切,剧辛也是他安排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场的。 自己还有所有人都被这个家伙给耍了! 螳螂捕蝉,好阴毒的手段,等我们所有人杀的两败俱伤,他好让剧辛来摘桃子。 “众军听令,太后有命,凡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者,既往不咎,继续顽抗者,灭族!” 剧辛中气十足的冲着庙里正在激战的军士们喊道,听到这话的众军顿时停止了战斗齐齐的看着剧辛。 马上,就一名禁军军士扔了刀跪在地上:“小的有罪,太后宽恕!” 接着又有几人有样学样的跪下:“小的有罪呀!” “殿下,恕罪呀!”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扔下武器跪地求饶,情势已经明朗,下都军是禁军人数的几倍,抵抗已经毫无意义。 何况武成后在对面,太后发了话继续抵抗要灭族的,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想。 禁军里没有人是光棍,蓟城禁军在成立的时候着急的就是有家小的,目的就是防止这些人叛乱。 秦朗看着手下纷纷举手投降,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知道,今天这盘棋是他输了,彻底输了。 “田秀,你赢了!” 秦朗看着田秀,恨声说道。 “我说过的棋子永远也成不了棋手!” 一句话下去杀人诛心,秦朗的后槽牙明显都快咬碎了。 “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输,我不该输的!” 秦朗的确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输,计划明明很完美的,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 “我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他喵哪里知道?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卖关子。 没有礼貌的家伙! “我不知道!” 很久以后,秦朗才满脸苦涩的从嘴里挤出四个字。 “我去见你,请你帮助殿下的时候,你居然答应了,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已经不可信任了。 我认识的那个秦朗将军,是个正直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答应做这种事情,答应了,只能说明他变了,一个变了心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田秀摇着头,言语中带着惋惜。他真的想不明白,曾经那个正直无私的秦朗,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玩弄权术的阴谋家? “我变了吗?”秦朗苦笑了一声,看着田秀道:“田秀,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 “为什么?” 这一问不仅是田秀想知道的,剧辛也想知道,武成后同样想知道。 庙里很多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秦朗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 “曾几何时,我想要为燕国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可是我发现,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到骨髓了! 燕王纸醉金迷,公卿们沉于享乐,早已没有人还记得国家记得社稷,每个人所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这个国家是我父亲,是昭王,是昌国君用性命和鲜血打下的,我绝不允许先祖们用鲜血打出来的天下,毁在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宵小手上。” 自知败局已定,秦朗嘴里没了什么顾忌,他知道今日必然是一死,说些犯忌讳的话也无所谓了。 “这就是你今日杀了这么多人的原因吗?” 田秀问道。 “当然!” 秦朗面无惭色的点了点头,一副傲人的样子。 “为了你的野心,为了你心目中所谓理想的燕国,你就纵容士兵杀死了那么多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将会失去父亲?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妻子会失去丈夫?你知不知道你掀起的这次内乱会毁了整个燕国?” 田秀这一番质问,让秦朗哑口无言。 我险些毁灭了燕国吗? 秦朗看着满地尸体,又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 今天因为他,害死了这么多人,也是因为他让燕国到了亡国的边缘。 燕国若真的因为他灭亡了,他秦朗又能对得起父亲的教诲吗? “昭武君,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个罪人!” 说罢,秦朗横剑自刎,在他倒下的时候,脸上沉重的负罪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之色。 大概只有死,才能让他解脱吧。 实际上,秦朗就算不自杀,也是活不下去的。 今日的内乱,燕国公卿几乎死伤殆尽。 可以说这场内乱,让燕国丢了半条命,三五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今日一役,燕国中高层损失殆尽。 今后燕国想要正常运转,恐怕要用些时日了。 “剧辛将军,你把这庙里面公卿们的尸骨都收拾了还给他们的家人吧。秦朗也找口棺材好生埋葬吧!” 剧辛听完田秀的吩咐,并没去做,而是把目光看向武成后。 如今,燕国真正的领袖已经成为了太后,剧辛效忠的是燕国,为反贼收尸这种事情,他当然要看看太后的意思。 武成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为反贼收尸。 得到了太后同意,剧辛才招呼人开始清理庙里的尸首。 庙里的尸首堆积如山!地上,供桌上,走廊上,台阶上,到处都是伏地的尸首。 甚至奏乐的乐师也死在了这场劫难中,乐师静静的伏在青铜编钟上,鲜血将编钟染成了黑色。 这些血,只怕很久也不能干涸。 今后新的乐师,要在鲜血上重新演奏乐曲了。 “太后,恕罪呀!” 剧辛带领兵士们清理死尸的时候,刚才那些向秦朗投降的公卿,再一次跪在了武成后面前,请求宽恕。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朕不想再见到你们!” 公卿投降叛军,按照燕国的律法是附逆,属于死罪。 然而今日死掉的公卿实在太多太多了,武成后真的不敢再杀了,也不愿再杀人了。 “多谢太后!” 幸存的公卿们千恩万谢,一个一个腿脚飞快的从太庙逃离,好像生怕迟一步武成后就会反悔。 “恭喜太后,燕国未来的命运就要交到您的手上了!” 躲在柱子后面的列国使者,看情况已经稳定,在虞卿的带领下,出来向武成后贺喜。 武成后是赵人,燕国的朝政落到赵人手里,虞卿当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其他几国使者恭喜时的动作,明显是很僵硬。 武成后并没心思去应付虞卿他们,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诸卿,你们先回驿馆安歇,明日朕在宫中设宴,为诸位压惊!” “外臣等告辞!”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武成后站在太庙中,看着兵士们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搬运出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若不是田秀,恐怕她也要成为这众多尸体中的一员了。 “卿啊,谢谢你了!” 武成后看着身旁的田秀感激的说道。 “都是殿下吉人天相而已!” 在朝堂上混久了,田秀早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为了今天的事情,武成后已经完全把田秀当成了自己人,她甚至想要让田秀留下来做她的丞相。 栗腹已经死了,燕国迟早要选个新丞相。 武成后不想把丞相之位交给那些大族,她更愿意交给自己人,一个她喜欢的人。 没错,武成后终于是对昭武君升起了情愫,但她却并没表露。 因为她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就是一道天然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辈子注定了,她们两个人不会有任何超脱友情的感情。 “殿下,接下来的事情按计划进行就好,明天请您在宫中举行朝会,选举出一个新的王,这样您就可以用太后之尊垂帘听政。” 正在田秀到这里时,身旁一具尸体的手忽然动了动。这自然逃不过田秀的眼睛。 田秀蹲下身来到尸体旁,看着地上的尸体,戏谑的说道:“大王,还在地上躺着呢,不凉吗?” 被戳穿了的姬喜终于装不下去,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他并没跟田秀说话,而是来到了武成后面前:“王祖母,饶命啊!” 刚才田秀和武成后的对话,姬喜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他知道武成后要垂帘听政,就必须要立“儿子”,这样她才能以母亲的身份听政,姬喜他们都是武成后名义上的孙子,王位肯定已经轮不到他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都很危险。 毕竟如果燕王文还有儿子在,武成后想要立旁支,就会遇到重重阻碍。 武成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姬喜,露出厌恶之色。 这个姬喜平时跟他那个父亲一样,一年也不会来看自己一次。 听说之前他要当燕王的时候,这小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时候他怎么不想想自己还有个奶奶? “殿下,我看这个人还是一刀砍了算了!” 田秀来到武成后身边,小声建议道。 声音虽小,姬喜却听得很清楚,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求的武成后心软,否则必死无疑,姬喜一咬牙,来到武成后对腿边,抱着她的小腿,哀求道:“祖母,不要啊!孙儿还不想死,求您了,不要杀我,孙儿愿意交出所有家产离开燕国,到其他国家去当个小老百姓!” “殿下,打蛇不死,可是会被蛇咬的。” 田秀很怕武成后会一时心软,姬喜不死迟早是个祸害。 这家伙是要离开燕国,无论去了哪里,将来只要有有心人,随时能扶持他打回燕国,可以说留下他遗祸无穷。 “罢了!卿,还是给武成王留下点血脉吧!”武成后对武成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感情的,念在这点昔日的旧情上,武成后决定为武成王留下那么点血脉。 不过武成后也不是完全放过姬喜,她紧接着就下令将姬喜交给宗正,永远关押。 “多谢祖母!” 姬喜千恩万谢的磕了几个头,对他来说,只要能保住性命,失去自由又算什么呢? 姬喜被视我们押了下去交给宗正,只是不知道宗正有没有死在刚才的叛乱里? 估计燕国要选新的宗正了。 而对于武成后放过姬喜的决定,田秀并不支持,但是就像武成后说的,她要给武成王留下一点血脉,田秀又能说什么呢? 这天的夜里,蓟城异常的宁静祥和,犬吠无声。 翌日清晨,武成后在宫中举行了朝会。 田秀也受到了邀请。 昨天那么大的动乱,死掉了那么多人,总还是要有个说法的,太后要在今天的朝会上,宣布对昨日叛乱的处理决定,顺便推选出一个新王。 来到大殿之中,田秀对着坐在上首的武成后行礼,等起来了以后他才发现,大殿里只坐着十几个朝臣,大多数位置都是空着的。 想必空着的那些人都是死在了昨日的叛乱里。 “卿,请坐吧!” 武成后指了指他身旁的一张软垫,示意田秀坐下。 朝臣们见此,纷纷侧目。 那个位置,可是昔日栗腹坐的! 太后居然让田秀一个外国的使臣坐到丞相的位置,这是想干嘛? 群臣的猜疑中,田秀已经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他并不知道这个位置是谁坐的,反正无所谓了,太后让他坐那,老老实实听安排就是。 田秀坐下来以后,重新打量了一遍大殿里的群臣,终于发现了问题。 今天来的大臣们,都是燕国的朝臣,并没有外国的使臣。 也就是说,今天的会议是针对燕国内部的,田秀按照常理是没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 武成后居然叫我来了?这是完全将我看成自己人了? 田秀居然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来议事吧。” 武成后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宫装,那是一件礼服,很正式,大殿里群臣的神色也为之肃然。 终于要来了。 在场的,都是昨天那场政变的亲历者,再不济的也都听说了,今天的朝会肯定不是什么审判大会。 真要审判他们,昨天就判完了。 今天的朝会,是武成后对那次叛乱的善后,也是他们这群人向前更进一步,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时刻。 “北徐君!秦朗!四公子姬德,这些人不是我大燕的公室,就是心腹重臣,但他们居然叛乱,朕甚为心痛!” 武成后痛心疾首的说道,好像真有人拿着刀子往他心口扎了一刀。其实真实情况是,别说有叛军用刀子扎她一刀了,根本连身都没近。 她从头到尾都是躲在田秀身后的,要说真要挨刀子,那也是秀儿。 而这些情况,在场的人昨天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了,没人会把这些话拿出来说,要真有人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今天就算活到头了。 第275章 利益分配 “大司寇,朕来问你,依照律令谋反罪当如何?” 武成后面色清冷的盯着燕国大司寇韩仓质问。 燕国大司寇?田秀不由将目光看向对方,要是他没记错这哥们昨天也去太庙来着,他居然没死? 不用说,这也是靠装死才幸存下来的。 其实秀儿这次还真冤枉韩仓了,他可真不是靠装死活下来的。 叛乱发生前,这位大司寇刚好腹痛拉稀出去如厕,因此奇迹般的逃过一劫。 大燕崔季舒了属于是。 “回殿下,死罪,按律当夷灭宗族,亲眷皆斩。” 韩仓拱起手一脸惶恐的回答道,躲厕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韩仓心里还是有些慌的,怕被问罪。 他要知道那时太庙里那么多人向秦朗投降,估计就该大义凛然了。 “唉!朕实在不愿再杀人了,但是要是不杀了他们的宗族,律法就不能严明。 传诏,灭北徐君、秦朗、公子姬德全家,凡是这三人眷属,无论老幼一律皆斩。另,将这三人的幕僚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朕只将罪行至于他们一家不牵连他们宗族,也够宽仁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样是否合乎律法?” 武成后皮笑肉不笑的问韩仓,对方早已是冷汗直流:“殿下宽仁,臣照办就是。” 听到这话,武成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见韩仓再次拱手:“只是,殿下,臣听闻秦朗有一子名曰秦舞阳尚在襁褓,北徐君也还有一个女儿刚刚及笄对这二人能否……” “能否怎么样啊?”韩仓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武成后已然笑盈盈的打断了对方。 虽然武成后脸上挂着笑,但在韩仓看来,这笑实在是有些渗人。 无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仓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殿下能不能赦免这二人?” “韩仓,汝大胆!”武成后话都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厉声道:“按照律法,应该灭了他们的宗族,太后只杀他们全家,已经够仁慈了。 况且刚刚太后说了,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杀,你难道要违抗太后的命令吗?” 说着,这人大义凛然的拱起手道:“太后,韩仓为反贼求情居心叵测,臣怀疑他是反贼同谋。” 我怀疑你勾结江洋大盗,意图谋反? 此时这名官员站出来喷韩仓勾结反贼,摆明了是在表明立场。 太后你看到了我可是你的舔狗,对你的命令一字也不敢违背,你等会可要好好提拔我。 “臣冤枉!” 韩仓感到一阵冤枉,但他额头上不停往外冒汗,更是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你冤枉?那你为什么去反贼求情?” “按照法律,14岁以下的孩子是不能判死罪的!” 韩仓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要给北徐君之女求情?你说了对方已经及笄,既然成年了就该问罪,你何故为之求情? 莫非,你是贪图北徐君之女的美貌?” 韩仓更加慌张了,他匍匐在地,对武成后拜道:“太后明鉴,臣跟北徐女却无私情,之所以为之求情,乃是听闻此女甚贤,才名远播,臣实在不忍杀之,故而求情。” 北徐君这个女儿,武成后也略有耳闻,据说这女子精于数术演算,在燕国宗室中,颇有些名气。 至于韩仓的为人,武成后也是知道的,韩仓虽说胆小,但并不好色,应该不至于跟北徐君之女有什么私情。 “好了大司寇,朕还是相信你的。”武成后沉吟道:“大司寇求情,朕不能不给面子,这样吧,秦朗之子秦舞阳着令交司寇府羁押,至于北徐君之女。” 武成后将目光看向田秀:“昭武君!” 嗯?叫我干嘛?这里面还有我的戏份吗? “在!”田秀直起身子拱手听命。 “这个北徐君之女,就赏给您做妾好了。刚好您来我燕国也没带家眷,有个女人照顾总是好的。” 众大臣面面相觑,赏一个罪人的女儿给田秀做妾,这不重要但后面这两句话,信息量极大! 没带家属来,需要女人照顾?要知道一般使臣出使他国都是短期任务,没人会带老婆孩子。 武成后居然要女人照顾田秀,这明显是要对方长期留在燕国啊! “臣不敢受!”田秀并不打算要这个女人,主要是他确实不缺,田秀什么女人搞不到?犯得着去要个罪人的女儿? 而且北徐君说起来还是田秀搞死的,他女儿还能要,不怕被人半夜闷死? “有什么不敢受的?他女儿你非要不可,就这样了!” 武成后玉手一挥强势的说道。 “好吧!” 田秀只能接下了这份赏赐,大不了以后不碰这女人就是。 “对了,还有个事!”武成后看着韩仓说道:“这些反贼都曾经是我大燕的显贵,想必还是有些家产的。” “昭武君!”武成后又把目光看向田秀,道:“稍后您和大司寇分别到这三家去抄家,秦朗家和公子姬德家就由大司寇去,您去北徐君家,顺便把那个女人接走。 只是朕听说北徐君很清贫,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钱来。” 说北徐君清贫,那真是狗听了都摇头不信。 北徐君是燕国封君,每年光是封地的税收就能收上来上千金,更不用说他还有很多生意,这些生意每年也能给他带来不少钱。另外他还是公子元的独子,公子元是燕国出了名的巨富,他父亲死后所有财产都归了他,燕国谁不知道北徐君平日挥金如土,听说他家吃饭的碗都是金的。 也正是靠这么富足的家底,北徐君才能养的活1000死士。 众大臣此时看田秀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抄家本来就是肥差,武成后又说了北徐君生活清苦,这意思还不明显?北徐君的财产你看上多少都可以搬走,不然怎么能叫生活清苦? 这次燕国的叛乱能平定,田秀功不可没,武成后如此做显然是在筹功,众臣虽然嫉妒,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谁叫他们那时候没早点认清形势的? “太后,楚国使臣吴章煽动我国内乱,不知如何处理?” 所有反贼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剩这个煽动姬德叛乱的楚国使臣还没办。 吴章确实不好处理,对方是楚国使臣。 要是直接杀了,难免楚王不高兴,要是放了,燕国的面子又挂不住。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吴章?” 武成后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头疼,只好把难题抛给大家集思广益。 “直接杀了就是!” “不行,杀了楚王会跳起来的!” “那就先审清罪行,再杀!” “我们有什么权利审判楚国的使者,这还是会让楚王跳起来呀!” “那总不能放了吧?我燕国的颜面何在?” “就是啊,要是这样把人放了,以后谁都敢来我们国家煽动叛乱。”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嘴的吵了半天,谁也拿不出一个好主意。 “昭武君,你说朕该怎么办?” 武成后把目光看向田秀,这个男人在他心目中是最靠得住的,好像有着用不完的主意。 “臣建议,让有司好好审问吴章,审明了以后,让他对自己的罪行画押,然后将这个人捆绑起来,送回楚国,把供词和人一并交给楚王处理。 这样做既给了楚王面子,又保全了燕国的颜面。” 田秀确实没有让武成后失望,马上就给出了解决办法。 “善!”武成后点点头,将目光看向群臣:“昭武君的主意,你们都怎么看?” “臣附议!” 韩仓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都赞成田秀这个办法,等供词和人都交到楚王手里,就不信楚王会包庇,楚王吃相不至于这么难看吧? 楚王吃相还真就那么难看,这让燕国君臣大跌眼镜,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处不表。 叛乱的相关人员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到立新王的环节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王是谁关乎着各方的利益。 “昨日的大乱,致使我大燕诸多公卿蒙难,先王诸公子更是全部蒙难,朕甚为心痛。然国不能一日无君,朕以为我国当先立先王,以告慰先祖安定燕国!” 燕王文的五个儿子其实并没全部死在昨日的叛乱,不说姬喜,就是二儿子姬余都没死,姬余在昨日叛乱前就趁乱跑了,只是对方跑了以后就下落不明。 按理来说,燕国这时候应该派人去找一找姬余,实在找不到才能说死了。 只是,武成后已经说了燕王文的五个儿子都已经蒙难,那就是都蒙难了,谁也不要妄想质疑,更别想去寻找。 “太后所言极是,燕王文一脉已经绝嗣,按例应从其同辈中选取新王。”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老头,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并不是官员,更像是公族。 这老家伙是谁? 田秀正想着的时候,武成后说话了: “宁君,您是什么意思?” 武成后面色不虞的盯着宁君,昨日的大乱燕国公族十去七八,就连宗正也死了,目前公族里最年长的就是宁君。 对方可以说代表如今的燕国公族。 宁君这个公族代表居然说要从同辈中选取新王,这是武成后不能忍的。 燕王文儿子的同辈,不都是武成后的孙子,立了孙子,她一个祖母再想听政,就名不正言不顺。 “太后,臣没什么意思,只是宗法继承有序!” 宁君不咸不淡的说道,他怎会看不出武成后想掌握燕国朝政,但如今宁君是公族的领袖,从公族的利益角度出发,他当然不会让武成后如愿。 踢了武成后,让公族执掌实权不好吗? 对宁君的想法,田秀只想说呵呵。 江山都是我们打下来的,你还想上来登基坐殿? 我去你的鬼哦! “宁君,你的说法不对呀!什么叫从同辈中选取新王,燕王文的儿子们又没当上新王,他们并不具备法统,所以凭什么从他们那一辈人里选新王?要选也要选武成王一脉的!” 田秀一番话,顿时让武成后一阵心安,还得是昭武君。 就宁君刚才那些话,武成后还真没法反驳,人家拿宗法继承次序压你你怎么反驳? “昭武君,这是我燕国的内政。你别乱插嘴!” 宁君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要是没我插嘴,你这条老命就没了,你搞清楚大哥,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们所有人?你不要忘记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哦! 要不要我现在回秦国,让大秦的说书人把这些事情分成九集每天轮番不停的讲? 听众可能不会少哦!” 田秀几句话就给宁君说的没了脾气,他们干的那些事情,田秀可是清清楚楚,真让田秀把这些事情传扬出去,燕国公卿可就真没脸做人了。 燕国群臣此时大半都低下了头,他们昨天投降的事情确实不光彩。 当然了,也有几个昂着头的,不过都是些小官,没资格参加昨日那种活动,自然也没机会投降。 昂头的没资格吭声,有资格的又不敢吭声。 大殿霎时间就安静下来。 武成后长舒一口气,顺势说道:“昭武君,你觉得我燕国诸公子中,有何人比较贤?” 田秀搬出了事前就演练好的说辞:“横阳君之子姬唤素有贤名,可立为新王。” “姬唤?他也能当新王?” 宁君实在忍不住了,姬唤谁不知道啊,一个十岁孩子,听说连1+1=2都不知道,立这么个小傻子当新王,你们俩是想干嘛? “姬唤怎么不能当新王?他是武成王的嫡孙,母亲又是秦国公主。立其为新王不光是我的意思,这也是秦王的意思!” 田秀又搬出了秦王这张虎皮,不得不说秦王这张虎皮比赵王好用多了,关东六国里很少有人不买账。 宁君一听是秦王的意思,瞬间就不敢吭声了。 “既然秦王也有这个意思,诸位卿家又没有意见,那朕从善如流,立赢唤为我大燕新王,择日举行登基典礼,到时就请昭武君还有各国使君留下一同观礼!” “谢殿下!” 田秀拱手称谢。 “新王已立,朕现在也该对朝事做一些调整,昨日我大燕公卿蒙难者甚多,很多职位都空了,他们的位置总得让人来做嘛!” 来了,终于该给我们分蛋糕了。 群臣一下来了精神。 燕王这个大蛋糕他们肯定吃不上,但剩下的边边角角,每个人都有机会吃,就算吃不上总能喝口汤。 第276章 秀儿要发财了 “昨日的祸乱中,昭武君田秀、老将军剧辛可谓居功甚伟,若非有这二位贤卿,我大燕社稷倾覆矣。 朕以为,当重赏以筹其功。” 赏赐剧辛,大家都能理解,但田秀已经得了女人,另外还有一笔抄家财,这还不够? 太后居然还要重赏?太后想赏这家伙什么?莫非…… 群臣的猜疑中,武成后接着说道:“昨日的叛乱,栗腹相国蒙难,如今我大燕丞相之位空虚,朕意,让昭武君暂代我燕国丞相,不知昭武君意下如何呀?” 果不其然,太后是要让田秀来出任燕国的丞相了。 宁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太后,田秀断呼不可为我燕国丞相啊!” 武成后黛眉微蹙:“为何?” 宁君看着田秀,直言不讳道:“昔日赵王待昭武君甚厚,昭武君叛之,此等反复无常之人,怎可重用?” 田秀从赵国叛逃秦国这事,本就是一笔烂账。 两方人都有自己的说法,田秀可以说是受到赵王所迫不得不逃,赵王也可以说他是心怀叵测。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都属于田秀的黑历史。 你公开场合把人家黑历史翻出来,这算干什么,打耳光? 翻黑历史也就算了,还指着人家鼻子说田秀反复无常,这让人怎么忍? “我是不是反复无常,历史自有公论。倒是有些人,投机倒把,还好意思说我?” 田秀可不是想当这个丞相,只是单纯被人打上叛徒这个标签不满,所以必须要怼回去。 宁君冷哼一声,说道:“你一天是叛国贼,一辈子都是叛国贼!” 一瑟辈瑟?什么端木将军。 “如果从一个国家离开到另一个国家避祸,就叫叛逃,那昌国君是不是也算贵国的叛徒?” 田秀一搬出乐毅,宁君肉眼可见的慌了。 宁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一个中年人,那人就是乐毅之子昌国君乐间。 乐间正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听到田秀提到父亲,这才睁开眼睛。 乐间的父亲乐毅对燕国的功劳可是不可磨灭的,他出走赵国的事情,一直都是燕人心里的痛。 燕惠王也对自己逼走乐毅的行为很后悔,在事后还封了已经出走赵国的乐毅之子乐间为昌国君。 如果出走敌国就叫叛逃,乐毅是什么? 难道去指责乐毅也是叛徒? 乐毅在燕国百姓心里的威望不低于田单,敢说他是叛徒,当心晚上出去撒尿的时候腰子被人捅了。 眼看火终于烧到了自己身上,燕国透明人昌国君乐间直起身子拱手道:“太后,臣以为关于臣父还有昭武君的事情,后人自有公论,我们不必争执。” 一句话,乐间既帮父亲解了围,同时也给田秀解了围。 乐毅的儿子都说了这种事情自有后人公论,自然没人会继续揪着这事不放。 武成后点了点头,道:“昭武君的事,交给后人平叛,朕现在就要让他当我燕国的丞相,昭武君你愿意吗?” “说实话,臣并不想当这个丞相!” 田秀话音刚落,宁君就站起来说道:“好啊,既然昭武君不想当,太后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武成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这不是因为田秀不愿意当丞相,而是宁君三番两次的跟田秀过不去,已经引起武成后的不满。 “宁君,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呀!” 武成后面色不虞的看着宁君说道。 宁君也知道自己今天话太多了,忙道:“臣有罪,但臣也都是为了燕国。” “下去吧!”武成后挥手示意宁君坐回去,她还不至于为这么点事情惩罚宁君,给个口头警告就够了。 宁君诚惶诚恐的坐回去以后,武成后又看向田秀:“贤卿,你为什么不愿意担任我燕国丞相?” 田秀拱手道:“本来臣是不想当的,怕难当大任,既然有人不想让臣当,臣今天还非当不可了,谢太后赐!” 说话的时候,田秀刻意的看了宁君几眼,给这老头子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种让人恨不得杀了你,又偏偏奈何你不得的感觉,真特么的爽! “善!”武成后点点头,本来她还担心田秀不愿意留在燕国,没想到宁君无心之举反而帮了一个大忙。 “朕宣布从现在开始昭武君就是我大燕的丞相了,爱卿们可有异议?” 众人不说话,其实大家都不希望田秀来担任这个丞相,谁不希望肉烂自己锅里? 所以只好用沉默来抗议武成后强行将一个人插进燕国的顶流权贵圈里。 “太后,臣觉得让昭武君担任我燕国的丞相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毕竟是秦王的臣子,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先去问问秦王,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在没有秦王的许可前,不如就先让昭武君代理丞相,这样也能两全其美。” 一直低调为人低调做事,存在感极低的燕国小透明乐间站了出来,说了一句反对话。 原因很简单,田秀刚才拿他爹当挡箭牌,无形中算计了自己一把,乐间肯定不甘心被人算计,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而且乐间也在燕国很多年了,他都没当上燕国的丞相,又怎么会容许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骑自己头上。 对乐间的话,武成后也不得不表示赞成,对方说的有理有据,让她拿什么反驳? 如今这燕国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乐间虽然是小透明,但仗着他父亲的威名,武成后也得给上几分薄面。 “贤卿说的有理,昭武君那就请你暂代丞相之职吧,稍后朕亲自写信给秦王,等他同意以后再正式任命您为我燕国丞相。” 好嘛,一句话我这个丞相就变成代理丞相了。 田秀在内心先吐槽了乐间一把,要不是对方没参与昨天的叛乱,自己高低要挖苦他两句。 乐间真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透明人当到底,在燕国从来不参与任何事,昨天那么大的仪式,他居然请了病假没去,因此奇迹般的逃过一劫。 算了,反正我从开始也没想当这个丞相代理就代理吧。 “剧辛老将军!”武成后面色和善的看向剧辛,道:“老将军,您有再造社稷之功,我燕国大将军,就请您来担任!” “臣谢太后!” 剧辛大方的接下了赏赐,大将军这个职位,他馋了好久,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上,自然不能错过。 最大的两个功臣赏赐完毕,接下来就是该给其他人点甜头了。 俗话说打一竿子给个甜枣,不给点儿好处,以后谁给你卖命? “昌国君!”武成后点到了小透明的名字,等对方出来以后,方才说道:“请您担任司马一职,辅助剧辛将军料理军务!” 司马是燕国的三公九卿之一,燕昭王改制前,司马就是燕国武将的最高荣誉。后来昭王设置大将军,以乐毅出任,燕国武将的最高荣誉才变成了大将军。 乐毅出走后,大将军常年虚悬,司马又成为了燕国武将中最高的荣誉。 不过即便是司马这个职务,燕国也是常年不设的。 大概是燕王父子被公孙操之乱吓怕了,轻易不敢将军权交出去。 武成后刚刚获得最高权利,肯定要获得一批派系的支持。 田秀、剧辛这俩人在燕国的根基都不深,光靠他俩肯定不行。 乐间就不同了,别看人家是透明人,但乐毅给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可不少,乐家在燕赵两国都有不少门生故旧。 拉拢了乐间过来,今后武成后想办什么事,阻力要小上很多。 更何况军权都交给剧辛,武成后还真有点不放心,让乐间当司马,也能制衡剧辛,一举两得。 武成后不愧是在宫廷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一上位就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 “臣谢太后!” 乐间拱手称谢,他今年也才30出头,难道就一辈子甘心在燕国当个透明人? 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秦朗想要建功立业超过父亲,乐间也不例外。 只是多年以来,燕王对乐间都是厚爱,却从来不重用。 燕王多少有点防着乐间,怕他勾结乐毅里外谋反。 乐间也知道燕王的提防,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小透明寻找机会出山。 这一等就是将近20年! 机会终于来了。 武成后刚刚获取最高权利,急需要人支持,对方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剧辛已经年老活不了几年,只要自己在这个司马的位置上好好干,早晚取代他做大将军。 乐间坐回席位上之后,武成后又接着说道:“此番蓟城大乱,不少公卿蒙难,朕要重新挑选一些新人来取代他们原来的职位,韩仓,您继续担任大司寇!” “谢太后!” “宁君,就请您来担任宗伯执掌宗室。” 宁君是目前宗室实际领袖,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谢太后!” “李纯先生,劳烦你来担任大司田一职。” “谢太后!” 李纯就是刚才第一个跳出来站队的那个人,对方本来只是个中大夫,因为站队及时,一跃步入燕国顶级权豪的圈子。 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昨天在太庙里变节过的那些人。 后面武成后选拔的官员,都刻意绕开了这些变节派,新提拔起来的,许多都是以前的中低级官员。 武成后对变节派的鄙夷、排斥谁都看得出来,但这些人也有苦说不出。 谁叫他们昨天变节,今天又没提早出来站队呢。 武成后今天虽说没有收拾变节派,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等武成后根基稳固,这些变过节的,都会被一一从燕国的官场上剔除出去。 政治就是这样,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昨日的大乱中,禁军形同虚设,甚至直接参与叛乱!朕决定废除蓟城禁军,由代理丞相和大将军、司马三人共同协商,从全国重新挑选青壮组建禁军。” 重组禁军,明显是在抓军权。 群臣当然不希望一个妇人权柄过重,但这种时候他们能说什么? 在场的大臣,变过节的都不敢吭声,毕竟手里有小辫子攥在人家手里。 至于那些没变过节的,都得到了好处,谁会站出来反对? 乐间此时对武成后的手腕佩服到了极点,对方不动声色的就将蓟城兵权收入手中,这手段实在高明! 他们这位太后,看来是一位不逊于秦宣太后的人物! “行了,今天朝会到此为止,昭武君留下,朕有话要和你说,其余人都回去休息吧!” 武成后宣布了散朝,所有人都向田秀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仇恨的,也有茫然的,每个人心里的想法不同,面对一件事所做出的选择也不同。 “昭武君,谢谢你,给我出了这么多主意,要不是你,今天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成后看着左上首坐着的田秀,一脸感激的说道。 “不必谢我!能为殿下效劳,秀不胜荣幸!” 田秀淡淡的说道。 武成后一个深宫妇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展现出各种高超的政治手段,这一切自然都是秀儿在幕后出谋划策。 “好了卿,你一会儿带一批人去北徐君府上抄家吧!喜欢什么尽管自己去取!” “谢太后!” 田秀拱手称谢,钱这东西,没人会讨厌。 武成后只要敢给,国库田秀都敢给他搬回家。 “卿!”武成后看着田秀,轻咬贝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夜来别宫,我送你份礼物!” 嗯?礼物? 田秀一愣,下意识道:“太后,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这礼物很珍贵,我不能告诉你,今晚来了,你自然知道。” 武成后脸上挂着一丝妩媚的笑意,说完就起身从筵席上离去。 礼物?田秀感受到了这份礼物的不同寻常。 不过他也想没空去细想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北徐君的家产才是他关心的。 听说这小子富的流油,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钱。 一出王宫,田秀就兴奋的对杨端和吩咐道:“将军,去套几驾马车!顺便备几口大箱子!” 杨端和一愣,道:“主君我们去干什么?” “当然是带你们去发财了,而且是大财!” 第277章 妙玉 北徐君的府邸,此时已经被大批燕国士兵包围,这些兵都是剧辛借给田秀用的,抄家这种事情,只靠田秀带来的那些护卫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上!”带队的将军一声令下,燕军士兵们立即如同饿狼般扑进了北徐君的府邸。 这些士兵一进府,北徐君的府邸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府上的女眷、奴仆都被这群丘八粗暴地赶到了后院一间房间中关押,没了外人,丘八的本性就被暴露出来。 很快,一队士兵冲入了北徐君家的库房,里面堆积的各种金银珠宝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丘八迷得眼花缭乱。 “这是我的,不许抢!” “你拿过来这个明明是我看见的!” “这是我的都别跟我争!” 丘八们争先恐后的把房间里各种金银往怀里塞,有些甚至把抢来的珠宝项链塞到了裤裆里,场面乱作一团。 众人忙着哄抢财物大发抄家财的时候,田秀带着护卫们走进了库房。 田秀一进来,正在往怀里装金银的士兵们顿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的看着他。 当然也有些胆大的眼睛已经看向田秀,手还在往怀里塞东西。 “行啊你们!本事够大的,发财发到我头上了!” 田秀看了一个胸口被塞的鼓鼓囊囊的丘八,打趣的说道。 北徐君府上的财产已经被武成后赏给了田秀,这些丘八可不就是在拿他田大官人的钱。 丘八们立刻识趣地把怀里面的金银珠宝都倒了出来,老实的站在原地听候处置。 田秀看着这些人,说道:“我看你们抄家抄的满头大汗,把衣服,头盔都摘下来,凉快凉快。” 一些人已经开始解衣服,摘头盔,有几个则是站在原地不动。 “干什么?昭武君的话你们听不见?” 展不耐烦的对这些人催促道。 这几名士兵只好不情不愿的脱下了身上的铠甲,在甲胄里面赫然藏着不少财物。 “继续脱!” 田秀命令这些丘八将裤子也脱了,裤裆里面还夹带了不少私货。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田秀不由冷笑一声。 清酒红人面,黄金动人心。 这些丘八为了发财,果然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好了你们几个到门口站着,给其他人做个榜样。” 田秀命令这几个藏钱的丘八到院门口站着,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人穿着衣服在外面都觉得冷,更别说这些人全身都脱光了只剩一条内裤。 没过一会,这几个站在门口的丘八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亲眼看到有人因为藏私受到处罚,剩余的丘八终于老实下来,纷纷收起了发抄家财的念头。 田秀坐在大堂上等了一会,负责带队抄家的那个将军拿着一本小册子进到大堂,道:“昭武君,北徐君的家产都统计的差不了,这是账册,请您过目。” “我就不用看了,你直接跟我说他有多少钱就行了!” “是!”那将军将册子拿在手里,翻到最后一页,念道:“北徐君府上共有黄金两千镒,珠宝12箱,钱十余万,各种绫罗绸缎三千余匹,后院还有三十几匹宝马,另外还搜出金碗十只,水晶杯一个。” 念到这里,那位将军像是想到什么,又说到:“对了,我们还在府库里查到了一批肥皂,不过都是仿制品,做工不太好,有差不多一万块,具体价格还正在估算。” 田秀做出肥皂后,这玩意儿就成了舶来品,一直都很紧俏,哪怕是品相不好的劣质品,平民也是用不起的。 肥皂展现出的巨大商业价值,吸引着各国的权贵。 这些权贵聘请能工巧匠,照着田秀的肥皂做出了各种仿制品,只是由于配方不太对,所以目前仿制出来的肥皂跟原版还是有不小差距。 不过一万块仿品,还是值点钱的,估计卖个三四百金不成问题。 “这批肥皂将军拿去换了钱,请弟兄们喝点茶,另外,凡是今天来抄家的兄弟,每人赏一匹绢,包括门外站着那几个小子。” 田秀得了这么多好处,自然也得拿出些零碎分给这些帮忙抄家的燕国士兵。 自古以来就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人家陪你忙前忙后这么久,你总得给点跑腿钱吧? 地主家请长工都还要给点工钱呢,一个子都不给,难保那个丘八铤而走险顺点钱,那可就不划算了。 “多谢丞相!” 那名将军一脸感激的拱手称谢,激动之下就连称呼都跟着变了。 他们这些丘八,一年辛辛苦苦也捞不了几个钱,全指着这次跟着田秀发一笔抄家财。 原本以为这位昭武君是个一毛不拔的人物,没想竟到如此大方。 那名将军下去以后,田秀又叫来了杨端和,对他吩咐道:“稍后你把这些钱,一半装车送回家,剩下的一半送到宫里交给太后。” “是!” 杨端和拱手领命。 底下的这群丘八要打点,让他发这笔财的太后娘娘自然更是要打点。 虽然武成后可能不稀罕这些钱,但该送还是得送的。 人情世故这玩意儿,在哪都不能马虎。 田秀来时带着七八辆空车,回去的时候车上已经装满财货。 回馆驿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辆马车上由于装的货物太多,车辕承受不住压力,直接断裂开了,车上装的金银珠宝撒了一地。 好在当时路上行人不多,要不肯定会发生一场严重的哄抢事件。 回到驿馆,时间已经差不多是下午四点来钟(申时),杨端和早从宫里回来,正站在门前迎接。 田秀吩咐展带人把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众人都忙着搬东西的时候,这时田秀注意到,在馆驿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田秀警惕的向一旁的杨端和询问道。 杨端和一脸神秘道:“主君,我只能告诉您是一个女人,一个和燕国王族有关的女人!” 莫非是? 田秀不敢怠慢,立即走到马车前,伸手掀开车帘,却发现车里坐的并不是武成后,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你是何人?” 小姑娘横眉怒目道。 田秀有所猜想,除了北徐君之女,还能是谁?发现车里不是武成后,不知为何此时田秀竟有点沮丧,没好气道: “我是你老公! 哦,对你好像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我是你丈夫!” 这小姑娘确实就是北徐君之女,闺名妙玉。 妙玉见田秀年纪轻轻,却敢诈称是他丈夫,顿时恼了,她都没婚配何来丈夫? “我虽不幸,却也不是可以任人凌辱的!” 说罢,拔下头上的发钗,刺向田秀。 特喵的,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自尽吗?你刺我干嘛? 这可把田秀吓了一跳。 田秀慌忙后退躲开妙玉的攻击,然后扯着嗓子对左右大喊:“快来人,谋杀亲夫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正在搬东西的展立马扔下手上的箱子朝田秀冲去,杨端和也跟着拔剑过去支援。 然后馆驿门前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朝着马车的方向围过来。 田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强壮淡定的说道: “都慌什么,慌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好了,都回去继续忙你们的事情,杨将军,找两个人把这个娘们绑了!” 众人都懵了,刚才大叫谋杀亲夫的是谁? 貌似刚才最慌的就是你吧? 众人收好兵器,各自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主君,你小心点,这女人性子烈的很!” 杨端和来到田秀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田秀看向杨端和,见对方脸上多了两道清晰的血爪印,也是知道了这女人的厉害,“行,我会注意的,你们去吧!” 杨端和带人下去以后。 田秀见妙玉已经被绑住,他坐进车厢,对妙玉说道:“小姐,别害怕,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 妙玉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绳子捆的太紧,只好停下动作说道:“你要是没有轻薄之意,就把我解开!” “我把你解开,你还会听我说话吗?” “那就不要再说了,我与你这种无耻奸贼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田秀可就不爱听了,他解释道: “虽然我刚才说是你丈夫,确实有那么的唐突,但我并没胡说,你已经被太后赏赐给了我,我自然是你的夫。” “呸!鬼才会信你的话!” 北徐君死后,他的府邸在第一时间就被官兵围了,妙玉连他爹的死讯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已经被太后做主嫁给了田秀。 田秀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骗你?拜托,你父亲已经死了,如今你们全家都是罪人,我对你撒这种谎有什么必要?” 妙玉又在尝试挣脱捆绑,闻言,讥笑道:“你要说的是真的,干嘛把我绑起来?你若解开我,我便信你。” 田秀无奈,只得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我把你解开就是!” 就在田秀解绳子的时候,听到一旁的妙玉说道:“哼,登徒子,别以为解开了我,我就会相信你是我的夫。” “这样啊!那小姐就别怪我喽!” 田秀一脸坏笑的说道。 “你想干嘛?快放手!” 听见车厢里传来的动静,府门口正在搬东西的人纷纷为之侧目,杨端和嘴里叼着狗尾草,没好气的踹了身边一个伸脖子的护卫:“看什么,忙你的去,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虽然杨端和踹了别人,但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看着马车的方向,畅想这里面发生的事情。 其实,田秀什么也没做,就是把绳子换了个花样重新绑紧了妙玉。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妇人嘛,哪能像那群糙汉子那么绑,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田秀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说道。 这种绑法算是绑出花来了,土着们绝对没见过。 原以为田秀是要借机轻薄一番,没想到最后也就是把绳子重新换了个方式捆绑。 妙玉恐惧的心稍稍落下,但这样被绑着也的确不舒服。 田秀也看出妙玉被绑的难受,他对妙玉说道: “我替你松开,你别胡闹,否则我就把你的衣服剥光,拉出去游街示众!” “好,我答应你!” 妙玉略带无奈的说道。 她算怕了眼前这个男人了,这家伙要真把自己拉出去游街,那她的清白可就全毁了。 田秀上手解开了妙玉身上的束缚,妙玉活动着酸麻的手臂骂道:“你无耻,登徒子!” “我要真的是登徒子,还容你骂我?” 田秀没好气的说道。 “你莫非是武安君田秀?” 妙玉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对方听起来有点赵国口音,加上他的年龄,估摸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赵国武安君了。 “就是我!” 田秀点了点头,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父亲怎么样了?” 她抓着田秀的衣服,关切的问道。 田秀脸色难看,他当然知道北徐君已经死了,怎么死的都知道,但这话让他怎么说?那群去抄家的人也真是,就没快嘴,把她爹已经死了的事告诉她? 妙玉见田秀这般神色,顿时面露绝望:“他死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 妙玉长叹一口气,悲声道:“从我的家被抄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猜到了。他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他的。” “小姐,请你节哀吧!” 田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来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他是被谁杀死的?新王,还是栗腹?或者是谁?” “都不是!”田秀摇了摇头,说道:“你父亲谋逆,禁军将领秦朗也想谋逆,他们两方人打了起来,你父亲是被秦朗杀的。” “秦朗?”妙玉眼神中露出杀意,银牙紧咬道:“他在哪?” “你想报仇吗?”田秀摇了摇头,道:“可惜他已经死了!他兵败被杀!” “秦朗也死了?”妙玉不敢相信,这两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秀耐着性子,将这两天外面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北徐君曾找过他谋反的事情。 妙玉听完,一脸不可置信:“这么说是太后把我嫁给你了?” 田秀点点头:“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若你不愿跟我,我会带你离开燕国,到时你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去留你自己选择。” “你给我出去,我要静静!” 妙玉强忍眼泪道。 是该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了,痛快的哭上一场,田秀从马车上下来,吩咐人找了两个婢女上车好好照顾她,这才转身回到驿馆。 第278章 对酒当歌 回到房间中,田秀脱下衣服,躺到榻上想休息一会,眼睛刚刚闭上,田秀又猛地坐了起来,今晚武成后约了他到别宫相见,说是有礼物送他。 也不知太后要送我什么礼物? “展,为我备车!” 田秀吩咐展为他备车,然后从衣柜里换了件衣服,拉开门走出房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出门的时候田秀路过妙玉的房间,这丫头的房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田秀很想推开门进去看看,但又看了看天色,还是转头离开。 就在田秀离开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妙玉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田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少君,王宫到了。”展站在车外揖拜道。 田秀从马车下来,转眼看了展一眼,吩咐道:“汝等在此稍候。” “遵命!”展恭敬的应道。 田秀来到宫门前,连玉牌都没亮,直接就被放了进去,以往守卫盘查的很细,没有玉牌根本不放行,现在田秀当了丞相,腰间挂着燕国的相印,这相印可比玉牌还要好用。 来到武成后的寝宫前,田秀报出身份,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婢女引着田秀进去。 武成后正端坐在房间里,房子很大,就只有武成后和两个婢女,显得空荡荡的。在武成后眼前摆着一张几案,案上摆满酒菜,看样子这桌酒席是专门替田秀准备的。 田秀走上前拱手行礼:“拜见殿下!” 武成后立刻收起了刚才还在思索的表情,脸上露出了笑容:“贤卿请坐。” “谢太后!”田秀拘谨的坐到了武成后对面。 这个时代是分餐制,也就是说主人和宾客每人的面前都会有一张桌子,上面的食物都是相同的,只是主客不会在一张桌上吃饭。 武成后主动邀请田秀在一张桌上聚餐,也算是一种极高的礼遇了。 两个站在武成后身后的婢女在田秀入席后,立即跪坐到桌前,端起桌上的酒壶为二人倒酒。 贵族用餐的时候,倒酒都是有婢女来的,甚至一些贵族吃饭的时候,据说连手都不用动,只要张张嘴就会有奴仆将食物喂到嘴里。 田秀是穿越者,并不习惯这么被人伺候,哪怕只是两个婢女在酒桌前倒酒,也让他很不习惯。 “请!”武成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拱手称谢,然后才端起酒杯,用袖子遮住嘴,一口将酒闷了下去。 武成后也看出来,有这两个婢女在,田秀有点拘谨。 “大乔,明月,你们两个且先下去,朕不唤人,不准任何人进来。” 大乔?田秀不由一愣,怎么不叫小乔?后来田秀也问过武成后这个问题,说是以前有个婢女叫小乔,后来得病死了,明月是替代小乔的,人家本来就有名字,自然也不必再改名。 大乔和明月站起身冲武成后一拜,接着又对田秀拜了拜,然后迈着小碎步慢慢退出了房间。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卿可放开了。”武成后微笑着说道。 田秀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哎!”武成后拿起桌上的酒壶,给田秀倒了一杯酒,道:“今晚没有君臣,只是亲戚相会,你可称呼我的名字令姜。” “令姜?”田秀也是第一次知道武成后原来是叫令姜。 古时候女子的地位低下,很多女儿生下来都是没有名字的,哪怕贵族的女儿也是一样。 能有名字的女儿,那都肯定是很得父亲宠爱的。 赵惠文王看来是个妥妥的女儿奴,居然给两个女儿都起了名。 “殿下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比你阿姐的好听!” 田秀跟武成后到底是上下级关系,武成后可以跟他套近乎,田秀可不能忘了自己姓什么。 “怎么,阿姐没跟卿提起过我的名字么?”武成后好奇的问道。 “没有,你阿姐并没跟我提起过有关殿下的事。”说话的时候,田秀一直刻意躲避武成后的目光,好像是不敢跟对方对视。 “卿怎么不看我?” “不敢看!”田秀声音惶恐的说道。 “怎么,驰骋疆场杀人无数的昭武君还怕我一个妇人?”说着武成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卿抬头看我!” 田秀无奈,只好把头抬起来看向武成后,屋子里点满了灯,两人又离得近,因此田秀的视线相当清楚。武成后今日并没穿宫装,而是穿着一件紫红色对襟衫,腰上系着条皂色腰带,下面是红色的拽地长裙。裙身上镶着的金线,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光辉璀璨夺目。透过薄如蝉翼的衣衫,里面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田秀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幅香艳的画面。 “卿啊,我是不是很好看呢?”武成后突然问出一个问题。 田秀急忙把目光从武成后身上收回,尴尬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武成后却是不依不饶:“卿,你怎么不回答问题?” “是挺好看的!”田秀放下酒杯如实说道。 “嗯!”武成后像是很满意的样子,端起酒壶又给田秀倒了一杯酒。 武成后倒酒的酒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酒壶,而是阴阳壶。这种壶有两个壶嘴,可以从两个地方倒出酒,据说这种壶中有机关,有些权贵想害人,就会用另一半流出的毒酒。 不过田秀并不担心壶里流出毒酒,他实在想不出武成后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照目前的情况看,田秀是武成后最坚定的盟友。 武成后除非疯了,否则怎么可能去毒害自己的盟友? “卿,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武成后今夜的兴致似乎很高,主动要为田秀讲讲她的故事。 “洗耳恭听!” 俗话说你有故事我有酒,田秀也很想听听这位太后身上发生的故事。 武成后开始为田秀说起了她身上的故事,包括她儿时的故事,以及长大后发生的故事,还有嫁到燕国后的故事。 田秀听得很仔细,他并不会轻易插话。 人都是这样,需要向别人倾诉自己内心的烦闷,越是身处高位的人,更是需要这样。 这个时候田秀需要扮演的就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合格的听众很好扮演,听就够了什么也不必说。 “卿,你现在知道我也不容易了吧?”武成后落寞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来刚才讲的故事,勾起了积压在她心中多年的怨妄。 “殿下,人都不容易的。”这次轮到田秀给武成后倒酒了,只是他倒酒时,壶口流出的酒却换了方向。 武成后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出声。 “卿,也说说你的故事吧!” 武成后看着田秀,一脸柔情的说道。 “好!殿下想听,那我便说说!” 田秀也是来了兴致,对着武成后讲起了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田秀讲故事的水平可比武成后高多了,他讲出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总是听的人沉醉其中。 “卿真厉害!” 武成后带着崇拜的口吻说道,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偶像一样。 “一般般啦!”田秀故作谦虚的喝了一口酒。 战国的时候酒精度数很低,田秀喝了这么多也没一点醉意。 武成后这时又给田秀倒了一杯酒,只是这次倒酒的时候,武成后刻意偏转了一下壶口。 田秀并没发现武成后细小的动作,而是端起酒杯,道:“敬殿下!” “敬卿!” 两人端起酒杯,相互敬了对方一杯。 这一杯酒喝下去,田秀已然是脸颊泛红,有了醉意。 真怪,刚才喝了那么多都没事,怎么这一杯下去就不行了? “殿下,时间也不早了,臣先告辞了!” 田秀感到自己喝大了,这时候得走了,俗话说酒后容易乱性。 “卿,先别忙着走!” 武成后放下酒杯,双眼迷离的看着田秀,显然也是有了醉意。 “嗯?” “还记得我说过要送卿一个礼物!” “殿下要送我什么宝贝?” 田秀好奇的看着武成后问道。 武成后并没回答,而是从筵席上站了起来,用手托起裙子,往楼梯上走。 武成后居住的寝宫,是有两层的,上面有一层阁楼,通过一层木质的楼梯就能上去。 看着武成后走上楼梯,田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娘们在唱哪出戏。 这时,武成后停下脚步看着田秀:“卿,我这份礼物你要上楼来拿!” 上楼去拿?你要送什么? 田秀心中狐疑不定的时候,武成后媚笑道:“卿啊,我这礼物就只限今晚,过了今晚,明天可就不送了。” 这笑声有一种莫名的引诱力,让田秀的双腿根本不听招呼,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 后半夜,月上三竿,田秀悄悄地从宫中出来。 宫门外面静悄悄的,深秋时分就连蝉鸣声都没有。 “主君,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展焦急的凑上来问道。 田秀并没回答,而是匆匆的跳上马车,吩咐道:“开车!” 随着马车的缓缓启动,田秀慌乱的心也终于跟着安定。 回想着刚才阁楼上的疯狂,田秀不由感到一股莫名的爽感。 说实话,田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爽感,难道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亦或者是这种跟太后偷情带来的快感? 不管怎么说,今晚跟武成后偷情的举动,都是很冒险,或者说不应该的! 田秀的人设一直都是君子,要是让人家知道他跟燕国太后偷情,那他从前树立的人设立马一地稀碎! 尤其是平原君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估计会把他跟武成后房中的香艳事迹,编成故事分成九集每天轮流不停的讲。 唉!今晚我怎么会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呢? 难道是酒喝的太多了? 另一边的,宫中。 大乔、明月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碟,武成后从阁楼上走下来,头发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就好像是刚刚沐浴过一样,她换了一件睡袍,也许是久旱逢甘霖,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两个婢女并不傻,也清楚太后刚刚经历了什么事。 但两人都像是没看见一样,只顾低头清理餐桌。 武成后来到两人身前跪坐到席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阴阳壶,吩咐道:“悄悄拿下去扔了,不可让人看见。” “是!” 两名婢女低头应了一声,这时武成后再次开口,声音清冷的说道:“今夜的事情,管好你们的嘴巴,我不想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是!” 此时两名婢女的声音已经颤抖,知道了主人这么大的秘密,有极大几率会被灭口。 先前那位得病死的小乔,据说并不是真的害了病,而是被武成后下令杖毙! 而被下令杖毙的原因,则是因为对方是燕王安插到武成后身边的卧底。 这宫廷之中,充斥最多的就是阴谋还有杀戮! “大乔,我记得你兄长犯了罪,被关在了狱中,对吧?明日我会知会官吏,将他放出来,顺便宫中给他谋份差事。明月,你父母不都在山里,明天你就出宫把他们接到蓟城来,朕在城北还有处院子,就赏给你们家了!” 武成后短短几句话,瞬间让两个刚才还万分惊恐的婢女感恩戴德。 “多谢殿下厚恩!” 两名婢女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武成后示意两人起来,沉声道:“还是那句话,管好你们的嘴巴,别乱说话!” “奴婢遵命!” 敲打完两名婢女,武成后重新回到阁楼上。 来到梳妆镜前坐下,坐在铜镜前,看着脖子上的吻痕,武成后下意识的用衣领遮住。 但马上,她又露出了脖子上的吻痕,看着那吻痕,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刚才的缠绵以及那人的甜言蜜语。 想到难堪处,武成后又用衣领遮住了吻痕,那冤家什么都好, 就是好像有点奇怪的嗜好。 比如说,她偏要让自己唤他是丞相,称呼自己是太后。 武成后从铜镜前离开,躺到榻上睡下,明天还有朝会,她要养足精神。 明日是大朝会,不光要正式下达立横阳君之子为新王的事,还要跟群臣商议,共同为死去的燕王文评定谥号。 先秦时期,各国都会在君王死后为其评定谥号,而为君王评定出的谥号,大都是对其一生的总结。 纵观燕王文的一生,基本没给燕国干什么好事,他的谥号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评定谥号的工作还得由大臣们来做,太后是没有权利干涉的。 第279章 讨论学术 旭日东升,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只是入了秋,早晨很冷,燕国的大臣们早早的起床,列着队到宫中去上朝。 通往大殿的方向有一条长长的驰道,那是给燕王的车驾专用的,普通大臣并不敢走,武成后的车驾依仗从驰道上经过,两旁的大臣纷纷揖手行礼,不过武成后并没往窗外看去,她慵懒的靠在车厢上,昨晚的疯狂让她感到疲累。 驰道上铺着的砖石非常平整,不过再平整的路马车在行驶的时候也总会颠簸摇晃,武成后被摇的心烦,只能坐起来掀开窗帘,欣赏车外的风景,车外其实并没什么可看的,王宫的风景,武成后早就看够了,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烦了。 放下窗帘,武成后直起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只九连玉环,这是一种在贵族里流行起来的玩具,它的做工很精巧,九只翡翠做的玉环被连接在一起,据说没人能解开。 她轻轻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从朱唇中呼出一口气,努力让心平静下来,解这种复杂的东西,必须要让心静下来。 但哪怕武成后已经平心静气,但这九连玉环却是越解越让人上火,到了后面武成后终于没了耐心,随手将玉环扔到了一旁。 车驾来到议事的大殿前停下,宫女搀扶着武成后从马车上下来。 这座大殿武成后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今天过来,心气与以往不同了,大概是因为她终于做了燕国的主人吧。 大殿里早已是人声鼎沸,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武成后一出场,群臣霎时间就安静下来,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她。 迎着群臣的目光,武成后坐到了主位上,然后宣布朝会正式开始。 宫女宦官、诸公大臣,大殿上的群臣足有上百人之多,庙堂之上庄严肃穆,但实则藏着各种暗流。 朝会一开始,田秀就从群臣首列站起身道:“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王驾崩,王位虚悬,请太后早立新君,以安社稷人心。” 他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几个官员附和。 其实,新君的人选太后早就跟田秀他们几个三公九卿商量好了,说白了新王是谁,早内定了,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 底下的官员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门道,在田秀提出以横阳君之子姬唤为新王后,这个决议很快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过。 “好,既然诸君皆以为横阳君之子可以继承大统,那朕宣布以横阳子为新王,入继武成王,兴复大燕。” 这里注意,武成后说的是入继武成王,而不是入继燕王文。 这意味着新王将成为武成王名义上的儿子,而武成后将以嫡母的身份掌握朝政。 武成后的小心思,大殿上的群臣谁看不出来? 但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你说新王不适合当武成王的儿子,那太好了要不你来当这个新王? “太后以横阳子为新王,我大燕有王矣!” “我燕国终于有新王了!” “社稷可以安定了!” 群臣七嘴八舌的发了一顿感慨,等感慨的差不多了,第二个议题又被抛了出来,给燕王文上谥号! 通常来说给先王上谥号,都是要等新王给先王出殡并正式继位以后,但是燕王文已经绝嗣,燕国急着要立新王,所以给燕王文评定谥号,自然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关于该给燕王文定什么谥号,群臣吵得不可开交,有主张用恭的,有主张用灵的,也有主张用哀的,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主张使用威的。 这给田秀整得哭笑不得,前面几个谥号好歹还算中规中矩,说得过去,这个威是什么鬼? 燕威王?纵观燕王文的一生,怎么也跟威王俩字沾不上边吧? 要是让他叫燕威王,怕是齐威王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太后,各位,秀以为威王二字于先王一生之所为,实在是不和。” 田秀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说道。 “卿所言有理,朕也以为威字有所不妥。” 武成后也看燕王文不顺眼,当然不会把威字这么好的谥号给他。 “贤卿!”武成后顺势问道:“您觉得应该给先王定个什么谥号呢?” 田秀是百官之首代理丞相,他的话语权可以说很重的,只要他拍了板,燕王文的谥号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 “臣以为,可以谥号孝王!”田秀话音一落,就见武成后蹙了蹙眉:“孝王?” 燕王文一生,叛父、杀师,囚母,说他灭绝人伦都不为过,这种人也能叫孝王? 他要是也能叫孝王,那赵惠文王简直是大孝子了。 “臣以为给先王谥号孝王,实在是有所不妥。” 韩仓站出来说道。 燕王文的所作所为,看来就连燕国的朝臣都看不下去,说啥也不愿意给他孝王这个谥号。 其实也难怪,历史已经发生改变,做了那么多恶事的燕王文已经不能像历史上那样得到一个孝王的谥号。 经过群臣的商议以后,燕王文的谥号最终被定为“惑”。 燕惑王?满志多穷曰惑。燕王文一生志大才疏,叛父、杀师最后一事无成,惑字也算对他一生极好的总结。 今日的朝会结束了,下朝的时候群臣都围在田秀身边,争相讨好,献媚,谁都看得出来田秀在太后面前的地位有多高,照此下去,他名字前那个代字也只是迟早被拿掉而已。 田秀一旦正式成为燕国丞相,极有可能就会留在燕国不走了,没准会效仿昔日的乐毅,兼任大将军,然后再来个中兴燕国。 所以这种时候不去讨好田秀,还等什么时候?等过年是吗? 面对群臣的争相献媚,讨好,田秀只是敷衍的应付,他并没打算久留燕国,因此也就没必要去刻意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田秀也想过,在燕国培植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网,但武成后怎么可能允许? 与其让武成后和自己留下的势力产生冲突,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做这种事。 反正燕国是天下最弱的一个,田秀有充足的信心拿捏,对待燕国,根本不用玩那么多权谋。 除非,燕国能再出现一个昭王和乐毅,但按照目前天下的格局而言,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回到驿馆里,田秀居住的驿馆已经被燕兵包围。 一群丘八正将田秀搜刮来的财物,一箱一箱的从馆驿里面搬出来。 田秀看到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剧辛反了? 马上,田秀又冷静下来。 剧辛刚在早朝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谋反了? 田秀一脸镇定的来到杨端和面前,道:“杨将军,出什么事了?” 杨端和拱手说道:“主君,太后下了诏书,说您已经是燕国的代理丞相,不能居住在驿馆,太后已经在靠近王宫附近的地方为您选了一座宅子,请您搬过去。” “不必了!太后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派人去告诉那些兵,叫他们把东西都搬回去!” 田秀摆了摆手说道。 “主君,为什么啊?” 杨端和有点不明白,太后如此礼遇,田秀干嘛不接受呢? “我们只是过客!” 田秀一句话就让杨端和后面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去传话。 其实田秀又何尝不明白武成后的心意,对方赏赐他宅院,甚至于以身相许,都不过是想要将他留在燕国。 燕国就是一条到处漏水的破船,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田秀在总有办法去缝缝补补,他若离开,燕国这艘破船早晚要沉。 但田秀明白自己根本不能留在燕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停留在一个小小的燕国呢? 宫中。 听闻田秀拒绝了她的好意,武成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她说了这样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就知道,我是留不住他的。” 夜晚,秋风萧瑟,月明星稀。 田秀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觉,他披上衣服本来想到院子里走走,却没想到妙玉的房间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这丫头不睡还在干什么? 田秀好奇的推门进去,就看到妙玉慌张的将一摞草纸藏在了身后,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怎么进我的房间了?” 妙玉一脸惊恐的看着田秀说道。 田秀背过身将房门关上,随口道:“看你这儿还点着灯,就来看看你!” “你给我出去,人家不要你看!” 妙玉生怕田秀会对他做什么,身子潜意识的向后退去。 拜托,我有那么可怕吗? 田秀来到妙玉刚才坐的位置,桌上还有些来不及收走的草纸,妙玉见状想要上去争抢,田秀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 看着草纸上的内容,田秀愣住了:“九章算术?” “嗯?”妙玉好奇的坐到田秀对面:“你认识这个?” “九章算术,我五岁就学会了!这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 田秀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耸了耸肩道。 “所以你刚才就是在研究这个?”他继续问道。 妙玉微微点头。 田秀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水,三下五除二就将妙玉算了半天都没算出来的题解了出来。 妙玉看着田秀演算的草稿大为惊奇:“你用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阿拉伯数字!”田秀又翻了一个白眼,道:“秦国早就在用这东西了,你不知道吗?” 妙玉摇摇头:“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 说话时,妙玉一直探着头看着桌上的草纸,他对田秀演算的过程似乎很好奇。 “你是不是想学呀?”田秀看出妙玉的心思,主动问道。 “嗯!”妙玉微微点头。 “过来!”田秀示意妙玉过来,然后耐心的为对方讲解起了自己的演算方式。 妙玉越听眼神越是不可思议,因为她从小就听说,田秀杀人如麻,手上人命无数,这种人学问居然也做的这么好?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田秀敲了敲桌子,像极了一个教训分神学生的老师。 “那个,,,”妙玉抬起头,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闪个不停:“太后真的把我许给你了?” “要不现在我带你到宫里当面问问太后?” “不,,,不用问了……” “你对太后的决定有意见吗?” 妙玉抬起头,幽怨的看着田秀说道:“我就算有意见,能改变什么吗?” “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放你离开!”田秀将桌上的草稿整理好,说道。 “我就算离开你,又能去哪呢?”妙玉神情失落的说道。 的确,离开田秀他哪儿也去不了,如今他爹死了,全家都成了罪属,连家都被抄了,她回去了能干什么?跟家人挤在一起喝西北风? “我出个题考考你!”田秀突然话音一转,表示要出个题考一考妙玉。 妙玉并不接话,而是问道:“我听说当年我大父是死在你的手上?” 这个问题让田秀脸色难堪,承认和不承认好像都不太好。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大父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那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妙玉闻言,没再去追究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出题考我?考吧!”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1+1x5等于多少?” “10!”妙玉脱口而出。 乘法口诀早在春秋时就已经出现,并且被录入在《算法大成》中,贵族里精于学术的基本都会背诵乘法口诀。 “确定吗?”田秀问道。 “确定!”妙玉一脸自信的说道。 “小姐,我看你还是回去再学学算数!” 田秀撇了撇嘴,就这还是燕国宗师里出了名的才女,这么简单的题都算不对。 “不是10,你说是多少?”妙玉不依不饶的问。 “等于6!” 田秀没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等于六?”妙玉脸上写满不服。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算数的时候要先算乘除,后算加减?” 田秀一句话,妙玉霎时之间哑口无言。 因为他老师真没教过这个! 小姐,你还是洗洗睡吧! 最后这句话,田秀忍住了没说出口,不然也太伤人了。 孤男寡女,在大晚上的共处一室,但两人居然仅仅是切磋学术。妙玉懂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尤其是在农学还有数算方面都展现出了非人的天赋。 田秀教她解方程,短短半个时辰她不然就会解一元三次方程了!当初秀儿学这个都学了好几节课。 没办法,秀儿在数学领域一直都是白痴。 聊了三个多时辰后,天都快亮了,田秀从妙玉房中离开,当他关门出来的时候,角落里的几双眼睛震惊了。 “主君这么持久吗?” “我的天三个时辰!” “主君一定是妖怪吧!” 第280章 秦王要崩了 翌日,田秀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房门在外面被人敲响。 田秀已经习惯了这种一睁开眼睛就有事情找上门的生活。 “进来!” 杨端和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主君,咸阳有信来!” “哦?”田秀好奇的接过信,自从他来到燕国,咸阳方面连一封信都不曾来过,他也曾给秦王写信报告过燕国这边的情况,但不知为什么秦王从来不回。 看着手上的信,田秀刚要拆看,展又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少君,咸阳有信来!” 咸阳又有信来? 田秀和杨端和同时一怔,如果是秦王来信,不可能同时写两封信来,那这第二封信是谁的? “拿来!” 接过展手上的信,田秀先拆开了前面的一封,第一封信是秦王写来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你不要逗留在燕国了,立马从燕国回来,要快,寡人有要紧的事情要同你商议。 “奇怪,秦国出了什么事情,秦王要急着让我回去?” 带着怀疑,田秀又拆开了第二封信,而第二封信则是太子柱送来的,太子送来的信很简短,里面就只有一句话:秦王病重,贤婿速回咸阳。 “秦王病重了!” 合上太子柱寄来的信,田秀面色凝重。 难怪秦王要急着让他回咸阳,原来是秦王已经病重。 秦王服食毒丹,身体早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驾崩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些都在预料内。 但田秀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秦王病重,势必会引起各方的动荡,说不定关东六国会趁这个机会再来一次合纵攻秦。 秦王父子急着召自己回去,想必就是为了稳定局势。 而田秀也的确得赶快回去,秦王在驾崩前,势必会为新王安排好辅政大臣,这是必然,若是自己不赶着回去,蔡泽大概率会成新王的辅政大臣,而且还是首辅。 虽然说太子即位还是会重用田秀,但田秀肯定得不到托孤大臣这个身份了,而托孤大臣这个身份,尤其是首辅大臣在政治上有着许多优势。 更不用说太子柱身体也不好,继位后也活不了几年,等太子柱死,势必还要再进行一次托孤,那时就算田秀再次得到托孤大臣的身份,也斗不过拥有两朝托孤大臣身份的蔡泽。 在政治上,两朝托孤大臣,和一朝的托孤大臣完全就是两回事! 到了那个时候,田秀有极大概率会被蔡泽压制,甚至赶出秦国! “展,你去准备两匹快马,我们要马上回秦国!” “现在么?”展惊讶的问道。 “对!”田秀点了点头。 “可是少君,我们还有好多行李呢!那些行李怎么办?” 展口中说的行李,当然就是指田秀从北徐君家搜刮来的钱财,那可是好几大车! “不要了,都不要了,通通丢掉!” 田秀懊恼的说道。这秦王死的实在不是时候,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赶着自己来燕国的时候死? 你都要死了还让我来燕国干嘛? 你妹的,坑人是吧? “这别的东西都能丢,可您还是燕国的代理丞相,难道您连相位也要丢掉吗?” 燕国虽小,但丞相这位置也不是谁都能爬上来的,就这样丢了,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我也没办法,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杨将军,稍后我把相印给你,请你入宫交给太后,并告诉他秦国出了急事,我不得不离开。” 杨端和闻言,拱手称是。 展见田秀决心已下,也只能下去备马,趁着这功夫,田秀取来了象征着燕国丞相的相印交给杨端和,嘱咐道:“一定把这相印亲手交到太后手里!” “遵命!” 杨端和单膝跪地,郑重的接过这枚相印。 “还有!我走了之后,你把我们的行李带上,妙玉也要带上,人和货都留到赵国。” 这会儿田秀终于冷静下来,那么多的钱还有妹子,当然不能白白丢在燕国。 这些东西要扔在燕国,肯定被贼惦记上,贼要惦记上了早晚得给他偷光。 “主君,将人和货从燕国带走,这不难,但我怎么把这些东西留在赵国啊?”杨端和两手一摊,为难的说道。 田秀这次带来的护卫,都是秦人,他得了那么多财宝的事情,馆驿上下谁不知道? 这么多东西都留在了赵国,等回了秦国之后,怎么跟秦王交差? 难不成把那些护卫全杀了灭口? 这些人也跟田秀有一阵子了,就算田秀没感情,杨端和都有了。 为了这些钱财动手杀自己兄弟,杨端和可下不了这种毒手。 “笨死了!”田秀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你不会到了赵国以后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吗?到时候你们只要让官府抓住就行了。” “可是这样钱就归官府了!” “说你笨,真不开窍!”田秀已经被气的要晕过去了,“你不会事先给毛遂写封信,让他带人去抓你吗?” “对啊!”杨端和一拍脑门,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正在这时,展已经牵了两匹马到门口,听见外面的马蹄声,田秀知道他们该走了。 “好了杨将军,我们要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嗯!” 临出门的时候,田秀又折了回来,对杨端和说道:“杨将军,要是太后问起来的话,你就告诉他,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她。” 杨端和愣住了,刚想问问太后会问什么,田秀已经走了。 “驾!”田秀催马离开驿馆,展紧跟在其后。 两人的马出了院子来到街上,田秀扬起马鞭指了指南边,道:“走!” 展勒住马头,看向西方,道:“主君,我们要出城,应该走最近的西门,走南边可就绕远了。” “我知道,将军跟着我来就是!” 说着,田秀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两人的马从街道上穿过,引的路上的行人一阵议论,有些脾气好的直接骂起了街。 田秀全当没听见,一路策马而行,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虞卿所居住的馆驿。 “少君,我们来这……” 展后面的话还没问出去,田秀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门前去亮明身份。 驿馆门前都站着燕国的守卫,这跟后事大使馆前有士兵守护差不多,因此田秀想进去并不用敲门,直接报名字就能进。 田秀现在还是燕国的代理丞相,他的名号一出,门口的守卫立马放行,连通报都没有! 进到院子里面,虞卿正坐在石凳前晒太阳,看到田秀进来他非常诧异: “昭武君,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找我了?” 田秀翻了翻白眼:“虞君,我们又不是偷情,我怎么就不能白天来找你了?” 虞卿看着田秀将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卧底吗?你这也光明正大的来找我,不怕暴露吗?” “暴露不了!”田秀直接说明了来意:“我这次来就是想找虞君帮忙开个通传,我要从赵国过路!” “你是要回秦国?” “是!” “现在?”虞卿非常诧异。 “对!” “是不是秦国出事了?秦王要崩了?”作为政治家,虞卿天生就有敏锐的嗅觉,当看到田秀这么接着回秦国,他就已经知道是秦国出了事,并猜到了肯定和秦王有关。 “虞君果然聪明!”田秀直言不讳的说道:“秦王要死了,我要赶快回去,不然要是赶不上托孤,那可就亏大了!” 虞卿也知道事关重大,他没再多说,而是转身去堂上取来了他的御史印,并很快写好了一张路引,然后盖章。 御史是赵国特有的官职,这个官职并不是单纯去记录君王的言行,赵国的御史更类似于赵王的贴身秘书,负责记录,整理,收集赵王身边的机要。 并且由于是赵王的贴身之臣,御史的权限极大,能够直接参与朝政,还代行大行人(外交部长)的职务,替君王出使各国。 虞卿以前一直都是假相(副丞相),信陵君取代了他的职位后,虞卿就转行去做御史,因为整天守在赵王身边,所以才会说他位高权重。 御史开具的路引,就相当于是外交部颁发的通行证,持有这个证件的,都属于外交部的人员,赵国的普通关口根本无权检查。 田秀有了这个证,就能畅通无阻,用最快的速度从赵国返回秦国,不然要走海路,至少得多花一倍时间。 “多谢虞君了,要是没有您,我只能冒险从赵国赶回去了!” 田秀一脸激动的对虞卿拜谢道。 虞卿摆了摆手:“没什么,一张路引而已,我能替您做的也就这点事了!” “好了,时间不等人,我得走了!”田秀收好路引准备离开。 虞卿从后面叫住了他,嘱咐道:“千万小心!” “放心!” 田秀抱了抱拳,而后快步离开。 …… 燕王宫中。 一间偏殿里,武成后穿着皮裘,端正的坐在一张榻上,面色悲戚的望着下面跪着的杨端和。 良久以后,武成后叹息道:“他就这样走了?” “是!”杨端和以为太后是在跟他说话,于是接了一句。 武成后抬起头看向杨端和,道:“他为何要离开?” 杨端和摇摇头,表示不知。 武成后也知道对方不说自己是问不出来的,便没有再追问,只是命大乔去将杨端和捧在手上的相印收了回来。 抚摸着手中的玉制相印,冰凉的触感,异常真实。 他真的走了! 武成后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田秀就这样走了。 “丞相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嗯?杨端和一愣,随即想起了田秀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忙道:“昭武君说,永远不会忘记您。” “永远不会忘记我?” “他永远也不会忘了我?”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武成后脸上有些惊喜,后面一句话则是充满悲凉。 杨端和敏锐的感觉到,田秀和武成后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卿下去吧!” 杨端和想着的时候,武成后已经挥手命他下去。 他走了以后,大乔来到武成后身边,轻声道:“太后,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寝宫安歇吧!” “你说昭武君真的不会忘记我吗?” 武成后突然对大乔问道。 “奴不知!” 大乔低头说道,这种话她怎么接?只要说错一个字就是死。 “罢了,这种问题原也不该问你。不过他说了会永远记得我,就一定不会骗我。我信他!” 武成后的眼神有些迷茫,轻叹了一声,转身朝着寝宫的方向去了,大乔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 赵国,邯郸。 “少君,我们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多亏了您事先未雨绸缪从虞君手取来路引,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望着邯郸的城头,展给田秀献上了彩虹屁。 “展,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是不是跟杨端和学坏了?”调侃了一句后,田秀又板起了脸,看着邯郸的城头说道:“我们的招数只能对待那些小地方的盘查,恐怕邯郸这里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稳妥起见,我看我们还是别进城了,绕过去为上。” 展闻言,摇头道:“少君,邯郸是依河水而建,我们要是想绕路,要多走七八十里的路!” “七八十里?”田秀蹙了蹙眉:“那只能从城里穿过了,但我的脸太熟,邯郸不少人都认识我,万一给人认出来就麻烦了。看来得化个妆了!” 田秀命展和他脱下了身上穿的丝织衣服,换上了普通百姓穿的粗布麻衣,又将脸上涂上泥巴,然后堂而皇之的来到邯郸的城门前。 “军爷,我们都是从齐国来的普通老百姓,要到城里去投亲戚。” 田秀用地道的齐国口音,对门口盘查的几名看守说道。 眼下赵国并无战事,齐国跟赵国又是盟国,因此守卫只是简单的盘查了一下,就放两人入城。 田秀两人牵着马从城门进去的时候,眼看就要进入瓮城,一名伍长突然拦住了他们:“你们先别走!” “军爷怎么了?”田秀回过身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问。 “让开!”伍长粗暴的推开田秀,打量着他的马说道:“你骑的好像是军马!普通百姓怎么会有军马?” 田秀闻言,脸色瞬间一沉。 这次从燕国出来,两人都只骑了一匹马,为了赶路,他们在沿途都是拿虞卿开的路引谎称有密令,从各地驿馆换马。 赵国的驿馆里,当然都是军马,军马跟民用马不同,赵国这边发明出了新马俱,所有的军马都是打了蹄铁的,因此很好辨认。 第281章 大司马别来无恙 平原君赵胜的府邸。 此时赵胜正坐在堂上处理公务,一名门客急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拱手道:“丞相!” 赵胜放下笔,抬头看向这名门客:“出什么事了?” 门客来到赵胜耳边低声耳语,赵胜听罢大为吃惊。 “你没有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 “人在哪里?” “已经被城防军关在了军营。” “好好好!”赵胜闻言发出狂笑,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要除掉田秀都找不到机会,没想到这家伙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这可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 “带我去看看,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赵胜目光狠戾,拳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似乎是想杀人。 邯郸城门前。 赵胜命人搬上来一把胡凳,又在城门前支起桌子,桌上还放着惊堂木,摆出一副要审案的样子。 当朝丞相平原君赵胜要亲自在城门前审案的消息很快传开,过往的行人、商贾甚至城中的百姓都争相出城想亲眼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犯人能让堂堂平原君亲自出马审理。 城门前的一小块空地,此时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一队城防军负责维持现场秩序防止有人闹事。 很多百姓伸着脖子看向前面的空地,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平原君赵胜以及被他审理的犯人。 “依我看平原君要审的肯定是朝中的某个高官。” “刑不上大夫,朝中的高官怎么可能拉到城门前审,要我看要审的肯定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杀人犯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审理?我看肯定是哪个采花贼。” “哪有采花贼让平原君亲自来审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讨论着这个能被平原君审理的犯人身份时,赵胜敲响了手上的惊堂木:“将人带上来!” “是!” 田秀被几名城防军的士兵推着来到他面前,赵胜笑眯眯的问道:“田大司马,武安君,别来无恙乎?在秦国过的可还滋润?我听说你娶了秦王的孙女,当了太子的乘龙快婿,怎么混成这副鸟样子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我赵氏的女婿,真是把我们赵氏,还有大王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赵胜说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语气,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眼前这个穿着破烂,脸上还涂着泥的男人就是昔日的大司马、武安君田秀。 百姓们一听中间站的那个狼狈的男人居然是田秀,瞬间炸了。 一众百姓对之议论纷纷,有人为田秀惋惜,有人义愤填膺的唾骂田秀,也有人露出伤心之色,当然也有不少人表示了质疑,这家伙真的是武安君? 众人的议论声中,田秀挺直了腰板:“事已至此,要杀就杀!” 赵胜从胡凳上站起身,走到田秀身前,用手托着他的下巴,得意道:“竖子,可曾想过有今日?” “呸!”田秀吐了赵胜一脸口水。 赵胜擦去了脸上的口水,一拳将田秀打倒,“竖子,你已成为阶下之囚,还敢猖狂!” “我叫你狂!” 赵胜一脚踢在田秀身上,这脚十足,踹的田秀当场打了一个滚。 “你这逆贼!只恨我早日不曾杀汝!” 赵胜看着地上的田秀,恨恨的说道。 “我是逆贼?平原君,我为了赵国流血拼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赵胜见田秀居然敢顶嘴,更是生气,对着田秀一阵拳打脚踢,田秀只能抱住头缩成一团。 “我叫你顶嘴!逆贼!你不是能跑吗?起来再跑啊!” 赵胜对着田秀不断踢打,眼神中露出癫狂之色。 “住手!你不要打武安君,他是好人!” 一个孩子穿过城防军的阻拦,冲到了田秀身前伸手死死的护住他。 “竖子滚开!” 赵胜粗暴的推开孩子。 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去伤害田秀,发了狂的平原君一脚踢倒这孩子,拔出佩剑欲杀之。 “平原君,你也算是一代英雄,杀一个孩子有失你的体面,有账找我算!” 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田秀踉跄的起身,将那孩子护到了自己身后。 周围的百姓见此无不为之动容。 “事到如今,你还敢充好汉?好,我现在就杀了你!” 赵胜举起剑要刺死田秀,人群终于按耐不住情绪,疯狂的向面前阻拦他们的城防军冲击,场面霎时之间陷入混乱。 “你们想造反吗?” 赵胜看着周围的人群狂吼道。 愤怒的百姓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继续不要命的向前冲击,城防军眼看就要拦不住了。 赵胜本来是想要当着所有赵国百姓的面,狠狠的羞辱田秀一番,但没想到适得其反,对方在赵人心中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 但田秀越是这样被百姓护着,赵胜心里的怒气反而越盛,杀意更浓了。 “来人,速速将田秀拉去斩首!” “平原君!”一名门客来到平原君身后,道:“主君,田秀在民间威望极高,倘若杀之,必引起众怒啊!” 另一名门客也过来劝道:“平原君,您快醒醒!杀一田秀易,但若杀之您必失我赵人之心啊!” 狂怒的平原君终于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面前重伤的田秀,又看了看身旁躁动的百姓,恶狠狠的说道:“先将此贼打入死牢,不准人给他治伤!等我禀报了大王,再把他凌迟处死!” 他身边的一群城防军都被吓到了。 想田秀当初也是堂堂的赵国大司马呀,而且还曾经带领赵国打赢了长平之战,说再造赵国都不为过,如今却要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关入死牢,甚至还要凌迟处死。 他们的内心都无比悲凉,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平原君宣布了对田秀的处理命令后,就带着门客们匆匆从场上离去。 田秀也被城防军带走,然后就被城防军交给了司寇府,打入了死牢中。 牢房里昏暗潮湿,重伤的田秀被粗暴的扔在了角落。 待到牢头离去,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田秀立马坐了起来,其实他刚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赵胜虽然下手很重,但毕竟没打到要害。 只是刚才若是不装成重伤的样子,恐怕无法激起百姓们的同情心,那样搞不好真会被赵胜打死。 田秀坐起来了以后,站起身在牢房中来回踱步,这次他意外被抓,该如何脱身? 脱身以后又如何回到秦国继续卧底? 正在田秀苦思冥想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呻吟声。 寻着声音望去,就见角落里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蜷缩在一堆稻草上。 他瘦的只剩一层皮包骨,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明显遭受了不少折磨。 田秀并没空去理这个死囚,他自己都还在死囚牢里出不去,哪有空管别人? 更何况都能被关到死囚牢里面,这家伙又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田秀转过身要离开,忽然听到对方叫了一声冤枉,而对方的口音充满了齐国味。 “你是齐人?” 田秀蹲下身子,好奇的问道。俗话说他乡遇故知,在死囚牢里碰到同乡,还真挺不容易的。 那人闻言抬起了头,田秀看到对方那张充满血污的脸时,不由愣住了。 “田云毅,怎么是你小子?” 田云毅也认出田秀,看到田秀的那一刻,他瞬间激动起来:“昭武君!昭武君是你吗?” “是我,田云毅你冷静点!”田秀示意田云毅冷静下来,然后扶着对方坐起来,疑惑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田云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痛苦的说道:“您那次把我赶走,我就离开了秦国,我本想去魏国投奔信陵君,可是我听说他来了赵国,于是我就来了邯郸,但是没想到我刚一进城就被平原君的门客抓了起来,他们非说我是齐国安插的赵国的间谍,硬逼着我供出我的任务,我不承认,然后就被他们严刑拷打,他们拿烙铁烙我的前胸后背,还拔光了我所有的指甲!” 说着,田云毅展示了他那枯槁干瘪的手,饶是见过了腥风血雨的田秀,也大为震惊。 难以想象,田云毅这段时间到底遭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此时,田秀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执意要将他赶走,而是将他留在身边,或许他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云毅,你受苦了!”田秀拍了拍田云毅的胳膊,没想到这一拍,对方竟然呲起了牙。 田秀赶紧去摸他的胳膊,这才发现田云毅的右胳膊居然被打断了。 “昭武君,我没事!” 田秀眼眶都已经湿润了:“还说没事?云毅,你放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田某的兄弟了!我肯定想办法把你从这救出去!” “对了!”田云毅用浑浊的眼球看着田秀,道:“您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田秀苦笑了一声,摇头道:“一言难尽,唉,我跟你慢慢说吧!” …… “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昭武君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我打算……” 这时牢房外面的过道传来脚步声,田秀赶紧扶着田云毅躺下,自己走到另一边的角落去装死。 过了一会儿后,牢房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铜锁被人拧开,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尖细的人说:“你下去吧!不叫你别过来!” 听到这声音,装死的田秀都快哭了,这特么不是缪贤的声音么! 缪贤是赵王身边的人,他来了,说明赵王已经知道自己被抓。 赵王既然知道他被抓了,那他就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了。 “你也下去吧!” 又一个声音让缪贤也从牢房中出去,而这个声音则是赵王的。 “遵命!” 缪贤应了一声后,也从大牢中退了出去。 等缪贤走出去了以后,田秀立马从黑暗的角落里跳了出来,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大王!” 礼没有行完,他被赵王扶住了。 “武安君,你这番卧底秦国,厥功甚伟,寡人要给你记一大功! 毕竟如果没有你,六国也不可能这么团结的对抗秦国。” 赵王欣慰的语气,让田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微臣实在没有想到,大王能亲自在牢中前来看望,臣受宠若惊!”田秀感激的说道。 “孤不来,平原君岂不是要害你的性命?你是寡人的股肱之臣,寡人怎么能对你弃之不顾?都怪寡人来的太晚了,才让爱卿吃了这么多苦头!” 赵王说话的时候,还流下了几行眼泪,但谁都看得出来这眼泪掉的太牵强了,明显是在做戏。 “王上厚爱,臣感激涕零!” 田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配合着对方把戏演下去,要是当场拆穿,鬼知道赵王会不会发飙。 “对了,武安君,听说你被抓,静乐长公主已经到宫中去见了寡人,替你求情,稍后你去见见她,别让阿姐太担心了。 不过你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毕竟你还要回关中。” 赵王这番话,基本就是在告诉田秀,不要以为你任务结束了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关中你还得回去。 “多谢大王的厚爱,臣不胜惶恐!”田秀能说什么好?赵王要他回去,就算是火坑他都得跳。 “说吧!你为什么要扶持一个流着赢氏血脉的孩子做燕王。” 赵王沉声问道,这就是在正式问政了,而与君主解释策论,可是田秀的强项。 “虞君没有把这件事情和您说吗?” 田秀好奇的问道,虞卿不是已经报告给赵王了吗? “虞君的信寡人已经看过了,但寡人更想听你亲口解释一遍!” 好吧,老板非得要当面汇报一下工作情况,那只能再汇报一遍了。 “大王,如果让长公子即位,武成后就失去了干预朝政的机会,而一个年长的公子即位,燕国势必会对我国复仇,这对我们是不利的。 但是想要扶持幼公子,只能先把燕王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处掉,所以我利用了北徐君,用他们的手来铲除燕王的诸公子。 至于为什么要扶持留着秦国血统的幼公子,就是为了让秦王满意。我要是不这么做,那等于告诉所有人我在帮武成后夺权,这样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我与赵国的关系。 扶持一个年幼的孩子,哪怕他长大了后会亲近秦国,这也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总比现在让燕国就和我们翻脸要强得多。” 田秀说完,赵王沉默不语,很久以后才见赵王抬起头来说道:“难怪虞君,蔺公,信陵君,那么多人都说你的好,现在寡人终于知道原因了。 你走了之后,寡人就像少了一条臂膀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你要在的话,什么难题交给你都能解决。 武安君,小不忍则乱大谋,孤真想就把你留在邯郸算了!” 第282章 是忠臣还是奸臣? “寡人做的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提拔了你武安君。 秦国那边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干,对了,你想好怎么回关中了吗?” 赵王有些好奇,田秀就这样回去,想好怎么跟秦国那边解释了吗? 你他喵的没帮我想好借口还要我回去? 田秀一阵无语,他还以为赵王这次过来,是想好了办法把他合理的放回秦国,结果最后办法还得自己想。 “王上,微臣决定由明转暗,乔装改版回到咸阳去,具体的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清的,到时候请大王全力配合臣就是了。” “嗯,好,你办事情果然还是放心的。今年入冬以后,寡人就感到精力大不如前了,秦国那边的事情你要早些做完。 孤对你,另有重用。” 赵王拍了拍田秀的肩膀,又为他画起了大饼。 “多谢大王厚爱!”田秀感激的拱手行礼。 “贤卿啊!寡人还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你看太子如何呢?” 赵王这一问,田秀心中陡然一惊。 好端端的问太子如何,赵王这是想干嘛? “太子很好!”田秀来了个答非所问。 “孤知道太子很好!”赵王将田秀拉到了身旁,小声说道:“孤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太子的性格有些问题?” “太子仁孝,倘若将来继位,必定是一代仁君。” 田秀作为太子的老师,这种时候不能继续装糊涂了,得站出来给他的好学生说两句话。 赵王面对这个回答一脸懊恼,却也没再说什么。 “贤卿,寡人最后问你个问题,你说寡人要是废了王后,立秦姬为后,如何?” “不如何!”田秀直言不讳的说道:“王后端庄淑惠,执掌后宫以来不曾有过,大王无端废后,实在是不明智。” 韩乐可是太子的老妈,老妈被废了,太子斌这个太子还能当几天? “你说的这些,寡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寡人已经和王后貌合神离了……” 赵王将身子转到一侧苦恼的说道。 “大王,王后对您是绝对忠贞的,但秦姬可就难保怎么样了。 臣在咸阳卧底,曾听说过一些有关于秦姬的传闻。 这些话微臣本来不想说,但臣马上要从邯郸离开,不得不如实相告。” 哇哦? 赵王瞬间来了精神。 他沉声说道:“你我君臣之间,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大王,臣在咸阳听说,秦姬是秦王安插到您身边的间谍,不过是为了使您疏于朝政,毁坏我赵国的根基。 您要是立了这个女人做王后,赵国只怕要重演当初西施乱吴之祸。” “娘希匹!”刚才还好好的赵王瞬间翻脸:“武安君,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喵的,刚才不是你一个劲的要我说?我说了,你又翻脸。 什么孟赢行为。 “臣有罪!” 田秀慌忙拱手请罪。 “什么西施乱吴,难道寡人是夫差那种昏君?寡人告诉你田卿,寡人绝对不是昔日的吴王夫差,秦姬也不会是什么西施之流。” 赵王看着田秀,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臣可以不再说这些话,但是大王还是要小心防备,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田秀对着赵王深深一拜道。 “贤卿,其实你说的这些寡人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秦姬,寡人是真的喜欢。 只要她不干涉朝政,寡人不想动她。 更何况她背后是秦王,贸然动了她,对大局也是不利的。” 赵王摇着头说道,话里充满着无奈。 “好了,我们也谈的差不多了,寡人就先走了,稍后贤卿就能从这儿走了,没人会拦你,贤卿抓紧时间回去和阿姐见一面。 哦,你那个护卫展,我已经让人把他放了,你就别担心了。” 赵王说完以后转过身就准备走,这牢房里又冷又臭,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大王且慢!” 田秀从后面叫住了想离开的赵王。 “贤卿还有事?”赵王停下脚步看着田秀。 “那个!”田秀指了指角落的田云毅,道:“这个是臣的一个小兄弟,莫名其妙就被当成奸细抓起来了,请大王放了他!” 赵王闻言,瞬间警觉的看向田云毅,眼神中暗藏杀意。 田秀急忙解释:“大王,这个兄弟随臣出生入死,绝对靠得住!请大王放他一马!” 赵王来到田云毅跟前,看着半死不活的田云毅,用手捂了捂鼻子,道:“既然是武安君的兄弟,那稍后就把他一起带出去,只是叫他管住嘴巴,寡人不希望我们刚才的话被第四个人听到。” “臣遵命!” 田秀弯腰拱手。 赵王转过身从牢中离开,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走远,田秀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云毅,咱们也走吧!” 田秀来到田云毅身旁,扶着对方从牢中走出去。 两人从牢房中出去时,田云毅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后这间关押了他许久的牢房,暗下决心:“等着吧!我田某终究一日还要回来,到时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欺负过我的人,通通杀掉!” 田秀带着田云毅回到了他在邯郸的府邸,他轻轻扣动门环,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开门的仆人瞬间怔住了:“武安君?您,您回来了!” “先让我进去!” 奴仆的震惊中,田秀扶着田云毅进了院子。 田秀一进院子,整间院子所有人瞬间炸了。 没过一会,赵媛就牵着已经四岁的女儿望君从房间出来。 母女二人看到田秀,都是一怔。 “先生!”田秀将田云毅交给了周,嘱咐道:“这是我的朋友,麻烦你照顾好他!” 周点了点头,招呼着其他几个门客扶着田云毅下去休息。 “公主!”田秀对着赵媛母女张开双臂,望君怯懦的看了眼身旁的母亲,得到鼓励以后才冲向田秀。 田秀抱着女儿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然后将她放在地上,满怀歉意的说道:“父亲这次回来的急,不曾给望君带礼物,下次望君想要什么,阿父一定给你带回来。” 望君想了一想,说道:“阿父,我的生日就要到了,你要是送礼物,就陪我过个生日吧!” “望君要过生日了呀?”田秀蹲下身子摸着望君的小脑袋说道:“阿父也很想陪你过生日,但阿父可能呆不了那么久,这样吧,阿父答应你,明年无论如何都会回来陪你过生日。” 望君的小脸上先是失望,然后到惊喜:“真的?” “真的!” “那我们拉勾!”望君伸出一只小拇指,田秀也和女儿拉了一个勾。 “夫君……”这时赵媛终于来到了田秀身旁。 “公主!”两人见面,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但谁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赵媛让婢女把望君带了下去,院子里只剩下他和田秀。“你这次回来待不了多久,对么?” “公主怎么知道的?”田秀好奇的问道,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望君的生日不到半个月了,你连半个月都等不了,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公主,真的很抱歉!”田秀将手搭在赵媛的肩膀上,满是歉意。 “道歉有什么有用的?”赵媛故意将头转到一边,不让田秀看到自己流泪:“你就跟父王一个样子,只会忙你们的事业,从来都不会管我,更不会去管望君,望君都快四岁了,你陪她过过一次生日嘛?” 一向能言善辩的田秀哑口无言,确实他对赵媛母女的亏欠实在太多了。 冷风从院子中拂过,田秀解下穿在外面的袍子披到赵媛身上:“公主,你要保重,我得走了。” “你真的要走?”赵媛看着田秀要离去,真的很想开口挽留,但她明白,这个男人是她留不住的。 田秀从院子里出来,展已经牵着马等在门口。 “少君,我们真的就这样走吗?不多住几天吗?” “不了,我们再住几天也得走,又何必打扰他们呢?” 田秀翻身上马,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他牙齿发颤。 尼玛,早知道刚才就不装杯了! 真冷! “少君,要不我陪你回去换件衣服?” 展看出田秀的囧境,主动建议道。 “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取件衣服,马上就走!” 田秀无奈的从马上下来,天气太冷了,不穿厚点,是真顶不住。 “夫君,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媛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抹泪,没想到田秀居然又回来了。 田秀这时候又装起了杯:“我这不是舍不得公主!” “夫君……”赵媛扑在田秀怀里嘤嘤抽泣。 展嘴角抽了抽,真没想到公子还有这手段。 “夫君,天都要黑了,要不你休息一晚,明天走吧!” 赵媛用祈求的语气看着田秀说道。 美人在怀,外面又冷,换谁这时候也不会走。 “也好,那,,我就勉为其难住一晚,明天再走也不迟!” 展彻底无语了,刚才不是说取件衣服马上就走嘛? 少君你说话不算数哦! 当晚,田秀和府上的一众门客们吃了一顿便饭,这顿饭很简单,就是几碟羊肉,几盘蔬菜,连酒都没有,但大家吃的都很香。 有时候吃饭就是这样,不一定要吃的多好,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吃完饭后,田秀回到卧房,赵媛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什么东西?” 满脑子都是床底之欢的赵媛注意到田秀手上拿着一摞草纸。 “影子组织在邯郸的卧底名单!”田秀毫不避讳的将名单递给赵媛,道:“刚才晚饭的时候毛遂拿来的,通过这几年的发展,他已经在邯郸组织起来一个秘密的谍报网络,总数有400多人!” 啥?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让赵媛感觉浑身一颤,那些逍遥的念头瞬间没了。 那叠纸上印的一个一个名字,看的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你秘密发展这种谍报组织监控邯郸,你是想做什么?” 赵媛质问道,在赵王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这种谍报组织,要是给赵王知道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田秀是管打仗的大司马,就算到秦国卧底,他也该去监控秦国为什么想监控邯郸?他想干嘛? 这个男人,野心不小啊! “别乱想了!这个组织就是大王让我成立的!”田秀坐到赵媛身旁说道。 “大王要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监控他的都城?”赵媛有点儿不敢相信,这并不像是赵王丹的作风。 “骗你干嘛?大王要我成立这个组织,就是为了将邯郸监控起来,揪出各国潜伏在邯郸的谍者。 长平之战的时候,邯郸就像筛子一样,到处漏风,我们的消息经常是上午发出去的,下午人家秦王就知道了。 你说说看,不把这些间谍抓了,赵国好的了吗?” 田秀说着,顺手揽住了赵媛的细腰。 间谍组织这种东西,是不可或缺的,没这玩意儿,人就像瞎子一样。 “呃,那你这个组织的经费是怎么来的?是大王给拨款吗?”赵媛好奇的问道。 “自筹呗!大王可是连一个子都没给我出过!大王整个就一甩手掌柜吃现成!” 田秀无奈的吐槽道。 影子组织成立以来,所有花销都是他田大司马在掏腰包,赵王属于那种坐享其成的。 “你将来会把这个组织交给大王吗?” 赵媛试探的问道。 “交是会交的,但不会全交。这不能怪我,是大王先不跟我掏心窝的,我才跟他玩心眼。谍报组织本来就是对赵国对大王有利的,可他怕被骂名,又想省钱,简直就是一点亏都不想吃。 你想想,将来出了事,所有黑锅都得我来扛,我为了搞这个组织,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到头来有成果了,好处全归大王,换你,你能心甘?” 田秀说到这儿的时候就感到义愤填膺。 “所以你将来还会把你这个组织扩大,对吗?” “当然了,我要把影子组织做大做强!让各国都有我们的眼睛。” 田秀攥紧拳头,意气风发的说道。 “阿秀啊,我能不能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做的这些,让我感到害怕。” 赵媛真的很害怕,田秀会有什么野心。他的老祖宗当初是怎么取代的齐国,这可是世人皆知的。 “如今的天下,可说不上太平,谁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很不容易了。有谁愿意去害人呢? 当初你父亲把你做主嫁给你李兑之子,后来你弟弟又把你嫁给我,可曾问过你愿不愿意?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不是人不愿去做就能不做的。 我田秀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我没多大野心,更不想去害人,但如果有人要害我,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田秀今生绝不做伯嚭,但也不会当伍子胥。” 第283章 三天之后又三天 天蒙蒙亮,赵媛白皙的脸蛋上带着红晕,一缕秀发沾在嘴角边上,一双玉臂搂着田秀的腰肢,而对方已经坐在榻上穿起了衣服。 “怎么你今天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赵媛看着田秀娇嗔道,昨晚小别胜新婚,玩的太疯,结果就是现在她累的已经起不来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还有事情要做。” “嗯,那你今晚还来吗?” 赵媛脸上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 田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如果不出意外,我今天得走了。” “走?去哪?” 昨晚的疯狂让赵媛身心俱疲,以至于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了。 “还能去哪?关中!那边还等着我回去!行了,公主,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带好孩子,我走了,别想我!” 说完,田秀在赵媛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走出房间。 呼!田秀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昨天晚上玩儿的确实有些太疯狂了,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腰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一想到平日里端庄大气,高冷傲人的长公主沉沦不起,那种征服的快感,又让人觉得暗爽,甚至怀念。 可惜,男女之事不过是一种爱好罢了,大争之势,还得是实力和拳头说话,这时代贵族可以纸醉金迷,但是若是没有节制,迟早要沦为他人鱼肉。 田秀轻轻捶打酸痛的腰,恰好这个时候,展走了过来。 “少君!” 展面色古怪的拱手行礼。 “嗯,展,你去把马牵过来,咱们准备走吧。” “真的要走吗?” “当然是真的了!说实话,要不是被那个看门的小兵认出来,我根本不想回来!话说那个守门的小兵是谁?下次我要重重赏他。” 两人说话时,福伯快步来到田秀身边,拱手道:“主君,大事不好。” “福伯,出什么事了?” 田秀不以为意的说道,难不成是天要塌下来了? “哎呀,主君,我们府邸外面被司寇府的官兵围了。” 福伯指了指外面,表情惶恐。 “啥?”田秀不敢相信,赵王不是都把他放出来了?怎么司寇府还敢派人来围他? 什么情况? “开门,我出去看看情况!” 田秀对福伯吩咐道。 “是!” 福伯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开门。 随着大门从里面开启,田秀也来到了门口,他跨过门槛,向外面张望了一眼,一个熟悉的青年人,正站在门前等候多时。 “赵括?”田秀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前的赵括。 赵括看着田秀,眼神轻蔑,但还是抬起了手:“武安君,不,昭武君,我奉了丞相的命令,到你家拿你!” “拿我?”田秀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置信。 赵胜想干什么?这是公然违抗赵王的命令? “是啊!丞相听说大王放你回家和长公主见最后一面,你现在面也见完了,该回去了吧?” 噗!田秀想要吐血。 回家跟长公主见最后一面,大王,你特么的瞎话是真敢编啊! “马服子,我要见大王!” 田秀慌张的说道。 “大王没空见你,走吧!”赵括粗暴的扯过田秀的袖子,将他从台阶上扯了下来。 展从后面冲上来想要阻止,一群司寇府的衙兵立马围了上来,并抽出兵刃对准展。 “展,你先回去!不要冲动!” 田秀已经被赵括的剑顶到了脖子上,随时有生命危险。 “可是少君……” 展担忧的看着田秀。 “无妨!”田秀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回去,然后对赵括说道:“马服子,犯不着动刀动枪的,我跟你走就是。” “那好,昭武君请!” 赵括收起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跟着赵括上了一架马车,两人一上车,赵括就取出一只准备好的镣铐铐在了田秀手腕上,然后又将另一半镣铐铐到自己手腕上,道:“昭武君,对不起了,你是重要人犯,我不得不如此。” 说着,赵括对车夫威喝一声:“开车!” 田秀这次没被带回牢房,而是被带到了一间非常陌生的院子,这间院子很破败,院里长满杂草,但院墙却很坚厚,足有两丈高! “这是什么地方?” 赵括笑眯眯的回答道:“此处是关押宗室的地方,您的身份特殊,丞相吩咐了,让把您关在这儿。” “平原君想的可真周到啊!”田秀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两丈高的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出去的。 “昭武君,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吧!”赵括挎着剑走出门,对院子里站着的卫兵们吩咐道:“看好他,不准任何人和他见面,长公主也不行!也不许和他说话,如果发现他想逃跑,立即射死他!” “是!” 院子里的一众卫士齐声应道。 院子中戒备森严,站了足有30多人,而且在高墙的两侧,还各有一个箭楼,每个箭楼里都有三五个持弩的士兵。 赵国很多士兵都跟田秀打过仗,尤其是城防军和禁卫,他都很熟,但院里这些人,个个都是生面孔。 这些人估计都是赵胜或者赵括的私兵,他们跟田秀可没交情,田秀要真有逃跑的心思,这些人绝对不会留情。 喵的!赵括你给我等着,我下回出去了,迟早把你送进来! 田秀来到了屋子里面,屋里并没什么家具,就一张睡觉用的榻,除了榻之外,就只剩一张桌子。 “连本书都没有,这让我可怎么过?” 田秀躺在榻上,望着头顶的房梁发起了呆,现在只盼着赵王赶快派人来救他,不然他可真要被自己闷死了。 一直躺到下午,外面有人推开门,给田秀送来的饭菜,那人送完饭菜以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好像怕沾上晦气一样。 “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田秀从榻上起来去吃饭,他端起碗刚要开动,房门又被人推开。 这次进来的人带着伪装,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昭武君!”缪贤揭去脸上的伪装,对田秀拱手行礼。 “缪君!!”田秀第一次看一个太监都这么激动! 别看他才被关了这么一天,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昭武君,请收缪贤一拜!”缪贤一进门就对着田秀长拜。 “缪君,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田秀扶着缪贤起来。 缪贤起身以后,方才说道:“我一直都对您叛逃的事情有所疑虑,今天大王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对我和盘托出,您对赵国做出的牺牲,是每一个赵人都不会忘记的!” “缪君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 缪贤本来就是赵王的进侍,田秀的身份恐怕缪贤一早就猜出来了,只是不说罢了。 “昭武君!”缪贤看着田秀,说道:“今天早晨的时候丞相气急败坏的来找大王,询问你去哪儿了,大王不敢说出你的身份,只能敷衍说是让你回去见长公主最后一面。 但大王想不到,平原君会对你如此执着,坚持要将你捉来问罪。 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大王也只能暂时让平原君将你拘押起来,请你不要介意,大王也是有苦衷的呀!” “大王的苦衷,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缪君,你赶快让大王把我放走吧!” “不行!”缪贤摇了摇头,说道:“平原君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把你治罪。外面的那些看守都是赵国宗室子弟成的,他们只听宗正的话,如果大王强行要释放你,你的身份就暴露了。” 宗正是谁田秀并没问,但不用说宗正肯定是和平原君穿一条裤子的。 “昭武君,大王让我转告你,请你暂时忍耐几天,他会说服平原君将你交给司寇府审理,等你去司寇府的路上,大王会给你制造机会,到时候你抓住时机逃跑就可以了。” 被押往司寇府的路上借机逃跑?嗯,用这个借口回秦国,好像更容易被取信。 “请你告诉大王,要尽快把我放走,秦国那边等不得。” 秦王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田秀的确是连一刻都拖延不得。 “这你放心,最多两三天,大王肯定把你从平原君手上放走!” 缪贤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 三日以后,缪贤果然如期而至。 田秀满怀期待的走向缪贤,不成想对方第一句话就让他心凉了半截:“昭武君,你可能得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 “缪君,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田秀焦急的问道。 “也没什么事,总之您就安心的在这儿多住几天。”缪贤好言安抚道。 “我还要住几天啊?时间不等人!”田秀都快被气哭了,赵王总是在关键时刻拖他后腿。 “三天,最多三天,您肯定从这里出去!” 缪贤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好,我就再信您一次!” 又三日过去,这次缪贤又来了。 “昭武君,您恐怕还得再多住三天……” 三天之后又三天,好家伙,赵王搁这套娃呢? “缪君你跟我说句实话,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田秀已经坐不住了,他都被困快十天了,赵王到底想干嘛? “唉!”缪贤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老奴实话跟您说,你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燕、齐、魏、韩甚至秦楚都得知了此事。他们听说大王要按律法审理您,都很着急,燕王、齐王先后给大王送来了信,请大王刀下留人。 齐王表示愿割让河北十五城将您交换回齐国,而燕国那边,燕国太后表示,愿意用武阳(河北易县)之地将您换回燕国。” 缪贤话就只说到这里,但田秀已经明白了外面什么情况。 齐王跟燕王听说田秀被抓,都想把他赎回去为自己所用,齐国许诺的15座城池就不必多说,燕国答应用来交换的武阳,此处还有一个别名燕国下都,燕下都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西倚太行山脉,西北傍紫荆雄关,东面督亢沃野,南北有河,易守难攻,交通便利。燕昭王继位前,燕国曾长期作为燕国首都长达300余年,可以说见证了燕国的兴衰。 武成后愿意拿出武阳之地交换田秀,可以说下了血本。 也难怪赵王迟迟不愿放田秀走了,留着他好好敲一敲各国的竹竿,难道不好? 田秀对赵王这个想用自己敲别国竹杠的行为,非常无语。 赶紧放他回秦国,赶上秦王的托孤,这收益是用几座城池能换来的吗? “缪君,我要是没猜错,拿我敲竹杠这事儿,平原君恐怕没少推波助澜吧!”田秀话音一落缪贤脸上就露出难堪之色,“您猜的一点不差,这主意就是丞相出的,丞相说留着您,看哪国的出价高,就把您交给谁。 不过大王是想等秦国出价,您被抓了,秦国那边肯定最着急。 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狠狠的敲一笔秦国的竹杠,还能名正言顺的把您放回关中,简直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我怕最后我们鸡飞蛋打哦! 小心贪字变贫字。 田秀的担心也很快应验,又是三日过去,赵王终于等来了秦国的出价。 秦国这次出的价码,高的可怕,不过秦国给的并不是城池土地,更不是钱粮,而是雄兵60万! 秦王放出了话,如果赵国胆敢伤害昭武君,便出兵60万荡平赵国! 除此以外,秦王还强势要求,赵国必须在新年以前(十一月初一)无条件释放田秀,否则战争将无法避免。 收到了秦王送来的信后,赵王知道,他拿田秀敲秦王竹杠的计划算泡汤了。 接下来事情该怎么收场呢?赵王正想着的时候,一旁的赵胜已经是义愤填膺。 “大王,秦王太目中无人了!他这封措辞严厉的信,简直是红果果的威胁!我们绝不能接受。” “那丞相想干什么呢?”赵王看着赵胜问道。 赵胜拱起手,大声道:“臣建议,立即杀了田秀!将他的人头送回关中,这样既能向秦人展示我赵人绝非软弱可欺,又能狠狠的杀一杀秦王的嚣张气焰!” “大王不可!”平原君话音一落,信陵君就站了起来,道:“大王,昭武君再怎么说也是天下有名的贤人,大王杀之,是为害贤也,今后谁还敢来投奔您呢? 何况您杀了昭武君,不光秦国不会善罢甘休,燕国、齐国只怕也不会轻易作罢。到了那个时候各国可能会来群起问罪。” “信陵君危言耸听!”赵胜不屑一顾:“杀一个田秀,难道我赵国就最为众矢之的了?” 信陵君摇着头道:“昭武君的贤名早已经远播天下,大王杀死他,就如同纣王杀害比干,天下人必将把大王视为暴君,群起讨伐必然之事。” 赵王也跟着点了点头:“信陵君所言极是,杀害昭武君,非寡人所愿。 对昭武君的处理,寡人还要深思,诸位贤卿就暂且退下。” “是!” 众人都退下去以后,太子斌来。 太子斌来,自然是为了老师说情。 打发了太子斌走,王后韩乐又来,同样是为田秀说情。 王后韩乐走后,秦姬来,然后楼缓、乐毅、蔺相如、廉颇、李伯等人纷纷前来为田秀求情。 又一日过去,魏国的公羊学派也派人来到赵国,为田秀说情。 随后已经身在楚国的荀子也派人为田秀送来求情信。 天下群贤,争相为田秀求情,请求赵王能宽赦其罪。 君王后、武成后齐燕两国的太后,也先后写来私人书信,希望赵王能高抬贵手。 短短几天时间,赵王桌子前面堆的求情书,已经有一座小山那样高,而更多的求情信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发来。 田单的府邸。 共忧心忡忡的来到田单面前,道:“主君,我听说各国的大贤,甚至齐燕两国的太后都已经写信给大王,替少君说情,您身为少君的父亲,是不是也给大王上个书?” “不必了,我是他父亲,要避嫌!”田单淡然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可是主君,您就不怕大王会……” “放心!”田单自信满满的说道:“那小子死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田单的儿子!” 田单霸气的说道。 第284章 吃饭睡觉吓田秀 一张小桌上,摆放着一块块不规则的小石头,小石头已经被堆成一座小山,田秀捡起一粒石子放上去,桌上已经有十粒石子,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关押了十天。 “呼,已经第十天了,赵王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 田秀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桌上的石子,外面响起脚步声,缪贤带着伪装从外面走进来。 “昭武君!老奴在这恭喜您了!” 一进门,缪贤就拱手称贺。 田秀知道,肯定是自己就要自由了,忙起身还礼:“缪君,我是不是能走了?” “正是!”缪贤笑盈盈的说道:“大王让奴带您走,他在后巷等您,大王还有几句话要和您嘱咐。” “那好吧,咱们快走!” 田秀快步往外面走去,缪贤也紧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几把长矛就横在了田秀面前,缪贤从腰中拿出一块金牌,道:“大王有令,诏田秀入宫问话。” 几名守卫这才让开路,田秀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囚禁他的府院。 院子后面一间小巷里,此时正停着一辆马车。 “昭武君,大王就在车上,奴就不上去了。” 赵王跟田秀肯定有话要说,缪贤识趣的选择了回避。 田秀整理了下衣冠,十天没洗澡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毛躁,身上的味道也不太好闻。 不过眼下都这个样子了,也计较不得这么多,田秀走到了马车前,轻声道:“大王!” 赵王掀开车帘,探出一个头:“贤卿进来!” 赵王对着田秀招手示意让他上车。 田秀跳上了马车,然后车夫立即挥动鞭子,马车悠悠前行。 “贤卿,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赵王看着胡子拉碴模样狼狈的田秀,略带歉意的说道。 “大王言重了。” “贤卿!真是不好意思啊!寡人本来想用你去敲一敲秦王的竹杠的,没想到那老家伙一毛不拔。 说起来,贤卿你的威望不小啊,听说你被抓,我们国内还有国外的大贤都争相上书为你求情,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赵王后面几句话带着点玩笑的口吻,田秀心里却已经慌的一笔。 领导说你的威望不小,这不就是在赤裸裸的怀疑你结党吗? 自古君疑臣则臣必死。 白起,范睢皆是如此。 “大王,臣绝对没有私下结党,此事请您明察!” 田秀拱手请罪。 “唉!贤卿说什么呢?”赵王摆了摆手,道:“寡人不过随口一说而已,贤卿多心了!” “贤卿啊!”赵王看着一脸惶恐的田秀,脸色极是满意,道:“秦王病重,你这次回秦国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田秀抬头看向赵王道:“臣打算先得到一个托孤重臣的身份,爬的越高,能得到的权利就越大,当然也就能为赵国做更多事。” “你毁坏秦法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赵王问起了工作上的问题。 两人的工作问题一般都是在信上交谈,秦国那边的情况,赵王都是知道的。 不过具体的情况,赵王就要田秀当面汇报了。 田秀知道这种跟赵王当面汇报工作的机会极为难得,忙道:“臣前期已经做了不少铺垫,最多二三十年,秦法必然会崩坏。” “二三十年?”赵王皱了皱眉头,道:“那时候寡人都不知道多老了。” 田秀也知道赵王急于求成,关键这种事情你急得来吗? “大王,这件事情得慢慢来,心急了,会暴露自身的目的,这样我们前期的努力就白费了。” 田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好吧!”赵王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吩咐车夫停下了车。 “贤卿,你可以走了,马你自己回府去骑,寡人没给你预备,城门那边都打好招呼了,你可以直接出城,只是在城里出去的时候记得隐蔽点,可别再被人发现了,不然寡人只能重新把你抓回来。” “是!” 田秀应了一声,然后从马车上跳下去,很快消失在巷尾。 他走了以后,缪贤跳上了马车。 “缪贤,你说武安君他到底是周公还是子之呢?” 赵王突然对着一旁的缪贤问出一个问题。 缪贤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缓了缓神,他拱手说道:“武安君忠奸与否,不是奴可以评价的。” 赵王说田秀到底是周公还是子之,明显是怀疑他的忠诚。 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他是忠是奸都不合适,你说他是是周公,赵王就该想了你这么维护他,你会不会跟他也是一伙的? 你说他是子之,田秀还是赵王的姐丈,没听说过疏不间亲,不怕赵王反手说你陷害国家勋略,然后砍了你的人头拿给田秀? 拿一颗人头来稳住田秀,在缪贤看来完全有可能。 赵王这人腹黑的程度比他爹有过之无不及,这种事他太干得出来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保持中立,绝不能乱发表意见。 “武安君这人,越来越让寡人忌惮了。他比平原君还要可怕,他一被抓,国内国外居然那么多人替他求情,就连跟他没什么交情的韩王魏王也写信为他说情。这样的人物,如果生出什么反心,寡人该怎么办呢?” 赵王这番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旁的缪贤已经听的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他真的很想从马车上跳下去,但又不敢动。 帝王对你吐露心声,好像是种莫大的信任。实际上却蕴藏着杀机,你知道了帝王的心声,不怕被杀了灭口吗? “缪君啊,你马上去知会平原君,就说……”赵王脸上露出了狠戾之色,这种神色缪贤已经多年没见过了。 赵王这是想杀人啊! 他要利用平原君杀了昭武君么? 赵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将田秀逃跑的消息告诉赵胜,然后引赵胜去杀了田秀。 到时候自己再出面杀了赵胜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这样一来田秀死了,平原君也死了,简直一箭双雕。 不过最后关头,赵王还是放弃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一次除掉两个国家重臣,势必会引发国家的严重动荡。 平原君的势力就不说了,杀了他,他的那些门客与党肯定不会罢休,赵王今后永无宁日。 这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忠心的刺客。 田秀就更可怕了,他一死,信陵君、虞卿、廉颇、李伯这些人可能都会离他赵丹而去,齐、燕、秦、魏更会趁虚而入。 赵王那时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目前除掉田秀,时机还不成熟。 “算了,缪君!”赵王收起了后面的话,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缪贤心里刚松了一口气,赵王后面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方才寡人说的话,你要忘掉,永远忘掉!寡人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流言,明白么?” “是!”缪贤惶恐的伏地叩首。 另一边,田秀回到府上,到后院选了两匹快马,然后带着展从后门溜走。 两人走的很急,甚至来不及找赵媛去告别,但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田秀居然去见了一下福伯,也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从福伯那出来,田秀翻身上马,展好奇的问道:“少君,您和福伯说了什么?” 田秀笑了笑:“秘密!” 切!公子不想说就不想说嘛,还整的神神秘秘的。 田秀两人骑着马,一路飞奔出了邯郸,出城的时候,那些守门的小卒,就像眼珠子被人挖出来了一样,对他们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秦昭襄王52年(公元前255年冬),前往燕国吊唁燕王的秦国昭武君田秀在途经赵国的时候被赵国的官兵捕获。 赵王打算将田秀明正典型。 然而这位神通广大的昭武君,居然能在最后关头,从赵王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赵王事后雷霆震怒,严惩了把守城门的司马曹最,将对方降为小都统(五百人将),并转入信陵君的新军服役。 实际上,把守帝国城门听起来威风,其实并没什么机会捞取军功。 想建功立业,还得到沙场上去杀敌。 信陵君所练的新军,是赵国今后最为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建立功勋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赵国的世家大族,都挤破了头想把自己的孩子安插到新军中,奈何信陵君把关很严,大部分人都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都是从最底层干起。 赵王将曹最安插到新军中去担任小都统,其实是种提携。 …… 田秀失踪的半个月后,他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咸阳。 一入城,田秀就感到气氛有点不太对。 今天是十一月初三,也就是新年的第三天。 照理来说,百姓们应该欢度新春,但咸阳却是一片肃杀之气,丝毫没有新年的节日气氛。 咸阳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丁,家家关门闭户,就连商业区也处于停业状态,咸阳全城都处于戒严之中! 虽然说戒严这种事情,在秦国是很稀松平常的,但新年的时候还戒严,这就很不寻常了! 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秦国绝不可能会在新年的时候戒严。 田秀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秦王不会已经挂了吧? 带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了王宫。 听说昭武君归来,丞相蔡泽一早就等在了宫门口。 “昭武君!”蔡泽迎上来对田秀拱手行礼。 “丞相!”田秀同样拱手还礼。 礼毕,田秀看着同样戒严的王宫,问道:“大王如何了?” 蔡泽脸色瞬间一变,道:“大王很好!” 很好?秦王很好你会是这种死了妈的脸色? 拜托蔡相,你骗人专业点好吗? “带我去见大王!” “当然,昭武君请!” 蔡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田秀以为,这种时候蔡泽要推三阻四的阻拦一番,但没想到,蔡泽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入王宫,一路来到了秦王的寝宫前。 臣子面王都要解下佩剑,不过秦王曾特准田秀可以带剑面君。 田秀挎着剑进门的时候,守卫将他拦了下来:“请昭武君解剑!” 守卫不可能不知道秦王准许田秀带剑面王,但守卫还是要他解剑,那只说明一点。 秦王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田秀面色平静的解下佩剑交给守卫,然后在蔡泽的陪同下往寝宫中走去。 秦王的寝宫非常昏暗,哪怕正午时分,也是黑洞洞的,看起来有些阴森,瘆人。 尤其是一想到秦王可能已经死了,里面躺着一具发臭尸体,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想到这里,田秀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昭武君,请吧!”蔡泽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来到内殿,就见黑暗中放着一张榻,上面依稀躺着一个人,只是那人浑身都被白布盖住了。 见此田秀已经笃定,秦王必定已经死了,这榻上放着的就是秦王的尸体。 “昭武君,秦王就在这里!” 蔡泽指了指榻上那个被白布盖住的人,房间里过于昏暗,田秀也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壮着胆子来到榻前,田秀掀开白布,一个老者安详的躺在榻上,正是秦王。 突然,秦王睁开眼睛,田秀妈呀一身退到后面,由于动作太急,连身后的烛台都撞翻了。 这时候侍女们举着灯从外面进来,灯光很快把寝殿照的通亮。 秦王也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此时秦王穿着一件睡袍,头发散着,面色相当红润,看不出一点病态。 “大王!”回过神的田秀慌忙拱手行礼,但心脏却还在突突狂跳。 “昭武君,让你受惊了!”秦王端坐在榻上,笑着说道。 “大王,你差点吓死臣!”田秀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的确把他吓坏了。 两个侍女跪在地上,清理着被田秀撞翻的烛台,很快地上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侍女们从大殿中退了出去,只剩秦王三人。 秦王看了看蔡泽又看向田秀,道:“刚才寡人突发奇想想要吓吓贤卿,所以就让丞相配合,没想到丞相还挺会演戏。 贤卿,你不会怪罪寡人和丞相吧?” 我他喵谢谢你哦,你跟蔡泽要是闲的没事干就找根绳子吊死。 一天到晚的吃饭睡觉吓我玩是吧? 田秀肺都要气炸了,微笑的拱手对秦王说道:“微臣不生气,小事一桩罢了!” “嗯!”秦王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说说吧!贤卿,你这次怎么从赵国回来的?” 果然,秦王还是很关心田秀是怎么脱身的。 对此,田秀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第285章 神医扁鹊 “臣这次能从赵国脱身,还多亏了昔日的几个朋友帮忙。” 田秀脸不红心不跳的对面前的秦王说道。 “朋友?”秦王皱了皱眉,道:“什么朋友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将您放回来?” 田秀想也不想的拱手回答:“释放臣回来的这个朋友乃是信陵君魏无忌。 这一次多亏了信陵君多方周旋,才终于将臣放走,要是没有信陵君,微臣就回不得关中了。” 信陵君是赵国的假相,麾下的能人众多,他跟田秀的交情又不浅,这一点世人皆知。说是信陵君冒险放了田秀,这完全有可能。 而且,就算秦王对此表示怀疑,他也无法去佐证,难不成他要派探子去亲自找信陵君问问? “原来是信陵君!”秦王发出长叹。 秦王这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两个人一个是田秀,另外一个就是魏公子。 只可惜秦魏世仇,魏无忌是秦王永远得不到的人。 一想到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人救了自己的心腹重臣,秦王心中顿时唏嘘不已。 “大王,臣回来的时候曾听了许多谣言,说您的身体……” 田秀很想知道,太子不是说秦王身体已经不行了? 怎么看秦王的脸色很正常啊,难道秦王是在诈病? “哈哈哈!”秦王抚须大笑,道:“寡人上个月确实病的快要去见先王了,可惜天不绝寡人,让寡人遇到了扁鹊先生。” 扁鹊?不可能啊!这家伙不是活跃在孝公时期的人物,要是他活到现在,起码都100来岁了。 莫非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冒充扁鹊? “扁鹊先生真的在咸阳?”田秀怀疑的问。 “正是!”一旁的蔡泽点了点头,说道:“扁鹊先生周游列国,前阵子大王病危,他刚好到了咸阳,我立刻派人请他入宫为大王诊治,经过扁鹊先生几贴良药,大王终于药到病除……” “来人,速速去请扁鹊先生来!” 秦王兴致高昂的对一旁的启吩咐道。 扁鹊这种天下神医,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当然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俗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久之后,一个腰间别着葫芦,邋里邋遢的老者进到大殿。 田秀一看到这老头就怔住了:“是你!” “昭武君!”扁鹊笑盈盈的拱手行礼:“我们又见面了!” 秦王看田秀与扁鹊互相认识很是诧异:“怎么,两位贤卿从前见过?” “见过!”田秀摇着头道:“但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居然就是神医扁鹊,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日在燕国的馆驿外,田秀跳墙的时候曾看到过一个老者,就是眼前的扁鹊。 当时扁鹊还说他们会再见面的,只是田秀没放在心上,不想两人今天真的再见了。 “昭武君,来来来,让老朽给你整整脉!” 扁鹊上来就抓住田秀的手腕为他诊脉,一副咱们两个很熟的样子。 田秀也没反抗,任凭这老家伙给自己诊了诊脉。 “昭武君,你的方房事太多了,要停一下呀,这样对身体不好。” 麻痹。 要不是今天进门的时候佩剑被收了,田秀真想用剑鞘把这老头打一顿。 扁鹊并没注意到田秀那副要杀人的眼神,而是自顾自的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几粒药丸:“没关系,等老朽给你开几粒药,调理一下就好了。你运气不错,碰上老朽!” 几颗五颜六色的不知名药丸被倒在了田秀的手心里。 田秀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扁鹊对着田秀伸出一只手。 田秀愣住了:“先生何意?” 扁鹊没好气的说道:“二十!” “什么二十?” “当然是诊金二十!” “你他喵的还要钱?” 田秀真的想撸起袖子打人了,是你主动要给我诊脉的还收钱? 扁鹊小心的把葫芦系好,道:“老夫给人看病无论贫富一律收20枚大钱!要不是我看你是昭武君,刚才给你的那几粒药都得要你半金。” “就这几颗破东西也值半金?”田秀看着手心里那几粒酷似彩虹糖的东西哭笑不得。 “少说废话了,你堂堂昭武君难道还要赖账不成?” 秦王看着有些顽皮的小老头扁鹊忍不住笑了,蔡泽也是捂着嘴巴努力的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从宫中出来,田秀阴沉着脸走在前面,扁鹊兴冲冲的紧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同上了田秀的马车,田秀对这小老头已经无语了:“你真是扁鹊?” “废话,如假包换!”扁鹊拍着胸脯说道。 “我听说扁鹊可是神医……” 田秀真的很怀疑,不是说扁鹊是有名的神医,怎么会对钱如此斤斤计较? 扁鹊对田秀的话嗤之以鼻:“神医就不吃饭了?我要是看病一分钱不收,拿什么吃饭?” “我听闻,扁鹊先生医德高尚免费为穷人诊治。” “时代不一样啦!这时代都礼崩乐坏了,礼都没了,规矩当然也得换。” “所以你真是扁鹊?” 扁鹊在田秀心里一直都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再看眼前这家伙,哪里跟仙风道骨几个字沾边? “老头子骗你干嘛?” 扁鹊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挖了挖鼻孔,那样子跟世外高人的形象更加不符了。 回到家里。 田秀一进门,孟赢就从大堂呃出来迎接。 “夫君!” 孟赢热情的冲田秀走过来,要不是有人,估计她都想直接扑田秀怀里。 “阿赢,你来的正好!”田秀对孟赢吩咐道:“赶紧给这老家伙拿20枚大钱,把他打发走,没见过这种财迷!” 孟赢闻言看向扁鹊,轻声道:“还没请教先生是?” “老朽扁鹊!”扁鹊淡淡的说道。 “您是扁鹊先生?”孟赢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听说田秀回来的三小姐也从房里走出来迎接。 一阵子不见,三小姐的气色越发不好,小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田秀走上前关心的问。 “无碍,只是旧疾犯了。”说着,季赢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三小姐,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会我找几个太医来帮你瞧瞧。” 田秀扶着三小姐要走。 “没救喽!”扁鹊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田秀回过身,怒目而视。 “昭武君,你瞪什么眼睛?”扁鹊撇嘴道:“你找那些庸医来帮她医治,她真的没救了。” 田秀听出扁鹊话外的意思:“这么说,你有办法治好三小姐?” “当然!”扁鹊捋着胡子,自信的说道。 田秀摇头道:“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 扁鹊冷哼一声:“昔日蔡桓公有疾,三见扁鹊,桓公皆不信扁鹊之言,最终病入膏肓,这个典故您可听说过?” “讳疾忌医,三岁孩子都知道的典……” 田秀突然明白过来了,扁鹊拿讳疾忌医典故出来,就是在敲打他。 莫非这老家伙真有些本事? “夫君,你就让老先生为三妹看看,就算看不好,也没什么坏处嘛!” 孟赢适时的在一旁求情道。 田秀点头道:“也好,那就请先生进房间去为三小姐诊治。” 众人来到季赢的卧房,扁鹊为季赢切了切脉,良久以后,田秀忍不住问:“先生,如何了?” 扁鹊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胎里不足,所以天生就有肺疾,这个病很顽固,发作起来咳嗽不止,胸闷气短,有时候还会晕厥,我说的可对否?” 季赢轻轻点点头。 “那这个病能治吗?”田秀急着问道。 “当然可以!”扁鹊从怀里掏出一片竹简,上面写着一副药方。 扁鹊将药方递到季赢手里,嘱咐道:“按照这个药方吃半年,可保痊愈。” “先生所言当真?”季赢不可思议。 她这个病都快20年了,从小父兄就替他遍请名医,一直都不见好,三小姐原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痊愈的希望。 “要是老朽妄言,您可以砸了我的招牌。”扁鹊收起来诊脉用的脉枕认真的说道。 眼看扁鹊想要离开,田秀急忙从后面叫住了他,道:“先生,留步。” 扁鹊停下脚步,说道:“昭武君还有何指教?” 田秀拿起那张事先写好的药方,道:“您早就知道我府上有病人,今天您死皮赖脸的要跟我来,就是为了给她治病,对不对?” 扁鹊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这时,扁鹊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田秀身后的展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扁鹊走到展的身旁,扶了扶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展点点头,先前从赵国逃回来的时候,展的胳膊不慎碰伤,这一点就连同行的田秀都没发现。 “来,我这里有贴膏药,你拿去贴一贴!” 扁鹊从袖子中掏出一贴准备好的膏药。 “多谢先生!” 展对着扁鹊揖拜。 送完了药后,扁鹊这老头子准备要离开,孟赢给了田秀一个眼神,田秀立马会意的拦了上去:“先前秀对先生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恕罪!” “无妨!”扁鹊摆了摆手,准备继续往外走。 田秀直接从后面扯住了这老头子,年轻人力气大,扁鹊怎么也挣脱不开。 “昭武君,你想要老朽干嘛吗?” “不干嘛,不干嘛!”田秀赶忙松开了手:“您治好了我的夫人,又帮我的兄弟看病,在下无以为报,所以想请您吃顿便饭。” 扁鹊倒一点也不客气:“善,老夫腹中正好非常饥饿!” 宴席之上,田秀与扁鹊以宾主之位对坐。 扁鹊抓着一只大肥鸡吃的满口流油,丝毫不顾及形象。 “先生,你慢点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昭武君被扁鹊这副吃相惊呆了,这老家伙是800年没吃过鸡吗? “昭武君,你人不错,比你爹那小子强多了。” “您认识我父亲?”田秀好奇的问道。 扁鹊嘬了嘬手指上的油脂,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 “认识,你母亲我也认识!说起来我还抱过你小子呢!” “嗯?”田秀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抱过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原主会一点记忆也没有? “你就别想了!”扁鹊像是看出了田秀的心思,道:“我在齐国见你的时候,你才半岁,怎可能记得我?” “半岁?”难怪原主没有记忆了,半岁的小孩哪来的记忆? “你小子还长得挺像你父亲,就是脾气不太像,你父亲那家伙,哎……” 扁鹊一提起田秀的老爹,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我父亲那个人宁折不弯,老前辈见谅!” “什么宁折不弯?简直食古不化,临淄城破的时候我就劝他带你母亲逃跑,他死活不肯走,非要殉国。 可惜了,他是个好人,就是不会转弯!” 扁鹊刚刚说完,坐在旁边的展就怒了:“老先生,我很尊敬您。但是请您不要这样放肆!” “我哪里放肆了?”扁鹊看了一眼展,遂继续吃喝。 “安平君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在临淄?” 田单可是展的老主君,有人诋毁他,展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田单啊!我说的不是那小子!”扁鹊摆了摆手道。 展不依不饶道:“可你刚才说的是少君的父亲!” “对啊!但我说的的确不是田单,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扁鹊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后就慌忙低下头啃起了鸡。 田秀预感到原主的身世,或许不像那样简单。 莫非田单不是原主的父亲? 可田单不是,谁是呢?听扁鹊的意思,他好像是知情人。 “扁鹊先生,你刚才的话好像没说完。” 田秀看着展追问道。 扁鹊故意装起了糊涂:“啊!什么没说完?老夫吃醉了。” 田秀摇摇头:“不,你没醉!我想您一定知道什么,对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扁鹊摇了摇头。 田秀佯装发怒:“您刚才那一番话,绝非是一个吃醉了的人说出来的,如果您不将实情告诉我,我只能认为您在羞辱我的父亲,那么我一定要让你血溅当场。” 说着,田秀给了展一个眼神,对方立马抽剑上去。 扁鹊肉眼可见的慌了。 “昭武君,别这样,有话好说!” “请您告诉我,您刚才说死在临淄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别问了,老朽答应过田法章要保密的!” 第286章 楚王的大动作 “襄王?这件事情和襄王有什么关系?” 齐襄王的名讳就是法章,但襄王是在五国伐齐后因病而死,此事在史书上记得明明白白,齐襄王会跟扁鹊说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老夫答应过襄王,不说这件事的。” 扁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似乎这件事情牵扯非常大,使得他讳莫如深。 而扁鹊越是这样想要掩盖,田秀反而越是想要去探究真相。 “先生,你和我说明白,我究竟是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你说的死在那个临淄的人他又是谁?” 田秀再一次看着面前的扁鹊追问。 扁鹊苦恼的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昭武君,请你不要再逼老夫了,老夫什么也不会说的! 老夫告辞了!” 展挡在了扁鹊身前将剑顶到了他的脖子上,这次扁鹊并没害怕也没屈服,反而是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见此,田秀知道,今天无论怎么逼问,扁鹊都不可能把他保守的那个秘密告诉自己。 “让扁鹊先生走吧!” 田秀对展吩咐道。 “是!” 展收回剑放扁鹊离开,这老家伙走的很快,生怕田秀反悔似的,一溜烟儿的就走的没影。 他离开了以后,田秀将展叫到了面前,道:“展,你追随我父亲年纪也不短了吧?” 展一听就明白田秀这是想从自己嘴里打听扁鹊说的那件事,摇头道:“我十六岁追随安平君,至今已二十年矣,然我从未听他提起过有关少君的事,更没有听他提起过扁鹊口中说的那件事。” 对展的话,田秀还是很相信的。 展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从他刚才对扁鹊的反应,也能看出他对此事确实是不知情。 看来自己的老爹对这件事情的保密程度很高,连展都没有告诉自己。 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此事的牵连一定非常重大,否则田单不可能连展这种心腹都瞒着。 田单和扁鹊他们越是这样隐瞒,田秀反而更加坚定的要把真相搞清。 但想把真相查出来,极其困难。 扁鹊所说的这件事的知情人,只有他,田单,还有已死的襄王。 按目前的情况,想从扁鹊嘴里探究答案已经是不可能,除了扁鹊,唯一知道真相的知情人且活着的只有他的老爹田单。 可惜,田秀非常了解自己的老爹,他不想说的事,自己怎么逼问都是没用的。 莫非想要揭晓谜底,只能等自己到了阴间去问襄王? “或许少君,主君极力对您隐瞒这件事,也是为了您好,您又何必要追查此事呢?” 展的话,不禁让田秀再次沉思。 自己真的有必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吗? 田单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原主,都是很好的。 他既然对自己极力掩盖此事,说明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何苦又非去把这件事情掀出来呢? 尽管田秀这样想,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也许你说的对,父亲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愿意做个糊涂鬼。我必须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少君大可放手去查。但主君那个人做事严密,他不想让你知道的,您永远也不会知道。” …… 新年很快过去,这个新年对天下人来说,还是很平静的。 起码在这一年里,天下没有爆发什么较大的战事,各国之间都平安无事。 但在这种大争之时,天下越是平静,反而越是让人觉得不安心,暴风雨来临前,天总是会格外平静。 12月份,楚国传来两则消息,一则消息是说春申君黄歇上奏楚王,请楚王以荀况为兰陵县令。 荀子从赵国离开后周游列国,一路去了楚国,他到达楚国后受到了楚王的盛情款待,楚王向他阐述治国的道理,荀子也替楚王讲述了自己的治国理念。 荀子具体是怎么讲的,外人并不知道,只是听说楚王对荀子的治国理念并不感冒,但令尹黄歇却十分感兴趣。 经过黄歇的举荐,楚王决定将一个县的地盘交给荀子,请他按自己的主张去治理。 如果荀子能依靠自己的主张将兰陵治理好,那么在将来,楚国将全面推行荀子的政策。 而楚国传来的第二则消息,则是说从年末开始,楚国就进入了紧急状态。 楚国的江淮、江汉、江东各大地区都在动员百姓,楚王似乎是准备发动一场大战。 按照秦国方面搜集到的情报,楚国在江淮、 陈蔡两线都囤积了大量兵力,楚王好像是准备同时对齐秦两国动手。同时楚国从燕、齐聘请的造船师也到达江汉,并在下游大量制造战船。 依据搜集到的情报,秦王召集文武大臣开会分析讨论,最后群臣一致认为,楚国的矛头绝不是齐国,江淮方面的兵力集结不过是障眼法,楚国真正的目标是秦国。 秦国君臣认为,楚王在陈才方面假意集结兵力作出动作,使秦国误以为楚国这一次会从宛叶方向出兵,但实际上他们真正进攻的方向是从江水下游逆流而上突袭巴蜀! 哼,楚王这个跳梁小丑,以为用这等障眼之法就能骗得过寡人? 来吧,只要楚军敢逆流而上,寡人必将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秦王命令成都太守司马南将巴蜀的兵力东调巴郡并屯兵于江关,随时防备楚军偷袭,而江关在三国时,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白帝城! 秦军在巴蜀总共屯兵五万,秦军的兵力分布原本是巫关屯兵一万,江、阳二关皆屯兵三千,剩余兵力分守在成都、金牛道、汉中各地。 秦王的这道命令,顺利的使得原本分守在各地的秦军都被集中在江、巫、阳三关。 秦军大部分兵力都囤积在了巴蜀东部以应对楚军接下来的进攻,而后方的成都平原则被暴露出来,这为庄辛接下来的突袭,创造了有利条件。 …… 楚国,陈都。 王宫中。 楚王正在和令尹黄歇下象棋,象棋这东西最早被田秀发明出来,而后迅速在各国风靡。 只是棋盘上的楚河汉界,被改成了赵河秦界,等象棋被传到楚国,赵河秦界又变成了楚河秦界。 楚王推了推面前的车,心神不宁的说道:“也不知道我们的举动瞒过了秦人没有。” 黄歇镇定的跳马,道:“大王别急,我们这次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秦王没理由不上当。” “可是,寡人还是有点不放心。” 楚王又动了动面前的车,顺势吃掉了黄歇跳来的马,此时棋盘的黄歇只剩下了几只卒字,明显败局已定。 “令尹,你似乎要输了。” 楚王看着棋盘上黄歇仅剩的几个卒子,得意的说道。 “大王,战斗不到最后,胜负还很难说呀。”黄歇向前供卒。楚王不以为意的继续挪车进攻,道:“庄辛他们有消息送来吗?” 黄歇愣了愣,面色沉重的摇摇头:“没有,他们从九月出发之后,就和我们断了联系,不过臣相信他们,更相信庄将军。” “我的令尹,盲目迷信可不是好事啊!寡人的几十万大军尚且打不过秦人,庄辛不过带了区区五万人能干什么?” 楚王车向前一步将了黄歇的军,黄歇从容的上士抵挡,又拱了拱自己的卒,道:“大王,臣还是那句话,战斗不到最后,结果还很难说。” “可是令尹,你棋盘上只剩几个小卒子了,寡人可是还有以一车一炮!” 楚王自信的平炮,他认为这局棋自己稳操胜券。 黄歇接着不慌不忙的拱卒,楚王这才惊奇的发现,黄歇的卒子居然已经推到他的老帅跟前了! “怎么可能?”楚王站起身,盯着棋盘,不可思议的说道。 “大王,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小卒过河就是车!” 黄歇拿起自己的一只小卒子,平静的对楚王说道。 楚王坐回到垫子上,笑道:“令尹,你赢了!寡人也赢了。” 说着,楚王拿起了一只小卒子:“别看这么一个小玩意不起眼,他要过了河,可就是车!” “大王英明!”黄歇对楚王拜道。 …… “主君,刚才宫里来了人,送了一份请帖过来。” 鱼忙着替田秀筹备咸阳的影子组织,杨端和又还没回来,管家的工作就落在了展身上。 田秀从鱼手上接过那张红色的请帖,上面写着秦王明天在王宫中宴请群臣。 秦王要请客? 秦王这人可不比赵王,吝啬到了极点,他很少会请人饮宴,田秀都没被秦王请过几次。 这次秦王居然要宴请百官去宫中赴宴,秦王这是唱的哪出? 而秦王这次送信也有点漫不经心,平日里一般都是让启来传话,或者是直接颁发口谕,像今天丢了一份请帖就走,还真是不多见。 “使者不是启吧?” 田秀沉声问道。 展摇摇头:“不是,就是个普通的侍卫,那人走的很急,看样子应该是有很多请帖要送。” 展的这个猜测,田秀觉得可能性相当大,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秦王在宫中举行的宴席规模肯定不小,只怕这次咸阳只要是个官,都接到了请帖。 秦王他到底想干嘛? 田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了,多想也是无益,等明日自然就知道了。了不起就是秦王想跟百官来个恶作剧,他总不会把大家集结起来,来个集体屠杀吧。 话说,秦王自从被扁鹊抢救回来以后,就没听说在发疯了。 莫非扁鹊那老家伙把秦王体内的丹毒都清理干净了? 田秀甚至琢磨着,要不要趁明天的机会把自己炼出来的毒丹给秦王,让秦王接着中毒。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来到大厅,道:“主君,有客来!” 田秀下意识的摆手:“不见!” 每天咸阳想跟田秀攀关系的权贵,没一千都有八百,田秀可没那么多时间陪这些人扯淡。 “可是那个人说他叫尉潄,他说是您让他来的。” 尉潄?田秀愣了愣,随即想起这人不是尉缭的堂哥么? “是他一个人来的吗?” 田秀问道。 “不是!”侍从摇了摇头:“他还带了一个孩子来!只是那孩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太好了!”田秀激动的连鞋都没穿就冲到了院子里,到外面去接人。 “少君,你的鞋!” 展提着鞋从里面追了出来。 “哦对,我都忘了要把鞋穿上。” 田秀穿上鞋子,又继续往门外跑。 展搞不懂了,这个尉潄的弟弟尉缭很有名吗?自己的少君怎么会这么激动? 来到门外,田秀见到了尉潄兄弟,尉潄今天并没穿铠甲只穿这一件皮袄,头上戴着一顶兽皮毡帽,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流着大鼻涕的孩子,想必就是尉缭。 “来来来,将军久等,快快随我进去!” 一见面田秀就热情的招呼着尉潄兄弟进门。 尉潄并没急着进门,而是对一旁的尉潄说道:“弟,还不快给昭武君见礼?” 尉缭听话的拱手行礼,田秀赶忙扶起尉缭,不经意间摸到对方的手冷得像块铁,忙道:“外面天气冷,我们进去说!” 来到大堂里面,田秀是贵族,大堂上放着炭火,屋子在炭火的炙烤下很暖和。 众人围在火盆前烤起了火,尉缭伸手烤着火,感受到火焰的温暖,竟傻嘿嘿的笑了起来。 “弟,不得无礼!” 尉潄对尉缭喝道。 “无妨!”田秀也伸手烤火,并且坐到了尉缭身边,道:“你就是尉缭?” 尉缭看着田秀,木讷的点点头。 “你可读过什么书?” 田秀摸着对方的小脑袋问。 尉缭摇摇头。 “那你可懂得兵法?” 尉缭又是摇摇头。 尉潄生怕田秀会为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生气,赶忙说道:“昭武君,我这个弟弟生来就愚笨,他五岁的时候才会说话,至今话都说不利索,又怎么会懂兵法?” 田秀并不相信史书上大名鼎鼎的尉缭会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笨蛋,又继续问道:“你真的一点兵法都不会?” 尉缭点点头。 田秀不死心的说道:“那你跟着我,我来教你如何?” 若是一个人真是天生的军事家, 就算真的从小就笨,但只要经过明师的指点都能学成。 田秀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师,但尉缭要真是块材料,他不介意找几个名师来教导他。 尉潄一听田秀居然要说自己这个弟弟做徒弟还要教他兵法,顿时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震惊之余,尉潄又很羡慕,也不知道他这个笨蛋弟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让昭武君这么看重。 怎么昭武君放着自己不教,偏要收个小傻子做徒弟呢? 第287章 秦王要开始发疯了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尉缭突然起身对着田秀一拜,动作之干净利落直接看傻了一旁的哥哥尉潄! 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从小话都说不利落,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机灵了? “好好好!” 田秀扶起尉缭,这个孩子果然不同寻常。 “徒儿,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我家里吧,为师教你读书写字!” 田秀摸着尉缭的小脑袋说道。 “多谢师父!” 尉缭又对着田秀一拜,只是动作忽然笨拙了不少。 从田秀家出来,尉潄牵着自己的弟弟,在看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时,尉潄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自己这个弟弟刚才的举动,可不像是一个傻子,莫非他从小到大是有意藏拙? “弟,告诉兄,你是不是在装傻?” 尉潄将尉缭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俯下身子问道。 尉缭嘿嘿傻笑,鼻涕又冒了下来,见此尉潄只得放弃了盘问的心思。 两兄弟一大一小并排消失在胡同口,转角之时尉缭的余光撇向田秀的府邸,那眼神分明是个正常人无疑。 时间过得很快,天蒙蒙亮,田秀就穿好衣服,坐上马车到宫中去赴宴。 “少君,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 杨端和停下了车,闷声对田秀说了一句。 正在这时,来人已经悄悄来到田秀的马车旁暮帘边上,那人居然是蔡泽! “昭武君,你可知道今日大王为何要宴请百官?” 田秀摇摇头。 “我来告诉你,大王想要建国开元自立为天子,他还打算请六国之君前来咸阳观礼。” 蔡泽短短几句话,吓得田秀的瞌睡全都醒了。 “大王秦六国之君来咸阳,到底是想干什么?” 田秀不动声色的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把他们幽禁起来,然后杀掉,接着趁机发兵灭掉六国。” 蔡泽说话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秦王还是那个秦王,不仅喜欢对大臣们恶作剧,还想对六国都来个恶作剧。 “我不太明白,蔡相为什么要专程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田秀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王自立天子明智嘛?还是你认为把六国之君骗来杀掉,就能真的灭了六国?” 蔡泽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还有个关键点他没说,秦国的丞相可是他,秦王要是发起疯,将来引得六国合纵攻秦。 秦王一旦抵挡不住,极有可能就会把他这个丞相抛出来,当做替罪羊,秦王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范睢、魏冉不都替他当过替罪羊。 关键是秦王并不是太听蔡泽的劝,整个秦国能劝得动秦王的大概只有田秀,这也是蔡泽在田秀上朝必经之路上堵他的原因。 “放心吧蔡相,这事我会尽力而为的,我也不希望大王在这种时候发疯。” 田秀将话说的很直,他确实不希望秦王在这种时候发疯。 齐王发疯不要紧,六国里要真有哪个傻白甜跑到咸阳来观礼,到时候被秦王抓了,秦王顺势发兵,请问怎么办? 当今天下的格局很微妙,七雄之间互相制衡,这种关头绝对不能发生灭国事件。 秦王弄死一两个其他国家的王,也不一定能发兵灭掉他们,但这些国家失去了国君,肯定会发生混乱。 未必不会有其他人趁火打劫! 秦王不一定真的是想灭掉六国,没准是想用这种手段引起六国之间的内讧。 对秦王来说,他并不想看六国之间谁把谁灭掉,只要能让六国因为这件事情大打出手,那就够了。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给你们添点堵,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少君,秦王难不成是想重来一次当初囚禁楚怀王的把戏,问题是有了怀王的例子在前,还有人会上当吗?” 展坐在前面赶着车,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问题最好回答。 历史就像一面镜子,留给后人无数的经验教训,但后人从历史中吸取的经验教训,那就是在一个地方反复的跌跟头。这种在一件事上反复跌跟头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秦王今天故技重施。 肯定会有哪个小傻子到咸阳来赴约,比如某位不明真相的韩王。 原本的历史中,秦王就曾经自称天子,并且命令六国之君前来朝见。 这种情况下,六国之君居然相继到咸阳朝见,魏国还因为来的迟了被秦国攻打。 田秀丝毫不怀疑六国里会有那种蠢蛋跑到咸阳来送人头。 最怕的还是赵王,赵王就喜欢头脑发热,他要是听了臣下的挑唆,主动来咸阳送人头,那乐子就大了。 想到这里,田秀都快想要骂人了,秦王诠释了什么叫老而不死是为贼。 “他还真不愧是那个战国大魔王,总能想出些坑人的点子。唉,希望我能劝动他,否则可就有乐子看了。” “少君,依照您的舌辩之才,死物您都能说成活物,想要把秦王说服,还不是简简单单?臣相信您的。” 不得不说,展这个玩剑的人有时候还真的挺会犯贱的。 特喵的,你这番话到底是讽我还是夸我? 想要说服秦王改变主意,有那么容易吗? 不过展有一点说对了,田秀眼下还真的就只能靠嘴巴去忽悠秦王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只能再效仿一次蒋小鱼了,唉,龙大队说的对,忽悠用好了,也是一种本事。” 展听得一阵云山雾罩,蒋小鱼是谁?那国人怎么他没听说过? 正当展想跟田秀好好请教一番的时候,王宫已经到了。此时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朝阳鲜红如血,挂在秦王宫的顶上。 隔的很远,田秀就看到外面放着一张一张的桌子,看来秦王今天还真是把咸阳所有官员都请来赴宴了。 秦王今天请这么多大臣来,是坚定了想要自称天子的决心。 或许,他今天就要迫不及待的建国开元了。 秦王毕竟老了,大概是预感到时日无多,这位老秦王临死前想过一把天子的瘾。 特喵的,你过瘾可以,别害人啊! 外面那些空着的桌子已经有些官员坐了进去,不过坐在大殿外面的,都是那些身份比较低微的小官,像田秀这种顶级权贵,还是有资格坐在大殿里面靠近秦王的位置的。 “贤婿啊!你也来了呀!” 不知什么时候,太子柱站到了田秀身后。 田秀回过身看向太子,不免被吓了一跳,几个月时间不见,太子的气色差到了极点! 整张脸就像死人一样,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站在原地,全身都像在发颤,仿佛身体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一样。 秦王不是有神医扁鹊,这家伙这么自私,也不让扁鹊给太子看病吗? “太子,你身体不要紧吧?” “贤婿放心,本太子还死不了,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太子带着田秀,翁婿二人并肩往大殿里面走去。 进到大殿里面,在大殿中央赫然放着三只大鼎,田秀一眼就认出这三只鼎,雍、梁、豫,只是很奇怪荆州鼎去哪儿了? 当初田秀可是带回来四只鼎,怎么不见那只荆州鼎呢? 田秀疑惑之际,寺人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大殿里的群臣马上从席位上起来行礼。 秦王从外面走进来缓缓坐上了主位,等他坐下以后,眼神从群臣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田秀身上。 “昭武君,你可识得这三只鼎?” 秦王眯着眼睛问道。 “认得,这是周朝的九鼎。” 田秀拱手回答道。 “嗯,那你可知道九鼎有多重?” 秦王再一次看着田秀发问。 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回答,鼎自古以来就是礼器,象征着国家的最高权力。春秋时,楚庄王陈兵于洛水向周王室示威,周朝派使者慰问,于是就有“楚子楚庄王问九鼎之轻重”。 说白了,周朝有鼎,象征着拥有天下,楚庄王也想弄个鼎,自己建立一个天下。当然这仅仅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威慑,堂堂的大国诸侯,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子的九鼎有多重? 秦王问田秀九鼎多重,跟昔日楚庄王问王孙满九鼎之情重有异曲同工之妙。秦王也是在不加掩饰的,想告诉众人,他也想拥有天下。 “大王,臣不知九鼎之轻重,然天下在德而不在鼎!” 田秀拱起手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答的好!答的妙!昭武君,你真是晚生了几十年,你若放到几十年前,凭你这张嘴,肯定能跟苏子张仪并列。好了,别废话了,通知下去开席吧。” 秦王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侍女开始给大殿上下的众人上菜。 第一道菜,西湖醋鱼,这道菜源起于吴国,传说是当年专诸刺此王僚的时候所做,这道菜在吴越地区盛行,只是在关中并不大流行,因为关中地区并不盛产水产。 这道西湖醋鱼,被烧的色香味俱全,端上来以后,香味迅速在大殿中弥漫,一些人已经忍不住流下了哈喇子,想动筷子吃。 但是谁都不敢动,田秀也不敢,因为秦王还没动筷子,其他人谁也不敢先动筷,整个大殿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几乎是定格不动了。 “诸位,法人不是说开席吗?怎么你们谁也不动?莫非是嫌这道菜不好吃?” 秦王语气不善的看着众人问道。 这话说完以后,群臣就像被解除了暂停键,瞬间开吃。 大殿里面回荡着群臣动筷子时的声音,这道菜被烧的酸甜咸闻香回味无穷,众人吃的津津有味。 “来来来,把后面几道菜都上齐,让众位爱卿好好吃一顿,今天是春耕,这顿饭就当是春耕宴了。” 秦王兴致高昂的命令继续上菜,春耕是大事,各国看的都很重,一般君王还会亲自下田带头耕作。 春耕宴秦王以往也搞过,只是菜品并没有今日丰盛,很少会有肉,今天第一道菜就是西湖醋鱼,后面的几道也都是硬菜,最差的都是水煮羊肉。 秦王还让人上了喝的东西,居然是米酒!秦法规定了普通人无故不能饮酒,秦王本人也并不喜欢喝酒,王宫里存酒并不多,但今天秦王居然搞出一副酒水不要钱的样子,让所有人放开肚皮饮,全场消费他买单! 田秀在心里暗暗嘀咕,秦王今日的做派越来越奇怪,他到底又憋着什么坏? 秦王不是想把群臣叫过来宣布,他想当天子的事情,那么他绝口不提此事?难不成秦王改主意了?就是想单纯请大家吃顿饭? 蔡泽不会胡言乱语,他特意拦住自己说这件事,说明秦王已经下定决心。 多说无益,田秀小心地嘬着醋鱼,顺便把鱼刺吐出来,而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上面坐着的秦王,时刻防止他作妖。 平静的大殿上,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王的那种表情,像极了一个想要干坏事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恶意,但又给人们表现的人畜无害! “去年一年里,多亏了众位贤卿,才让我大秦风调雨顺,来来来,寡人要敬诸位一杯!” 秦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王都敬酒了,谁敢不给面子? 众大臣举杯也是一饮而尽,甘甜的米酒回味无穷,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米酒的甘甜中,丝毫没意识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宴席一直进行了很久,秦王也没有发难,更没作妖。 见了鬼了,秦王在搞什么飞机? 田秀把目光看向蔡泽,对方耸了耸肩,明显也是不知道。 “大家就这样干吃多没意思,春耕宴岂能没有点东西助兴?来人啊,让歌舞姬上来,为众位爱卿助兴!” 嗯?居然还有歌舞? 秦王不是一向讨厌这些浮华的东西,听说秦王的宫中是没有歌舞姬的! 难道秦王为了今天的宴会还专门训练了歌舞姬,还真是有意思。 依照周礼,天子可以用64名舞姬起舞,也被称为天子之舞,而诸侯就只能打个对折用32,卿只能用16人,大夫可以用八人。 这天下礼崩乐坏,也没什么人遵从周礼,很多卿士在家里都是用64人的天子之舞,秦王也没例外,大殿上诏来的歌舞姬,就是64人。 只是,这64名歌舞姬并不是跳到那种寻常的舞蹈,他们是在舞剑! 现场也没有那种靡靡之音,只有隆隆战鼓,战鼓声中,一众舞姬飞快的舞中手中宝剑,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他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群臣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时还有人拍手叫好。 一曲剑舞后,秦王站起身抚掌大笑:“你们这些人舞的不错,传令下去,每人赏半金!” “谢大王赏!” 秦王恶意的坐在位子上大笑,群臣也是跟着一阵哄笑,秦王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大殿上的气氛热闹到了极点。 田秀的脸色已经越发不好,总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诸位爱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现在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果然,秦王终于要开始发疯了。 第288章 翻脸比翻书快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 秦王到底想干什么? 大殿上不少人都猜测着秦王要干啥,众人的猜疑中,数十名武士抬着几只鼎进入到殿中。 几口大鼎被整齐的一字排开,正是九鼎中余下的五鼎,不过除了豫州鼎,其他四只鼎很新,明显是新做的。 莫非是秦王用豫州鼎仿了其他四尊鼎? 九鼎齐聚在大殿,引得群臣一阵交头接耳。 “众位爱卿,昔日周天子有九鼎,楚王问之,其意不在周王之鼎,而在周天子天下。今日寡人已得九鼎,天命在秦。” 话说到这里,秦王想干什么就是傻子也知道。 “大王功盖三皇,德兼五帝,九鼎象征周朝神器,如今神器归于大秦,正预示着大王天命所归!” 一个大臣站出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当年春秋五霸哪个不是开创一个时代的人物,不说远的,就拿老秦王的祖父和父亲举例,秦孝公和秦惠文王有哪个不是雄主,他们的贡献并不比老秦王小。 但他们谁敢自称功盖三皇德兼五帝了?三皇五帝是什么人物,那都是圣人级别的普通人谁敢碰瓷? 这马屁拍的,也不怕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功盖三皇德兼武帝这话有些过了,但天命确实已经归于寡人。” 秦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确实没三皇五帝牛掰,但天命就是已经在老子这里了,你们谁不服? “大王!”蔡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天命确实已经归于大秦,但是此时建立新朝,时机尚且不至。” “时机时机!”秦王不耐烦的从席位上站起来,盯着蔡泽说道:“寡人今年已经是七旬,还有几年可活?难不成丞相要让寡人到阴间去开立新朝?” “臣并非只是这个意思,只是当今天下的格局,并不适宜开创新朝。倘若大王骤然代周自立,会引起六国的惶恐啊!” 蔡泽拱手对秦王说道。 他虽然说的没错,不过并没人敢去跟着附和。 秦王已经动怒,谁都看得出来,蔡泽是丞相,就算顶撞秦王也大概率不会死,其他人跟着学可就难说是什么样子了。 真以为老秦王是吃素的? 难道忘了白起怎么死的了? “你们中间有没有人赞成丞相的意见?如果有,可以站出来,孤一定从善如流,耐心听取你们的意见!” 秦王扫视着群臣说道,你要是真相信他从善如流,估计明天就是全家挂房梁。 “怎么爱卿们都不吱声?” 秦王环视着群臣又问了一遍。 此时,一些胆小的大臣忍不住浑身发抖,都说伴君如伴虎,秦王现在就像一只要吃人的老虎。 “大王,臣赞成丞相的意见!” 群臣之中传来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 众人扭过头去看,就见田秀拱手弯腰缓缓站了出来。 果然,还是昭武君有种! 群臣纷纷露出钦佩之色。 “昭武君,你也赞成丞相的意见?” 秦王皱着眉头看着田秀,语气不善的问。 田秀看着处于爆发边缘的秦王,非常平静的将手放了下去。 “大王,如果您想当天子,就必须应对接下来六国的联手讨伐。六国不会允许您成为天子。” 秦王看着田秀说道:“寡人有您,更有百万雄师,何惧那关东六国?” 靠,你吹牛干嘛带上我? “如果您真的有百万雄师,又何必图这个天子的虚名。” 田秀这句话说完,群臣的脸色都白了,太子更是快吓瘫了。 秦王面色阴沉的看着田秀,如果说眼神能杀人,那秦王已经用眼神杀了田秀800次! 田秀这两句话,堪称又狠又毒,揭了秦王的老底不说,还等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抽了秦王一耳光。 此时,太子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的父王暴怒之下要把他这个好女婿拉下去砍了。 秦王真暴起砍人,自己要不要拦着呢? 算了,还是别拦了,毕竟也拦不住。贤婿,你就走好吧,等你死后我会把两个女儿改嫁给别人,让她们不至于下半生无依无靠。 没办法,你老丈人我总不能放着两个女儿不管不是。 唉,贤婿你有我这样的岳父也可以安息了。 就在太子柱已经放弃他这个女婿的时候,沉默的秦王突然大笑起来,放声大笑。 秦王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令人不寒而栗。 “昭武君,你果然是世之英豪,寡人佩服!” 秦王一句话下去,太子松了一口气,蔡泽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田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安全落地了。 “来人,将田秀拉下去砍了吧!” 秦王坐回到席上,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下去,让刚刚松口气的众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田秀更是大脑嗡嗡的。 什么情况? 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大殿上所有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王。 “你们都看寡人干什么?没听到寡人的命令吗?将田秀拉下去砍了吧!” 秦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马上就有几个侍卫从外面进来,从后面按住了田秀。 见此一幕,所有人都慌了,只有两个人淡定如常,一个是坐在上首的秦王,还有一个就是站在角落的吕不韦,吕不韦冷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似乎早已洞穿一切。 “田秀,你屡次顶撞寡人,罪无可赦,拉出去斩!” “不可啊!大王!” 蔡泽第一个站出来给田秀求情,怎么说田秀也是因为他才落到这步田地,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一站出来,马上就又有几个言官站了出来,然后更多的人站出来给田秀说情。 太子也想站来着,又怕让父王觉得他护短,只能用耷拉着脑袋坐了回去。 大殿上一众人都在给田秀求情,这可不是他田秀人缘多好,只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两个人,蔡泽,太子。 蔡泽是当朝丞相,他已经主动下场给田秀求情,其他人当然要卖几分脸面。而太子虽然无动于衷,但谁不知道田秀是太子的东床快婿,现在不给田秀说情,难保以后太子会不会来个反攻倒算。 “昭武君,你平时不是最能言善辩,怎么寡人要杀你了?你一言不发了。” 秦王好奇的看着被侍卫按住的田秀说道。 “臣听闻圣君诛心,昏君才喜欢杀人。大王乃不世圣君,岂会杀人?” 田秀其实内心早已慌的一批,刀架脖子上搁谁不慌? 你穿越者有啥了不起?穿越者比别人多条命?还是别人脖子能扛一刀,穿越者能扛两刀? 你能扛两刀没问题啊,那没规定刽子手不能砍第三刀吧? “昭武君说的好!”秦王抚掌大笑,脸色突然有僵住,道:“但有一点您说错了,圣君不光是会诛心也杀人!” 说罢,秦王对着几名侍卫摆了摆手:“罢了,放了昭武君,你们下去吧!” “唯!” 几名侍卫应声退去,田秀也终于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谢大王不杀之恩!” 田秀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这次属实把他吓怕了,也让他明白了个道理,没事不能装杯,装杯遭雷劈啊! “昭武君,你很不错,能带兵,也能治国是个人才。但寡人不希望你今后再忤逆寡人,否则寡人不管你是什么人才都会杀了你!” 秦王这几句话不光是对田秀说的,也是对大殿里的重臣说的。 你们都看到了,田秀这种被寡人青睐的人才,他反对寡人的意见,寡人都能杀他。 你们其他人要是不开眼,就想想自己是什么下场吧。 “寡人想要建立新朝的事情,还有谁反对?” 秦王重新坐回到席上,打量着群臣又问了一遍。 “臣赞成!” “臣赞成!” “臣也赞成!”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群臣都七嘴八舌的站出来附和秦王,田秀也违心的站出来拱手应和。 没办法,有时候人就是得低头,硬刚是不行的。 刀在人家秦王手里,你跟人家刚就只有死。 秦王想当天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这谁都看得出。 既然秦王这么想当这个天子就让他去当,大不了到时挖个坑,让秦王好好的栽个跟头! “好好好!”秦王满意的从席位上站了起来,道:“丞相,由你去起草诏令晓喻六国,寡人即日就要建立新朝,继承天子大位,届时请他们一同到咸阳观礼! 告诉他们,若是谁敢不来,便是和寡人过不去,寡人必起倾国之兵灭之。” 最后一句话,秦王语气森然。 下了朝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各怀心事,但谁也不敢找人攀谈。 秦法严禁议论朝政,这条不光针对刁民,也针对官吏。 秦王最讨厌的就是臣子之间互相勾结,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谁要是让秦王觉得他们结党,那这人可就算活到头了,秦王会给他全家来一次九族消消乐。 “吕先生,刚才在大殿里,秦王要杀昭武君,我们都去求情,为何只有您无动于衷?” 子楚看着一旁的吕不韦不解的问。 田秀可是他们家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丢弃。 吕不韦莫非是看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看出来了,他刚才为啥会那样冷漠? 不等吕不韦回答,一名寺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王孙,二位留步!” 寺人气喘吁吁的拦在两人面前。 “不知您有什么事?” 子楚礼貌的看着这人问道。他就这样,在咸阳一直装老好人,对谁都很和善,见过子楚的没一个不说他是好人。 “秦王请这位吕先生入宫!” 寺人看着吕不韦说道。 “请吕先生?” 子楚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秦王单独请吕不韦去干嘛?要知道以往秦王召见,可都是让他俩一起去,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子楚单独进宫,还从来没让吕不韦独自去面王。 “公子稍后,我去去就回!吕不韦对子楚拱手行礼,然后就跟着寺人往宫中而去。 来到宫中。 秦王脱去了王袍,穿着一件破旧的便袍坐在卿宫中烹茶。 “坐!” 秦王示意吕不韦坐下。 吕不韦并不是第一次见秦王,但单独面王还是第一次,吕不韦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吕不韦急促不安的跪坐在席上,秦王背对着他,将一壶滚烫的开水倒到杯子里,茶叶的清香立马在房间中四溢。 秦王端起茶杯放到吕不韦面前,客气的说道:“请!” 茶杯里冒出的蒸汽让吕不韦有些看不清秦王的面容,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茶杯,却并没急着喝,因为烫。 “大王,您找臣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秦王给自己烹了一杯茶,饮了一小口,用满足的表情说道:“好茶!” “对了,你刚才问什么寡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秦王放下空茶杯问。 吕不韦只好重新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秦王这才开口道:“刚才,寡人要杀昭武君,每个人都非常紧张,惶恐,只有你平静如常,后来大家站出来给昭武君求情,也只有你岿然不动,为什么?” “因为臣当相信大王不会杀害昭武君!” 吕不韦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他还有用!” 吕不韦直言不讳的说道。 “有用?”秦王皱了皱眉头,随即满脸笑意的看着吕不韦。 那表情分明再说,今天的话你不说出个所以然就别想走了。 “大王,昭武君是天下奇才,一个能帮助大秦兼并六国的人物,对这样的人物,您是不舍得杀的,起码不会在大秦统一天下前杀掉他!” “放肆!”秦王突然摔碎了手上的茶杯翻脸。 这还真是翻脸如翻书! 稳如老狗的吕不韦也被吓了一跳! 但马上吕不韦又重新恢复镇定:“大王,臣说的是事实。” “你跟昭武君一样!都是恃才傲物!” 秦王这句话不知道是夸还是讽,但吕不韦马上就来了一句:“谢大王夸奖!” 嘿,你小子还真会就坡下驴。 “昭武君胆敢直言不讳是因为寡人还需要他,用你的话来说,他还有用,你也这样直言不讳,就不怕寡人杀了你?” 秦王用威胁的语气问。 “臣对大王而言一样有用!” “这话怎么说?” “蔡相很优秀,但他年纪大了!将来昭武君需要一个搭档,一文一武与他相辅相成。您是不可能让他兼任丞相的!” 吕不韦话音一落,秦王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吕不韦,子楚那孩子真是慧眼识人!” “多谢大王夸奖!” 吕不韦狡黠的一笑,随后端起手上已经凉了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好喝吗?” “甘甜清香!” 秦王不动声色的又给他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既然好喝就再喝一杯,来来来!不要客气!” 吕不韦看着热情的秦王满脸黑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这杯滚烫的茶水喝了下去! 秦王忍不住发出了得逞的笑。 第289章 赵国新军 赵国,邯郸。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酒桌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对于男人来说,谈事情永远是在酒桌上谈的。 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酒肆的角落里,平原君赵胜和信陵君魏无忌,一个精于政务,一个擅长军事,两人正坐在一张桌上把酒言欢。 “无忌啊!你我在这邯郸城也是有身份的人,在哪不能饮酒?为什么偏要来这种小酒肆?你若想喝酒大可到我家里,你姐那里还存了几瓮好酒。” 平原君很是看不上这种小酒肆,他堂堂赵国的丞相,让人知道在这种地方喝酒,那简直是丢脸丢到家去了。 信陵君对平原君的话似乎不以为意,他端着粗糙的茶碗,喝着碗中浊酒,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说姐夫,这小酒肆的酒也有他的妙处,不信你尝尝,这间酒肆的酒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整个邯郸城,就他家的最好喝!” 平原君撇了撇嘴,他可不相信这种小酒肆酿出的酒有多好喝,要不是今天信陵君盛情相邀,他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我说无忌,你能不能先别喝了?你找我来不会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品酒吧!我忙得很,可没这些闲工夫!” 平原君摆了摆手,站起身想要离开。 “姐夫,坐!”信陵君一手拽住平原君,硬是把他又按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嘛?” 平原君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最近我的新军编练出了些问题,经费方面有点紧张,无忌想找姐夫帮帮忙,协调协调!” 信陵君说的客气,但平原君心里已经想骂人了。 什么叫无事献殷勤?就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不安好心。 平时自己请他,他可是架子大的很,怎么也不肯来。 这次好不容易请自己一次,原来还是有事相求。 什么经费紧张,不就是想要钱吗? 哼,要钱没有要命,就是有一条就看你敢不敢拿了。 平原君冷哼一声,将两只手拢到袖子里,摇头道:“你想要经费支持还是得了,两个字,没钱!” “没钱?”信陵君一听,碗里的酒马上也不香了,他放下酒碗说道:“去年赵国粮食大丰收,听说仓库堆积了百万石粮,怎么会没钱?” 平原君摇摇头道:“你又不当家,不知道我这个当家的难。去年代郡遭灾,晋阳水患,中山干旱,到处都有灾情,那点粮食救灾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你拿去练兵。” 平原君对着信陵君大倒苦水,诉说着他的难处,但在信陵君看来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赵国的确是年年有灾情,其实不光赵国,各国每年都会遭遇不同程度的灾情,这是难免的。 但哪有平原君说的那么夸张,按他的说法 ,赵国四面八方都是灾情就没好地方了,那仓库里的百万石粮从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如果你实在想要经费,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救济灾民的粮食先借给你练兵,兵者,国之大事嘛!” 平原君说的慷慨仁义,其实是给信陵君挖了一个大坑。 救济灾民的赈灾粮被信陵君借去练兵,这要是让赵国的百姓让天下人知道了,他魏无忌还混不混了? 再说信陵君也不可能为了练兵从百姓嘴里扣粮食。 信陵君从来都不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既然姐夫这么说了,无忌就不再为难您了。” 信陵君轻叹一声,将杯子里的浊酒一饮而尽。 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说什么?难道真把赈灾粮借走? “姐夫,无忌告辞了!” 信陵君对着平原君行了一礼,临走前还把酒钱拍在了桌子上。 “无忌,能不能告诉我,你要钱是想干什么?” 平原君很想知道信陵君到底是什么地方要用钱? 为了给他练兵,每年赵王都会拨出一万金给他,这么多钱不够用吗? 信陵君也不像是那种能干出贪污军饷这种事情的人啊! “是这样的,新军基本上完全脱产,每个月官府都要发给他们饷钱,大王发给我的经费,绝大部分都用来发饷了,剩下的还要购置装备,钱实在是紧张。” 信陵君的话音刚落,平原君立马板起了脸。 “无忌,要说你也是知兵之人,你难道不会让他们去屯垦吗?” 各国军队都是不脱产的,因为这时代的生产力跟不上,哪怕是王宫的禁军,在农忙的时候要回家参与生产。 真正的脱产战兵,还是要到汉武帝时期才出现。 “我已经让他们开荒屯垦了,甚至我还在军营外面修了一座水渠,可是,生产出的粮食勉强只够维持战士们的口粮。” 信陵君说的是事实,赵国大部分都是山地,并不适合生产。 邯郸附近的农田倒是很肥沃,问题肥沃的农田都是贵族的。 信陵君有多大本事,干脆把贵族的田拿来屯垦,只能去开些荒田了。 荒田贫瘠,要是能种出大量粮食,早有贵族去占了,轮的到你? “好吧,我看你练兵也不容易,你需要多少钱?” 一听平原君松了口,信陵君马上喜形于色。 “丞相,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在下想要一万金!” 一万金!信陵君话音一落,平原君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万金换算成粟,可是能买几十万石了! “你可真敢开牙!”平原君咬着牙道:“国库没那么多钱,我最多给你1000金!” 信陵君以为自己要一万金就算打个对折也有一半,没成想自己这个姐夫这么抠门,居然只给1\/10。 “丞相,实不相瞒,这一万金跟我想要的相去甚远。一千金,这点钱实在是不够啊!” “你要那么多钱,到底想干嘛?” 平原君追问道。 魏无忌你练的什么兵一年要花几万金进去,你这支军队是拿金子造的吗? 真当赵国是秦国那种财大气粗的,有这么多金子给你造? “丞相,你可能也知道,新军是发响的。” “这你已经说过了,除了响钱,还有什么地方要用这么多钱,你必须说清楚!” 平原君今天才发现他对新军的建设好像一无所知,新军建成以来,似乎所有的项目都是直接向赵王汇报,他这个丞相就像透明人一样,完全不知道新军的情况。 “是!”信陵君坐回到平原君身边,说道:“我和大王商量过了,我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予新军较高的待遇,这样才能让他们愿意卖力气,所以新军一直都是管饭的。”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这似乎是很多人的刻板印象。 然而在征兵制时代,所有士兵只有在战时才会被征集,平时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家里劳作。 你在家里种地,难道还指望官府管你饭? 或许有人要问了,那要是某个地方有人谋反,官府怎么平叛现征兵吗? 各城都有一定的驻军用以应付突发事件,但这些人的规模并不大,最多数千人。 比如邯郸,作为赵国的首都,也就只有区区的两万城防军。 而且这些驻防军也不是职业军,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换,这种轮换当然不是各城的对调,是让你回家种地换下一批人过来。 而且驻防军,就算在军营里也要从事生产,也就是屯田。 这样一来也能解决一部分口粮问题,在这种制度下,财政的压力会被大大减缓。 否则,每年国家大部分钱,都要用来养活军队。 信陵君的新军基本上完全脱产,自然是一天三顿都要在军营解决。 两万人每天人吃马嚼,仅是吃喝就是一项巨额花费。 “就算新军管饭,你一天吃三顿,又能花多少钱?” 平原君明显是没带过兵的,或者说缺乏军事常识,根本不知道两万人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 “我的姐夫啊!”信陵君欲哭无泪的说道:“我总不能每天让我的士兵喝稀粥吧?这样谁还愿意参加新军?我们新军每天都是有严格的伙食标准,三天吃一顿鱼,五天吃一顿鸡鸭鱼,七天就有羊猪肉。” “我的昊天上帝!”平原君瞬间坐不住了:“你太看得起这些丘八了!每隔三五天就让他们吃鸡鸭鱼肉,你疯了吧?” 说信陵君疯了,这还是平原君看在对方的特殊身份上,换了别人,他已经要骂脏话了。 这年头的士兵一天到晚也就是麦、豆饭,逢年过节才有粟米饭。 田秀整出了面粉后,有些国家也会在节假日给他们的士兵发馒头包子一类的食物,当然只有少数国家才有这种实力,毕竟面粉不好搞。 馒头,包子,粟米,就已经是这个时代的肉食者们能给丘八的最好待遇,鸡鸭鱼肉这种东西,除非要打仗,平时是想都别想的。 信陵君每隔三五天就让他的丘八们大鱼大肉,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难怪每年赵王给他一万金都不够用,真是好钢都没用到刀刃上! “信陵君,国家给你的经费,那都是百姓的血汗,不是让你用来大鱼大肉的!” 平原君气愤的说道。 有些人并不是傻,而是他受到了历史的局限,所能看到的东西也非常有限,平原君就是这样的人。 他根本不会明白,伙食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有直接的影响。 这时代的军队可不是后世那支能靠精神意志去作战的铁军,这时代的丘八,你不给真金白银,不给实惠,指望人家凭意志力给你打仗,看人家上了战场,放不放你的冷箭就完了。 “丞相,跟你说实话吧!就三天吃顿鱼五天吃顿鸡鸭,我还觉得不够。要不是没钱,我想改成让他们两天就吃顿鸡鸭,五天就吃一顿猪羊肉。” 信陵君一句话,差点把平原君气到吐血! 都说自己不食人间烟火,这位魏公子比自己更胜一筹。 真特么的当赵国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让他这么乱造! 他喵的,要不是看你是我小舅子,今天早拿酒瓶砸你了! “无忌,恕我直言,按你这种练兵方法,军队的钱用在了吃喝上,这种军队有屁的战力!” 平原君直言不讳的说道。 “有没有战斗力?等以后上了战场就知道了!” 信陵君毫不留情的对自己的姐夫回怼。 “那好,我们就以后打起仗来看吧!” 平原君站起来拂袖而去。 毫无疑问,今天两人算彻底谈崩了,信陵君想要经费的事情,自然也跟着崩了。 等平原君带着他的门客们走远以后,张耳压低声音说道:“信陵君,你看是不是能把士兵们的伙食标准降低一下?平原君可是赵国的丞相,他都不拿他们国家的军队当回事,您又何必这么上心呢?”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我已经答应了赵王,答应了武安君要替他们训练新军就必须尽力!士兵的伙食标准,我是绝不会降低的,这事关我的威信,更关乎到军队的战力。” 信陵君自然不想因为经费的问题就去降低士兵们的伙食,赵国的新军是他根据魏武卒升级强化而来。 甚至新军的待遇比当初的武卒还要高上一筹,这是一种探索。 确切的说是信陵君利用赵国在试验一种全新的练兵方式。 如果这种方式能成功,那么他将来可以回到魏国,说服魏王在魏国也推行这种制度训练全新的军队。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信陵君是不会改变他训练军队的方法的。 “但是今天的事情,要是让赵王知道了,您恐怕会领一个大不是。” 张耳忧心忡忡的说道。 事情也的确如同张耳所预料的,赵胜离开酒肆后,就马上进宫找赵王汇报了信陵君刚才说的事情。 赵王听完之后也备受震惊,新军的建设虽然一直不断向他汇报,但他一直没去深研。 毕竟赵王的心思大都不放在军队上。 他更愿意在地图上研究如何开拓疆土。 当听到平原君所说的信陵君给予新军的待遇时,赵王被震惊到了。 三天吃顿鱼,五天吃顿肉,这伙食待遇比他宫里的宫女都要好! 信陵君给那些丘八吃的这样好,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去把信陵君叫来!” 赵王面色阴沉的对缪贤吩咐道。 “是!” 缪贤应了一声,缓缓的从大殿退了出去。 不久以后,信陵君来,两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就在信陵君走后,一封密信马上被从王宫送出飞报关中! 第290章 跨越时代的产物 远在咸阳的田秀,收到了一封来自邯郸的密信。 信是赵王送来的,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赵王对信陵君的练兵方式产生了质疑,他认为信陵君给予丘八们的高伙食待遇,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赵王来这封信,就是想问问田秀的意见,该不该让信陵君按照他的方法继续练兵。 田秀想也没想的就写下了回信,然后小心的封好,让展送回到邯郸。 这封信很快被送回了赵王手上,回信的内容同样简单,田秀对信陵君的练兵方式双手赞成。 信中田秀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新军是这个时代的一种突破,新军与以往任何军队都有所不同,这是一种几乎完全脱产的战兵,想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大战力,当然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 看完了这封信后,赵王将信烧毁,然后招来了信陵君。 这一次一见面赵王就对信陵君的练兵方式表示了支持,勉励。 但提起经费,赵王就是一个字,没钱! 最后在信陵君的软磨硬泡之下,赵王才松口愿意给新军拨出2000金作为军费,再多就没有了。 从王宫中走出来的时候,信陵君感到一阵心累! 真的身心俱疲,练兵就够累的了还摊上这样的王。 两千金,这跟他需要的一万金还相去甚远! 唉,余下的钱该去哪筹呢? 信陵君一出来,朱亥就领着一群门客凑了上去,看信陵君的样子,众人就知道准是拨款的事情又吹了。 “公子,赵王还是不同意给您拨款吗?” 信陵君抬起头看着朱亥,摇头道:“赵王只答应给2000金,余下的钱他让我设法自筹!” 设法自筹?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是面色难堪,信陵君又不是赵国的公子,怎么从赵国去筹钱? 难道跑去刮百姓的地皮? “朱亥,你去把鲁滨孙叫来,让他马上回趟大梁!” 信陵君并没说让鲁滨孙回去干嘛,但聪明的张耳已经明白了信陵君的意思。 “信陵君,你是不是想让他回去变卖您的产业凑军费?” 张耳话音一落,众门客皆露出惊讶之色。 信陵君没吭声,算是承认了张耳的猜测。 这下子所有人都炸了,朱亥愤愤不平的说道:“公子,您辛辛苦苦的给赵王练兵,不落一个好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您自掏腰包往里面搭钱?” “是啊公子!”张耳也跟着说道:“要是练咱们魏国自己的兵,咱们就是砸锅卖铁吃糠咽菜也无话可说。但这是赵国的兵,要是让魏人知道,您变卖自己的产业支持赵国,今后魏国你您回得去吗?” 信陵君可是魏国最闪耀的星,他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动着魏人的心。 要是让魏人知道,他们的偶像砸锅卖铁支持赵人练兵,会怎么想? 信陵君恐怕一夜之间就要在魏国臭了,永远别想再回去。 “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上哪里去凑这么大一笔钱?” 信陵君懊恼地说道,赵王曾经赏赐了他许多食邑和钱,但这些东西他都没要。 现在信陵君后悔了,早知道就收下那些东西了,如今也不至于为了钱这么难。 “公子,张耳倒是有个办法!” 张耳总是有些鬼主意,看到公子犯难,他马上想出了办法。 “先生快说!” 信陵君看着张耳略有激动。 “公子,我的办法很简单。这是赵人自己的事情,赵王不是说了让您自己设法筹集军费,那好啊,您一会儿就去找赵国的那些权贵借钱,就说是赵王的意思,看他们谁敢不借。 这事情就算赵王知道,他也无话可说,谁叫他让您设法自筹的。” “我看这个办法好!”朱亥马上附和道。 “好个屁!”一个新来的门客,名叫陈余的忍不住说道:“张耳,你出的什么屁主意?公子,按照你这个办法去找贵族们挨个借钱,那以后赵国的贵族还不恨死他,公子还能在赵国混下去?” “公子本来也不是赵人,能混一天是一天。况且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就是没办法,也不会用你这种屁主意!” 两人争执起来,信陵君听得心烦意乱。 “好了,两位先生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就别吵了!”信陵君打断了争执的二人,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无忌就厚一回脸皮,挨个去拜访他们要钱! 他们要是记恨,就让他们恨去吧!魏无忌问心无愧,不怕遭人记恨!” “那公子,咱们先去谁家?” “我姐夫那!” 信陵君想也不想的就上了马车,往平原君的府邸而去。 平原君的府邸,平原君感到右眼皮一阵跳动,“奇怪,今天怎么右眼皮跳个不停?莫非是有什么灾?” 很快,就听到院子里面闹了起来,然后就见一个门客,急着来汇报:“丞相,信陵君来了!” “哦?” 平原君往外面望去。 不久以后,信陵君从平原君家出来,身后还多了几口箱子,而这些箱子里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黄金,足有一千金。 从平原君家出来,信陵君又去拜访了平阳君、元君、赵聪,赵文等等赵国权贵,很快就凑出了6000多金。 从最后一个赵氏贵族家出来,朱亥看着信陵君说道:“如今,邯郸的赵氏权贵公子都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权贵都是外姓,他们还要去拜访吗?” 邯郸绝大部分的权贵都是赵氏公族,公族也确实有钱,剩下的贵族除了田单、乐毅这种,剩下的大都没什么钱,哪怕一些外姓封君,比如说刚刚受封为信平君的廉颇,还有虞卿,蔺相如这种,他们就没什么钱,起码比起公族要穷的多。 朱亥的意思很明白,剩下的人都刮不出什么油水,而且这些人也很牛掰,犯不上上为了几个钱去得罪他们。 “公子,这些外姓的权贵,您还得非拜访不可。”张耳面色阴沉的说道。 “为什么?”朱亥不解道。 “很简单,公子去找赵氏公族借钱,恐怕就已经引起他们乃至赵王的不满,如果公子只去找赵氏公族借钱,会让公族派怎么想?他们肯定会上书赵王,说公子存心针对他们,这样一来赵王肯定会借机惩戒公子一番。” “如此一来,公子还非得去找这些人借款不可了。” 朱亥长叹一声说道。 蔺相如,廉颇,虞卿,他们都不怎么富裕,找他们借钱,让人怎么张嘴? 信陵君左右为难要不要找他们借钱的时候,第二天信陵君找贵族募捐的事情已经在邯郸传开了! 然后蔺相如派了人来,主动送了信陵君一百金,作为他对新军的支持! 一百金是不多,但分量重的很! 蔺相如到底是布衣派曾经的领袖,老大哥了属于是。 有了老大哥带头,其他小弟们纷纷效仿,短短一天时间布衣派纷纷慷慨解囊主动为新军捐钱,有的捐二十,有的五十,更多的人都是十金。 不过有个布衣派的家伙,却与众不同,身为布衣派,这个人居然一次给新军捐了五千金! 这比整个布衣派加起来捐的还要多几倍! 这个捐钱的人并不是军人出身的廉颇,而是虞卿。 没错,就是那个平起时看起来最像老好人,最人畜无害的虞卿。 虞卿一出手就是五千金,直接震惊所有人! 要说布衣出身的虞卿居然一次拿出五千金,这换谁都不信。 但他确确实实拿出来了,黄澄澄的金子就摆在面前,不由人不信。 信陵君的门客们,在看到这些钱的时候都下意识的以为虞卿怕是个贪官,只是外表清高,否则他一年俸禄才几个子,哪有这么多钱? 这还真冤枉了虞卿,人家虽然看着穷,但真不穷! 甚至在整个邯郸,他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虞卿以前是布衣出身很穷不假,但他得势以后,赵惠文王曾经一次性赏了他一万镒金!也就是足足20万金! 更别说后来惠文王以及赵王丹不断对虞卿进行赏赐。 并且人家虞卿也是赵国正经的封君,有食邑,每年税收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只不过虞卿为人低调,从来不露富,这才搞得很多人都以为他很穷。 拜托,人家超有钱的! “虞君果然是诚人君子!” 无忌看着捐款名册上位居首位的虞卿,不由发出感慨。 “公子!”陈余从外面走进来,拱手道:“静乐长公主来了!” “哦?”信陵君对赵媛的到来有些诧异。 自从田秀“叛逃”秦国后,这位长公主一直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接触,怎么今日会主动来找自己? 带着疑惑,信陵君对陈余吩咐:“先生,请长公主进来吧!” “是!” 陈余出门去请人,信陵君则是整理了一下衣服,端正地跪在席上。 不久后,穿着朴实无华的静乐长公主赵媛来到信陵君面前。 礼毕,信陵君率先问道:“长公主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无忌帮忙?”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久久不登门的人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 “不是!”赵媛摇了摇头,说道:“听说您找邯郸的贵族为新军募捐,为何您连蔺公虞君他们都去找了,独独不来找我呢?” “武安君不在,无忌不敢去给长公主找麻烦。” 信陵君客气的说道。 田秀不在家,信陵君当然不会跑去孤儿寡母家募捐,不然恐怕会有人以为信陵君这是在欺负人家家里没男人。 “信陵君客气了,夫君虽然不在,但妾也是明白事理的。”赵媛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一样的东西,说道:“这是一万金,全当我和望君的心意。” 田秀名义上还是叛徒,捐款当然不能用他的名义。 信陵君接过那张纸,就见上面绣着一只金龙,旁边还有铭文装饰,在纸票的中间用阿拉伯数字写着一个金。 “这是什么东西?” 信陵君把那张纸翻了又翻,实在看不懂这和赵媛说的一万金有什么关系。 “这东西名叫信票,凭票可兑黄金一万!” 赵媛淡淡的说道。 “信票?”信陵君把信票翻了又翻,他难以相信这么一张薄薄的纸一样的东西能值一万金。 这个时代,各国交易大都使用黄金或者青铜,纸票这种东西还并未出现。 纸都是刚刚在各国普及,当然没人把这东西做成钱了。 “最近我在邯郸开了几家钱庄,信陵君比听说了。这信票就是我们钱庄发行的!” 钱庄也就是银行,当然了钱庄也是这个时代不存在的产物。 田秀有很多生意,几乎每个国家都有商人跟他合作,每次和别人做生意,都要有一支庞大的商队出行。 而商队出行,往往都带着大量财货,这些真金白银带在身边终究是不安全的,因此一般商队出行都会带着大量护卫随行。 即便是有护卫随行,很多商队的财货也时常遭到匪徒打劫。 田秀别出心裁的想出了后世出现的钱庄,这样只叫在各个国家开设几个分号,就能凭借信票交易。 信票跟支票差不多,只要凭票就能在相应的钱庄兑现等价的金钱。 除此以外,钱庄也会做一些放贷、存钱的买卖。 钱庄的出现,可以说大大方便了游走于各国的商贾。 信陵君也听说过钱庄的事情,不过因为钱庄刚刚搞出来,各国的商人对钱庄并不信服,很少有人会往里面存钱,更不会有人去使用田秀发行的信票。 “公主,您说的这种信票,当真能兑现出金子来?” 信陵君并非是不相信赵国长公主的信誉,但凭一张纸就能换出一万两黄金,真的让人难以取信。 “只要拿着这张票就能在我开设的钱庄兑换黄金。信陵君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拿票去兑。” 赵媛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无忌相信!”信陵君将信票放在桌上,担忧的说道:“只是您就不怕有人会仿冒您的票?” 仿造假钱,在各个时代都屡禁不绝。一些商人为了利益,会在铜钱里掺入其他杂质比如铅,以此牟取暴利。 铜钱尚且能仿制,更不必说这种纸票。 “信陵君放心,我们钱庄发的信票都有独特的标识,只有我们内部的人才能识别,外人是仿制不出来的。” 赵媛自信的说道。 田秀让赵媛发行的这种票,每张票上都有独特的编码标识,就是我们说的防伪处理,这种技术虽然谈不上先进,但也绝不是这个时代的土着能轻易仿制的。 信陵君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无忌便放心了!” “那妾先告辞了!” 赵媛送完票后就起身离开。 等她走出了院子,朱亥来到信陵君身边,拿起那张信票翻了又翻,道:“公子,那位静乐长公主说的信票,真能兑出金子来吗?她不会耍我们吧?” “长公主是不会骗人的!”信陵君将票交给朱亥道:“先生去准备几架马车到钱庄去把金子兑出来!如果兑出黄金了,就回来找我!” “遵命!” 朱亥小心的把信票收进袖子里,转身出了房间。 不久之后,朱亥又一次回来了。 “信陵君!” 朱亥将信票放回到桌上,这次票上的面额从一万变成了5000。 “公子,本来我想把金子都取出来,但带去的马车装不下。没想到那边的掌柜说,可以只取一半,剩下的继续存着,随时能取,所以他们把票打了个对折,这是剩下的钱。” 听着朱亥的介绍,信陵君拿起那张5000面额的信票感慨道:“武安君果真聪明,能想出如此绝好的点子。” “武安君?”朱亥诧异道:“您是说这个点子是武安君出的?” 信陵君笑了笑:“除了他,谁能想出这种精彩绝伦的点子?” 朱亥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田秀不是已经从赵国叛逃了,怎么还能给遥控指挥长公主。 这时,信陵君对朱亥吩咐道:“先生,稍后你把取出来的金子存回去,顺便把募捐到的黄金也存到长公主开设的钱庄,记住存的时候要大张旗鼓的去,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 朱亥挠头不解:“公子,存钱这种事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啊?您难道是怕长公主赖账,所以让所有人知道?” 信陵君笑着摇了摇头:“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等先生存进去了,我再向您解释!” “是!”朱亥拱手领命,飘然而去。 第291章 秦王的二选一 田秀坐在阴暗的书房中,借着烛光阅读着一封来自邯郸的密信。 信是杨端和捎回来的,老杨终于从赵国回来了,按照和田秀的约定,钱货都被留在了赵国,回到秦国的只有他和带去的十多名护卫。 而这封被老杨带回来的信,是赵媛写来的,信上告知了一些邯郸的最新情况。 钱庄成立后,大家都对钱庄的信誉表示怀疑,往里面存钱的人并不多。 信陵君大张旗鼓的将自己的钱都存进田秀开设的钱庄后,立即引发了群体效应。一些人见信陵君都往钱庄存了钱,也跟着将自己的钱也存进了钱庄,名人效应这东西,在任何时代都有。不过存钱的人并不多,而且也大多是些小商贩。 看完信,田秀知道,想要让天下人接受钱庄,还需要长时间的运作。 田秀计划,今后所有和他合作的生意,不管是谁,都只凭借信票交易。 如此一来就能逼得那些和田秀合作的商人将钱都存进他的钱庄,只要存钱的人多了,钱庄的信誉迟早都能建立起来。 至于田秀的客户会不会因此中断和他的合作,田秀并不担心。 他做的很多生意都是独家经营的,例如纸和肥皂,这技术只有田秀有,所以游戏的规则自然也就由他来制定。 你不想遵守规则,那就会被直接出局。想参加田秀的游戏就必须遵守规则,谁让那些人被田秀卡着脖子。被卡脖子就是这样,人家想怎么样都行,你能做的只有妥协,你不妥协就会被勒到窒息,直到妥协为止! 将信放到蜡烛上烧毁,直到整张信都变成灰烬后,田秀又小心的将灰烬都踩散,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才起身从书房出去。 大堂上,尉缭正坐在书案前练字,而他的旁边,展和刚刚归来的杨端和正在下象棋。 田秀来到尉缭身旁,拿起一张对方刚刚写完的字,不得不说尉缭这孩子的确没有练字的天赋,写的字奇丑无比,简直不能看! “师父,我是不是挺笨的?” 正在练字的尉缭见田秀紧皱着眉头,也知道师父对自己的字并不满意。 “你不是笨,就是学东西实在太慢了!” 田秀放下那张奇丑无比的字摇着头说道。尉缭已经跟他学了半个月了,这孩子简直就是块木头疙瘩,教什么都学不会。 说木头疙瘩还是好听了,尉缭简直就是蠢的不可救药! 一篇孙子兵法,仅仅是始计篇,尉缭连背了一星期都背不下来。 本来田秀还想在他能背下孙子兵法后,就给他讲述孙子兵法的作战要义,结果这孩子连始计篇都背不下来,还让田秀如何去讲。 后来田秀又想让这个徒弟先练练字,结果练了这么多天,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尉缭这孩子,还真是让人伤脑筋! “少君,你也别太为难这孩子了,他已经很努力了。” 一旁的展对尉缭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孩子学东西是慢了些,好在诚恳,自从来到田秀这,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有些东西不是靠后天努力就能解决的,还是得看天赋。” 田秀对他这个徒弟已经几乎绝望,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太子斌那样的悟性。 “主君,这孩子才十岁,等再过几年长大了,也许就好了。” 杨端和说话的时候,展跳马将军,道:“杨将军,又将军了。” “见鬼,展,你刚才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我的棋子了?” “谁偷棋子了?愿赌服输,玩不起就别玩。” “谁输了?我们俩谁赢还不一定呢。” 杨端和不服气的挪动着老将,田秀来到棋盘前,按照目前的局势,杨只剩下一个炮一个马还有几个卒,而展还剩两只马一个炮甚至还有一只车,无论怎么看,展都是稳操胜券。 “杨将军,恕我直言,你这局神仙都难救了。” 田秀摇着头说道。 这一句话,让还想垂死挣扎一番的杨端和直接收起了挣扎的念头。 他们这些人里面玩象棋最牛掰的就是田秀,可以说田秀就是这个时代的象棋国手,他的话带有不可置疑的权威性。 田秀都说这局没救了,那就铁定是没救了。 “我输了!” 杨端和失落的说道。 “杨先生,你怎么就认输了?” 正在练字的尉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盯着棋盘说道。 “你小子不练字,跑这儿来看什么风景?” 田秀在尉缭头上轻轻扇了一巴掌,下棋这种消遣的事情,是你一个小孩能参与的吗?读你的书去。 “师父,我看你们玩儿的热闹忍不住看看。”尉缭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他指着黑方说道:“黑方明明能赢的,为什么师父却说赢不了呢?” “黑方还能赢?”田秀看着棋盘上黑方的每一个棋子,试图找到翻盘的希望,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胜机。 “这是绝杀局,不可能翻盘的。” “不!”尉缭直接开始上手操作,他全身心的放在棋盘上,说道:“师父,黑棋能赢的,最起码还有六成机会能赢。” “有意思!”田秀在尉缭跳马以后,马上跟着平炮。 展和杨端和自觉的退到了一旁,看着这场师徒之间的博弈。 不过他们俩对尉缭并不看好,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脑子也不大灵光。 但很快,所有人都会对尉缭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孩子刮目相看。 因为随着棋局的进行,原本稳占上风的田秀居然开始落入下风了! 虽然经过田秀的激烈操作,黑方并没有赢下棋局,但红方也没赢,两方人打了个平局! 稳操胜券的红方和黑方打成平局,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红方输了。 田秀第一次对他这个笨徒弟刮目相看,整理了棋盘上的棋子,田秀忍不住问:“你以前下过棋?” “我只和阿兄玩过围棋而已!” 尉缭失落的趴在桌上说道,孩子都这样有好胜心,输掉了游戏都会不开心。 “你第一次玩就能和我打成平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田秀摆好了棋局安慰道。 “不!”尉缭摇了摇头:“我失误了,刚才那局如果最后关头我出老将,是能赢的。” 说着尉缭站起身想回去练字,田秀拉住了他:“师父今天就给你一个赢师傅的机会,坐下!” 尉缭听话的坐下,这一次由他执红子,田秀执黑。 两人重新在棋盘上开始较量,尉缭展现出了他惊人的象棋天赋。 象棋和围棋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棋路,田秀的棋路就很野,加上他在后世玩的比较多,所以鲜有败绩。 但这个尉缭,他的棋路同样很野,比田秀还要野,从一开始田秀就琢磨不透对方的棋路,以至于全程处于被动。 最后一刻,田秀赢下了棋局,却也是险胜。 “我输了!” 又输掉了一局棋的尉缭更是失落,都快哭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尉缭摇摇头。 “我告诉你,你输是因为你总犹豫,刚才那局棋你本来能赢的,可是你的最后关头犹豫不决,没有动马。 棋盘如战场,师傅教你一句话,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起于狐疑。” 尉缭被田秀这几句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随即他就明白了师父这番话的意思。 “徒儿多谢师父教诲!” “师父教了你什么?” “做事要果决,犹豫就会败北。” “孺子可教也!” 田秀由衷的发出赞叹,他这个徒弟看来还没到蠢的不可救药的地步。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仆人走进来,道:“主君,宫中有人来!” “秦王又找我了,我得到宫里去应付一下,徒儿你继续练字,杨将军,跟我走!” 田秀招呼着杨端和为他驾车,展车技太烂,还是老杨的车技比较稳。 来到宫中,田秀见到了秦王。 不过秦王的脸色并不好看,大殿里还有蔡泽、太子、吕不韦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估计是老秦王又发飙了。 “大王!” 田秀走到秦王面前拱手行礼。 “昭武君,你总算是来了,好了,坐吧!” 田秀忐忑不安的坐下,老秦王的语气很平和,但他越是这样平和田秀反而越不安。 天知道老秦王这次又要作什么妖。 “昭武君,寡人想请你带兵去把楚王、赵王、齐王他们三个抓来!” 秦王一句话让田秀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坏掉了。 “大王是让我去抓楚王他们三个?” 田秀怀疑的指着自己问。 “有什么问题吗?” 秦王看着田秀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你去抓呀!叫我来干嘛? 楚王,赵王,齐王,这三个是好惹的吗? 他们随便一个拿出来,都不是秦国能随意拿捏的,更别说一次拿捏三个。 秦王给田秀安排的这个任务,就好比让奔波霸去解决孙悟空。 这压根不可能! “大王,臣能不能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让臣去讨伐楚王他们三个呢?” 田秀想知道楚王这哥仨做了什么,让秦王这么激动。 “寡人想要创建新朝继承天子之位,没想到诏书送到六国,这六国居然都不理睬!齐王和赵王直接驱逐了寡人的使者,最可气的还是楚王,他居然把寡人派去的使者痛殴了一顿,这是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秦王攥紧拳头,一副要把楚王生吃活剥的样子。 其实秦王想当天子,不光是想在临死前过把瘾,更重要的是他想借助此事看一看六国的反应。 如果六国都接受他自立天子的事,那么就说明六国已经彻底怕了秦国,今后六国将不足为虑,秦王今后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但六国里如果有人不给面子,那就证明还有抵抗秦国的决心,接下来这家伙就会成为秦国重点照顾的对象。 原本秦王以为,六国中有胆子反抗秦国的只有赵国,但秦王没有想到的是,六国里的上三强都会反对秦王自立为天子,甚至因为他们的反对,还带动了下三强。 下三强里的韩魏,老早就已经臣服了秦国。 华阳之战的时候韩魏就已经向秦国称过臣,但因为这次的事件,韩魏居然产生了叛离秦国的心思,这是让秦王绝对不能忍受的。 如今秦王已经骑虎难下,他要当天子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如果因为上三强的反对而作罢,那么不光是秦王颜面无存,秦国对关东六国的震慑也将荡然无存。 “大王,臣认为,想要同时打击楚国,赵国,齐国三个强国是不切实际的。” 田秀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大王,昭武君左言有理呀!” 蔡泽马上站出来附和。 “你们的意思是,寡人没有力量去打败楚、赵、齐,寡人根本没有能力去领导他们,对吗?” 秦王盯着田秀两人说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大秦虽然强大,但以一敌三是很吃力的。六国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可能会重新团结到一起,这对我们不利呀!” 蔡泽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这种劝说,秦王现在显然听不进去:“如果他们变成拳头,那就将它们重新打散!寡人就是要把六国最后对秦国的抵抗之心彻底的打散!” 秦王想对上三强开战,田秀并不反对,这正是一个整合关东六国的好机会,但他不想由自己出面去和三强对抗。 于是,田秀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执意要对三国开战,臣只好告病!” “你要请辞么?” 秦王语气不善的质问。 “不是请辞,就是单纯的请假!” 请辞和请假可不是一回事,这种时候请辞相当于威胁秦王,请假就不一样了,这就等于是我不赞成你的计划,所以不参与。 “请假?”秦王冷笑了一声,突然暴起,他来到田秀身前,拽起他的衣领咆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寡人要用你了,你请假?” “大王,臣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战胜三国,请您另择良将!” 田秀拱手解释。 “寡人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答应寡人,要么拒绝!你没有第三个选择!” 秦王放开了田秀,背对着他说道。 田秀还没想要怎么选,太子已经冲着他疯狂摇头,生怕他会选错。 田秀也不傻,这种时候他要敢拒绝,很有可能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一点没错。 不管君王平时怎么跟你好,真发起狠来,那要杀你,绝对不眨眼睛。 “回大王,臣愿意领命。但是要讨伐三国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臣要回家做做准备,细细筹划!” 田秀拱手说道。 “嗯!孤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寡人就给你十天,不,七天,不,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就要做好出征的一切准备,到时候寡人要亲自送你出征。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有的话现在说出来,寡人全部满足你!” 我需要一根棍子,不过不是用来打我,是用来打你,一棍子把你敲晕过去,省的你一天到晚的发癫! 第292章 老兵不死 “臣需要至少60万军队,以及充足的后勤,另外需要上百万民夫周转粮草。 臣还需要五至十万金的黄金作为军费,并且还要保证药品的供应充足。另外军中还需要配备最少1000名经验丰富的战地医生。” 田秀说完以后,大殿上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大王让你有什么困难提一下,我靠,你真提呀? 秦王也是被田秀震惊到了,田秀需要的这种东西简直能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仅是那60万军队,这就是秦王不可能做到的。 诚然,长平之战秦国就曾动员60万大军参战,但那60万人是分批次抵达战场的,并不是一次性征集齐的。 一次征集60万大军,不要说是秦国,就算把楚国,三晋绑到一起,这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后面充足的后勤供应,上百万的民夫,更加是天方夜谭。 这么多东西寡人要是都给你,还用得着你上?寡人自己都能去把六国灭了。 “昭武君,你要的东西太多,寡人实在没办法答应,军队寡人最多给你征集30万,粮草供应也只能尽量保证,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秦王不是在商量谈条件,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的。 田秀也是非常刚,摇头道:“如果无法答应臣所提出的条件,臣无法接受您这项命令。” 秦王闻言脸色阴沉,虎目含煞。 田秀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不去看秦王那双要杀人的眼睛。 “昭武君,这么说,寡人如果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就没办法为寡人作战,对吗?” “是这样的。” “混账!” 秦王突然暴起抄起桌上的砚台朝田秀扔过去,砚台在田秀脚下碎裂,田秀却避也不避。 “你为何不避?” 秦王看着田秀质问。 “因为不怕!” 田秀回答的时候面色如常,两只双手却已经抖了起来。 你他喵的扔的那么快,我怎么躲? “哼!”秦王冷哼了一声坐下,道:“昭武君,寡人看来是太宠爱你了。让你这么有恃无恐,今天寡人告诉你,这次就以你为将去讨伐三国,你怎么打寡人不管,但寡人不想再听到你提困难两个字。 你要是再敢逼逼赖赖,就别怪寡人不留情了。” 田秀觉得如果他现在还说有困难,那今天真的就别想活着走出王宫了。 “臣领命!” 田秀无奈的拱手应道。 看到田秀答应,最先松口气的就是太子。 幸亏他这个女婿有眼力劲,不然今天他两个女儿就要守寡了。 “好了,昭武君你就下去准备吧!三天以后必须出发!”说着秦王把目光看向蔡泽:“丞相,你去征集军队粮草,三日之内务必把军队和粮草都办好。” 蔡泽闻言,心里直呼mmp。 你给我的这个任务比给田秀的也容易不到哪去,三天内征集需要的粮草大军。 大王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呢? “怎么?丞相有困难?” 秦王盯着蔡泽质问道。 “没有,没有!” 蔡泽急忙摆手,敢说有困难,估计今天就要被杀了祭旗。 “好了,没问题的话就都滚吧,寡人乏了!” 秦王挥了挥手,示意让众人都走。 “臣等告退!” 众人拱手请辞,而后逃一般的离开大殿。 离开了大殿以后,田秀、蔡泽、太子并肩而行,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长叹。 “贤婿╱丞相╱太子。” “你先说!” “还是丞相先说!” “太子先说吧!” 太子柱清了清嗓子,往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父王到底是怎么了?” 你爹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 这话是田秀和蔡泽都想说的,但到嘴的话,俩人都咽了回去。 蔡泽同样往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过完年之后,大王的心思就飞起来了,做事根本就不顾忌后果!其实你们都不知道,上次扁鹊来给大王治病,说大王只有一年命了。而且这一年寿命还是最乐观的估计。” 听完蔡泽的话,田秀顿时明白了秦王最近的疯狂之举。 秦王知道自己只剩不到一年寿命,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一王天下,帮助秦帝国统一。就算做到了又如何,他能看得见吗?就算看得见还能享受几天? 如果你是秦王,这之后还会起早贪黑的勤政吗? 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秦王已经放开了,朝政都被他甩给了蔡泽、太子还有他新提拔的吕不韦,他自己就躲到一旁去偷闲。 秦王放开自己,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放开了的秦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比如像今天这样! 现在的秦王已经没了什么思想上的负担,也不害怕帝国会乱成一锅粥,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感觉恐怖的! 谁也不知道秦王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三人分手以后,脸色都非常凝重。 要说他们仨脸色不凝重才怪,秦王就算再疯,他也还没死,只要秦王不死,他就永远像泰山一样压着所有人。 就像今天,秦王下达的命令,谁不知道不切实际,但就算再不切实际,也要尽力去做。 因为如果你不尽力,秦王绝对会杀人。 秦王都要死了,有谁愿意在最后关头被他杀了陪葬? 王宫中。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秦王叫来了启,此时秦王好像很疲惫,坐在王座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大王!” 启小心叫了一声。 秦王闭着眼睛假寐道:“启,去盯着蔡泽还有田秀,看他们对寡人的命令是不是忠实执行。” “遵命!” 启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慢慢从大殿上退出去。 出去的时候,启后背已经冒出不少冷汗。 秦王要死去盯着丞相还有昭武君,这是已经不信任他们了吗? 启走了之后,吕不韦来到了大殿上。 “吕不韦,你可知道寡人今日的用意吗?” 秦王睁开了眼睛,此时秦王脸上的疲惫已经消失,浑浊的眼球中带着难掩的精明。 “臣不知!” 吕不韦摇了摇头。 “寡人何尝不知道今日下达的命令是不可能完成的,寡人之所以下达这样荒诞的命令,就是要看一看蔡泽还有田秀,他们会不会在寡人驾崩之际阳奉阴违。” 秦王说话的时候明显有气无力,身体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王,您是担忧他们二人会有异心?” “孤就是想看看,孤临死前下的命令,这两人会不会去执行。如果他们看到寡人要死了,就对寡人的命令阳奉阴违,那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的。” 吕不韦被惊住了,所有人都以为老秦王是快要死了,想要在临死前疯狂一把。 结果,老秦王的这种疯狂居然是一种试探。 秦王真是深不可测。 “大王需要微臣什么呢?” 吕不韦知道,秦王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肯定是有事要吩咐。 “将来子楚就由你去辅佐了。不过子楚无嗣。” 吕不韦是聪明人,顿时明白了秦王的意思。 “臣明白了。” “明白什么?” “大王想要臣去邯郸把王孙的妻子接回来!” “聪明!” “此事恐怕很难,但臣会尽力。” “放心,你到了邯郸之后会有人帮你。” 说着,秦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戒指交给吕不韦,道:“你将戒指交给那个人,他会全力协助你。” …… 另一边,田秀的府邸。 田秀坐在书桌前,忙着制定对三国的作战计划,而他身旁的纸篓里,已经堆满了废纸。 要说是单纯的一份作战计划,田秀还是能制定出来的,但要制定一份对三国的作战计划,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秀总不能真的写一份针对关东三国的作战计划,那将来秦国照葫芦画瓢,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难点就是,这份计划还得看着靠谱,否则秦王那边糊弄不过去,还是交不了差的。 “唉,难啊!” 田秀将手上的纸揉成纸团,熟练的扔到纸篓里。 不过一阵微风吹来,纸团并没落到纸篓里,反而是飘到了地上。 这时,孟赢来到房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纸团。 “夫君!” “阿赢?”田秀放下了笔,不由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人家来唤夫君去吃饭。” “不必了,我不饿!” 田秀说完,又重新在桌上铺了一张纸,然后用笔沾了些墨水。 “夫君,都一天了,你不饿吗?” 孟赢说完,田秀肚子还真的跟着叫了起来。 一天没吃喝了,这肚子还真饿了。 但一想到秦王只给了三天时间准备,明天就是第二天了,田秀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饿了。 “你先去吧!我得把这份作战方案写完,不然怕是后天就没命回来陪你们吃饭了。” 孟赢看田秀被这份作战报告搅得寝食难安,忍不住说道:“夫君,其实你不用写这份作战报告的。” 田秀一直都觉得孟赢属于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所以也没想理她,顺嘴道:“这份报告做不出来,出来后天你到宫中帮我收尸。” “不是夫君,你怎么不明白呢?大父只是想要你出征,并不是想看你这份作战报告。” “这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写这份报告呢?”孟赢奇怪的问,田秀有时候看着比谁都机灵, 怎么有时候又比她还笨。 “不写这份报告,怎么向你大父交差?” “夫君!”孟赢抢过了田秀手上的毛笔,直接把笔杆子掰断了,道:“你听我说!大父不是要你三天后准备好出征,到时候你直接带队出发就好了,这份报告是可有可无的。以前白起将军,他们打仗可没听说过,他们在战前还写什么报告。” “我的姑奶奶哟!我要是连战前计划都没有,这仗打不赢,你大父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田秀做了一个扒皮的动作。 孟赢摇着头说道:“夫君,你怎么忘了,大父还能活几天?” 田秀被瞬间点醒,秦王已经时日无多。 也就是说,前往安排给自己的出征任务,自己只要答应就好。 等他把军队带离了咸阳,完全能在路上磨蹭,只要等秦王死了,新王肯定会叫他回去。 这样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田秀敲了敲脑袋,这就叫当局者迷。 “好了,夫君!”孟赢笑着帮它整理桌上的东西,道:“我们去吃饭。” “走!”田秀牵起孟赢的手:“吃完饭,今天夫君要好好奖励奖励夫人的睿智。” “讨厌~” 田秀忙着吃饭睡觉奖励夫人的时候,另一边的蔡泽,已经被搞得焦头烂额。 秦王给他安排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三天时间凑够需要的军队和粮草。 粮草还好说,咸阳附近的府库还是有不少存粮的,困难的是征兵。 这次出征讨伐三国,最少要准备30万兵,30万兵只凭咸阳周边根本聚不起来。 但要从四面八方调兵,光是让这些人赶来,都要十天半个月。 这可怎么办啊! 蔡泽已经被愁的想死了。 秦国这边忙着调兵遣将征集粮草的时候,另一边的庄辛。 此时庄辛已经翻过百越地区进入夜郎国,在夜郎国短暂停留以后,庄辛所部命夜郎国贡献出三万民夫,然后在征集了数十万石军粮以后,全军继续向西进入滇境。 当年庄辛之兄庄蹻于滇池建国自立为王,他所率领的部下也都在滇池附近成家立业。滇国有许多人,都是当年楚国士兵的后裔。 所以当庄辛率领的楚军来到滇国的时候,刚一到达边境,马上就收到了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欢迎的人群中,有许多垂垂老矣的老人,这些人都是当年随庄蹻讨伐滇国时的老兵。 他们当初在一个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原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故乡陪亲人团聚,没想到直到残烛之年,他们才终于等来故乡的军队。 老兵们穿上了他们已经几十年不曾穿过的铠甲,那些铠甲早已破烂不堪,锈迹斑斑。 但这些铠甲都是楚军的盔甲,他们身上的盔甲,代表着他们曾经的身份,也是在告诉这些来自故乡的军队,曾经我们也是你们中的一份子。 他们站在风雨中,尽量挺直佝偻的腰板,欢迎着来自故乡的军队。 “年轻人,咱们的大王还好吗?” “你说的是哪个大王啊?” “楚王横啊!” “哦,那是先王,他已经故去十年了,现在在为的是他的儿子楚王完。” “那我们的令尹昭阳君呢?” “他也已经死去十多年了,现在的令尹是春申君!” “春申君……” 这位老兵哭了,好像20年时光不过一晃而过,转眼间,他认识的人,熟悉的事物,都已经随着岁月消失。 他不知道现在的新王是否还记得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回到楚国后,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老兵又当何去何从呢? 第293章 秦王崩 秦国,咸阳,田秀家中。 明天就是约定的第三日,田秀早早的就躺在了榻上休息,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时候,房门被人叩响。 “怎么了?” 门外传来鱼的声音:“主君,宫中有人来。” “知道了!”田秀急忙穿上衣服从房间出来,以往秦王派人来请他都是白天,今天居然是半夜,想必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坐上马车一路来到王宫,蔡泽早已经等在宫门前,看到田秀过来,他马上迎了上来:“昭武君,你怎么才来?” “丞相,这是怎么了?大王要大晚上的召唤我们?” 田秀好奇的问道。 蔡泽把田秀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刚才宫中有人传来消息,说大王突然吐血昏厥。” “什么?”田秀第一反应,不会又是秦王在跟他们恶作剧吧? “这次是真的!”蔡泽看出田秀不信,忙道:“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消息不会有误。” 秦王吐血昏厥,按照他的年纪来看,这次说不定会一命呜呼。 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太子!” 田秀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太子的马车出现在王宫前,蔡泽急忙朝着太子的车驾而去。 太子柱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蔡泽,第一句话便是:“丞相,父王是不是已经驾崩?” 臣子问君王是不是驾崩,这是大不敬,但眼下蔡泽也没时间去追究这些礼节问题了。 蔡泽摇摇头:“还没有!” 太子柱心微微一松。 紧接着,蔡泽一句话又让太子柱的心重新提了起来:“不过也快了!这次大王的情况很危险。” “那丞相,我们快进去看父王!”太子柱拉着蔡泽往宫中而去,两人走到宫门前,太子又回过身去叫田秀:“昭武君,你在干嘛快呀?” 田秀醒过神,急忙跟着太子他们进去。 秦王的寝宫中。 秦王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榻上,启持剑站在床头护卫,而在窗边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正在为秦王诊治。 “大王的情况如何了?” 蔡泽看着太医小声问道。 “情况不乐观,大王的脉搏很弱。” 太医如实说道。 “那你就快想办法给大王诊治!” 这一次说话的是太子,他的语调非常坚决,完全就是在下命令。 太医为难的看着太子,道:“太子,恕臣无能,大王已经油尽灯枯,臣实在回天乏术!” “治不好大王,本相杀了你全家!” 蔡泽冷冷的说道。 这年头当医生不容易,当太医更不容易,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杀全家。 太医慌忙跪在地上请罪,道:“丞相饶命,臣确实没有能力治好大王。” 蔡泽走到秦王面前,俯下身倾听呼喊了一句:“秦王?” 病榻上的秦王没有半点反应。 蔡泽直起身子,看向身后的太医:“你先起来!” “是!”太医战战兢兢的起身。 “你有没有办法让大王清醒?”蔡泽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太医问。 太医知道这种时候再说没办法,今天就真活到头了,忙从药箱里取出几根针,道:“让大王清醒,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要用针。” “那你就快用!” 蔡泽不耐烦的说道。 “是!” 太医挪到秦王身前,将几根银针扎在秦王的头顶,不久后,果然见秦王眼皮微微合动,像是要苏醒。 “大王!” 蔡泽跪到秦王身边,抓着他的胳膊轻轻呼唤。 “寡人这是怎么了?”秦王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用力的睁开眼睛,头顶的房梁出现数道重影,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大王您能醒过来就好!”蔡泽急忙站起身,对床头站着的启吩咐:“将军,你立即出宫去找扁鹊来!” 秦王上次病危就是扁鹊将他救回来的,这次蔡泽理所当然的又想到了扁鹊。 启拱手应了一声刚要出门,却听病榻上的秦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必了,没用了!” “大王何出此言?您正值壮年,不过偶然微恙,何以如此悲观?”蔡泽为了安慰秦王,真是什么都敢说,秦王今年都70了,还正值壮年。 蔡相,您是懂得拍马屁的。 “丞相不必劝了!”秦王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扁鹊先生就说过,寡人最多还有半年命,算算时间,如今也正好到半年之期了。” “其实人都固有一死,孤并不怕死,只是不愿意就现在死去。” 接着,秦王把目光看向太子,说道:“太子,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寡人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答应寡人,以后一定要实现一王天下,灭掉六国。” “儿臣遵命!” 太子悲哭着跪到秦王榻前,秦王用力的抬起手想去摸他的脸颊,但最后还是因为力气不够,只能放下了手,道:“不要哭!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太子闻言,哭的更加伤心了。 “好了柱儿!”秦王呼吸已经越发不匀称,他躺在病榻上喘着粗气说道:“寡人问你,寡人死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太子柱立马止住了哭声,膝行到秦王身前,道:“儿臣当然是要为父王发丧。” 秦王摇摇头,痛苦的说道:“寡人不是问你如何处置寡人的丧事,是问你寡人死后,你要如何带领秦国走下去?” 太子柱刚想说自己的治国方略,又马上像是明白什么,拱手道:“儿臣请父王教诲!” 秦王露出些许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切记,今后遇到事情不可独断专行,遇事要多与丞相、昭武君还有王龁他们商量。” “儿臣遵命!” 秦王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周边,不见子楚的身影,便问道:“子楚呢?那孩子怎么没有来?” 蔡泽闻言,急忙回答道:“事起仓促,王孙还不知道此事,故而未能赶来。” “嗯!”秦王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派人去把子楚叫来,寡人有话要同他说。” 蔡泽应道:“是,大王!” 不久,子楚便匆匆来到秦王的寝宫,见所有人都等在外面,子楚对众人拱手行礼,然后看着太子问:“父亲,出什么事了?” 太子摇摇头,并不回答,只道:“儿,大王诏你,你要小心些,快去吧!” 子楚见状心中一沉,没有说话,快步往寝宫中而去。 寝宫中的灯光很昏暗,只有一盏蜡烛用于照明,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亦如同秦王的生命。 子楚来到床前,拜道:“子楚拜见大王!” 秦王听到子楚的声音,睁开眼睛,见子楚跪在床前,露出一抹笑容:“子楚,你来了。” 子楚拱手道:“臣来了!” 顿了顿,秦王对站在身边的启吩咐:“你下去,寡人有话要说王孙嘱咐!” 启立即拱手退去,等他的身影消失,秦王开口道:“寡人来问你,将来秦国交到你手上,你可否能继承孝公惠王的遗志,继续将秦国发扬光大。” 子楚一惊,惶恐的拱起手,长拜道:“大父千秋万岁,何出此言?” 秦王怒了:“子楚,别逼寡人下去扇你。” 子楚只好直起身子,说道:“就算将来您不在了,秦国也是交到父亲手上,您的问题问的是否太早了呢?” 秦王摇头道:“你父亲身体不好,秦国不出三年就要交到你手上,实际上你才是我秦国的下一代接班人,为了秦国的未来,寡人不得不慎重一些。” 子楚点了点头,道:“臣有能力将秦国发扬光大,实现孝公、惠王,他们的遗志。” “你要如何做?” “对内澄清吏治,对外攻伐四方。” “若你要伐,可知道要先伐何人?” “知道!先讨三晋,三晋灭则亡楚,而后灭燕,最后吞齐一王天下!” 秦王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三晋中要先灭谁后灭谁吗?” “先灭韩,韩最弱。” 子楚回答道。 “不!”秦王摇了摇头:“要先灭赵国!因为两强相争,其他人不会轻易出手,你先灭弱的,胜负早已预见,其他五国必然群起干涉。” 子楚看着秦王,欲言又止。 秦王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寡人就不怕重演长平之战的旧事?” 子楚点点头。 秦王摇头道:“放心,长平之事不会重演了。” “为什么?”子楚忍不住问。 “因为这一次天时地利站在了我们这里!”秦王回答道。 顿了一顿后,秦王石破天惊道:“寡人死后,你可有把握能驾驭蔡泽和田秀?” 子楚道:“应该是能的!” “什么叫应该?”秦王不悦的说道:“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应该是什么意思?” 子楚改变了口吻:“臣可以驾驭他们二人!” 秦王不置可否道:“蔡泽不过是一文臣,很好驾驭,你要小心田秀。此人野心勃勃,必不甘为臣下,对待他你要时刻提防。” 难道大王已经不信任田秀了? 子楚脑袋中闪过一道灵光。 “大王,昭武君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您说他野心勃勃,臣怎么没有看出来?” 面对秦王的警告,子楚立即给出了反对意见。 虽然田秀的确有点扎手,但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妹夫,放着妹夫不用,难不成重新去提拔一个人替代他? 提拔一个人没问题,但是提拔谁? 田秀这种文武双全的,全天下都难找出第二个呀! 秦王闻言,忽然回光返照般的坐了起来,沉声道:“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谶语?田氏田氏先代姜氏再取赢氏。” “可是大王,这个谣言不是您让人去造的吗?” 子楚忍不住说道。 秦王肯定是要死了,脑子已经糊涂了,连自己造的谣都忘了。 秦王冷笑着摇了摇头:“我观田秀鹰视狼顾,非强主不能驾驭。” 子楚闻言,想也不想的拱起手:“您放心,臣有充足的把握可以驾驭田秀,必让他不生出反心。” “你这么说,寡人就放心了!”秦王如释重负般的倒了下去,子楚眼疾手快扶住了秦王。 秦王看着子楚,用最后的力气吃力的嘱咐道:“今后你对待臣下,切记不可100%信任,君王不能信任任何人!” “孙儿记下了!” 子楚没有在用臣称呼自己,此刻大殿中剩下的不过是一对爷孙在临死前最后的温馨。 “还有一件事,寡人让吕不韦到邯郸去,把你的妻儿接回来!” 子楚闻言,露出感激之色。 秦王对他这个孙儿当真不薄,临死前还想着他。 “你不必如此感动!”秦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寡人之所以帮助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有个后而已,这都是为了国家社稷,不是为了你!” “不管怎么说,孙儿都要谢谢您。” “子楚,你去把太子他们叫进来!” 秦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子楚不敢怠慢,急忙对着门外呼喊:“大王传召你们,速速进来!” 所有人都进入了大殿,然后整齐的跪在秦王的病榻前。 秦王恍惚间在人群中看到白起、范睢、魏冉、樗里疾、甘茂,这些人还像当年一样,是那么的年轻。 “你们来接寡人了?” 秦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这吓坏了大殿上的众人,谁都知道人在临死前会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在医学上只是因为大脑缺氧,所产生的一种幻觉。 忽然间,秦王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穿着一件墨色王服,头上还戴着冠。 “父王……”秦王伸出手,想去触摸父王,但在其他人眼中,此刻秦王面前只有一团空气而已。 秦惠文王温柔的看着老秦王,他的脸上充满慈祥,而在老秦王记忆中,父王一直都是个严厉的人,从未对自己如此慈爱过。 “父王,稷儿将您的帝国发扬光大了,他如日中天,您看到了吗?” 秦惠文王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一种肯定。老秦王满足的点点头,眼睛缓缓闭上。 “大王!” 所有人整齐的发出一声呐喊。 秦王清醒过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孤死后,你们当好生辅佐太子,切不可生出二心!” “遵命!” 众人齐声应了一声,纷纷流下眼泪。 田秀也跟着流了几滴泪,没办法,这种时候不流泪,今后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秦王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口气也被吐了出来,这时一旁放着的蜡烛也跟着燃尽,如同秦王的生命一样走到了尽头。 秦王死了,这位战国史上的超强待机王终于死了! 他的死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第294章 各国的小算盘 陈都。 “秦王稷驾崩,其子赢柱继承王位,秦王柱追封其母唐氏为太后与秦王合葬一处。” 黄歇接到秦国的消息,差点被震晕过去。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先前就传出说秦王病危的消息,但后来听说秦王不是好了,怎么秦王又会突然驾崩? 黄歇随后反应过来,秦国出了这么大的消息,楚国终于有机会行动了! 楚国找秦国报仇的机会来了! “传来陈蔡、江汉地区的各县,让他们做好战争准备,征集粮草动员兵力随时等候大王的召唤!” “还有马上备车,我要立刻进宫将此事告知大王!” 楚王宫中。 “秦王死了?” “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终于死了!” 楚王完兴奋的不断在大殿内游走:“死的好!这个老贼真该有此报应!” 此时,站在大殿内的群臣,一同向楚王拱手恭贺,庆祝秦王的驾崩。 原历史上秦王驾崩的时候,六国之君都痛哭流涕,这种哭既是在惋惜一代枭雄的陨落,更多的还是在感叹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终于被移除。 这个时空中,秦国没能在长平之战中取胜,老秦王给六国的压力,自然也没有原历史上大。 左尹唐勒痛哭流涕的看着楚王,道:“当初秦王稷诱骗怀王入秦却扣押怀王趁势伐楚,最终导致先王死在秦国,这笔仇恨我楚人永世不忘。后来他又攻破郢都,焚烧历代先王陵寝,我楚人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这个暴君如今终于死了,怀王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楚王完闻言,愤恨的环视了一眼群臣,道:“楚国和秦国的仇恨,就是十辈子也无法清算,秦王稷死了,这正是一个机会,寡人决定趁此机会联合六国,合纵攻秦!” 其实楚王的话只说了一半,秦王驾崩的确是个攻击秦国的好机会,但楚王此时兴兵,最主要的还是想要掩护迂回敌后的庄辛。 简而言之,楚国现在只要在正面战场上打得越热闹,庄辛偷袭的计划就越有可能成功。 “传令下去,立即动员我国一切可以动员的军事力量,准备向秦人复仇。” “传令去魏王那里,就说寡人准备找秦国报仇,问魏国有没有兴趣复仇?” “传令给其余四国,就说寡人要趁这个机会再围函谷,一雪秦国对六国之恨。” “另外去给司马传信,叫他到江东地区去集结兵力,征集粮草以做后备力量。” “传令派人去给东周君传话,就说秦王大逆不道逆天伐周窃取九鼎,妄想篡夺天子之位,寡人身为大周忠臣,深以为恨,绝定起兵为天子报仇。” “令尹,你立刻集结陈蔡兵力北进宛叶,寻机收复二地,如果不成,就从魏国北上会同韩国,收复洛邑,助周王复国!” “遵命!” 楚王当然不会好心的动用楚军去忙天子复国,他对周王还没那么忠心,楚王此举无非是要狠狠的恶心一下秦国,你秦国不是想灭了天子,自己当天子,我楚国就偏不让你如愿。 你秦国越是想干的,我楚国就越反对。 这就是所谓的敌人支持的,我们都反对。 而且帮助天子复国,将来楚国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兵力驻扎在洛邑,洛邑就是中原腹地,楚国屯兵于此既能恶心时刻东出秦国,更能震慑三晋。 魏国,大梁。 “赢稷那个混蛋死了?”魏王圉收到了秦王驾崩的消息,不由叹息道:“他终于死了,死的好,死的妙啊!他死了,寡人还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新的秦王上来,不知道会不会调整对我关东六国的政策?” 魏王在大殿中徘徊片刻,道:“段相,立即派使者以我私人的名义祝贺秦王柱即位,记住一定要用我私人的名义!” “是,大王!”段干子顿了一顿,在一旁提醒道:“大王,楚王的使者已经来了,就在宫外,您还见不见?” “嗯……”魏王在大殿中不停踱步,才停下步子说道:“不见了!楚王这时候派使者来,肯定是想联络寡人去针对秦国,秦国可不好惹,那次合纵倒霉的不是我们魏国? 这样吧,丞相带寡人去见一见楚国的使者,如果楚王是想对付秦国,您就说秦国正在国丧期间,实在不宜动兵讨伐,此举有违礼制,楚国如果想攻打秦国,我魏国双手支持,楚王要是有必要,我们可以借道给楚国。就这样吧!” 魏离闻言,立即拱手恭维:“王兄此举高啊,这样既能让我魏国落一个高风亮节不趁人之危的美名,还能让楚王那个250替我们去教训秦国!大王高明!” “大王高明!” 群臣一同向魏王奉上一波彩虹屁。 陈都。 楚王气愤道:“这个魏王,跟秦国那样的国家还要守什么周礼吗?秦国是出了名最不守规矩的,这种时候他居然要跟秦国讲什么规矩,我看魏王简直是疯了。” 宋玉出言道:“大王,臣看魏王可不是疯了,他是滑头,秦国不好惹,魏国不想得罪秦国,但又不愿意放过一个报复秦国的机会,所以魏国想摆出一个姿态,让我们去和秦国拼,魏国好在岸上看翻船。” 楚王一拳砸在桌上,道:“魏王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算计寡人。” 黄歇不动声色的拱火道:“臣听闻,魏王还派了人去秦国祝贺秦王柱登基,不过是以私人名义去的。” “这个混账!”楚王已经气的杀了魏王的心思都有了。 楚国作为关东六国的大哥,正准备带着小弟们找秦国算账,魏国这个反骨仔居然首鼠两端,这换谁能忍? “令尹,你传令下去,立即调集兵力沿鸿沟北上,寡人要让魏国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大哥。” 黄歇看火也拱的差不多了,说道:“大王,其实您不用这样生气,臣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哦?”楚王满怀希望的看向黄歇。 黄歇沉吟道:“魏国不是说愿意借道给我们吗?那我们就摆出一个姿态,让我们的大军北上,并放出消息就说我们要和魏国会师一处,而后合击洛邑。” 楚王马上会意,楚国跟魏国本来就是盟友,楚魏同盟,此事天下皆知。然后楚国从魏境攻击秦国,魏国说自己不会跟楚国一起出兵,谁会相信?反正秦王肯定不信。 就算魏国最后也没出兵,就凭魏国借道给楚国,这一点就足以让秦国把魏国给恨死。 这样一来,魏国就只能老老实实跟楚国一起干,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继续首鼠两端,那魏国就要当心秦国来报仇的时候,楚国会按兵不动乃至趁火打劫了。 “魏王,这次寡人就要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邯郸。 “寡人早就听说了秦王病危,可是没想到他会死的如此突然。”秦王驾崩后,田秀第一时间就用密报的形式将此事告知了赵王,所以赵王是关东六国里面,最早知道秦王驾崩的。 秦王死了,让赵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秦王稷这座压在赵国头上的大山,终于被移除了。 但是赵王也很担心,不知道秦王柱继位,会不会延续他父亲时期的政策? “缪君,你马上去给丞相,信陵君,虞君,司寇楼昌他们传信,让他们火速入宫,就说寡人有要事要找他们商议。” “遵命!” 缪贤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去传信。 不久以后,众人来到王宫,听赵王说了秦王驾崩之事后,众人都倍感震惊。 平原君赵胜最先反应过来,问道:“秦王驾崩,此事确实嘛?” 秦赵虽然是邻国,但两国的首都相距千里,咸阳发生的事情传到邯郸需要很久的。 赵胜门客3000,天下各国都有他的耳目,秦王驾崩这么大的事情,按说他应该比赵王要先知道,但赵王的情报居然走到了他前面,这不得不让赵胜怀疑这份情报的真伪。 “此情报千真万确真相就不用质疑了!”赵王一句话就肯定了这份情报的真伪。 赵王肯定了这份情报的真伪后,楼昌马上站了出来:“大王,这么绝密的情报,敢问您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 楼昌是秦国的卧底,秦国发生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这,秦王驾崩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赵王居然会知道。 楼昌有理由怀疑,要么是这份情报有误,要么只能说明赵王在秦国也有一个谍者,而且这人的身份恐怕还不低。 赵王看了眼楼昌,道:“情报渠道贤卿们就不必知道了,寡人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楼昌不依不饶道:“秦王驾崩,此事关乎重大,这直接关乎到我国将来对外的国策,因此臣等必须知道消息的来源。” “这……”赵王一下被僵住了,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份情报的来源呢? 虞卿自然知道情报是哪来的,急忙站出来解围:“司寇,这消息是我在秦国的内线传来的,但内线是谁我不能说。” “虞君你在秦国有内线?”楼昌被惊到了,虞卿这家伙居然在秦国安排内线,安排现任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们司寇府的活吗? 楼昌刚想指责虞卿越界,赵王直接打断了他们,道:“既然消息的来源,各位都知道了,那贤卿们,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 “是!”赵胜应了一声,随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秦王稷驾崩,秦国群龙无首,势必发生短暂的混乱,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赵王看着赵胜追问:“机会?丞相不妨把话讲的明白些。” 赵胜沉吟道:“秦王死了,其他各国难免蠢蠢欲动,别人不说,楚王肯定会有所动作,这种时候,如果我们联合楚王南北夹击,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战果。” 赵王对这话不置可否,还是把目光看向虞卿:“虞君,说说你的想法!” 虞卿想了一下,道:“根据楚国跟秦国的仇恨来看,秦王死了,楚王只要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绝对会起兵报仇,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跟楚国联合,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赵王坐直了身子,耐心的听着虞卿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虞卿继续说道:“我们跟秦国之间,大都是险峻的山路,如果我们想进攻秦国能拿来开刀的只有河内之地。 然而,河内之地原属于魏国,我们就算出兵将那里攻下,魏王如果来讨要,我们要不要还给魏国呢?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攻下了河内,也没办法攻入夏阳,河内反而会成为一块鸡肋,秦国肯定会想办法出兵夺回,这样以后我们永无宁日。” 赵王点点头:“寡人也是这样想的,跟楚国联合攻击秦国,我们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顿了顿,赵王又看着众人问:“贤卿们,如果楚王来找寡人要求联合,你们说寡人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赵王点到了信陵君的名字:“说说你的想法!” 信陵君看了看赵王,欲言又止道:“臣只负责练兵,对于大王所说的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无忌,你就别装了!”赵胜斜眼看着信陵君道:“谁不知道你是最有主见的?大王问你,你就说说嘛!” 信陵君推脱不过只好说道:“长平之战后,各国对我们赵国的意见都特别大,楚国如果要教训秦国,我们必须得答应,否则的话,以后我们可就要被其他各国联合起来孤立了。” 赵王一怔,问道:“您的意思是让寡人和楚王联合?” 信陵君摇摇头:“联合也不行,我们去攻打秦国,只能啃骨头,吃不到肉。就算跟楚国联合围困函谷关,也不会有什么下文,最多是像前面几次一样空耗粮草,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不出兵。 臣的意思是,答应楚王的要求,但借口军需未办,拖延出兵的时日,就让楚国去跟秦国拼,我们找机会捡漏!” 捡漏?赵王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信陵君补充道:“捡漏是臣在武安君以前留下的小说里看到的,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捡便宜!” 赵王马上会意:“让楚国去和秦国拼,我们找机会去偷一偷秦国的城池。” “正是这个意思!” 赵王眉头一皱,道:“可是如果我们想偷取赵国的城池,要从何处下手?” 信陵君想了想说道:“目前离石要塞在我们的手上,如果有机会,臣想带着新军出离石,沿着大河北上,迂回到秦军后方去进攻肤施。” 平原君惊讶道:“无忌,你想去偷取上郡?这太疯狂了!” 信陵君笑了笑:“新军总得历练一下,再说,无忌会审时度势,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把肤施乃至上郡十五县全部攻下来,没机会就撤回来,这样以后楚国问起来,我们也能交差嘛。” 第29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国,临淄。 齐王宫。 “秦王那个老家伙居然死了?”齐王建从楚国使者那里得知了秦王的死讯,除了有点惊讶外,也就没别的了。 齐王建跟秦王稷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同时也没有什么很深的交集,秦王崩了也就崩了,对齐王建来说,这对他的生活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大王,秦王驾崩,楚王欲谋合纵,我齐国该当如何呢?” 后胜站在齐王建身旁小声提醒,秦王死了是很大的事情,大王你可不要以为我们能置身事外。 齐王建想了一会儿,看向一旁的后胜:“舅父,你说寡人该如何做呢?” “大王,秦国和楚国都不是好惹的,但这两个家伙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着楚国打秦国,我们能有什么好?就算有好处,也都是归楚国,我们难道还能去要那些没用的飞地吗?” 后胜这几句话说到了齐王建心坎里,齐国打下陶邑后,就已经跟秦国不接壤了,秦国的地盘对齐国来说都是飞地,打下来齐国也站不住。 何况齐王建认为,秦齐都不接壤了,齐国也犯不着再去惹秦国,更别说是为了楚国去惹秦国。 秦国,楚国这俩货都不是好鸟,他俩狗咬狗正好,自己何苦下场去帮忙呢? “那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回绝楚国的使者!” “不可啊!”后胜急忙摆了摆手,道:“大王,楚国毕竟长期担任关东六国的合纵长,这种时候楚王要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讨伐暴秦,我们要是拒绝,等楚国吃了败仗,肯定拿我们撒气。” “这个挨千刀的楚王!” 齐王攥紧拳头,忍不住大骂楚王。 “丞相说寡人该怎么办嘛?” 骂完了楚王,冷静下来的齐王建还是得跟后胜讨教办法,这件事情靠发脾气是没用的。 后胜想了想说道:“我在三晋有几个朋友,听说他们也不想跟着楚国干,但又不好得罪楚国,三晋对待楚国都是表面上听从,其实都没打算出兵,我们也能照葫芦画瓢。” 齐王建顿时会意:“好,就按照丞相说的办。稍后丞相就去回复楚国使者,我齐国很支持楚国对秦国的战争,只是寡人集合兵力需要时间,请楚王先一步行动,待我齐军集合完毕,立刻就会出发,与楚军并肩作战。” 后胜对齐王建一拜:“大王英明!” 陈都。 楚王完从外面游猎归来,收到了各国的回复以后,顿时气的鼻子都歪了。 “赵王,齐王,韩王,燕王这几个家伙都跟魏王一个德行,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黄歇在一旁劝慰道:“五国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秦国不是好惹的,我们没占上风前,这些墙头草肯定不会出手。” 楚王冷哼一声,道:“这几个匹夫都觉得寡人打不赢秦国,想看寡人的笑话,这次寡人就偏要让他们看看,我楚国一对一也能打赢秦国。” “令尹,庄辛他们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楚王关心起了庄辛,别看这次楚王把动静搞得这么大,但真正的杀手锏是庄辛,他偷取巴蜀的行动,才是这次楚国行动的关键。 如果庄辛的行动失败,那么楚王做出的这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大王,庄辛将军已经到达滇国,按照他们最先发回来的情报,庄将军将在十月之前对巴蜀发起进攻。” 黄歇沉声说完,楚王立马板起了脸:“庄辛在搞什么鬼?他们不能快点吗?” 目前楚王的正面战场上搞出的动静可不小,可以说全天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楚王这里了,但庄辛的行进速度实在让楚王恼火。 如今才四月中旬,庄辛居然要到十月才能对巴蜀发动进攻,也就是说楚王还要在正面战场,至少吸引秦军六个月时间。 六个月也就是半年,半年时间变数太多,万一秦军识破他们的计划,那楚国的所有谋算全部落空。 “令尹,能不能让庄辛快点,六个月实在是太长了,寡人怕夜长梦多。” “这恐怕很难!”黄歇摇着头说道:“从滇国到巴蜀的道路大部分都是偏僻的山路,许多地方都是无人区,庄辛他们根本走不快。盲目求成,非但得不到战果,还会竹篮打水。” 古代行军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情,像楚武王讨伐黄国,在路上就走了半年,结果打仗只打了几个月。 黄歇说的这个道理楚王也明白,只是楚王有一个大部分君王的通病:急于求成。 楚王用试探的口气说道:“能不能让庄辛他们克服一些,加快点速度,寡人不要求他们马上到达巴蜀,三个月内抵达巴蜀地区,总还是能做到的吧?” 黄歇摇摇头,意思很明白了,三个月太短不行。 楚王不死心的说道:“那四个月呢?” 黄歇还是摇头。 “五个月总行了吧?” 黄歇这次干脆低下头不说话了。 楚王无语了,本来想张口骂人,但想想黄歇的话,好像确实是自己没理,只能懊恼的摆了摆手:“令尹下去吧!” “是!” 黄歇即将下去的时候,楚王又对他叮嘱道:“你让大将军和柱国他们做好准备,正面战场得开打了,不然秦人会看出破绽的。” “大王放心,陈蔡这边早已做好战争准备,随时能进攻,江汉那边,柱国已经赶过去了,最迟六月底一定能发动攻击。” “好,那寡人就放心了!” …… 咸阳。 秦王已经驾崩一月,此时咸阳全城依旧是家家素缟,依据周礼,君王去世,臣民要为君王守孝一年,这一年时间里不能吃酒肉,也不能嫁娶。 不过此时王宫中,所有朝臣都已经脱去了孝服,只剩秦王柱还穿着孝衣。 秦王柱体恤臣下,传令恩赦了所有秦王稷时期的政治犯,并特准全国,只需要为秦王服丧一个月,就可以脱去孝服,照常吃喝、嫁娶。 所以宫中大部分臣子,早早的就已经把孝服脱了,只剩秦王柱这个孝子还在替父王守孝。 秦王柱穿着孝衣,头上戴着孝布,在群臣的注视下缓缓坐上了那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王座。 坐在王座上,俯瞰着下面的群臣,秦王柱终于体验到了父王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当王,这当王的感觉就是不同! “诸位贤卿,先王驾崩,依照礼法当为先王评谥,不知贤卿们以为当给先王议定何谥?” 其实秦王平定谥号这件事,早在秦王驾崩的当天晚上,秦王柱就已经让蔡泽和御史大夫吕错几个人商量好了,这一次不过是把商量出的结果走个过场。 所以这次的议定并没什么悬念,群臣七嘴八舌的说了几个谥号以后,最终一同为秦王稷上谥号“昭襄”。 昭是文治武功大成之意,襄则是对国有大功。 昭襄两字,肯定了秦王稷对秦国的贡献。 议定完谥号,接下来就是今日朝会的正题。 “贤卿们,先王驾崩以后,楚王完那个跳梁小丑,居然联络关东诸国,图谋在我国丧期间伐我,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王柱说话的时候攥紧拳头,内心的愤怒已经显而易见。 依照周礼,国丧的时候不能出兵,其他国家也不能趁着别人国丧的时候讨伐,否则就叫乘人之危,会引起众怒。 楚国趁着秦王驾崩来讨伐,已经触怒了秦王柱。 毫无疑问,秦王柱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主动对楚国发起战争,好好教训一下楚王。 “大王不可啊!”蔡泽站出来劝说道:“我国正在守孝,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兵去讨伐楚国呢?如果传出去了,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误会。” “误会?”秦王柱大怒道:“楚王都要骑到寡人的脖子上拉屎了,难道还让寡人忍着不成?” “丞相不必再劝了!”秦王柱霸气的说道:“寡人决心已下,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楚王!传令宛叶地区各县令立即征集兵力,做好战争准备。 丞相,由你去办,立即征集关中、河西、巴蜀、河东各处兵力,寡人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对楚国发动攻击,这次孤要重演鄢郢之战,推平陈都!” 秦王柱要集合秦国所有力量和楚国一决雌雄? 田秀听着秦王柱下达的命令,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秦王柱不是那种稳不住性子的人,不可能因为楚王的挑衅,就要集合全部力量去打楚国。 秦国要真把所有力量都用出来去打楚国,不怕三晋趁虚而入吗? 今天秦王柱在朝堂上的举动,让田秀感觉有那么几分做戏的味道。 秦王柱好像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跟楚国势不两立。 可是秦王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演这出戏是给谁看的? 带着满腹的疑惑,田秀随着众臣下朝,他打算一会儿去拜见一下秦王柱,探探对方的口风。 但是这个口风要怎么探才能不引起秦王柱怀疑,还真有点伤人脑筋。 正在这时,启来到田秀身后,道:“昭武君,大王有请。” “好!”田秀马上跟着启进宫,启一直都是秦王的卫队长,老秦王驾崩之后,秦王柱继位,居然没换掉他,他照样当着秦王柱的卫队长,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本事,居然逃过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定律。 王宫中。 田秀解下佩剑,走进了王宫,此时大殿上,蔡泽、子楚、王龁、摎都来齐了,只是不见吕不韦的身影。 吕不韦在秦王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面很得宠幸,甚至可以辅助蔡泽处理政务,加上他又是子楚的首席门客,秦王驾崩,新王继位,这种政权更迭的时候,吕不韦居然一直没冒头,这很不寻常。 田秀一边琢磨着吕不韦的行踪,一边跪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他一坐下,就听坐在上面的太子柱说道:“丞相,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蔡泽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的位置,说道:“楚国想趁着我们国丧的时候出兵偷袭,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大王认为楚国的袭击根本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众人立即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既然大王根本没把楚国当一回事,那今天在大殿上又义愤填膺的要和楚国拼了是搞什么鬼? 众人的怀疑,讨论间,蔡泽继续说道:“真正让大王感到不安的,是赵国。根据我们从赵国传回的情报,信陵君魏无忌打算趁我们所有的注意力被楚国吸引的时候,率领他那支新军偷袭上郡!” “信陵君训练的那支新军,是完全按照武卒的模式来打造的,这支军队的存在对大秦来说是个威胁。” “所以,大王打算趁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秘密聚集兵力与北地,围歼信陵君的新军!” “什么?”田秀瞬间被震惊住了,秦王居然想要围歼信陵君的新军? 难怪今天秦王在朝堂上嚷嚷着要和楚国拼命,原来和楚国拼命是假,秦王真正的目标是信陵君。 现在一切都能说通了,秦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信陵君要去偷袭上郡的情报,所以精心策划出了这么一个圈套。 先对外面放出风,秦国要集结所有力量去和楚国拼命,然后偷偷将军队调到北地,等信陵君率领新军钻到秦军的包围圈,再来个一举歼灭! 好歹毒的计策呀! 田秀倒吸一口凉气,新军可是赵国最精锐的力量,说是以后赵军的中流砥柱都不为过,这支军队要是被歼灭,相当于直接打断了赵国的脊梁! 王龁拱手道:“大王,您收到的这个消息确实吗?会不会是赵人放出来的烟雾弹?” 情报的真伪,往往关乎着一场战役的结果。 蔡泽笃定的说道:“情报是赵王身边人传来的,肯定靠得住!”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放下了怀疑,也让田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赵王身边有秦国的眼线,这人会是谁?秦姬? 田秀猜疑间,秦王直接下达了作战部署:“这一次寡人计划征集40万兵力,其中十万增援宛叶,防备楚人的进攻。 剩余的30万大军,寡人打算让王龁将军率领去上郡,记住要轻装前进,昼伏夜行,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上郡,赶在赵军来临之前,将口袋给布好!” 这次围歼赵新军,秦王柱并没让自己的好女婿田秀去,这倒不是不信任自己这个好女婿,而是舍不得用! 正面战场上,秦国还要面对楚国的几十万大军,万一宛叶或者巴蜀地区告急,田秀还要充当救火队长。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秦王柱可不舍得把田秀这张王牌给打出去。 第296章 曾子杀猪和孔融让梨 秦国的赵国的高层有间谍,赵国在秦国的高层同样有间谍,而这个间谍就是秦王柱的女婿田秀。 田秀第一时间就将秦王打算围歼赵新军的事情通报了邯郸,尽管此举非常危险,极有可能让自己暴露,但田秀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新军对赵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信陵君更是田秀的好朋友,无论如何田秀也不会让好朋友有失。 田秀与信陵君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品格,那就是甘愿为了大义,牺牲自己。 赵国,邯郸。 赵王得到了田秀冒死传回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将信陵君召到了宫中。 信陵君听完赵王的话,不禁发出疑问:“此等机密要事,敢问大王,究竟是何人传出的呢?” “贤卿就不要管消息是哪来的了,总之这次您的新军千万不能有任何行动!” 赵王想打一个马虎眼将此事绕过去。 信陵君却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臣如果没有猜错,消息恐怕是武安君传回来的吧!” 赵王面色一变,随后装出气愤的样子:“贤卿胡说什么,这个消息怎么会是那个叛贼传回来的? 消息是寡人的一个内线传回来的,和那个人无关。” 尽管赵王并没承认,但通过他的细微反应,信陵君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推断。 信陵君不动声色的拱起手:“臣一定要率领新军出发!” “贤卿,你难道疯了吗?” 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怎么信陵君就是不听劝? 贤卿,你到底想干嘛? “臣没有疯!”信陵君放下手,淡然的说道:“如果臣的新军没有动静,秦国那边很快就怀疑到是他们内部出了奸细,您的那个内线身份就会被揭穿。 大王放心,臣不会真的率领新军去找到敌人的包围圈,臣会领着他们在秦军的包围圈外转一圈,然后就退兵回来。 这样新军不会有任何闪失,您的内线也能保证安全。” “你容寡人想想!” 赵王显然是没下定决心。 信陵君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秦军几十万人在上郡设伏,万一出了岔子,信陵君这点人肯定有去无回。 “大王,不要犹豫了,臣愿立下军令状,倘若这次导致新军有所折损,无忌甘当军法!” 信陵君连军令状都愿意立,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赵王实在没有办法再阻拦。 “好吧,贤卿就去吧!只是要千万小心,绝不能出了岔子!” …… 秦昭襄王53年,楚考烈王九年,(公元前254年)六月十日,楚军分别与陈蔡、江汉两线以三十万兵力对秦国的宛叶、巴蜀地区发动攻势。 不久以后,两地均向咸阳方面告急,收到两地的急报以后,刚刚继位的秦王柱马上命令丞相蔡泽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兵力。 八月中旬,咸阳附近已经集结起30万兵力,随后秦王柱以王龁为将摎为副,率领援军以最快的速度驰援宛叶! 王龁率领大军出咸阳以后,大军就被分成两部,王龁自己率领二十万大军秘密北上,摎率领其余军队增援宛叶。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信陵君率领新军从邯郸出发,秘密前往赵国西部的离石防线,随后新军就与邯郸方面断了联络,动向不明。 秦、楚、赵三国都忙着行动时,身在咸阳的田秀,却在此时躲起了清闲。 田秀在院子里和了好多泥巴,跟自己的两位夫人玩起了手工,也就是俗称的捏泥人。 “夫君,现在朝廷都忙成一锅粥了,你怎么还有闲心跟我们在家里捏泥巴呢?” 孟赢将一只捏好的泥人放在桌上,别说她捏的泥人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有鼻子有眼,再看田秀手里捏的那个,完全就看不出来是个人。 “现在朝廷上暂时没我的事,趁着有闲心,陪你们玩一会儿。” 捏泥人这玩意也是个技术活,并不是用泥巴随便在手里捏两下就行,这不,田秀捣鼓了半天,才勉强捏出一个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的泥人。 这泥人一被捏出来,孟赢姐妹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夫君,要说捏泥巴你真没天赋,你看你捏的像什么?鼻子和眼睛都被你捏到一块儿了。” “我只是不会捏人而已,别的东西我捏的可好了!” 说着,田秀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捏了一辆坦克,这辆坦克还挺像那么回事,起码比他捏的泥人强多了。 看着田秀捏出来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季赢放下手上的泥人,好奇的说道:“夫君,你捏的是个什么东东?” “坦克!”田秀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说道。 “坦克,这东西是干嘛的?” “这是一种战车!” 田秀解释道。 “战车?那怎么不在前面捏一匹马呢?” “为什么要在前面捏一匹马?” “没有马拉着它该怎么动起来呢?” 田秀无语了,该怎么跟自己的两位夫人解释,如果跟他们说在后世会有一种不需要吃草,只需要油就能跑起来的车,她们俩会不会把自己当疯子? “咿,三小姐你捏的这个泥人很漂亮啊!” 田秀放下了自己的坦克,拿起了三小姐刚刚捏的一只泥人。 三小姐捏的这只泥人是个舞姬,识别度很高,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泥人的内部还被三小姐做了中空处理,也就是说只要有火,这只泥人甚至可以做成陶俑。 “要是夫君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三小姐大方的要把这只泥人送给田秀。 田秀接过泥人,说道:“两位小姐,老爷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 两人都愣住了,田秀这家伙又想要干什么? 转眼,田秀带着二位夫人来到城里的手工坊,并将刚刚捏出的泥人放到了火里。 烧制陶瓷器是个真正的技术活,这可不是只要把泥巴扔进去就能烧好,烧制陶瓷需要有合适的泥土,一般的泥土是不行的,搅拌泥土的时候,水和土的比例也是有讲究的,而且烧制陶瓷最困难的就是对炉温的把握,炉温太高容易把陶瓷烧裂,温度低了又烧不成型。 欧洲为了掌握烧制陶瓷的技术,尝试了上百年,一直也没有熟练,直到步入中世纪后,欧洲才逐步掌握了这项技术。 田秀作为穿越者,是懂得一些烧制陶瓷的技巧的,不过毕竟没实践过,他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趁着烧制陶瓷的时间,田秀和三小姐坐在炉火前聊起了天。 “三小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三小姐点点头:“自从上次吃了扁鹊先生的药,已经好多了。” “那个, ,” 三小姐看着田秀欲言又止。 孟赢站起身,说道:“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聊。” 她出去了以后,季赢看着田秀,说道:“夫君,你究竟爱不爱人家呢?” “三小姐,你年纪还小,知道什么是爱么?” “不小了,人家都20了!” “想不到三小姐已经20岁了,但是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20岁很多女孩子还在读大学!” “大学是什么?一本书嘛?”三小姐好奇的问。 “大学不是一本书,它其实是……”田秀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昭武君,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啊!”田秀拿起一旁的工具,小心翼翼的将烧制好的瓷器取了出来。 这并不是一件瓷器,确切的说连陶器都算不上,它只是一只陶俑,一只不到十厘米的小陶俑。 “我们给这只陶俑上色好吗?”田秀似乎很喜欢这只陶俑,居然要为它上色。 “嗯!”三小姐点了点头,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夜晚,月明星稀。 田秀小心的将烧制好的陶俑装到了一只礼品盒中,他叫来了展,说道:“展,明天你带几个可靠的弟兄,我要出城去打猎。” “打猎?”展忍不住说道:“少君,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怎么还有闲心去打猎呢?” “就是因为事情多,才要去打猎呀,先生不知道打猎也是一种放松吗?” 田秀这种时候出城游猎,明显是别有所图,展却并没点破,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退去。 第二天一早,田秀撇下熟睡的孟赢,穿好衣服出了门。 展已经带着几名护卫在门口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这时,展注意到田秀手上还抱着那只礼盒,奇怪,出去打猎为什么要带着你的盒子,不嫌多事嘛? “鱼,你也别忙了,今天随我一同到外面去打猎吧!” 田秀热情的邀请鱼,请他与自己同去。 鱼知道,主君不会无缘无故邀请自己去打猎,他点了点头:“容在下去换身衣服!” 随后,田秀带着一众护卫,大摇大摆的出了城。 众人出城以后,一路骑马射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一处荒山。 “今夜我们就在此处扎营!” 田秀提出要在山里留宿。 “主君,这山里晚上容易有豺狼虎豹,在山上留宿可不是明智之举。” 鱼出言劝阻道。 田秀兴致盎然:“先生就不要劝了,明天我们还要继续玩儿呢,今天就在这儿安营了!” 当天夜里,营地里生起篝火,众人围在一起,烤着白天打到的猎物,而营地外面,不时能听到阵阵狼嚎,这山中果然有狼。 不过田秀他们人多,有十几人,还带了弓箭,也不怕有狼来。 半夜,火堆旁只剩两个值夜的护卫昏昏欲睡,田秀从营帐里爬起来,叫醒了展和鱼。 “两位先生,我打算回邯郸去一趟!” 一听田秀居然要回邯郸,鱼立即劝道:“主君,这种时候,秦王随时会召唤您,您一旦离开,身份马上就会暴露。” “这我知道,但我现在必须要回去!”田秀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马上就是四更了,“我得走了,鱼,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装出我还在的假象,能做到吗?” 这个任务还真够艰巨的,主君平时有好事你不叫我,出了事只想让我帮忙。 主君,你当个人好吗? “主君放心去吧,臣可以办好这事。” 鱼在心里百般腹诽,嘴上却答应的非常痛快。 第二天,等其余人醒过来,就惊奇的发现,他们的主君和其他几个护卫已经不见了。 鱼说,天还没亮,他们的主君就带着几个护卫出发去打猎了,要他们在原地待命。 当晚,一直到半夜,“田秀”终于回来了,不过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直接回营帐睡觉了,根本没和众人见面。 第三天,第四天,田秀一直如此,这搞得很多人一头雾水。 他们的主君还真是精力充沛,每天都天不亮的就出去打猎,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田秀的营帐里。 鱼面色沉重的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们要拿点猎物回来,如果打不到猎物,就到城里去买,不过记住,一定要在猎物上面用箭射两下,别让人看出端倪,明白吗?” “大人放心,小子们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 邯郸,静乐长公主的府里。 这位长公主正抱着女儿一起剪窗花,长夜漫漫,这对母女能用来消遣的,也就只有剪窗花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阿母,我的生日就要到了。” “嗯,阿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忘呢?” “可是阿母?”望君看着赵媛,一双大眼睛眨巴个不停:“阿父去年说过要陪我过节的。” “你阿父在忙……”赵媛苦涩的说道,田秀在秦国干什么,她不是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回来陪女儿过生日呢? 田秀说的话,赵媛认为,不过是哄孩子的而已,当不得真。 “阿母,我不要,阿父答应过我的!” 望君在赵媛怀里哭闹起来,赵媛本来就心烦,被女儿一闹也来了气,她将望君放下来,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女儿。 “公主,你打孩子干什么?” 赵媛听到后面的声音,顺嘴说道:“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赵媛终于是听出了田秀的声音,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她想回头去看看,但又怕回过身,后面那个人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阿父!” 望君看到父亲归来,立马挣脱母亲,朝着父亲跑过去。 “女儿真乖!” 田秀抱着望君过来,赵媛才如梦初醒。 “你,,,你真回来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要觉得是做梦可以掐自己一下!” “妈呀!公主,你疯了,你掐我干嘛?” “看来不是做梦是真的!” “夫君,你怎么会回来了呢?” “公主啊!我当然要回来,我们不能总和孩子说孔融让梨,自己也要记得曾子杀猪的典故。” 后世总会有些父母教育孩子要学习孔融让梨,却从来不会去遵守曾子杀猪的典故。道理就是这样,父母怎么教孩子就怎么做,如果父母都不会诚实守信,又怎么指望孩子能学曾子杀猪? 第297章 新政策出台 赵媛坐在卧房的床上,把女儿田望君哄睡了以后,她没有熄灭烛灯,而是继续在呆坐在床头想事情,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过于离奇,离奇到让赵媛直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在做梦。 会不会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赵媛在自己的俏脸上掐了一下,这一掐,强烈的痛感让她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田秀的确是回来了。 “公主,你掐自己的脸干嘛?” 田秀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按住赵媛的肩膀,轻佻道:“公主啊!是不是想我想的要发疯了?” “夫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回来呢?” 赵媛一脸惊喜看着田秀问道,明明很高兴,却又担心对方是不是身份暴露了,不得不提前回来。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没事的。来来来,公主,我们到院子里去谈谈心!” 赵媛跟着田秀来到院子里,两人刚出房门,赵媛就忍不住问:“你还说没事,没事,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公主,我都说了,我回来只是陪望君过一个生日而已,这是我答应过她的,做人怎么能没信誉呢?” 田秀说着,小心的取出了带在怀中的礼盒。 赵媛好奇的接过礼盒:“这是什么?给我的?” “想的美,这是给望君的!” 田秀一句话就让赵媛一脸黑线,你这货大老远的回来,不给老娘带点东西,倒是记挂着女儿。 老娘倒看看你给女儿带什么宝贝了。 拆开礼盒,赵媛发现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只陶俑,顿时非常失望。 “原来就是一只陶俑啊!我当什么宝贝呢。” “本来我想做一个芭比娃娃送给她的,奈何这时代又没塑料,只好烧个泥巴给他了!” 田秀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赵媛往一旁的卧房走去。 “芭比娃娃,那是什么?” 赵媛明显没听说过芭比娃娃这种后世才出现的洋玩意。 “现在没空跟你解释,以后再说,这东西你先收好,明天我还要送给望君。” “喂,你拉我去卧房干嘛?” 赵媛又开始欲拒还迎,身体明明很诚实,嘴上却说不要。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心而已。” 田秀满脸诚实的说道。 “呸,先沐浴,给老娘洗白了再说。” “哎呀,我刚才已经洗过啦!” …… 很久以后,昏暗的卧房里,田秀点亮了油灯,赵媛躺在榻上,悠悠喘息着,回味着,有种累虚脱了,躺在床上身体很舒适的那种放松感。 “夫君,你这次回来真的就只是陪女儿过个生日那么简单吗?” 赵媛睁开疲惫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田秀问。 “也不是,我也有些别的事情想回来处理一下。” 田秀如实说道。他冒险从秦国跑回来,当然不是单纯陪女儿过个生日,此行回来,他打算亲自微操,将他的钱庄经营起来。 目前钱庄的经营状况很不理想,来存钱的人并不多,哪怕有了信陵君的名人效应,但跟田秀预想的还差很多。 田秀的计划,钱庄将来发现出的信票,要在六国通用,这样他就能依靠信票这种废纸去收割六国的真金白银,这可比打仗抢劫来的快! 这话可一点也不夸张,后世的漂亮国就是用这种手段,利用一堆不值钱的废纸,大肆掠夺其他国家的资源。 而田秀只要能把他的钱庄推广出去,让信票这种东西被天下人接受,那么他也可以利用信票收割天下财富,这可不是比抢还快? “呸,我就知道你不会为了替女儿过一个生日,就大老远的从秦国跑回来。” 赵媛面带屑意的说道。 “公主,话不能这么说,我问你个问题,你说这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媛不假思索:“为什么,为了活着呗。” “你说的对,人活一世就是为了活着,但如果活着是为了苟活,过得如同猪狗一样,或者像秦国的百姓那样麻木不仁,那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我觉得做人要有梦想,更要有尊严。” 这话说的太过飘渺,赵媛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是梦想,什么又叫尊严?” “尊严就是能让你受到别人的尊重,不必如同猪狗一般。就像如果我要一个人现在跪在地上学狗叫,那这个人便没有尊严,与猪狗无异。 梦想则是让人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活,荀子有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这便是一种梦想了。” 赵媛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很容易就理解了田秀说的意思。 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这话是荀子说的吗?” 田秀被问的是阵脸红,道:“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是他们儒家的思想就对了。” 赵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夫君啊!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天下一统,攘平四夷,使黎民安居乐业,让万家灯火闪耀,世间不再有贫穷,不再有饥饿,仅此而已。” 田秀画了一个大到不可能去实现的饼。 之所以说这个饼不可能去实现,是因为哪怕在后世,强如美利坚,有两成人不知道韩国在东亚,三成人认为俄罗斯是亚洲国家,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中国是美国的邻国,形同文盲,哪怕美利坚利用美元吸全世界的血,国内仍然有数百万人露宿街头。 赵媛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田秀这个梦想过于宏大,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实现。 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人就是在不断繁衍,而资源始终有限,不用多久有限的资源就会因为无法养活那么多的人口而导致社会爆炸,这也就是为什么封建王朝大都不能超过300年的原因。 田秀又何德何能去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黎民安居乐业万家灯火这些先不谈,哪怕是想让人人都有饭吃,这就是个了不起的梦想了。 古代多少帝王,绞尽脑汁也不能让治下百姓填饱肚子,以至于多少人喂了那么一口饭去造官府的反。 康熙王朝中,康熙曾有一句台词:“老百姓没地方住,可以搭窝棚,但如果没得吃,就只能揭竿而起。” “夫君,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声色犬马,妻妾成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日子吗?” 赵媛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话。 “那些东西又何必去刻意追求呢?只要我的实力够强,你说的这些东西不用追求自己就会来。比如说放到十年前,我能跟楼昌说几句话都算不错,这还要靠我父亲田单的名声。 但是如今,我只靠自己就能和平原君,和蔡泽,和黄歇,和天下任何人坐在一张牌桌上公平较量。所以只要有实力,就什么都能得到,你说的这些压根儿算不上梦想。” 赵媛忽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人活着要么苟活,要么就活的轰轰烈烈。 田秀说的很对,人活着就是要有点追求,如果没有追求,干脆不如躺平算了。 所谓责任越大,能力就越大!历史上夏桀、商纣他们的名声为什么那么差?亡国之君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明明有治国的能力,但偏偏不把这能力用到正地方,非要去走歪的斜的,完全没有负起一个君王应有的责任,只顾自己爽。 他们被后世唾弃,这是历史的必然。 “所以夫君,你是想名垂千古,像管仲伊尹他们那样?” “管仲也好伊尹也好,百年之后,他们留给后人的,也就只有他们的传说。我田秀要做的,可比管仲伊尹的事业大得多!” 田秀攥紧拳头,目光坚定。 赵媛第一次意识到,田秀勃勃野心!他并不甘于做管仲,伊尹,他还有更大的追求! 这个更大的追求是什么?赵媛不敢去问也不想去问,她主动引偏了这个话题,道:“夫君,我听说秦国那两个公主,都颇有姿色,一点也不逊于秦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比妾身如何?” “当然是不如你香了!” 田秀给出了一个满分回答。 “那,我和殿下的身段,那个更好看呢?” 赵媛一句话,给田秀问的心里一慌。 他佯装淡定的说道:“你说的是哪个殿下?韩乐么?” “卿又何必装糊涂呢?”赵媛似笑非笑的看田秀说道。 “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田秀继续装着糊涂。 “这个玉佩,你还认识吗?” 赵媛展示出了那块武成后送给田秀的玉牌。 那块玉牌,田秀一直小心收藏着,看出现在赵媛手上,他下意识的去摸腰间,随即又露出绝望之色。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等同于承认了自己认识这块玉牌。 田秀若无其事的将手放回原位,道:“我认识,牌子是殿下送的,怎么到公主手上了?” “这是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落在家里的,被我不小心捡到了,今天完璧归赵。” 赵媛将玉牌还给田秀,趁着对方小心收好的时候,她试探的问:“这块牌子是二妹的贴身之物,她说过,不会送任何人,怎么会到你手里的?” “可能是她觉得我香呗!” “好了,夫君就别演戏了。”赵媛从榻上起来,到一旁的柜子里摸出几封书信,扔到田秀面前,道:“看看吧,这些都是二妹写来的信,你们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什么?”田秀脸色大变。 他跟武成后的一夜情,这种事情能拿出来说吗? 就算赵媛是她亲姐,也不该拿出来说呀。 万一信在中途丢了,那还得了? “放心,这信上并没提及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是在诈夫君。” 赵媛抱着胳膊,面色冷峻。 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二妹跟田秀搅到一起了,毕竟没哪个姐姐真愿意跟妹妹分享丈夫,但是理智她,搞定了她二妹,就等同于是搞定了燕国,搞定了燕国对赵国对田秀都是有利的。 “公主,这件事情关乎重大,你要守口如瓶。” 田秀对赵媛叮嘱道,她的嘴巴还是很严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夫君放心,妾还没蠢到什么话都往外讲。”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公主,我这次回来准备把我们的钱庄规模扩大一些。” 经营钱庄这事以后还要交给赵媛,田秀有什么设想还是有必要和她沟通一下的。 “你还想把钱庄的规模扩大?”赵媛摇了摇头:“我们在齐国,魏国,楚国都有钱庄分号,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存钱,你就算再扩大规模,还能怎么扩大?” 钱庄没有信誉力,大家都不信服,规模再大也是摆设。 “我打算下一步把我们的钱庄升级成银行,我还给咱们的银行想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大赵中央银行。” 想把买卖做大,没有高大上的名字是不行的,比如说卖奶茶要叫沪上阿姨,卖烤鸭要叫全聚德,是一个道理。 钱庄这名字听着就土里土气的,改名叫中央银行,这逼格一下就上来了,逼格一上来自然能吸引到一大批人来。 “中央银行?银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叫这种名字啊?” 赵媛疑惑不解的问。 “你别管为什么叫这种名字,你就觉得中央银行这个名字有没有逼格吧?” 许多东西,其实并没多好就比如巴黎世家,不过是名声比较响亮,但有这一点就够了,只要名声够响,逼格够高,谁会在乎物品本身的质量呢? “有逼格没用啊,没有信用力,我们的钱庄改了名叫中央银行也没用。” 赵媛的思维方式不如孟赢姐妹灵敏,很多事情不点透了,她就是想不明白。这大概也和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方式还有身处的环境不同导致的。 “我们把钱庄改名叫中央银行,然后下一步对外做放贷的买卖。” 银行不能只让人来存钱,总要借钱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的钱庄以后不光能存钱,还要往外借钱?” 赵媛有点摸不透田秀的想法了,主动往外借钱,就不怕遇到老赖吗?多几个老赖来借钱,他们的银行还不破产? “我们不光要往外借钱,还要低息,并且咱们的业务不能只针对贵族,老百姓来借钱,我们一样借给他们。首先得把我们中央银行的信誉力建立起来,有人来借钱,以后自然会有人来存。” 道理就这么简单,没付出就没回报,舍不得孩子是套不着狼的。 “公主,我还打算多加两条规矩,以后和咱们做生意,不管什么生意,我们都只接受信票交易,想和我们做买卖,就让他们提前把钱存进我们的银行,这样慢慢的,我们银行的信誉也能建立起来。” “这也太霸道了点吧?不怕把人吓跑了吗?” 赵媛有点担心,他们的那些合作伙伴会因为这些条条框框,中断和田秀的合作。 “无所谓,谁不想跟我做生意可以滚,想跟我做生意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漂亮国能靠美元来收割世界的财富,所依靠的就是田秀这种霸权主义,你想和我做生意,好啊,那你就只能用我的钱,你说你不用我的钱,那你就一边凉快去。 第298章 太子岌岌可危 大赵中央银行成立,一瞬间登顶邯郸热搜榜,这个消息甚至盖过了信陵君新军出征的消息,可以说一石激起千层浪都不为过,邯郸的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个新成立的中央银行。 “听说了吗,中央银行向外贷款,利息只要三厘。” “什么?向外贷款还只要三厘?” “千真万确,我今天早上都去借过钱了,只要有验传,马上就能贷款。” “真的,那可太好了,今后我也不必向三老爷他们借款了,三老爷他们的利息高的吓人呐,要足足五分!” “中央银行可真是太良心了!” “是啊,太良心了!” …… 王宫中。 缪贤轻手轻脚的来到赵王身边,躬身道:“大王,您听说了吗?长公主把她的钱庄改成了中央银行。” “中央银行?”正在埋头处理政务的赵王抬起头,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缪贤解释道:“跟以前钱庄一样,只不过现在允许别人去借钱了,听说利息还相当低,很多百姓都到钱庄去借钱呢!” “有这回事?”赵王不悦的皱起眉头。 钱庄是田秀幕后操盘搞出来的,赵王是知道的,但这个中央银行又是什么鬼? 田秀把自己的钱借给城里的百姓,就不怕这些人还不上导致破产吗? “缪贤啊,你去一趟长公主府里,把长公主叫来,寡人要向她当面问问这件事。” 赵王很清楚赵媛搞出来的这些事肯定都是田秀暗中指挥的,既然田秀不在家邯郸,那就只能把赵媛叫来问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夫君,宫里面来人了,我估计是为了中央银行的事。” 赵媛找到了后院正陪女儿下五子棋的田秀,这次田秀回来并没告诉赵王,要让赵王知道他回来,免不得要把他叫到宫里去问一番,田秀实在不想折腾了,在家躲躲清闲不香吗? “大王要问起来,我们为什么低息贷款给城中百姓,你就说是为了建立中央银行的信誉,吸引更多人去存钱。” 说着,田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赵媛。 赵媛好奇的接过信,道:“这是?” “你把这封信交给大王,他看过信后自然明白。” “好!” 赵媛应了一声后,收起信准备离开。 “等等!”田秀抬头又看了她一眼:“等会儿公主回来,我陪公主出城逛逛。” “好!”赵媛点了点头,田秀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带她出城,他又想搞什么鬼呢? 她从院子里离开之后,田秀父女马上将桌上的棋盘掀到了一旁,露出了下面一堆用纸折成的花。 不久后,赵媛来到王宫,主动呈上了田秀带给赵王的那封信。 赵王看完信后,原本阴郁的脸色瞬间放晴。 田秀将中央银行成立后的诸多好处都告诉了赵王,不过像信里说的什么用信票收割天下财富这类大饼,赵王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真正让赵王高兴的是,田秀承诺中央银行的股权赵王占三成! 也就是说以后中央银行赚了钱,赵王每年能拿到三成利润。 这三成利润虽然具体有多少赵王并不清楚,但这些钱对赵王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什么都不干,每年就能得到三成的利钱,换谁会不高兴? “阿姐,这个中央银行成立的很好,利国利民。” 赵王给予了中央银行正面的肯定,这个肯定是很重要的,赵王的肯定相当于让中央银行得到了政府的承认。 而得到了政府的承认,会让中央银行的信用力大大提升! 一个得到了国家承认的企业,总是更容易让人取信。 赵媛从宫里出去了不久之后,平原君就来了。 他来宫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但从他离开时失落的表情来看,平原君肯定是在赵王面前吃了瘪。 “兄长,如何了?大王同意你的上书了吗?” 赵胜一出来,等在宫门前的平阳君就迎了上去,追问此行的结果。 赵胜摇摇头:“见鬼!大王对这个中央银行似乎非常包容,无论我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听。” 赵豹皱眉道:“怪了,就算长公主是大王的亲姐,他也不应该如此包庇呀。阿兄,你好歹也是丞相,大王怎么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呢?” 赵胜兄弟,显然是忘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这个道理。 已经被田秀用钱买通了的赵王,又怎么会让两个兄弟来断自己的财路呢? 平原君入宫去面见赵王的消息,很快被毛遂带了回来。 田秀闻言冷笑道:“平原君他们坐不住了!” 年幼的望君坐在田秀膝上,忍不住问道:“阿父,叔祖他们为什么会坐不住呢?” 叔祖指的也就是平原君,平原君是赵媛的叔叔,按辈分也就是望君的叔爷了。 “很简单,咱们的中央银行挡了邯郸贵族们的财路。邯郸城中的平民为了生计,每年都会去找贵族们贷款,而贵族们会向他们开出高额的利息,靠着这些利息,每年这些贵族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益。 我们的中央银行成立以后,向外低息放贷,以后谁还会去找那些贵族借高利贷?他们这种时候坐得住才有鬼嘞!” 田秀耐心的给女儿解释着,生怕女儿听不懂,他讲的很细,几乎是把这些道理都揉碎了掰烂了讲给女儿听。 “可是阿父,既然我们的中央银行是利国利民的,以前为何没人做呢?” 望君年纪毕竟还小,许多道理都不明白。 田秀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轻声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像阿父这样,逆风前行!” 中央银行也好,田秀在进行的事业也罢,这一切都如同他所说的那样,都是在逆风前行。 逆风前行会受到许多阻力,这时代大部分贵族都愿意随波逐流,躺平享受生活不香吗?又何必去折腾? 只有田秀和信陵君这种少数人,愿意逆风前行,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造福这个时代。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愿意逆风前行的人,时代才能不断的进步。 父女俩说话的时候,赵媛来到两人身边,一见面她就忍不住埋怨:“夫君,望君才多大,你跟她讲这么深的道理,她能明白吗?” “道理要讲清楚啊!公主难道没听说过不教而诛这句话?” 田秀一句话给赵媛怼的无语。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王婆,把公主带下去玩耍,我和主君有话要说。” 赵媛吩咐王婆把望君带下去,这孩子虽小却很懂事,知道父母有话要说,立马就从田秀膝上跳下来跟着王婆离去。 等她们离去后,赵媛坐到田秀身边,道:“夫君,你跟秦国那两个女人,应该没有孩子吧?” 赵媛跟田秀一直都只有一个女儿,古代讲究父业子承,女儿就算再怎么优秀,注定是不可能继承父亲的基业的。 田秀如今的一切,也有赵媛的一份功劳,如果赵媛迟迟生不出儿子,毫无疑问将来她跟田秀辛苦创下的基业,迟早要便宜了别人,她当然不会愿意。 田秀先是摇摇头:“没有!” “不过!”田秀马上给出了承诺:“就算将来有了孩子,她们的孩子也不会成为我的继承人,除了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其她女人生的孩子,我一概不认。” “可如果我们生不出孩子呢?” 赵媛有点担心,今年她也三十岁了,这时代30岁的女人已经算高龄了,万一她迟迟生不出孩子,那又该怎么办? “公主,你是感觉我不行,还是你生不出孩子。” 田秀这时候还不忘调情,伸手想揩一下油。 “别嬉皮笑脸的,我在跟你说正事!” 赵媛推开了田秀的手,板着脸说道。 “如果是这样将来我有儿子,无论谁生出来的,我都把长子过继给你。” 田秀正色道。 赵媛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夫君了!” 得到了田秀的正式保证,赵媛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夫君,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带我出城逛逛吗?” “对,咱们走吧!” 两人换好了衣服之后,乘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马车出了城,来到了田秀和赵媛第一次游览的那座山上。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田秀拉着赵媛往山上而去。 “你想干什么?” 赵媛不知道田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他往山上走。 两人来到山顶,田秀指着远处的山坡下:“公主请看!” 赵媛顺着田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坡之下开满了绽放的芍药花,芍药花红的像血一样,将整座山都照得一片通红。 “这是……” 赵媛看着山坡下盛开的芍药花海,无比震撼。 要知道芍药花可是开在五六月,如今已经是八月中旬,这山坡上居然还能开满芍药花,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曾经向公主承诺,下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会让此处长满芍药,今天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上次临走的时候,田秀曾经专门去见了一趟福伯,请他到城外来,将这片山上栽满芍药。 “芍药花早就开败了,你是怎么让他们绽放的?” 赵媛已经被感动哭了,她就只说了一次喜欢芍药花,田秀居然真的让人在这片山上栽满了芍药。 田秀用充满歉意的口吻说道:“其实你看到的这些芍药,都是我和望君他们用纸折的。公主很抱歉,我尝试过让人从室内种植芍药,但没有成功,只能用纸来代替,我保证等下一年六月你来,这里会开满真的芍药!” 这满山遍野用纸折成的花是田秀特意送给赵媛的,他并没带任何目的,不过是单纯的想制造一些浪漫而已。 而这种浪漫,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 回到家里,田秀屁股还没坐热,毛遂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主君,宫中出了大事。” 毛遂的影子组织已经初具规模,邯郸全城乃至王宫都已经在他的监控下,赵王的一举一动,已经逃不出影子组织的监控。 “出什么事了,说吧!” 田秀此时还没意识到宫中究竟出了何种大事。 “今日下午,秦夫人去赵王面前哭诉,王后与太子私下里以巫蛊诅咒她与公子诞,请大王替她主持公道。” 毛遂说完,田秀立马就不淡定了。 宫廷斗争中,巫蛊之祸屡出不穷。原因无他,这一招是最好用的,完美利用了君王多疑猜忌的特点。 可谓是屡试不爽。 巫蛊一直都是君王最为敏感的地方,谁触碰的这一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太子斌日渐失宠,这件事赵国上下可谓人尽皆知,秦夫人为了让自己儿子上位已经不择手段,居然连巫蛊之术这种卑劣的手段都拿出来使用! 其心思真可谓毒辣,其志真可谓不小! “大王是怎么说的?” 田秀很关心赵王态度,如果赵王真想废太子,肯定会借题发挥,这件事情将被无限放大。 如果赵王还是向着太子的,那么秦夫人的诬告,大概是没什么用处。 为什么说是诬告?因为田秀很了解韩乐母子,压根儿不信她们会做出这种用巫蛊去诅咒秦夫人的事情。 “大王什么都没说,只是好言安抚了秦夫人一番。” 赵王的态度让田秀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要是赵王真想废太子,就应该派人去太子府上搜查,而不是对着秦夫人好言安抚。 但如果赵王没想废太子,那这种时候就应该严厉的斥责秦夫人,最起码要给太子说几句话站台。 赵王什么都没做,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赵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主君,臣看,赵王现在也下不了决心,他还在犹豫。”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是!”毛遂沉声道:“大王对太子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按理说这次秦夫人的告状,是个像太子发难的好机会,但大王似乎并没有要向太子发难的意思,从这点上来看,大王还是向着太子的。 但,大王既然向着太子,那就应该严厉的申斥秦夫人,可大王并没有,反倒是好言安慰。 这说明,大王对秦夫人的话还是很相信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赵王还不能对太子发难。” “你说的这个某种原因,到底是指什么?” 田秀看着毛遂问。 毛遂看了看田秀的表情,发现对方的脸色并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为了您了,您是太子的老师,如果赵王真的借着这个机会向太子发难,朝堂上亲秦派了不少,太子铁定被废。 太子如果在这时候被废了,赵王怕您会假戏真做真的投了秦国。 臣估计,赵王起码要等您回来才会对太子下手。” 第299章 楚军入蜀 时间来到九月上旬,楚王以景阳为大将军率领二十万楚军猛攻秦国宛叶地区,在景阳的指挥下,宛叶附近的十余座小城皆被楚军攻取,秦军一路收缩防线最终被包围在宛城和叶城两座孤城,宛叶岌岌可危。 就在楚军即将攻取宛叶二城之际,王龁率领援军赶到,援军到来以后,宛叶局势瞬间扭转,秦军不仅稳住了原有阵线,并对楚军发起反扑,短短十余天就收复了所有失地。 楚军在秦军的攻击下丢盔弃甲,被推回了国境线,王龁甚至打算一鼓作气攻入楚国陈蔡地区,狠狠的教训一下楚王。 而另一边的巴蜀地区,楚军的情况同样不乐观,楚军柱国昭平率领江汉地区的众多封君逆流而上攻取巴蜀,结果秦军早有准备,楚军被死死阻击在归乡(秭归),一月时间竟不能前进一步。 楚军在西北两线的战况,很快被传到了陈都。 楚王听说以后,勃然大怒,气得将桌子都掀了。 “娘希匹!无能,无能,景阳和昭平真是太让寡人失望了,仗打了三个月,昭平是一步也不能前进,景阳更加离谱,居然被秦军反推回去了,这仗是怎么让他打的?” 面对楚王的怒喷,群臣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吭声,只有黄歇全然不惧的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柱国攻击巴蜀,本就是逆流而上,况且秦军早有防备,没有战果实属正常。至于说大将军,大将军和秦军鏖战三月,王龁以逸待劳突然加入战场,大将军被反推也实属情有可原。” 楚王闻言,用一双愤怒的目光看着黄歇,质问道:“令尹,你是在替这两个败军之将说话吗?” 黄歇看着楚王,沉声道:“微臣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你!”楚王看着黄歇,瞬间被气笑了。 这满朝的文武,也就黄歇还敢站出来跟他叫板了。 谁让他们两个有过命的交情呢? 当初楚王完被扣在咸阳,黄歇亲自跑到咸阳将他解救,要不是有他舍命断后,只怕自己早就客死在咸阳了。 想着,楚王完长叹一声,而后颓废的坐到席上,揉着太阳穴说道:“王龁马上就要突入陈蔡,国都又将岌岌可危。大将军要是挡不住秦军,如之奈何呢?” “大王不必担心,陈蔡地区至少还能再集结八万兵力,如果有必要,我们还能从江淮抽调援军,加上大将军手上的军队,守住陈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黄歇一句话,就等于给楚王吃了定心丸。 其实刚才楚王之所以那么狂怒,还是因为秦军马上就要打来,他并不在乎楚军吃了多少败仗,只是担心自己会因此陷入危险中。 听到自己不会有危险后,楚王终于冷静下来。 楚王抬起头望着西方,呢喃道:“庄辛,寡人这次全靠你了!” 另一边。 庄辛已经离开滇国进入巴蜀边境,楚军进入巴蜀边境之后,迅速从此处聚集了许多流亡在此的巴国、蜀国后裔,这些人许多早已是垂垂老矣,白发横生,但是面对楚军的征召,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加入到了楚军的队伍中。 秦灭巴蜀后,在巴蜀地区执行秦法,巴蜀百姓不堪其苦,许多人背井离乡流亡他国。 如今终于有了回国的机会,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 然后,庄辛带领着大军,继续一路北上翻山越岭,在蜀国后裔的带领下,顺利的进入了秦国的蜀郡地区。 此时,楚军队伍仅剩下了人,而楚军从滇国出发的时候,是足足十万人! 当时庄辛从百越和滇国补充了当地人,其中有一些是当初庄蹻伐滇时的楚军后裔,也有一些流亡到此的巴蜀后裔,更多的则还是本地土着。 庄辛给这些人许下重诺,而后带领这些人一路翻山越岭,终于来到蜀郡外围。 抵达蜀郡外围后,庄辛不敢停歇,他率领3000楚军先锋作为精锐急行军,很快到达了南安(四川乐山市),此处是蜀郡最南端的一个县,也可以说是秦军南部防备蛮夷的桥头堡。 自秦国攻占巴蜀以来,在司马错、司马南两代父子的经营下,秦军于此地屯田练兵,并不断向四周扩张,而四周的蛮夷部落乃至国家都在秦军的攻击下,不断向山林深处败退。 因此秦军一直非常强盛而蛮夷衰落,南安有多年不曾有战事,秦军并没有多少防备。 于是,庄辛这里的3000楚军精锐一直杀到了距离南安县城五里远的地方,城中的秦军方才知晓。 接着,南安县令慌忙征集兵力,并且关上城门,准备据城死守,然而急切之间城中仅仅聚集起数千丁壮,楚军却已经杀到城下。 而后,庄辛直接跳过劝降的步骤,率领楚军攻城,激战一个时辰之后,南安城破。 攻破了南安之后,庄辛下令处死了城中所有秦国驻军,共计约800人,又发出安民告示,南安百姓瞬间大安。 不久以后,楚军大部队来到,全军休整一日之后。 第二日拂晓,庄辛率领7000楚军精锐三千土着,共计一万大军沿着秦人修建的道路,向北方攻击。 三日以后,庄辛又杀到青神县,并立即围攻青神。 虽然青神县令已经从南安那边逃过来的县令口中知道了有一支楚军杀来,但他并没当回事。 青神县令坚定的认为楚军如果要攻击首当其冲的应该是东部的巴郡,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蜀郡南部。攻破南安的军队,想必一定是接受了楚国援助的蛮夷。 这些蛮夷,就算接受了楚国的援助也不值一提,本县令城中1000精锐,弹指可破之。 结果等庄辛杀到,这位自信的青神县令才惊奇的发现,城下的楚军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白旗白甲。 这个时候青神县令才反应过来,他遇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楚军,并且还是主力。 但这一切都太迟了,庄辛仅花了半个时辰就攻破了青神,生擒了这位倒霉的县令。 随后,庄辛不敢耽搁率领楚军继续前进渡过岷江,岷江是蜀郡南部最后的一道天线,庄辛不费吹灰之力的渡过岷江后,蜀郡治所成都已经暴露在了楚军的眼前。 此时,岷江北岸,庄辛看着身后的滔滔江水,长叹道:“兄长,先王,当初你们没能完成的大业,今天终于要在我的手上完成了!” 说罢,庄辛看向身侧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道:“杜将军,有劳你去联络各地的蜀人以及蜀王后裔共同反抗秦人! 如果你能说服一个县反抗秦人,本将军立刻封你为县令,如果五个县,那我就上书楚王,请你为封君,若是能说服十个县,我必定在大王面前保奏你为公侯!” 杜充闻言,脸上并没多少喜色,反而是忧心忡忡的说道:“我蜀国亡国已经过去70余年,城中蜀人大都已经变成了秦人,想说服他们反抗秦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庄辛拍了拍杜充的肩膀,道:“将军是昔日蜀国公子后裔,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相信您这面旗帜打出来,多少能让一些对秦人不满的蜀人站出来反抗。 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反抗秦人,我们就能少一份流血!” 杜充点了点头,拱手道:“那在下尽力便是!” “善!”庄辛又看一下右侧站着的一个老者,道:“姬公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本将军给你的条件和杜将军一样,希望你能尽力的去说服巴人站出来反抗秦人。” 不同于杜充的忧心忡忡,姬复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上将军放心,本公子身为巴王后裔,此事自然是责无旁贷。 昔日秦国灭巴,杀害我的父兄,此等深仇大恨,我一直想报,只恨没有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会全力游说巴人,让他们团结起来反抗暴秦!” “善!” 杜充与姬复离去后,副将钟离期来到庄辛身边,道:“上将军,我不明白,我们帮助巴蜀后裔复国,本来是好事,怎么杜充将军就是一副老大的不情愿,而那个姬复反而斗志昂扬呢?” 庄辛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副将,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杜充的先人在蜀国亡国时就举家逃到了我楚国深受楚王礼遇,那杜充从小锦衣玉食斗鸡走马惯了,叫他去招降蜀人,吃力不讨好,他能愿意才怪。我看要不是我出征的时候非要带着他,他是打死都不肯来的。 至于那个姬复就更好理解了,他在巴国亡国之后,就逃到了边境地区终日和蛮夷为伍,食不果腹,如今我大军来到要帮他复国,他说什么都要搏一搏的。” 钟离期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上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庄辛目视着前方,道:“让大部队跟上,加快速度,我们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当夜。 在庄辛的严厉催促之下,又有三万人赶到了岷江对岸,剩下的楚军以及大量的蛮夷还在青阳磨蹭。 次日,已经休整了一夜的庄辛没有等身后的大部队,而是率领着一支由楚人、蜀人、巴人、滇人、百越人、夜郎人组成的军队继续向北推进。 又三日过去,在楚军距离成都不足百里之时,楚军杜充带着一个蜀人打扮的老年人找到庄辛。 “上将军,末将寻访多日,却并未能找到蜀王后裔,请您再给我些时间,末将必能找到。不过末将碰巧找到了昔日充王的后裔。”杜充指了指身旁的老者,道:“此人乃是昔日末代充王合定之后,他的先父叫姬七,姬七是合丁的次子。而这位老者叫姬无命,是姬七之子。” 庄辛闻言,不禁侧目却打量这位充国公子,此人年近六旬,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蜀锦,全然没有一点公子的模样。 见此庄辛大失所望,不光是因为对方的模样,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充国起源于春秋中期,他原本是巴国和蜀国和亲的一个公主后裔,在蜀国的支持下, 充国从巴国独立,并且一直长期和巴国为敌,强盛的时候充国曾一度和巴蜀两国“三分天下”,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后来秦灭巴蜀,秦王顺手灭掉了已经衰落的充国,充王后裔自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尽管充国在川中地区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力,但是相比起巴蜀来说,它的影响力要远远不及。 庄辛想要寻找的是根红苗正的蜀王后裔,这个充王后裔,身份实在是差了那么一点。 但毕竟对方还有点利用价值,庄辛还是礼貌的拱手见礼:“原来是充王孙,在下失敬了。” 姬无命见楚将并没有小瞧他,顿时心中一松,然后急忙拱手还礼:“亡国之人不敢自称王孙,听说楚国要讨伐暴秦,无命愿效犬马之劳!” 庄辛随口与姬无命交谈了几句,却不想对方对答如流,对整个蜀地局势了如指掌,见此庄辛大喜,态度比起刚才又客气了几分。 此时,庄辛看着身旁的姬无命问道:“公子就在蜀中,深知蜀地之虚实,本将军率军初到,欲克成都,不知王孙何以教我?” 姬无命笑道:“这有何难?昔日蜀王与巴王交恶,巴王与秦国合谋,这才攻取了成都,蜀人心里其实是一直不服的。 其后秦王立蜀王之后公子通为蜀侯,意在笼络蜀人,结果,前后不过数年时间,等到蜀地局势稳定,秦人就杀死了蜀侯通灭了蜀王全族,又另立了秦国公子为蜀侯,对此蜀人皆深以为恨。 其后数年之间,蜀地一直叛乱不断,哪怕是20年前,成都还曾发生过叛乱之事。 所以,将军只要去联络蜀人,那么攻取蜀地,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庄辛闻言,急忙说道:“可是听杜将军说蜀国已经亡国70余年,恐怕已经没有多少蜀国后裔了。” 姬无命摇头道:“不然,蜀人一直不服秦国,至今蜀地还保留着自己的服饰和文化传统,便是明证,相信只要蜀人知道楚军来到,必定会站出来反抗秦国。” 说着,姬无命见庄辛聚精会神的听着,又伸出手指向北方,道:“当年秦国灭亡蜀国以后,迁移了万户百姓前往成都,以此弱化城中蜀人的力量,而这些人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从关中迁来的秦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阆中迁来的我充国后裔!” 说到此处的时候,姬无命脸上已经露出得意之色。 庄辛顿时明白了姬无命的意思,道:“只要我们能联络城中的充人,让他们和蜀人一起起来反抗,成都唾手可得!” 姬无命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不才却也是充王子孙,相信城中充人多少对我还有些感情,只要再下去游说,必定能说服他们反抗秦人,到时候将军起兵攻城,我们内外夹击,成都必破矣!” 说着姬无命做了一个内外夹击的手势,庄辛早已听得心中狂喜! 原本他还对攻取成都有所迟疑,毕竟秦国的郡守司马南父子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就算如今成都空虚,但成都坚固高大并不容易攻克,且城中还有不少百姓,破城并非易事。 但是现在他听了姬无命之言,便知道了攻取成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难。 想着,庄辛立即许诺道:“好,只要我军攻下了成都,那本将立刻上表楚王,封公子为充侯,恢复充国故地!” 第300章 兵进成都 姬无命一听庄辛许诺自己为充侯,顿时无比激动。 他可是知道楚国的制度,确切的说是传统,按照楚国的传统,但凡楚国灭国,都会为其留下一脉,迁移到别地供奉先祖血食。 这种传统楚国已经延续了上百年,从来没出现过封君之后,又出尔反尔把人家灭族的。 这一点上,秦国和楚国对亡国后裔的做法,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秦国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爱出尔反尔,楚人要靠谱的多。 充侯,楚人真够大方的,原本他以为能混个楚国封君就不错,没想到楚人一张口就是恢复充国。 想着,姬无命立即弯腰行礼道:“不敢奢望光复充国,只要能得一地祭祀我充国宗庙,让在下得以继续供奉先祖血食足矣!在下愿为楚军马前卒,替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要王孙赴汤蹈火!”庄辛摆了摆手,正色道:“成都的蜀人想必也不少吧。” 姬无命点点头:“不少,估计至少占一半!” “嗯!”庄辛点了点,道:“公子久在蜀地,不知可曾听说过蜀王后裔?如果有蜀王后裔出面,相信对我们收取蜀人之心,是大有帮助的。” 姬无命想了想说道:“蜀王后裔都已经被秦人杀的差不多了,估计没剩什么漏网之鱼,不过……” “不过什么?”庄辛问。 姬无命看了看远处的蜀人士卒,确定他们听不到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蜀王没有后裔,将军不能自己去造一个吗?” 庄辛大喜,这个充王孙真是够老辣,能想出这种点子。 对呀,反正蜀王的后裔都被秦人杀的差不多,那楚人随便找个人出来,就说是当初蜀王的后裔,也没人能去考证真假。 蜀王后裔都死光了,还有谁能出来指认楚人手里那个公子是假货? 就算秦人站出来指认了,楚人咬死不认,秦人又能奈何呢? 想着,庄辛大喜道:“就依照王孙所说!” 当日,庄辛便打出了蜀国公子的旗号,继续往成都前进。 楚军一打出蜀国公子的旗帜,沿途的蜀人皆惊之。 “看呐,是蜀国公子的旗帜!” “我听说当初蜀国蒙难,王室弟子都死在了秦人刀下,不知这是哪位公子?” “想不到我蜀国亡国50余年,今日又在这蜀地看到了蜀国公子的旗帜,真是如同做梦一般呐!” 尽管秦国已经统治蜀地50余载,并且为了笼络蜀人之心,给予了蜀人不少实惠,但蜀人因为先前秦人对待蜀国王室的暴行,以及秦法严苛的迫害,从未真正归心。 于是,楚人一打出楚国公子的旗号,就有大量蜀人归之。 并且非常滑稽的是,一些从关中迁来的老秦人,竟然也主动加入到了楚军的队伍,帮助楚军推翻秦人对巴蜀的控制。 看到许多老秦人都主动加入楚军,这让许多楚军不可思议。 实际上,被迁移到蜀中的秦人,大都是在关中混不下去的,蜀地虽说在后世被誉为天府之国,但在这个时代还被称为蛮荒之地。 即便是到了后来秦朝末年,项羽将刘邦封到汉中,许多人还替刘邦不满,认为巴蜀是不毛之地。 所以,关中的老秦人是看不上蜀地这块“蛮荒之地”的,愿意来的都是实在关中混不下去的,或者是为官府所迫。 这些人早就已经对官府深恶痛绝,看到楚军打出蜀国公子的旗帜要帮助蜀人推翻秦人的统治,这些老秦人也主动加入。 见此一幕的庄辛也忍不住发出感慨:“孟子云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今日如此之多的老秦人主动加入到我楚军中,可见孟子诚不欺我。” 而成都城中,已经七旬有余的蜀郡太守墨得知了有一支楚军杀向成都的消息,立即征召了城中的百姓防守,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给巫郡的司马南传信,请他火速来救。 就在墨忙着征召城中百姓守城的时候,一个斥候来报:“太守,一支楚军正往成都杀来,距离成都已不足三十里。” “什么?”墨大惊,急忙追问道:“可知楚军将领是谁,领兵多少?” 斥候沉吟道:“楚军打着将军庄辛的旗帜,人数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估计不少于六七万。” “庄辛?这家伙不是被楚王贬到江汉地区去了吗?怎么突然会杀到蜀地来了?他手上的六七万军队又是哪来的?” 墨闻言,他的脸色已经大变。 庄辛的大名,墨当然是早就听闻过,不过他更熟悉的还是庄辛的哥哥,楚国前任大司马庄蹻,作为当年跟随司马错伐蜀的老人,这位墨可对庄辛兄弟了如指掌。 当初庄蹻伐滇,就是想从后方偷袭蜀郡,幸亏被白起断了归路,这家伙才没得逞。 庄辛作为庄蹻的弟弟,莫非他是继承了兄长的衣钵,从滇国绕到后方偷袭蜀郡? 一定是这样了,否则就解释不了庄辛是从哪来的。 庄辛还有楚王,这些人可真了不起,将秦王还有那么多大臣都耍得团团转。 楚国在宛叶和巴郡搞得震天响,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结果杀招居然在这儿。 不过,庄辛还是算漏了一点,楚国早已经元气大伤,实力不复从前,就算他侥幸得手拿下成都,江汉的楚军也不可能打过巫郡前来接应,只要等到巫郡的司马南回来,庄辛这支深入蜀地的孤军只有化为齑粉的份。 “传令按照原计划,征召百姓守城,另外,派斥候沿江水火速东下,告诉司马南将军,成都危矣,请他火速率领援军前来支援。” …… 就在成都这边紧锣密鼓的备战时,另一边的千里之外,正在归乡和楚军鏖战的司马南突然接到了墨发来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司马南接到墨的求援信,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接着在向斥候反复询问了好几遍之后,确认了墨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司马南感到浑身一阵冰凉,随即醒悟过来: “难怪楚王像发疯了一样,对我们发动全面进攻,难怪他之前要大张旗鼓的从燕齐招募造船师,原来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庄辛来偷袭巴蜀。 见鬼,庄辛带着那么多人从楚国出发,我们的探子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一旁的副将李忠闻言抬起头,他真的特别想说一句:“将军,人家是秘密军事行动,都说是秘密了,还能让我们的探子发现?” 司马南在营帐中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庄辛这次肯定是做足了万全准备,我估计他手上的兵马粮草都是很充足的,蜀郡空虚,墨太守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 而且我担心,蜀人、巴人会趁这个时候起来反抗我们的统治,毕竟这些人不是老秦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偏偏咱们归乡这里距离成都千里之遥,就算我从巴郡调兵旦夕之间也不可能到达成都,更要命的是,咱们秦军的主力都被楚军拖住了,指望关中秦军来救,也是不现实的。 大事不妙啊!” 说罢,司马南停下了脚步,吩咐道:“传令,让各军收缩兵力放弃归乡,全军紧守巫关。另外,调集巫郡周边的所有守军跟我回去救成都,李忠,我走了以后,巫关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守住巫关,否则巫关一失,楚军就要打开通往巴蜀的大门了。” 一旁的李忠闻言,立即拱手:“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全力保住巫郡!” 就在司马南调集兵力准备千里回援成都之际,另一头的庄辛已经率领大军杀到了成都城下,因为一路上不断有蜀人和对秦国不满的老秦人的投奔,他麾下的军队名额又增加了7000多人。 当日,庄辛指挥军队将成都四面包围。 此时,成都城中,墨看到城下围城的楚军,其中居然还有老秦人,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见鬼,楚军给这些老秦人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他们也加入到楚军中去了。” “这可糟糕了,如果连老秦人都在帮助楚人,这个消息一旦在城中散开,那城中的充人和蜀人,他们必定也会站出来反抗。” 就在墨沉思之际,正在城头上值守的蜀人,突然指着城下议论起来。 “看,城下好像是咱们蜀人的军队。” “不光有蜀人的军队,还有王旗呢!” “看起来这不是楚人要来侵夺我们蜀地,他们必定是王室请来的!” 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墨立即大喝道:“胡说些什么?蜀国已经亡国50余年,哪还有什么王族后裔?城外那些人分明都是楚人冒充的。 再敢交头接耳,本将就按照军令将你们斩首了!” 接着,墨又亲自带着亲卫在城头上转了一圈,以此震慑城头上的蜀人以及充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楚军打出了充国王室的旗帜,充王的旗帜一出,同样引起了一阵骚动。 虽然骚动很快被平息,但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充王和蜀王后裔的出现,已经使得成都的人心浮动。 不久以后,一位穿着蜀国王服的青年男子驱车到成都城下转了一圈,陪同他的还有充王孙姬无命。 两人转完了之后,一同来到了庄辛面前。 那位扮演蜀国王室的青年人很紧张,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看着庄辛。 姬无命则是淡然的跪坐到了庄辛身边,开口道:“根据刚才我的观察,城中已经是军心浮动,将军你可想好怎么打了吗?” 庄辛闻言并不答话,而是看着姬无命问道:“我听说蜀郡的太守叫墨,王孙可知道此人吗?” 姬无命闻言,点头道:“当然,当初司马错伐蜀,墨做为都尉跟随司马错来到蜀地,而当初灭掉我充国的,就是这个都尉墨。 都尉墨灭充时,几乎杀光了我的族人。 这个老贼与我有深仇大恨,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对他我自然非常了解。” 庄辛闻言,急忙追问:“但不知王孙,墨此人如何,可还得人心?” 姬无命抚须笑道:“当初秦国灭了巴蜀之后,秦惠文王让蜀郡太守张若治理蜀中,这个张若治理巴蜀30年,干的还算不错,不过他死了之后墨接任蜀郡太守,他就不如张若。 墨是武官出身,根本就不会治理国家,他就只会遵守律令,按照法制来治国,所以蜀人对他怨气很大。” 庄辛听到这里,心中大喜。 他刚刚还在担心墨深得蜀地民心,毕竟这家伙可是跟随司马错伐蜀的人物,但听完姬无命的话,庄辛知道,这位墨并不怎么讨蜀人喜欢。 一个不得民心的太守,真打起仗来是一定会被百姓给抛弃的。 当年魏文侯灭亡中山,已经过去50年,可中山人一找到机会还是马上站出来复国,相信已经建国千余年的蜀国也会是一样。 现在巴蜀秦军的主力还在巫郡,秦国在巴蜀的防御异常的空虚,蜀人本来就有机会反抗,更别说还有楚军的帮助。 想着,庄辛沉吟了一下,说道:“王孙,攻打成都的事情,我已有计较,请你马上设法去联络城里的充人,请他们在我们攻城的时候寻机反抗,等我们取了成都,城中充人愿意回归故乡的可以回家,不愿意走的,可以继续留在成都,对有功者本将会不吝封赏。” 姬无命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去了!” 等他走了以后,庄辛又看向一旁穿着蜀国王室服饰的青年男子,见对方哆哆嗦嗦的,忍不住斥责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蜀国公子杜笙,既然是蜀国的公子,就要有公子的样子,懂了吗?” 杜笙闻言,马上止住了颤抖的身体,小声道:“懂……懂了!” “给我大声点,自信点!”庄辛拍案喝道。 “本公子知道了!”杜笙站直身子应了一声,终于有点公子的派头了。 “嗯!”庄辛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杜充,对他吩咐道:“将军,你麾下有多少蜀人?” 杜充沉吟道:“如果所有人全部加上,共计有差不多上万人,但如果只要有战斗力的,最多3000出头。” “3000人?太少了呀!”庄辛坐在席位上搓着手,道:“这样,请将军马上去准备一点蜀人的服饰,多多益善!本将有大用!” 杜充立即拱手:“遵命!” 然后,庄辛又看向杜笙,道:“稍后就请公子带着这3000蜀人作为先锋攻打城池,作为我军之先锋!” 杜笙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份,立马拱手:“诺!” “好,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攻城!” 第301章 秦王急眼了 成都城下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蜀国公子杜笙带着他麾下的巴蜀勇士,向着成都发动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此时,城头上,墨听到了楚军的战鼓声后,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急忙探着头往城墙下看去,看到冲上来的都是巴蜀土着,不由发出冷笑:“庄辛这个混蛋还真够混的,居然围城第一天就发起进攻,连攻城器械都没有,这不是让这群巴蜀蛮子来送死吗?”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蜀人、充人看到城下一群蜀人打扮的人前来攻城,全都心乱不已。 “这些可都是我的同胞,叫我怎么能下手去攻击他们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放箭?” 随着一旁长官的不断催促、叫骂,这些蜀人、充人不得已用手上的弓箭对准了城下的同胞。 当日,蜀人强攻成都,伤亡过半,攻城不克。 时间来到傍晚,后方的楚军陆续来到城外楚军大营集合。 随后,庄辛下令将营中所有的巴人、蜀人、百越人、夜郎人、滇人统统换上了蜀人的服饰。 与此同时的是,姬无命将一封自己手书的劝降信射到了城头上。 这封劝降信很快就被几个站岗的兵丁发现,一个大胆的蜀人将信取下来,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一旁几个不识的同伴忍不住问道:“我说马六,这信上写了什么你倒是给我们念念。” “信是充国王孙写来的,他说让我们蜀人、巴人、充人在明日楚军攻城的时候联合起来反抗秦人,只要我们内外夹击,肯定能攻破城池。 充王孙还说了,等攻下了成都,楚人会将城中所有秦人分给我们做奴隶,他们的田地也由我们均分,今后咱们再也不必给秦人当牛做马了。” “格老子的,我早就受够这群秦狗了,把我蜀人当做牛马!” “兄弟们,我看我们倒可以去联络一下城中的巴人和充人,将这封信的意思传达一下。” “不错,是该去联络一下,要真赶走了秦人恢复了蜀国,咱们也能翻身当主人了。” …… 次日,庄辛再次列阵于城外。 而后,城墙上,墨一看城外楚军阵中,蜀人居然比昨日多了万人,瞬间脸色一变。 “见鬼,怎么一晚上时间会蹦出这么多蜀人,莫非是临近的郡县全都已经被楚人策反了?” 同时,城头上的蜀人看到城外众多由蜀人组成的军阵,全都是心中一惊,每个人的脸上都各藏心事。 当日,庄辛率领楚军精锐与这支蜀军联合作战强攻成都,不克。 经历了一日攻城后,成都城中无论是秦军还是蜀人,全都被今日白天攻城的众多蜀人所影响,心力交瘁。 次日,楚军阵中再次增加万余蜀人,这次不光是有蜀人,还有秦人! 楚军的阵列中出现了秦军的旗帜! 秦军的旗帜一出,城头上顿时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就连周边郡县的秦军都跟着蜀人造反了? 要知道周边各县驻守的秦军,可都是从关中调过来的,要是连这些人都反了,那成都还有什么希望? 庄辛趁机率领大军攻城,仍然未克,但这时候城内早已人心惶惶,守军的士气几乎跌入谷底。 当夜,庄辛命人在城外唱起关中歌谣,歌声一起,城中的秦军紧绷多日的神经瞬间崩溃! 到了第四日,楚军阵中终于没有再增加人数,但另一个噩耗传来,蜀郡周围六县全数以反,六个县令的首级被挂在楚军阵前! 看着这六颗被挂在旗杆上的人头,墨脸色惨白,瘫坐在地。 “完了,成都完了!蜀郡完了!” 墨绝望之中,城下再次响起战鼓声,楚军再度对成都发起冲锋。 这一次,守军几乎已经完全丧失斗志,许多人看着城下涌上来的敌军不知所措,更要命的是这时候城头上的蜀人、充人突然反叛,秦军猝不及防! 秦人和蜀人、充人在城头上自相残杀,紧跟着成都大乱! 而后,庄辛抓住时机一举攻入城内,成都城破! 这时,绝望中的墨站起身,望着自己守护了50年的成都,挥剑自刎。 随着墨的倒下,成都城头上很快升起了楚军的旗帜,而城中剩余的秦军也纷纷放下武器向楚军投降。 这一战楚军俘虏了上万秦人。 接着,庄辛兑现了先前的诺言,将城中所有秦人连同俘虏全部贬为奴隶,然后将这些秦人分赐给立功的将士还有蜀人为奴。 得到赏赐的蜀人无不欢呼雀跃,皆对楚国感恩戴德。 其后,成都失守的消息迅速传遍蜀郡各地,各地蜀人闻之,无不感到震惊。 然后,各地蜀人纷纷起事反叛秦国,杀官谋反。 很快,蜀郡的大乱就传到了隔壁的巴郡。 另一边的巴地。 将军司马南带着五万秦军精锐从归乡返还,沿江水逆流而上,经巫邑走阳关,前后耗时一个月奔走千余里,好不容易才返回了巴郡的治所江州城。(重庆市江北区) 司马南刚刚回到江州,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收到噩耗,成都失陷,郡守墨战死! “这怎么可能呢?成都城池高大城中粮草充沛,墨太守更是老成持重,为何成都会丢的这么快?” 前来报信的斥候闻言,悲声道:“那庄辛用土地、爵位还有我秦人奴隶收买蜀人,蜀人皆归之,听说不光是蜀人,就连蜀中的充人也归附了,因此成都才会丢的那么快。” 司马南闻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用手撑着桌子,没有让自己倒下,追问道:“蜀郡局势如何了?” 斥候摇摇头:“整个蜀郡都已经落到了庄辛手上,还有,,,,” “还有什么?”司马南看着斥候咆哮道。 “还有,庄辛正率领20万大军杀奔江州,扬言要,,,要生擒将军!” “什么?” 司马南几乎要被气的吐血,二十万大军!短短一月庄辛手上就有了20万大军!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凭借庄辛手上的20万大军,足以横扫巴郡! “不知秦王收到了巴蜀反叛的消息没有?就算秦王收到消息,调关中秦军来,最快也要半年。半年时间庄辛早就已经打穿巴蜀了,如今事情紧急,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南急得在房间中不断来回踱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信使踉踉跄跄的从外面冲进来,急道:“报!将军,不久以前巫郡各地都在传楚军已经攻克巴蜀,即将顺流而下攻克巫郡的消息! 一时间,巫郡谣言四起,楚人闻风作乱,鱼邑、枳邑都已经反了,现在巫郡楚人正在上下串联,准备夺取巫郡治所巫邑。” “混账!”司马南气的忍不住抓起桌上的砚台,摔到了地上,大骂道:“巫郡郡守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平息谣言镇压叛乱?” 信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启禀将军,巫郡本来就是从楚人那里夺来的, 我们兵力有限,根本就无力镇压。 至于平息谣言,一开始谣言更离谱,说什么楚军已经攻破了咸阳活捉了秦王…… 我们郡守能够守住巫邑,就已经尽全力了。” 司马南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绝望之色。 这时信使还在一旁催促:“将军,请你火速发兵去救巫郡,否则巫郡一失,江汉的楚军就会压上来,到了那时可就大势已去。” “你先回去,让郡守坚定守住,我马上就会率领援军杀到!” “唯!” 信使走了以后,司马南立马将目光看向房间中的其他将领,道:“如今巴蜀大乱,凭借我们根本无力镇压,想等关中的秦军来少说也要半年,如果要是让庄辛堵住了汉中,我们就会成为中之鳖。” “将军的意思是?” 司马南深吸一口气,说道:“36计走为上,你们没听说书人说吗?打不过就要跑。” “跑?”身旁的几个将领一阵面面相觑。 逃跑没问题啊,关键你都准备要跑了,刚才干嘛还让那个信使回去传命叫人家巫郡郡守坚定守住,你他喵这不是坑人吗? “快来不及了,传令全军立刻撤退,从米仓道返回汉中。” 司马南说完以后,身旁立刻有几个将领说道:“可是巴郡、巫郡各地还有不少袍泽,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眼下,我们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司马南撇嘴道:“我让巫郡郡守守住,就是给我们撤退争取时间,这种时候能跑一个算一个,要是晚了一个也走不了!” 次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秦军,再次离开了江州城,秦军离开的时候扬言要去救援巫郡,然后在出了城后就一路向北往汉中疾驰而去。 十日以后,庄辛率军杀到巴郡,然后仅用了20天时间,就平定了巴郡各地,并且火速派人往北而去,欲将巴蜀通往汉中的道路彻底堵死。 而同一时刻的巫郡,楚柱国昭平率领楚军攻破弱关,并且一路高歌猛进包围了巫郡治所巫邑。 此时那位可怜的巫邑太守还认为他能够得到援军,率领全城将士拼死抵抗楚军。 这场战斗毫无悬念,巫邑很快被楚军收复,那位不知名的巫郡郡守到死也没能等到他期盼的援军。 …… 秦国,咸阳。 “楚军庄辛杀到成都……成都陷落,墨战死,巴蜀告急……” 此时,秦王柱的呼吸变得急促,拿着蜀郡传来的最新战报双手颤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寡人的巴蜀绝不可能会陷落,这肯定是假消息,这是假的!” 秦王柱狂吼着将手中的木简摔在地上,并不断用脚踩踏。 殿中,蔡泽看着近乎发狂的秦王,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理解秦王,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不会相信。 哪怕是蔡泽自己,他刚开始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也不太相信,但他又不得不信,巴蜀危急这种大事,底下的官员不可能去谎报。 顿了顿,蔡泽见秦王还在不断用脚去踩他那份战报,知道对方是不愿面对现实,只好说道:“大王,如今我们只能期待司马南可以力挽狂澜,但如果他不能力挽狂澜,我们要想好应对之策了。” “还想什么应对之策?”秦王柱停下脚步说道:“立即调集关中秦军火速增援巴蜀!” 蔡泽双手拢袖站在原地,道:“大王,王龁将军一时间难以归来,关中军队不足。” 秦王柱想也不想地说道:“那就从陇西征集军队!” “可是征集陇西的军队需要时间,臣计算过了,就算现在从陇西征召军队,最快也得3到4个月时间才能赶到巴蜀,巴蜀局势还能支撑那么久吗?” 蔡泽说完以后,秦王柱终于冷静下来。 他颓废的坐到一旁的竹席上,那是他父王平常坐着思考的地方。 坐在平时父王坐着的地方,秦王柱心乱如麻,他连心都静不下来,又何谈去想应对局势的办法? “丞相,你说说,这种事后,寡人该怎么办呢?” 秦王柱的言辞中带着几分殷切,此刻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蔡泽这个父王留下的托孤大臣身上。 蔡泽闻言,皱着眉头说道:“请恕我直言,大王,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巴蜀很大可能是保不住了,巴蜀一旦丢了,我们肯定会元气大伤。各国必然会趁这个机会群起而攻,臣看眼下,咱们只有赶快把王龁和摎都给调回来防守关中。 还有,咱们得火速派人去三晋和齐国,尽量将他们拉拢过来,就算不能拉拢他们也要尽量让他们保持中立。” 蔡泽说完,秦王柱就忍不住说道:“我的丞相,巴蜀真丢了,咱们半条命都没了,这种时候我们想让三晋和齐国中立,要花多大代价?” 蔡泽沉声道:“如果我们愿意拿出洛邑、宜阳、河内作为交换,稳住三晋不成问题,至于齐国,大王可以让太子纳齐国公主为妃。” “什么?”秦王柱瞬间坐不住了。 除了最后一条让太子纳齐国女为妃,前面说的交换条件,秦王柱根本就不可能接受。 洛邑、河内暂且不提,光是宜阳就是秦国和韩国鏖战几十次,流了无数血才夺来的。 宜阳是扼制秦国东出的门户,同时也是韩国的重镇,天下强弓硬弩皆出于韩,宜阳生产的铁器占韩国铁器总生产的2\/3。同时那里还拥有数十万人口,毫不夸张的说拿韩国二十座城都顶不上这座宜阳。 “丞相说的要把这些我秦国数十年东出的成果拱手让人,寡人绝不接受,也不可能接受!寡人如果接受了这些条件,那寡人就是国贼,寡人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王,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秦王柱决绝的摇头说道。 “如果是这样,大王知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吗?” 蔡泽面色沉重的看着秦王柱说道。 第302章 各国反应 “我们接下来极有可能会遭遇关东六国的联手围攻,然后丢失南阳,丢失宛叶,丢失洛邑,丢失河内,河东、河西,最好的结果是我们丧失自孝公以来所有的东出成果,而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连关中都会失去……” 听完蔡泽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告诫,秦王柱终于明白了,这一次大秦究竟危急到了何种地步。 大秦能走到今天,是孝公,惠文王,还有先王他们励精图治好不容易才能取得的,先王的霸业,绝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上! “快,昭武君呢!让他过来!” 秦王柱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好女婿田秀,这似乎是他手上唯一的翻盘希望。 “大王,您清醒点,这种时候就算昭武君来,又能如何呢?” 蔡泽的这句话让秦王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 局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便让田秀来了,又能如何呢? 上郡,肤施城。 秦军的大营之外。 “报,上将军,咸阳有使者来。” “什么,咸阳的使者?”王龁闻言不敢怠慢,急忙请使者进来。 使者进来说明来以后,王龁大惊:“什么,退兵?大王居然要我退兵。” “是的,巴蜀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大王需要将军立刻回兵稳定关中。” 使者说完,王龁一屁股瘫坐在席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后方究竟出了什么事?巴蜀怎么突然就乱了? 来不及细想,王龁站起身送走了使者,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听秦王的诏令速速退兵撤回关中。 否则等六国形成合纵,秦军主力又无法回援,那大秦可真要歇菜了。 但退兵也不是那么轻松的,王龁的大军已经在上郡埋伏了一个月,信陵君的大军早就已经到了上郡外围,只是迟迟没有进入秦军的包围圈。 王龁有信心,只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肯定能让魏无忌扎进他的口袋。 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必须得走了,但我们一走,魏无忌那个兔崽子肯定会趁机攻略上郡,这可如何是好?” …… 肤施城外,赵军的宿营地。 “报,上将军,今日清晨秦军分批从上郡撤退,意图不明。” “什么,秦军从上郡退了?”信陵君蹙了蹙眉头。 王龁为了伏击他已经在上郡的置了一个月,怎么会突然退走? 莫非是王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入他的包围圈,所以主动退走了? 不对啊,如果王龁真的判断自己不会上当,就应该率军围歼自己,怎么会撤兵呢? 这时,张耳在一旁说道:“听魏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秦国的巴蜀好像遭遇了袭击,咸阳方面已经乱作一团。不过这个消息并没确定,也许又是秦人的烟幕弹也说不定。” “巴蜀遭到了袭击?”信陵君在原地踱步沉思。 巴蜀是秦军的大后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遭到袭击,而唯一有能力去袭击巴蜀的,只有楚国。 难不成是楚国打下巴蜀了? 这不可能啊!楚国要逆流而上偷袭巴蜀的消息,秦国早知道了,楚国怎么会得手? 信陵君脑袋里一团乱麻,他有些理不清当今的局势了。 “张耳,陈余!” “臣在!” “本将命你们两个明日率领100骑兵到上郡各地探查,尤其是肤施,你们要仔细探查,看秦军是否是真的撤退。” “遵命!” “李牧,赵聪,张船,朱亥!” “卑职等在!” “今夜你们好好休息,只等明日的探查结果传来,我们立即兵进肤施!” “唯!” 同一时刻的咸阳城。 田秀在咸阳的家里。 孟赢看着身边正在写字的尉缭,问道:“尉缭,你知不知道主君到哪里去了?” 尉缭抬起头,用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孟赢说道:“主君不是到城外去打猎了吗?” “不可能!”孟赢摇了摇头:“打猎岂有一去一个月这么久的?主君肯定已经没在咸阳了。尉缭,你说,主君会不会被我父王派出去打仗了?” 尉缭看着急得快要发疯孟赢,安慰道:“夫人稍安勿躁,师父就算被秦王派去打仗,也不会有事。” “你懂什么?巴蜀危急,整个关中到处都在征兵,父王要真让夫君去平定巴蜀,那实在太危险了。” 孟赢说到此处,站起身欲到宫中去见秦王。 以前老秦王在位,孟赢是绝对不敢为这种事情去找的,但如今在位的是他的父王,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尉缭放下手上的毛笔,拦在孟赢前面说道:“夫人,您不能去宫中见秦王。” “为什么?”孟赢看着面前如同小土豆一样的尉缭问。 “很简单,师父到城外打猎去了这么久,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如果不是秦王交代的任务,那就是师父的私事,他不想告诉我们的私事,您这样到宫中去找,等于告诉秦王,师父失踪了。” 尉缭短短的几句话,就让孟赢冷静下来。 天知道田秀到底去干什么了,但在搞清楚他的目的前,自己的确不宜到宫中去。 “尉缭,那你说说,师娘现在该怎么办?” 孟赢蹲下身子,抚摸着尉缭的头,这小屁孩,可比田秀他们说的聪明多了。 “夫人,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老老实实的等师父回来就好!” “可是,万一你师父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师父!” 尉缭笃定的说了一句,然后坐到一旁的书案前,继续安心练字。 赵国,邯郸。 邯郸城中最近谣言盛行,说是楚国偷袭了秦国的巴蜀! 这个谣言让原本计划陪赵媛母女过年的田秀,不得不启程返回咸阳,以便掌握最新局势。 结果,田秀还没来得及出发,毛遂就传来了确切消息,楚国大将庄辛在十月初偷袭了蜀郡! 田秀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谣言竟然是真实的! 楚国居然真的偷袭了巴蜀,这对秦国而言可不是好消息。 按照巴蜀那个崎岖的路况,一旦楚国偷袭成功,秦国必定是难以收复。 若是巴蜀地区都归了楚国,那么楚国下一步,势必会收复宛叶和南阳地区,而这两地如果都被楚国收复,那楚国的实力必将暴涨! 接下来楚国肯定会攻略淮北,将魏国和齐国的势力完全赶出宋地,进而独霸整个宋国! 如此一来,天下大势就会从原来的秦国转到楚国手上! 而田秀这种推测是完全有可能的,巴蜀已经被秦国三代人经营了五六十年,秦人在巴蜀地区修建了不少水渠,如今的巴蜀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天府之国,产粮圣地。 楚国占据南方粮产本来就富足,如今又得到了被秦国开发好的巴蜀…… “看来,我得赶快返回关中,帮秦国稳住局势,一个强大的秦国不符合赵国的利益,一个崛起的楚国更不符合!” 魏国,大梁。 魏王圉听闻了巴蜀传来的消息,不由目瞪口呆:“开玩笑吧,楚国把巴蜀拿下来了?” 秦国一旦失去了巴蜀还有巫郡,那可以说半条命都没了!吃下了巴蜀的楚国实力必然暴涨,楚王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从秦国手上收复宛叶和南阳…… 这些地方要都被楚国收复,那楚国就会和魏国全面接壤,那寡人的魏国可就危险了。 秦国非常可怕,楚国难道就不可怕了吗? 这么多年以来,强大的秦国把各国打得喘不过气,以至于各国都忘记了,楚国同样是个危险的敌人! 三家分晋初期,三晋最大的对手并非是秦国,而是南方的楚国。 当初三晋为了压制楚国,可以说足足和楚国打了几十年! 可即便是被三晋以及秦齐几个诸侯联手打压,楚国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 这次楚国得到了巴蜀重创了秦国,那个让天下恐怖的巨人,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魏王圉已经脸色惨白,坐都坐不稳了。 楚国将来肯定要从魏国手上抢夺淮北,那可是楚国垂涎已久的! 楚国要是打来,魏国要和谁去抵抗楚国呢? 韩王就算了他太菜,齐王那家伙都恨死自己了,也靠不住。 赵王,他倒看起来很可靠,但赵丹那混蛋,总喜欢关键时刻出卖队友。 所以,如今寡人能依靠的,只剩下秦国了呀! “丞相,寡人想把太子送到秦国去为质,你看如何呢?” 段干子听到魏王的话,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的大王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想把太子送到秦国去呢? 齐国,临淄。 听说楚国偷袭了巴蜀的齐王建,心中并没什么波澜,对他来说巴蜀过于遥远,数千里外的事情,关我们齐国屁事呢? 来人,接着奏乐,接着舞! 咿?你们怎么不跳了呢? 哎呀!是谁敢揪寡人的耳朵? 是阿母啊!那没事了。 一心想要躺平摸鱼的阿建被君王后拽了起来,然后来到了议事的大殿上。 大殿上,齐国的众臣被聚齐。 “贤卿们!废话朕就不想多说了。”君王后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巴蜀的战事,与我齐国将来的命运息息相关,二三子集思广益,我齐国未来将何去何从呢?” 群臣闻言陷入沉默,大殿上许多人的想法和齐王建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场发生在千里外的战争,决定着未来齐国的前进方向。 大部分朝臣都将君王后的话当成是杞人忧天,并没有去加以深思,只有王孙贾站起身,拱手道:“楚国得到秦国巴蜀,实力必将暴涨,而我齐楚世仇,看来,我们要和三晋联系一下,商量商量如何对抗楚国了。” 此时,韩王和燕王:“……” 上郡,肤施。 城头上绣着“秦”字的黑色旌旗随风飘舞,墨色的旗帜下,站着赵军的士卒。 “公子,秦军真的从上郡退走了,可是王龁为何会突然退去呢?” 信陵君望着北方咸阳的方向:“我想肯定是秦国内部出了大事,王龁才会急着回去。” “那么公子,我们是否要继续进军呢?” 朱亥看着信陵君问,秦军全面从上郡退走,如果乘势追击,说不定能取得更大战果。 “不!”信陵君摇摇头:“楚国可能真的攻下了巴蜀,消息如果确实,我们就不能过分的逼迫秦国,不然我们三晋就该倒霉了。” 说完,信陵君目视的城头上飘扬的旗帜,道:“传令下去,从上郡撤退吧!” “撤退?”朱亥不甘心的说道:“上郡是公子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怎么能就这样撤退呢?” 信陵君闻言,笑道:“上郡距离赵国太远,此处距离离石要塞百里之遥,无论是想要运送补给还是增援都极为不方便,可以说,这对我们而言就是一块飞地。干脆还是把上郡还给秦国,秦王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秦国,咸阳。 秦王宫中。 此时,秦王正和蔡泽商量派谁去联络三晋,启从外面走进来,拱手道:“大王,上郡急报,魏无忌率领赵军偷袭了肤施。” “什么?”秦王柱闻言急火攻心,差点晕倒在地,蔡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这时,启急忙补充道:“大王,还有个好消息,赵军马上又撤退了!” 你喵的!蔡泽瞪了启一眼,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要说话你就一次把话说全了。 说话说一半,你是想闹哪样? 秦王柱喘着粗气看着启问:“你是说赵军在攻下了肤施后,又主动撤退了?” 启点点头:“不错!” 秦王柱懵了:“这魏无忌是在闹哪样?” 但马上秦王柱就明白了魏无忌的用意,楚国攻下秦国巴蜀巫三郡,三晋肯定也慌了,他们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啊! 秦王柱毕竟也是在老秦王手下混了那么多年的,这点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秦王柱感觉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说道:“看来三晋没有打算跟楚国一条道走到黑,我大秦暂时可以不用担心遭到合纵了。” 说着,秦王柱看着蔡泽说道:“丞相,我们现在该谈谈夺回巴蜀的事情了。 寡人欲请昭武君为将,再夺巴蜀。” 蔡泽闻言点点头:“可!只是……” “只是什么?” 蔡泽装出惶恐的样子,冲秦王一拜:“臣听说昭武君失踪,已经多日不见人了。” “什么?”秦王柱震惊了:“国家正有大事,这种关头,他跑到哪去了?” “启!!”秦王愤怒的对启吩咐:“你亲自去,看看昭武君究竟在不在家,寡人倒要看看他到底跑到哪去了。” “是!” 第303章 怀疑的种子 “昭武君何在?”蔡泽还没进院,他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蔡丞相,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孟赢听到动静,从大堂出来迎接。 蔡泽看了眼孟赢,行礼道:“拜见公主!” 说着,蔡泽放下手在院子里张望了一圈,见没有田秀的声音,忙问:“昭武君呢?” “主君前阵子去城外打猎了,今天刚回来,他正在房里休息。”孟赢说着,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还不给丞相看茶来。” “是!”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去倒茶。 “不必了!”蔡泽拦下了欲去倒茶的侍女,道:“今天我来不是喝茶的,大王请我来诏昭武君入宫,有要事!” 蔡泽重点强调了要事两个字,孟赢一脸为难的摇摇头:“不行啊,丞相,夫君正在休息,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哼!”蔡泽冷哼一声:“公主殿下,难道有什么事情比大王的诏令更为重要吗?” 孟赢哑口无言。 蔡泽张望了一下府中的房间,他并不知道田秀住哪,只好向孟赢问道:“昭武君在哪,公主还是快带我过去。” “好吧!”孟赢无奈的带着蔡泽,往田秀居住的房间走去。 来到田秀的房间前,蔡泽想推门进去,孟赢拦下了他,道:“蔡相,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 蔡泽眉头一皱,冷哼道:“公主,你一再阻拦我,是不是昭武君根本就没在府上?他去哪儿了?” 事实上,蔡泽早就闻到了风声,说田秀失踪。 刚开始,蔡泽并没当回事,但田秀这一失踪就失踪了一个月,而且恰恰是在他失踪的时候发生了庄辛偷袭巴蜀,这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丞相说的是哪的话?我家夫君真的就只是到城外打猎而已,他已经回来了!” 孟赢坚持说田秀已经回来了。 好吧,既然回来了,那当然要验证一下,这话是不是真的了。 蔡泽不由分说地推开房门,孟赢阻拦不住,就在昏暗的房间中,一个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昭武君?”蔡泽试探的叫了叫,见对方没反应,看了眼身后的孟赢,见对方无动于衷,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轻轻推了推田秀,道:“昭武君?” 田秀闻言,翻过身来,揉了揉眼:“丞相?” 田秀一个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急忙去抓挂在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孟赢迎上来,从后面服侍田秀更衣。 “抱歉丞相,我没想到您会来。” 田秀用抱歉的口吻说道。 蔡泽没想到,田秀居然真的回来了,莫非他真的只是单纯到城外打猎? 来不及多想,蔡泽行礼道:“昭武君,这阵子咸阳出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田秀点点头:“略有耳闻!” 蔡泽放下手,说道:“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就随我到宫中去一趟吧!” “好!”田秀应了一声,这时候衣服也穿好了,田秀跟着蔡泽离去。 一路之上,两人无话。 来到王宫中。 秦王柱坐在上首,旁边还坐着几个大臣,包括刚刚归来的王龁。 摎并没回来,他还在宛叶跟景阳对线,宛叶那边是离不得人的。 “大王!”田秀拱手行礼。 “贤卿坐!”秦王柱让田秀坐下。 田秀落座以后,秦王柱急不可耐的问道:“贤婿,如今巴蜀危矣,你可有方法替寡人解巴蜀之危?” 田秀一听,沉思了片刻以后说道:“臣不知道巴蜀那边具体情况,麻烦大王替臣讲讲!” 秦王柱看了眼蔡泽,对方会意的站起身,把巴蜀最新的情况讲了一遍。 田秀听完后,沉思了很久也没说话。 秦王柱急不可耐的问:“贤卿,想到办法了没有?” 田秀是秦王柱口中的治世之能臣,此刻秦王柱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若是田秀都想不出办法来,那这巴蜀可真要完了。 巴蜀若是失了,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见先王。 “大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田秀一说还有办法,秦王柱顿时眼前一亮,激动道:“贤婿,快说!” 好嘛,想出办法就是贤婿,想不出办法就是贤卿。 大王,你倒是挺会自由切换的。 田秀拱起手,沉声说道:“成都已破,庄辛急切之间是吃不下整个蜀郡的,请大王给臣一支兵马,臣即可从金牛道入蜀,趁着楚军尚未立稳脚跟,把成都夺回来!” 随着田秀说完,王龁第一个站出来质疑道:“昭武君,办法是不错,但若是你去的迟了,庄辛已经拿下,乃至控制了整个蜀郡该怎么办?” 田秀对此早有对策,继续道:“这简单,巴蜀被我国经营50余年,我们的根基比楚国深,相信楚国就算吃下了蜀郡,一时半刻也无法整合,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我对蜀郡发起进攻。” “昭武君,你有把握把楚军赶走吗?” 秦王心里有点没底,毕竟蜀郡最新的战报都是半个月前传过来的,这会儿局势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古代有信息差,消息往往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传到,更不用说蜀地大乱,消息传递当然更为困难。 “不能说有十足把握,六成总归是有的!”田秀说着从席上站了起来,大殿里挂着一副舆图,他来到舆图前,拿起一旁的指挥棒,指着图说道:“我会率领我的军队对蜀郡发起进攻,司马南将军不是正在从巫郡返回?请他率领他麾下的人马,与我东西对进,从两个方向夹击巴蜀。 这样做的好处是,无论庄辛选择死守蜀郡,还是选择分兵攻略巴郡,我军都能让楚军陷入腹背受敌之势。” 听完田秀的战略,子楚立马担心的站了起来,道:“司马南和您东西对进夹攻巴蜀,巫郡可就危险了,江汉地区的楚军,他们肯定会趁势攻克巫郡,万一巫郡有失,司马南和您,都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从关中到巴蜀的道路极为不方便,田秀如果带着大军在巴蜀出了事情,秦王柱根本来不及救。 到时候极有可能田秀没攻下巴蜀,反而自己还回不来了。 对于子楚的担忧,田秀不以为意:“太子(子楚以前是世子现在自然是太子)这一仗拼的就是我们双方的速度,看到底谁更快,楚军如果更快,巴蜀就会玩完,我们如果更快一步,那么灭了庄辛后,我们还能立即挥兵去救巫郡,就算来不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失巫郡。” 子楚摇着头说道:“我现在并不关心巴蜀的得失,我担心的是,万一楚军更快连您也会折在那!” 表面上来看,子楚是担心田秀有去无回,实际上他不过是怕鸡飞蛋打。 鸡指的就是巴蜀而蛋却并非是田秀,而是他带去的部队! 巴蜀有极大概率救不回来了,子楚不愿让田秀率领秦军去冒险。 现在对秦国来说必须保留实力,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六国合纵。 秦国的实力,是一分一毫也不能再损失了! 而子楚的想法,正中田秀下怀,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率兵去巴蜀,因为过于危险! 但是他又不能说不去,这种时候越是推辞不想去,反而越有可能被秦王柱送去巴蜀。 田秀笃定,在讲明了他这个计划的风险性后,秦王父子是不会冒这种险的。 起码秦王父子不可能舍得让那么多部队陪田秀去冒险。 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中! “寡人同意昭武君的计划了!” 秦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懵。 啥,秦王居然同意这个冒险的计划了? “父王,我没有听错吧?”子楚震惊的看着秦王柱,要不是因为对方是秦王,他真想说一句,父王你是不是疯了? 秦王柱淡定的瞥了一眼子楚,道:“你的耳朵好的很!寡人同意让昭武君去了。” 说着,秦王柱用一双殷切的目光看着昭武君,道:“昭武君,放手干吧!寡人全靠你了。” woc,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田秀一时懵住了,他可没想到秦王柱能答应。 按照他对秦王柱的了解,这家伙不是个爱冒险的人啊! “你怎么了昭武君?”秦王柱看田秀愣住,以为对方是有什么困难,忙道:“一有问题就说,寡人一定帮您解决!” “臣此去需要至少十万部队,还有至少20万民夫转运粮草!” 田秀直接给他老丈人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我一下找你要这么多东西,就不信你舍得给。 就算你真舍得给也没关系,大不了还用当初那招,磨蹭。 等我赶到巴蜀,仗都打完了,到时候你总不能怪我吧。 “不行!”秦王柱不出预料的摇了摇头。 果然,就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多部队。 “你要的太多了,这样吧,贤卿要的东西打个对折,就这样决定了。”秦王柱也不容田秀拒绝,直接站起身下令道:“昭武君,寡人请率领五万军队进入巴蜀,驱逐庄辛!寡人知道这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但是寡人相信您!” 十万人秦王柱真的损失不起,但五万人的损失对秦国而言还是能承受的,何况要是用这五万人夺回巴蜀,那可就赚大了。 “大王,十万人已经是最少了,五万人根本就不可能攻下巴蜀!” 田秀向秦王大倒苦水,庄辛拿下了蜀郡,手上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了至少十万。 五万人去打十万,更不用说人家还有一座坚固的成都。 这打毛啊! 大王,你不打算要巴蜀就直说,没必要这样。 “大王,昭武君所言有理,五万人确实太少了!” 王龁这老家伙也主动站了出来给田秀说话。 田秀年轻又是秦王女婿,将来肯定是秦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王龁老了,马上就要退休。 他要趁着自己还能和田秀说上话,跟对方打好关系,这样自己将来的家族也能得到庇护。 当然,王龁也不光是在拉关系,他的话也确实是从军事角度出发的。 五万人远道奔袭巴蜀,还要攻城,就算不懂军事常识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根本不能做到。 “寡人最多只能给五万人!”秦王柱看着田秀说道:“贤卿,你不会让寡人失望吧?” 我谢谢你的信任哦! 你特么真看得起我呀! 你怎么觉得我靠五万人就能给你把巴蜀打下来?你觉得我这么牛逼还会听你吩咐? 田秀内心一阵腹诽,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拱手说道:“臣必定尽力而为!” “嗯!”秦王柱点点头:“有昭武君出马,寡人可以放心了!” …… 田秀的家里。 闲来无事的孟赢替田秀整理房间,无意中她发现了床头放着的一件长袍,这袍子的样式很怪,领口极窄,腰身也很紧,一看就是赵国的款式。 胡服骑射前,各国的衣裳都比较宽松,胡服骑射后,为了便于骑射,赵国的袍服更贴近于胡人,较为紧实贴身,因此非常好辨认。 “怪了,夫君去打猎怎么会带回来一件赵国的衣服,难道……” 感受到事情和不同寻常的孟赢,将目光落在了田秀的书房。 也许在那能找到答案。 来到书房中,孟赢轻手轻脚的翻着桌上各种书信。 以前,她也常来田秀的书房,只是从来没翻过他的东西而已。 孟赢在桌上翻找了很久,什么也没找到。 田秀跟赵国来往的书信,都被他第一时间烧了,孟赢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莫非是我误会夫君了?” 孟赢把桌上的东西还原,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当晚,田秀从宫中归来。 一回到书房中,田秀就发现有人动过他的桌子,他府上安保措施还是很好的,能进他书房翻东西的,大概只有那两位夫人。 会是她们两个中的谁呢?她又到底想找什么? 田秀琢磨之际,孟赢从书房外面走进,轻声道:“夫君,还没吃饭吧?” “我没胃口!”田秀随意说了一句,然后从桌上找出了一份巴蜀地区的地图看了起来,接着道:“我马上要去巴蜀附近执行一个任务,估计要去一阵子。” “这样啊!”孟赢坐到田秀身边,小心地试探道:“您刚从赵国回来,又要去巴蜀,一定特别累吧?” “嗯?”田秀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谁跟你说我从赵国回来的?” “哦,妾不过是随口说说。” 孟赢一直在观察田秀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只好把目光移开。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动过我的书桌。” “人家只是帮你整理一下嘛!” 田秀若有所思:“好了,没事了,夫人去吧。” 第304章 飞龙在天 赵国,邯郸。 田秀的府邸。 一群司寇府的官吏来到了田秀的家中。 领头的人是司寇楼昌,楼昌拜见了静乐长公主赵媛。 礼毕,楼昌起身问道:“当年武安君曾经将一个叫赵姬的女人软禁在您的府邸,不知这女人可还在?” 赵媛想了想,她们府上有间院子一直被上着锁,那里好像是关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莫非这两人就是为了那对母子而来? 赵媛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个人,不知司寇提起她所谓何意?” “这个女人是秦国太子子楚的夫人,身份尊贵,像这样的女子,是我国手上重要的筹码,大王请我将她接到司寇府去,对了,听说她还有个儿子,下官也要一并接走。” 楼昌说着,还让手下带来了相关的文书,文书上面还有赵王的批文。 赵媛仔细检查了文书,确认无误后,就领着楼昌去提人。 田秀临走的时候并没嘱托过该怎么对待赵姬母子,只说不让人靠近,赵媛完全没意识到她们母子的重要性。 来到后院,福伯打开铜锁,楼昌带着差役进入到院子里面。 院子里生满各种杂草,像是很多年没人打理的样子。 而在院子中间,一个男孩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辆纸折的马车。 “公子!” 楼昌来到嬴政面前拱手行礼。 嬴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楼昌,疑惑道:“你是何人?” “这不重要!”楼昌笑眯眯的看着嬴政,刚想要说话,听到声音的赵姬从房间出来,她立马把儿子揽在怀中,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楼昌。 “你就是赵姬?” “是!” “身份确认无误。”楼昌转让过程拿出了一份移交的文书,说道:“请夫人在上面签个字,然后跟我们走吧!” “好!”赵姬并不知道这群人要将自己带去哪,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赵姬被司寇府的人堂而皇之的带出了田秀的府邸,然后他们一群人一路拐进了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 吕不韦和楼缓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看着马车过来,吕不韦慌忙迎了上去。 “司寇大人,如何了?” 吕不韦焦急的询问着结果。 楼昌点点头,指了指马车:“办妥了!人都在里面!” “很好,司寇大人,秦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吕不韦不忘给楼昌画了一张大饼,然后慌忙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查看里面的赵姬。 赵姬和吕不韦是认识的,毕竟对方还当过他的小妾。 故人相逢,两人眼中都流出感动的泪水。 放下车帘,吕不韦对楼缓深深一拜:“多谢楼公,楼公,在下得先走了!” “先生去吧!一路小心点。” 楼缓叮嘱了一句后,目送着吕不韦一行离开。 吕不韦带着手刹赶着马车,一路出城,在城门前他们遇到了盘查,但吕不韦根本不慌,他身上有一张司寇府开具的文书,依靠这张文书,吕不韦得以顺利混出城。 马车出城以后,吕不韦跳上了赵姬母子的马车。 颠簸的马车中,吕不韦深深的望着赵姬:“夫人,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我还好,你呢?” 赵姬很关心吕不韦的近况,他想知道自己这个还深爱的男人过的还好吗。 “我过的一切都好,异人公子……子楚,他当上太子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是秦国的王后了。高兴吗?” 吕不韦不知道该如何去补偿赵姬这些年受的苦难,只能将一个他认为还算不错的好消息告诉赵姬。 可赵姬并没多大触动,反而是一脸的平静。 “怎么,夫人,你不开心吗?” 吕不韦惊讶的问,当王后应该每个女人都很高兴吧。 “王后有什么乐趣?不过关在鸟笼中的一只鸟罢了。” 多年的囚禁生活,几乎磨碎了赵姬的意志。 原历史上赵姬母子在邯郸当人质,虽然过得困苦,但至少还有相对的自由。 在田秀的府上,除了一日三餐,陪伴赵姬的只有高墙和无尽的孤独。 将近十年的囚禁生活,换了任何人恐怕都坚持不下来,赵姬能撑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当然,支撑她活下来的除了坚强的求生意志,还有他的儿子,多年的求解生活已经让赵姬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嬴政身上,现在的赵姬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政儿而活。 “我只盼着我的政儿,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赵姬温柔地抚摸着身旁的嬴政说道。 吕不韦终于把目光挪向嬴政,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问:“您知道我是谁吗?” 嬴政摇摇头。 吕不韦笑了笑,慈祥的像父亲一般:“以后您会知道的!” 忽然,吕不韦注意到了嬴政手上攥着的纸马车,他很是好奇。 “如此精巧的东西是公子自己折的吗?” 嬴政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是,是那个人帮我折的。” “那个人?”吕不韦眉头一皱。 嬴政抬起头,用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吕不韦道:“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是听很多人叫他武安君。” 武安君?吕不韦心头一凛。 如果不是白起的鬼魂死而复生,那这位武安君想必只能是那个人了。 可那个人不是一直在秦国吗?怎么突然跑回邯郸了? 吕不韦大脑飞速旋转,他心里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公子,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或者有什么特征吗?” 嬴政想了想:“那个人胆子温润如玉,皮肤很白,个子也挺高的。” “果然是他!”吕不韦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田秀有分身术,此人必定是他无疑。 “公子,能否给在下描述一下您是怎么见到他的?” 吕不韦想知道田秀和嬴政见面的情况。 嬴政闻言,沉思道:“你说我和那个人见面那天啊……” 时间倒回到半个月前…… 田秀百无聊赖的陪着女儿玩耍,当时田秀给女儿做了一颗类似蹴鞠的球,父女俩玩的很开心,后来球飞进了一间院子,也就是关押嬴政母女那间院子。 看到那间院子,田秀马上就没了陪女儿玩的心思。 借着捡球的名义,田秀拿到钥匙进到了院子里。 当时,嬴政正坐在廊前发呆。 看到有人进来,他很惊奇,竟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朝田秀走去:“你是谁啊!” 田秀并没回答,而是蹲下身子问:“被关在这里好吗?” 嬴政摇摇头。 失去自由的滋味当然不好受,更别说是对个孩子。 “那你想出去吗?” 嬴政点点头:“我无时无刻不想出去,你能放了我吗?” 田秀摇了摇头。 嬴政露出失望的表情。 “政儿,不必用这种表情,相信我,将来有一天你会从这里出去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嬴政很诧异,眼前这个陌生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田秀笑了笑,说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认识你的父母!” “这么说,你是我父亲的朋友了?” “算是吧!” “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嬴政十分好奇的问。 “怎么?你母亲没跟你讲过吗?” 田秀很诧异,这种事情难道赵姬都不给儿子讲吗。 嬴政摇摇头:“我每次问阿母我父亲是谁,为什么不来救我,他都只会咬牙切齿的骂我父亲是混蛋。” 这么多年,你父亲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的确挺混蛋的。 田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温柔的说道:“政儿,你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将来你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 “当然!” “你刚才说我有一天迟早能从这里出去,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田秀笃定的点点头,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句话,有种鸟儿是不能被笼子关住的,比如嬴政,注定有一天他要离开这里展翅高飞,去一片只属于他的天地。 “我问你,政儿,如果有一天你从这里出去了,你会找囚禁你的国家报仇吗?” 嬴政咬牙切齿道:“只要我被放了出去,终有一天,我会再杀回这里,将这个国家的一切统统摧毁,消灭殆尽,连史书都不会留下!” 面对田秀的询问,嬴政不假思索的展示出了自己对赵国的仇恨。 “政儿……”田秀摸着嬴政的脑袋,他心中起了杀心。 要不要现在就除了这个祸害,以防他将来找赵国报仇? 算了,他田秀还无法动手去杀一个孩子。 哪怕明知这个孩子是个恶魔。 杀死孩子,除了后世的东洋岛国,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政,我告诉你,现在的你不具备报仇的实力,你如果想报仇,你要学的第一堂课就是隐忍!” 田秀看着面前的嬴政,面色凝重的教导道。 嬴政愣住了:“隐忍?” “君子藏器而身,待时而动。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田秀不会想到,他的这句教导将来将会直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嬴政将用他的隐忍,在将来出其不意的向天下人展露他的獠牙。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田秀站起身,想要离开。 嬴政拽住了他:“那个,好久没人来这里陪我玩了,你能陪我玩儿会儿吗?” “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不过!”田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能做个礼物送给你!” “礼物?” 嬴政很是好奇,面前这个陌生的叔叔会送他什么礼物? 不久后,田秀带着一辆用纸折成的精致马车送给了嬴政。 以前,田秀少年时刻在小学当过手工课的课代表,用纸折东西,可是他最擅长的。 “哇!好精致啊!” 嬴政看着手上的纸马车,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 恰好这个时候里面午睡的赵姬被惊醒:“政儿,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阿母,是一个陌生的大叔!” 嬴政回过头对里面的赵姬说道。 赵姬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可她并没看到田秀的身影。 “政,哪来的人?” 赢政回过神也很诧异:“奇怪,那个人呢?” …… 听完嬴政叙述的故事,吕不韦陷入深深的思索。 他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男人肯定是昭武君无疑了,昭武君居然会回邯郸,而且还专门去见了嬴政。 如果对方没有秦王的命令,那肯定是私自回去的。 一个已经被赵国通缉多年的人,居然会偷偷回家,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联想到田秀在秦国种种奇怪的举动,最典型的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和公主(指孟赢)生儿子? 吕不韦笃定,这位昭武君,只怕与昔日的苏秦一样,是个死间! 秦王的女婿居然是间谍,吕不韦忍不住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车夫!”吕不韦对门外的车夫喝道:“加快速度,我们必须马上赶回秦国!” “唯!” 另一边的赵王宫。 赵王气愤的砸掉了自己的砚台,大骂道:“楼卿,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把人弄丢了?” 楼昌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没有应声。 赵王一直骂了很久,知道他骂累了,气消的差不多了,楼昌才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官印:“臣愧对大王,请大王解除臣所有职务。” “好了!”赵王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看着楼昌说道:“念在你这么多年,勤勤恳恳,这一次就算了,寡人只罚你一年俸禄,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楼昌感激的对赵王一拜。 一出门登上了自己的马车,楼昌就露出了窃喜的眼神。 原本他以为做完这件事,自己的司寇之位要丢了,不成想赵王居然如此昏庸。 赵国有此等庸主,亡国有日矣! 另一边的秦国。 咸阳。 田秀得到了一封来自赵国的密信,信是公主写来的,赵媛告诉田秀,她怀孕了。 是的,赵媛居然怀孕了。 如果她这次能顺利生下一个男孩,那么不出意外,将来他就是田秀的继承人。 这对田秀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和赵媛迟迟无子,这对赵王来说可不友好。 赵王需要的是一个完全效忠于他的田秀,在赵王眼中,他和公主没有儿子,那两人始终就属于半路夫妻。 这种半路夫妻是最靠不住的,随时可能会一拍两散。 这下大概最高兴的不是田秀是赵王了吧! 田秀提起笔墨给赵媛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结果书信刚写了一半,杨端和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赵姬母子从邯郸跑了! 收到这个田秀,田秀瞬间慌了! 他赶紧把那封写了一半的书信放在书案下,去看赵王寄来的那封信。 赵姬母子跑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田秀曾和嬴政见过。 如果等到嬴政将来归国见到田秀势必会认出他的身份。 该死!赵王在搞什么鬼?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把赵姬母子放跑了! 田秀气的咬牙切齿。 第305章 身份暴露 秦宫中。 一名侍者慌慌张张的来到秦王面前,手捧一份竹帛,急道:“大王,巴蜀急报。” “呈上来!”秦王命令侍者将急报拿上来。 读完了这份来自巴蜀的急报以后,秦王柱面无表情,然后他放下那份急报,像是要起身,结果还没起身,就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大王!” “大王!” 霎时间大殿内乱作一团,一众侍者手足无措,乱成一团。 启从外面走进来,喝止住了混乱的众人:“汝等如此张皇失措成何体统?” 等众人都冷静下来之后。 启摸了摸秦王的脉搏,发现还有脉搏,心中大松一口气,然后转头对侍者吩咐:“叫太医来,还有速请太子和丞相来!” “唯!” 不久后,太医来。 太医来到秦王柱的病榻前,替他诊脉,只是一上手就皱起了眉头。 “大王的病情如何了?” 不知道何时,丞相蔡泽出现在了秦王柱身后。 太医回头看了一眼蔡泽实话实说道:“大王,这是气急攻心晕厥过去。” “情况严重吗?” “这……”太医陷入犹豫。 蔡泽瞪了一眼这名太医:“不说实话,杀了你!” “遵命!”太医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大王气急攻心导致心脉受损,恐怕是,,,是……” 太医没有说下去,蔡泽已经知道了秦王柱这次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 去年秦王刚刚驾崩,到今年12月,也才不过过去短短半年,莫非半年时间,秦国就要驾崩两个王? 一年崩两王,又偏偏赶上这种多事之秋,情况不妙啊。 “你要好好的诊治大王,待大王苏醒第一时间告诉我。” 蔡泽对太医吩咐道。 “臣遵命。” 太医拱手应是。 “启!”蔡泽转身看向身后的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能把大王气成这样?” 启想了想说道:“当时大王好像是看了一份来自巴蜀的急报才会这样。” “巴蜀急报?”蔡泽眉头微微一皱,能把当今秦王给气成这样的急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把那份急报找出来,我看看!” 蔡泽对启吩咐道,尽管心中有猜测,但总归还是要看一看的。 “是!”启拱手应是转身去找。 不久,启带着那份急报赶来。 蔡泽接过去看了看,急报是司马南寄来的,打开里面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司马南急报,庄辛已经在本月以前攻克了巴郡,他正率领所部秦军极速向汉中转进。 难怪秦王要吐血,这种战报看了谁都会吐血。 巴蜀以失,司马南又率军北退,这意味着,楚军接下来就会很快攻取巫郡,而秦军想要收复这三郡,可就难了。 通往巴蜀的道路偏僻难行,楚国只需要守住几条路口,秦军只有望山莫及。 “父王!”蔡泽正想着如何应对巴蜀危局的时候,门外传来子楚的哭声。 看到子楚进来,蔡泽慌忙走上去说道:“太子不必如此伤心!” “父王如何了?”子楚擦了擦眼泪,看着蔡泽问。 蔡泽压低声音:“大王的身体很不乐观,太子要做好准备了。” 这句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子楚自然是知道的。 父王要死了,我要成为大秦的新王了! 子楚万分激动,想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秦王,如今终于要如愿了。 不过不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子楚装出了悲痛的样子,哭的很伤心。 这演技成功骗过了蔡泽,让蔡泽都忍不住在心里称赞太子仁孝。 “太子!”蔡泽感动之余,拿出了那份来自巴蜀的急报,道:“太子,看看这个吧!” 子楚擦了擦眼泪,接过去看了眼。 “呼!”子楚倒吸一口凉气。 这巴蜀居然已经失了,虽然结果已经预见,但真的知道巴蜀丢了,子楚内心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的。 巴蜀经过秦国数十年开发早已成为粮仓,物产丰饶,如今失了巴蜀,不光是秦国,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今后大秦的国力也必将大大受损。 “丞相,你说我们该如何呢?”太子看着蔡泽问道。 如今,秦王昏迷不醒,朝政大事只能他和蔡泽商量着来了。 “军事方面,臣不是擅长!” 蔡泽拱手应道。 子楚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对一旁的侍者吩咐:“去请昭武君入宫!” “唯!” 侍者刚刚下去,又一名侍者进来,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侍者,确切都说是信使。 子楚一眼认出了这人:“先生?” 嫪毐抬头看着子楚:“王孙……不,太子殿下!” “先生速速请起!”子楚伸手扶起了半跪的嫪毐,对方是自己门客吕不韦的门客,而吕不韦被先王派去邯郸接回自己的妻子,子楚是知道的。 嫪毐回来,必定是此事已经办妥。 “先生,可是那件事情办妥了?”子楚看着嫪毐追问。 “是!” 嫪毐点点头应了一声,子楚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 他的妻子归来,他又马上要继位秦王,可以说是既娶媳妇又过年。 同时,赵姬母子平安归来。这意味着今后他对赵国,再也不必留手了。 “太子殿下!”嫪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是用纸写的,外面还有信封包着。 子楚好奇的接了过去:“这是?” 嫪毐解释道:“这是吕先生亲笔手书,吕先生,请我务必要转交给太子,而且是亲手转交,他还叮嘱我信中之事,事关重大,只有太子一个人能看。” “哦?”子楚拆开了手上的信,看完里面的内容,子楚脸色骤变,双手颤抖。 一旁的蔡泽不明所以:“太子,您这是怎么了?” 子楚像是满脸震惊的样子,神情呆滞的把手上的信交给蔡泽。 蔡泽看完后,露出和子楚一样的模样。 嫪毐和启这俩人已经懵了,俩人交换一个眼神,谁也不知道吕不韦究竟写了什么,能让秦国的太子和丞相都大受震撼。 率先反应过来的蔡泽对启吩咐:“将军,你快派人去把刚刚去田秀府上那个人追回来!” “是!” 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拱手领命赶快出去追。 他出去了以后,蔡泽看向子楚说道:“太子,此事关乎重大,秦王又没有苏醒,我们要赶快决断!” 太子拿着那封信在大殿中不断徘徊,犹豫不决。 毕竟信中写的事情过于重大,他一时间也难下决心。 “太子,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得先拘捕田秀!” “拘捕田秀?”子楚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可,那田秀在我大秦军中颇有威望,要是抓他,万一狗急跳墙,难说会不会再演一次郑安平之事。 当年一个小小的郑安平,险些让我大秦翻天覆地,更何况是他呢?” “可是太子如果现在不抓他,一旦让他有所察觉,他肯定会跑,到时一切就晚了。” 蔡泽来到太子身旁,做出一个出刀的动作:“太子,请您当机立断,迟则生变!” 太子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父王,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不能这样去抓他,依着本太子看,还是先找个借口把田秀诓进宫来抓起来!” 蔡泽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太子,您只要以雷霆之势抓了他就可以。” 子楚犹豫道:“可让谁去抓?” 田秀在咸阳朋友可不少,就说启,他跟田秀关系就不错。 让这些人去抓,万一他们要是放水,后果难以想象。 “得找个和田秀有仇的人去。”蔡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可不会自告奋勇。 自告奋勇去抓田秀,万一出点意外,蔡泽可能有去无回。 就算没有意外,将来万一这件事情被查出来是假的,田秀还不把那些陷害他的仇人挨个点炮。 蔡泽这根老油条可不想直面田秀。 “不如让我赢华兄去。” 子楚想到了他那个倒霉的哥哥赢华,当初他可是被田秀害得妻离子散。 说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过分。 让他去抓田秀,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水。 蔡泽点点头:“那就请太子马上下诏!” 让太子下诏书,将来出了事情也是太子顶雷,他这个丞相就没什么责任了。 子楚点点头:“好,马上派人去请公子赢华入宫!” 田秀府上。 此时,田秀正和一群门客商量着怎么处理赵姬之事。 门外,突然有人极速的拍响门环。 仆人去将门打开,发现门外来的是个陌生的将军。 这人在门一打开就要硬往里闯,几名仆人上来拦住了他:“你这人是干嘛的?你怎么硬往里闯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我当然知道我是来见昭武君的!”那人不由分说的挤到了院子里,在院里大喊道:“昭武君,昭武君何在?” 书房里,田秀听到动静,带着几个门客走出来。 一见面,田秀就认出了院子里那个将军:“你是,黑夫?” 黑夫点点头:“感谢昭武君还记得在下!” “黑夫,你现在混的不错呀,都当上将军了。” 田秀看黑夫穿着将军的服饰,不由替他感到高兴,他也终于算熬出来了。 “这还是多亏您的提拔!”黑夫拱手谢了一声,然后说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在下有要事想告!” 田秀闻言,立即把他请到了屋子里。 来到屋子里面,黑夫看了眼门外,然后急切的拉着田秀说道:“昭武君,您快逃命吧!” 一句话,就让田秀一惊,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黑夫,你把话说清楚。” 黑夫咽了咽口水,语气急迫的说道:“秦王刚刚把公子赢华请到了宫中,给他下了一封旨意,让他带着宫中的禁卫来抓您!” “什么!”田秀闻言大吃一惊,追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黑夫摇摇头:“小的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偏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赢华信誓旦旦的对我们几个将军说,您是赵国派到我国的谍者,要我们马上来抓您,他还说如果遇到抵抗可以就地格杀,要是都抵抗,就把您全家都杀了!” “什么?”田秀大惊失色,看来秦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可不妙,一旦落入秦王手中,他必死无疑。 不要以为他是秦王的女婿,就会安然无恙,为了巩固王位,多少帝王连亲生儿子都能杀,何况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婿呢? 间谍这种事情是很犯忌讳的,若是田秀被捕是必死无疑的。 本来他把赵姬母子抓在手上当做后手,以便关键时刻保命,如今这个后手已失,他也只有像孟尝君那样仓皇逃命。 “昭武君!”黑夫单膝跪地,道:“黑夫受您活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今日冒死前来为您报信,请您赶快离开!” “黑夫,你快起来!”田秀扶起黑夫,说道:“你能赶来为我报信,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你来过!” 黑夫急道:“小的若是走了,您该如何脱困?” “我自有脱身的办法!”田秀转过身对杨端和吩咐:“将军,赶快去请二位夫人来,要快!” “是!”杨端和知道田秀这是要带两个夫人跑了,赶紧转身下去叫人。 “黑夫!”田秀又转过身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我还用不着靠你来逃出城去!” “昭武君!” “好了!”田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可以走了,马上走,这是命令!” 黑夫还有家人,田秀马上要从秦国走了,他不愿在这时候连累黑夫。 秦之法,通敌报信是死罪,要连坐全家。 “遵命!”黑夫跪在地上重重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鱼,我马上要走了。”田秀对一旁的鱼说道。 鱼已经投靠了他,并且帮他在咸阳布置间谍网络。 眼下他要离开了,当然不能带上鱼。 鱼要留下继续潜伏,不过想留下潜伏可不容易,田秀逃走,他府上这些人就算不死都要脱层皮。 这种情况下,鱼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毕竟他原来的身份就只有秦王还有启知道,启会不会帮他作证还是未知数。 “主君不必说了,臣愿留在此处继续为您经营影子组织。” 鱼的确是想留下的,留在这儿他才有用武之地,跟田秀走未必是什么好选项。 “好吧!”田秀点点头,对他嘱咐道:“先生,我走以后他们肯定会甄别你,到时候还请先生小心应对!” “主君放心!” 第306章 事了拂衣去 “什么,孟赢夫人不愿随我离去?” 田秀听完杨端和的汇报后惊呆了,孟赢这女人又在作什么妖? 如果说三小姐不用跟他走,那还有情可原,毕竟田秀和三小姐一直都没有实质的夫妻关系。 可是孟赢,她为什么会不愿走了? “诸位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田秀站起身,往房间外面走去。 “主君!”鱼拦在田秀面前,拱手拜道:“如今事急矣,夫人既然不想走,您又何必强求,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啊!” 展也跟着劝道:“主君,您的两位夫人都是秦王的女儿,秦王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虎毒尚且不食子。” 不等杨端和开口,田秀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将军还有两位先生都不用劝了,在下心意已决你们放心,我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田秀毅然的往房间外面走去。 “夫人,你在发什么疯?” 一进孟赢的房间,田秀就发出质问。 “这是什么?” 孟赢手上拿着一封信,面色冷淡的盯着田秀。 田秀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上面内容,就顿时心虚不已。 “夫人,你听我解释……” 田秀试图解释这封信。 “我不听!我不听!” 孟赢堵着耳朵疯狂摇头,她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夫人,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和你闹了!” 田秀语重心长的解释着,希望这女人能尽快认清现实。 孟赢像头发怒的母狮一样盯着田秀:“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当然不是了!”田秀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那那封信呢?”孟赢质问道。 “我……”田秀哑口无言。 “怎么?无话可说了?” 孟赢就像一只抓住了丈夫偷腥的小猫,抱着胳膊说道:“你心里要是有我干什么,还给那个女人写这封信,她还怀孕了,难怪你这段时间不在,原来是回另一个家了,你骗的我好苦。” “夫人,你也不想想以我的身份,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么?” 田秀说的确实不错,以他的身份的确不应该只有孟赢这一个妻子。 一个男人如果在这时代只娶一个老婆,会被人当成是耙耳朵(怕老婆)。 孟赢看着田秀,讥笑道:“确实,你的确不应该只有一个女人,可你有我妹妹还不够吗?” “我……”田秀哑口无言了,该怎么和这女人讲道理? 他现在脑子里蹦出了孔老夫子那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小姐和阿媛是不一样的……” 田秀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孟赢就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了,我不会再听你的任何花言巧语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田秀。 你来我们秦国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你从一开始就是怀着不良的心思接近我的,我可以忍受你在我们有女人,可是我无法忍受你以欺骗性的目的接近我。” “我没有欺骗你!”田秀也发怒了,真当他田大官人如此没有排面,需要靠去欺骗一个女人获取上位的机会? “你不要再解释了,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和我妹妹,我们根本就是你在秦国上位的台阶石,田秀啊,我算看透你了!” 听着这伤心的话语,田秀无语了。 他知道,孟赢在气头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可他没这么多时间去哄这个女人了。 他转过身,默默的选择了离开。 孟赢愣住了,他没想到,田秀居然会转身走。 他不应该解释一下,继续哄我吗? 他走了? 孟赢想出去追,可是一想到田秀写给赵媛那封信,巨大的欺骗感,又让她恨得挪不开脚步。 他回来,我便原谅他。 她追出来,我必定会带她走。 两人终究是都没等到对方,殊不知他们这一别,下一次将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来到院子里。 季赢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看到田秀过来,她立马快步迎了上来:“夫君,大姐呢?” 田秀没吭声,语气低沉的说道:“她不愿走,好了,我们走吧。” “什么,大姐居然不愿意走?”季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谁不知道你们俩整天黏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怎么出了这种事她会不愿意走呢? “我去劝她!” 田秀伸手拽住了季赢:“三小姐,别去了,没用的,她已经恨死我了。” “啊!” “三小姐,我必须向你坦白,如果你跟我走,这一路上会充满危险,你跟着我可能随时有性命之忧。 你和你大姐不同,我不能欺骗你,如果你不愿跟我走,可以留下来,将来在秦国重新找个好人嫁了,若你愿意跟我走,秀必定不负三小姐。” 田秀郑重的承诺道。 这番承诺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震。 “我愿意!”季赢没有犹豫,说出了她的答案。 “那三小姐可别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不跟着心爱的人,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 见此,田秀已经感动到无话可说了。 其实三小姐大可留下的,没必要跟着他踏入一场未知的旅程。 可只是为了追求心中的那份爱,她甘冒生命之险,这不得不让人感动。 “主君,来不及了,快走吧。” 鱼在一旁催促道。 “好!”田秀让季赢上了马车,自己和其他人换成马匹。 田秀他们的逃亡队伍并不多,除了展、杨就只有季赢带的两个婢女,以及几个车夫。 府上的护卫,他一个也没带。 这些人的家都在秦国,大多都有家眷,要跟他走了,估计全家都得不得好死。 何况,带这么多人离开风险巨大,逃亡队伍还是越精简越好。 田秀一行从府邸的后门离开,他们刚走了没多久,赢华就带着数千警卫赶到了并将田秀的府邸团团包围。 结果等赢华带人冲进去,田秀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妹妹还在。 “妹,我问你,田秀呢?” “不知道!” “这种时候了,你包庇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快告诉阿兄,他去哪了。” “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赢华下令把田秀府上搜了一圈,确实找不到人后,才带人离开返回宫中复命。 “什么,田秀跑了?”子楚感到不可思议。 抓捕田秀是秘密进行的,他居然事先跑了。 莫非有人通风报信? “太子!”一旁的蔡泽提醒道:“田秀逃亡,我们可得尽快做出应对之策,不可放虎归山。” 子楚点点头,确实不能放虎归山,尤其是田秀这种虎,不能留着为自己所用,也不能留给赵国。 想着,子楚对众人吩咐道:“传令,咸阳全城立刻戒严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把田秀找到。” “传令,通往关东的各条道路,尤其是夏阳,河津,大荔这种通往关东的关卡渡口,一定要严加盘查,遇到可疑人员当场抓捕。” “华弟,启,你们两个分别带人去追,如果找到田秀就将他抓回来,遇到抵抗就地格杀。” “是!” 赢华低头应了一声。 这时,启在一旁问道:“听说三小姐也不见了,若是田秀拿三小姐当挡箭牌,如之奈何?” 子楚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父王,语气阴鸷道:“杀!只要能杀的田秀此贼,多大代价都可以!” “是!” 启拱手应道。 要是没有太子的话,田秀拿三小姐做挡箭牌确实棘手,毕竟对方可是秦王的亲生女儿,万一以后秦王苏醒过来秋后算账,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下有了太子的命令,出了所有责任,也怪不到他身上了。 子楚发布了戒严令之后,咸阳立即就被戒严。 此时,田秀一行刚好来到城边,很不巧,他们正好遇到关口被合上。 “全城戒严,大王有令禁止任何人进出!” “快快快,都回去!” 士卒驱散着那些想要进出城的百姓。 咸阳是没有城墙的,所有人进出都是各个关卡严加盘查。 而通往咸阳的关卡很多,足有五六道,每道关卡前面都设置了拒马和各种障碍,普通人是很难强行通过的。 “坏了,我们来晚了。” 看着戒严关卡,田秀知道他们这是慢了一步。 没想到秦王那边动作这么快,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反应。 “主君,情况不妙啊!” 展看着已经合上了关口焦急的说道。 咸阳戒严就意味着立马就会进行全城大搜捕,秦之法,包庇罪犯者同罪。 也就是说是没有人敢收留他们的。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搜查的官军抓住。 “主君,看来我们只能强攻杀出去了!” 杨端和抽出佩剑提出用武力出城。 “没用的!”田秀摇了摇头:“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还有好几道关口,我们就算能从这里冲出去,外面的几道关卡,马上就会做出反应,到时候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可等在这里,我们依然是死!” 这可该如何是好? 田秀大脑急转。 突然,他看向了身后的马车,季赢是秦王的女儿,秦国货真价实的公主,如果用她,会不会能让关卡放行? 不行,戒严就意味着王宫那边已经知道田秀跑路,同样,三小姐跟着走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万一各关卡已经得了命令,遇到公主就往上扣下来,这会儿让季赢撞上去就等于送羊入虎口。 莫非,我田秀要死于此? 田秀感到内心一阵绝望。 展看田秀都无计可施,不由长叹一声说道:“这回我们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是啊,要是我们能上天就好了,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飞机,热气球都没有。 至于入地,难道我们还能去土行孙遁地不成? 等等,入地。 田秀脑袋中灵光乍现。 “我有办法出城了!” 田秀兴奋的说道。 不久后,咸阳城外一段肮脏的下水道,田秀一行从里面拱了出来。 展最先出去探路,确认外面安全以后是杨端和,然后才是田秀他们。 田秀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转过身拉起了季赢,道:“三小姐,让你受委屈了!” “不碍的!”三小姐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身后两个婢女扶着他,三个人一起钻了出来。 展警惕的看着四周,道:“主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容我想想!”田秀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现在他们没了马,想要逃走更艰难了。 而且城里搜不到人,很快就会反应到他们肯定是出城了,那么追兵马上就会到。 王宫那边肯定知道田秀要回赵国,所以如果他们向东,势必会遇到大量盘查和追兵。 所以眼下想要脱身,只有反其道而行。 想着,田秀立刻指了指南方:“走,我们往南!” “往南?”杨端和惊了,抬起头看着田秀,疑惑道:“主君,往南做什么,赵国可是在东面!” “去巴蜀!”田秀看着南方解释道:“现在秦国所有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东边了,我们出其不意往南走去巴蜀,等到了蜀郡,我们就安全了。” “去蜀郡?”杨端和忐忑道:“我听说那地方的路偏僻难行,我们能活着走到那吗?”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要多说了,咱们快走!” 田秀带着众人离开。 众人望着头顶的太阳,以此识别方向,确定了大概方位后,众人往南边赶去。 走了一天,由于带了女眷队伍并不快仅走出去20里。 当天夜里,众人选了一处地方宿营。 “主君,照这么下去,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到巴蜀,何况我们带的粮食快吃完了。” 田秀他们出发的时候走的急,只带了三天的口粮。 三天以后,他们将面临着断粮的风险。 “要不我们找沿途的百姓,买一些粮食?” 展提出了买粮的想法。 “不行,如果找百姓买粮,我们身份会暴露,何况咱们现在都是通缉犯,谁敢卖给我们粮食?” “粮食的问题我倒不担心!” 田秀坐在火堆旁烤着火,顺手折了一根树枝进去:“没有粮食,我们能沿途射猎,但眼下的问题是我们没有马,如果再找不到马,我恐怕真的很难活着走到巴蜀了。” 如果只有田秀他们几个,了不起走两个月肯定走到巴蜀。 但问题是,他们带着女眷,照这个进度下去,五个月都不一定能赶到巴蜀。 五个月时间,估计光在路上都能把他们饿死。 毕竟,他们不可能靠打猎撑五个月。 “吁!”田秀他们的营地外,突然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 听到这声音,田秀几个有剑的男人都拔出了剑,警惕的靠在一旁的崖壁上,看着远处的情景。 只见远处是一队秦军的哨骑,大概有五六人。 田秀见此狂喜:“看来有人给我们送马来了,真是老天不绝我们。” 第307章 你追我逃 此时,咸阳城中。 负责全权缉捕田秀的公子赢华,正坐在大堂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城中的搜查已经完毕,并未看到有田秀的踪影。” “公子,我们已经查完了所有通往关东的道路,没有找到田秀。” “夏阳渡口这几日一直严密盘查,未曾看到有可疑人员。” 赢华闻言,无比懊恼,破口大骂道:“见鬼,到处都见不到田秀,难道这家伙飞上天去了?” 这几天他已经把咸阳翻过来找田秀,可以确定,他肯定不在城里,否则早就被抓了,但所有通往关东的路已经被堵死,田秀这家伙能躲到哪去?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漏了。 赢华来到了一旁挂着的地图前,他盯着通往关东路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就在他失望之际,眼神中无意瞥见了巴蜀方向。 田秀会不会往南跑了呢? 这种想法乍一想好像不太可能,毕竟田秀跑的话应该往东,往南属于绕远,况且通往蜀中的路偏僻难行,他们一定不会往南跑。 但顺着这种思路想下去,田秀可能来个反其道而行。 如果他们逃到已经被楚国控制的巴蜀,那就能从巴蜀南下到达江汉,然后在北上经魏国返回楚国。 这很有可能。 想着,赢华看向一旁的几个属下:“这几天巴蜀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 一听赢华提起巴蜀,几个属下都是一愣。 好端端的,赢华公子提起巴蜀干什么? 难道他们这位公子不知道巴蜀已经被楚国给占领了吗? “愣着干什么?我在问你们话!” 赢华看着几名部下不耐烦的又追问了一遍。 其中一人赶忙回话:“巴蜀大乱,那边的消息很混杂,许多秦人为了避免沦为楚人的奴隶,纷纷往关中逃亡。”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是其他消息。” 又一人回答:“楚人在巴蜀全面废除了我大秦的法度,听说巴蜀地区的蜀人、巴人皆对此欢欣鼓舞。” “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消息,是别的。” 别的消息?几个人都愣住了,赢华到底想听什么? 忽然有个人说道:“对了公子,前几天,巴蜀方面传来消息,我们有一队侦查的哨骑失踪。” “侦查哨骑失踪?”赢华大脑上触电一般,果然他想的没错。 前几日,他们在城中找到了田秀乘坐的马车,按照车夫说的话,田秀当时带人弃马而逃了。 如果他真的想让我巴蜀逃亡,必定需要马。 田秀,这次你跑不了了! 赢华狂喜,他暗暗攥紧拳头,发誓要亲手抓住这个让他妻离子散的家伙! “立刻调集500人,随我出发,我们出城快!” 赢华并没有和部下说明他们要去巴蜀,他不想惊动其他人,他要单独把田秀那家伙抓回来! 抓回田秀,不光能为妻女报仇,更是一件大功。 凭借这件大功,足以让他在将来在扶摇直上。 “田秀,我来了!!” 赢华立誓,这次抓回田秀,他一定要亲手绞死对方,以雪心中之恨! 另一边,田秀带着众人一路逃亡,成功抢到了马匹以后,他们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 “吁!”田秀勒住马头,看着前方的一处山谷,疑惑的问道:“展,前方是什么地方?” 展取出一份从秦军哨骑手上缴获的地图,看了一眼,道:“如果地图没有错的话,前方应该就是金牛道了。” 金牛道别名石牛道,又称为南栈,是通往巴蜀的大门,当年司马错伐蜀,便是从此处入蜀。 “过了此处,我们就安全了。” 田秀内心大为轻松,这几日他们每日昼伏夜行,宵衣缩食,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么多人总算是到达巴蜀地界了。 “走,我们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金牛道,入蜀!” 说罢,田秀挥动马鞭率先冲了出去。 金牛道,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羊肠小道,原来此处确实是偏僻山路坎坷难行,不过秦国占领巴蜀以后,一直在巴蜀地区修建道路,经过秦国多年的经营,金牛道已经被修修出了一道两三丈宽的驰道足以让两辆战车并排前进。 众人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要穿过金牛道入蜀。 就在他们到达了金牛与巴蜀交接之处时,走在前面的田秀忽然停了下来。 “主君,出什么事了?” 展从后面追了上来,看着停马不前的田秀问。 “怪哉,巴蜀大乱,按理说肯定有很多难民从那边逃过来,可为什么我们沿途一个人都没遇见?” 展不假思索道:“兴许是逃亡之人走了其他路,我们没遇见吧。” 田秀摇摇头:“不对,金牛道是关中通往巴蜀的必经之路,很难绕开,就算有人刻意想绕,也不可能都绕开此地,肯定有原因。” 就在田秀思索着原因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尽头,忽然听到了马蹄声。 紧接着,就看到数百秦军士兵从前面杀出,拦住了他们的路。 展眼尖,指了指前方秦军的旗帜:“少君看!” 田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秦军打着公子赢华的旗帜。 见此,田秀立马抽出佩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种荒山野岭突然遇到关中来的秦军,这些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此时,三小姐也骑着马追上了来,一看到前方情景,她顿时愣住了,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狗来了!”田秀解释了一句。 这时,远处的秦军队伍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正是公子赢华。 “昭武君,久违了!” 赢华冲着田秀抱拳行礼。 田秀犹豫了一下以后收起剑催马上前,在距离赢华百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拱手还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赢华公子,公子等在此处有何贵干?” 赢华捋着胡子大笑,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 :“昭武君,你不在咸阳待着,出来又是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巴蜀已经被楚军所占?” “这我当然知道。”田秀想要诈一诈赢华,道:“我奉秦王之命,到巴蜀公干,请公子让条路!” 赢华又是哈哈一笑道:“田秀啊田秀,你倒是真能演戏,若我不知实情,恐怕还真被你蒙骗了。” 赢华面色一变,板起了脸,厉声道:“田秀,实话告诉你,我今日特意为了汝而来!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田秀知道,看来今天蒙混不过去了,只好重新抽出了剑,指着赢华道:“公子,你想抓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赢华不以为意道:“是吗?” 说着,赢华向身后的秦军使了一个眼色。 就见几十名弓箭手齐齐刷刷的举起上了箭的弓对准了田秀一行。 田秀一下慌了。 他可不是那位后世的法国皇帝,他在秦军中的威望,还远没有到那种,只需要下马张开胸膛,就能让对面倒戈。 赢华见田秀露出慌乱之色,心中得意不已,调笑道:“昭武君,你是想被我乱箭射成筛子呢?还是乖乖下马受缚?” “你说呢?”田秀举着剑反问了一声,态度已然明朗。 “好!田秀,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了。”赢华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弓箭手的箭在同一时刻瞄准了田秀。 “住手!”这时候季赢骑着马追了上来,她勒住马拦在了田秀身前,看着赢华说道:“赢华阿兄,放过我们好吗?” 赢华看着三小姐说道:“三妹,你不要跟着这家伙跑了,你跟着他是没有出路的,快过来,为兄必定把你安全带回咸阳。” 田秀看着三小姐,小声道:“三小姐,你跟你哥走吧!今后忘了我吧!” “不!”三小姐坚定的摇摇头,大声对赢华说道:“赢华阿兄,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你就不能放妹妹一马吗?就算妹子求你了!” 赢华不为所动:“妹,我妻子蒙难之时,田秀可曾想过要放他们一马?”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赢华今日就是奔着为妻子报仇而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田秀了。 三小姐彻底死心,咬着牙道:“既然如此,有本事你把我和昭武君一起杀了!” “阿妹!”赢华阴沉着脸,大声说道:“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过来,我带你回咸阳,否则不要怪为兄心狠。” 三小姐没有回复他,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好!”赢华点了点头,对弓箭手吩咐:“放箭!” 众弓箭手犹豫不决,虽然赢华是秦王的亲儿子,我的命令当然要执行,但对面那个也是秦王的亲女儿。 他们放箭很容易,但俗话说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了秦王的女儿。 将来秦王要秋后算账,赢华作为秦王的儿子肯定没什么事,他们这些人可就惨了,铁定会被秦王迁怒。 一看众人都犹豫不决,不敢放箭,赢华怒了:“你们想干什么?秦之法度,不听主将命令者死!放箭!” 季赢看出这些弓箭手心有所虑,立即说道:“敢!吾是秦王的女儿,杀了我,我父王把你们统统灭族!” 刚刚举起弓箭的弓箭手们又放下了箭。 赢华大怒:“放箭!不放箭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弓箭手们互相交换眼神,并没有人做出回应。 赢华怒了,他拔出佩剑,当场斩杀了身边的一名弓箭手,道:“看到没有,不听我军令者,这就是下场!” 身边的人看到同伴倒下,明白了赢华的凶狠,赶忙重新举起了弓。 听命令是死,不听也是死,但不听命令现在就要死,是你会怎么选? “放箭!” 赢华命令手下们放箭,箭失三三两两的射出,弓箭手们个个摆出一副没吃饭的样子,射出去的箭大都一头扎在了地上,没扎在地上的也都故意射偏了。 “你们好大胆!” 赢华已经要被手下这群人气死了。 手下人也纷纷侧目看着他,眼神中都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是你叫我们放箭的,我们放了呀! 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 真把秦王的女儿射死? 你怎么不去射? “好好好,你们都不听命令是吧?不敢射他,你们不敢射我来!”赢华取出了自己马鞍袋中的弓箭,想要亲自上手。 身旁的副将赶忙拦下了他:“公子冷静!误伤了公主殿下,秦王那边我们交代不了!” “交代什么?秦王有命令对田秀格杀勿论,阻拦着死!” 秦军内部内讧之际,杨端和来到田秀身边,沉声道:“主君,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速速突围。” 田秀点点头,转身对三小姐说道:“三小姐,跟得上吗?” 三小姐点点头:“我们秦国的女子可不是三晋女人,我们打小就会骑马。” “好!”田秀挥动马鞭,策马而逃,身后的人紧忙跟上。 此时,秦军还在内讧,赢华正跟副将争夺弓箭。 秦军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的两位将军身上,谁也没想到田秀会在这时候逃跑。 田秀骑着马朝面前的秦军冲过去,前方的弓箭手在第一时间退到了两旁,让开了路。 后面的步兵,也慌忙把道路让开,生怕马会撞到自己。 这种平地上没有任何阻拦,用肉身去迎接马匹的冲击力,尽管马也会倒下,但人也死了。 大家出来都是混饭吃的,没谁真的愿意白白把性命搭上。 田秀一下冲过了秦军的包围,他身后的几人,也都紧跟着冲了过来。 眼看田秀就要逃走,赢华急了,他一把把身旁的副将从马上推了下去,举起手上的弓箭瞄准。 “嗖!”一支箭朝着田秀的后心射去。 这一箭并没有射中田秀,却射中了正好跟上来的三小姐。 “啊!”三小姐中箭倒下,从马上摔了下去。 “三小姐!”田秀急忙勒马,停了下来。 看到三小姐中箭,秦军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位公子居然真的会射杀自己的亲妹妹。 赢华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箭会射偏。 趁着秦军愣神的功夫,田秀一把抱起来倒在地上的三小姐,然后跳上了自己的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赢华也反应了过来:“继续放箭!” 秦军这次没犹豫,立即张弓搭箭。 密集的箭雨射过去,跟在最后面的三小姐的两个婢女都倒在了箭雨下,就连展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但好在,田秀他们还是逃脱了秦军的包围! “混蛋!”赢华歇斯底里的对身边的人吼道:“追,跟我上马追一定要杀了田秀,救回我妹妹!” 众秦军内心:“你妹妹好像就是你射的吧?” 赢华话音刚落,一支箭突然射过来,他猝不及防,一箭被射翻在地,顿时没了声息。 此时,所有秦军瞬间怔住,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将军,会突然中箭。 杨端和放下手上的弓,挥动马鞭,加快了马速。 这次解决了赢华,相信后面的秦军群龙无首,必定不敢再追了。 第308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成都城中。 庄辛正在城头上视察防务,一名蜀国士兵来报:“启禀上将军,赵国武安君田秀来!” “什么?武安君田秀。”庄辛闻言一愣。 这位赵国的武安君,几年前不是已经和赵王决裂叛逃秦国了? 为此,赵王还曾经发下海捕文书,发誓上天入地都要将他抓回赵国。 怎么他会突然来到巴蜀? 莫非是秦国也有什么阴谋不成? “可曾带来兵马?”庄辛急忙追问。 士兵摇摇头,道:“未曾看到有兵马,武安君只有两个随从。” 居然只带来两个随从?这可真是怪了。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走,带我去看看!” 庄辛从城头上下去,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位赵国的武安君,看看对方的来意。 城头之下,田秀一行三人在几名士兵的“看护”下,已经等候多时。 “抱歉,武安君,在下来迟了。”庄辛隔得老远就跟田秀抱拳见礼。 虽然说,田秀当初曾经带兵把楚国揍的找不见北,但庄辛对田秀还是挺佩服的,要不然他今天根本不会来见,直接就会让人把田秀绑了。 “我就知道将军一定会来见我的!”田秀微笑着抱拳还礼。 “武安君此来,不知道有何打算呢?” 庄辛看着田秀笑吟吟的问。 “在下已经与秦王决裂!” 田秀一句话,就让庄辛怔住。 你不是当今秦王的女婿吗?不是听说秦王父子对你很器重,怎么会突然和你决裂了? 庄辛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是秦王要田秀来楚国行卧底之事? “将军放心,在下没有要投奔楚王的意思。” 田秀一句话,打消了庄辛的顾虑。 不是想来投靠楚国就好,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 依田秀的名气,要是从秦国来楚必定得到楚王重用,楚王用人和秦王一样都不拘一格,比如楚悼王就曾任用和田秀经历相似的吴起。 但田秀和吴起身份又稍微不同,他是赵国的叛逃人员,在没搞清楚他是不是秦王卧底的情况下,楚王一旦贸然接收他,不光会让楚国陷入危险,更会让赵国记恨楚国。 当今这种情况,楚国要尽力拉拢盟友,已经不能再让人记恨了。 既然对方并没有投奔楚王的意思,那一切就好说了。 “武安君,你既然已经和秦王决裂,又不想投奔我王,那你来我楚国目的何在呢?” 庄辛满脸怀疑的问道。 “此处风硬,不知将军能否让在下进城再说呢?” “当然可以!” 庄辛满脸堆笑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到成都城中。 屏退左右以后,田秀和庄辛对坐,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武安君,你和秦王到底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了……” 田秀将自己当初如何去的秦国,身份又是如何被暴露的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很多关键信息,都被田秀隐去,毕竟有些机密之事是不能说的。 庄辛听完,不由长舒一口气。 既然田秀是赵王的卧底,就说明他来到巴蜀没有任何阴谋,自己可以无忧了。 同时庄辛又起了新的心思,既然田秀一直身在秦营心在赵,那是不是能游说他来到楚国呢? 楚王要是能得到田秀辅佐,那可是如虎添翼。 “老弟,我看你别回赵国了,就呆在楚国跟哥哥干算了。” 庄辛拉着田秀的手说道,连称呼都改了,大一圈的他,直接送了田秀一个老弟。 跟你留在楚国干,你以为你们楚国还有什么前途吗? “抱歉,我的身份如果留在楚国,恐怕会让楚国很尴尬。” 田秀拱手道歉,态度诚恳。 庄辛点点头,露出惋惜之色。 这就好比是后世的员工离职,都会在自己离职的原因里面写个人原因啊,家庭原因啊,了不起写一句不想干了,没人会去吐槽公司辣鸡,老板任人唯亲一类的。 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不爽了,辞职离开就是,再不行就收集证据和公司打官司。 田秀自然不会脑残到去跟庄辛说,你们楚国就是一艘破船,楚国的各大封君遍布全国,楚王一直被封君掣肘,外人去了楚国,根本没有施展拳脚的空间,我可不想跟着你们瞎折腾,说不定将来重蹈吴起覆辙,所以就不去投奔楚王了。 情商极高的庄辛也不会去追问原因。 这属于聪明人之间的默契,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都知道。 “田秀老弟,不知你对当下时局有何看法?”庄辛沉声问道。 “楚国拿下巴蜀,接下来恐怕要被天下各国联合孤立了。”田秀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大实话。 庄辛点点头,这一点不光是田秀看出来了,就连他也看出来了,哪怕是他们的楚王都已经看出来楚国将来的境遇。 “不知武安君可有办法教我楚国脱困?” 庄辛拱起手,态度十分诚恳。 “贵国如果想要免遭孤立,就不能学秦国那样吞并巴蜀,否则必遭反噬。” 田秀把必遭反噬四个字咬的很重。 庄辛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老弟放心,你的提醒我们的楚王早就明白,不过在下还是要感谢老弟的提醒。” “楚王接下来就要吞并巫郡,然后让巴蜀二国复国了吧?” 田秀目光灼灼的盯着庄辛说道。 庄辛看着田秀,微微点头。楚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接下来直接把巫郡吞并,然后在巴蜀地区让巴王、蜀王的后人重新复国。 不过楚王要恢复的并不是巴蜀二国,还有充国,充国也会被重新恢复。 当然,虽然三国会复国,但他们会一直在楚国的监控下,楚国将来会在巴蜀地区驻扎不少于20万兵力,以便掌控这两个地区。 这样一来,巴蜀虽然名义上复国,但实际上一直在楚国的牢牢掌控下。 楚王这一手,可比秦国直接吞并要高明许多。 “田秀老弟,以你的才华,就这样回赵国,实在屈才……赵王的心也真是够大,让你到秦国去卧底。” 庄辛为田秀感到惋惜,一种鲜花插到牛粪上的惋惜,对方这样的见识,哪怕现在在楚国也是极为难得的。 他们楚国内部,不少人都觉得楚王会直接把巴蜀吞到肚子里,能看懂楚王心思的人并不多。 “将军,据我所知你们楚国派系林立,屈景昭项四大家族一直暗中斗法,你这次收复了巴蜀,功盖天下,恐怕马上就会成为四大家族的眼中钉了。 要知道四大家族一直不允许外来人掌握大权,凭你的功劳,马上就会成为楚国的大司马,位在武将之首,这是四大家族绝不可能容忍的,你要早做打算。” 田秀这句话已经有煽动内乱的嫌疑,不能再细说。他之所以这样,也是担心将来楚国拿下巴蜀以后会势力暴涨,何况他对庄辛的印象还不错。 庄蹻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于公于私,田秀都不想要让庄辛重蹈他兄长覆辙。 庄辛感受到了田秀的善意,激动的点点头,眼中有泪花闪动。 “你等我一下!” 庄辛走到远处去拿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过来。 盒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一柄长矛。 “这柄长矛叫吴王矛,传说是当年吴王夫差所使用的,越国灭吴之后,此物被勾践缴获,我国灭了越国之后,这东西又落到了我王手里。 我收服巴蜀以后,楚王将这柄矛送给我作为奖励。我知道老弟你是个忠厚人,所以今日将此矛相赠,纪念我们的友谊。” 田秀用双手郑重的接过这柄长矛,说道:“今日能与将军倾心相交,秀深感荣幸。” 说罢,田秀放下了手上的矛,取下了自己的佩剑递给庄辛道:“这柄剑不是什么好剑,不过是当初秦昭襄王所赠,我将此剑赠予将军。” “我收下老弟这把剑了,今后我看到这把剑,就像看到老弟一样。” 庄辛拿着剑哈哈大笑。调笑了一番后,他严肃的说道:“今晚你在成都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派人护送你直接从魏国返回赵国,这样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多谢大哥了!” 田秀拱手称谢。 突然,庄辛注意到田秀背上一直背着一只木盒子,疑惑道:“这是?” 田秀解释道:“这是我夫人的骨灰……” “啊!”庄辛微微一愣,田秀如此长情,居然会把死去夫人的骨灰带在身上? “我夫人也算是为我而死,我会把他的骨灰带回赵国,等到将来与我合葬一处。” 三小姐是田秀一辈子无法过去的一道坎,因为她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除了死后和葬之外,田秀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去补偿三小姐。 第二日一早,庄辛挑选了百余名亲卫,护送田秀前往魏国。 临别之际,城门外,庄辛抓着田秀的说道:“关山重重,老弟,你我这一别,恐怕将来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老哥,小弟永远不会忘记大哥!” 田秀对着庄辛深深的一拜。 正如同庄辛所说,如果没有意外,这一面恐怕就是永别。 他庄辛听了田秀的话,自然知道,将来要留个心眼,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兄长覆辙。 而田秀这样的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其作为肯定要在自己之上。 两人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就更不要说见面了。 或者说,下次见面,两人可能又是在战场上了。 庄辛这个人很不错,年近六旬,还能替楚国攻下巴蜀,希望他将来不会被楚王所害。 祝福他将来会好运! 田秀有些惆怅的看着身后已经越来越远的庄辛,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就这样留在楚国,看能不能帮楚国完成统一,只是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留在楚国。 …… 几十日后,田秀顺利的从楚国来到了魏国大梁。 “武安君,这里就是大梁,再往北就到赵国了,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告辞!” 领头的楚国将军,向田秀拱手请辞。 原本他们,将田秀护送到楚魏边境就能走了,但他们还是坚持把田秀护送到了大梁。 一路上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平安护送,田秀才能有惊无险的来到大梁。 “各位将军,告辞了!” 田秀向着护送他的这些人,抱拳行礼。 等到庄辛派出的亲卫走了以后,田秀叹息道:“楚人果然都是信义之人,说护送我们来到魏国,就真的把我们护送到了魏国才走。” “主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进城吗?” 杨端和明显没那么多感慨,他更关心,他们接下来是直接北上还是进城休息一下。 “我们进城找个馆子先吃一顿,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再接着赶路。” 这些日子,每天都是风餐露宿,饿了只能吃干粮,困了就地扎营。 铁打的人都顶不住。 是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再睡一觉了。 “救命!来人啊!” 三人进城的时候,隐约听到远处的竹林里有女子传来的救命声。 越是走近,这声音就越发清晰。 “你不要过来呀,你这个禽兽,你是我叔父啊,怎么会想对我做这样苟且的事情!” 竹林那头的声音,已经很清楚了,是个软弱无力的女声。 “就凭我的身份,看上你是给你脸,就算玩了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敢告诉别人? 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上你了,本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你今天居然只带了几个仆人出来赏花,这可是天助我也。” 这个声音很磁性,属于那种中年大叔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好听的,就是说的话有点那么不堪入耳。 而且听得出来,竹林那头的女人,是这男人的侄女。 叔叔逼奸侄女,这事情倒也够新鲜的。 魏国是姬姓国,他们不知道同姓不婚吗 ?何况还是叔侄,这男人玩的真够野的。 “怎么样,少君,要管一管嘛?” 展紧握着剑柄,这种事情,对这时代任何一个男人来说 ,都是很难做到见死不救的。 田秀却有点不太想管闲事,这男人听起来好像是身居高位的样子,不太好惹,更何况他只是想玩一下,又不会杀人,他们实在犯不上去强充出头。 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谁知道竹林那头有多少人。 “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那好啊!你死啊!你就算死了,我也能得到你的尸体。” 那男人充满无耻的说道。 他喵的!田秀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家伙口味太重了。 “展,过去给那小子点厉害瞧瞧!” “好咧!少君你就请好吧!” 展往手上吐了点唾沫,跃跃欲试的往竹林那头走去。 没过一会儿,就听竹林那头传来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一个男人惨叫的声音。 “少君,过来吧,办妥了!” 田秀听到已经解决,这才放心大胆的带着老杨过去。 第309章 官字两张口 田秀来到竹林对面,看到的就是一个上身赤裸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用手捂着胸口,满脸惶恐的看着从竹林那头走过来的田秀。 田秀脱下外面穿的袍子,顺手丢给了面前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愣了愣,随后把衣服穿上,连声谢谢都没说,便快步从田秀身边离开。 女子离开的时候,激起一阵香风。 田秀不由回身看了一眼: “嘿!你这女人真没礼貌,我刚救了你,不说声谢谢就算了,怎么就这样把我的衣服穿跑了?” 女子回眸看了眼田秀,樱桃小口微微颌动,好像有话要说。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离开了。 田秀恋恋不舍的回过身,自己救了个美女,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真没趣儿! 这时,田秀抬头看向眼前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正被展的剑指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道这位采花贼大爷怎么称呼?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不耻之事,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田秀皱着眉头问道,因为他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惊恐之外,居然还有那么几丝不屑。 “我的名字你不配听,但我警告你,最好放了我,否则,哼哼!” “呦呵,看不出来这位大爷还挺嚣张啊!” 田秀呵呵冷笑道,看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显是缺乏社会毒打的那种。 既然他缺乏社会的毒打,那不妨让自己来毒打他一顿吧。 “展,教训教训这位大爷!” “好嘞!”展立马兴奋的应是。 “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乃公是谁?” “不知道!”展一拳打上去,瞬间将那中年男人揍成了熊猫眼。 中年男人捂着一只熊猫眼,恶狠狠的说道:“小子,敢打乃公,你们三个今天死定了。” “呦呵,还敢嚣张,展,给我继续打~” 最后一个打字,田秀特意拉长了音。 展二话没说,又把中年男人的另一只眼睛打成了熊猫眼。 两只眼睛都被打成了熊猫眼,中年男人强忍着眼眶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继续威胁:“你们三个死定了!我要把你们三个挂到绞刑架上,绞死你们!” “还是不知悔改!” 田秀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摇着头说道:“那我就只能把你干掉了!” 一听田秀要杀他中年男人明显慌了,急忙求饶:“大爷饶命!” “早这样不就结了?” 田秀对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无语,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给点厉害的,他永远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大爷能放我走了吗?” 中年人冲田秀做了个揖,然后就准备跑。 不出意外,展如同拎小鸡子一样,拽住了他的后脖颈,又把他抓了回来。 重新被抓回来的中年男人都要急哭了:“大爷,我已经认怂了,你还要怎么样?” “今天你欺负良家妇女,被我发现了,还敢威胁我,你这么嚣张,我必须要给你点教训。” 说着,田秀给了展一个眼神:“展,揍他一顿!” 杨端和伸手拦了下来:“主君且慢!” 中年男人看着杨端和,就像看到了救星。 杨端和看着中年男人,坏笑道:“主君,就一个人打他多不长记性,我和展一块打。” “好吧,那记得别打的太重。” 展和杨端和同时一愣,这是什么个意思? 田秀淡淡的说道:“打个半身不遂就完了!” “好嘞!”杨端和活动着关节,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响,把中年男人吓得双腿直打颤。 就在杨端和抡起沙包打的拳头,要揍上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数极多! 几十个腰间挎着剑的武士,朝这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们手里还有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女,看那模样应该是刚才那个年轻女子的仆人。 “立刻放开我们君上!” 为首的武士横着剑指向田秀,他身后的那群人齐刷刷的拔剑对准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杨端和立即来到田秀身侧,横剑护卫,展提着那个中间男人,站到了田秀另一侧护卫。 但如果对方一拥而上,他们这种三角形的站位根本就不堪一击。 “识相的快放了我,我可以让你们走!” 中年男人看到自己手下来了,立马雄起。 只要田秀放了他,他就会痛下杀手,什么承诺都是扯淡。 死人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他今天必须杀了田秀等人,这样自己想非礼侄女的秘密才不会暴露。 “展,你们俩听好了,只要他的人敢向前一步,你们马上把这老小子杀了!” 中年男人明显不信,他觉得自己这么多部下都在,田秀根本不敢动他。 田秀见状,立马取下展背上的夫差矛,指向中年男人的咽喉,矛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我现在就能取你性命,你相信吗?” 中年男人惊恐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在问你问题。” 田秀冷声道,仿佛随时会取他性命。 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努力的点了点头,他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让你的人把剑放下,让条路出来!” 田秀用矛尖指着中年男人命令道。 中年人不敢违抗,马上冲着自己的手下喊:“立刻把路让出来,让这几位英雄走!” 手下们互相一阵交换眼神,并没人让路。 中年男人急了:“你们他妈的聋了,还不快把路让出来!” 一群手下这才识趣的让开了路。 “各位英雄路也让开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会激怒了田秀。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自己一脱困,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面前这三个家伙! 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这三个混蛋必须死! 而且要千刀万剐! “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聪明?” 田秀学者展,拽住他的后脖领,推搡着他往前走。 “展,你们听着,只要他的手下敢有一点异动,先把这小子宰了!” “明白!” 听到了田秀的话,中年男人的吓得投鼠忌器,顿时都不敢动了。 看到那群人手里的那几名奴仆,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田秀无奈的说道:“喂,你们还不快把手里的人质全放了,留着他们几个过年嘛?” 几个手下愣了愣,见中年男人在使眼色,这才赶忙把人放了。 这几个人一脱困,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连头也不回,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没影! 嘿,这主仆还都是一个脾气,得了救就不见人了! 田秀挟持着中年男人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通往大梁的驰道上,中年男人的手下始终紧紧的贴在后面,和他们保持十步的距离。 “展,马上去把马牵过来!” “好!” 展到一边去把他们的马牵了过来,田秀翻身上马,手上的长矛一直指着中年男人。 “以后当个好人,再作奸犯科,绝饶不了你!” 威胁了一句后,田秀收起矛,策马而逃。 看着三人骑马逃走,中年男人终于如释重负。 这时候后面的手下追了上来,紧张的看着中年男人:“君上无恙?” “妈的!”中年男人回头看着这群手下,气愤道:“刚才你们都跑到哪儿去了?要不是你们不在我身边,我能让那几个人抓住吗?” 手下们纷纷耷拉着脑袋,心里都很委屈。 刚才明明是你叫我们走远点,还说让我们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过去。 现在居然又怪我们。 “主君!”那个领头的武士看着中年男人,道:“主君,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去城里把那三个人找出来,然后……” 武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大梁那么大,上哪去找他们三个?” “我们可以把今天的事情报官,让官府去找,您可是国家勋略,那三个小子敢挟持您……” 这名带头的武士说着说着,就哑火了。 因为他发现他们的主君,此时的脸色无比阴沉。 “你小子有病吧?” 中年男人已经被自己这个手下气的无语了:“今天的事情要是报官,我干的事情大王不就知道了?让大王知道我做的事,非扒了我的皮。你小子出的都是什么屁主意?” 这手下被骂的低下了头,然后又抬了起来:“既然如此主君,不能明察,我们可以暗访。” “暗访?” “刚才那几个人有点齐国口音,肯定不是我们魏人,既然不是魏人,他们进了城,必定只能住在馆驿中,我们只要在大量的馆驿挨个寻找,必定有所收获。” “你小子终于聪明了一次!” 中年男人看着这名手下,恶狠狠的吩咐道:“等见到他们就把他们……” 中年男人用手掌比了一个出刀的姿势,意思就是将他们三个除掉。 手下点了点头:“主君就请好吧!” 另一边,大梁城中一家馆驿。 田秀三人在一家名叫福客来的馆驿停了下来,望着馆驿上的招牌,田秀说道:“我们今晚就歇在这里!” 三人把马拴在门口,走进馆驿,小二立即热情的出来招呼。 “客官住店?” “当然!” “不知客官要几间房?” “三间上房,另外准备一桌酒菜送到我们房间!” “好嘞!”小二热情的应和了一声,扯开嗓子喊了一句:“三位爷楼上请!” 田秀三人上楼的时候,他又对小二吩咐:“门口的马牵进来,记得喂饱,要用上好的草料!” “客官放心。” 当夜,田秀三人饱食一顿后,各自回房美美的睡下。 另一边,一群黑衣武士,正在城中各家馆驿查访。 “你们店里有没有来了三个操着齐国口音的人,三个人都骑着马。” “没有!” “嗯!如果见到了,要马上通知我们!” “是!” 转眼间,三人来到了田秀居住的福客来。 进门以后,武士们照常来到柜台前询问:“今天你们店里有没有来过三个操着齐国口音的男人。” 小二正昏昏欲睡,听到几个武士的问话,急忙睁开眼睛。 再看到几人都穿着黑衣,小二先是一愣:“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武士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小二看完,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那人把令牌收好 追问:“有没有看见?” 小二想了想,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店里确实来了三个客人,领头的那个好像是有齐国口音。” 武士大喜,忙问:“领头的那个人什么模样?” “约莫我二三十岁,相貌很出众。” “就是他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中年男人大喜,心里已经琢磨出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清晨,田秀刚刚起床,小二呼着他们到楼下用餐。 三人用餐的时候,门外突然闯进来一群衙役。 领头的正是昨晚那个武士。身边还有一个穿着褐色官袍的男人。 “陈县令,就是这三个。” 那位陈县令点了点头,对手下吩咐:“抓起来!” 手下们立即上前想要抓人,展下意识的想要拔剑反抗,田秀伸手拦住了他,然后看着那位陈县令,说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法,您何故要抓人?” “官府抓你自有缘由,你个刁民,还敢多问?” 这位陈县令,明显是没把这三位来自齐国的客人放在眼里,说话的时候鼻孔都朝天了。 “大人,你这话就没有道理了。” 田秀面无惧色的看着陈县令,说道:“官府抓人,必须说明缘由,无缘无故的就要抓人,实在是难以服众,莫非是魏国没有律法?”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家伙!”陈县令把目光看向身后的武士,指了指他说道:“这位先生,检举你们是从齐国来的江洋大盗,本县令特来缉捕。” 江洋大盗?田秀无语了。 他认得那个举报他们的武士,这不就是昨天那个中年男人的手下么? 毫无疑问,这家伙是想栽赃陷害,替主子报昨天的仇。 但是拜托,你们栽赃陷害好歹找个合理的理由啊! 还江洋大盗,你们怎么不说我们三个是采花贼呢? “大人,说话要有凭据,他说我们是江洋大盗,可有证据?” “当然有!” 那名武士看着身旁的陈县令,说道:“他们昨天刚刚洗劫了一户人家,身上还有抢来的赃物,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搜搜!” 田秀闻言,立即摊开双臂:“那大人就来搜一搜!” “大人搜他们身上是没用的,他们不会蠢到把赃物带在身上,您不妨派人到他们的房间去搜索。” “嗯!你们几个上去搜一搜!” “是!” 几名手下仿佛自带电子雷达,连问都不问的,找到了田秀三人居住的房间。 过一会儿就见一个衙役兴奋的提着一个包袱下来:“老爷,找到了!” “嗯,打开!” 包袱被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包金银。 田秀见此,立马就知道,他们这是被陷害了。 第310章 自证身份 老实说,田秀虽然已经穿越到战国时代将近十年了,期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和大人物,但今天这种状况,他是第一次遇见。 “我看你是勾结江洋大盗,意图谋反。” 星爷电影里的桥段,田秀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都是他说了算。 “这位大人,我们冤枉。” 尽管明知道喊冤没用,但田秀还是想试试,自己喊冤这位县令会如何回复。 面对田秀喊冤,这位已经40出头的陈县令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人赃并获,你还敢喊冤?” “怎么就人赃并获了?” 杨端和不服气的说道:“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陈县令闻言,冷哼一声:“好,诬告本官,罪加一等。” “你大爷,有本事给我加三等!” 杨端和实在是按耐不住心里的火了,拔出刀就想开干。 “呦呵!”陈县令看着想要拔刀的杨端和,挑衅道:“你拔,刀拔出来,你敢把刀拔出来,就是对抗官府,本官可以把你们就地处死。” 杨端和虽然很气,但也知道,自己要真的拔了刀,这群人肯定会把他们当成江洋大盗就地格杀。 毕竟作为一个魏人,他太清楚魏国是什么鸟德性了。 魏国可不是秦国那种法治国家,在魏国要是有权贵,看你不顺眼,随便给你扣个罪名就能弄死你。 比如当年的范睢,就差点被魏齐打死。 “不敢拔刀啊!”陈县令发出几声冷笑。 “将这几个盗贼都带回去,本官要好好审讯。” 陈县令对着周围的衙役们吩咐道。 “是!” 一群衙役想要上去抓人,展冲着他们喝了一声:“谁敢!” 衙役们被吓住了,没敢上去。 陈县令不满的看着自己这群手下,阴沉着脸道:“还不快将这几个江洋大盗拿下?” “是!” 衙役们一哄上前准备拿人,田秀强做镇定的喝道:“谁敢造次?” 衙役们又被吓住了。 田秀给了展一个眼神,展半天也没明白怎么回事。 “把我们的文书都掏出来啊!” 田秀话音一落,就意识到一件事,他不是巡游各地的宰辅狄胖胖,他身上现在可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 而且就算有,按照目前的情况,这些人也肯定不会承认。 如果就这样跟他们走,结局可想而知。 昨天那个中年男人,肯定会借机害死他们。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把面前这个县令拿下。 只要拿下这个县令,这些衙役都不敢动了,而且县令一旦被拿下,肯定会惊动他的上级,只要事情闹大就好解决了。 “县令大人,在下有话要说。” 陈县令闻言,蹙眉道:“你还有何话讲?” “在下有一机密之事,想告诉县令大人!” 田秀说着,凑近了这位县令。 这位县令不防之下,不出意外的被田秀所擒。 县令一被抓住,在场所有人都慌了,一时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田秀轻车熟路的挟持着这位县令上楼,展和杨端和拔出剑,警觉的阻拦着后面的衙役。 人质在手,衙役们也不敢靠的太前,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了楼。 “下面的人听着,立马去报告丞相府,叫你们的丞相来,不然乃公必宰了这个县令!” “快,马上去相府通知丞相!” “是!” 说话是县丞,县丞让手下去向府传信之后,又把目光看向楼上的田秀:“好汉,不要伤害我们大人,有话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等你们的丞相来了,我和他说。” 田秀懒得和这些人废话,就算他现在跟这些人说了我是武安君,也没什么用。 这群小杂兵,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身份。 挟持着县令上了楼以后,田秀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松开了他。 县令揉着被掐的青紫的喉咙,惊恐的看着田秀,道:“你们果然是江洋大盗!” “我盗你妹呀!”田秀真想抽这个县令两巴掌。 江洋大盗还会这么跟你说话? 早把你打的不成人形了。 “这位是大秦昭武君,赵国武安君,大司马,赵王的姐丈,都平君田单之子田秀。” 展念了一连串的头衔,表面了田秀的身份。 “原来是武安君!” 县令露出一副崇拜的眼神,心道:“你是武安君,我还是望诸君呢!谁不知道武安君人在秦国,怎么可能跑到魏国?除非他疯了。” 内心的腹诽之言,陈县令当然不会说出来,这话说出来不是讨打吗? “武安君,你不在秦国待着,跑到我们魏国干什么?” 陈县令跟田秀聊起了天。 “这说来话长,以你的智慧说了你估计也听不懂。” 是你没有办法自圆其说吧? 县令心里又是一阵腹诽。 这时候楼下突然乱了起来,展推门看了看外面,就见馆驿外,已经被大批铁甲武士保卫,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戍卫王宫的武卒。 “少君,魏国的丞相来了。” 田秀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县令看着田秀,态度谦和的拱手道:“武安君,我们丞相来了,下官可以走了吧?” 说罢,陈县令想要溜。 田秀拎住他的后脖颈,又把他拽了回来,笑道:“还要委屈县令大人一会儿,毕竟在下还没见到你们丞相呢。” 没有见到魏国的丞相前,这位县令就是护身符,田秀当然不会让他离开。 不一会儿,木制的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那位县丞上来了,当然他的面前还有两个武卒充当肉盾。 站在两名武卒身后,这个县丞冲着房间里喊道:“我们丞相已经来了,就在楼下,好汉下楼一见吧!” “好!”田秀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展说道:“看好这家伙,我下楼去一趟。” “少君,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展很担心,田秀一下楼就会被抓起来,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魏国的丞相。 “放心,我们手里还有这个县令,他们不敢造次。” 田秀很自信,毕竟他们的身份现在是江洋大盗,这位县令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梁令。 一国都城的县令,已经属于是高级官员。 魏国绝不可能拿一个高级官员的性命来换一名江洋大盗。 “我们走吧!” 田秀走出房门,跟着那位县丞离开。 县丞看到田秀一个人出来很诧异,他就不怕一出来就被乱箭射成筛子吗? 田秀刚走到楼下,一个人就从后面将他踹倒,按了起来。 面前的茶桌前,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看着他。 “你就是那三个齐国来的强盗吧!” 段干子看着田秀沉声问道。 “我们不是什么强盗,这位大人,请明察。” 段干子从茶桌前站起身,来到田秀身旁,又是一番仔细的打量,道:“看你这打扮,也像是个儒生,既然是读书之人,为何要挟持县令,你可知道,挟持县令最同谋反?” 田秀应道:“当然知道,可是若不如此,在下恐有性命之忧。” “我来了,你可以让你的人把陈策县令放了吧?只要你让你的人放了陈策,我保证放你们活着离开魏国。” 田秀可不是那么轻易忽悠的,我这么轻易把陈策放了,还有命走? “这位大人不知道您的身份?” 田秀试探的问道。 “你不是说想见我吗?本相便是大魏丞相段干子。” “果然是段干丞相,我曾听信陵君提起过您。” 田秀搬出了信陵君。 “哦,信陵君?你认识信陵君?” 段干子很是诧异,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齐人,居然会认识信陵君。 不过这倒也有可能,信陵君出了名的喜欢广结天下英豪,他的朋友不光有王公贵族,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你既然认识信陵君,那本相倒要问问你的身份。” 田秀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下赵国武安君田秀!” “田秀?你是田秀!”段干子惊叫出了声,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青年人就是传说中的赵国武安君。 等等,不对啊,武安君不是已经跟赵王决裂叛逃去秦国了? “你撒谎,武安君如今正在咸阳,怎么会来我大梁?” 段干子提出质疑。 “段干丞相此话说来话长,但在下确实是武安君无疑!” 段干子上下打量了田秀几眼,他并没见过田秀,实在无法分辨真假。“你说你是武安君,可有什么凭证?” “在下来的匆忙,未曾携带什么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件。” 田秀摇了摇头。 他走的太急了,连自己的随身印章都没有携带。 “这可就让本相难办了,本相如何知道你有没有说谎呢?” 段干子站到了一边背对着田秀,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究竟如何。 “丞相,你可以派人到赵国去问问……” “这里的赵国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月,本相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说着段干子转过了身,看着田秀道:“这样吧,我就当你是田秀,你想要什么?” 田秀知道对方这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只要对方不信他的身份,就算现在放了他也会派人追杀,他大概率根本没命活着走出大梁。 “我要见魏王!” 田秀提出想见魏王,你不问我有什么要求吗?那我就见魏王,等见到了魏王,看我怎么拿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他。 “不行!”段干子摇了摇头:“我们大王可没空见闲人!” “我可是赵国武安君!” 田秀提高了声调。 他喵的,刚才你说当我是田秀,现在又说我是闲人。 还真是官字下面两张口什么话都由着你们说。 “赵国武安君不是已经叛逃到秦国了?你就算真的是田秀,也是秦国昭武君,我们魏国跟你们秦国,可是世仇。 何况,据在下所知,赵王好像用上党十七城之地悬赏你呀!” 秦国跟魏国是世仇不假,但楚国拿了巴蜀以后,魏国正急着跟秦国结盟,要段干子知道眼前来的就是田秀,绝对没有可能如此轻慢。 他的态度如此,只能说明他还是不信任田秀的身份。 田秀被整得欲哭无泪。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挂在腰间的玉牌。 这玉牌是武成后送的,上次赵媛还给了他,这牌子是燕国王室的东西,说不定段干子会认识。 田秀往腰间摸去,身后的两个武卒立马把刀架了上来:“小子,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摸出这个玉牌!” 田秀摸出了腰间的牌子。 身后的武卒一把抢了过去,确定这块玉牌上没有任何暗器,才交给段干子过目。 段干子拿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睁大了很多。 他不可置信地把玉牌拿到窗户前,借着亮光又细看了一遍。 然后急速的转过身看向田秀,道:“这牌子是昔日燕武成王贴身之物,我曾见过一次,怎么会落到你手上?你和武成王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是田秀,这是我担任燕国丞相的时候,太后所赠我的信物。” 田秀说这玉牌是武成后送的信物,这样既解释了玉牌的来历,更省去了很多麻烦。 “如此说来,你当真是武安君?” “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田秀发了一个毒誓。 见段干子还有迟疑之色,田秀又对着楼上喊了一声:“杨将军,把我那把矛拿下来!” 不久,杨端和拿着吴王矛下来,他刚下来,立马就被一群武卒给围住了。 “丞相,请你把他手上那把矛拿过来过目。” “好!”段干子知道田秀不会无缘无故拿一把矛给他看,便给身旁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手下立马把那把矛取了过来。 段干子把吴王矛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瞬间大惊失色:“吴王矛?此物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是我路过楚国的时候,楚王亲手所赠。” 田秀说瞎话,不眨眼睛,张口就说这东西是楚王送的。 段干子身旁,先前那个诬告他们的武士,急忙说道:“丞相,别相信他这些东西,他这是蒙您的,这些都是假的。” “住口!”段干子瞪了这人一眼,又看向田秀道:“这两样东西都是燕王和楚王的爱物,我绝不会认错,你是怀疑本相老眼昏花,连这两样东西都认不出?” 那人瞬间哑口无言。 “快,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放开昭武君!” 段干子说的是昭武君,显然,他还不知道田秀逃出秦国的事情。 “昭武君,让您受惊了!” 段干子把玉牌和吴王矛还给田秀,行礼道:“您怎么会大驾光临到我们魏国来呢?” 第311章 好人最难做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段干丞相,能不能先带我去见了魏王再说呢?” 面对田秀提出要见魏王的申请,段干子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魏王为了靠上秦国这棵大树,连太子都准备送去当人质了,他可惹不起田秀这尊大神。 “昭武君,我们走吧!” 段干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秀刚准备要走,又停下了步子,冲着楼上喊道:“展,麻烦把陈县令带下来。” “好嘞!” 展把陈策带了下来,一下楼这位陈县令就钻到了段干子身后,用惊恐的语气说道:“恩师,快把这几个人抓起来,他们都是江洋大盗。” “放屁!”段干子忍不住要骂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是江洋大盗了?” “我……”陈策无语了。 要知道他可是段干子的学生(跟商鞅一样,都在丞相的府上当过差,魏国喜欢走裙带关系,没人举荐熬不出头。),恩师平时最喜欢他,怎么今天突然胳膊肘往外拐。 “昭武君,我这学生不懂事,见笑了。” 段干子向田秀拱手赔罪。 说着,他直起腰,别过脸看了一眼陈策:“陈县令,还不快给昭武君赔罪!” 昭武君,这个出门只带两个护卫的家伙是田秀? 陈策瞪大了他的24k合金狗眼,要不是恩师亲口所说,他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家伙会是和信陵君齐名的田秀。 “哎呀昭武君!下官无礼了!”陈策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叩首请罪。 “无妨!”田秀摆了摆手,并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而是说道:“陈县令,有件事情麻烦你说说清楚,你凭什么说我们几个是江洋大盗?那包赃物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要是不讲个明白,我们就到魏王面前去说清楚。” 听到田秀的话,段干子也板起了脸,冷声道:“策,昭武君说的是怎么回事?” 陈策吞吞吐吐,他哪敢说自己是为了巴结城中的某位贵人,才串通了他的护卫陷害田秀。 这么说了不是找死吗? “下官也是受了奸人的蒙蔽!” 陈策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了那个贵人的护卫身上。 段干子闻言,冷哼一声:“这个奸人是谁?事情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策已经吓得汗流浃背了,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今晨,高陵君的门客黑三来见下官,说他们昨日在城外发现了一伙江洋大盗,身上还携带了刚刚抢来的赃物,他们没有惊动歹徒,想请下官前去捉拿,下官这才……” “高陵君?”田秀皱了皱眉,原来昨天那家伙是魏国的高陵君。 不过他只听说过信陵君,安陵君,宁陵君,还从未听说过这位高陵君。 想着,田秀开口问道:“段干丞相,不知道这位高陵君是何人?” 段干子解释道:“高陵君乃是魏离,他是昔日我魏国名将公子卬的后人。高陵君一直深得我王信任。” “原来是这孙子呀!” 田秀不知道高陵君,却知道魏离。 当年长平之战,魏离奉命把守垣雍,结果因为他的疏忽大意,确切的说是狂妄自大,导致垣雍丢失,魏国投降。 田秀原以为,这货经历了当年的事情,应该早被魏王杀了,就算没杀也应该被魏王弃用了,没想到这货非但没死,居然继续深得魏王重用。 魏王如此用人,魏国亡国有日矣! 听到田秀嘴里骂出脏话,段干子装出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说道:“昭武君不必动怒,我这就把那个黑三叫来,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三!”段干子侧过身子,对着身后教导。 显然,他是认识这个黑三的。 其实也难怪,作为魏离的心腹,每天跟着他出入王宫,段干子不认识黑三才是怪事。 但段干子叫了一声,并没人答应。 “黑三呢?这家伙跑哪去了?”段干子不悦的问。 一个衙役说道:“启禀丞相,刚才那家伙还在这里,但乱起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想必是跑了。” “我看他能跑到哪去。”段干子对着身后的几名护卫吩咐道:“你们马上去高陵君府上,看看那个黑三在不在,如果在就马上抓来。” “是!”护卫应了一声,刚要下去。 “等等!”段干子又把这几个人叫了回来嘱咐道:“让高陵君来一下,有些话本相要当面问他。” 另一边,魏离府上。 看到黑三慌慌张张的回来,正在擦拭古董花瓶的魏离愣住了:“怎么了黑三,慌慌张张的。” “君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魏离不以为意的继续擦着古董花瓶,头也不抬的说道:“慢慢说,不要急!记住,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你说的哦君上,希望我说了你这座泰山不会崩。 黑三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魏离听完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手上的古董花瓶脱落,巨大的响声才让他惊醒。 “你是说那几个齐国来的家伙是昭武君,,田,,田秀。” “正是,小的听到段干丞相亲口说的!” “完了!” 魏离瞬间瘫坐在席上,这位昭武君,可是秦王的爱婿。 他可是知道他哥,正想着要把太子送去秦国当人质呢。 这种时候他得罪了田秀,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田秀要是把昨天的事情捅到魏王面前,那他…… 想到此,魏离感到内心一阵冰冷。 他仿佛已经看到,魏王把它挂在了绞刑架上绞死。 魏离感到喉咙一阵窒息,仿佛真的有绳子正在勒着他一般。 他猛喘了一口粗气,清醒过来的魏离,忍不住一脚踹倒了黑三,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让你们找到田秀,然后把他们干掉,谁叫你去栽赃的?” “小的也是想借刀杀人,没想到……”黑三满脸委屈的说道。 魏离听着黑三的话,急得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马上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他。 该怎么把这事情圆过去呢? 突然,魏离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办法。“黑三,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君上,您有什么办法呢?” 魏离拍了拍黑三的肩膀,说道:“眼下,只有舍卒保车了。” 黑三当然明白,这个舍卒保车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想要他去死吗? “君上,臣还不想死啊!”黑三冲着魏离磕头求饶。 魏离不为所动,他站起身,冷冷的说道:“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是你自尽,我答应将来会帮你照顾家人,第二就是我现在一刀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去找田秀请罪,到时候你全家都得死,你选吧!” 他喵的,横竖都是个死,还要我选? 黑三欲哭无泪。 摊上这种主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要不,我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黑三暗暗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有家人,他终究是收起了疯狂的念头。 黑三对着魏离一拜:“臣拜别主君了!” 说罢,黑三拔出剑,朝着胸口刺去。 等他倒下之后,魏离凑上前探了探鼻息确定人已经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门口慌慌张张的来报:“主君,不好了,丞相府派出了一堆兵,把我们的府上围了!” “不用担心,丞相现在奈何我不得了!” 魏离看着地上死掉的尸体,信心满满。 转眼之间,黑三的尸体出现在了馆驿。 段干子从尸体旁站起身,看着魏离说道:“如此说,今天这事都是您这个门客盗用您的名号,恶意陷害昭武君?” “不错,我这个门客一向飞扬跋扈惯了,想必肯定是昭武君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才会想出这种主意。” 段干子闻言,不由看了魏离一眼。 你这种漏洞百出的话,狗都不信。 一个门客吃饱了撑的回去陷害刚来魏国的田秀。 摆明了是你在后面指使啊。 不过,段干子并不打算揭穿魏离。 首先魏离是魏王的宠臣,想靠这件事情扳倒他不现实,其次魏离代表的是魏国的公室,在魏国公室势力极大,得罪的公室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初的孟尝君,就是因为得罪了公室,最后被魏齐灰溜溜的赶出了魏国。 今日,本相决不能重蹈那薛文的覆辙。 想着,段干子开口道:“如此说来,这个黑三可真是该死。” 魏离一听段干子有意偏袒自己,顿时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急忙附和:“丞相所言不错,这个家伙真是该死!他知道罪责难逃,故而自刎,这么死,简直是便宜这个家伙。” 说着魏离来到田秀身旁,一脸谄媚的说道:“昭武君,我让人把他剁了喂狗,给你出气怎么样?” 田秀感到一阵恶心。 这种人还真够无耻,黑三怎么说也是为他顶了罪。 这家伙居然还要把他的尸体拿去喂狗,还有没有良心了? 你这样以后谁还敢当你的门客? “高陵君,你老人家还真少会演戏呀!” 展看着戏精上身的魏离,忍不住发出嘲讽。 “这位先生,你怎么说话呢?”魏离看着展,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展都被气笑了:“高陵君,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在竹林,我们不是见过吗?你忘了吗?” “什么竹林?”魏离装起了傻:“本公子不知,我们见过吗?” 杨端和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气炸了,道:“你眼圈上那两个乌眼青,忘了是怎么来的了是吧?” 魏离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熊猫眼,但马上又硬气的说道:“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这位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看这家伙准备一装到底,杨端和就准备把他昨天干的事情说出来。 田秀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打断了他,道:“高陵君,想必是我的门客认错人了。昨日我们在竹林中,见到了一个登徒子,想奸淫自己的侄女,于是我这两个不成才的手下忍不住,就打了那人一顿。” 场面上的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看向魏离。 谁也想不到这位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高陵君,会对自己的侄女下手。 不过魏国的宗室很多,不知道这位高陵君挑的是哪位侄女。 众人心里猜测的时候,魏离说话了:“居然有这种事啊!那这个人可真该教训!” “是啊,这个人可真是断子绝孙,连自己侄女都不放过!” 田秀来到了魏离身边,故意讽刺他。 魏离明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但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附和:“您说的没错,这种禽兽真该死!” “哎!”杨端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一把抓起了魏离的手:“高陵君,您这手上的青筋怎么都爆起来了?是谁惹您生气了?” 魏离咬牙道:“我这两天上火行吗?” “那您可要多喝点凉水,好好降降火气。” “你!” 魏离怒了,他这辈子还没被人像这样侮辱过。 可他偏偏又没有任何办法反驳,因为眼前这几个家伙,他实在惹不起。 “好了!”段干子赶忙过来打起了圆场:“我们不提那个登徒子了,今天的事情,纯系误会,既然都过去了,也就算了。高陵君,我们不妨一同带着昭武君去拜见大王吧。 相信大王见到昭武君,必定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一听要进宫见魏王,魏离立马心虚的摆了摆手:“不去了,话都说开了,我家里锅烧开了水,在下先走了!” 说着,魏离头也不回的离开,临走的时候,他还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在奴仆的搀扶下,魏离狼狈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离走后,段干子带着田秀三人进宫面前魏王。 马车很快来到了王宫前。 “三位在这里稍等,本相要先入宫向我王禀告一声!” 段干子告辞离去。 他进了王宫以后,杨端和忍不住问:“主君,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魏离干的丑事都说出来?” 田秀冷哼一声,道:“说出来有用吗?你以为他会承认?” “可是昨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有个屁用!”田秀撇嘴道:“除了我们三个,昨天看到的人都是魏离的奴仆护卫,你指望那些人会帮我们指认他的主人?” 杨端和不服气的说道:“不是还有那个受害的女子吗?我们把她找来!她是魏离侄女,必定不难找。” “先不说大梁城中的魏国宗室几百上千人,我们难道要把所有女子找来一一辨认? 就算我们真的把所有女子找来辨认,人家也不一定会来,差点被自己叔叔非礼,哪个女子会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 是啊!在这个看重名节的年代,哪个女子会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去指证自己叔叔想非礼自己。 大多数女人遇到这种事情,估计大都会闭口不提,绝不会让人知道。 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受害的只有自己。 第312章 魏王的神级预判 不久以后,段干子从宫中快步走出来,兴奋的说道:“昭武君,我王有请!” “好!”田秀应了一声后,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跟着段干子入宫去见传说中的魏王。 这时,段干子拦住了跟在后面的展以及杨端和,道:“二位先生,稍后,我王要单独面见昭武君。” 二人向田秀投去一个眼神询问,田秀微微点头,二人这才拱手应是。 田秀跟着段干子来到宫中。 魏王正坐在大堂上,跟几个大臣说话。 看到田秀进来,魏王君臣顿时停止了讨论。 一件皂色王服,竖着冠,冠上并没有毓冕,中等身材,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鼻子下留着两撮小胡子。田秀看到的魏王,他的长相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一张古板不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 “臣,拜见魏王!”田秀对着魏王叩首行礼。 “昭武君不必多礼了,快起来!”魏王笑吟吟的示意田秀起来。 这个魏王笑起来,还真有那么点邻家大叔的感觉,让人觉得没有一点架子。 “请您快坐下来吧!寡人有些话正想向您当面请教。” 魏王指了指身边一个空着的席位,田秀也没客气,直接跪坐在了那里。 他坐下来以后,跟他一起进来的段干子脸色明显不虞。 因为田秀坐的,是他的位置! 段干子阴沉着脸坐到了田秀身旁,不过田秀并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异常。 田秀此刻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魏王身上,说道:“大王看到臣似乎很兴奋啊!” 魏王看着田秀,有一种啧啧称奇的感觉,然后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传说中的大秦昭武君,果然名不虚传呐!” 这个颜值代表实力的时代,田秀那张脸看起来就很牛逼。 田秀尴尬的拱起手,说道:“有一件事情臣有必要先告知大王。” “昭武君请讲!” “呃,臣已经不是秦国的昭武君了。” “哦!” 魏王本来不以为意,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田秀,说道:“您刚才说什么,您已经不是秦国的昭武君了?” 田秀点了点头,道:“外臣已经和秦王父子闹翻,不得已逃离了秦国。” “什么,你和秦王父子闹翻了?” 魏王感到震惊,田秀不是秦王柱的爱婿,听说秦王柱为了笼络他,把两个女儿都嫁她了,两人怎么会闹翻?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贤卿,能否向寡人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魏王迫切的追问。田秀跟秦王父子闹翻,如果此事属实,那不亚于一场地震。 这场地震,不仅会对秦国的朝局产生巨大的影响,可能也会对天下的格局产生重大影响。 “说来话长,总之臣被秦王迫害,已经在秦国待不下去了。” 田秀说完后,魏王眉头顿时一蹙。 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记得魏惠王在位的时候,那个张仪好像也玩过相同的戏码。 假装自己被秦王驱逐,然后跑到魏国来求投靠。 结果惠王任用了张仪,被这货坑到死。 等魏王发现被坑,张仪早逃回秦国了。 想起先祖这段往事,魏王怀疑,这秦王柱不会是想故技重施,拿张仪的套路来套路他吧? 哼!寡人可不是惠王,没那么容易被蒙蔽。 魏王态度冷淡下来,笑道:“昭武君,你来到我魏国,不会是想让寡人收留你吧?” 我还用得着你收留? 信不信楚王,齐王,赵王抢着要收留我。 魏王,你好自恋哦! “大王,臣此来,魏国并不是求您收留的。” 田秀如实说道。 “哦?”魏王眉毛一扬,这是来欲擒故纵了? “那昭武君,来我魏国,是想干什么呢?” 魏王摆弄着桌案上几本木简,一副好像已经看穿田秀心思的样子。 “昭武君,你不会是来我们魏国观光的吧?” 不等田秀回话,身旁一个不知名的大臣已经出言挖苦。 “不好意思!”田秀看着对面那位酷似谢x坤的魏国大臣,说道:“在下此来,确实只是打算从魏国观光,然后就东进齐国。” 田秀没说他打算回赵国的事,反而说自己要去齐国。 齐国跟魏国关系可一直不好,自己要说东进齐国,魏王肯定要被吓得睡不着了。 “昭武君,你要去齐国?”魏王说话时的嗓门都提高了不少。 但他马上又镇定下来,问道:“您到齐国去干什么呢?” “也不干什么,君王后说让在下到齐国去担任丞相,她老人家还说,打算给臣几十万兵带带。” “什么,君王后请你到齐国去做丞相,还要让你带兵?” 魏王彻底不淡定了。 虽然齐国现在的丞相是后胜,但田秀这种人杰去了,君王后肯定会换掉后胜任用田秀。 要是田秀这家伙当了齐国丞相,依照齐王那个老六脾气,肯定要搞事情。 更不用说君王后还打算让田秀带兵。 让田秀带兵干什么,肯定是要打人啊! 齐国周边,赵国好的跟齐国穿一条裤子,齐王除非疯了才会去打赵国,燕国一直在当赵国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齐国也惹不起。 至于楚国,那齐王就更惹不起了。 楚国这会正如日中天,楚王不来找齐王的麻烦就不错了,齐王怎么可能吃饱了撑的去惹楚王? 所以,齐王一旦任用田秀,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大概率就是魏国…… 魏王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同时面对齐楚两个大国,就感到头大。 不行,绝不能让田秀去齐国! 得把他留在魏国,不惜一切代价。 就算寡人不能用他,也断不能让齐王所用。 打定了主意后,魏王开口道:“昭武君,你真打算去齐国?” 田秀点点头:“在下被秦王所逐,无处可去,自当是要去齐国的。” “那个地方可去不得呀!”魏王看着田秀,一本正经的忽悠道:“齐王建那小子,事事都听他阿母的主意,根本就不是明君,你投靠他能有什么前途?” 说的投靠你就有前途? 田秀内心一阵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不知道大王的意思呢?” 魏王想了想,丞相肯定不能让田秀当,毕竟还没确定他是不是真跟秦王闹翻了。 何况他真的跟秦王翻了脸皮,自己任用他当丞相,那不是找死? 所以,只能给田秀一个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没什么实权的虚职将他留住。 想着,魏王看着田秀开口道:“寡人一直很仰慕昭武君的风采,正好,寡人身边还缺一个客卿,不知您有意否?” 客卿,这个职务孙武,苏秦,甘茂都曾经当过,似乎能当到这个职位的人都很牛逼,但实际上客卿类似于现代的高级顾问,虽然是君王身边的人,但并没实权。 这个职位要得君王看重,才有发挥空间。 田秀当然不会对这种毫无实权的虚职有兴趣,他拱起手道:“感谢大王的厚爱,但臣是齐人,实在不能留在魏国担任客卿。” “这样啊!” 魏王露出失望之色,心里却做起了盘算。 田秀坚持不愿留在魏国,寡人也不可能让你去齐国为齐王所用。 若是寡人不能用你,便只有杀了你以绝后患…… 魏王心中起了杀机。 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田秀跟秦王闹翻的事情还不知道真假,而且就算俩人真的闹翻,田秀还是田单之子,杀了他,田单会跟魏国善罢甘休? 田单虽老,余威尚在。 魏王不得不忌惮几分。 看来还是要先搞清楚,田秀是不是真跟秦王闹翻了,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想到此,魏王抬起头说道:“昭武君,今天我们就先谈到这里,寡人累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 田秀起身行礼告辞。 他走了之后,魏王看着身旁的段干子说道:“丞相,你想办法去关中打探一下消息,看田秀是不是真的和秦王闹掰了。” “是!” “对了大王!”放下了手以后,段干子看着魏王问道:“太子还要不要送去秦国?我们已经答应秦人把太子送去了。” “先不忙!”魏王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田秀确实和秦王闹翻,那就不用急着把太子送去秦国,这田秀,要是用好了,寡人谁也不惧。” “是!” 段干子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田秀一旦被魏王留在魏国,他的相位,只怕不保啊! 看来自己得早做打算,争取几个盟友了。 另一边,回到馆驿的田秀。 三个人刚刚进门,外面立马就被一队武卒围了起来。 杨端和见此,立即下楼去查看。 不久后,他又回来了。 “如何,他们为什么包围了馆驿?” “那群人说是奉了魏王的命令,保护主君。” “保护?”田秀顿时猜到了魏王的动机,冷笑道:“只怕是软禁。” “软禁?”展和杨端和交换一个眼神。 魏王这种时候软禁田秀,莫非是想把它送给秦王讨好? “少君,魏王既然有软禁的心思,我们得早做打算。” “你想让我怎么做?” “您不是说36计走为上?” “你是让我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田秀陷入沉思,他这种时候当然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听段干子说,魏王马上要把太子送到秦国为质。 魏王此举,肯定是因为受了楚国的刺激。 如果自己放任不管,任由魏王把太子送到秦国,那么秦魏必将结成同盟。 秦魏联盟,这对赵国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现在还不能走!” 田秀摇了摇头,他要设法破坏秦魏联盟,此时绝不能离开。 “可是如果,魏王要把你绑了送给秦王怎么办?少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呀!” 展拱手劝道。 “放心,魏王,他还奈何不得我。” 田秀自信满满的说道。 “为什么?” “他要是真有害我的心思,刚才在大殿上就动手了。” 田秀早就已经看明白,魏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了他。 只要田单在,魏王就没这个胆子。 更别说田秀还扯着齐国的虎皮,齐国再落魄也是东方大国,烂船尚有三斤钉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田秀变得非常淡定。 “可是主君,万一魏王把您软禁起来,幽而不杀怎么办?” 杨端和担心的说道。 幽而不杀,田秀也曾担心过。 但这样做,对魏王没有任何好处。 田秀和齐国,秦国,赵国,燕国的关系都非常深厚,魏王软禁了他,这些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魏王还不至于不明白这个浅显道理。 “你们放心,用不了几天,魏王就会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到时候还会对我礼遇备至,你们信吗?” 我信你个鬼哦! 两人同时撇嘴,露出怀疑的神情。 三日之后,段干子秘密派去咸阳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 取出腊丸中秘藏的信息,段干子脸色骤变。 他面无表情的把探查到的信息放在烛火上烧毁,自己动手重新写了一张新的字条。 不久之后,段干子来到宫中,将那张字条拿给魏王看。 魏王看完里面的内容,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魏离看了眼段干子,对方向他投去一个眼神,魏离紧接着站起身,说道:“王兄,当断不断,此事您可要早做打算。” 魏王闻言,抬头看向魏离。 这张字条上说,咸阳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异常,秦国也并没放出消息,说田秀失踪。 毫无疑问,田秀所说的被秦王驱逐,不过是他随口编造的谎言。 否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咸阳方面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起码通缉令倒贴的全国上下到处都是了。 当初秦惠文王是怎么通缉商鞅的,六国可是都知道。 “高陵君,你说寡人该怎么办呢?” 魏王皱着眉头问。田秀如果没和秦王闹掰,他来魏国的目的可就值得考究了。 但不管怎么说,田秀肯定不会是为了魏国好。 这种情况下,魏王是说什么也不敢再用他了。 “臣弟看,不如秘密杀之。” 魏离用手比了个出刀的动作。 “杀?”魏王看着魏离,摇了摇头:“不行!” “为何不行?” “杀了他,秦王,齐王能善罢甘休吗?” “我们秘密除了他,谁知道?” 魏王摇摇头:“没那么容易,如果他真的是奉了秦王的命令来我们魏国,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此事秦王一定知道,杀了他,秦王能不找寡人算账吗? 所以寡人不但不能杀他,还要对他礼遇备至,把他送出我国。 来人,速速诏昭武君来,寡人有机要之事与他面谈。” 第313章 秦王柱崩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寡人这是怎么了?”秦王柱从昏迷中醒来,用力的睁开眼睛,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榻边,却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不由出声询问。 昏昏欲睡的华阳夫人听见榻上传来的动静,赶忙睁开眼睛,惊喜道:“大王,您,您终于醒了!” “啊,原来是王后啊!”秦王柱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华阳夫人,她的脸上充满疲态,眼睛中还有血丝,想来是几天没合眼了。 见此,秦王柱抬起一双苍白的手臂,努力的想去抚摸她,手伸到半空却再也抬不起来了。 华阳夫人赶忙把脸凑了上去,抚摸着华阳夫人冰凉的肌肤,秦王柱开口道:“夫人,你憔悴了好多,寡人睡了多久了?” “大王,这不重要,您能醒过来就好了。”华阳夫人含情脉脉的看着秦王柱道:“妾身去给您唤太医来。” “太医,太医在哪?” 华阳夫人冲着殿外高呼太医。 外面,两个同样昏昏欲睡的太医听到华阳夫人叫喊,不敢怠慢,连忙背着药箱走了进去。 华阳夫人看太医进来,立马从榻上起来让出位置让太医坐下。 太医快步走到床前,正想为秦王柱诊治,却见秦王柱吃力的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寡人的身体,寡人知道,这次寡人怕是熬不过去了。” “大王,您何出此言?您……”华阳夫人正欲劝说,秦王柱打断她道:“方才,寡人在梦中梦到了先王,不仅梦到了先王,他还质问寡人,秦国被寡人治理成什么模样了?” “寡人刚想回答先王,就看见先王转身离开,寡人去追,一下子就醒了。” 接着就见秦王柱两眼垂泪,悲声道:“王后,你说寡人去了,见到先王,该如何跟他说秦国如今的样子呢?” 说着,秦王柱急迫的起身,抓住了华阳夫人的手,道:“夫人,你说先王会不会很失望,他会不会后悔把这大秦国交给了寡人?” 听到秦王说在梦中梦到了先王,华阳夫人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 梦到已故之人,这可不是好兆头。 “大王妾……”华阳夫人本想开口安慰,结果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嘤嘤抽泣。 “王后莫哭!”秦王柱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泪,说道:“太子呢?” “太子这几天一直在大王这里侍疾,不曾有片刻离开,妾看他太累了,就让他回府休息了。” 秦王柱闻听此言,不由感慨道:“子楚是个孝顺儿子,寡人立他做太子,总算是没错。” 说着,秦王柱对华阳夫人吩咐:“你去把丞相还有寡人的那些儿女们都叫来,寡人要和他们说些话。” “是!” 华阳夫人起身出去传话,她知道秦王柱这是准备交代遗言了。 临走前,华阳夫人嘱咐两个太医看好秦王,这才走出殿外。 不久以后,就听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阵悲戚的哭声,一群人,男男女女纷纷跪在秦王柱塌前。 这些人大都是秦王柱的儿孙。 蔡泽和子楚分别跪在队列最前方。 秦王柱看着眼前的儿孙,吃力的抬起头望向华阳夫人,道:“寡人的女儿女婿怎么没有来?赢儿呢?把他们叫来!” “这……”华阳夫人愣在原地,秦王柱还不知道田秀叛逃以及三小姐的死讯。 这种事情能跟他说吗? 若是说了,只怕秦王当场就去了。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华阳夫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子楚开口道:“母后,儿臣去请赢妹来!” “好!” 田秀的府邸。 田秀走后,他的府邸就败落了,府上的奴仆,大都受了牵连被发配陇西,只剩下极少一部分人留着伺候孟赢。 孟赢几日不见,已然憔悴许多。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和尉缭下棋。 这阵子,尉缭是孟赢排解寂寞的唯一选择了。 孟赢有什么话,都会和尉缭说。 不过尉缭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面对孟赢的种种倾诉,他大都只是听着,很少会答话。 这局棋,孟赢不出意外的要输了。 “夫人,你好像心不在焉的。”尉缭看着心事重重的孟赢,放下了手上的棋子关心道。 “你说,你师父他现在过得好吗?”孟赢已经知道了三小姐的死讯,这个打击对她很大,以至于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尉缭看着孟赢,安慰道:“夫人,你不用太担心了,师父他老人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是……”孟赢刚想要说话,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子楚喘着粗气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阿兄,怎么了?” “父王快不行了,他急着要见你跟我走。” “什么?”孟赢没有想到,他的父王居然也要死了。 这几天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妹妹,难道现在就连父亲也要失去了? 孟赢心里生出一种酸楚。 难以言说的酸楚,丈夫不在身边,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如今,父亲也不在了,她今后该怎么办呢? 前往王宫的路上,兄妹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子楚对着孟赢嘱咐:“昭武君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父王,不要再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孟赢点点头:“妹知道该怎么说。” “嗯!”子楚叮嘱完了孟赢,看她一副忧愁的样子,轻言安慰:“阿赢,你放心,今后我重新帮你找个夫婿,必定要比田秀强。” “我除了他,谁也不嫁。”孟赢面对哥哥的好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子楚有点生气:“你还想着那个负心汉干什么?他恐怕早就溜回赵国,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孟赢没有答话,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见说不通这个妹妹,子楚感觉很窝火。 不知道田秀那小子有什么魔力,居然都走了,还能把他的妹妹迷的五迷三道。 等将来抓住了他,非扒了这小子的皮不可! 回到王宫之中。 子楚兄妹从马车上下来直奔秦王?寝宫。 秦王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马抬起了头。 见来的只有孟赢,秦王柱急忙追问:“小三呢?还有我的女婿,他们两个怎么没有到?” 孟赢闻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子楚赶忙接过话茬说道:“昭武君已经领兵出征巴蜀,三妹生了病,正在家中休息。” “昭武君去巴蜀了?”秦王柱闻言激动得两眼放光。 田秀去了巴蜀,就意味着秦国还有机会把这里夺回来。 要是能将巴蜀夺回,秦王柱真感觉死而无憾了。 “巴蜀可有什么捷报?”秦王柱急迫的问道。 他太想听到秦军重新收复巴蜀了,这样到了九泉之下,见到先王他也总算可以交代。 子楚闻言一怔,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这话,蔡泽拱手道:“昭武君领兵以来,攻城克地,无坚不摧,昨日昭武君已经传来消息,他已经逼近成都,不日就可以克服蜀郡。” “真的?”秦王柱激动的提高了声调。 子楚明白,蔡泽这么说是不想让他的父王留下遗憾,急忙点头附和:“是真的!昭武君马上就能重新收复蜀郡,想来最多三月,巴郡也会收复,用不了多久,蜀中又会插满我大秦的旗帜。”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秦王柱连说了三个太好了,激动之下,他竟然流出了眼泪。 这下他终于能放心的去见先王了。 “先王!儿对得起你了!” 秦王柱望着头顶,发出一声悲鸣。 在场的众人闻言,无不伤心。 大殿中,秦王柱的儿孙们已经哭成一片,他几个年幼的孙儿哭的很大声。 这几个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宫廷斗争,也不知道他大父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慈爱的大父,就要离他们而去了。 听着这些孩子们的哭声,秦王柱吃力的摆摆手:“不要哭,不要哭!孩子们,人固有一死,谁都有死的时候,你们不要这样伤心。” 众人闻言,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子楚被这些人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看着他们呵斥道:“你们这样啼哭,父王怎么安心养病,都给我安生点!” 众人闻言,瞬间都不敢哭了,只剩那几个年幼的孙儿还在低声抽泣。 秦王柱看了眼子楚,不满道:“你凶什么?这些人都是你的兄弟子侄,子楚今后寡人不在了,你要对他们宽厚些。” “是!”子楚拱手应是。 秦王柱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华阳夫人,道:“夫人,这些年你跟着寡人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跟着大王是妾的福分。” “太子!”秦王柱把目光看向子楚。 “儿臣在!” “太子,你的母亲夏姬还在,寡人崩了以后,你要尊她为太后多多孝顺于她。” “遵命!” 其实就算秦王柱不嘱咐,子楚也没打算亏待他的生母。 “还有,华阳毕竟是你的母亲,没有她你当不上太子,子楚我儿,今后你对待华阳,要像对待寡人一样孝顺。” 华阳夫人闻言,瞬间感动不已。 她没想到,秦王柱到死了还记挂着自己。 “儿臣遵命!” 子楚再一次拱手称是。 “夫人!”秦王柱原本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他精神奕奕的看着华阳夫人道:“扶寡人起来!” “是!”华阳赶忙扶着秦王柱半坐在榻上。 秦王坐在榻边,看着蔡泽道:“丞相,你是一个能臣,寡人去了以后,你要像辅佐寡人以及先王那样,辅佐太子。” 蔡泽弯腰领命:“臣遵旨。” 秦王柱又把目光看向子楚道:“今后汝遇到事情,要多和丞相还有那些老臣们商量,切记不可独断专行,知道吗?” “儿臣知道!” 最后,秦王柱长舒一口气,身体仿佛要支撑不住。 华阳想从后面扶他,秦王柱推开了他,吃力的坐直身子,看着孟赢说道:“赢儿,你过来。” 孟赢听话的来到秦王柱面前。 秦王柱抓着孟赢的手,叮嘱道:“你三妹打小身子骨就弱,她自幼丧母,一直过的不容易,今后你要多多照顾她,知道了吗?” 孟赢闻言,泪水直流,谁也说不清这眼泪到底是在为谁而流。 “阿赢,你难道要拒绝父亲吗?” “女儿遵命!”孟赢实在不能告诉三妹的死讯,只好艰难的开口答应。 秦王柱仰天大笑,道:“好!如此,寡人终于死而无憾了!” 说罢,秦王柱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华阳夫人,道:“夫人,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子楚不知道父亲要和华阳夫人说什么,只能忐忑的离开。 其余人都走了之后,秦王对华阳夫人说道:“去,把门关上!” 华阳夫人把大门关上之后,来到秦王柱身边,轻唤道:“大王……” 秦王“嗯”了一声,伸出手,示意华阳夫人过来。 华阳夫人低头靠过来之后,只见秦王低声说道:“王后,在寡人寝宫的西南角,有一个暗格,你去把它打开。” 华阳夫人闻言,来到房间中的西南角,果然在墙边发现了一只暗格。 打开暗格,就见里面放着一只匣子,匣子很沉,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华阳夫人快步来到秦王柱身边,捧着盒子问道:“敢问大王,这是?” 秦王柱沉声道:“夫人打开看看便知道。” 华阳夫人打开盒子以后,赫然看到里面放着一只色泽通亮的玉壁,除了玉壁之外还有一张纸。 “这是……” 华阳夫人看着这只玉璧,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是和氏璧!”秦王柱笑了两声,这一笑,让他不由咳嗽起来,他强忍住咳嗽说道:“当年蔺相如带着这东西来咸阳面见先王,先王使人暗中偷换了他手上的玉璧,这才是真正的和氏璧。” 华阳夫人懵了,虽然她知道这块和氏璧价值连城,但秦王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违,把这东西偷来? 要是让天下人知道,秦王居然去偷东西,秦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华阳夫人疑惑中,秦王柱看着她说道:“夫人,你是不是不明白先王为什么要留下这只玉璧?” 华阳夫人点点头。 “打开那张纸看看!” 华阳夫人打开那张羊皮做成的纸张,就在里面赫然写了一句话:“得和氏璧者得天下。” 华阳夫人愣住了:“大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年一个高人,留下来的谶语,那位高人告诉先王,得此壁必者必得天下。这就是为什么先王不惜背上一个小偷的名声,也要把这东西偷来。” “高人?谶语?”华阳夫人眉心微蹙,捧着玉壁陷入沉思。 秦王柱继续道:“其实寡人也不太相信这谶语,只是当年先王对那人深信不疑。” “不知道大王那个高人叫什么?” “寡人只能告诉你那个人字号玄微子。” 玄微子?华阳夫人正想着这个人是谁的时候。 秦王柱身形剧烈摇晃已经坐不稳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这玉壁极为重要,寡人本想交给太子,但子楚那孩子生母犹在,寡人担心,他将来会苛待你,故而将这壁赠给你。 若是今后太子孝顺你,等你死后,就把这玉璧交给太子,若太子不孝,你就毁了此壁。” “妾知道了……” 不久之后,华阳夫人缓缓从寝宫中走出来。 所有人都整齐的跪在外面。 看着外面跪着的这些人,华阳夫人面色悲凉的说道:“大王……崩了!” 说完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伤,放声大哭,其余人也跟着痛哭。 王宫中的哭喊声一直持续了一天,直到深夜都没有停下。 第314章 三晋合一 秦国,咸阳。 吕不韦带着赵姬母子,刚刚入城,就看到城中家家都扬起白帛,就连商业区也已经停业。 见此阵仗,吕不韦心下一沉,不好,全城戴孝,必定是秦国的重要人物死了。 秦国有资格能让全城百姓带孝的,只有两个人,第一个是秦王柱的生母唐八子,不过唐八子已经过世多年,所以必然不可能是为她服丧,除了唐八子,咸阳有资格能让全城百姓服丧的,只有那个人了。 “吕先生,这是怎么了?” 赵姬掀开车帘,看到城外的景象,不由好奇的向一旁的吕不韦询问。 吕不韦减缓了马速,让自己的马和马车平行,然后说道:“夫人,不韦要恭喜您了。” 赵姬眉头一蹙,这咸阳死了人,吕不韦怎么反倒会恭喜自己呢? 嬴政看着车外的景象,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阿母,政儿也要恭喜您!”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赵姬不满的呵斥道,她不想让吕不韦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儿子不懂事。 “儿没有胡说,阿母,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的确值得庆贺。” 嬴政说罢,吕不韦顿时一怔:“莫非公子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大父死了,对么?” 嬴政话音一落,赵姬瞬间一惊。 赵姬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吕不韦已经开口了:“公子所言不错,必定是秦王死了。秦王驾崩,子楚太子就是秦王了,而您,赵姬夫人,您即将成为我大秦的王后了,这难道不值得恭喜?” …… 魏国,大梁。 王宫中。 魏王满脸谄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田秀,说道:“昭武君,您就不要再装了,寡人都已经知道了。” 田秀闻言心中一沉,自己撒的谎这么容易就被戳穿了吗? “大王!” 田秀拱起手,刚要解释一番,魏王伸手打断了他,道:“好了,昭武君您就不用解释了,寡人都明白。” “您明白就好了!” 田秀以为魏王这家伙突然聪明起来了,既然对方都明白过来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想着,田秀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昭武君请讲!”魏王兴奋的挥手,这下演不下去了吧? 寡人倒要看看,秦王让你来我魏国是图谋什么。 田秀拱手揖拜道:“大王,当今天下大势,想必您看的已经很明白了。” 魏王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要说自己看的不明白,那岂不显得自己是个昏君? 田秀见魏王点头才继续说道:“楚国取巴蜀巫三郡之地,其实力,已经成为天下之首。 所幸,楚国还没有消化这三郡之地,不然天下各国,恐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魏王听的又是一阵点头,但他并没插话,他想听听田秀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田秀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楚国一旦消化三郡之地,接下来必定会提兵北上攻伐韩、魏、齐三国。” 段干子在这个时候打断道:“等等,昭武君,楚国为什么不会继续攻打秦国?” 田秀看着段干子道:“段干丞相,秦关坚固,楚王除非疯了,才会去死磕秦关。 试问如果您是楚王,在消化了三郡之地后,您会攻打唾手可得的韩魏齐三国,还是冒险去攻打秦国?” “啊,这……”段干子哑口无言。 田秀又把目光看向魏王,拱手道:“大王,楚王接下来的目标,必定会是韩、魏、齐三国中的一个。” 魏王点点头,追问道:“那,昭武君以为,楚王接下来会对三国中哪一个动手?” “自然是魏国。” 田秀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出了魏国。 这话一出,坐在段干子身后的魏离噗嗤笑了。 他这一笑,田秀还没有发作,魏王已经先怒了:“高陵君,你笑什么?” 魏离赶紧端正了姿态,拱手道:“大王,田秀此言危言耸听了,他怎么知道楚国不会去攻打韩国和齐国?他凭什么说楚国一定来攻打我们魏国?” 是啊,凭什么? 魏王再一次扭头看向田秀,希望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田秀笑了笑道:“齐国跟楚国不暮已久,两国边境一直都屯有重兵,时刻防止对方对自己下手。 这种情况下,楚国如果出兵攻齐,就如同用拳头铁板,就算铁板被一拳打穿,拳头也必定会受伤。 更何况,齐国绝对不是一块可以被轻易贯穿的铁板。 齐国乃霸主遗业,底蕴雄厚,更兼有我赵国这一强援,经历过上次的徐州大战,楚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对齐国下手。” 魏王心里很疑惑,我赵国?你不是在给秦国卖命吗? 魏王只当是田秀说错了,并没去计较,而是问道:“昭武君,那楚国为何不会攻韩呢?这韩国可是天下最弱小的了。” 田秀拱手应道:“正因为韩国是一个弱小的国家,楚国才不会选择去攻打韩国。 楚国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却要去欺负一个最弱小的国家,如果他打赢了不会得到多少肉,打输了还会贻笑大方。 更重要的是,楚国一旦攻打韩国,战争几乎不用说,就已经预见的结果。 难道大王?秦王,赵王,会看着楚国打败韩国吗?” “先等等!”魏离又蹦出来打断了田秀,说道:“这就算楚国不会对韩国齐国下手,凭什么他们要死咬我们魏国不放?我们又没得罪他。” “将军难道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田秀看着这位又蠢又坏的高陵君,十分无语的说道:“魏国占据淮北之地,那可是膏腴之地,楚国一直都想得到。 而且淮北之地易攻难守,楚国怎么会放过这块到嘴的大肥肉? 楚王只要能咬下淮北,接下来就能兼吞整个宋地,将魏国和齐国一分为二。 然后楚国只需要攻韩,迫魏,便能让韩魏臣服,到了那时,天下大事必然归于楚国矣!” 魏王听的浑身颤抖,如果楚国接下来真的按照田秀所说,那他的魏国可真危险了。 楚国的国力比魏国要强上三倍,更别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巴蜀。 这种情况下,楚王举兵来和自己抢淮北,自己肯定抢不过他。 想着,魏王急忙看向田秀,表面心意:“昭武君,实不相瞒,寡人已经准备把太子送往关中为质,以求秦魏联手。” 田秀闻言面色沉重。 魏王看着田秀,皱眉道:“怎么?寡人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田秀长叹道:“大王如果当真把太子送到秦国,那魏国亡国有日矣!” “田秀!”魏离彻底坐不住了,他从席位上站起来,看着田秀咆哮道:“你太狂妄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们大王面前妄言,莫非你以为是我魏国无人吗?” “本来在下听说魏国多贤人,今日观之确实是魏国已经无人了。” 田秀一句话,顿时把在场的魏国大臣们气得七窍生烟。 魏国群臣纷纷从席上站起来,准备向田秀发难。 “你们想干什么?”关键时候,魏王喝止了欲发难的群臣,道:“昭武君是寡人的客人,你们怎敢无理?” 魏国群臣悻悻的坐回去。 魏王重新把目光看向田秀,牵强的笑道:“昭武君,您说说,寡人送太子去关中,为什么就会亡国?寡人和大秦联手,难道不好吗?” “大王!”田秀看着魏王,摇着头说道:“您难道忘记了秦魏世仇?若是跟秦国结盟,大王就不担心,关键时刻秦国会出卖魏国吗?” “这……”魏王脸色瞬间一沉。 秦国跟魏国的确是世仇,两国从魏文候时期一直打到现在,可以说仇深似海都不为过。 秦魏之间,都恨不得把对方从地图上抹去。 若自己真跟秦国结盟,还真难保秦国会不会在关键时候出卖魏国? 毕竟出卖盟友这种事情,秦国不是第一次干了,华阳之战,秦国不就出卖了他的盟友韩国? 秦国能出卖韩国,自然也能卖掉魏国。 想着,魏王立即拱手向田秀行礼道:“请昭武君教寡人,该如何让魏国脱此大难?” 此时,魏王已经顾不得田秀到底是来干嘛的了,他只想知道破局之策。 田秀闻言笑道:“不知道,我是想要进取呢,还是想要自保呢?” 魏王闻言应道:“这进取之策如何自保之策又如何?” 田秀又是一笑,道:“大王若是有进取之心,此时就应当主动联络韩赵,合三晋之力以御秦楚,此乃自保之策。若是大王能与齐王讲和得到齐国相助,那大王不仅可以高枕无忧,还能倚仗四国之力,或伐楚,或攻秦。这便是进取之策。” 魏王闻言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陷入沉思。 按照田秀所说的,秦国是指望不上了,燕国又过于偏远弱小,这魏国能指望的,好像真的只有韩国跟赵国这两个哥们了。 “昭武君!”魏王看着田秀再次开口:“三晋合一,还要加上齐国,若我们四国联手,固然能抵御楚国,但,这对秦王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吧?秦王他到底想干什么?” 田秀一听,便知道魏王是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大王,臣并非是为了秦王出使,乃是为赵王而来。” “啊!”魏王愣住了,他的脑子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你不是秦王的女婿吗?你不是跟赵王闹翻了吗?怎么又为赵王而来了?你们在搞什么鬼? “这其中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容臣慢慢道来……” 魏王以及群臣听完田秀的叙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良久之后,魏王方才开口:“如此说来,您真的和秦王闹翻了?” 田秀点点头:“正是!” 魏王闻言,不由看了段干子一眼,对方立即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 “昭武……不,武安君。”魏王看着田秀,说道:“如此一来,您并不是要去齐国,而是要回赵国了。” “然也!” “那您先前说要去齐国,是匡骗寡人的?”魏王有点生气,他居然被田秀给骗了。 “大王恕罪!”田秀急忙拱手请罪:“先前不过是秀所开的一个玩笑,大王不必介怀。” 魏王看着田秀,要不是看在现在魏国有求于赵国,要不是看在三晋合一这个大局上,寡人今天高地要把你拉出去打几十板子! 你特喵的,你一个瞎话,害的寡人担心了这么久。 魏王如果知道后世有个词叫电信诈骗,估计会直呼自己遭遇了战国版的电诈。 魏王心里mmp,脸上笑嘻嘻的看着田秀道:“贤卿,今日还多亏您为寡人指点迷津,寡人在这里谢过您了。” “大王不必如此,乃分内之事而已!” …… 转眼间,魏王回到了后宫中。 这个时候,魏王身边只剩下了丞相段干子,高陵君魏离,上大夫张策等几个心腹。 “田秀那个混蛋,先前说他要去齐国,搞得寡人几晚没睡好觉。” 魏王气呼呼的说着,身后两个侍女不断为他按着肩膀,但这丝毫不能让魏王的愤怒减轻。 “别捏了,下去!” 魏王烦躁的让两名侍女下去。 两名侍女下去了之后,魏离走到魏王面前,道:“大王,田秀太过分了,必须给他点教训,这样臣一会儿就带人去馆驿,打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厉害。” 说罢,魏离就准备下去。 “回来!”魏王急忙叫回了魏离,嗔怒道:“你疯了?他现在又是赵王的姐丈了,我们正有求于赵王,这时候你去敲断田秀的腿,信不信赵王喊田单带兵来打断你的腿?” 骂完魏离,魏王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 他站起身,在大殿上踱起步,道:“现在我们不但不能去惹田秀, 反而更要笼络他,今后,魏国有求于赵国的地方还很多。” “大王,你想笼络田秀还不容易?臣听说这个小子视钱如命,以前在赵国他经常管赵王要钱。您干脆多给他点钱!” 段干子站出来给魏王出起了主意,只要魏王愿意给钱,给多少段干子都不会心疼。 只要魏王不打算留田秀取代他的相位,哪怕魏王要把王宫赏给田秀,他都不会介意。 “钱这东西,寡人也没有太多。” 魏王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大臣一阵撇嘴。 说实话,魏国的富裕程度是不如齐国的,但说魏国没钱,那就是假话了。 魏国占据天下之中商业十分发达,更兼物产丰饶,魏国的富裕程度,可比赵国跟韩国要强得多。 魏王说自己没钱,无非是抠门,不想出钱罢了。 魏王贪鄙,诚不欺人。 第315章 不老实的权贵阶层 “钱这东西,寡人确实没有多少能给田秀,不过嘛,寡人或许能给他点别的,拉拢他,也不一定非要给钱!” 魏王话音一落,大殿上的几个人顿时怔住。 他们的大王想干什么? 不久之后,田秀所居住的馆驿。 张策来到田秀面前,一进门他就拱手祝贺:“哎呀,昭武君恭喜啊!” 田秀一愣:“何喜之有?” 张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但马上又改了口:“还是请您速速到宫中去,由我王当面对您陈述。” “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田秀再一次追问。 张策深深的行了一礼:“您到了宫中,见到了寡君,寡君自然会告诉您。 总之下官可以告诉您,这对您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 田秀无语了,魏王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见到自己才能说?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带着疑惑,田秀来到王宫中。 他一进来,魏王就让田秀坐下,等他刚一坐下,魏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那个,武安君啊!寡人有一女,年芳十九,尚未婚配,她可是国色天香,贤卿若是不介意,寡人愿将小女许配给您,如何? 当然,寡人不会强求你们,今日就让你们先见上一面如何?” 这他喵的不就是后世流行的相亲吗?问题是我已经结婚了呀。 魏王的消息这么不灵通吗? 他娶的可是赵王的姐姐,将来田秀还要回赵国发展,魏王把自己女儿嫁给他,难道是想让她女儿做小么? 看到田秀不说话,魏王故意板起了脸:“怎么,武安君如此嫌弃寡人的女儿,连见上一面也不愿意?” “不不不!大王,您实在是太高估臣了,微臣何德何能,哪里敢跟大王攀亲戚呢? 何况微臣已经婚配,臣的妻是赵王的长姐,怎么能再娶您的女儿呢?” 影帝附身的田秀急忙拱手请罪。 魏王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主意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想笼络田秀,又不愿花钱,那只能送女人了。 寻常的宗室女子配给田秀,他肯定看不上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花点血本,把女儿嫁给他了。 就像秦王那样,招田秀当自己的女婿。 这样田秀就是魏王的自己人了,以后魏国出了事,这个女婿多少也能帮衬点。 只不过,自己女儿要委屈做小了,毕竟田秀不可能把赵王姐姐休了。 做小也无妨,这时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再者说了,给田秀当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嘛! 不过这事情都是魏王的一厢情愿。 魏王那个宝贝女儿,可不太愿意嫁给田秀,他那个宝贝女儿,一直挑的很,他想嫁的是信陵君那种翩翩公子。 问题是,信陵君可是他亲叔叔,总不能让叔叔娶侄女吧。 为此,魏王的宝贝女儿都快20了,还迟迟嫁不出去。而田秀虽说名声一直很响,但他在魏国的形象,一直都是沙场武将,能征惯战的那种。 这种人给人的先天印象就是粗鄙武夫,这让一心想嫁信陵君那种翩翩公子的魏公主,当然极不情愿。 最终,在魏王好说歹说的劝说下,他这个宝贝女儿才勉强松口,答应和田秀见一面。 对此魏王也很无奈,他女儿要坚持不同意,自己也没辙。他总不能把女儿绑了送给田秀吧!魏王觉得还是先让他的宝贝女儿看看,能不能相中再说。 “既然武安君没什么反对意见,那寡人就叫小女出来了。” 魏王向着身后的屏风叫了一声:“无衣,快快来见。” 屏风后面,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缓缓走出。 这女子出来的地方刚好背光,田秀被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只是能依稀看到她穿着一件白色绕襟深衣,深衣之下是一个绰约的身影,至于脸,因为刺眼的光芒实在看不清楚。 “拜见公主!”田秀礼貌的拱手行礼。 “嗯!”魏无衣好像很高冷的样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没得到允许,田秀也不敢抬头,这种拱着手撅着屁股的姿势,真的很不好受。 你他喵的装什么高冷?看不上我就直说,倒是先让我起来呀。 “卿想必就是武安君了,果真一表人才。”魏无衣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嗓子端起来了,但是田秀还是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那么点儿耳熟,似乎在哪听到过。 “承蒙殿下夸赞,外臣不过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田秀依旧是弯着腰撅着屁股回答道。 “贤卿太谦逊了。”魏无衣说了一句后,转身又躲到了屏风后面。 “如何?”魏王看着躲在屏风后的宝贝女儿,焦急的询问结果。 魏无衣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见此,魏王大喜。 魏王一拍大腿,急忙示意田秀起来 然后激动的问:“武安君, 寡人不曾欺你吧?寡人这个女儿很美,对吧?” 拜托,我根本就没见到你女儿的脸,只听到了声音而已。 田秀无奈的拱手回答:“大王的确不曾欺瞒微臣,公主殿下确实貌美动人。” “那,你同意了?” “这……”我同意个鸡毛啊!我连你女儿的面都没看清,你让我怎么同意? 见田秀露出犹豫之色,魏王极为不悦:“怎么,寡人的女儿配不上你?” “不是,大王,公主端庄貌美,嫁给外臣这种废柴,犹如明珠暗投。臣在此谢过大王的美意了,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说罢,田秀对着魏王深深一拜。 屏风之后,魏无衣听到田秀的话,身形一动,竟有些着急。 魏王看到女儿的反应,心下已然了然。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田秀,不悦的说道:“三晋一家,寡人要嫁个女儿给你,你还推三阻四!你这个态度,让寡人如何相信你所说的什么三晋一家。” “大王!”田秀直起腰看着魏王道:“大王若真的想要巩固三晋之间的感情,何不将公主许配于寡君?” 魏王不是没想过把他女儿嫁给赵王,但他实在不忍心把女儿推进火坑。 谁不知道赵王专宠秦姬,为了那个秦姬,听说赵王都有了废太子的心思。 自己女儿要是嫁到赵国,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十有八九以后都是独守空房。 魏王有两个女儿,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卫君,不过那家伙一直很软弱,听说下半身还有问题,她的大女儿嫁过去之后基本就是独守空闺。 魏王已经把一个女儿推进了火坑,当然不愿再把另一个女儿也推入火坑。 嫁给田秀,虽然还是做小,但总归比嫁给赵王要强上许多。 想着,魏王缓缓开口:“寡人今天还就相中你这个女婿了,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喵的!说好的不强求呢? “大王,婚丧嫁娶都是大事,这种事情臣还要回国,当面向我父君请示。” 田秀又把田单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他实在不想答应这门婚事,他在赵国想搞什么漂亮女人搞不到? 没必要非得去搞魏国公主。 要是他真把魏国公主搞回去,赵王看到田秀带着一个魏国公主回来,会怎么想? 赵王会不会以为田秀和魏王达成了什么秘密交易?不然人家怎么甘心把女儿嫁给你做小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田秀,是坚决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魏王见田秀又把田单搬出来当挡箭牌,顿时怒了,他拍案而起,质问道:“你在秦国娶秦女为妻,可曾问过你的父亲?” “没……没有。” “那怎么到了寡人要把女儿嫁给你?你就推三阻四?” 魏王几句话给田秀说的哑口无言。 田秀看魏王好像真生气了,也有点慌了。 自己要是坚持不娶魏无衣,魏王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 但这样势必会为以后的魏赵关系埋下一道裂痕。 魏王大怒之下,说不定会把女儿嫁给秦王或者楚王,从而留下一个后手。 赵国必须牢牢的把韩魏都控制在手上,三晋一体,这个战略不能有失。 至于赵王那边,只能回去了向他慢慢解释了。 想着,田秀拱手道:“既然大王如此抬爱,微臣只有从命了!” “善!”魏王转怒为笑,兴奋的捋起了胡子,道:“武安君,回去准备吧,下个月,不,就这个月底,寡人亲自为你们主持婚事。 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寡人还要给你父亲发去请柬,请他来主持婚礼。 这一次寡人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三晋亲如一家。” 今天已经是三月中旬,这个月底魏王就要他们完婚,也就是说魏王给田秀准备的婚期,已经不足半个月。 有必要这么急吗?你女儿是租来的急着还? “大王!”田秀拱起手拜道:“按照周礼,婚丧嫁娶,要下聘说媒定亲,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请大王给臣些时间准备彩金……” “哎!”魏王摇头道:“凡事从权,此事甚急,顾不得那些繁琐礼仪了,何况天子已经死了,大周都亡了,谁还顾什么周礼?行了,寡人看就这样吧。 什么彩金聘礼,寡人都不要了,只要武安君今后对寡人的女儿好些,这就够了。” 田秀无言以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王算把他的嘴彻底堵死了。 这个婚真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田秀离去以后。 魏无衣从屏风后走出来,露出一张俏脸,这正是那日田秀从魏离魔爪下救出来的女子。 “父王!”魏无衣向魏王款款行礼。 “嗯!”魏王捋着胡须,看着魏无衣道:“如何,这次孤给你择的夫婿还不错吧?” “嗯!”魏无衣娇羞的点点头。 “无衣啊!你以前不是说要嫁就嫁给无忌那样的人,刚开始父王向你提起田秀,你是万分的不情愿,怎么只见了一面就愿意了?” 魏王非常奇怪,以前她也给魏无衣介绍过不少魏国的青年俊杰,甚至之前荀子路过魏国,他连荀子的两个学生韩非和李斯都介绍过,但魏无衣就是看不上。 魏无衣也不是那种颜控,怎么只见了田秀一面就突然愿意了呢? “父王,女儿也不知道,反正女儿看到他就喜欢……” 魏无衣说话的声音很小,这些天他一闭上眼睛就是田秀那天从竹林里出来英雄救美的身影。她很明白,自己是爱上了那天出手相救的那个男人。 但是,她那天走的太急,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问出来,又上哪去找他呢? 魏无衣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俊俏的公子了,她都已经打算,余生就把那个人埋在心底,永远的记住他。不成想父王今天要他出来相亲,那个公子居然就是田秀。 “父亲,要没事的话,女儿就回去了!” 魏无衣急着回去,他很怕父亲会问出破绽来。如果让父亲知道那天竹林的事情,她可就没脸再做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 魏无衣从衣柜中取来了田秀的外套,抚摸着那件外套,她动情地将身子靠了上去,仿佛有无限的心事要对这件衣服倾诉。 另一边,田秀从馆驿出来,来到了大梁城中的大赵中央银行(分局)。 如同后世一样,大boss来分局视察工作,这位分局的老板,热情的接待了田秀。 来到后面的休息室,田秀坐下来,查看起分局的账册。 他想看看,自己的大赵中央银行,究竟能不能吸引到魏国的达官贵族来存钱? 看了看中央银行上面的收支明细,田秀大失所望。 账册上所记录的,大部分都是贷款,而且绝大多数都是魏国的平民百姓在贷款。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老百姓来借贷呢? 因为每个国家都会有一定的天灾,就算没有天灾,许多百姓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比如生病娶妻而产生大笔花费,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只能伸手向贵族借钱。 而如果老百姓到时不能还款,要么拿家中的财产,例如田地房屋抵押,要么就只能卖身为奴,从此以后给债主打工。 中央银行成立后,大量的老百姓来银行贷款。 中央银行确实服务了穷苦的百姓。 当然了,这对那些靠放高利贷为生的贵族就不友好了。 魏国,乃至任何一国的贵族,都将中央银行视为眼中钉。 要不是有赵媛这个赵国长公主的名号撑着,估计其他几国的中央银行早就已经被那些本土贵族派人砸了。 “主君,有件事在下必须要告诉你。这魏国的贵族,存心和咱们中央银行过不去,他们故意向外面放出风,说我们中央银行的利息极低,从而鼓动大量百姓前来借款,结果就是这几个月,我们已经借出去了数万金,还款的百姓却寥寥无几,照此下去,我行恐怕面临破产。” 这位分行的经营人,向田秀汇报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也确实让田秀感到棘手。 第316章 魏离跳墙 不得不说,魏国贵族整出来的这一手,的确让田秀始料未及。 魏国百姓不同于赵国百姓,赵国百姓迫于长公主的威慑力,借了钱不敢不还,但魏国百姓可不同,他们可不认赵国的长公主。 而魏国和赵国之间的关系一向微妙,田秀如果想让魏国官府出面去让借款的魏人还钱,显然是不可能的。 魏国官府必定已经跟本地贵族沆瀣一气,联手包庇那些欠债的百姓,如此田秀想在魏国讨债,堪称难如登天。 最后,田秀只有灰溜溜的把他的中央银行从魏国撤走。 撤走魏国的中央银行不要紧,一旦此事传开,其他各国贵族必定群起效仿。 如此一来,田秀想凭借中央银行来收割各国财富的梦想就要泡汤了。 “此事确实很棘手。” 田秀感到了一阵头疼,一时间他也想不出破局之策来。 “杨将军,不知你可有所见教?” 田秀是想不出办法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一旁的杨端和身上。 杨端和一愣,沉吟片刻,摇头道:“主君恕罪,臣也想不出有何办法能化解魏国贵族的这一手。” “看来只能写信找毛遂来,向他问策了。” 田秀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并没有能出谋划策的军师。 以前在秦国还有个鱼勉强能用,现在鱼不在,他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毛遂其实也不是军师类型,他更偏向于说客。 田秀打算,等这次回了赵国就去民间探访,一定要找到一个能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军师。 任何一个成功的人,往往都离不开一个优秀的军师出谋划策。 “少君!” 展从外面进来走到田秀面前,拱手行礼道:“少君,宫中有人来了,正在馆驿等候主君。” 田秀下意识的问:“宫中的人?是魏王找我吗?” 展摇摇头:“并不是魏王。” “那是谁?” 田秀愣住了,他在魏国一共也没几个熟人,除了魏王,魏王宫中还有谁会来找他? 登上马车,田秀飞快的回到馆驿。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端坐在席上,等候多时。 那人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向田秀,居然是个漂亮的妹子。 此人正是魏无衣,也是那天被田秀从魏离魔爪下救出来的美女,她眼角红红的似乎哭过,看到田秀进来,她顿时手足无措,好像非常紧张。 “那个,怎么是你啊?” 田秀也有些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场景好像有点暧昧。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这个被她从魏离魔爪下救出来的美女能来找她,毕竟那天这美女可是连话都没说就走了,高冷的要死。 “你好像有点不欢迎我……” 魏无衣咬着嘴唇问道,她低下了头似乎是怕羞。 田秀熟练的跪坐在他对面,问:“那个人后来没有骚扰你吧?” “没有……”魏无衣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你个女孩子,以后要小心点,记住这世上人心险恶,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对,对不起,那天,那天我本来只是想出宫去逛一下,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魏无衣带着哭腔,这些天她一闭眼就是魏离那张狰狞的面孔,让她睡都睡不好。不过,每次一想到那件衣服的主人出现,又会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好了,总之以后要小心点,你不是每次都会有这种好运气的。对了,你说你在宫中来,这么说,你是魏国的公主喽?” “嗯!”魏无衣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魏国的公主,那你是魏王的女儿还是姐妹呢?” 田秀好奇的问,眼前这个妹子跟他今天在宫中见到的那个公主,好像很像,虽然没看清脸,但两个人的身形,的确非常相似。 “我是魏王的女儿。” “哦!”田秀点了点头,又问:“那个魏无衣你应该认识吧?” 魏无衣猛地抬起头看向田秀,哭道:“我就是!” “啊!”田秀一下懵了,这妹子就是魏无衣,怎么声音不太像呢? 今天在宫里听到的那个魏无衣,嗓音明显不是这样啊! “你先别哭!”田秀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问:“你真的是魏无衣?怎么你的声音……” 魏无衣端起嗓子,用出今天上午在宫里的那个声音:“现在你信了吧?” 说完,她又继续嘤嘤哭泣。 这给田秀整不会了,他往门口望了一眼,这种时候要是有人进来,肯定以为他对这位美女做了什么呢。那乐子可就大了,毕竟他们可还没成亲呢。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可要走了。” 田秀实在没办法了,男女授受不亲,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把肩膀靠上去吧。 “那个!”魏无衣抽泣着低声问:“你不会嫌弃我吧?” “啊?” “快回答!”魏无衣急了。 “嫌弃什么呀?我的公主你想多了。” 看着这个梨花带雨的美人,田秀真的很想递一张纸巾上去。 “你真的不嫌弃我?”魏无衣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田秀无语了:“好了,你就不要乱想了。” “那就好!”魏无衣终于不哭了。 田秀本想掏手绢帮她擦擦眼角的泪痕,奈何自己根本没那玩意儿,只好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是,也不全是。”魏无衣小心的从身旁拿起一件衣服放到田秀面前,道:“这衣服还你。” 田秀拿起衣服笑道:“公主来就是为了送这件衣服吗?” 魏无衣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的衣服破了一个洞,我帮你补好了。” “谢谢啦!”田秀将自己的外套穿好,就在袖口的位置,果然有一只补丁。 这位魏国公主的手艺还挺不错,缝的挺好的。 田秀抬起头看着她,严肃的问:“那个公主,那件事情你有没有跟你父王提起过?” 魏无衣自然知道说的是那一件事,她摇摇头:“没!” “你为什么不说呢?” 魏无衣抬头看着田秀,带着哭腔道:“你叫我怎么说?这种事情告诉父王,我还有没有脸做人了?” 田秀无言以对,被自己叔叔非礼,这种事情确实难以启齿。 “公主,可是件事情,如果你不告诉你父王,那就没人能为你做主了,你难道不想收拾魏离那混蛋么?” 这种事情,由田秀说和魏无衣说,在魏王面前完全就会是两个效果。 田秀说了,魏王可能碍于情面,都不会承认有这种事,魏无衣说了,魏王爱女心切,倒有可能会杀了魏离。 “我真的不能让父王知道,不然我只有去死了!这种事我不能说,求求你,你也不要说好吗?” 魏无衣说话的语调很急,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田秀不想刺激她,急忙安慰:“好好好,我肯定不会去你父王面前说的,你别急好吗?” 魏无衣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父王,请他为我做主,但是父王一旦知道这件事,必定雷霆震怒。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魏国都会知道这件事。 以前我害怕,一旦所有人知道我差点被叔叔非礼,我可能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现在我害怕,这件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会让你还有魏国公室的脸上摸黑。” 田秀有点懂了。 这种事情传开了必定是一个重大丑闻,一个女人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和丈夫成为他人的笑柄。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必定为你严守秘密,不过我并不是怕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会为我的脸上抹黑,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田秀这波回答,堪称是满分回答。 “你真好!” 女人果然是恋爱脑,田秀几句话下来,魏无衣看他的眼神都暧昧起来。 田秀低声道:“公主,能不能让我亲一口?” “啊?”魏无衣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们这算第一次正式见面,田秀就要亲一口,这是爱她还是轻薄她呢? “不愿意就算了!” 田秀两手一摊,装出起身要走的意思。 “别走!”魏无衣拦住田秀,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闭上眼睛道:“只能亲一下哦!” 田秀立马把脸靠了上去,但并没亲,而是大笑:“傻丫头,我跟你开玩笑呢!” 魏无衣睁开眼看着田秀,脸上一片羞红:“你这人好讨厌啊!” “好了公主!”田秀坐回到原位:“我向你保证,迟早会杀了魏离。” “是因为,我马上是你的妻子了,你要为我报仇吗?” 魏无衣轻声问道。 “不,就算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也要杀他。”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讨厌人渣!” 田秀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讨厌人渣就要去杀人,那世间那么多人渣,他田大官人岂不是要杀到手软了? 魏无衣看田秀的眼神从暧昧多了几分崇拜,这人果然是她心中的黑马王子。 为什么是黑马王子?因为在大梁城中,某位说书人耳中,女子把心上人都称为黑马王子。 好吧,其实这是田秀的魔改,在秦国的时候,为了迎合秦王崇尚黑色的这一国情,田秀说书时就把白马王子说成了黑马王子。 不过没关系,以后改回来就是了,毕竟田秀也不太喜欢黑王子。 高陵君魏离的府上。 得知了魏王要将自己的爱女嫁给田秀,魏离整个人都傻了。 自从那天的事发生后,他一直担心田秀或者魏无衣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魏王,但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两人马上就是夫妻了。 他们一旦成为夫妻,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那天事情一旦被他们翻出来,自己必死无疑。 必须得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两个人。 魏无衣常年居住在深宫,出了那天的那件事后,她肯定不会轻易出宫了。 所以,,,只能先除掉田秀,想必田秀一死,魏无衣知道厉害,也就不敢将那天的事情告诉魏王了。 就这么办! “黑三!”魏离下意识的呼唤自己的卫队长黑三。 然后一个跟黑三长相很像的人,走了进来,这人是黑三的弟弟黑四,黑四行礼道:“君上,您忘了,我兄长已经死了。” “哦,我差点忘了那混蛋已经死了。”魏离出言无忌,丝毫没注意到黑四的脸色已经变了。 “黑四!”魏离看着黑四吩咐道:“今晚你从府上挑几个人,到田秀居住的馆驿,将他杀了!” 要我去杀田秀?你不知道田秀居住的馆驿现在被魏王重兵防守吗? 你这是想让我去送死啊! 黑四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着魏离,道:“君上,田秀居住的馆驿护卫重重,想摸进去杀他并不容易。” “嗯!”魏离沉思了一会儿后,抬头说道:“暗杀不成,那你们就强杀。” “强杀?” 黑四皱了皱眉头,说道:“君上,田秀的馆驿有足足50人护卫,这些人都是卫戍王宫的武卒,战斗力极强。” “那你说怎么办?”魏离不高兴了,这个黑四就是不如他哥机灵,怎么话这么多? 黑四沉声说道:“我看不妨派一个人潜入馆驿,在田秀的饮食中投毒。” “这个办法好!” 魏离乐了,投毒是最高效最稳妥的办法,这样既不容易惊动门口的守卫,事后也不容易被人查出来。 只是这个去下毒的人,必须得足够忠心可靠,不然万一投毒失败被抓了将他供出来,那可就完了。 “黑四,你说我让谁潜进去下毒呢?” 魏离并没有点名,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黑四立即拱手:“愿为君上效死!” 魏离满意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去吧!万一你有什么意外,你家里我会照顾的!” “是!”黑四低声应道。 “记住,事情干得漂亮些,别像你那个蠢货兄长一样!” 魏离说完,黑四眼神中已经流露出要杀人的意思。 “是!”黑四并没发作,而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魏离。 黑四走后,魏离马上又叫来了一个门客:“你去盯着他,一旦他完成任务,你立刻把他杀了灭口。” “遵命!” 这名门客下去以后,魏离又呼唤来一个门客:“你去盯着他们两个,如果他没杀死黑四,就由你去补刀,如果他成功了,你就把他杀了再回来。” “遵命!” 做完一切,魏离长舒了一口气,这下自己终于能高枕无忧了。 第317章 苦肉计 “少君,馆驿外面有个人来了,自称是您的故人。” 展从外面走进来,向他汇报了一个消息,说是馆驿外面有人求见。 田秀眉头一蹙,问:“有人要见我,是谁?” 展摇摇头:“不知,但那人说是有紧急之事。” “主君,当心有诈呀。” 杨端和在一旁小心提醒。 田秀在大梁并没有熟人,像这种自称故人来访有急事的,难免惹人生疑。 田秀点点头,吩咐道:“仔细搜身,确定没有藏有兵器以后再带进来。” “唯!”展拱手应道。 不久之后,一个虬髯大汉在展的跟随下来到田秀面前。 为了以防万一,展离得他很近,以确保对方万一有什么不良之心,自己也能快速做出反应。 这虬髯大汉对田秀弯腰行礼:“小的黑四,拜见武安君。” “黑四?”田秀眉头一皱,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 随即他想起了几天前死掉的那个黑三,忙问:“我看你和高陵君一个门客黑三酷似,不知你们可有关系?” 黑四沉声道:“在下是黑三的弟弟。” “哦!”田秀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先生来此,是有何要事见教?” “小的不敢欺瞒武安君,小的来此是奉了我君上之命,特意来取您的性命。” 黑四话音一落,展立即抽出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时刻防止他对田秀不利。 “这位先生不必这样紧张,黑四绝无恶意!” 黑四举起了手,以此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暗器让展放心。 不过展并没放下剑,而是追问:“你主君可是魏离?他为何要你谋害我主?” “那个,武安君,能不能让这位先生先把剑放下,容在下慢慢道来?” 田秀看着展,冲他点点头,展这才收回见,不过目光却始终死死的盯着黑四。 “武安君,我主就是魏离,他要在下潜入馆驿,伺机将您毒杀。目的自然还是为了掩盖那桩丑事。 在下深知武安君是位贤明君子,不忍心受害,故特来相告之。” “嘶……” 房间里的人听完黑四的话,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真他喵的阴险! 居然会派人来投毒,这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娘希匹,这个魏离,实在是该杀!主君,请允许臣去杀了他!” 杨端和怒了,他无法忍受魏离这种下作的把戏,想去找对方拼命。 呃,为什么剧情发展会变成这样啊?魏离这小子也太贱了一点吧。 田秀此时有点儿后悔,为什么当初没蹿腾魏无衣去告发魏离这厮啊。 就凭他企图非礼公主,东窗事发的话,这家伙不死都脱层皮吧?我果然还是不够狠毒。 魏离就如同毒蛇一样,只要盯上你,就咬着不放,趁你松懈的时候,就会给你来上一口要你的命。 田秀内心有点恼怒,不过他还是阻止了杨端和。 这种时候让杨端和去杀魏离,根本不可能得手。 魏离府上门客护卫不少,杨端和浑身是铁,又能撵几根钉? 别最后人没杀着,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了。 “杨将军,咱们想收拾魏离,要从长计议,直接去杀是行不通的。就算侥幸杀了他,魏王也不会放过我们。” 田秀托起下巴,想了下说道。 “可是这厮实在气人,他居然想派人下毒谋害主君,要是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他以后还会不断的给您下绊子。” “少君,我看干脆把这事儿告诉魏王算了。” “是啊!主君,我们干脆把这事告诉魏王,让他来处理吧。” 展和杨端和,一致要求田秀把这件事情告诉魏王让他来处理。 田秀很清楚,一旦他把这事捅到魏王面前,魏王肯定会叫魏离和黑四当场对质。 依照魏离那个不要脸的个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此事的。 最后此事恐怕只会不了了之。 想收拾魏离,还是得从魏无衣那里下手,只要她肯去告发魏离,那魏离必死无疑。 但想要说服魏无衣告发魏离,也并不容易。 得细细的筹划一下。 田秀心中已经有了让魏无衣甘心去告发魏离的办法。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搞清楚。 “黑四,你主君让你来杀我,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呢?”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将消息泄露给你,对方这么做了肯定有他的目的。 田秀必须要搞清楚黑四为什么要出卖他的主君。 黑四抬起头看着田秀,说道:“在下将这个消息泄露给您,只是想要为兄报仇而已。 我兄长对他忠心耿耿,可他为了保全自己居然逼死了我的兄长,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可是我杀不了他,但我知道您可以。” 田秀会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借刀杀人?” 黑四痛快的点了点头:“不错!在下知道您知道此事,必定不会放过魏离。” “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你的话呢?” 田秀看着黑四,面带笑意的问。 黑四深知,这种时候一个答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想了一会儿后,抬头说道:“如在下所料不错,魏离必定不会只派了我这一个杀手,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刺客来。您可以让护卫们留心馆驿中新来的生人,必定有所收获。” …… 当天夜里,厨房中,一个鬼魅的身影提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这个人提着菜刀,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走上去,他熟练地来到白天侦查好的房间跟前。 接着这个人推门进去,来到榻前,对准榻上正蒙头大睡的田秀连斩数刀。 鲜血喷溅了他一脸,见此,这人满意的一笑,随后,他掀开了被子,想检查一下目标是否已经死去。 但是被子掀开的那一刻,这人震惊了。 因为他砍死的那个,居然是他的同伴。 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反应,这名提着菜刀的刺客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冰凉,低下头一看,一把利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刺客终于明白,自己今夜这是中了埋伏。 随后剑被拔走,刺客胸膛喷出一股血,他不甘的倒下,在抽搐了一阵后,彻底没了气息。 这时房间中的油灯被点亮,田秀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说道:“看来魏离不杀掉我是不会罢休的。” 展心有余悸:“幸亏我们提早得到情报,否则少君此刻恐怕已成刀下亡魂。” 杨端和看着房间中的两具尸体,道:“主君,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带着这两具尸体去见魏王?” 田秀摇摇头:“没用,这两人都死了,俗话说死无对证,魏离绝不会承认这是他派出的刺客。” “不是还有黑四?” “有他也没用,想收拾魏离,只靠这几个小咔啦咪是没用的。” 田秀心里已经想好了万全计策。 当天夜里,田秀居住的馆驿燃起大火。 门外值守的护卫们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突然着火。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呀!” 护卫们七手八脚的提着水桶,不停朝着面前的熊熊大火扑去。 火场中,三个人冲了出来 。 正是田秀三人。 此时,田秀那张脸已经被大火熏的分不出颜色,身旁的杨端和与展浑身多处烧伤。 三个人的样子,只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 “武安君,太好了,你们三个没事吧?” 正在救火的护卫队长看到田秀从火场冲出来,那叫一个激动。 开玩笑,田秀要是葬身火海他们这些人也就活到头了。 “别管我了,先救火!” “诺!” 护卫队长应了一声,继续指挥手下灭火。 三人来到安全地带,田秀用手驱散了一下面前的烟雾,咳嗽道:“妈的,戏演过头了,差点把咱们哥仨真撘进去。” 刚才田秀推翻了屋里的油灯,点起了大火,他本想制造点混乱,然后就逃出去,以此做成苦肉计。 没想到火势会不受控,要不是他们三个跑得快,恐怕这苦肉计会成真。 望着身后完全被大火吞噬的馆驿,杨端和的脸被火光照的通红,“主君,臣看,这出戏做的已经够深了。” “我看还是不够啊!”田秀说着,拔出剑在自己胳膊上来了一下。 这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少君!”展心疼的从袖子上扯了块布,替他包扎伤口。 田秀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说道:“这下应该够真了。” 转眼间,田秀三人来到了王宫。 三人进宫的时候,天都还没亮,魏王正搂着美妾呼呼大睡。 听说田秀的馆驿失火,他本人差点被烧死,魏王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再也没有睡意了。 魏王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睡袍就来到了大殿。 此时魏王看到的,是一个脸已经被熏得如同黑炭一只胳膊还打着绷带的人。 “你这家伙是谁?” 魏王居然认不出田秀了。 “臣是田秀啊!” 田秀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是田秀?”魏王有点不敢相信,那个风度翩翩的武安君,会变成这副模样。 “大王,今晚要不是臣跑得快,可就见不着您了!” 田秀叹了一口气,说着自己的惊险遭遇。 魏王眉头一皱,忍不住埋怨道:“哎呀!贤卿,真不是寡人说你,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玩火?” “大王,这火哪是臣放的?是有人想要来杀臣,那火是他们放的!” “有人想要杀你?” 魏王震惊了。 “千真万确,大王,不信你看臣这条胳膊,就是被刺客所伤。” 田秀向魏王展示自己那条打着绷带的胳膊。 绷带外面,依稀还能看到血迹。 魏王见此,不由勃然大怒:“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刺杀武安君?让寡人知道是谁,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田秀说道:“刺客当时被臣杀了两个,余下的都趁乱跑了,不过其中有个人曾经道出过他们的身份。” “哦?”魏王看着田秀,问道:“何人如此大胆,寡人必杀之。” “乃高陵君魏离。” 田秀犹豫了一下,说出了魏离的名字。 “魏离?”魏王皱着眉头不敢相信。 这魏离跟田秀,没听说有什么仇啊!魏离怎么会去杀他呢? “武安君,高陵君应该没有理由会刺杀您,此事恐怕是别人有意栽赃,您放心,明日寡人会派专人去仔细调查,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魏王所说的话,并没有出乎田秀的预料,他果然不相信这事情是魏离干的。 要是不出意外,明天的调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肯定是查不到魏离头上去的。 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藏了后手。 田秀和魏王谈了一个多时辰后,从宫中离开。 等他离开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快亮了。 馆驿被烧了,田秀只能换个新的地方住了。 魏王承诺,会把他安排在王宫附近一间更为安全的馆驿。 不过田秀并没答应,魏王的安排,他实在不放心。 经历了馆驿的刺杀,田秀已经不信任魏国的安保措施了。 居住在魏人设的馆驿,杀手刺客想摸进来太容易了。 田秀决定,即刻搬进他在大梁开的中央银行。 中央银行的工作人员都是从邯郸来的赵人,在自己的地盘,总归更放心些。 回到大梁城中的中央银行以后,田秀来到了一间掌柜为他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中,黑四背着一个盒子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田秀进来,黑四立马行礼。 田秀伸手拦住了他:“免了,坐。” 两人对坐在房间中。 黑四将背上的盒子取下来交给田秀,道:“您要黑四带出来的东西,完璧归赵。” 田秀接过盒子抱在怀中,看着黑四问:“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黑四道:“小的想追随武安君。” “也好!”田秀点了点头,道:“以后你跟着我不会吃亏,有我一口吃的准有你一口喝的。” “多谢武安君。” 黑四感激的俯身行礼。 “好了,你去吧!展他们会为你安排住处的。” “遵命!” 黑四下去以后,田秀小心地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三小姐,让你受惊了,秀实在是抱歉!”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展隔着门说道:“少君,神了,果然不出您所料,她来了。” “知道了!” 田秀立即将三小姐的骨灰盒藏到柜子里,然后飞快的跳上床,将身子靠在枕头上,呻吟开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缝,魏无衣踏进房间。 人还没进来,她的哭声就先传来。 第318章 大魏版白虎节堂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都栽在了各种套路之中。 今日田秀用苦肉计的方式,在魏无衣的面前,展现了一波套路。 “公子,你怎么样了!” 魏无衣一进门,就着急忙慌的扑向田秀的病榻。 只见此时病榻上的田秀,满脸苍白,皮肤没有一丝血色,胳膊还被两块夹板固定住了,好像伤的很重。 “伤到哪儿了?公子?” 魏无衣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了,坐在田秀身边,在他身上一顿摸索。 “咳咳咳!”田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魏无衣心痛欲死,她轻拍着田秀的后背,尽力为对方顺气。 “公主,我不碍事的。” 田秀此刻宛如影帝附体,说话的声音都很沙哑,听起来胸中的一口气随时会上不来一样。 “公子,别说话了!”魏无衣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掩面痛哭。 “公主,别哭,我没事……”已经“奄奄一息”的田秀,居然还在尽力安抚魏无衣。 这让这位从来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魏国公主,感动到要死。 “公子……”魏无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满脸仇恨的看着田秀,恨声道:“听父王说是有人想要害你,是谁这么大胆?” “是……”田秀故意欲言又止,以此激起对方的好奇心。 魏无衣果然上当追问道:“公子,到底是谁你快说!” 田秀张了张嘴,望着魏无衣长叹一声。 魏无衣都快急坏了:“公子,你信不过无衣么?告诉我,是谁要害你?我必定告诉父王砍了他的狗头。” “公主,这个人咱们惹不起,我看此事还是罢了吧!” 田秀越是这样说,魏无衣越发不依不饶。 她今天非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死他的如意郎君。 田秀拗不过,只能装出一脸悲戚的样子,说道:“这个人,公主难道猜不出来吗?除了他,还会有谁?” “是他!” 魏无衣一下猜到那人是谁,瞬间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旧怨未去又添新仇。 魏无衣可以忍受魏离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但她不能容忍的,是魏离对他身边的人下手,特别是她在意的人。 田秀看自己的火拱的差不多了,又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公主,还是罢了,那个人在魏国的根基很深,咱们惹不起。” “你惹不起,我惹得起!”魏无衣气愤的从塔上站了起来,冷哼道:“那个魏离,再怎么跋扈,也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家奴而已。” “公主,可不能妄言,他可是您的叔叔。” “什么叔叔?”魏无衣气愤的说道:“他对我做的事情是一个叔叔能做出来的吗?我忍他很久了!” “无衣,还是算了!”田秀扯着她的袖子,劝说道:“你扳不倒他的!”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魏无衣已经下定决心,她决定将那天魏离企图非礼自己的事情告知魏王,让魏王出手收拾他。 魏无衣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将那天的事情告知魏王,他的父亲会有多么震怒。 “还是算了,无衣……” 魏无衣已经上头了,根本不听田秀的劝说,她转过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摆明了是要去找魏王告状。 她走了以后,刚刚还奄奄一息的田秀,瞬间像没事人一样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杨端和从外面走进来,站到田秀面前:“主君,您这样利用这位魏国公主,是不是不太好呢?” “我也不愿意利用她,但不用这种手段,她是不会下定决心告发魏离的。如果不用魏无衣去告发魏离,凭我想要整倒他,还得费一番力气。” 田秀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在他看来,有时候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就没必要去选复杂的。 固然,田秀今后有很多机会弄死魏离。 但这之前,只要魏离存在一天,就时刻都是一枚定时炸弹。 与其让这颗定时炸弹在身旁爆炸,倒不如提前将它清除出去。 “可是主君,此事要是传开了,对您恐怕会很不好。” 杨端和面有忧色。 魏无衣差点被叔叔非礼的事情一旦传开,田秀又娶了她,今后两人难免会置身在舆论的漩涡中。 这时代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被叔叔调戏,没人会去指责叔叔为老不尊,大多数都会指责这个女人不守妇道。 肯定是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否则男人怎么可能围着你转?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田秀丝毫不为所动:“我不怕被人议论,何况,魏王也不会将此事公开。” “主君,此话怎讲?”杨端和不明白田秀的意思。 魏无衣告发了魏王,难道魏王会不管吗?只要他出手,这事情还藏得住? “这件事情一旦传开了,会成为魏国公室的一件丑闻,这也是为什么魏无衣迟迟不愿去告发魏离的原因。 我敢打赌,魏王知道此事以后,必定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不出数月,魏王必定会对魏离有所动作。” 田秀一番耐心解释,杨端和也恍然大悟。 有时候一件事情并不需要公开处理,就像君王想杀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随便安个借口就能除掉。 魏王宫中。 魏王面色平静的听完了魏无衣的哭诉,正如同田秀所预料的,魏王并没有一点雷霆震怒的意思,从头到尾全程平静。 “好了,无衣,此事父王已经知晓,但你切记,今后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魏王并没有要处置魏离的意思,反而嘱咐魏无衣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魏无衣不解道:“父亲,那个混账差点让女儿失去了清白,难道还不杀吗?” “寡人自有主张!”魏王挥手示意让魏无衣下去。 魏无衣万分失望,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态度会如此冷淡。 难不成自己的清白,还比不上魏离这一条性命么? 魏无衣失魂落魄的离去以后,魏王气的瞬间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魏王攥紧拳头,眼神中杀意已露。 …… 田秀遇刺的事件,好像并没在大梁激起多少风浪。 魏王似乎想低调处理此事,一连几天过去,魏王都没有要派人去调查田秀遇刺一事的意思。 这让为刺杀失败,正惶惶不可终日的魏离大松了一口气。 这田秀在魏王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嘛! 等风头过去,本公子定要继续派人去刹那田秀。 魏离琢磨着以后怎么找机会弄死田秀灭口时,仆人持着一张请帖来到:“君上,大王邀您去宫中赴宴。” “哦?”魏离好奇的接过请帖。 只见请帖上写着,正午时分请高陵君到宫中饮酒。 望着这份请帖,魏离眉头紧皱。自从那天的刺杀失败后,他一直告病在家避风头,魏王这几天一直没召见他的意思,怎么突然会请他到宫中去赴宴? “君上,这酒宴您去还是不去?” 奴仆在一旁小心的试探着主君的口风。 魏离想了一会儿,道:“去,不去人家以为我心虚呢,立即为我更衣。” “是!”奴仆小心的应了一声,立马去准备衣服。 不久后,换好了衣服的魏离,乘着马车往宫中而去。 来到王宫前,魏离看着这座熟悉的宫城,总感觉浑身有些不舒服。 “奇怪,我这眼皮怎么跳个不停?” 魏离用手按了按狂跳的右眼皮,心中越发不安。 一旁的护卫看着他,关切的问道:“高陵君,您这是怎么了?” 魏离看了那人一眼,道:“无碍,我可能只是太累了。” 说着,魏离大步踏进宫中。 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凹凸路面,魏离一步步来到了魏王平时召集群臣饮酒的大殿。 他习惯性的解下了腰间的佩剑,交给门口的守卫。 不过,守卫今天并没去接,而是说道:“王上有令,特准高陵君带剑上殿!” 魏离闻言,受宠若惊。 普通人想要面王,都是要解剑的,能带剑上殿的人,绝对是深受君王信任的国之重臣。 据魏离所知,整个魏国能带剑去见魏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西河学派的公羊子,另外一个就是他了。 想到此处,魏离方才的惶恐忐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志得意满。 “带剑面王,这样的待遇可是信陵君都不曾拥有的!看来我魏离在大王面前的地位,比那魏无忌还要高上几分。” 魏离激动之下,居然口出狂言。 不过门口的护卫就像没听到似的,对他的话没做任何反应。 魏离见此更加嚣张,他认定肯定是魏王马上要对他委以重任,说不定要让他做大将军甚至丞相。 想到此处,魏离挎好剑,大步流星的踏入到殿中。 大殿并没有点灯,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看起来分外渗人。 偏偏就在魏离踏进大殿后,木质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 魏离看着关上的大门,不禁心跳加速! 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是未来魏国的大将军甚至丞相,他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魏离继续向前行进,等他来到大殿中央的位置,周围的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房间一下被照的通亮。 强光刺激的魏离睁不开眼,让他忍不住用手去挡住射进来的光线。 恰好这时,刺目的光芒中,一个穿着王服的熟悉人影向他走来。 魏离急忙拱手问安:“臣弟拜见大王!” “魏离,你可知罪嘛?” 魏王一句话,就让魏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惶恐的跪在地上,说道:“臣不知!” 魏王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离,阴笑道:“你带剑上殿,莫非是想刺杀寡人?” 魏离闻言,瞬间觉得无比冤枉。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刚想喊冤。 但看着魏王那张阴恻恻的脸,魏离瞬间明白了一切。 自己这是落到魏王的套子里了! 他必定是已经知道了魏无衣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又不能公开处理,不然公室和他女儿的名节都将不保,所以魏王想通过这种手段除掉自己! 好阴险歹毒啊! 想我魏离乃是魏国名将公子卬之后,难道今天就要死于小人算计? 魏离万分不甘。 突然他想起了田秀,记得当年田秀就是在绝境之下挟持了赵王,最后硬是获得一线生机。 田秀那个竖子都能办到的事情,我魏离没道理不行。 若我挟持了魏王去投奔秦王,说不定还能获得重用。 一念至此,魏离暗暗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但他忽略了,魏王竟然敢让他带剑上殿,必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把握。 就在魏离拔剑暴起,欲挟持魏王的瞬间,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出来,“铛”的一声打掉了魏离手中的剑。 魏离见此大惊。 魏王波澜不惊的对挡在面前的人挥了挥手:“龙阳君,你且去!” “是!”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收起长剑飘然而去。 魏离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魏王看着他,冷笑道:“我将龙阳君养在身边,世人都以为我有龙阳之好,但你们谁也想不到,龙阳君乃是我从小养大的贴身护卫。 他师承于剑圣盖聂,剑术之精,天下无双。” “盖聂……”魏离不可置信。 他常年跟在魏王身边,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魏王身边的这位龙阳君,会是一位剑术的顶级高手。 “魏离,你带剑上殿阴谋刺杀寡人,如今证据确凿,寡人必须杀了你以明国法!” 魏王说完,魏离顿时不服气的站了起来:“我是魏国公室的代表,我代表着整个魏国公族,魏圉,杀了我,我看你如何向国人,公室交代。” “哈哈哈!”魏王发出几声冷笑。 只见他轻轻抚掌,大殿的几扇门都被打开,每一扇门后面都跪满了魏国的官员。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包括段干子。 魏离看到这一幕,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完了,刚才他想要用剑挟持魏王,这一幕已经被所有朝臣看见,他这个叛贼的名声已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洗掉了。 “魏圉,想不到你治理朝政的水平不佳,玩起权谋却是炉火纯青。你要杀我,又不想落人口舌,所以今日就摆下圈套,诱我进来,高,实在高啊!” 魏离已经明知这种情况下无论自己怎么求饶都难逃一死,索性放肆起来。 魏王并没吭声,只是对着左右吩咐:“送高陵君上路,不过你们记住要找把钝点的刀子,多砍几刀,寡人想看看高陵君的脖子究竟有多硬。” 这一番话堪称杀人又诛心,瞬间把魏国的朝臣吓得瑟瑟发抖。 魏国的朝廷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大王也是一只猛虎,狠起来是要吃人的! 第319章 邯郸世家 楚王完九年,公元前254年三月末。 魏离的死讯终于传到了田秀耳中。 “主君,魏离弑君犯上,已被魏王所诛,其子女家眷皆没为官奴。” “知道了!” 田秀脸上并无多少波澜,魏离的死本就在意料之中。 “还有一件事!”杨端和看着田秀再次开口。 “何事?” “邯郸那边,有人来了。” 一听邯郸方便有人来,田秀不由眉头一皱:“何人?又因何而来?” 杨端和抬头看着田秀道:“熟人,至于因何而来,主君何不当面问她。” 不久后,一个穿着风衣,戴着斗笠,一身游侠打扮的人进入到田秀的房间。 这人摘下斗笠,居然是个漂亮妹子。 田秀一看到她马上站起来身:“是你?” 妙玉将斗笠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跪坐到一旁,行礼道:“妾见过主君。” 田秀看着妙玉,非常惊讶:“你怎么会来大梁?” 妙玉闻言一笑:“妾怎的就不能来大梁了?” “不是!”田秀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大梁的?” 田秀来到魏国的消息,基本属于绝密,赵国那边,他只告诉了赵王一个。 妙玉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跟赵王搅到一起了? 田秀突然觉得头顶青青草原。 “妾是公主派来的。” 妙玉缓缓解释。 “公主?”田秀更疑惑了:“阿媛怎么知道我在大梁的事情我没跟她说这件事啊!” 妙玉非常从容的从怀中掏出一本红皮的请柬扔在桌上。 田秀打开请柬看了一眼,就明白赵媛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了。 魏王也真是个人才,让田秀娶小老婆,居然给正妻发请柬! 这特么的是杀人诛心吗? “公主看完这份请柬很生气吧?” 田秀小心的问道。 他走的时候赵媛刚好怀孕,算算日子已经六个月了。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动怒,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划算了。 “公主要是生气了,还会让我来嘛?” 妙玉说话的时候脱掉了外面的黑色风衣,露出里面一件浅红色的深衣。 衣身的领口开得很短,里面的春光一览无余。 田秀咳嗽了一声,把目光移开,说道:“那个,邯郸还有多少人知道我跟魏国公主成亲的事情?” 妙玉伸出手掰着指头数了数,又想了想,说道:“估计没有一万也有8000吧!” “噗!”田秀闻言想要吐血。 魏王这比嘴巴这么大吗?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赵国了? “如此说来,赵王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田秀语气中露出忧心,他还没来得及跟赵王解释这事儿,还不知道赵王那边怎么想呢? 赵王要是以为他已经背叛了赵国,那麻烦可就大了。 “赵王肯定是知道了,听说你要在魏国成亲,赵王当天就来长公主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妙玉说完,田秀脸色更难看了。 赵王看来是真的已经对他产生误会,不知道赵媛如何解释的? 想着,田秀开口问道:“公主是如何对赵王说的?” 妙玉摇摇头:“我当时离得远,具体的没听清,不过最后赵王走的时候脸色缓和了很多。” “那就好!”田秀总算松了一口气。 得亏赵媛不是那种拎不清事的人,否则她在赵王的火上浇点油,田秀可就彻底完蛋了。 “公主来让你做什么?”田秀看着妙玉追问对方的来意。 妙玉笑了笑,道:“当然是让人家来恭贺主君新婚之喜呀。” 恭贺我新婚之喜? 她怕不是想杀了我哦! “说实话,公主到底让你来干什么的?” 田秀急了。 依赵媛的性子,不可能会派人来恭喜她新婚之喜,她可没这么心大。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妙玉妥协道:“公主说了,叫你魏国这边事情结束,就赶快回家,你再不回家,家里就乱套了。” “家里要乱套了?”田秀慌了忙问:“出什么事了,是我们的生意出问题了吗?” “生意没有问题!” 妙玉看着田秀,缓缓说道:“出问题的是赵王那边,赵王这两天跟王后殿下闹得很不愉快,而且赵王近期提拔了许多亲秦派的大臣,看样子是有废太子的意思。” 说着,妙玉加重了语气:“主君必须尽快赶回去说服赵王打消废太子的念头,要是您说不动赵王,就得早做打算。” 田秀是太子斌的老师,太子一旦被废,他跟着吃瓜落是肯定的。 就算赵王不动他,等新君即位,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前太子的老师。 哪个国君能允许前太子的老师位高权重? 所以太子斌被废之日,就是田秀和赵王决裂之时。 而这次的决裂,可是真格的了,再没有转圜余地! “这些话是公主让你说的吗?” 田秀很关心这些话是不是出自赵媛之口,因为这直接关乎到将来赵媛的立场。 如果赵媛站在赵王那边的话,田秀就不得不提前防上一手。 枕边人背叛是最可怕的,她随时可能会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这些话前半部分都是公主要我说的,后半部分是我自己的意思。” 妙玉及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田秀点了点头:“难为小姐了。” 妙玉正色道:“妙玉和长公主不同,长公主就算失去了主君,以后一样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但我却不一样,我能依靠的只有主君,主君如果完了,我也不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很聪明!” 田秀脸上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阴鸷之气:“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你很对我的胃口,不过记住,今后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妙玉愣住了:“主君这是何意?” 田秀面无表情:“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诋毁长公主,懂了吗?” 妙玉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她慌乱的低下头,声音惶恐道:“妾不过是无心之言,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你一路舟车劳苦,很辛苦了,去休息吧。” 田秀摆手示意让妙玉下去休息。 “是!” 妙玉站起身,缓缓的离去。 看来这女人是想上位了,在这乱世,没有一个人会甘于平凡啊! 田秀心中感慨。 都说危机危机,说不定人家就盯着这个“机”呢。 当天晚上,田秀正坐在油灯下,在一张草纸上写写画画,一旁的纸篓中,全都是被揉成团的废稿。 这个时候,妙玉悄悄推门进来,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他旁边。 “主君!” 妙玉在后面叫了一声,田秀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毛笔差点都没拿稳。 “你这丫头,怎么走路像蛇似的?” 田秀看着擅自进到他房间的妙玉,不满的埋怨道。 妙玉好奇的拿起桌上的草纸,他本以为又是田秀写的什么新小说,但看了一眼后,发现并不是。 图上面画的好像是一种衣服,不过这种衣服的款式很奇怪,她从来没见过。 妙玉拿起一张图,看着田秀问:“主君,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是衣服么?” “废话!”田秀继续专心画图,随口道:“这东西叫衬衫!” “衬衫?”妙玉愣住了:“袖子怎么这么短?” “因为那是男士衬衫,袖子当然短了,当然了,男士也有长袖。”说着,田秀随手在桌上翻了一张草图,递给妙玉,说道:“这是女士衬衫。” 妙玉看着图上绘制的女士衬衫,这新奇的款式让她感到惊讶。 田秀绘制的女士衬衫,类似于这个时代的深衣,可又完全不同,她材质更薄,也更简便,而且在衣服的两旁,还加装了一道奇怪的东西。 妙玉指着上面那些圆形图案问道:“这些圆圆的小东西是什么?” 田秀抬头看了眼,道:“纽扣。” “纽扣?”妙玉愣了愣:“这是干嘛的?” (战国时代的衣服,还没有后世那样复杂,纽扣要到汉朝时才能出现,在纽扣刚刚出现时被称为盘钮,又被称作盘扣,最初只是用于女性的常服。) 田秀解释道:“这是为了能收紧衣服,不让身体露出来。” 妙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拿起另一张图,好奇的问:“这个东西又是什么?” “这东西叫裤子,和刚才那套衬衫是一套。” “裤子?”妙玉震惊了。 她震惊不是因为没见过裤子,而是因为田秀设计的这一款裤子居然没有裆! 这个时期在中原国家,所有人穿的裤子都被称作“胫衣”,胫衣宽大笨重,最大的特点就是开了裆。 这个时代的贵族流行跪坐在草席上,而不是坐在胡椅上,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胫衣坐在凳子上会露出下身。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赵国已经出现了一些没有开裆的胡裤,这种胡裤通常是为了便于骑马打仗所穿,平时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会选择去穿这种胡裤。 不开裆的裤子,至少要到两汉以后,才流行起来。 田秀设计的这种无裆裤,可以说非常超前。 “这种东西有人会穿吗?” 妙玉很担心,田秀设计的这种无裆裤,还有那种衬衫,会无人买账。 “会有的!” 田秀笃定的说道。 他设计出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胫衣这东西,穿起来实在不舒服,无裆裤是时候问世了。 以后只要这种裤子流行起来,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坐在椅子上,不必担心会露出下身,今后哪怕是骑马打仗,也会更加方便。 而且田秀设计的这种裤子,用料及制作方式都比胫衣更少也更简单。 田秀相信,只要这东西能在贵族中流行起来,就能迅速火遍整个天下。 妙玉摇头道:“恐怕主君到时候会失望,谁会去穿这么大胆的东西呢?” “会有的,而且我就是第一个!”田秀说完又把目光看向妙玉:“而你,就是第二个!” “我?”妙玉指了指自己,她可不想把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穿在自己身上。 “对,就是你!”田秀来到妙玉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激动的说道:“相信我,将来这东西会改变这个时代。我设计出的衣裤,会成为一个品牌,或许数千年之后,提起这个品牌,依然会有许多人引以为傲。” 妙玉对田秀的话不置可否。 “小姐,我这里有款东西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田秀随手从一旁的草纸堆里摸出了一张纸。 妙玉接过去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个长条形状的东西又是什么?” “丝袜!”田秀解释道。 “丝袜?”妙玉又震惊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往哪穿呢?” “穿在脚上!” “啊,足衣还可以这样穿吗?” 妙玉用手捂了捂嘴。 这时代的袜子,都是很短的,这种长筒丝袜,简直比无裆裤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哪个好人家的女人会把自己大腿露出来给男人看啊? “相信我小姐,等你看到这种丝袜的成品,你会爱上它的!” 丝袜无论对男性还是对女性,都有着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田秀非常坚信,人类的审美眼光在任何时代都是大致相同的。 第二天,田秀命人在城中招募了50名擅长女工的绣娘。 然后这些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 田秀向他们展示了自己设计的各种衣裤,并且许诺道:“你们只要能按照我图上设计的东西,把实物做出来,我一定有重赏。” 绣娘们本来对图上画的东西非常疑惑,甚至抵触。 但是一听到田秀许诺的重赏,每个人的心思都活跃起来。 田秀又继续说道:“图上设计的东西要用最好的丝,不要吝惜!” 尽管衬衫以及无裆裤的设计都很简便,但对于这个时代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土着们来说,想真的把田秀画出来的东西做出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不过,田秀设计的丝袜倒是很快被做了出来。 丝袜跟足衣的制作原理相当,只是用掉的丝更多而已。 而且这时代做出来的丝袜,要比后世的更好。 这时代的蚕丝更细,也更富有弹性,田秀在秦国的时候就跟孟赢做着玩过。 这次的成品丝袜被设计出来,他立马给妙玉展示。 妙玉看着丝袜成品,很是抗拒:“主君,今天妾就算死,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会穿这种东西。” 不久后,妙玉还是换上了田秀设计的丝袜。 紧实的袜面,丝滑的触感,让妙玉啧啧称奇,忍不住说道:“主君,这东西可真好,你能想出这种东西,简直是天才。” “我准备设计一个丝袜品牌,相信会有不少贵族买单。” 这么富有诱惑力的东西,田秀可不打算一个人独享,有好大家分嘛! “那主君,您想好这个丝袜叫什么了吗?” 田秀盯着妙玉腿上的肉色丝袜看了半天,说道:“我看就叫邯郸世家好了!” 第320章 这是交换 经过了几天时间的不懈研究,田秀重金招募的绣娘们,终于织造了一套无裆汉服。 没错,田秀先前希望制造衬衫和长裤的计划泡汤了,倒不是绣娘们织不出那种款式的东西。 而是衬衫和长裤这种东西,实在是不符合这时代的审美。 田秀还没能力在短时间内就去改变这个时代人的审美。 与其花那么多时间去改变这个时代的审美,倒不如直接对这个时代的服装做一些大刀阔斧的改革。 田秀按照记忆中的模样,设计出了一套新款的汉服,这款汉服参照了唐宋款式,特点就是无裆,不必再担心会露阴。 这一套款式的汉服对比春秋战国时期的,并无太大出入,相信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 不过,田秀先前的设计并没有被全部取消,比如丝袜这种高端产品,就被他保留了下来。 相信丝袜这东西,还是符合这个时代土着们的审美的。 邯郸世家今后总不能只卖衣服。 “主君!”妙玉穿着田秀设计的改良版汉服,很是担心的说道:“您应该如何让各国的上流贵族去接受我们邯郸世家推出的服装呢?” 田秀的设计,并不需要在平民中普及,只要能在贵族圈子里流行,那么平民很快就会争相效仿。 这就好比明星带货,只要是明星用的东西,普通人也会马上跟风去用是一个道理。 “我准备先把邯郸世家献给魏王。” 田秀说出来一个让妙玉颇感意外的办法。 献给魏王? 那家伙能接受你的邯郸世家吗? 妙玉心里有点打鼓,据他所知魏王可是个老古董。 “没关系,魏王会接受的,到时候我会让魏王主动把我的衣服带给他的后妃们。” 田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要邯郸世家推出的衣服能吸引魏王的眼球,让魏王把这衣服给他的嫔妃们穿,那么很快魏国的贵族们就会争相效仿,这样邯郸世家所推出的各款服装,将以很快的速度在各国流行。 “主君,这恐怕很难呢。” 妙玉看着自己身上这款改良版汉服,有些没底道:“这衣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魏王未必肯拿给他的夫人们穿,就算真给了,如果不够美观,也会被魏王的夫人们抛弃的。” “不会,到时我会先找一个模特。” 田秀说着把目光看妙玉。 妙玉露出一个抗拒的眼神。 她下意识的从地上站起来:“主君,你可饶了我吧。” “放心这次设计出的衣服包你喜欢!” 田秀语气笃定的说道。 “真的?”妙玉有点不太信。 “算了,带你去看看吧!” 田秀站起身,带着妙玉往后面的织室赶去。 来到织室中,田秀从忙碌的绣娘们手上接过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 “这裙子如何?” 田秀向妙玉展示他最新设计的裙子。 “好漂亮!”妙玉接过田秀手中的裙子,这是一件黑色百褶裙,它的造型很独特,看起来像是用一堆布幅拼接而成,裙子的前后叠合的4个裙门保持平整,两侧打活褶,褶子大而疏,用异色的裙腰固定,裙腰两端缝缀系带,裙摆宽大,摆幅上用织或绣的形式缀饰底翩。 妙玉拿着这件漂亮的裙子,很是惊喜:“主君,这种裙子叫什么?” 田秀看着她,解释道:“马面裙!” “马面裙?”妙玉一怔,她不明白,田秀为什么要给这么漂亮的裙子取这种奇怪的名字。 田秀主动解释道:“马面”一词,最早出现在《明宫史》中:“曳撒,其制后襟不断,而两傍有摆,前襟两截,而下有马面褶,往两旁起,故而得名为马面。” 这一解释,妙玉更懵了:“明宫史?那是什么东西?史书吗?”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田秀急忙岔开了话题:“这马面裙你喜欢吧!” 妙玉点点头:“嗯,喜欢!” “送给你了!” 田秀大方的把他设计出的第一件马面裙赠送给了妙玉。 妙玉受宠若惊:“真的?” “真的。不过,你得穿着这裙子陪我去见魏王。” 田秀可不会做赔本买卖,这裙子不能白送,妙玉还得继续充当人体模特。 “啊!”妙玉看着田秀,好像有那么点不情愿。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小姐?” “不是!”妙玉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抬头看着田秀:“魏王要是问起妾和主君是什么关系,妾要如何回答呢?” “你就说是我夫人咯!” 田秀十分大方的说道。 “可是,,,,妾还没有侍过寝呢!” 妙玉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但其着急上位的意思,却已经不言而喻。 “没关系!”田秀摆了摆手:“魏王又不知道,难道他还会让你脱了衣服检查?” 本来听到没关系三个字的时候,妙玉心里还有点小惊喜,但听完后面的话她瞬间一脸黑线。 “裙子我不要了,还你!” 妙玉气呼呼的把裙子扔给田秀,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田秀望着妙玉离去的方向一脸疑惑,这娘们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为啥突然翻脸了? 这时站在田秀身后的展说话了:“少君,您在某些方面和主君还真是一模一样。” 田秀眉头一皱,耐心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展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们父子都一样,不解风情。” 田秀:“……” 当天晚上的时候,田秀坐在房间里核算这几天的支出。 这几天为了搞新款汉服,田秀花大价钱雇佣了很多绣娘,又购买了许多上等丝绸,这花了不少钱。 算了算短短三五天,就用掉了差不多5000金。 五千金!田秀感到一阵肉疼。 大梁这边的中央银行已经入不敷出,照此进度下去,不出几天这个分行就可以关门破产了。 这邯郸世家得尽快开起来了。 不过开起来前,田秀还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邯郸世家日后销售衣物,总不能在中央银行卖吧? 要想在这寸土寸金的大梁盘间铺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而且就算有了铺子,以后邯郸世家开业,还要雇佣大量的女工帮忙赶制衣物,另外制造衣服的材料,又是笔巨大支出。 田秀发现,他又缺钱了。 要不要给赵媛写信,让她从邯郸送点钱来呢? 田秀拿起笔,犹豫着要不要写信的时候,妙玉这丫头冷不丁的出现在了身后。 这吓了田秀一跳:“你这丫头,谁叫你进来的?” 妙玉满不在乎:“你不是人家夫君吗?人家凭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 “嘿!”田秀被这一句话怼的没了脾气。 “主君,你这么晚了还没睡,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妙玉看夜深了,田秀还坐在油灯下面发呆,就料想他是遇到事了。 田秀两手一摊,说出了自己的窘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缺钱了而已。” “大梁不是有咱们的中央银行吗?” 妙玉好奇的问,头回听说开银行的会没钱。 “中央银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是不知道,魏国那些贵族纵容魏地平民到我们的银行贷款,结果这些人根本不还债,搞得我已经快破产了。” 田秀对着妙玉大倒苦水。 原本他也就是发发牢骚,压根就没想过妙玉这丫头能给他出什么主意。 没想到妙玉这丫头愣了会儿,居然说道:“那您怎么不找魏王帮忙呢?” “魏王帮忙?” 田秀撇嘴道:“他凭什么帮我?你以为我是他准女婿,他就会帮忙啊!你想多了,魏王可不是那种好人!” 贷款的事情是魏国贵族怂恿平民干的,这点魏王心知肚明。 魏王绝不可能为了田秀去得罪整个魏国的权贵阶层。 妙玉沉声道:“主君可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我还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 田秀刚说完就好像明白了妙玉的意思。 这个小女人有点智慧! 自己为什么不能用利诱惑魏王呢? 只要利诱魏王出手,还怕有人借钱不还? 但想让魏王出手去制裁这些欠账不还的老赖,出场费可低不了。 田秀可没那么多钱去贿赂魏王出手。 就算真贿赂了,魏王未必会尽力。 万一到时候对方收了钱,只是装模作样的派人去催催债,那他田秀可就是大冤种了。 想着,田秀把目光看向妙玉,说道:“利诱魏王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要给他什么利,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去讨债呢?” “主君连这都想不到?” 妙玉故意装出了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 田秀知道自己被这女人拿捏住了,只好放低身段,扶着妙玉坐下,恭敬的说道:“还请小姐指点一二!” 妙玉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妙玉姐姐!算我求你了,你就把办法告诉我嘛!” 妙玉比田秀要小上几岁,但为了求这娘们帮忙,田秀连脸都不要了,直接称呼对方为姐姐。 “嘻嘻嘻!”妙玉对着田秀笑了笑,然后又是一声冷哼。 “你到底想要怎样嘛?” 田秀算看出来了,妙玉这丫头人小鬼大,不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猜!” 妙玉说出来一个字。 “好!”田秀妥协道:“只要你告诉我让魏王下场帮忙的办法,我给你一笔钱,一大笔钱,我还你自由身,你可以带着钱随便去一个国家做富婆!” 妙玉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田秀以为给出的筹码足够打动她了。 没想到换来的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这女人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 田秀装出一副要拔剑的动作。 妙玉全然不惧的把脖子伸了过去:“主君要砍妾身,那就砍好了,妾身能死在主君手上,死而无憾。” 田秀彻底没办法了,这女人软硬不吃,妥妥的就是个铜豌豆。 他田大官人也是要脸的人,总不能让人把她抓下去严刑拷打吧。 “姐姐,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直说吧。” 田秀没招了,他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主君说呢!” 妙玉看着田秀,故意露出了自己裙摆下的邯郸世家。 田秀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摆明了是想要上位。 而妙玉急于上位,原因也很简单,田秀和魏公主完婚在即,妙玉这丫头很清楚,如果现在不找机会上位,以后夹在赵、魏两国公主中间,再想上位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了。 那时她大概率只能以一个侍妾身份直到老死。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不过我不太喜欢被人家威胁的感觉。” 田秀面色冷淡,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她可以理解妙玉急于上位的心情,但是他不能容忍,妙玉居然想胁迫他就范。 要是秦王赵王胁迫他田秀也就罢了,妙玉一个小女人也敢胁迫他,这让田秀非常不爽,自然不可能妥协。 “主君,你错了,妾没有威胁您的意思,这只能说是个交换。” 妙玉那张清纯的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意。 “交换?”田秀愣了愣。 妙玉坐到了田秀大腿上,轻轻勾住他的脖子说道:“妾想要的,不过是主君的终身庇护,主君能得到的,当然就是妾的誓死跟随了,这难道不是交换吗?”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嘛?” 田秀问出了一个诛心的问题。 妙玉并不恼怒:“妾没有,可是您现在有求于妾呢!难道主君不知,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田秀陷入沉默。 确实,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有失则必有得。 要想什么都不付出就换来妙玉的死心塌地,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哪个女人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忠心不二? “不如这样,你以后就做我义妹,我可以把你嫁给三晋任何一个封君,甚至是韩王,魏王也不是不可能。” 田秀又换了一个承诺。 “妾才不要呢!人家就认准你了。” 妙玉可没那么傻,嫁给韩王魏王,凭她的身份也就只能当个不得宠的妾室。 至于嫁给三晋的封君,三晋那个封君能和田秀比? 三晋地区能比得上田秀的,也就平原君,信陵君,还有就是田单,乐毅那几个老头子。 那些人会看上她? 明显不可能好吧。 第321章 奢侈品牌 “请去通报一下,我要面见魏王。” 田秀站在魏王宫前,向门口的守卫表明来意。 守卫立即进去通传,不久以后,守卫再次回到宫门前:“武安君,请!” “多谢!” 田秀谢了一声,解下佩剑后,跟着一名侍卫走进王宫。 来到魏王的书房门口,宫卫离开后,田秀一进去就看到魏王背对着自己,看着身后一张舆图发呆。 “武安君,你和无衣的婚期将近,今天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魏王根本不转身,他的心思似乎都在那张图上。 “大王,臣此来是有一份礼物要敬献给大王。” 田秀站在原地拱手行礼。 “礼物?”魏王猛地转过身来,看着两手空空的田秀,疑惑道:“武安君,你带给寡人的礼物在哪?” 田秀笑道:“臣要送的这份礼物非比寻常。” 魏王来了兴趣:“究竟是何礼物?” 两人说话间,魏王引领着田秀来到一旁的席上坐下,侍女为二人上了一杯香茶。 魏王先端起茶杯,客气道:“贤卿,尝尝今年我魏国新出的香茶。” 田秀并不去喝,而是说道:“大王,您可知道臣在大梁有一家中央银行。” 魏王抬起头看了一眼田秀,他当然知道那个中央银行,他还知道魏国贵族纵容平民去大肆借款的事情呢。 这小子难道是想让我帮他讨债? “贤卿,你不是来给寡人送礼的吗?” 魏王放下茶杯,面色不虞。 “臣要送的礼物,正和臣所说的中央银行息息相关。” “哦?” “我中央银行每年都会向外大量借款,从此之后,每年中央银行收回的贷款,所得之红利,大王可占三成。” 魏王脸色非常平静,听说田秀那个中央银行利息低的可怕,就算一年送他三成利有多少钱? 何况这三成利是白拿的吗?田秀必定是想让自己出面去催要欠款。 寡人可没那么愚蠢,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见魏王不为所动,田秀又继续说道:“大王,臣在大梁有不少生意,从此之后臣在大梁的所有生意,大王每年能得到一成的红利。” 魏王端起茶杯,有些不在意:“那才有几个钱。” “确实少了点,也就五万金而已。” 魏王冷哼一声:“五万金,一成利分给寡人不过5000金,区区5000金,武安君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不是,是给大王一年五万金。” “一年五万金?”魏王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大王可别嫌少,以后臣的生意会越做越大,臣还打算要开个邯郸世家,以后咱们的钱会越来越多。” 魏王已经被田秀画的这个饼砸晕了。 “你,,,你说的那个什么邯郸世家,是干什么的?” 魏王好奇的问道。 “是专门经营服装的。” “卖衣服是赚不了钱的贤卿。” 魏王善意的提醒。 “不,臣卖的这个衣服和别人不一样,保守估计以后每年至少都能给大王分两万金的红利。” “两万金的红利!”魏王心头一阵炽热。 这些钱听着是不多,但架不住是每年都有分红啊。 这就好比你什么都不干年年都有人给你送钱。 谁会跟钱有仇? “贤卿,你这个邯郸世家什么时候开始运营?” 魏王关心的问道,这已经关乎到他的利益了,魏王不得不上点心。 “原计划是和公主完婚后就开始营业,不过,臣的资金方面出了问题。” 哦,原来是没有本钱啊! 魏王不以为意:“只要这个邯郸世家,真的能赚来钱,寡人可以借点本钱给卿用。” “不必!中央银行的资金还是很充裕的,只不过,大王不知道,现在魏国不少老百姓都来借款,但还款的寥寥无几,臣的资金周转有些不灵。” 我不是没钱,只是我的钱都借给你的臣民了,你想赚钱,那就得帮我讨债。 听到这话,魏王也陷入了沉思中,要是他帮田秀讨讨债,以后每年就能坐收五万金的分红。 虽然自己出面去讨债,会引起贵族和平民的不满,但他们满意了,寡人又能得到什么? 有什么比寡人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呢? “贤卿啊!寡人倒是可以下个诏书帮你催催债,可是欠你钱的人那么多,寡人强行讨债,恐怕会让很多人不满。 你知道的,寡人当这个家也不容易!” 魏王这意思很明白了,讨债寡人可以帮你讨,不过你得拿出更多的利益做交换。 田秀立即做出了承诺:“只要大王愿意帮臣催一催账,不需要让他们立刻还钱,只要能保证让他们按时还款,臣每年将抽出两成利,也就是十万金的分红,奉送给大王 ” “十万金!”魏王倒吸一口凉气,田秀这家伙的生意这么赚钱吗? 他还只是在自己的魏国,每年就能赚到这么多钱,要是算上其他国家的收益,,,田秀这小子简直富可敌国呀! “如果是这样的话,寡人明天就下诏书,让大梁令督办此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就多谢大王了!” 顺利的将魏王拉下水以后,田秀从宫中出来。 从门口的守卫手上接过自己的佩剑,田秀跳上了他的马车。 杨端和挥动马鞭在前方驾车,等车开出去了一段距离以后,杨端和问:“主君,我们每年在大梁的生意,全部收益也没有十万金,您每年贿赂魏王那么多钱,长此以往,恐怕我们支撑不住啊。” “这我知道!”正坐在车厢里假寐的田秀睁开眼睛,说道:“我给魏王的这些钱,绝对物超所值。” “我们的中央银行只要在大梁站稳脚跟,以后中央银行发行的信票就会成为魏国的通用货币,我们就可以用这种废纸,不断掠夺魏国的财富。”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得到的收益,可不是这区区十万金。” 后世的漂亮国为了建立绿币霸权,先后花费了百余年时间。 其间漂亮国投入的财富无数,也曾引来许多人质疑,但是当绿币的信誉被建立起来以后,漂亮国就使用绿币这种不值钱的废纸,大肆掠夺其他国家的黄金储备。 漂亮国如今使用绿币所收割的财富,相比起他们曾经的支出,根本不值一提。 田秀坚信他的信票终究有一天也会像绿币一样,成为一把收割天下各国财富的利剑。 …… 第二天,田秀带着盛装打扮的妙玉再次来到王宫。 妙玉奇特打扮,很快吸引了守卫们的眼球。 大梁王宫的守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不是没见过美女,但是像妙玉这种打扮独特的美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武安君带的那个漂亮夫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呀?” “不知道,好像是一种裙子。” “那种裙子的样式好奇怪,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呢?” “别说那裙子还真带劲,我要买一件,送给我夫人。” “得了吧,就你夫人胖的跟球一样,穿那种衣服不怕撑破了?” “去你丫的!” 妙玉跟着田秀从侍卫们中间穿过,前往王宫的路上,她轻声说道:“主君,这种裙子好亮眼,他们好像都在看我。” “稳住,把你的气质拿出来,征服他们!”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魏王的书房。 田秀挽着妙玉的胳膊,一同向魏王行礼。 魏王和昨天一样,还在盯着身后那张舆图看个不停。 田秀这次特意留意了一眼,发现魏王看的那张图,跟平常的地图并没什么区别。 唯一惹人注意的是,魏王在地图上卫国的都城濮阳,画了一个红圈。 田秀心中一沉,莫非魏王是想对卫国出手了? 不对啊!卫君不是魏王的女婿吗? 魏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卫君,小女儿准备嫁给田秀。 算起来,这卫君马上还是田秀的大姨夫呢。 田秀琢磨着,魏王要是真准备对卫国下手,自己是不是要出手干预一下帮帮自己这个准大姨夫。 这个时候,魏王刚好回过身来,他一转身,眼睛立刻就放在妙玉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贤卿,这位夫人是?” “这是大王的妾室,燕姬 ” “燕姬?” 这时代称呼各国的公主,都是以对方的国名加上姓氏,比如说楚国的公主就叫楚芈,魏国的就叫魏姬。 魏王一听妙玉的名字,就知道对方是来自燕国的公主。 田秀这小子能耐呀,不光有个赵公主的妻子,还有个燕国公主当妾! “原来是燕国公主,寡人失敬了。” 魏王嘴上说着失敬,眼神中却有那么点不屑。 燕国江河日下,在魏王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一盘菜。 何况自己女儿马上就要嫁田秀,他当然也不会对这位燕国公主有啥好脸色。 “妾身见过大王!” 妙玉弯腰施礼。 “起了吧!”魏王挥了挥手示意让妙玉起来。然后魏王走到一旁的筵席上,独自跪坐下去,并没有一点要让田秀坐下的意思。 明显,魏王对田秀带着这位燕国公主来了,有些不满。 “贤卿,今天来又是干什么?寡人不是已经让大梁令去帮你催债了吗?” 魏王以为,田秀今天带着夫人来,又是让他帮忙去催债的。 “大王误会了,臣今天不是来催债的,是给大王送礼的。” 魏王一怔:“贤卿,你又有什么礼物送给寡人?” 田秀指了指身旁的妙玉:“这就是臣送给大王的礼物了。” 魏王闻言,瞬间露出惊喜之色:“贤卿,你没有开玩笑吧?” 田秀面露尴尬:“大王,不要误会,臣说的是她身上这件衣服。” “哦!”魏王一听瞬间意兴阑珊,原来是送件衣服而已! “武安君拿回去吧!寡人不好这个!” 田秀看魏王又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这衣服不是送给大王的,是送给您的各位夫人的。” “送给寡人的夫人?”魏王来了兴趣。 他平时也收到过不少大臣送的礼物,也有不少人主动给他夫人送礼行贿的,但是像田秀这样,送衣服的还是第一个。 “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吗?” 魏王看着妙玉身上的马面裙,颇有意兴的问道。 “大王,此裙名曰马面裙,它的制作方式和当今市面上任何一种裙子都有所不同,它是用布襟拼接而成,比起平常的长裙,要更轻便,更透气,更舒适。” 田秀一边介绍着,还让妙玉转了两个圈。 魏王看着眼前的美人,心里顿时痒痒的。 其实妙玉也不算太有姿色,但是她身上穿的那件马面裙,到着实是博人眼球。 若是让他自己的夫人们穿上这裙子,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想到此处,魏王点了点头:“贤卿,你送的这马……” “马面裙!” “对对对,马面裙,寡人收下了,稍后寡人就带回后宫,给寡人的夫人们试穿一下。” “臣这里还有几件礼物要送给大王!” 魏王一听田秀的话,忙问:“贤卿还有什么好东西?” “大王再看!” 田秀又让人抬上来几口箱子,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放着的是几套寻常的汉服。 这种汉服的制式和颜色,与平常穿的并无不同。 魏王撇嘴道:“贤卿,这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有!”田秀指着他改良的汉服,说道:“这种衣服全部都做了无裆处理,而且下半身还可以套上裤子,穿上以后不必再担心暴露下身。” “那岂不是和胡服一样了?” “道理差不多的,不过这比胡服更加美观。” 魏王满意的点点头:“贤卿这两样礼物,有心了。” “臣还有第三件礼物要送给大王。” “贤卿还有何物?” “大王请看!”田秀展示出了他最新制作的邯郸世家丝袜,这次的丝袜所使用的材料更加上乘,而且袜面的材质也比以往更细腻。 魏王好奇的接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田秀主动解释:“这叫丝袜,可以替代足衣,到了冬季还能在里面塞上鹅绒,做成保暖丝袜,而且这种丝袜女性穿上特别柔媚,大王可以让你的夫人试试。” “这东西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魏王看着田秀大力推销的丝袜,很是怀疑。 “大王带回去一试便知!” 当晚,魏王将田秀呈上来的礼物分赐给了他后宫的几个夫人。 得到赏赐的众夫人,立马穿上了魏王赏赐的新裙来到其他夫人面前炫耀,然后一些没有得到赏赐的女人们见了,都对这种新式的马面裙艳羡不已。 紧接着,魏王就给田秀下诏,命对方立刻在进贡五十件上好的马面裙,当然还有二十条邯郸世家。 魏王发现,他的女人们在穿上邯郸世家以后,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魏王还发现,邯郸世家好像男人也可以穿…… 短短几天时间,魏王的夫人们都穿上了马面裙,这惹得众多大梁权贵妻女们的艳羡,纷纷遣人跑到田秀的住处,向他购买马面裙。 田秀顺势推出了自己的邯郸世家,一条马面裙的售价被他飙到了20金,并且只接受信票交易。 即便如此,第一天的一百件马面裙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销售一空。 紧跟着,邯郸世家所推出的丝袜也开始供不应求。 到了后面,凡是邯郸世家所推出的品牌,都在大梁热卖。 魏国贵族无论男女皆以穿戴邯郸世家的品牌为荣。 田秀发现,他创建的邯郸世家似乎成了一个奢侈品牌,一夜就垄断了魏国的服装市场。 第322章 急速失控的局势 这几天田秀的生意做的异常红火,他打算马上将邯郸世家这个品牌推往周边国家,从今以后,邯郸世家也好,他的其他生意也罢,统统都只使用信票交易。 如果有人想和他田秀做买卖,无论金额大小,都要事先把钱存进中央银行,双方以信票进行交易。 田秀坚信,使用这种手段,不出数年时间就能使信票建立起信誉,从而成为六国通用货币。 就在田秀将他的邯郸世家经营的有声有色之时,杨端和带来了一个消息。 “主君,咸阳那边传来消息,3月20日秦王崩了。” 此时,杨端和将鱼冒死送来的最新消息交到了田秀手上。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田秀并没感到多少意外。 秦王柱身体本来就不好,巴蜀的丢失,加上他的叛逃,还有儿女的死,这一切想必都对其形成了巨大打击。 即便是身体正常的人,经历这么多变故身体都会遭受不了,更不必说是秦王柱那种身体素质极差的人。 “对于秦王的死,咸阳方面是如何安排的?” “听说那边已经给秦王拟好了谥号,上号孝文。另外秦太子子楚已经于灵前继位,子楚尊奉其母夏氏为太后,华阳夫人也以嫡母的身份被尊为太后。” 通常来说君王死后至少也要三个月或半年才会上谥,上谥是个极为复杂的过程,往往要商议很久。 秦国那边在秦王柱刚刚驾崩的情况下就为他拟定好谥号,只能说明子楚急于继位。 子楚为什么会如此急不可耐? 莫非是他的身体也不行了? 按说不会,子楚的身体还算硬朗起码两三年内都不可能死。 子楚如此急于继位,只能说明他要着急上位搞事情。 “多事之秋。” 子楚要搞事情,要么是针对楚国,要么就只能针对三晋。 按照目前来看,秦国未来的扩张方向,大概率要对准三晋了。 “给邯郸那边传信,请大王派使者前往秦国吊唁,另外给公主传信,让他派个人代替我到咸阳去悼念秦王。” 秦王到底是田秀和赵王的双重老丈人,这种时候如果不想被人说闲话,赵国方面最好还是有所表示。 田秀的猜测实际上非常准确,因为秦王柱的过世,秦国确实已经调整了后面的战略方向。 秦国一开始是打算收复巴蜀和楚国大干一场的,但吕不韦劝说子楚,巴蜀地区道路难行,难于收复,况且这种时候和楚国大打出手,对秦国不利,吕不韦认为秦国接下来的矛头还是对准三晋地区为宜。 子楚原本计划马上对赵国出手,以此报复一下赵王安插田秀到秦国卧底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这个想法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甚至蔡泽公开表示,子楚如果一意孤行,他将辞去相位。 面对群臣的一片反对,还没坐稳王位的子楚也只有妥协,不过妥协归妥协,仗还是要打的。 子楚和群臣商量好了,等秦国的国丧一过,秦国就去联络周边几国,举兵伐赵,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目前田秀还不清楚秦国的具体战略,他只能提醒赵王,做好战争的准备,防备秦国的偷袭。 …… 时间转眼来到四月初。 田秀和魏无衣大婚当天,魏国政要名流,无一缺席,纷纷到场祝贺。 就连魏无衣那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也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值得一提的是,信陵君专程从赵国赶回来了。 是的,信陵君千里迢迢的从邯郸回到大梁,亲自为侄女主持了婚礼。 听说信陵君也在婚礼现场,大梁全城所有信陵君的狂热粉丝,都赶到现场只为一睹偶像真容。 田秀的婚礼现场,选在了他的中央银行,此时此刻中央银行的外面,围满了信陵君的粉丝。 人群围在一起如同小山一样,站在院子里面看去,院外面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际。 田秀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 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外围的百姓越聚越多,这些百姓吵着要见信陵君,搞得信陵君没有办法,只能几次离席出去安慰人群。 魏王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了。 不过他并没选择拂袖而去,而是一直等到婚礼结束,方才离席。 婚礼结束以后,宾客们渐渐散去,田秀脱去礼服和信陵君来到了他的婚房。 信陵君看着田秀身上那件别具一格的改良版汉服忍不住调笑道:“也就是你有这些奇思妙想,能把衣服改的如此花哨。” “我这衣服可不花哨,实用的很!比你身上穿的那件舒服多了。” 信陵君撇撇嘴,表示不信 “你不信是不是?来来来,我把我衣服脱下来和你换!” 田秀拉着信陵君,硬是和他交换了衣服。 穿上了田秀改良过的汉服,信陵君惊奇道:“你的衣服怎么这么轻?” “我把多余的材料都裁剪掉了,我中原服饰,普遍宽大,不够紧实,我仿照胡服的样式,精简了材料。而且这种衣服有个好处,坐在凳子上不用担心会露出下半身了。” 说着田秀搬来一把胡椅,亲自坐上去展示了一下。 “妙及!”信陵君抚掌夸赞:“看来无忌今后,也要穿你邯郸世家设计的衣服了。” 房间中充斥着二人的欢笑声。 “信陵君!”田秀正色道:“今日你在我婚礼上的表现有些喧宾夺主了,只怕今后魏王要更容不下你了。” 信陵君闻言,面色一沉,随后说道:“我到底是兄长的弟弟,他再怎么忌惮我,也不至于会杀我,你就不同了,你可知道赵王已有废太子之心?” 田秀自然知道信陵君这是在提醒自己,他轻轻点头,道:“君所说之事,我已知晓。我会小心。” “武安君,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万一被废,你当如何?” 田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信陵君,你以为我当如何呢?” 信陵君顿了一顿后,沉声道:“你不如来我魏国,以你的才华,必得我王兄重用。” “我到魏国,英雄无用武之地!” 田秀摇摇头,婉拒了信陵君的盛情相邀。 信陵君其实也知道,田秀就算真的在赵国待不下去,也不可能到魏国。 谁让他是个齐人,在赵国混不下去,回母国他不香? 即便田秀不回母国,也可以去更有作为的楚国,魏国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上善之选。 信陵君明知如此还要邀请田秀,不过是有些不死心,万一田秀答应了呢? 两人在房间中说话时,穿着新娘礼服的魏无衣来到房间。 “仲父!!”魏无衣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信陵君马上转过身,冲他招手:“来我的无衣,让阿叔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我都多大了,还长高呢?” “你很大吗?阿叔觉得你好像一直都没有长大。” “你这讨厌鬼,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我看要不是这次我成婚,你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怎么会?阿叔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咳!” 此时,田秀轻轻咳嗽了一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差点忘了,今天是你们俩成婚,我就不留在这儿碍事了,你们早些睡吧!” 信陵君站起身,识趣的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了田秀和魏无衣两个人。 魏无衣靠在田秀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问道:“夫君,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要老实回答。” 田秀以为,对方是不是想问自己更喜欢赵媛还是更喜欢她? 毕竟那些狗血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说,我真的没长大吗?” 噗!魏无衣这问题属实让田秀没想到。 魏无衣又接着问:“阿兄总说我没长大,我就奇了怪了,我都20了,怎么他还说我没长大。” “人倒是长大了!就是有些地方好像没长大。” “你是说我的心智如同孩童?” “不是!”田秀把目光看向了她起伏的胸口。 “讨厌!”魏无衣做出生气的样子想要起身离开。 田秀拽住了她:“跟你开个玩笑,还生气了?” “以后不准再说我的胸小!不然我真生气了!” “好好好,我的小公主。” “那!”魏无衣拉着田秀往后面的床榻走去:“时间不晚了,我们应该休息了,快走。” “你别这么急呀,公主!” “公主,你脱我的衣服干嘛?” “你别这么主动公主,我害怕…”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田秀穿好衣服起来,魏无衣还躺在榻上熟睡。 昨夜的疯狂让这个未经人事的丫头累坏了,她也确实需要休息。 田秀推门出去,刚想伸个懒腰,就看到妙玉站在远处,满脸幽怨的望着他。 “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记得那天谁跟我说他不近女色来着?” 妙玉抱着胳膊,气呼呼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听那位公主叫的很欢啊!” “咳!”田秀咳嗽了一声,道:“听人家墙角可不好。” “谁叫他叫的那么大声的?” 妙玉提高声调发泄了心中的不满,这一嗓子把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来了。 “我的姑奶奶你别叫了!” 田秀好言安抚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总之以后我会找机会补偿你的,我先走了。” 说完,田秀一溜烟地逃走了。 妙玉这个人女人,他一直没敢碰,因为怕碰了扎手。 毕竟当年她的父亲,祖父,都是死在他手中,跟这样的女人上一张床,田秀还真担心哪天晚上睡着了,被她拿根绳子勒死。 田秀走出中央银行,在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信陵君从车里探出头向他招招手:“武安君,上车吧!” 田秀没多想跳上马车,随着他一上车,马车立刻启动。 “我们去哪?” “王宫。” 从王宫中出来的时候,田秀的脸色很复杂。 魏王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楚国那边出事了。 庄辛自从拿下巴蜀以后,楚王就对他非常忌惮。 三月底,楚王派人给庄辛传信,让他马上回朝述职。 庄辛收到消息之后,深恐一旦回国就会遭到楚王毒手,他上奏楚王推说身体不适,无法远行。 楚王当然知道庄辛这是借口拖延不愿回来,但又没有合适的借口对他下手。楚王苦于没有合适借口收拾庄辛时,以龙舒君为首的一众楚国封君,联合举报庄辛在巴蜀图谋不轨,意图谋反。 这个举报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正中楚王下怀。 楚王立即下令,派人前往巴蜀捉拿庄辛回国。 收到风声的庄辛,并不甘心坐以待毙。 庄辛下令封锁了通往巴蜀的各条路口,楚军被拦在了江关(重庆奉节县),不能进。 然后楚王一看事情玩大了,急忙派人去跟庄辛讲和。 楚王表示,庄辛只要愿意回到陈都,立刻就让他担任楚国的大将军,并且还可以分给他一县为侯。 庄辛也不傻,庄辛表示,想要自己回去可以,楚王必须先把龙舒君这些诬陷他谋反的封君处死,自己才敢安心回国。 楚王当然不干。 现在的状态就是,恼羞成怒的楚王调集大军准备强攻江关,用武力解决巴蜀。 庄辛也联络了巴、蜀、充三侯,几个人都一致决定,联合抵抗楚王,坚决不让楚国的一兵一卒进入巴蜀。 楚王和庄辛眼看要彻底闹翻了,田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乐。 从宏观的角度来讲,这是件好事。 起码未来很长时间,三晋都不用担心楚国会对他们下手了。 但是,站在田秀和赵国的角度,这可就不是啥好事了。 失去了楚国这座大山的压迫,韩,魏必然不会再跟赵国紧密合作。 刚刚形成的三晋联盟,极有可能就要土崩瓦解。 更让田秀担心的是,秦国如果抓住机会进攻赵国,魏国和韩国有反水的可能性。 韩魏反水,这个代价是赵国所不能承受的。 这种关头,赵国必须抓紧韩国,只要韩国跟赵国牢牢站在一起,再加上齐国的策应,魏国就不敢轻易倒戈。 而太子斌的生母韩乐就是韩王的妹妹,所以在这种关头,赵王绝对不能搞出废太子这种事情。 不然韩国一气之下,极有可能会投靠秦国。 那对赵国来说,可真是灭顶之灾。 “不行,我得马上回邯郸,让赵王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头脑发热的时候!” 田秀决定马上动身回邯郸。 第323章 大惊喜 邯郸城郊,魏无衣看着面前的邯郸城,眼神中满是赞叹,虽然城墙看起来没有大梁那么高大,但是进出邯郸的人可不少。 一路走来,沿途都是各国的商贩,邯郸之繁华程度不下于大梁。 “邯郸繁盛,真名不虚传。” 魏无衣喃喃说道,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稳如老狗的田秀,心中暗自感慨。 难怪自家夫君成婚的第二天就要带她回邯郸,原本她以为这邯郸是什么穷乡僻壤,没想到原来这邯郸城丝毫不逊于大梁。 魏无衣觉得,要是以后都能住在邯郸,倒也挺不错的。 “公主,邯郸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吧?” 田秀不经意的问道。 “从小我以为只有大梁才是最繁华的,谁能想到这邯郸,居然比大梁有过之而无不及。”魏无衣摇头苦笑,她今天算开了眼界,大大的长了见识。 “咸阳,陈都,临淄,都是繁华热闹的大城,以后有机会我会带公主去看看。” 田秀的话让魏无衣很高兴,哪个女人不想跟着自己的丈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话说咸阳我们去的了吗?那里不是秦国的地盘吗?” “我可以带着十万大军去!” 田秀开玩笑道。 “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信陵君咳嗽了一声,骑马上来:“我们快进城吧,没看见城门口那么多人等着吗?” 田秀循声望去,城门前已经有大批官员等候,为首的那个人好像是虞卿。 虞卿居然亲自来接他们了。 看来赵王还挺重视他们的! “虞君,好久不见,你老人家风采依旧啊!” 虞卿穿着一件紫色朝服,这种朝服比较宽大,做工也较为精细,腰带上还镶着夜明珠,也就是战国时期,才会制作这种花哨的朝服。 这种朝服穿在人身上,不管什么人都能把气质凸显出来。 “你回来就好了!大王昨天打了太子,这事你听说了没?” 虞卿面色沉重,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田秀也是吃了一惊,虽然这两年他们父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但从来没动过手,赵王还算个好脾气的人基本不会动手。 太子干了什么惹得赵王发这么大的火? “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人一直走到瓮城之中,田秀才把前因后果听清楚,昨天太子斌到宫中请安,刚好撞见秦姬,两人刚开始还好好的,后面突然争执开来。 太子斌气急了就骂了一句:“你这个妺喜褒姒之流。” 这句话被传到了赵王耳中,赵王勃然大怒,把太子叫去训斥,太子顶嘴,狂怒之下的赵王就扇了他一耳光。 田秀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王在等你,我们快走吧!” 田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后面的信陵君:“信陵君怎么办?” 虞卿看向信陵君:“信陵君,大王让你回来之后,马上到军营去报到!” “是!” 信陵君拱手应了一声,在看了田秀一眼后,这才离去。 田秀知道信陵君这是让自己提防些。 “好了,咱们走吧!” 虞卿走在前面引路。 “虞君稍等,我先得安顿好夫人。” “好,我在此处等你。” 虞卿等在前面。 田秀来到后面的马车,对展吩咐道:“你一会儿把公主带到城东去,我在那有处院子。” “啊!我们不回家吗?”展吃惊的问。 杨端和瞪了他一眼:“糊涂,展,我们要是把这位主带回去,家里那位还不炸了?” “也是!”展点点头,载着魏无衣往城东而去。 “我们走吧!” 田秀回过身,跟着虞卿进城。 进城之后,看着阔别已久的邯郸,田秀忍不住说道:“几个月不见,邯郸好像更繁华了,说起来虞君你,功不可没嘛!” 街市上人来人往,不仅有诸夏人士,还有不少北方胡人,让人恍若隔世。 “这里面也有平原君的功劳,我们改善了一些律法,革除了不少无能的昏官,不然赵国不会发展的如此迅速。” 虞卿言语中颇有感慨之意。 平原君其实还是个蛮有能力的人,起码在治国方面,田秀是不如他的。 田秀走后赵国实现了很多新的政令,比如查举,又比如改律,这些都有平原君的一份功劳。 如果说平原君能抛下成见跟田秀通力合作,他们俩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赵国发展的绝对会比如今更好。 到了王宫门前,虞卿止步拽住田秀,低声嘱咐道:“你要小心应对大王,千万别激怒他。” 田秀心下一沉,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邯郸到底是赵王的邯郸,不是他田秀的。开始田秀还有些懒散觉得回到自己的地盘了,现在他已经打起了12分的精神。 赵王废太子之心日盛,他这个太子的老师,处境越发不妙。 为了替新太子铺平道路,赵王是很有可能会下手除掉他的。 不要觉得田秀是赵王的姐夫就平安无事,赵王的祖宗又不是没打死过姐夫。 心怀忐忑的来到赵王的书房,田秀发现,赵王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来了?坐吧!” 赵王头也不抬的示意田秀坐下。 田秀小心翼翼的跪坐到赵王身边,赵王也在奏疏上批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像是轻松了一大截的样子。 “陛下,微臣从秦国的卧底任务已经结束,回来的时候路过魏国,魏王托臣将这封书信转交。” 田秀从袖子中取出一封魏王的亲笔信交给赵王丹。 赵王接过去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冷笑道:“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什么三晋一家同心同德。魏王这个恶心的家伙!” 说完,赵王顺手将那封信扔到了一旁,然后看向田秀:“说说你怎么暴露的?秦国那边是什么情况?” 田秀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赵王听得非常认真。 “如此说来,你认为,秦国下一步就把矛头对准我国了?” “是!” 田秀拱起手道:“这种时候我国必须要笼络韩魏,三晋同盟绝不能破。” 赵王自然知道田秀话里的意思,他面色不虞的看着田秀:“你是不是想告诉寡人,千万不要起了废太子的心思,要稳住韩国?” “大王明白就好。” 田秀也不藏着掖着,他是太子的老师,当然要给学生说话。 “你觉得信陵君那支新军怎么样?” 赵王突然把话题扯到了信陵君的新军身上。 “新军是仿造武卒建立的,我们又训练多年,应该是有战力的。” 新军建成以后,一共就只打了一仗,就是在上郡和王龁交手。 不过那次双方并没真正意义上的动手,王龁先一步退兵,新军并没和秦军主力撞上。 所以新军战斗力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毕竟实战才能出真知。 “你回去准备一下吧!过阵子就由你来接手新军,这军队到了你手上,可别让寡人失望。” 赵王话语之中别有深意,新军是赵国目前最精锐的军队,赵王把这支军队交给田秀,摆明了是在向他释放一种信号,赵王想告诉田秀,他并有没废太子的意思!不然绝不可能把新军交给田秀指挥。 “武安君这个封号,已经不太适合你了。你在秦国,燕国,魏国,干的都很出色,为国家立下了大功,所以朕打算破格晋封你为中山公。” 赵王的话如同金石之音,震得田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中山公,这几乎已经是人臣之巅! 当今天下爵位分为五等,公侯伯子男,公爵已经是人臣的顶峰! 但是周朝的公爵地位超凡,能获得这个爵位的,一般都是上古先秦时期的王族后裔。 比如说周武王建立周朝之后,就将商纣王的后人封到宋国封为宋公,夏桀的后人封到杞国封为杞公。像后来的周公旦,是因为对国家做出了突出贡献,几乎接近圣人水准,才得到一个公爵。 再后来的齐桓公,虽然被称为公,但实际上齐国的爵位一直都只是侯。 郑庄公也是同理,郑国在周朝一直都只是伯。 到了战国时期,各国也遵守了周朝的传统,一般不会把臣子封为公,侯就已经是普通臣子的顶峰! 这个传统一直被持续到了西汉末年,王莽才将它打破。 王莽自封为安汉公,王莽失败以后,公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又过了百年到了三国末期,某位曹姓自认为功盖天下自封公爵。 公爵在先秦时期,几乎和王爵一样尊贵。 “臣万死不敢受公爵,请大王收回成命!” 田秀赶紧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赵王站起身,看着伏地叩拜的田秀,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最微微点头,道:“也罢,那朕就封你为中山侯。” 田秀这才抬起头拱手谢恩:“臣叩谢陛下天恩!今后臣必粉身碎骨,万死相报!” “好了,回家好好陪陪阿姐,她还怀着孕呢!” “遵命!” 田秀从地上起来,浑身都已经被汗打湿了,他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稳。 等田秀连滚带爬的离开,赵王平静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一抹喜色,他将一只手负在身后,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宫墙,不知在想些什么。 …… 走出宫,田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赵王又在试探自己,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此时此刻,他想着怀孕的赵媛,颇有些担心,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正在他快步向家走去的时候,身后一个人叫住了他。 “老师!” 田秀回过身,发现是太子斌。 几年不见,这孩子已经十三岁了。 “太子!”田秀拱手请安。 “老师,听说你回来了,我打算去看看你,没想到撞上你了。” 太子斌兴奋的给田秀拱手见礼,老师一回来,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再也不用担心被废了。 “太子殿下,几年不见,你身体可好?” “好好好!”太子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老师放心,学生的身体好着呢!” “那就好!” 田秀一直担心太子斌会夭折,看对方已经长大成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太子,你先回东宫去,明天我有些话要和你交代。” 太子斌也知道,田秀急着回家去找她姑姑,在相互行礼之后,两人分手。 另一边,王宫中。 秦姬听说田秀归来,顿时坐立难安。 “快,派人去请司寇楼昌来!” 侍女刚要去请,秦姬又拦住了她:“罢了,别去了!” 秦姬坐在席上,内心惊慌到了极致。 田秀不在的这几年,经过她的运筹,朝廷上已经有了不少亲秦派,这些人不断鼓吹造势。 公子诞的声望已经超过了太子,只要她再努把力,太子斌必然被废。 但眼下田秀归来,秦姬先前的诸多谋算必然都要落空。 “我的儿子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成为太子,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秦姬银牙紧咬,她实在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但又确实没有办法去对付田秀。 这时一名侍女进来:“夫人,该用午膳了!” “去去去!老娘没心情吃!” 侍女不知道情况,还在一旁劝说:“夫人,您还是用些吧!今天膳房做了您爱吃的蘑菇。” “我吃不下,滚啊!”秦姬一把打翻了侍女手上的蘑菇汤,里面的食材撒了一地。 侍女惊恐的跪下请罪,秦姬的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了地上的蘑菇,她蹲下身捡起一片蘑菇,若有所思。 当天傍晚,田秀和妻女门客围在一起,众人准备一起吃顿团圆饭。 却不想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一个寺人,这人穿着红色宫装,满头大汗,他冲到田秀面前,喘着粗气道:“大王请君马上到太子东宫,出大事了!” “太子能出什么大事?” 田秀不以为意,今天上午他还和太子斌见面来着,对方还好好的。 “太子出了天大的事了!”那个寺人都要急哭了:“我的大司马哟!您快跟小的走一趟吧!” 田秀这才意识到是出了大事,慌忙放下筷子,跟着这个寺人往太子东宫而去。 第324章 太子之死上 太子斌躺在榻上,全身麻木、眼睑下垂、四肢无力。一名太医正坐在一旁诊治,但此时的太子已经失去意识,就连呼吸都很微弱。 当田秀匆匆赶到太子东宫的时候,太子斌正好断气。寝宫里跪了一地的人,韩乐在榻边已经快要哭晕过去,而赵王正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全身都在颤抖。 那名正在为太子诊治的太医,失望的对赵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今天太子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谁送来的?” 赵王沉声问道。 无人回答,或者说没人敢回答。因为这种时候站出来回答问题,一个答不好就要小命不保。 “还不说是吗?再不说通通拉出去砍了!” 赵王冷冷的说道,他可没跟这群人开玩笑。 终于一个内侍,大胆的站出来说道:“太子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马六照顾,大王不妨问问他。” “马六是谁?” 寝宫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马六是谁!” 赵王又问了一句,那脸色明显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马六在太子出事后就不见了!” 又一个胆大的婢女小声回答了赵王的问题。 “去找!”赵王终于忍不住怒火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对众人咆哮。 “是!”大殿里所有人集体出动去寻找那个马六。 “田秀,你见多识广,你说说太子这是得了什么病,或者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赵王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 田秀一脸懵逼,这太子斌上午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刚到傍晚人突然就挂了? 关键他挂的这个时间很巧妙,偏偏选在自己回到邯郸这天。 这他喵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太子就是我弄死的! 一时间田秀大脑急转,但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没有思绪。 “大王,能不能先让臣看看太子?” “嗯,你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出了事你该当看看。” 赵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田秀一眼,让出一个位置让田秀近前。 田秀心里很想骂娘,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坐到榻边看了看太子斌的身体,从外表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对呀,要说中毒,应该会脸色发黑,或者七窍流血。 难道是突发疾病? 这就更不对了,自己上午见他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发疾病? 田秀也没有头绪,他从榻边站起身对赵王说道:“一切得把那个马六找来,谜团才能解开。” 这时候,赵王的卫队长赵聪走了进来,拱手道:“大王,马六已经找到。” “哦?马上带进来。” 赵聪犹豫道:“可,,,他已经死了!” “什么?”赵王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榻上已死的太子斌,一股阴谋的气息弥漫在房间中。 “马六怎么死的?”赵王沉声问道 “他投湖自尽了!”赵聪回答道。 “好一个杀人灭口啊!” 这句话是田秀说的。 赵王看向田秀:“你也认为太子的死不是疾病?” 田秀点点头:“如果是疾病就太巧合了。” 两人一同坐到了太子斌的尸体旁,希望能找出些端倪,但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问题。 田秀大胆的翻开了太子斌的嘴唇,嘴唇里面也并无变色,排除了中毒的可能性。 难道真的不是中毒? 不,他死的过于巧合,一定是被下毒了。 但,是什么毒药居然能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要知道古代的毒药,普遍都有一股异味,一闻就能闻出来,像武侠小说里说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在古代根本就制造不出来。 莫非是氰化钾? 不可能!这时代不具备提炼氰化钾的条件。 就算有氰化钾也很难毒死太子,太子的食物,每次吃前都会有人试毒,要真是那种剧毒,试毒的人为何没尝出来? 田秀站起身,在房间里寻找起来,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太子斌的书案上。 上面放着一只银碗,碗里面还剩下半碗蘑菇汤。 田秀拿起一只蘑菇,放到鼻子边嗅了嗅,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如何了,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赵王幽幽问道。 “太子应该是吃了毒蘑菇。” 田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毒蘑菇的毒素就是无色无味,人中毒以后,面色也不会发生变化。 而且有些毒蘑菇只吃少许不会中毒,一般要吃到一定量才会发作,这也是为什么试毒之人没有试出来的原因。 “太子怎么会吃了毒蘑菇呢?” 赵王好奇的问道。 你他喵的不要老为难人,我又不是神仙! 田秀放下手上的银碗,说道:“这就得问问膳房的人了,看毒蘑菇是怎么混进去的。” “好!马上叫膳房的人来,寡人要挨个问话,看看这碗毒蘑菇汤到底是谁做的!” 赵王从善如流的接受了田秀的提议。 田秀陪着赵王对这些膳奴进行了挨个审问,但每个人好像都有嫌疑。因为他们中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把毒蘑菇送给太子。 这就很难办了,所有人都有嫌疑,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马六又死了,此案就成了一个无头公案。 “缪贤,你马上去查一查,看谁有可能把毒蘑菇带到宫里来。” 赵王打算转变思路,查查毒蘑菇是哪来的。 “大王,这毒蘑菇遍地都是,恐怕就是宫中很多地方都能收集,要想查清毒物的来源,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田秀沉声说道,他的话虽然是对的,但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谁让他刚回到邯郸,太子就死了,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哪怕他真的什么都没干,但得让赵王相信才行。 田秀算看出来了,这是有小人想栽赃他,不得不说这个栽赃的手段很拙劣,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证据的。 只需要在赵王心里扎下一根刺就够了,要什么证据呢?田秀如果不能自证清白,一样样倒霉。 一想到这里,田秀的思绪豁然开朗。 太子死了,谁是最大受益人,谁就可能是凶手。公子诞是谁的儿子?韩乐被废后谁最开心?太子没了谁最可能成为新太子?恐怕这些赵王早该想到了。 不然他绝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找来。 猜透了赵王的心思之后,田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拱起手对赵王说道:“大王,如果把这个案子交给臣来侦办,最多七日必定会有结果。” 七天能查出结果吗? 要田秀说,其实一天就够了。 因为那个幕后真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 七天时间,不过是需要去寻找证据罢了。 “七天会不会太短了呀?” 赵王好像有点担心七天时间不够。 “七天时间破不了这个案子,臣愿自裁!” 田秀立下军令状。 赵王等的就是这个话:“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寡人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办,明天你去司寇府,让楼昌给你打下手,我赵国上下,你想查谁都可以,如遇阻拦,可先斩后奏。” “后宫呢?臣可以查后宫吗?” “你放胆去查!寡人只要结果。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情,查出来,寡人一定从严处理。” 赵王阴沉的脸说道。 “臣遵旨!” …… 田秀连家都没回,出宫之后第一件事,他就直奔司寇楼昌家,将还在熟睡中的楼昌叫醒,然后两人一同去了司寇府查案。 两人刚来到司寇府,赵聪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说是赵王不放心他们两人,所以特意赶来保护。 但是两人都知道,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种时候要是他们两人敢偷奸耍滑不尽力,估计就不要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两人坐在堂上看了一晚上的卷宗,第二天早上起来,田秀顶着一个熊猫眼合上了卷宗,楼昌也是如此,他打了个哈欠,困的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两位大人,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赵聪在一旁轻声问道。 看出个得儿,只看卷宗就能破案,人人都是大侦探。 “没有!” 田秀两手一摊,实话实说。 “那要多久才能破案?” 赵聪眉头微蹙,明显是对他们两人的查案速度很不满。 田秀可是在赵王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七天破案,从今天开始可就是第二天了。 “将军别心急,再给我几天时间,必定会有收获的。” 经过田秀一番好言安抚,赵聪总算是下去休息了。 不过他并没离开,就睡在司寇府,在场监视的人换成了另一个宗室成员赵贲。 时间来到中午,楼昌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田秀还在看卷宗。 这个时候缪贤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对田秀说,赵王叫他马上进宫。 在查案的这种关键时候,赵王居然叫自己进宫去,他又想作什么妖?田秀觉得,这王宫不能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自己,一旦踏进必然万劫不复。 然而缪贤再三催促,田秀实在找不到理由不去。 硬着头皮来到赵王的书房,田秀就感觉有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因为书房里此时有一大群人,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田秀看到地上还跪着几个人,有一个他貌似还认识,等等,这他喵不都是自己府上的奴仆吗? 这些人跑到赵王这里干什么? 田秀预感到大事不好,但依然强装坚定。 他来到赵王身边拱手行礼,抬起头发现赵媛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衣挺着大肚子,静静的坐在赵王身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迅速将目光挪开。 “田秀,你知罪吗?” 赵王面无表情的看着田秀问。 “臣刚刚返回邯郸,有何罪状?请大王示下。” 田秀面上平静无事,心里已经慌的一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啥赵媛也被叫来了,搞什么鬼? “你府上的家奴,今早来到王宫,向寡人举报,状告你图谋不轨,毒杀太子。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赵王阴沉着脸,用一双杀人的眼睛死死盯着田秀。 田秀知道这回真到生死关头了,一个回答不好绝对会有性命之忧。 稳了稳心神,田秀拱起手道:“太子是臣的学生,太子死了,对臣有什么好处呢?” 一句话田秀就将自己的嫌疑撇了个干净,你说我杀了太子,那好啊!我杀人总得有理由吧,我凭什么杀太子? 难道我把太子弄死自己能当王? 拜托,我他喵的又不姓赵,这个王位轮都轮不到我。 你这栽赃陷害的水平也太低级了一点。 此刻,所有压力都给到了诬告田秀的那个家奴身上,书房里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那名家奴冷汗直流,他抬起头直视着赵王:“大王,奴昨晚亲耳听到他和门客们密谋毒杀太子,然后利用信陵君的新军谋反,事成以后立长公主腹中之子为新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信陵君身上。 信陵君也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刚想辩驳,田秀已经先说话了:“撒谎,就算太子死了,大王还有其他儿子。公主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算真的是男孩,他都不姓赵,怎么可能继承王位?你下次栽赃陷害,能不能先把逻辑编圆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把那名家奴驳得无话可说。 古代宗法次序继承严明,就算你是同一个人家的儿子,只要不是嫡长子,都没有继承权,更不用说田秀和公主的儿子了。 这种陷害真的很拙劣,拙劣的令人发笑。 但就算这种栽赃陷害再拙劣,再容易看穿,要看赵王相不相信了。 赵王要信了,那田秀不管说什么都没用,所以这个诬告可能本身就不是诬告,跟之前一样又是在赵王心里扎刺。 这个幕后策划之人真正目的是想让赵王失去对田秀的信任。 毒杀太子再让自己失去赵王的信任。 这个幕后之人可真是工于算计! “既然你说你没有,那寡人信你,好了,你接着回司寇府查案去,赵聪呢?叫他不必待在你那了,让他到长公主府上,好好护着长公主,要是长公主和她腹中的孩子有半点差池,我摘了他的狗头!” 赵王这是赤裸裸的要拿赵媛母子当人质,好卑鄙呀! 看来要是自己不能把这个案子查清,那妻儿老小身家性命都难保。 赵媛挺着大肚子离开了,她似乎也预感到了田秀处境不妙,分手时,赵媛就像丢了魂一样,居然连路都走不稳。 第325章 太子之死下 满怀心事的回到司寇府,毛遂老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此时如同热锅的蚂蚁一般,他看到田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好像大松了一口气。 “先生等在这里,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田秀走到毛遂跟前,毛遂还是值得信任的,他若是背叛,自己早已万劫不复。 “主君,我们能不能进去说?” 毛遂好像是要谈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田秀没多想跟着他来到了一旁的一架马车中。 田秀一上车,马车立刻缓缓启动,随着马车启动,毛遂立即拱起手,长叹一声道:“太子被害后,臣已经第一时间让影子组织启动,将全城监视起来。 结果昨天晚上,您府上一个家奴鬼鬼祟祟的跑出去和一个人见面,那个人叫他到宫里去陷害主君。 臣本来是想赶来报信,奈何司寇府被王宫禁卫团团围住,臣实在是进不来。” “跟那个家奴见面的人抓住了吗?” 田秀沉声问道。 只要逮住了那个接头的人,严加审讯,肯定能把那个毒死太子的幕后真凶揪出来,这样连证据都不用找了,直接破案。 “不仅抓住了,臣让人审了。” “哦?结果呢?” “那人已经招了,说出了幕后主使之人。” 田秀全神贯注的盯着毛遂,虽然对方还没说,但他已经猜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秦夫人对吧?” 出乎预料,毛遂居然摇了摇头。 田秀大吃一惊:“不是秦夫人指使那个家奴来陷害我的?” 毛遂沉声道:“那个接头的人是平阳君赵豹府上的人!他说是平阳君指使他那么做的!” 平阳君的人?田秀皱起了眉头,大脑嗡嗡的。 怎么会把平阳君牵扯进来?难道太子是他杀的?自己之前所有推论都是错的。 不,不可能。平阳君根本没有毒害太子的理由,太子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先生,你查清楚了,真的是平阳君派出来的人?” 事关重大,田秀不得不再三确认。 毛遂点点头:“据那个人供述,是平阳君当面指使他所为。” 当面指使这也就排除了那个人是假冒平阳君的名号来陷害田秀。 既然真的是平阳君派出来的人,他为何要这么做? 田秀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平阳君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太子又是不是他毒死的? 如果是他毒死太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主君,臣有一种猜测,或许毒死太子的和陷害您的,是两拨人也说不定。” 毛遂说出了一个推测,田秀和公族派的关系一直不好用势成水火都不为过,公族派完全有可能借这件事情来陷害田秀。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公族派的领袖赵胜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怎么会蠢到在这种时候陷害田秀? 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时候陷害田秀,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吗? 赵胜是傻了,还是打算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越想田秀脑子更乱了。 同一时刻,平原君赵胜府上。 “糊涂!你真是糊涂啊!” 平原君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真恨不得捶他两拳。 赵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看着赵胜,委屈的说道:“那个田秀一直跟您过不去,所以我才想借这件事情整垮他。” “你想整垮他?”赵胜要被自己这个弟弟蠢哭了:“就怕他要借这件事情,把你跟我都整垮。” “没这么夸张吧?”赵豹到现在还没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蠢弟弟?”赵胜已经被气坏了,他用手捂着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好像一股暖流要喷出来。 “阿兄!”赵豹赶忙扶住了自己的哥哥。 赵胜推开了他,气愤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赵豹见此,也是怒了:“阿兄,你放心,这事牵扯不到你身上,了不起将来我把责任都扛下来,我绝不连累你平原君就是了!” 说完,赵豹转身想走。 “站住!”赵胜叫住了他,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弟,我现在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其实我还有必要折腾吗?就算将来我不当丞相了,也能老老实实的当个富家瓮,何必要自己活的这么累?” 赵豹闻言,知道这是大哥还没放弃自己,他慌忙跪到平原君跟前,给对方叩首行礼:“阿兄,这事都怨我没跟你商量,我,,,我……” 赵胜打断了他:“事情已经发生,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补救。” “这还能怎么补救?我派出去的人肯定落到田秀手上了,他要是带着我的人去见大王,大王肯定会以为太子是我害的。” 赵豹现在也知道利害了,这件事情一个搞不好,他们公族派可能会和田秀同归于尽。 赵胜和田秀一样,此刻大脑也是一团乱麻,他一时也想不到破局之策。 这时,魏不疑端着两杯茶水进来,她先是把一杯给了赵豹,然后又端着茶来到平原君身前:“夫君,喝茶!” 平原君一手扶着额头,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夫人放到一旁吧!我没心思喝茶!” “夫君,其实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魏不疑说完,平原君立即抬头看向了她:“夫人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嗯!”魏不疑轻轻点头。 平原君立即扶着魏不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又端起一旁的茶递给她:“为夫愚笨,请夫人指教一二。” 魏不疑并没去接那杯茶,而是直接说道:“夫君,眼下我们还是得赶快派人去和田秀说和,将事情与他讲明,然后我们两方联手,共同查清太子遇害之事。” 平原君闻言,跪坐到了她对面,冷哼道:“你要我向那竖子低头?” 平阳君也紧跟着说道:“阿嫂,这种时候就算我们愿意低头,那小子也未必肯接受。” “不!”魏不疑看着平阳君,摇了摇头:“他一定会接受的。” “为什么?” 魏不疑缓缓说道:“因为他现在需要我们!” “他需要我们?” 平原君已经想笑了,田秀捏住了他们的短,不把他们置于死地就不错了,还需要他们? 要把他赵胜换成田秀,这种时候他会直接把公族派抛出去当替罪羊,如此既能向赵王交差,还能除去一颗眼中钉,何乐不为呢? 想着,平原君摇头道:“夫人,你太天真了,那竖子现在想的恐怕是如何借此事把我们置于死地,他会跟我们联手?” 魏不疑看着平原君继续说道:“主君,您错了,越是在这种时候他才越需要和我们联手。 您想想看太子遇害,他田秀难道就脱得了干系?我可是听说大王已经派兵把他的府邸包围起来了。 这种时候他田秀也是孤家寡人,他也急需要盟友。” 魏不疑说完,平原君马上说道:“可他为什么不把我们抛出来当替罪羊?这样他不就安全了?” “他如果把我们抛出来做替罪羊,只会造成一个局面,那就是天下大乱。不要忘记,您可是公族派的领袖,赵王的叔叔,整个赵国上下到处都是您的门生故旧。 您想想看,要是田秀真的在大王面前告了您,大王会怎么办呢?如果他动了您就是天下大乱,这必定不是赵王愿意看到的。 那个时候田秀的举报非但没有用,赵王恐怕还会把他当成替罪羔羊,以此安抚您。 这个道理我们明白,田秀一样明白。” 魏不疑这番话让平原君豁然开朗,赵王让田秀七天破案,这种关头田秀必定已经焦头烂额,如果这时逼反了他们公族派,田秀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种时候只要公族派愿意讲和,田秀必定会顺势接下。 讲和对两方都有利,田秀可以查清案子,公族派可以从中脱身。 “可是该找谁去找那个竖子说和?” 平原君又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堂堂平原君当然不可能拉下脸去找死对头的儿子求和。 魏不疑想了想说道:“妾倒是有个人选,可以帮我们从中说和。” 平原君也不是傻瓜,马上明白了魏不疑口中的这个人是谁:“这种时候确实只有他适合作为我们的中间人,为我们牵线搭桥。” 不久后,信陵君魏无忌找上了田秀。 两人来到密室之中。 还不等田秀询问,信陵君直接说明来意:“这次我来,是我姐夫让我来传个话,他想跟你讲和。” “讲和?”田秀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的信陵君,心中如同潮水般翻滚。 信陵君继续说道:“平阳君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了,那都是误会。” “误会?”田秀冷哼一声:“这其中恐怕没什么误会吧!” “你先别动怒,听我说完!” 信陵君安抚了田秀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姐夫说了,平阳君的事情,他很抱歉,但他向我保证,太子绝不是他派人毒死的,他希望你可以接受他的道歉,作为交换公族派会全力协助你查清这个案件,让你能对赵王交差。” 这下就完美解释了为什么赵胜会莫名其妙的去陷害田秀,原来这事情是平阳君背着赵胜干的。 平阳君这种行为让田秀想到了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为什么要跟他联手呢?” 田秀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坐的信陵君问,要是就这样跟公族派讲和,别人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田兄,容我说句实话,这种时候你只能跟我姐夫联手。如果你拒绝他,那你们两方人就会掐起来,你们掐起来整个赵国会大乱不说,那个人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信陵君也是聪明人,在知道太子不是自己姐夫毒死的之后,聪明的他立马想到了这个幕后真凶是谁。 田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的死磕公族派,最后必定天下大乱,这样得利的只有秦夫人和她背后的秦国。 “所以我必须得跟平原君联手了,对吗?” 田秀两手一摊似乎很不情愿。 “田兄,这时候要以大局为重。一旦让大王觉得真的是我姐夫他们想害死太子,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赵国乱起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啊!” 信陵君说出了一个让田秀无法反驳的理由。 赵王目前还没想到公族派,但一旦想到了,依照赵王的脾气,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事。 即便是他能隐忍不发,公族派会安心吗? 那个时候就等于在赵国内部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一旦爆炸将是致命的。 “我同意平原君的提议!” 信陵君闻言刚想要拱手相谢,田秀又打断了他:“不过先说好,如果在我查案的时候,平原君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信陵君立即做出保证:“这你放心,绝对不会!要是我姐夫敢坑害你,无忌绝不同他善罢甘休。” “那就好!” 信陵君离去了之后,毛遂又来到了密室中。 “主君,这次我们有了平原君的帮助,可真是如虎添翼。” 田秀点了点头:“平原君在邯郸的耳目不比我们少,有他帮忙想查清这个案子,确实会轻松不少。” “主君,静乐长公主身边的那些人,很多都不安分,等这件事情完结,您可别心慈手软。” 毛遂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不是不知道赵媛那边有很多眼线,各方的都有,但他实在没法出手。 这种事只有田秀能下手去做,别人都无法替代。 田秀也知道赵媛身边那些人留不得了,那些人居然会跑到赵王面前去举报他谋反,说不定下次会有人直接出手行刺。 这些人是万万不能留了。 “那些人不过疥癣之疾,迟早能够除掉,眼下的关键问题还是在于查清太子的死因,把幕后的真凶揪出来,赵王的耐心有限,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田秀很赞同毛遂的观点,但他也表示了,眼下那些人都动不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些人里估计还有不少平原君的眼线,动了他们,难保平原君怎么想。 反正那些人也不会跑,迟早能杀,眼下的重心还是要放在查案上。 赵王说了给田秀七天时间,但他未必真的有那么久的耐心。 如果赵王突然变卦,田秀就要倒大霉了。 要真有人觉得什么君无戏言,恐怕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326章 金蝉脱壳 太子被人下毒毒死,这件事一直都被赵王严密封锁消息,邯郸城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至于赵王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子关系国本,他的死讯一旦传出影响巨大,整个赵国搞不好都会为之动摇。 所以在查清楚凶手之前,赵王一直在极力的隐瞒太子的死讯。 但是太子的死讯,可以瞒得住底层的民众,却瞒不住邯郸的权贵。 邯郸城中大部分权贵都已经得知了太子被人毒杀的消息,如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时刻注意着局势的发展。 此刻所有压力都来到了田秀肩上,他感到压力山大! 一方面他要尽快查出太子的死因给赵王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他还要考虑善后事宜。 他的好学生死了,在事情结束后,赵王势必会选出新太子。 这个新太子将牵动各方的利益,无论是公族派还是布衣派或者赵国任何一派,都会为了新太子的人选大打出手。 田秀自然也无法在这场旋涡中置身事外,他也要下场去参与,竞选出一个新的太子。 但选谁为新太子最符合自己的利益,又让田秀头大。 “主君,虞君来了!” 杨端和走到田秀身边,轻声提醒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亲自去接虞君进来。” 田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整个人保持一种中正平和的状态,来到门外,身着便袍的虞卿,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两人见面的不远处,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不过他们并不敢上前,因为展抱着把剑正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时刻警戒。 “虞君,里面请吧!” 田秀礼貌的拱手请虞卿进去。 虞卿也不客气,跟着田秀就进了门,两人进门以后,田秀把房门关上,然后来到里面的内室交谈。 双方都跪坐好以后,田秀率先开口:“我正奉了大王的命令,在此处查案,虞君此来,必有所教。” “老朽此来,并无所教。” 虞卿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田秀疑惑道:“那虞君来,是做什么的?” “老朽此来只是想请教一个问题,太子是不是你杀的?” 虞卿说话时盯着田秀的眼睛,好像是想看出对方的破绽。 田秀也不知道他此来是不是奉了赵王的命令前来试探,所以很是谨慎:“虞君,你为何有此一问?” 虞卿继续观察着田秀的眼神:“老夫只是觉得奇怪,太子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你一回来就死了呢?” 田秀面无表情:“虞君,我先问你,太子是我的学生,我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虞卿沉默。 确实,太子斌是田秀的学生,他活着对田秀是最有利的,毕竟他们师生情深。 然而,要是换了新太子,新的太子就未必跟田秀有这种感情了。 于情于理,田秀确实没有毒害太子的理由。 虞卿沉声道:“太子如果不是你杀的,你认为这事儿会是谁做的?” 田秀笑了一笑,同样沉声说道:“还能是谁?虞君何其聪慧,难道想不到这个人?” 虞卿当然能想到是谁,太子死了,对谁最有利,那当然就是谁干的。 “多余的废话,老朽就不想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虞卿看着田秀问。 “不知道虞君说的这个打算是什么意思?” 田秀装起了糊涂。 有些事情他不能开口说,得让别人先说,不然传出去了,倒霉的就是他了。 “太子殿下去了,储位空虚,将来总要选个新太子。你觉得大王该立谁为新太子呢?” 虞卿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言语中带着几分伤心,他确实很伤心,虽然田秀是太子名义上的老师,但真正教导太子的一直都是虞卿。自己的学生死了,虞卿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新太子的人选,是大王考虑的,这恐怕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能说的。” 田秀并不上套,谁知道是不是赵王派他来探口风的,这种时候贸然表态,只会授人以柄。 虞卿急道:“武安君,你怎么不明白?太子关乎国本,新太子的人选将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稳定,这怎么能和我们无关呢?” 赵王册封田秀为中山侯的旨意还没下达,所以在正式场合,他仍旧是赵国的武安君。 田秀还是不上套:“虞君,你觉得谁适合做新太子?” 虞卿知道,田秀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 他也没有遮掩,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内心的想法:“王后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太子死了,大王只能从其他几个公子里面选拔新太子的人选,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姬的儿子最有可能成为新太子。 但是表示让公子诞当上新太子,对赵国而言必将是灭顶之灾。 老夫虽然没有证据,但也知道太子是被谁害的。只要老夫在,公子诞就休想成为新的太子。” 虞卿说话的时候攥紧拳头,田秀内看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愤怒,这种愤怒绝对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田秀见此终于不再遮掩:“虞君,我也不想让秦姬之子上位。我的想法是,新太子无论是谁,都必须过继到王后名下,这关乎到韩国对我们的态度。” 太子斌死了,无子的韩乐在新太子确立后,有极大可能将会被废后。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恼羞成怒的韩国将势必转向秦国,所以想稳住韩国,新太子必须要过继到韩乐名下,这样才能保住韩乐的后位,以确保韩国不会倒戈。 虞卿点点头,认同了田秀的说法:“我也是这样想的,新太子不管是谁,都必须过继到王后名下。只是老夫不知道,大王会不会也这样想?” 田秀双手拢袖,沉声道:“大王是个睿智的人,他应该能明白这层利害关系,我想只要我把凶手查出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秦姬只要被揪出来,公子诞将再也没有继位的可能,如此一来为了稳定赵国,赵王势必会选出一个新的太子过继到韩乐名下。 “凶手查的有眉目了吗?” 虞卿看着田秀问道。 “这还用查吗?凶手的名字已经摆在每一个人面前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证据而已。” 虞卿忧心的说道:“证据我想应该不难找,我担心的是,你和平原君有过节,这种时候他会站出来掣肘,那就麻烦了。” 田秀笑了一笑:“平原君已经和我达成共识,这件事情上他是不会给我使绊子的!” 虞卿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道:“武安君果然还是那个武安君,永远有鬼神不测之机,既然如此,虞卿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太子被毒死后的第三日,田秀刚刚用过午饭,毛遂就找了过来。 田秀将他领到了后院,没人的空房间,然后叫展守在门口。 “先生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毛遂点点头:“刚才我监视宫里的细作给我传来消息,秦夫人请了楼缓入宫。” “楼缓?”田秀皱皱眉,感到一阵恶心:“这老家伙还没死?” “没有!”毛遂摇摇头说道:“楼缓这些年一直居住在邯郸深居简出,他平时很少和人见面。” 一个平时很少和人见面的人,突然在这种敏感时期跑到宫里去见秦姬,这用脚趾头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秦夫人看来也觉察到危险了。” 田秀冷笑了一声,对毛遂吩咐:“今晚你派人在邯郸城外各条路口埋伏,尤其是西边通往秦国的道路,必有斩获。” 毛遂点点头:“主君放心,臣已经派人去做了。”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毛遂告辞离去,临别之际他看着田秀,欲言又止。 “先生怎么了?”田秀疑惑的问。 毛遂张了张嘴,还是摇了摇头:“无事,主君臣告辞了。” 田秀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刚才毛遂明明有话要说,怎么突然又不说了? 疑惑之际,展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田秀报告了一个消息:“少君,刚才赵王已经向天下人公布了太子的死讯。” “什么?”田秀吃了一惊,赵王居然这么快就把消息放出来了。 这他喵不是添乱吗! 这种时候把太子的死讯公布出来,整个赵国上下肯定都要乱了。 这还让他怎么查案? 展沉声道:“少君,其实赵王把水搅浑,也不见得是坏事。” 田秀不禁看了他一眼:“这话怎么说?” 展笑道:“水越是浑,才越会有人想趁机摸鱼。” 田秀立即会意:“水一乱,想上位的人就多了,每个人的心思,赵王都能看的透透的。” 太子已经死了,新太子肯定马上就要确立,这种时候赵王放出太子的死讯,各方势力势必都会动起来。 尤其是支持秦夫人的那些势力,更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这样朝堂上每个人实际上的心思,赵王就都能知道。 未来在打击清算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没地方跑了。 “少君英明!” 展躬身恭维。 田秀看着展,说道:“先生,我发现你好像突然变得聪明了,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后面指点啊?” 展咳嗽了一声,佯装无事:“没有,这都是臣自己看出来的。” “那先生觉得,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做呢?” “少君这种时候,只要老老实实的查案就好,千万不要去干涉立太子的事情。否则恐怕会引起赵王的猜忌,说不定他会把这件事情除掉您,替新太子铺平道路。” 展说这话的时候,感觉他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运筹帷幄的谋士,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田秀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展的想法,那个在背后指点他的人,田秀已然猜到是谁。 但那个人既然不想让田秀知道他在暗中指点,自己也没必要戳破。 另一头,田单府上。 共跪坐在田单面前,好奇的问道:“主君,您既然怕少君踩空了摔下去,为什么不站出来亲自帮他呢?” 田单面无表情:“因为我不能亲自出面。” “为什么?” “因为如果让赵王发现,我和那孩子站到了一起,你说他会怎么想呢?” 田单早就已经摸透赵王的心思,赵王恐怕现在正在暗处观察每一个人,他想看看各方势力在太子死后,都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作为官场老狐狸,田单可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让赵王觉得,他们父子勾结图谋干预下任太子。 真要是让赵王起了这种心思,他们父子就算活到头了。 …… 深夜,夜深人静,一个人悄悄的从城墙上翻了下去。 这人翻下城墙以后,警惕的看着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对着远处的黑暗吹了一下口哨,一匹马从黑暗中走出。 他翻身上马,骑着马往西而去,就在他策马疾驰的时候,却没想到前方的路上有一根绊马索。 毫无意外他的马被绊倒了,然后这个人从马上重重的摔了下来,他刚一落地,就被田秀安排的人抓住了。 “你是谁?深夜出城,想干什么?” 田秀在驰道周围安排了四五十人,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将那个送信人吓得半死。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大人!我是成演杂戏的,有个贵人给了我十金,叫我半夜的时候从城墙上翻下去送一封信,其他的我谁么也不知道。” 说着,这个倒霉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被收了起来,这个倒霉蛋也被抓走。 直到被抓走的时候,他还在不断大叫着冤枉。 而就在这个倒霉蛋被抓走之后不久,一个人也从一棵树后面站出来,他现在真的很想要放声大笑。 呵呵,田秀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田秀那家伙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刚才那个被抓的人,不过是他的投石问路之计。 那个倒霉蛋怀里那封信只是一张白纸,真正的信揣在他怀中。 “蠢蛋!” 这个人望着城门的方向骂了一声,然后走上驰道,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这时候他安排的同伙该来接应他了。 这人在等了一会儿后,果然看到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我在这里!” 这人兴奋的冲着远处的马车招手。 远处的马车很快过来了,借着皎洁的月光,这人惊奇的发现,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辆囚车! “你们搞什么鬼?怎么替我准备的一辆囚车?” 驾车的车夫抬起头,用一个阴森的声音说道:“你大概只能坐囚车了!” 第327章 掉到坑里了 正在这个人懵逼之际,面前身后侧后三个地方,有十几个人影快速向他扑来,这些人动作快如闪电,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些人像鬼魅一样,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连火把都不点。 “你们是谁?” 这个被按在地上的男人拼死挣扎,但面前这群人并没有解释,领头的人一拳打昏了他。 “田先生,我们会不会抓错人了?”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的!这小子事先安排了人接应他,接应他的那人已经被我抓了,对方招供了,他们都是秦国的细作。 我田云毅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把这小子带回去,交到主君面前,可是大功一件。” 听到田云毅这么说,身旁影子组织的几个外勤人员都没话说了。对方都已经把事情干的这么全乎了,他们还能说啥? 众人将地上那个秦国细作捆绑起来,然后往城门而去。 …… 影子组织的地牢之中,田云毅面带得意的站在田秀身边,嘴角简直比ak还要难压,看到他如此表现,田秀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他们外面肯定有人接应的?” “很简单啊!他们从城墙上翻下去,不可能凭两条腿跑回关中,外面必有接应,所以一找就能找到,只要把接应的那个人找见,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就很容易了。” 田云毅说完,田秀也忍不住给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这小子先前的罪没白受,起码长脑子了。 “你可知道这家伙是谁?” 田秀饶有兴趣的问田云毅,这小子今天晚上算给了他一个惊喜。 “秦国的戏作啊,那个接应他们的人都招供了。” 田云毅面无表情的说道,那股兴奋的感觉下去了,他又感觉这事儿挺没劲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抓住这样的蠢货,并不能给他带来那种胜利者的快感。 “你把他叫醒,我有话要问他。” 田秀指了指那个被吊在刑架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说道。说完他便转头坐到了一边,还好他的情报网给力,没让这小子跑了。 要是让这小子溜了,他想找到证据把那人扳翻还真不容易。 忽然,田秀无意中看到,田云毅居然把刑架上那小子给放下来了! “你把他放下来干嘛?” “当然是叫醒他呀!”田云毅说着,居然解下裤子,对准这小子头上尿了下去。 田秀一时反应不及,等他想阻止的时候,田云毅浑身一抖,已经尿完了。 “你小子……” 田秀指着田云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这小子自从上次从牢里出来,好像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 田秀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田云毅已经提起裤子,完成了任务。 “主君,没问题的话,在下先出去了!” 田云毅冲田秀一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那个秦国的细作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然后就是一阵呕吐。 唉!这他喵叫什么事啊? 田秀用手捂着鼻子,无奈的走到那人身边问道:“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也看到了,我手下这些人桀骜不驯,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了他们,你要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你跟楼昌是什么关系? 你跟楼昌长得很像,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关系。 痛痛快快的回答我的问题,还能少受份罪,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的。” 田秀好心的拍了拍眼前这个酷似楼昌的男人温声提醒。 那人不说话,只是对着田秀冷哼一声,好像并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就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那人看着田秀,又是一声冷哼。 “想听一个故事吗?”田秀蹲在他的脚边,阴森森的说道:“我有个朋友,他特别喜欢把贪官的皮剥下来,知道剥皮吗?我来告诉你,剥皮指的就是先在你头上开个洞,然后将水银灌下去,接下来再把你埋到沙子里,然后你全身就会因为水银,奇痒无比,那个时候你就迫切的想要钻出来,等你钻出来的时候,整张皮都会掉下来,血淋淋的……” 田秀一边说着,一边在对方的头皮上一阵比划,这个酷似楼昌的男人,马上害怕的缩到了墙角。 “你看,要是怕了,你就早点说,不然等我把你的皮剥下来的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田秀想要伸手把对方给扶起来,但是一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尿味,又只好把手给收了回去,说道:“哥们,别扛了,命是自己的,趁早说了,还能少受点儿罪。” 对抗张开嘴刚想要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蜷缩到墙角。 田秀见此也不想再废话,他站起身,对着门外吩咐:“来人!” 田云毅马上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一样。 田秀指着他说道:“你要是再不招供,我就把你交给他,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你,我可就管不着了。” 眼看田云毅活动着手指的关节,关节的咔咔声,终于让他破防了。 “别,别让他过来,我全说!” 田秀闻言,对着田云毅摆摆手,对方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 等田云毅从审讯室出去,田秀搬了一把胡凳坐到那个人身边:“说说吧,你是谁?和楼昌什么关系?” 楼邈开口道:“我叫楼邈,楼昌是我堂兄。” “楼昌是你的堂兄?”田秀眉头一皱:“这么说来,楼昌是你父亲了?” 楼邈点点头。 当初楼缓离开赵国,可是带着家小一起去的,后来他回到赵国,并没有带家人。 就是因为这一点,赵王才一直不敢重用对方。 田秀想不到,楼缓居然会偷偷的把他儿子带到邯郸来。 “楼邈,我来问你,太子是不是你们毒死的?”田秀沉声问道。 楼邈摇了摇头。 田秀生气了:“是还是不是?” 楼邈颤声道:“不是!真的不是!” “那你深夜出城去干什么呢?” 面对田秀的询问,楼邈想张嘴,但又摇了摇头,道:“我想回秦国,不行吗?” “你想回秦国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回去呢?而且太子刚死,你在这种时候返回关中,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田秀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 楼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田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楼邈一看到那封信,眼马上亮了起来,下意识的要出手抢,田秀当然不会给他机会,他站起身和楼邈拉开了距离,然后说道:“这封信就是你父亲写给秦王的,信上已经把事情交代的很明白了。只是我想不到,毒杀太子的会是你父亲。” 楼缓写给秦王的那封信上,大概就是说,太子斌被毒杀,命令是由他下达的,他想要借着太子之死扶持公子诞上位。楼缓希望,秦王可以给他送一些钱来,让他能够在朝堂上收买赵国的官员,为公子诞鼓吹名望。 关于这封信中的内容,田秀是持怀疑态度的。 首先楼缓那么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有什么必要冒险去毒杀太子?其次就算他想杀太子他平日深居简出,要靠谁去毒害太子? 想谋杀太子,除非他一早就已经在宫中布下耳目。 秦国在赵国宫廷也有很多间谍,但是楼缓想让这些人去毒杀太子,没有秦王的指令,他们不可能听从! 如果一开始就是秦王指挥的毒杀太子,楼缓这封信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这封信可能楼缓故意给田秀拿到的,以此给幕后那个人脱罪。 只是这一切都是田秀的猜测,并没有实质证据。 想要知道他的猜测是否属实,突破口就只能放在这楼邈身上。 想着,田秀拿着那封信继续说道:“你父亲在邯郸经营多年,凭他的老谋深算,我不太相信他会干出毒杀太子这种勾当。” “除非他是想凭借这种手段来保住某个人,他想保住那个人没关系,可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让赵王知道你们父子谋害太子,你想想他会怎么对待你们父子? 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送命。” 看到对方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田秀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你说与不说,我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证据我早晚能找到,这封信如果被交到赵王面前,你们父子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要你坦白,不过是为了省些力气,这样吧只要你对我道出事情,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并且给你一匹马,让你回到关中。 你回去了之后可以把信带给秦王,其他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 田秀说完,没想到已经被吓得浑身发颤的楼邈,居然说了一个不字。 “好!”田秀点了点头:“你们父子还真是秦王的忠犬,居然甘心为他送命。” 眼看田秀就要离开,楼邈终于说话了:“武安君!我也不想死,可我的妻子都在关中,如果我交代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田秀并没有被这句话打动,他可不会为了这一点点同情心,就将楼邈放走。 万一将来他查不出证据,楼邈就是他最后的替罪羊。 离开牢房以后,田秀对站在门口的田云毅吩咐:“对这小子好点,他想要什么尽量满足,还有,不准用刑,不准虐待!这个人对我还有用。” “是!” 田云毅低下头,应了一声。 回到司寇府,田秀感到一阵头疼。 原本他以为抓住了楼邈,也就等于抓住了那个人,但是没有想到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楼缓居然会用这种几乎自杀的方式,来保住那个人。 毫无疑问,如果他就这样将楼邈交给赵王,策划一切的幕后元凶,极有可能会逍遥法外。 想彻底把那个人整倒,就必须找到直接证据,将矛头指向她。 田秀打算,明天就入宫向赵王请旨,挨个审讯宫中之人,尤其是秦姬身边的人,不怕审不出东西来。 第二天一大早,田秀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赵聪就找来了,说是赵王请他火速入宫,有要事找他。 田秀换好衣服跟着赵聪匆匆来到宫里。 进门的时候,门口的护卫拦住了他,让他交出腰间的佩剑。 田秀以往来面见赵王,都是不解剑的,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时局敏感,所以就老实的解下了佩剑。 结果他刚到宫中,就看到了平原君,还有虞卿,廉颇,信陵君等人,所有人都满脸凝重的看着他,在大殿中央还有一个人被堵着嘴五花大绑。 赵王看到田秀进来,就冷着脸向他质问:“田秀,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分子?” 田秀心虚的低下头:“没有!” “胡说!”赵王愤怒的站起身,看着田秀说道:“昨天晚上,城防军在城里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你猜这个人是谁?” 赵王自问自答道:“这个人居然是楼缓的管家,在他身上,寡人还搜到了一封信。” 田秀一听,顿时以为楼缓是送出了两封信想混淆视听,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赵王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愤怒的说道:“贤卿猜猜看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不等田秀说话,赵王已经先开口了:“很有趣,这封信是秦王写给你的。” “什么?”田秀整个人都懵了。 他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赵王取出了信封中的那封信,然后对着大殿上的众人说道:“这封信是秦王子楚的亲笔手书,他来信告诉田秀叫他按计划进行,寡人想问问贤卿,你和秦王的计划是什么呀?” 赵王已经变了脸色,这模样活像一只要吃人的老虎。 田秀急忙辩解:“大王,冤枉冤枉啊!这是秦国的离间计!” “离间计?”赵王冷哼了一声,指着地上那个楼缓的管家说道:“这个人交代,说秦王同时派遣了楼缓之子楼邈来和你接头,说要和你商量重要之事。 寡人昨天晚上问了守卫城门的士卒,你手下的人确实带了一个人进城,你不想对此做出解释吗?” 田秀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取出了从楼邈那里缴获的那封书信:“大王明鉴,楼邈臣确实抓住了,可他并不是要和臣见面的,他是去送信的,不信大王看。” 赵王接过那封信看了看,脸色没有半点缓和:“寡人问你,既然他是去关中送信的,你在抓住他之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禀告寡人?” “臣……”能言善辩的田秀哑然。 他发现自己上当了!楼缓给他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第328章 以死明志 “大王,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武安君绝不可能会是秦人的卧底。” 信陵君在田秀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 “大王,老臣也愿意相信武安君。” 虞卿紧跟着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臣也愿意相信武安君。” 廉颇也跟着表态了。 然后接下来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表态,到了最后,平原君迫于形势也不得不跟着表态支持田秀。 赵王见这么多人都支持田秀,心里虽然窝火,但也没有办法:“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支持田秀,那寡人倒要问问你们,这封秦王写来的信,要作何解释?” 信陵君不卑不亢的回答:“离间计而已。” 田秀马上跟着说道:“大王想知道臣的忠奸,将那个楼邈叫来,一问便知。” “好!”赵王转过身对缪贤吩咐:“你亲自带几个人,去把楼邈提过来,寡人要当面审问。” “是!” 缪贤带人去影子组织提人,所有人都在朝堂上等着缪贤将人给提回来。 没过多久,缪贤就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对赵王说道:“人已经带回来了。” 赵王点点头:“好,将人带上来,寡人倒要看看这个楼邈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就是楼邈?” 看到护卫们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拖上来,身上还有浓浓的骚臭味,平原君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他当然是认识楼邈的,先前他曾经去过咸阳,还被秦王扣押过那段时间,楼邈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那个时候楼邈还没有成年,他是做为楼缓的儿子,以故人的身份前来拜访。虽然两人没见过几面,但他的模样还是深深的烙刻在了平原君心里。 同样认出楼邈的还有楼昌! 只是此时此刻,事情还没有明朗,楼昌选择默不作声。 因为他这种时候不能说话,否则会有通敌的嫌疑。 “田秀,这个臭气熏天的人就是楼邈?” 赵王同样捂着鼻子,好像对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就是楼邈非常怀疑。 “王上,这个人就是楼邈,昨晚臣从他怀中搜出了那封他父亲写给秦王的密信,他父亲已经在信中承认,太子就是由他策划毒杀,臣本来想将他立刻交给大王审讯。 但是臣认为此事恐怕幕后还有主使之人,这才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大王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问问这个人!” 田秀拱手行礼,说完之后就若无其事的退到一旁。 我的盘古!太子居然是楼缓弄死的。 这是个重磅消息呀!要是消息属实的话,身为楼缓之子的当朝司寇楼昌,他又从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楼昌身上。 “如果真的是臣的叔父毒害了太子,臣自当引咎辞职!” 楼昌说着,还摘下了自己的官帽以表心意。 赵王冲他摆了摆手,道:“贤卿且去,事情还没有查明,待到事情查明再做定夺不迟。” “来人啊!”赵王叫来了两个护卫,对这两人吩咐道:“弄盆水来把这小子泼醒。” 一盆水泼到楼邈身上,这小子幽幽醒转。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大殿上所有人正冷眼看着他。 “大王饶命啊!我没有毒害太子!我只是奉了秦王的命令来送一封信而已!可没想到我刚把信送到,田秀就把我抓起来了!然后他就找了一群人毒打我,硬给我扣了一个毒杀太子的罪名。”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处都是破绽。 秦王为什么专门挑他来送信?既然让他来送信,田秀又为什么把他抓起来?而且还要给他扣上一个毒杀太子的罪名,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楼邈这番话,简直就是间接承认了他就是毒害太子的元凶,就算不是起码也是知情人。 平原君和虞卿等人面面相觑,听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都有些难以接受。 楼家要是真的有罪的话,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毒害太子,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赵王对楼家一直不薄,楼家做出这种事情,对得起赵王吗? “大王,这个恶贼还真是死性不改这时候还想诬赖好人。” 田秀急忙站出来为自己辩白。 赵王看了他一眼:“谁是好人,孤心中有数。” 说罢,赵王摆了摆手:“好了,所有人都去吧,将楼缓叫来,孤有话要同他说。” 众臣一下都懵了,赵王这是闹的哪一出?他刚才不是还说要当面审问楼邈?怎么突然又要叫楼缓? 群臣一阵面面相觑,但又不好多问只能行礼告辞。 楼昌这时候心里像蚂蚁一样乱抓,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听听赵王和他叔父说什么,但他又没有合适的借口留下。 田秀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就好像这事儿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一样。 过了很久之后,群臣都走了,楼缓来到。 “大王!”楼缓拱手行礼。 赵王没有多说,而是问道:“太子是不是秦夫人杀的?只要你说实话,看在你以往对先王的贡献,寡人可以饶你儿子不死。” 楼缓面无表情:“臣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 “要是你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赵王猛的一拍面前的桌案,指着楼缓大骂道:“老贼,你真以为寡人可欺不成?你设计栽赃田秀,从表面上来看是想要来一个反间计,但实际上是为了掩护那个毒死太子的元凶,对吧?” “臣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 楼缓咬了咬牙,将糊涂装到了底。 “好好好!” 赵王抚掌大笑:“寡人这就把你儿子带上,当着你的面将他千刀万剐,看你说不说实话。” “大王!”楼缓看着赵王,沉声说道:“老臣听闻,圣君从不杀人只诛心。” 赵王冷笑一声,说道:“你错了,圣君不光诛心,同样杀人。” 楼缓瞬间无言以对。 “大王,你现在的样子,倒是真的有那么几分像武灵王了。” 楼缓苦笑一声,摇头说道。 “寡人本来就是武灵王的子孙。” 赵王面无表情。 “告诉我,太子是不是秦夫人杀的?” 楼缓无言。 正在这个时候,缪贤从外面进来,对着王座上的赵王拱手拜道:“大王,臣已经让人严刑拷打了楼邈,可是不管怎么用刑,他都一口咬定太子是武安君所害。 奴无奈,只好告诉他,若不招拱,大王就要灭掉楼氏满门,楼邈这才开口,承认是其父毒死太子,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武安君,此乃供状。” 说罢,缪贤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供状。 楼缓见此,竟然笑了,但他笑着笑着又哭了。 今天他通过这种手段,终于保住了秦姬,这颗秦王埋在赵王身边的最大暗棋,可他同时也断送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这次他们父子二人,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楼缓,先王待你们楼氏不薄,当初你举家叛逃秦国,李兑建议先王处死你们全族,先王不准,反而厚待楼昌。可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毒杀太子?难道就只是为了栽赃田秀?” 赵王冷着脸问道。 楼缓有问题,不光是田秀发现了,赵王其实也发现了,他一直隐而不发,本来是想要能让楼缓回心转意重新为赵国效力,但他想不到,结局会是楼缓毒死了他的太子。 赵王恨不得马上宰了他,但有很多问题还没搞清,赵王只能强忍着丧子之痛,继续审问。 “武灵王胡服骑射,才终于有赵国今日基业,但你父亲居然逼死武灵王,又将我,剧辛,乐毅,庞煖这群老臣逼走。像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昏君,值得我去效忠吗?” 楼缓昂起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他并没有求饶,反而说了很多平时不敢说的禁忌之言。 而这一番话,已经触动了赵王的逆鳞。昔日的沙丘宫变,他父王本来就有弑父嫌疑,这是赵国的禁忌。 楼缓居然将他公然讲出,公开指责他父亲弑父,凭这一点就足够杀上楼缓十次。 “楼缓,寡人念在你昔日的功劳,留你一个全尸。” 赵王缓缓的挥了挥手臂,示意让他回家自裁。 “赵丹,不必惺惺作态了。” 楼缓说罢,突然转身去夺后面几个护卫手里的刀。 护卫情急之下,只能拔出刀来捅向楼缓。 这一刀下去,楼缓顿时口吐鲜血,没了生息。 赵王见此,露出不忍之色,但一想到他刚才所言,不由又攥紧拳头:“将老贼的尸体拉出去,别脏了孤的地方。” 护卫们楼缓的尸体拖下去,地上被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缪贤,你去把那个楼邈斩首,然后将他们父子合葬一处。” 吩咐完以后,赵王踉跄的起身,往后宫而去。 赵王一路去到了秦姬宫中。 看着赵王进来,秦姬立即心慌的上前迎接。 “你们都下去!” 赵王摆摆手,命令宫中的婢女们下去。 等所有人下去以后,房间中独留秦姬和赵王。 赵王跪坐到一旁的席上,缓缓开口:“楼缓死了。” 秦姬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但又迅速恢复正常,她若无其事地跪坐到赵王对面:“是吗?他怎么死的呀?” “他被寡人处死了。” 赵王说完,将目光落在秦姬身上,好像是在观察对方的神色。 秦姬若无其事:“他做了什么?大王为什么要杀他?” “他谋害了太子!” 赵王语气平淡,让人琢磨不透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太子竟然是他害的!” 秦姬用手捂了捂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赵王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寡人听书,夫人昨天好像刚和楼缓见过面。” 宫中每天发生的事情,田秀知道,平原君知道,赵王同样知道。 秦姬昨天见了楼缓,其实消息当时赵王就知道了,只是引而不发罢了。 如今既然事情都挑明了,赵王当然也就不想装下去了。 秦姬听出赵王话里的意思,对方这是在怀疑自己?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妾身不知道大王的意思。” “不知道?”赵王冷哼了一声,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厉声道:“说,你为什么要毒害太子?” 秦姬手腕被抓的生疼,她奋力挣脱着,辩解道:“妾身没有谋害太子!冤枉啊!” “你还敢叫冤?”赵王一把将秦姬甩翻在地,指着她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寡人可欺?这么多年以来,你勾结朝臣,暗中扶持公子诞,你以为这些事情寡人不知吗?” 秦姬膝行到赵王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哀声道:“大王所言不错,但妾确实没有谋害太子!大王明察呀!” “你没有谋害太子,那昨天你找楼缓来,是想做什么?” 秦姬悲声道:“妾身昨天找他来,只是想让他运作立诞儿为太子,妾身真的不知道太子是他谋害的。” “贱人,还敢狡辩!” 赵王狂怒的踢开秦姬,然后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指向了她:“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要逼寡人杀你!” “妾身说的就是实话!”秦姬看着赵王,一字一句的说道:“妾身嫁给大王以来,全心侍奉,不曾有半点异心。妾身承认,妾身的确谋夺太子之位,可妾身真的没有毒害太子。 大王想想,如果真是妾下手害死太子,您马上就会怀疑到妾的身上,妾身会这么愚蠢吗? 大王如果真的怀疑妾对您的真心,就请拿出证据,若是没有,妾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罢,秦姬抓住赵王手上的剑奋力往自己的心口刺去。 这是她的以退为进之计,她在赌,赵王必定舍不得杀她。 赵王用力的抓住了剑柄,看着秦姬双手上渗出的血迹,他终于心软了。“夫人,好了,寡人相信你啦,你先起来!” 秦姬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起来,赵王肯定不会打下对她的怀疑。 就算赵王放过了她,以后她也不会再得到宠爱,公子诞将永远失去上位的机会。 想着,秦姬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在赵王的惊愕中,一头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瞬间,秦姬撞得头破血流,晕倒在地。 赵王放下剑,上去扶住了她:“夫人,你这是何必呢?” 秦姬用最后的意识说道:“君疑妾,妾当死而已。妾好伤心,大王原来一直没有相信过臣妾。” 赵王闻言,心瞬间软了,他抓住秦姬的手道:“好了,夫人,寡人今后再也不怀疑你了。” 说着,赵王对着外面狂吼:“来人!传太医!快!” 第329章 好大一口锅 赵孝成王十五年夏(公元前254年),赵国太子赵斌被身份不明的刺客投毒害死,消息传出后天下震动。 后面又传出消息,已经叛逃秦国的前任赵国大司马武安君田秀重新返回赵国,并全权负责审理此案。 再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幕后之人可能是前几年叛逃秦国的楼缓,而在楼缓身后,可能还有一个更深的幕后黑手。 就在邯郸民众等着吃瓜看他们的武安君抽丝剥茧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的时候,赵王将田秀叫到了宫中。 赵王的书房。 “田秀,这个案子查的不错,你有功,寡人决定恢复你大司马的身份,并且正式加封你为中山侯,授新军都督,宿卫京师。” 赵王一见面就宣布了对田秀的任命,这一通任命让田秀愣住了。 怎么就查案有功了?这案子不是还没查完呢吗? 田秀刚想拱手说话,赵王直接伸手打断了他:“好了,不必再说了。大司马,这个案子就查到这里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 田秀震惊的看着赵王,不可置信的说道:“大王,难道您不想再深挖下去了吗?再给臣最多两天时间,臣一定会将那个毒死太子的幕后元凶绳之以法!” 赵王面色沉重的看着田秀,说道:“这个案子只有一个真凶那就是楼缓,他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也被孤处死了,此案到此为止。” 最后四个字,赵王语气很沉重,这是在给田秀下命令。 既然是命令,那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是田秀想不清楚,赵王前几天不是还表示不管凶手是谁,都要一查到底,他现在为什么突然又要站出来庇护那个凶手? 赵王在搞哪一出呢? “大王,如果就这样结案,恐怕人心难服啊!” 田秀拱起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怎么?你在教寡人做事?” 赵王抬起眼皮,面色极为不虞的看着田秀。 田秀还想继续说话,缪贤冲他摇了摇头。 见此,田秀只得拱手:“臣领命就是!” 等他离开了之后,赵王对站在身后的缪贤吩咐道:“你去外面散布点谣言,就说此案已经结案,是大司马亲自宣布,凶手就是楼缓。” “臣遵命!” 缪贤神色微微一变,然后很快恢复佯装无事的走了出去。 几天之后,邯郸市面上就充满谣言,说此案已经结案,大司马,中山侯上书赵王,称凶手就是隐居多年的楼缓。 对于这个结论,普通的百姓并没说什么,毕竟他们也不了解实情只是吃瓜,但是赵国的贵族们已经炸了锅。 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楼缓不可能是这件事情的凶手。 他干掉太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啊! 楼缓明显是在给某人当替罪羊,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都看得出来,精明的大司马会看不出来? 于是,市面上浮现出各种谣言,甚至有人怀疑,田秀才是主使此事的幕后黑手。 而他在赵国的权柄过重,赵王对他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就坡下驴…… 舆论的风口浪头都对准了田秀。 田秀家里。 毛遂和一群门客面色凝重的看着田秀:“主君,您忠心耿耿的替赵王卖命,到头来却让您替他背下这么大一口黑锅,您不能再沉默了。” 田秀看着毛遂,反问一句:“你想让我怎么做?” 毛遂没有说话,田秀能怎么做?赵王要他背黑锅他能怎么做? 难道去市面上发布一个声明,说是赵王要他终止查案的,是赵王自己要庇护那个幕后真凶? 田秀除了主动扛下这个黑锅,似乎根本别无选择。 田云毅站了出来,说道:“昏君如此无道,主君,何不?” 田云毅这家伙居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他喵的想去干掉赵王? 田秀真想说一句,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主君!”田云毅见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解释道:“赵王此举,已经让很多人怀疑您才是毒害太子的幕后真凶,这对你的名望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我是气不过。”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啊!” 田秀说了一句引大家深思的话,我也气不过,但是眼下咱们实力不够,只能忍。 “主君!”周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问题:“赵王为什么要让您替他背下这口黑锅呢?难道就是为了抹黑一下您的名望?” 周这么一提醒,田秀也感觉很奇怪,赵王到处散播流言,除了能让自己受了些污名,好像对他也并没什么好处。 既然都对他没好处,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另一边,田单府上。 共急匆匆的找到了田单,田单正在低头读书,共跪坐在他身前:“主君,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谣,说是少君有意包庇真凶,还有人说什么少君就是毒死太子的真凶。” 田单脸色微变,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看书。 “主君!”共有点急了,他的少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田单怎么还稳如老狗? “别慌!”田单翻了页书,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不过是赵王在安抚王后罢了。” 共愣住了:“安抚王后?” 田单继续看书,随口解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后肯定是最想抓住凶手的,而赵王想保那个凶手,这样一来赵王势必要和王后发生冲突。” 共不解道:“赵王有必要怕王后吗?不是说他已有废后之心?” “呵呵!”田单合上书,忍不住冷笑两声:“他不是怕王后,他是怕王后背后的韩国。” 田单这么一说,共好像也明白赵王为什么要去到处造田秀的谣了。 毒死太子的幕后元凶,大家都能猜到是谁,赵王也知道,赵王想保下这个人。可如果保下那个人就意味着和韩乐以及她背后的韩国翻脸。 赵王不想跟韩国彻底翻脸,所以必须要抓一个挡箭牌出来,替他承受韩国乃至各方势力的口诛笔伐。 田秀完美充当了这个挡箭牌的角色。 他在赵国既有分量又有威望,换成普通人,是扛不下这么大口锅的。 事实也如同田单所预料的那样,赵王替太子出殡的第二天,韩国那边就派出使者来问责。 韩国使者站在赵王面前,质问他为何不将太子遇害案一查到底。 赵王很委屈的表示,他的武安君亲自给他上了结案报告,自己也无法推翻他的定论。 说着,赵王还拿出了田秀亲自写的结案报告。 韩国使者拿着田秀写给赵王的结案报告,悻悻离去。 回到韩国之后,韩王看完了田秀写的结案报告。 “混账东西,这个田秀,真是该杀,他居然敢写这种结案报告!” 韩王看完那份结案报告,实在忍不住怒火。 他提起笔,打算就此事向赵王提起严重的抗议,要赵王严惩田秀。 韩王认为,田秀此举不是包庇真凶就说明他就是那个真凶,反正让赵王杀他绝对没错。 张平拦下了愤怒的韩王:“大王,没有用的。” 韩王抬头看向张平:“丞相何故阻拦寡人?” 张平看着韩王,摇头道:“大王还看不出来吗?这是赵王在给您演戏呢。” “演戏?”正在气头上的韩王被这话一说也冷静下来。 田秀在赵国权柄再大,毒杀太子包庇真凶,这都不可能是赵王能容的。 可赵王不但忍下了此事,居然还加封了他,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除非,,,是赵王授意田秀那么做的。 “丞相,赵王为什么要包庇那个人?” 韩王不理解了,太子再不得喜欢也是他的亲儿子,自己亲儿子死了,他居然就这么算了? “臣也不知道赵王的心思,不过赵王的举动倒是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号。” 张平看着韩王,面色凝重。 “此话怎讲?”韩王意识到了张平话里有话,但他懒得动脑子去想,还不如直接问张平。 张平沉声说道:“王后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太子死了,如果赵王不闻不问,您一定会生气。 赵王让田秀扛下这口黑锅,就是想要安抚您,同时告诉我们,他赵王不想让我们和赵国翻脸。” “哼!”韩王冷哼一声,气愤说道:“这个赵丹,寡人的外甥死了,他居然还敢跟寡人玩心眼,他是觉得寡人不会发火是吗?” “冷静!”张平看着愤怒的韩王,拱手作揖:“现在不是和赵国翻脸的时候,我们如果和赵国翻了脸,只能投靠秦国或楚国。 楚国那边听说楚王正为了巴蜀和庄辛扯皮,楚国人正自顾不暇,真出了事,根本帮不上我们。 至于秦国,秦国就更不足为靠了,秦国还不如楚国呢。” “那寡人就白白的咽下这口气?” 张平双手拢袖,沉声说道:“先看看吧!如果接下来赵王将其他公子过继到王后名下,就证明他是诚心实意的想维护和我国的关系,那忍下这口气也是可以的。 他如果没这么做,立了其他公子为太子,就证明他已经不在乎我国的态度,先前做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此,我国就真的要考虑背弃赵国了。” 秦国,咸阳。 收到楼缓死讯的秦王子楚,极为伤心。 他对身侧的丞相蔡泽说道:“相国,寡人对不起楼缓。 寡人决定,加封楼缓的次子为侯,给他一地,世袭罔替,让他供奉先祖血食,您觉得怎么样呢?” 蔡泽点了点头,大赞道:“大王此举,楼缓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正在这时,坐在下面的吕不韦说道:“大王,我们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调拨一下赵国内部的关系。” “如何挑拨?”子楚饶有兴趣的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笑道:“请大王马上派人护送孟赢夫人与田秀团聚。” 他一说完,秦王子楚顿时会意。 这种时候将孟赢送回国,等同于把田秀推到风口浪尖,如果他接受了的话,势必引起赵王的不满。 但他如果不接受甚至杀了孟赢,自己就可以借机宣传田秀的冷血无情,然后借助此事,名正言顺的对赵国展开一场报复。 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来人,马上让我妹妹进宫!寡人要见她快!” 不久之后,孟赢兴冲冲的回到家里。 一回家他就让人收拾行李。 正在练字的尉缭疑惑道:“师娘,收拾东西干什么?” 孟赢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傻小子,我王兄要派人护送我去赵国和你师父团聚了。” 尉缭一听,顿时皱起眉头,他年纪虽小,却一眼就洞悉了其中的阴谋。 孟赢看着他:“怎么了傻小子?” 尉缭抬起头看着她:“师娘,我们不能回去。” 孟赢疑惑道:“为什么?你不想去和你师父见面吗?” 尉缭摇头道:“我们要是这样回赵国,师父可就要惨了。” 尉缭耐着性子把秦王的算计说了一遍,孟赢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还以为是王兄想当好人,让他送到田秀身边,没想到他皇兄居然打着这么险恶的算盘。 孟赢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尉缭,你说说师娘该怎么办呢?” “我只是一个孩子啊!” 尉缭摊了摊手,他虽然能看出秦王的算计,但他毕竟只是孩子,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当然没有对策了。 “要不我们偷偷的回去?” 孟赢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她居然想偷偷从秦国溜走,悄悄的回到田秀身边。 尉缭立刻摇头:“师父走了之后,我们府邸外面到处都是眼线,只要咱俩一出门,马上就会被抓包的。” “那该怎么办呢?” 孟赢是彻底没有主意了,她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要急!”尉缭淡定的坐到一旁,然后不慌不忙的练起字:“师父不会不管我们的,等风头过去,他会派人把我们接走的。” “真的吗?” “要相信师父。” …… “主君,宫中刚刚派人来了帖子,请您和公主前去赴宴,送拜帖的人说这次是家宴,您和公主务必都要到场。” 福伯将一张红色的鎏金请帖抵到了田秀面前,太子刚刚出殡,赵王就急着在宫中开宴。 这场宴席是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田秀揉了揉额头,感觉十分心累。 第330章 赵王的心思 华灯初上,整个邯郸陷入到沉睡中,田秀的马车行驶在街上,周遭一片死寂。太子斌死后,邯郸宵禁,夜晚的一切娱乐活动都被取消了,全城死气沉沉,只是偶尔能听到身边有几声狗吠。 近期政局动荡,嗅觉灵敏的邯郸百姓早就闻到了,只是力量微薄改变不了什么,索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主君!” 杨端和来到马车旁,叫醒了正在假寐的田秀。 “干什么?” 田秀睁开眼睛,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杨端和。 杨端和沉声说道:“前方有一伙乞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哦?” 田秀眉头一皱,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只是隐约能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群人头攒动。 这大晚上的,马车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拦住,这些人究竟是行乞还是抢劫,这很难说。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凡事都得多长个心眼。 “驱散他们,不必理会。” 田秀沉声吩咐。 “是!” 杨端和拱手应了一声,刚准备离去,赵媛开口了:“慢!” 赵媛看向身旁的田秀,说道:“夫君,我看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恶意,给他们些吃食也无妨。反正我们人多。” 这次出门,田秀带了足有100人,其中一半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除非遇到正规军,不然寻常扮作乞丐的刺客,遇到他们简直送人头。 田秀点头道:“也罢,既然夫人如此好心,那老杨,你去问问他们想要什么。” 他其实并不太想理这些人,到了邯郸很多事情要低调些,遇到现在这种事情会很棘手。 “主君,让我去吧,这种事情我比较有经验。” 田云毅从后面冒了出来,主动请缨去对付那些人。 “好吧,你确实比杨将军合适,你去吧!” “得嘞!您就请好吧!”田云毅往手上吐了点口水,好像是想大干一场,然后就见他冲着那群乞丐走去。 双方交涉了一番后,田云毅又返回到了马车旁,轻声道:“主君,那些人大多是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他们并无恶意,拦住您,只是想要些吃的东西而已。” 田秀闻言沉默,赵国自从长平大战后已经安心发展了这么久,可国内居然还有这么多乞丐。 赵国虽然陆续做了很多的改革措施,但是改革再多,老百姓其实拿不到多少实惠,该交多少税还是交多少。 总之来说,赵国的各项改革都是对朝廷和军队有利,但并不惠民。 “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去告诉那些人,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混,要是愿意的话,我把这些人都交给你,你找个地方将他们妥善安置下来。 这件事做到低调点,别惹人注意。还有在邯郸寻访一下,看有没有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统统收拢起来,我有大用。” 田秀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对着一旁的毛遂吩咐:“先生,交代你一个任务,让影子组织活动起来,把全国各地的孤儿都笼络过来,这些人可以充实到影子组织的基层,孩子要比大人更可靠。” 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很多权贵眼里一文不值,可在田秀眼中,他们将来都有大用。 只要自己能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都抚养成人,他们长大以后就会成为自己的死士,如果死士的数量够多,或许他们能在将来某一天起到决定性作用。 拉上车帘,田秀看向一旁沉思的赵媛,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胳膊:“公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权贵,跟那些底层平民比起来,是不是有些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呢?” 呵呵,你知道就好了。 “自古以来的权贵皆是如此,并非只有我们。公主也不想想,当权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点特权,要不然谁还当权贵? 等会儿到了宫里,大王如果谈起立太子的事情,公主切记不要多嘴,我们安心听着就好。” 赵媛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就是因为她聪明,田秀很担心她一会儿说错话,太子刚死,田秀正处于风口浪尖,这种情况下她贸然发表有关于新太子的意见,是很危险的。 公主支持某某公子为太子。 你看这话传出去,会让大家怎么想?恐怕不少有些人会觉得,太子死了,最高兴的就是他田秀,你看他蹦的多欢。 “夫君,放心吧!我没那么傻!”赵媛轻轻靠在田秀肩膀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她对这些政事,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这就好,等会儿我们只吃饭,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管。最好是能当透明人,让大家都注意不到我们。” 田秀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好了公主,我们下车。” 田秀扶着赵媛下了马车,在宫门前已经停了很多辆马车,貌似其他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今天这顿宴,看来大家都嗅到了其中的意味,没有人肯缺席。 到了宫门口,田秀发现赵王已经将那些白幡都撤去了,这是个很强烈的政治信号。 赵王在太子刚刚出殡的情况下就撤掉了宫中悬挂的白幡,这说明他已经走出了太子之死的阴霾,同时也不希望大家在过多的关注此事,总之现在的王宫,跟以往比起来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大王倒是挺看得开的,这一点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赵媛冷笑一声,脸上带着那么点嘲讽。 “公主慎言!”田秀虽然在呵斥,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小心谨慎的意思,显然他也是认同赵媛这番话的。 来到王宫门前,田秀准备解下佩剑,护卫立即摆手,示意他可以佩剑进去,这可算是给足了田秀面子。 门口的护卫有一个托盘,上面已经放满了各种佩剑,田秀估计是唯一一个能带剑进宫的,这让身旁的赵媛很得意,那种小女人的心思一出,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飘飘然。 “咳,公主其实不必这样,我们走吧。” 刚说了要低调,这么快就张扬起来了? 来到王宫中,宾客们到的已经差不多了,在场的都是赵氏宗亲,看到田秀他们进来,许多人都热情的上来打招呼。 平原君本来也想过来打个招呼的,但一看到田秀居然佩着剑进来,在看自己腰间是空的,这让他顿时感觉酸溜溜的,也没了上去打招呼的心思。 田秀夫妇坐下以后,赵王没过一会儿也到了。 但来的只有他一个,没见韩乐,按理说这种场景她不应该缺席的。 王后去干嘛了呢? 不少人都在琢磨着,赵王是不是又想用这种举动来释放什么政治信号? 是不是大王已经准备废后了? “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如拘拘谨。” 赵王说着,菜已经被端了上来,冷菜热菜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 鸡鸭鱼肉也就罢了,居然还有鹿茸熊掌,以及一些不属于赵国出产的果蔬,甚至还有荔枝。想将这种只有楚国南部出产的水果运到北方还要保证新鲜,在这时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田秀突然想到了那么一首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贵族们穷奢极欲,而老百姓居然食不果腹,一想到今天晚上遇到的那些乞丐,田秀突然感觉这顿饭有那么点倒胃口。 “怎么了?大司马,是不是这饭菜不合乎你的胃口?” 赵王看着田秀怪异的神色,面色不虞的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微臣有好多没见过的水果,故而稍稍有些失态。” 田秀发现政客们都得会演戏,尤其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 像他刚才圣母心发作,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该有的。 在很多场合,你的一点小动作都会被人无限放大,无限解读。 刚才他那么一点不经意的小动作,就已经引起了赵王的不满。 “那就好,各位贤卿,都吃,今天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谨!” 一屋子都是赵氏宗亲,的确是家宴。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真的敢放开了去吃,开玩笑,这可是在宫里,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记录,在这种场合失态,会贻笑万年的! “来来来,各位贤卿尝尝这道蒸熊掌,这熊掌都是从猎场现取的,然后由庖厨用各种佐料,足足焖了六个时辰,然后又上锅去蒸,要足足蒸上一天,才能保证软烂。” 见大家都有些拘谨,赵王化身成了解说员,在线为大家解说每一道美食。 光是听他的解说,就已经让人饿了,更不用说面前还有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这顿饭可不容易,要花很多时间去准备的。 平日里面赵王也不会去像这样吃饭,毕竟,就算他是王,也不可能天天顿顿都吃蒸熊掌。 “这是菰米饭,大司马,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王指着田秀碗里的一碗主食说道。 菰米饭顾名思义,也就是用菰米做成的饭食,《周礼》记载:“凡王之馈,食用六谷。六谷,指稻、黍、稷、粱、麦、菰(音gu孤)。 菰,是一种长在池塘水边的植物,原产于楚国,其种子叫菰米,又称雕胡。古书上说,雕胡饭糯脆可口,尤其受到贵族的青睐。 在没有礼崩乐坏的时候 ,菰米作为专属于天子的贡品,只有天子才能够享用。 雕胡饭虽在周代,亦是产量不高的粮食品种,一般要与其他谷物搭配食用。 赵王能给在场的众人,每人都准备一碗菰米饭,这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这顿饭的含金量可不小,赵王安排这么一顿豪华大餐,必定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众人用餐的时候都各怀心事,这时赵王放下筷子,用旁边的手绢擦了擦手,随口道:“各位贤卿,你们都是寡人的叔伯子侄,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寡人就不绕弯子了。 太子去了,储位空虚,寡人打算从诸公子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不知各位贤卿,可有推荐?” 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让所有人在瞬间放下筷子,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赵王。 终于是要切入正题了。 “大王,立新太子之事,事关重大,臣等不敢妄议,不知您心中可有人选?” 平原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赵王的心意。 赵王笑了笑,摇头道:“孤正是因为不知该立谁为好,所以才来问问各位贤卿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大王,臣以为诸公子中,唯有公子偃较为年长,立他似乎最好。” 平原君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一个人选,赵偃,他今年11岁,除了太子斌,属他最年长,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新太子就该是他。 “公子偃?”赵王沉吟片刻,摇头道:“他恐怕不行吧!这孩子的生母只是一个美人,位分是不是太低了?” “既然如此,大王何不立公子元?” 平原君又说出了一个人选,公子元。 公子元的老妈是楚国公族,出身高贵,而且除了赵偃,最年长的就是他了。 赵王皱了皱眉头,好像对公子元也不是很满意。“公子元性格有点懦弱,寡人不是太喜欢他。王叔还有什么新的人选吗?” 赵王一共就只有五个儿子,太子斌,公子偃,公子元,公子佾,还有就是公子诞。 太子已经死了,公子偃和公子元又被赵王否决,这新太子的人选,就是在公子佾和公子诞之间产生了。 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公子诞胜面更大,她母亲更得宠,而且娘家还是秦国,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但是出了太子斌的事情,公子诞多少受到了牵连,他想当新太子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赵王属下的新太子大概率是公子佾了。 田秀对赵王的几个儿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公子佾,也就是后来的春平君。 田秀记得,这家伙后来和赵娼后通奸,害死了李牧。 这种牛马也配做新太子? 引用康熙老爷子的一句话,太子必须是有德之人。 要是没有德,太子还他喵的不如我来当呢! 咳咳,言归正传。 田秀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公子佾上位的,这家伙的母亲是邯郸大族,而田秀是外来户,要是这小子当了太子,以后田秀还有好日子过? 等这小子登了基,田秀怕是马上就会被赶出赵国! 田大司马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第331章 检视新军 “大王,您莫非属意于公子佾?” 平原君忐忑不安的问道。 公子佾的老妈是邯郸大族,他上位对田秀不友好,对公族派同样不会友好。 原因无他,对方的母家树大根深,一旦公子佾上位,势必提携母家以抗衡公族派,作为公族派的领袖,平原君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寡人这不是在和各位爱卿商量嘛!” 赵王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刚才的行为更像是对群臣的一番试探。 “大司马,怎么你一声也不吭呢?来来来,讲讲你的想法。” 赵王主动点到了田秀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迎着众人的目光,田秀拱手道:“此乃王上家事,何须过问微臣?” 哈? 赵王一愣,想开口骂娘,随即又马上明白田秀这是在明哲保身。 大司马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不过寡人有的是办法让你漏水。 “大司马,你是朕的姐丈,说一说也无妨。” 赵王不依不饶。这态度很明确了,今天你必须说一说,你小子到底想让谁当新太子? 田秀算看出来了,赵王今天这个宴,根本就不是想立谁为太子,纯纯就是想试试他跟平原君的心意而已! 赵王为了试探他们两个,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难为他了。 既然对方不肯罢休,田秀只好说道:“臣的意思是,王位绝乎不可交给无德之人。” 这句话的意思很深,无德之人,那诸公子中哪个无德? 赵王本来想问问,但是一想,这么一问会显得自己很傻。 那个臣子会蠢到去说自己的儿子无德?这么问不是白问。 “好了,今天的宴席就到此吧!” 赵王站起身,拂袖而去。 宴席散去,回家的路上。坐在田秀身边的赵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主,有话可以直说嘛!” 田秀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赵媛说道。 “那个,今天大王只是问问你太子的人选,你为什么不表一个态呢?” 赵媛好奇的问道,他是赵王的姐夫,这种事情理当有发言权,再说今天是家宴,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表一表态又如何呢? “因为我表态了也没用!” 田秀两手一摊说了句实话。 “为什么?” 赵媛好像一副智商不在线的样子。 “道理很简单,今天平原君说了那么多人选,大王都不满意,难道他真的会跑去立公子佾或者公子诞? 开玩笑,公子佾之母是邯郸大族,他要是上了位,我跟平原君还坐得住?你觉得我们两个会让他坐稳那个位置? 至于公子诞,他要是敢上位,我就敢造反。” 田秀这话说的没有一点修饰,他也确实没必要去装。 马车上就赵媛,驾车的是展,全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说? 而且他说的是实话,无论是公子佾上位还是公子诞上位,都不合乎田秀的利益。 赵王对此自然门清,而他这种时候如果真的想立上面那两位主,唯一的选择就是对田秀下手,将对方铲除。 但是显然,赵王并没这方面的心思,不然他不会傻到将兵权交给田秀。 “按照你的意思,大王心里面已经有了新君的人选了。” 赵媛好像有点明白赵王的心思了。 田秀点了点头:“公主聪明!” “那,大王为什么不直接立下太子?还跟你们商量做什么?” 赵媛很不理解,赵王都决定好新太子是谁了,今天晚上搞这么大阵仗出来意义在哪? “大王是想借这次的宴席,观望一下我,当然也是在观望平原君。” 田秀长叹一声,道出了赵王的心思。 赵媛奇怪的看着田秀,她当然是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 田秀见她不明白,索性将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这种情势,只有立公子偃,然后将对方过继到王后名下,才能稳定住各方。 大王早就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他设这个宴席,就是想试探试探我和平原君,看我们两个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利,去阴谋勾结其他公子。” “如果你们两个真的争权夺利去勾结其他公子会怎么样?” 赵媛好奇的问道。 “能怎么样?”田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赵媛不可置信的问:“大王会杀了你们?” “现在也许不会,但以后一定会动手的。” “可你们一个是他的叔叔,一个是他的姐丈,他怎么能忍心做这种事呢?” 赵媛好像忘记了什么叫天下无父子这句话,自古以来多少宫廷惨剧,子杀父,父杀子的例子还少吗? 父子之间尚且相残,何况是叔父姐夫? “你忘了沙丘之变?别忘记了当初赵武灵王是怎么死的。” 田秀幽幽说道。 听到这话,赵媛精致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沙丘之变她虽然没有亲历,可是他曾听父王提起过,一代强主赵武灵王是被活活饿死。 “夫君,我见你第一眼以为你只是枕头,空有副好皮囊,想不到你心思如此之深。”赵媛喃喃自语的说道。 …… 到了第二天,初夏的暴雨如期而至,瓢泼大雨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雨幕,这雨幕气势磅礴,看起来极为震撼。 不过这样震撼的场景根本无人欣赏。 杨端和撑着伞,急匆匆的从外面来到大堂,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主君已经穿戴整齐。 “主君,外面雨太大了,今天是不是就不要到军营去了?” 杨端和专程为这事来的,今天是田秀就任新军主将的第一天,没想到就下了这么大的雨。 “今天是我任职第一天,如果就因为下雨不去,你让将士们怎么想?” 田秀面无表情的冷冷问道。 “臣失言了!” 碰了个钉子的杨端和不敢再言语,反正待会淋雨的也不是他。 “好了,跟我走吧!” 昨天晚上回来以后,田秀溜到了魏无衣那里,小别胜新婚,两人疯了半宿,一大早的时候田秀又悄悄回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差点起不来。 想想昨晚的疯狂,那位魏国公主,好像比在魏国的时候更加卖力的侍奉自己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那位魏国公主身在邯郸,已经属于人在屋檐下了,她所能依靠的只有田秀,如果失去田秀的宠爱,这位公主将一文不值。 田秀对魏无衣也是一样,对方是魏国的公主,不能过于冷落,不然难免会让魏王不满。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以前纯粹了,现在更像是那种政治联姻,彼此间都是为了取悦对方。 想到这里,田秀不禁一阵唏嘘,一番奋斗以后,自己终究是活成了那个最讨厌的样子。 曾经他鄙视祁厅长,可现在发现祁厅长也有他自己的无奈! “杨将军,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马车里,田秀严肃的看着杨端和。 “主君有话但讲无妨。” “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我希望你以后都不改初心,不论何时永远当一个直人,不要被权力腐蚀。” 看到田秀所作所为,杨端和深有感触:“主君放心,今后臣必定不忘初心,当一个直人,绝不会去做佞臣。” “如此便好!” 田秀微微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麾下这些人里,真正可堪一用的只有杨端和。 这是一个帅才,如果培养好了,将来可以独当一面。 田秀琢磨着,过阵子就把尉缭从咸阳弄回来,自己这个徒弟以后还有大用,可不能丢给秦国。 …… 新军的大营里,作为副将,同时独领一军的李牧,焦躁的在营帐中来回走动,他不时看向外面,好像在等人。直到田秀走进帅帐,摘下斗笠的那一刻,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大司马!新军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您还要不要到校场上去检阅?” 李牧和田秀多年不见,再次相逢,他心中难掩激动。 但此时还有公事,因此李牧不敢叙旧,而是先谈起了公事。 “擂鼓,点兵!告诉弟兄们,军法无情,迟到者斩!” 军法有云,擂鼓三遍不到帅帐的将领,可先斩后奏,拿人头祭旗。田秀此刻,虽然面色森然,但道也是按规矩办事,李牧也没说什么,立马下去传命。 毕竟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田秀这个人李牧很清楚,他可是说到做到! 来到校场之上,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一众官兵站在暴雨下,面色森然的望着点将台上。 “擂鼓!杨端和,拿花名册来,本将挨个点名,如有迟误不到者,一概军法从事,就由你来重任执法官。” 慈不掌兵,田秀接手新军第一天,必须先要立威,这可不是收买人心的时候,要是那些丘八不怕你,以后指望他们听你的话,可就难了。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伴随着雨点声响彻校场,弄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点紧张。 杨端和同样一脸紧张,他已经很久没动手杀人了!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倒霉蛋,死在他刀下。 通常来说军队点卯迟误,是很正常的,不管哪国的军队都会有这种现象,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像今天这种情况,按照惯例,肯定有不少迟误的。 要是只有几十个还好,万一有个几百个,自己还杀不杀了? 自己刚来新军第一天就动手杀那么多人,以后还能混下去吗? 三通战鼓敲完,大小将领居然全到了,无一缺席!然后田秀又让这些大小将领去点他们各营的士兵,结果还是无一缺席。田秀本来是想要让杨端和杀几个人立威的,没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给机会! 这还要多亏信陵君平时治军严明,换成别人去领导新军,未必有这种纪律严明的军队。 “好了,跟弟兄们说一下!” 田秀向杨端和投去了一个眼神。 杨端和立马跳到了点将台上,接着从袖口中掏出一份油纸,摊开念道:“即日起,新军伙食进行调整,以后三天吃鱼五天吃肉,每两个月营中会进行一次聚餐,酒水管够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 念完之后,人群已经出现骚动。 杨端和又接着念道:“还有从今后开始,新军将开始绩效考核,按照考核这成绩适当予以奖赏,所奖赏之物不限于金钱土地甚至爵位。” 念到这里,杨端和小心的收起那张油纸,看了众人说道:“上将军想检验一下你们平时的训练成果,现在开始,全军原地站立两个时辰,体力不支倒下者,一概淘汰出营。擅自离开位置者斩,原地坐下或者休息的罚军棍20。 所有将领也要跟着站立作为表率,军法无情。” 念完了以后,杨端和站到了一旁把目光看向田秀。 这意思很明白了,所有将领都要下去站着规矩你定的,你也该去做个表率吧? 田秀并没有反应。 “杨将军,你替我去站着吧!” 这一句话出口,杨端和想要骂人。 我他喵又不是新军的人!凭什么让我去站着? “杨将军,别急,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副将了,我会让你和李牧一样,独领一军。” 田秀这句话如同天籁之音,让杨端和心潮澎湃。 这新军可是赵国最精锐的部队,能在新军单独领上一军,日后前途无量啊! 想到这里,杨端和立马收起心中的不满,自觉的站到了雨地里。 在场的众人都露出苦笑,以后他们吃的更好了,而且还有机会得到更多金钱,土地甚至是爵位,这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这些东西能不能拿到手就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要付出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雨一直在下,气氛不甚融洽。 校场的高台上,搭着遮雨的油布,田秀将腿靠在桌子上,大模大样的躺在里面避雨。 而其余所有人都站在下面接受暴雨的洗礼,当然他们身上没穿盔甲,皮甲都没有!新军经费紧张,田秀担心会把那些装备淋坏了,毕竟人有富余,装备可没有!要是因为日常的训练损坏了装备,那太不值了。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很多人对我坐在上面避雨,很不服。” 田秀戴着斗笠穿好蓑衣,从容的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不服都要憋着,因为我是帅,你们只是将和兵! 你们如果也想学我,也想坐在上面休息,以后就要流血流汗的训练,等到将来上了战场,用军功来换。 我以前曾经听一个前辈说过,如果你们想得到你们从前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就要做你们从未做过的事情。” 说完,他把各军的将领集合了起来,发现这些将领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你们不服可以辞职,你们的位置有很多人都能顶替。我需要的是服从于我命令的将领,明白吗?” 田秀冷着脸沉声说道。 第332章 假钱 面对田秀的一番训诫,众人噤若寒蝉,没人敢顶嘴,这种时候敢顶嘴,那他喵的不是找死? 新军的战斗力究竟怎么样,这还是未知数,但就目前来看军纪方面还是没问题的,最起码今天被田秀如此折腾,都没人跳出来闹事。 信陵君训练的这支军队,还是可堪一用的。 田秀心中大定,赵国这些年的付出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杨将军,我看花名册上有百十来号秦国的降兵,你把这些人都集中到你麾下,组成执法队,以后军中有违反军法者,就由他们来执行军规。” 田秀对杨端和吩咐。 杨端和跟新军这些人可不是一路,他属于半个秦人,对赵国的感情不是那么深,而那些关中来的降兵,大都是以前长平之战被俘之后无处可去投降赵国的,这些人在新军里面也是受排挤的。 原因无他,新军95%以上都是赵国本地人,而赵人仇恨秦人,这些关中人不受排挤才怪。 让杨端和带着这些人去执法,不用担心他们徇私,他们可不会跟那些人讲什么人情,更不会心疼。 “唯!” 杨端和拱手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一个字。 “还有!以后杨将军就是我的副手了,我打算把飞犀军给他带,你们没有意见吧?” 新军采取的是春秋传统的军制,新军共有六个军,而每个军共计5000人,军将皆为卿,各军下辖两个师每师2500人,师帅皆中大夫,而每一个师又分成五个旅每旅500人,旅帅由下大夫充任。而后百人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五人伍,伍皆有长。 而新军的六个军,又被分成了飞龙,飞虎,飞豹,飞鹰,飞狼,和飞犀六军,六个军的军帅,都是以前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将军。 飞犀军的前任军将是信陵君本人,他走了之后,这个职位空缺,按理说应该由田秀接任,但田秀却将他交给了杨端和。 当兵第一天就是5000人将! 面对田秀这种安排,其他五个军将,并没有表现出不服的意思,他们以前都跟田秀打过仗,杨端和的勇猛他们也见过,所以对于杨端和来的第一天就跟他们平起平坐,这些人心里还是服气的。 “好了,各位将军坐在这,跟我安心的看着你们的弟兄吧。” 田秀把各军的将领都留了下来,让他们跟自己坐在一块看下面的丘八淋雨。 所有人都知道,田秀如此做就是在检验他们平时的训练成果。 这时候如果哪个军出现大量掉队,估计这个人的将军就要做到头了。 有几个将领还是很忐忑的,李牧倒是一脸坦然,因为他对自己的军很有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有些人熬不住了,跑到后面的营房去避雨。人心往往是最难描述的,那些逃走的人,看情况不对,有些又逃回去了。 然而队伍里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到旁边的营房避雨,之后来来回回往返反复。 田秀观察了一下,各军都出现了开小差的情况,只有李牧那一军稍微好一点。 但他那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开小差的,他那军也有不少士兵,选择了坐在地上休息,只是没人离开位置罢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怨信陵君治军无方。 他能把军队带成这样就很不容易了,这时代的丘八可不是后世那支钢铁纪律的铁军,因此他们也不具备那种钢铁般的意志。 即便是以军法严明着称的秦军,在很多时候也会出现军纪崩溃的情况。 “都看到了没有?散漫的军纪只会上下传染,人都是有群体意识的。 如果这是在打仗,出现这种同僚,他们会把我们整支军队拖垮。” 田秀指着那些避雨的士卒对众将领说道,几个军将都羞愧的低下头,而李牧则是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校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好像明白田秀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出了。 军纪,是一支军队首先需要具备的要素,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去替代的,铁一般的纪律就能打造一支钢铁般的队伍。军令如山这句话都会说,但是命令真的传达下去,总会出现步调不一致,甚至难以执行的情况。 哪怕是几个军将中,唯一一个不服田秀的高山,此时也是对这个年轻的大司马刮目相看。田秀能在赵王手下崛起,看来并非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家伙是真有那么两下子!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雨渐渐停了,校场上的士卒们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去拧干上面的雨水,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校场上的将领,还是下面淋雨的士卒,所有人都是饥肠辘辘没有用餐。 “差不多了,李牧,杨端和去传我的命令。 刚才所有离开校场去避雨者,凡是没有归来的,一律斩首,去而复返者军棍三十,原地休息着军棍二十。” 说着,田秀又继续补充:“那些把衣服脱下来拧雨水的,记大过一次,下次再犯,新账老账一起算。” “还有!那些原地不动并且没有说话的赏一金。” “是!” 李、杨二人同时拱手应是然后下去传命。 “徙木为信!” 站在田秀身后的几个将领,忽然有人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有奖有罚,恩威并施,如此一来,全军上下必然都能对他又敬又畏。 田秀初到新军就将几十人斩首,这会不会引起士兵们的不满呢? 答案是不会,田秀杀的都是那些去躲雨的士卒,有言在先,所有人都要站在原地不动,其余人都能做到,就你们几个显眼包做不到,你说你们几个该不该死? 而且田秀杀人,也不是滥杀无辜,只是杀掉了那些去躲雨并且没有回去的士卒,剩下的那些也只是被罚,有些还得到了奖赏。 如此,士卒只会更加敬畏他们这个新老大,而不会去恐惧,厌恶。 这一招属实高明! “今天弟兄们都累了,都散了吧,告诉伙头营,今晚准备一桌好饭,酒水管够,算是我犒劳弟兄们的。还有让医官准备些上好的白药,给那些受伤的弟兄治病。” 田秀吩咐完以后转身离去,众将领也跟着散去,他们每个人都还有事要做,比如回去整治自己手下那些意志力不坚定的丘八! 今天的事情,已经让田秀看到了那军军纪最严,哪个军最松散。在战场上纪律严明的军队要比纪律松散的军队战斗力强很多。 新老大到的第一天,就给自己那军留下不好印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晚,军营中灯火通明,士兵们热闹非凡。大家一边享受着丰盛的饭菜和美酒,一边议论着白天的经历。 “新来的大司马真是厉害,虽然惩罚严厉,但也奖罚分明。” “是啊,以后咱们可得好好训练,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田秀在自己的营帐内,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这支新军正在逐渐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次日清晨,鼓声再次响起,士兵们迅速集结,精神抖擞。田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队伍,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他相信,在他的带领下,这支军队将会创造辉煌的战绩。 田秀站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的看着台下这支军队,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但随后又把目光看向身后的杨端和。 老杨会意的走上前,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面色肃然。 “今日我要在新军中多加一条新规矩!” 话言一落,士卒们一阵骚动,这大司马又想怎么整他们? “大司马有令,从即日起,新军的军饷改为按月发放,今后军中不再发粮食布匹,而是改为以信票结算。” 杨端和念完,底下的众人一片哗然。 赵国的新军都是有军饷的,这是各国军队中唯一一支发放军饷的军队,不过新军的军饷极低,而且也不是按月发放,通常是半年发一次。军饷一般都是由粮食布匹各一半,很少会直接发钱。 粮食、布匹这东西固然不如黄金实惠,但是更加实用,粮食布匹不管到了哪都是硬通货,士卒们不怕会烂在手里。 但这种信票,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很多人心里都没底,那个能顶吃顶喝? 倒是有些富裕人家出身的丘八,听说过信票这玩意儿,可他们也不确定,田秀发的这种信票能不能兑现。 如果不能兑现,那玩意儿不就是废纸吗? 面对台下将士们的质疑,田秀不急不缓的说道:“信票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进行兑换,而且可以直接换成黄金,如果你不想要黄金,还可以兑换成等价的布帛,粮食!” 台下的将士们依旧有些不太相信。 见此,田秀并没有多说,而是对后面的李牧吩咐:“好了,这个月的军饷发下去,我就站在这儿,看你们各军的将领发饷。” “是!” 各军的将领拿出己方的花名册,然后照着名册上的名字挨个点名。 被念到了名字的人,都上去领到了一张信票。 那是一种绣着精美花纹的纸票,上面写着面额。 看着手中薄薄的信票,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 田秀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在训练结束后,进城去试试,看这种票能不能换出黄金。要是换不出来,我田某将我的项上人头摘下来给兄弟们当球踢。 要是这东西能换出钱来,弟兄们也不必都急着换成钱,你们可以把这东西拿给家里,你们家里的任何人拿着这种票都能去换出钱来。” 众将领听完,有些已经安心,更多的还是怀疑。 当天等军饷发完之后,一大群新军的士兵,拿着他们刚刚到手的信票,跑到城中的中央银行去兑换。 看着中央银行门口排起的长龙,百姓们都震惊了。 “这些人在干什么?” “听说是以后新军改拿信票支付了,这些人都是把手上的票子兑现的。” “信票?那个东西能换成钱吗?” “我想大概是能吧,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士卒,很快,拿着一小包黄金从中央银行走出,掂了掂手上的金子,他还犹在梦中。 “这小小的信票,还真能还出钱来?” 他的身旁,也有一个同僚刚刚将手上的信票换成了黄金。 “不可思议,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黄金长什么样呢!大司马诚不欺我。” “大司马果然诚信!” “这信票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用?” 一些人已经安心彻底相信了信票的信用,还有些人则是担心,以后会不会出现使用信票换不来钱的情况。 当天,这些有了钱的丘八,跑到城里的各大馆子去一通消费。 一名士卒在喝完酒之后,发现自己兜里没钱了,这就很尴尬。 掌柜在一旁看着他:“军爷,要不你再找找?” 这人喝的踉踉跄跄,他摆摆手,从腰间摸出一张信票:“我就有这张票子,就当酒钱了。” 掌柜看着那张信票,顿时露出苦色。 “客官,这东西怎么能当钱用呢?” “我就只有这个,不要算了。” 掌柜无奈,只好收下那张票,当天他就拿着票到银行兑换,不成想居然真能换出钱来。 这下,信票的信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建立。 随着信票被建立起来,市面上也出现了一些不法的投机分子。 “主君,你看看吧,小额信票刚刚推出几天,市面上就出现了很多造假的。照此下去,恐怕以后就没有人再敢接收信票了。” 田秀的帅帐里,杨端和站在他的面前忧心忡忡。 看着桌上几张假冒的信票,田秀也很头痛。 那种大额的信票都有专门的防伪,很难伪造,而且就算伪造了,使用大额信票交易,大部分人都会实现到银行去查真伪,所以大额的信票是没人造假的。 但这种小额的信票没有防伪标记,造假难度也不高,市面上很快就有人看到商机,造起了假。 “你去告诉毛遂,让影子组织行动起来,把市面上的那些假钞都收集起来,还有严查那些制造假票的窝点,只要逮住了,一律斩立决。” 田秀是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提升信票的防伪,普通的老百姓又看不出来。 长此以往只能造成信票成为废纸的局面。 第333章 新军改革 田秀自从改用小面额的信票发军饷以后,邯郸城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大量的仿冒信票,以至于刚刚在民间建立起的信票信誉变得摇摇欲坠。 他一方面派出人手追查仿冒信票的源头,另一方面宣布将所有小面额信票作废,并着手在市场上回收那些小面额的信票。 然而,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一些贵族企图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纷纷插手信票的印制和流通。 “这小面额的信票是不能再发了,必须立即停止印刷流通,不然会引出大乱子。” 田秀恳切的说道,这一次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小面额信票在市场泛滥,这不仅使得刚刚建立的信票失去信誉,更使得民众对中央银行的信誉力产生质疑。 “可是小面额信票如果停放,以后我们用什么来发军饷呢?” 杨端和提出了一个问题。使用信票发军饷的初衷,就是因为新军的军饷严重不足,田秀才想出使用信票来弥补。 现在信票不发了,以后军饷拿什么发?田秀可是承诺了所有人以后的军饷改成按月发放。 赵王那边拨出的经费有限,按月发放的话,只有田秀自掏腰包先将钱给贴上,长此以往就是家大业大的田大司马也顶不住。 “以后我们直接改用铜钱来支付军费。” 田秀语出惊人,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主君,我们没有那么多铜钱啊!” 田秀看了那个人一眼,点头道:“我们确实没那么多铜钱,可是如果我们能把铸币权拿下,今后我们手上的钱就会源源不断。” “铸币权?”毛遂眉头一皱摇头道:“国家的铸币权都是直接掌握在赵王手上,他是不可能把这个权限下放给您的。而且就算给了您,赵国的铜产有限,我们也铸不出那么多钱来。” 田秀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我自然有办法。只要我们能制造出一种新的货币,最大程度的节约成本,赵王会把铸币权下放给我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田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田秀接着说:“我已命人研究一种新的货币,这种货币是用铜和铅铸成的,它的成本相当低廉,可以解决我们缺铜的问题。” 杨端和疑惑道:“铜钱里面灌铅?这招行的通吗?” 田秀解释道:“没问题,只要比例得当,绝对可以。” 毛遂担忧道:“若赵王不同意,此事恐难成行。” 田秀目光坚定地说:“事在人为。我会亲自向赵王进言,阐明利害关系。只要对赵国有利,赵王定会慎重考虑。” 田秀决定亲自去找赵王,商讨铸造新货币的事宜。他带着充分的准备和坚定的信念,踏入了王宫。 在殿上,田秀向赵王详细阐述了新货币的构想和优势。他强调,这种混合铜铅的货币不仅成本低,还能缓解赵国铜资源短缺的压力,同时也有利于经济的稳定发展。 赵王听后,沉思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田秀进一步说明,如果赵王同意推行新货币,中央银行将全力保障其流通和信用,确保赵国的金融秩序不受影响。 赵王最终被田秀的言辞所打动,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有利于赵国的提议。于是,赵王决定给予田秀铸币权,让他负责推动新货币的发行。 得到赵王的许可后,田秀立刻组织人力物力,开始大规模铸造新货币。这种新型货币类似于南北朝时期高澄所发行的永安五铢,不同于传统五铢钱,田秀发行的新币,在其中掺杂了四成铅,也就是说一枚十成重的铜钱里面掺了四成铅。 第一批新币出炉以后,田秀立即带着这钱去见了赵王,赵王看着托盘里三枚精致的五铢钱,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这让他很满意。 “贤卿,你可真有办法,能想出在铜钱里面灌铅这种招数。” 田秀笑了一笑:“臣也不过是从一本古书上得到的启发罢了。” 实际上在铜钱中灌铅,此举并不是田秀独创,在唐宋以后,中国的铜产紧缺,铜钱的产量已经有点跟不上消耗了,为了应对这个危机,元明清三朝都在自家的货币中加入铅,以此来保证国家的稳定。 结果到了清朝中后期,一些不法商人不断提高铅的比例,以此谋取暴利,还造成过许多危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切回正题,六国平时使用的主要货币还是铜钱,而六国的铜钱之所以不能通用,最大的问题还是因为各国铜钱的比重不同,例如齐燕两国的刀币其比重就要高于三晋的圆足币。 货币统一的这个难关,一直要到秦始皇统一之后,才终于解决。 田秀计划,用赵国新发行的五铢钱来代替六国的货币,虽然这东西毫无技术含量,各国都能仿制,但是能将天下的货币统一,未必不是好事。 放下了手上的五铢钱,赵王面色沉重的看着田秀:“贤卿,寡人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大王但讲无妨。” 赵王并没急着张口,而是先屏退了左右,等人都退下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魏王要对卫国下手了。” “什么?”田秀眉头一皱,卫国是位于赵魏两国之间的缓冲,而且卫君还是魏王女婿,魏王这就迫不及待的要对卫国下手了? 其实也难怪,田秀之前在魏国时,魏王就天天盯着卫国地图看。 那时田秀还没明白他在看什么,原来这货是起了吞并女婿地盘的心思。 “大王,我们不能看着魏国把卫国吞并。” 田秀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赵王点点头:“嗯,寡人也是这样想的。卫国一旦被吞并,我国东南部的防御压力会骤增,这对我们可不是好事。” “大王,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田秀看着赵王沉声说道。 “贤卿可以教寡人呢?” “依微臣之见,我们应当派使者前往魏国,给魏王施压,让他放弃吞并卫国的想法。另外我们还要派人去卫国,让卫君安心,以防卫国不战而降。”田秀建议道。 赵王思考片刻,点头表示赞同:“好,就按贤卿所言去办。这去魏国的人选孤心中已有计较,不知卫国那边,要派何人去,才能使卫君安心呢?” 想让卫国安心,肯定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去,像虞卿那种文绉绉的文士,估计去了卫君也不会安心。 所以想要让卫国君臣相信赵国的诚意,就必须派出一个威名赫赫的人物。 田秀心中已有人选:“微臣认为,可派廉颇将军前往。他经验丰富,威名远扬,必能让卫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赵王微微颔首:“廉颇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那就由他去吧。相信凭他的威名,足以让卫君安心了。” 接下来的几日,赵国开始发行全新的五铢钱,五铢钱在市场流通以后,迅速得到了百姓的青睐。 这并没有出乎田秀的预料,五铢钱分量更重,做工也更精细,百姓会不接受才真的有鬼! 有了五铢钱,赵国缺铜的问题可以大大缓解,田秀不必再担心军饷的问题,从现在起,他可以放开手脚干上一场了。 田秀跃跃欲试,准备继续在新军中推行改革的时候,数日时间过去,派去魏国的使者归来,毫无疑问,使者没能劝服魏王。 赵王得知魏王不肯放弃吞并卫国的计划后,眉头紧锁。他明白,单凭外交手段恐怕难以阻止魏国的行动。 田秀献策道:“大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是时候在边境集结重兵了,以此来给魏国施加压力,同时暗中支援卫国,让他们有能力抵御魏军。” 这种时候赵国当然不能直接翻脸亲自下场去和魏国打仗。 援助卫国,利用卫人来消耗魏国的实力,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赵国在出面干预才是最明智的。 赵王点头应允,下令在邯郸附近聚集兵力做出要援助卫国的样子,并派遣密使携带物资和情报援助卫国。 不久,廉颇抵达卫国,他带来了赵王的亲笔信和大批援救物资。卫君感激涕零,表示将与赵国携手抵抗魏国的侵略。 此时,魏国大军压境,卫国军民在廉颇的指导下奋起抵抗。战争一触即发…… 魏卫边境战云密布之际,田秀也在新军中推行了一轮新的改革。 田秀下令,从即日起新军采取军功授爵制,新军仿照秦国20等爵,设立了20等奖赏,至此以后新军将以首级论军功。 田秀在军中搞出军功授爵的事情,很快在邯郸传开了。 朝堂上瞬间掀起轩然大波,以平原君为首的公族派纷纷上书赵王,要求赵王立即命田秀停止军功授爵。 雪花般的奏书堆积在赵王案上,使得赵王压力巨大,最后他不得不将田秀请来,当面和那些反对军功授爵的贵族辩论。 双方的辩论一开始,平原君第一个站出来发难:“军功授爵会使得我们赵国的军队变得残暴,变得不仁,我们会像秦国一样,今后我们的军队将会成为一支嗜血好杀的残暴之师。” 田秀闻言,立即作出反驳:“您说的不对,一支军队的好坏,从来不是由它的制度决定的,而是由人。 只要我们的将领能有一颗仁义之心,那么就算我们的军队使用军功授爵,也不会变得残暴好杀。” “就算我们的军队不会因此变得残暴,我们使用这样的制度,岂不是和秦国无异了吗?” 田秀摇摇头:“您又错了!这项制度对我们的军队是有利的,它可以激发将士们的战心,使我们的军队所向披靡。 难道我们就因为这是秦国的制度,就不去向他学习吗?我听闻圣贤都是会向敌人学习长处,从而不断进步的。” 又一名贵族站起来反驳:“但是如果我们用了这种制度,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我们?他们会认为我们和暴秦无异。” “不,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国家从来不是由它的制度来决定好坏而是人。只要我们能够心怀仁义,我们的军队也必将是仁义之师,一支仁义之师是不会因为它的制度而受到世人的诟病的。” 田秀一个人面对一群贵族的发难,丝毫不落下风,他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的驳斥了在场每一个贵族的刁难。 赵王一直在旁耐心的听着,始终没有插话,直到最后田秀让所有人都驳得哑口无言,赵王这才起身说道:“大司马的话,甚合孤意,从今之后,新军的建设将完全按照大司马的布置进行,寡人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非议。” 得到了赵王的充分授权,军功授爵制度很快在新军中推广开来,而这个消息传遍之后,各国对此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赵国是在向敌人学习,吸取敌人的优点,从而使自身不断壮大,这是值得肯定的。 也有人认为,赵国这是在学习残暴的秦国在不断堕落,今后赵国也必将如同秦国,赵军也必将如同秦军,沦为天下公敌。 田秀对各国的议论毫不在意,他所在乎的只有新军的战力。 毕竟,一支备受赞誉的弱旅,也不如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更实际。 军功授爵推行以后,田秀又迅速在军中推行定期考核和末尾淘汰制,这项制度规定了,从今以后新军每三个月会进行一次评比,士兵的体能,格斗,射术全方位进行比较,对于成绩最落后的50人,予以劝退处理。 当然了,对于那些在评比中成绩优异的,田秀也给予了巨额赏赐! 与之相对应的是,新军各军的将领,都给自己的士兵制定了许多严苛的训练。 这可不是田秀规定的,他并没要求要制定哪些训练项目,都是几个军的军将自己制定的。 没人想让自己的军在大评比的时候落人之下,谁不想去争个第一呢? 更何况,田秀可是放出了话,各军大评比的时候,综合成绩最落后的一个军,要被改名为“鼠军”。 在这个重视荣誉的年代,没有哪个将军想蒙受这种耻辱。 新军各军每日都有各种高强度训练,但并没有人去叫苦,原因很简单,新军的待遇高的吓人!要是你觉得苦干不下去,只要你撂了挑子,你的位置马上就会有人接替! 第334章 心如死灰 田秀又是搞什么军功授爵,又是搞什么全军大评比,看似眼花缭乱,实则就一个目的:调动士兵的积极性。 如果没有积极性,那就跟吃大锅饭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分到那一点,谁还肯出力? 田秀一直以来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氪金使人变强。 用高额的军饷来留住士兵们的军心,用高水平的伙食留住士兵们的体力,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如果没有钱,就凭田秀整出来的这些骚操作,分分钟会引起新军的哗变。 道理很简单,大家到新军来,就是看中了新军的待遇,不然人家辛辛苦苦加入新军干什么?陪你喝西北风嘛? 世界上没有那种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一毛不拔还想有一支强军。你想训练出比对手更强的军队,除了氪金之外无路可走。 不氪金怎么变强?难道去和这些丘八谈人生,谈情怀,谈理想? 还是想让他们为爱发电? 不可能的!你大司马确实是我们赵人的偶像,但偶像归偶像,生活归生活。 跟着你吃不上饭,日子久了哪个小弟还会跟你混? 田秀擅长画大饼,可这套放在军队里没用,丘八们看重的都是到手的利益,画饼这种手段,只能适得其反,搞不好会让那些人离心离德,乃至反捅他一刀。 而新军的钱从哪来?一部分当然是靠赵王拨款,也就是新铸的五铢钱,但五铢钱的出现,虽然暂时解决了一部分赵国因为缺铜出现的钱币危机,但新军的军饷也不能只靠发五铢钱。 这钱发多了,可是会贬值的! 五铢钱目前只是在赵国流通,连三晋地区都还没通用,赵国人口相当有限,五铢钱如果发的太多就不值钱了! 所以,田秀不得不从其他途径给新军搞军饷,至于怎么弄?当然还是靠他做的那些生意了。 而田秀麾下的丘八,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将军,一直在贴钱给他们提升待遇,这些人自然也是感恩戴德。 毕竟,如果换一个人来当他们的将军,他们可就未必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了。 新军的训练如火如荼的时候,时间飞快来到六月底,在这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赵媛生了,没有意外,这次是个男孩。 田秀给他的儿子取名继业,你在将来能够继承他的功业。 而田秀这个儿子的降生,也给他带来了一笔财富,赵王以及赵国众多的权贵,还有齐王,魏王,燕王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阵子田秀真是手里收到手软! 田秀的炙手可热,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谁不想去讨好?谁不想去巴结呢?这种时候不去送重礼,还在等什么?等过年? 继业出生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七月底,卫国那边终于开打了。 魏王命令将军魏贲率十万魏军讨伐濮阳,而卫国方面,廉颇已经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完善了卫国的防御。 卫国君臣在廉颇的指挥下,奋死抵抗魏国的侵略。 在开战的第三天,魏国就推到了卫国都城濮阳,对此廉颇早有准备,他收拢了卫国附近各座小城的人口财富,将这些统统聚集到濮阳,以此和魏国展开消耗。 魏军劝降无果后战斗随即开始,这场战斗进行得极为惨烈,短短几天时间,濮阳城头上就已经尸横遍野,血流如河! 为了鼓舞士气,卫君亲自带着太子登上城头守城,就连王宫的妇女乃至卫君的妻子(魏王的好闺女)也被发动起来,和城内的壮妇们一同为守军运送粮草。 在卫人的坚决抵抗之下,十万魏军猛攻濮阳十余天,竟然寸步不能进。 濮阳惨烈的战况,很快就传到了邯郸。卫君接连向邯郸派出数位使者,请求援兵。 赵王在殿内同大臣们商议对策,众大臣意见不一。有人认为应当出兵援助卫国,以保两国盟约;有人则担心此举会惹怒魏国,引火烧身。 田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深知此战关系重大,若赵国出兵,势必会与魏国产生冲突;但若袖手旁观,卫国一旦沦陷,赵国便会失去一个盟友。 正当赵王犹豫不决之时,田秀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微臣以为,当下之计,应先派遣使者前往卫国,继续鼓动卫国君臣,请他们死守到底,另外我们也得做好准备,用武力援助卫国。” “和魏国正面冲突吗?” 赵王嘴里念叨着田秀的提议,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卫国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小国,为了这么一个小国去和魏国翻脸,似乎不划算。 而且这一仗魏国出动了十万人,赵国要想打赢,起码得去20万,这代价太大! 在赵王眼里,卫国就是一颗棋子,能利用就尽量利用,实在利用不了就丢掉,没必要为这么一颗棋子去拼命。 “寡人担心如果直接出手,会给秦国找到可乘之机。” 赵王叹息了一声,虽然没有明说,但相当于否认了田秀的提议。 “大王,无需出动太多部队,臣愿率新军前往濮阳,解卫国亡国之危。” 田秀拱手说道,新军自从成立以来还没打过仗,这新军田秀也训练了几个月,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动用新军?”赵王摇了摇头:“不行,新军是我国用重金打造,万一有失……” “大王,我们建立新军,初衷就是为了让他保家卫国,不是么?” 田秀目光坚定地看着赵王,“如今卫国形势危急,正是检验新军实力的绝佳时机。若新军能在此战中取得胜利,不仅可以巩固赵国在诸侯中的地位,还能大涨我军士气!” 赵王思考片刻,微微点头道:“也罢,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寡人就命你率领新军出征。望你不负寡人所托,旗开得胜!” 得到赵王的许可,田秀心中暗喜。他立刻返回军营,开始着手准备出征事宜。新军将士们得知即将奔赴战场,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 “你这子天天在军营忙活,我可惨了。” 赵媛抱着襁褓中的小继业对着田秀大倒苦水。 “如何惨了?难道孩子很闹腾吗?你可以把孩子给下人带啊!” 赵媛将已经熟睡的继业交给一旁的女婢,然后看着田秀说道:“这阵子你不在家,你不知道,自从外面知道了你的新军要出去打仗之后,好多人都托关系找到我这里,想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你的新军里去。” “都是些什么人?”田秀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人都有。”赵媛叹了口气,“有官员的子弟,也有富商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平民百姓也想把孩子送进来。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田秀笑了笑,“这也说明咱这新军现在名声在外啊。不过,这些人也太现实了,听到要打仗了,就想把孩子送进来立功。” “可不是嘛。”赵媛附和道,“你可得把好关,别让那些老鼠屎进来!” 田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新军的选拔标准是不会降低的,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够进入新军。 我这里可不收垃圾!” 赵媛看着田秀,眼中充满了信任,“嗯,我相信你。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田秀抱住赵媛,温柔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卫国之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新军丢脸的。” 从家里出来,田秀登上马车,他又查看起了卫国方面发来的最新战报。 卫国到底是个小国,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鏖战,卫国已经损失惨重,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廉颇给赵王的战报里说,魏军一度控制了小段城墙,最后又被卫军赶了下去。 看完廉颇发来的最新战报,田秀知道,新军是时候出发了,再不出发卫国真要凉了。 他思索着新军出征的事情时,马车突然停下,田云毅沉声说道:“主君,有人拦车。” 田秀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就见马车下面站着一个穿着便装的女子,她的站姿很端正,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大司马,我家主人想要约您一见。” “你家主人是谁?”田秀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司马去了,自然知道。”那女子的嘴很严,一点风都不肯透。 “那请恕在下不能赴约,秀可从来不跟鼠辈见面。” 说罢,田秀示意田云毅驾车。 对方刚要挥动马鞭,那个女子说话了:“且慢!” 犹豫了一下之后,那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玉佩,田秀本以为对方是想贿赂自己,但他接过玉佩瞧了一眼,脸色瞬间一变。 这居然是太子的玉佩,那么约他的人是? 田秀慌忙将玉佩交还,看着那个女子问:“你家主人约我在哪见面?” 那个女子凑近田秀,小声说道:“请大司马出城前往太子陵寝拜祭,到时自然知晓。” “好,我这就前往!” 田秀放下窗帘,往城外的太子陵寝而去。到了城外之后,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她带着田秀一顿弯弯绕,最后到了一间废弃的宅院。 这个地方距离太子的陵寝不远,太子死后,赵王将周边地区的百姓都迁走了,只留下少部分人守灵,所以在这宅院四周,都没什么百姓。 心怀忐忑的站在院门前,那宫装妇人不便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对田秀说道:“我家主人在里面等候,请大司马一人前往。” 说完她拦住田云毅的去路,不让他跟上去。 田秀微微点头,大步进了院门。 来到最里面一间内室,他看到里面好像点着蜡烛,透出微微的火光。 站在门前,田秀本想叫一声,但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推门进去。 里屋的坐席上,面容绝美而憔悴不少的韩乐,双目锐利的盯着进门的田秀。 当对方转身关门之后,穿着墨色深衣的韩乐才起身质问:“田秀,我儿赵斌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此刻的韩乐,完全不见独子丧命后的悲痛,亦是没有往日身上带着的那种雍容与柔媚。她的目光中只有一种仇恨,然后她从坐席上起来,朝着田秀步步逼近。 她并没有田秀高大,可当她真的走到田秀面前,让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田大司马,居然有些紧张。 田秀第一次在韩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从前只有在秦王和赵王身上,他才有所体会。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儿是不是你杀的?” 韩乐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丝波澜,可就是这种平静,让田秀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什么都可能干出来! “殿下,相信我,太子不是我杀的。杀了太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直视着韩乐那双杏眼,田秀同样语气平静的说道。 这种时候他不能有一丝情绪,不然面前这个女人可能会随时失控。 “我儿真的不是你害的?” 韩乐的语气已经有所动摇。 田秀点点头,上前一步大胆的将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殿下,太子是秦夫人所害,这点确凿无疑。” 韩乐推开她,怒声质问:“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何不去把她抓起来?” 田秀摇摇头:“殿下,那个人要庇护她,我有什么办法呢?” 刚才韩乐还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听完田秀的话后,她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坐席上,双手捂着脸颊,嘤嘤抽泣。 “我其实也知道我儿不是你杀的,可是我不能确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和他一样,从头到尾都想利用我。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王兄也帮不上我,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被废了,与其被他废掉,还不如我主动去找他摊牌呢!” 韩乐后面几句话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了。 如果她真的去找赵王摊牌,无论结果如何,此事一旦公开,韩国那边肯定都会暴走! 赵国正处于关键时候,韩国的态度至关重要,于公于私,田秀都不希望韩乐在这时候倒下。 田秀跪下来,紧紧的将韩乐抱在怀中,对方的身体稍稍紧绷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松弛下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两人都没觉得不妥。 “殿下,你听我说,你不能去向他摊牌,不然万一你被废了,到时候得意的只有那个贱人,受伤的只有你。” 听到田秀的话,韩乐轻轻推开田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累了,想歇歇了,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脸上表情平淡,似乎写着四个字“心如死灰”。 第335章 闪电奔袭 “殿下,你万不能如此自暴自弃,我求你振作起来!” 田秀对着韩乐深深一拜,苦苦劝慰。 “你不必劝了,我不懂权谋,也不会像你那样打仗,以前我得宠只是因为赵王敬我。如今我们之间的相敬如宾早已荡然无存,你觉得我还能怎么样呢?” 她说完以后,竟然笑了,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 “你真是天真可爱,你以为你能老老实实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我告诉你,你一旦从这个位置上退下,那个人马上就会上位,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死去。 那个女人会把以前得罪过他的人挨个杀掉,我,我父亲,虞君,信陵君一个也跑不了。 你还不知道吧?赵王马上就要把公子偃过继给你,用不了多久公子偃就是新太子。 可是因为你的退出,公子偃上位的可能即将消失,那个女人将利用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将他的儿子送上王位。” “事情到这儿还没结束,等你被废,用不了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不会查出任何原因,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你真的愿意出现这种局面,那你就像条咸鱼一样摆烂好了。” 韩乐听到这里已经花容失色,她一心想要摆脱赵王,摆脱这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完全没想到这些后果。 其实很多时候上位者恋盏不退,也是逼于无奈,远的不提就拿几十年前的赵武灵王,他可谓英雄盖世,结果怎么样?年纪轻轻就退居幕后,然后就落得个饿死沙丘的下场。 从这里就能看出个问题,上位者一旦上去再想退下去,就绝非易事。 “可是我该怎么办啊?公子偃到底不是我亲儿子,万一赵王立了他,过阵子又废了,我该怎么办?” 韩乐毫无征兆的情绪崩溃,扑倒在田秀怀中放声大哭。 “殿下,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只要你的心气不泄,你的后位就是稳稳的,无人能撼动。 有人想动你,得先试试我的腰间宝剑是否锋利,我田秀可不是吃素的! 你尽管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田秀都一直保着你! 有人想动你,除非杀了我!” 很久以后,韩乐停止了哭泣,但身子还在忍不住抽泣,她推开田秀,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卿,你真好!” 房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安静的两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田秀本想起身告辞,韩乐突然在这时候抱住他,然后吻了上去…… 很久之后,田秀抱着韩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知道这样对不起阿媛,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敢告诉你,我爱你,我只能偷偷的在背后保护你。 这次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一直呆在邯郸,也不至于让殿下你受这么多委屈,太子更不会死。” “别说了,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福薄,连个孩子也保不住。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不能毁掉你和公主的生活。” 韩乐转过身,低着头羞红了脸。在她人生中最为至暗的时候,一束阳光驱散她内心的阴霾,让她再一次对生活充满憧憬。 这一次她终于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能再一次去直面生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笼罩全身,不知是因为做出这样越轨的事情而羞愧,还是因为僭越礼法而感到自责。 “阿秀以后我们绝不能再越轨了,公主是爱你的,她为你付出了全部真心。 我衷心的感谢,你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等会儿我会回到宫中,继续走下去,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了,没事的话你快从这走吧!如果让赵王知道你在我这,恐怕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韩乐的话语中带着些许遗憾,更多的还是慎重,田秀没有多言,在安慰了一番后,他告辞而去。 回去的路上,田秀闭着眼睛坐在车中假寐,仿佛是有心事。田云毅减缓了车速,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君,你似乎不太高兴。” 田秀还回味着刚才和韩乐的那一吻,于是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有些事情做了,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田秀的这辆战车只能前进,已经不能后退,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田云毅,你说如果有朝一日,我的这辆战车翻了,你还愿意跟随我吗?” 田云毅一愣,奇怪的问:“主君,你今天好像多了很多感慨。” “我只是若有所思罢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田秀又一次闭上眼睛,仿佛老僧入定。 “主君,云毅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了,不管你干什么,臣都跟着您!”田云毅诚恳的说道。 回到军营中。 田秀来到自己的帅帐,他刚想坐到书案前,突然发现跪坐很舒服,于是他站了起来,对门口的卫兵吩咐:“回头给我换把胡椅,板凳也行,把这个坐垫拿走。” “是!” 重新回到书案前,田秀提起笔,给廉颇写了一封信,然后他叫来斥候:“立刻把信送到濮阳,务必亲手交到廉颇将军手上。” “唯!” 斥候下去了以后,共突然出现在了营帐里,这让田秀倍感诧异:“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共看着田秀:“主君让我告诉你,此次出征一切小心,还有等你得胜归来,他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以后,不等田秀反应,共已经拱手告辞。 田单是不常找田秀的,他居然有话要找自己说? 他要说什么事情呢? 算了,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先想一想濮阳之战怎么打吧! 田秀将目光放在身后挂着的地图上。 …… 次日清晨,田秀的帅帐中,各军的大小将领都被他聚齐,大家都知道有仗要打,没人会在这种时候缺席。 “此番出征,军纪必须严明,全军上下包括我在内,胆敢有违反军法者,严惩不贷。” 田秀冷着脸说道。 为什么要宣讲军纪军法呢?因为这东西很重要,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一支强军,首先比较注重的就是纪律。 “唯!” 众将一同拱手领命,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 “这一仗,我们要轻装简行,传令下去,各军只负载七日口粮,除了作战武器,不得携带任何多余物品。” 田秀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放弃辎重,轻装简行,这让众将倍感诧异。 新军就算是国之精锐,但打仗拼的也是后勤和装备,不带辎重,万一战局不利,新军岂不是会很危险? 田秀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安排,这一仗他根本没打算打持久战,他想要速战速决。 昔日华阳之战,白起率全军一日奔袭130里打了赵魏联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田秀打算复刻一次华阳之战,当然在开战前他还要做很多准备。 安排好军营中的事情之后,田秀来到宫中。 “大王!”田秀对着赵王拱手行礼。 赵王摆了摆手:“怎么样,贤卿做好出征的准备了吗?” “部署已经妥当。”田秀躬身回答。 “好!”赵王满意的点点头,问道:“粮草寡人已经帮你筹备齐了,二十万石粟,至少够你的大军用一年的。” “臣用不着那么多粮食,这一战臣打算轻装简行!” “轻装简行?” 赵王皱了皱眉头,他有点搞不懂田秀想干什么? “臣打算趁魏军不备,以急行军的速度奔袭濮阳。” 田秀对赵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奔袭濮阳?”赵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虽然不擅长军事,但也知道急行军是极其耗费体力的,往往大军急行军之后,要休整很久才能恢复体力。 如果大休息,就直接参战,全军很有可能会因为疲惫打败仗。可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将领会干急行军这种事情。 而且,濮阳方面魏军有足足十万,田秀的新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出头,三万人轻装奔袭去打十万,这计划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贤卿,你的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 赵王不放心的说道。 “大王放心,20天之内,今天是8月25日,最多九月十五,必有捷报。” 田秀自信满满,这让赵王也不禁产生动摇。 “好吧,贤卿放手去干吧!” 赵王见田秀如此自信,便同意了他的计划。 “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大王相助!” “贤卿但说无妨!” “请大王替臣放出风去,就说新军缺饷。” 田秀说完以后,赵王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田秀给魏军抛出的烟幕弹。 “贤卿,你不愧是能比肩吴起的人物,果然聪明。” 当天中午,赵王就将贵族们聚到宫中,说是新军缺乏军饷,想向他们借一些军费。 贵族们对着赵王一个劲哭穷,不管赵王怎么说,这些人就是一句话,没钱! 无奈,赵王只能让田秀自己去筹集军饷。 田秀来到城中,到处发表演讲,向百姓募捐,邯郸百姓并不富裕,纵然知道军队要去打仗,老百姓纷纷慷慨解囊,然而百姓们捐上来的钱,少的可怜。 濮阳。 魏军大营。 魏贲收到了探子从邯郸发来的消息,他立即将消息交给众将过目。 魏军众将不由大喜。 “好啊!这赵国的新军缺饷,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赵人愚蠢,居然妄想打造一支脱产的军队,他们终于自食其果了。” “这下我军可以无忧了!” 面对众将乐观的态度,魏贲眉头紧锁:“虽然新军一时半会儿因为缺饷不能出征,但我们还是要小心赵王派别的军队来。 传我的命令,在濮阳周边各条要道遍布耳目,防备赵军突袭。 还有,全军从明日开始,昼夜不停攻击濮阳,务必用最快的时间拿下卫国!” 魏军全军都在围攻濮阳,实在分不出更多兵力去把守周边的关隘,魏贲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周边广布斥候。 与此同时,濮阳城。 廉颇接到了田秀送来的信,顿时大安。 这几天魏军攻城甚急,他都已经对战局绝望了,没想到赵王的援兵终于到了。 “快,备车,去宫中,我要去见卫君!” 赵国,邯郸。 田秀照常在城中演说募捐,而他的新军已经在李牧的带领下,悄悄出发,一路上,新军极速行进,如风一般穿越山林小道。 然而,魏军显然有所防备。他们在通往濮阳的要道上设下重重关卡。但李牧并没有被吓倒,他巧妙地运用战术,避开魏军耳目,迂回到了濮阳城侧。 新军从出征到穿插到位,仅仅用了两天时间。 此时此刻,濮阳城下的魏军还浑然不知,他们还正在猛攻濮阳。 李牧并没急着发动进攻,他下令全军原地休整,时间来到黄昏,魏军攻势疲缓,赵军也稍稍恢复了些体力。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李牧吐出嘴里的狗尾巴,拔出佩剑:“全军随我攻击!” 此时此刻,魏军正和卫军厮杀,经过连日激战,魏军已经登上城头,濮阳失守在即,在这种关键时候,新军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魏军,魏军被杀得措手不及。 “什么情况?”魏贲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清情况。 “报,上将军,是赵军,赵军打来了!” “什么?”魏贲从戎车上站起来,朝着远处眺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大量赵军的旗帜。 “赵军怎么会突然赶来?”魏贲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这赵军是从哪来的?怎么来的这么快? “上将军,不好了,我觉得侧翼已经被赵军杀出一个口子,我们顶不住了。” “上将军,卫人从城中杀出来了,怎么办?” “快,撤退撤退,不要和赵军缠斗!” 在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魏贲下令撤退,他的本意是先让魏军后撤一下,等站稳了脚跟,在做图谋。结果他这一退,魏军以为自己已经打败,瞬间溃不成军,魏国士兵自相踩踏,纷纷丢下手上的旗帜兵器,不顾一切的向后逃命。 战争往往就是这样,一旦失败,就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俗话说的兵败如山倒就是这样了。 “所有人不要乱稳住稳住!” 魏贲极力的想要稳住阵脚,但所有人都在逃命,他的命令根本无法传达。 眼看赵军朝着他所在的中军杀过来了,几个亲卫架起魏贲,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他从战场上拖走。 魏贲一走,象征着魏军的军旗也跟着倒下。 “李牧将军,魏军已经败了,请下令,让我们全线追击魏军吧。” 李牧望着正在向南方溃败的魏军,摇了摇头:“不,让他们走吧!” 几个军将极为不解,他们都搞不清,这种时候正是新军建功的时候,李牧怎么就放弃了? “将军,我们现在是以首级论军功,就这样放跑了魏军很可惜的!” 飞鹰军的将领郭盛希望能够说服李牧继续追杀魏军。 李牧长叹一声:“我也觉得可惜,可这是上将军的命令,我们只有执行。” 第336章 身世之谜 新军获胜的消息,很快传回了邯郸,对于这个结果,田秀并没感到意外。 倒是赵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非常不淡定,三万人马奔袭十万,从出征到结束,战斗居然只打了短短十天。 赵王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李牧他们几个谎报军情,再三确认了是真的打赢了,赵王立刻下旨对新军中的几个将领褒奖。 当然了,赵王可不单单是口头嘉奖,几个新军的军将,每人都得到了两千金的赏赐,另外赵王还赐新军全军钱一百万。 得胜之后赏赐全军金钱,这是以往各国军队中都没有的,只有秦赵两国采取了这种制度。 这100万赏钱被田秀收了起来,新军是以首级论军功,他当然不可能把这笔钱分发下去,要不这军功首爵的制度就推行不下去了。 新军打赢了这一战,也带来了许多问题,最典型的就是有些将士斩获了首级,这该怎么封赏? 虽然说田秀已经下令了在新军中执行军功授爵,但具体怎么封赏授什么爵,并没有一个详细的标准。 这次新军得胜,促使田秀完善了军功授爵的制度。 自此以后,赵国新军将完全照搬秦国的二十等爵。 不同于秦国的二十等爵,秦国的二十等爵是将士每到了一定爵位,可以得到相应赏赐,例如你在战场上斩获了一个首级,可以得到田三顷,奴仆两人,然后往上得到的奖励翻倍还能得到宅院,如此种种。 赵国的二十等爵,爵位每升级一步,相应的薪资待遇也会更高。 比如说目前新军所有人都是公士,那么每人都只能享受最低的薪资待遇,也就是每人每月只能领到50钱的军饷(100斤粟米),到了上造也就是第二级爵位,可以得到100钱军饷,而如果能到大夫,每月可以领取一金,外加粟米30斤,一直到最顶级的大庶长,每月可以领到100金! 100金这是这个时代一个普通人,辛劳十辈子都不可能赚来的。 而大庶长上面的关内侯以及彻侯,都是实打实的封君,由土地继承的! 如果你能成为关内侯,不光能得到一块封地,每月还能照常领取高额军饷! 在田秀制定好了新军将执行的20等爵制度以后,他将这项决议拿到宫中,请赵王审核。 这么大的事情,特别是最后还要裂土封侯,这不请示赵王,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赵王看完之后,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田秀提出的政策。 得到了赵王的许可,田秀返回军营,现在只等新军归来,就可以着手在军中推行20等爵。 正在这时候,田云毅来到帅帐,拱手道:“主君,都平君派了人来看望您,见否?” 田秀正在兴头上,没有犹豫:“叫!” 没过一会儿专门为田单驾车的老六子来到了田秀面前。 一见面,对方先是弯腰行礼,然后说道:“少君,主君请您去一叙。” 田秀一拍脑门,之前田单说过的,等他得胜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这阵子他一心忙着军中之事,都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我们快走!” 田秀跟着老六子一同走出军营,他坐上了田六的马车。 马车一路回到城中,直奔田单府邸。 田秀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奋的像个孩子般直奔大堂而去。 来到大堂,田单照例坐在堂上读书。 时过荏苒,田单已然苍老了许多,他的头上白发横生,脸上也多了许多褶皱,田秀在他身上想起了一句话,将军白头。 田秀拱手长拜:“儿拜见父君。” 田单抬起头,打量着田秀,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一切。 “孩子,父亲祝贺你,你的新军取得了一场大捷,这证明了你所创建的新军的价值。” 一见面,田单首先就向田秀祝贺了新军所取得的胜利。 “新军是信陵君一手缔造,这一仗也是将士们用命,孩儿不敢贪功。” 田秀嘴上说着不敢贪功,但嘴角却比ak都要难压。 “大丈夫不以胜而骄,不以败而躁。百折不挠方成大事。”田单板着脸训斥道。 “是!”田秀立即坐正身子,端正了态度。 “孩子,你自从跟随为父来到赵国,取得了不少成就,为父为你感到骄傲。” 田单难得的肯定了田秀,这让田秀脸上又露出了喜色。 想得到他父亲的肯定,这可比打场胜仗要难多了。 “多谢父亲褒奖!” 田秀激动的俯身长拜。 昏暗的房间中,一盏油灯随风摇曳,田单一脸慈祥的看着田秀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一个秘密瞒着你。” 秘密? 田秀一脸懵逼。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是你的父亲,你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田单淡然的说道,脸还是那样慈祥,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陌生。 “您……您不是我亲爹,那您为什么?” 田秀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其实他早就想问他的身世了,为此他还让毛遂在暗中调查,还记得上次毛遂来找他欲言又止,现在想想他大概也是查出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眉目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不是你亲爹,为什么要把你抚养大?你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对吗?” 田单平静的看着田秀,仿佛对方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中。 “正是!” “我把你抚养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收到了一个故人的嘱托,他请我务必将你养大。”田单还是那种淡然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说了那么多,我父亲究竟是谁呢?” 田秀看着田单追问。 “其实以你的智慧,应该能猜出一二来了。”田单平静的回答。 田秀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其实我父亲就是齐襄王,我老妈是君王后的情敌,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你们一直隐瞒我的身世,你们害怕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对齐王建不利,对吧?” 你不会猜,别他喵的乱猜呀! 田单差点被他的好大儿气死。 “齐襄王可不是你父亲,你爹另有其人!”田单摇了摇头,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平静。 “我父不是襄王?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田秀搞不懂了,既然他老爸不是齐襄王,那田单还有必要隐瞒他的身世? “你父亲是一个和齐襄王关系密切的人物。” 田单这人就是这个毛病,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然后让你自己去琢磨。 跟齐襄王关系密切? 田秀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 “父亲,所以我亲生父亲是齐闵王,对吗?” 神他喵的齐闵王! 田单真要被气的吐血了。 “好了,别乱猜了,你亲生父亲是昔日的齐国太子,田荣。” 田荣? 田秀听说过这个人,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当初齐闵王刚愎自用,不得人心,而太子荣偏偏礼贤下士,颇有人君之风。 只可惜乐毅伐齐,太子荣蒙难,也正是因为他死了,王位才落到了襄王头上。 “我真的是太子荣的儿子?” 田秀难以置信的问道。 太子荣殉难的时候,应该所有子嗣都死了,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可能吧? “五国伐齐时,乐毅破临淄,当时你的父亲宁死也不肯逃跑,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门客们死守攻城,血战到了最后一刻。” 说到这里,田单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太子殉国之后,你的母亲也跟着太子而去,她临死前将你交给了一名宫女,那名宫女带着你从狗洞逃出王宫。” “那后来呢?”田秀忍不住问道。 “那名宫女带出你后,本想带你去投奔齐王的其他子嗣,可当时齐国太乱,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你根本寸步难行。 当时我还在临淄当市掾,她偶然遇到了我,当时她受了伤,已经快要死了,临终前她对我说明了你的身世求我收留你。我看你可怜,又想到太子生前对我还不错,便收留了你。”田单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收留了你,我才会去即墨,也有了后来火牛阵复齐之事。” 田秀听得心神大震,直到此刻他还不敢相信自己是太子荣的儿子。 他更不敢相信正是因为田单丢下了自己才会去了即墨。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田单或许永远不会去即墨,齐国也许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田秀长叹一声命运捉弄人,同时他心里仍有疑惑:“父亲,既然你当初已经把我带到即墨,后来为何没有公开我的身份呢?” “因为你当时尚在襁褓,齐国需要一个成年的公子,主少国疑,我就算说出你的身份,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可能会害了你。” “我的身份,君王后也知道,对吗?” 联想起君王后对自己的好,田秀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自己初见她时,太后那副奇怪的表情,难怪自己会长的和齐王建如此相像。 堂兄弟能不像吗? 田单点了点头:“不仅是太后,襄王也知道你的身份。” “当时我将你交给了襄王,襄王那时刚好无子,他将你交给了太后抚养,本来襄王是想把你当成继承人来抚养的,太后也待你视如己出,可是后来太后生下了齐王建……” 田单没有说下去,田秀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后来襄王有了自己的儿子,心思也变了,于是他想杀死我,君王后为了保我性命,又把我交给了父亲抚养,对吗?” “不错!”田单长叹一声说道:“太后将你交给我之后,襄王派人来捉拿你,我不肯将你交出,后来襄王逼我立誓,要我带你离开齐国,永世不得返回齐国。 当时我们的见证人就是扁鹊。” 田秀终于明白了一切,难怪当初齐襄王要将田单赶出齐国,原来并不是怕对方功高震主,真正的原因还是自己。 田秀心中一阵感动,他终于明白了田单的良苦用心。他双膝跪地,向田单磕了三个响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父亲,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努力拼搏,不辜负您的期望!” 田单欣慰地笑了笑,抚摸着田秀的头顶。 “起来吧,孩子。你已经长大成人,该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道路了。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本心,不忘父亲对你的教诲。” 田秀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我会的,父亲。我知道我将来该怎么做,我会去追寻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从田单的府邸出来,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主君!”毛遂冷不丁的出现在了田秀身侧。 “先生?”田秀看着他,没有说话。 毛遂见田秀沉重的表情,已经猜到他们父子之间谈了什么。 “您都知道了?” “嗯!”田秀点了点头。 “主君,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毛遂试探的问道。 田秀摇了摇头,此刻他心乱如麻。 坐上回家的马车,田秀回到了他的府邸。 进门之后,女儿找他抱抱,田秀并没理会,望君在一旁不依不饶 赵媛看出田秀有事,主动让下人拉开了望君。 看田秀只身走进书房,赵媛决定跟过去问问,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媛推开书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一进门他就看到田秀坐在一把胡椅上,眼神正盯着桌上的一只玉玺。 “夫君!”赵媛好奇的走上前,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玺,那玺很小只有半个手掌大,通体是用青玉制成,在玉玺的下面还刻着一行字“给太子荣”。 一看到玉玺上刻的四个字,赵媛吓得双手一颤,手上的玉玺险些掉下去。“夫君,这是齐国太子的印信?” 田秀点点头。 赵媛惊慌的把玉玺放在桌上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齐国太子的印信怎么会在您的手上?夫君,你知不知道私自收藏他国太子的印信,可是死罪。” 田秀冷静地安抚着赵媛,“放心,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坚定。 然而,赵媛的担忧并未消除,“可是,这印信……” 田秀打断了她的话:“这印信是我身世的证明。我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赵媛握住他的手,“但这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 田秀紧紧回握她的手,“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答应我,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赵媛凝视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一定要小心。” 田秀将印信收入怀中,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查清自己的身世之谜。 第337章 抓个典型 “主君,你为什么要欺骗少君呢?” 共在田秀离开后,来到田单身旁看着对方奇怪的问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齐国。”田单平静的说道。 “可是……”共欲言又止,田单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这样瞒着那个孩子不好,可如果让他知道实情,对齐国而言,将是灭顶之灾,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和齐国不死不休。” 话说到这个份上,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长叹一声之后转身离去。 十月初,新军从卫国归来,田秀立即在军中颁布了全新的二十等爵,在帅令颁布之初,将士多有质疑。 一是军中效仿秦国制度会不会引起天下人非议,二是怀疑田秀所承诺的赏赐能否兑现。 但是当田秀真的按照军法,重赏了斩获首级的将士以后,这种质疑很快消失不见。 军中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效仿秦国的20等爵会不会惹人非议,更多的人思考的是,等到下次打仗,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获得更多的首级。 …… “主君,效仿秦国的20等爵,这个制度确实很妙,但是爵位每上升一级,军饷就提高一成,长此下去,国家能承受得了这种负担吗?” 新军的帅帐里,毛遂忧心忡忡的看着田秀问。 他说的不无道理,按照田秀搞出的爵位制度,越到后面,要发的军饷越多,如果赵国有一两百个大夫,每个月光发金子就发出去上千金,这可是笔不小的支出。 新军如今虽然掌握了铸币权,但是五铢钱那玩意,其他地方都还不认,所以不能大量铸造。 真遇到事情,还得拿真金白银顶上,问题就是赵国没那么多黄金!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保证军队的高额战力。秦国使用20等爵进行赏赐,是因为他们国内有相应的秦法,大王是不可能同意我们的赵国也执行秦法的。 如此一来,我想在军中实行军功授爵,唯一的办法只有使用高额的赏赐,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手段。” 其实田秀也不想搞什么20等爵,如果可以他连一个子都不想发,白嫖不香么?但是想白嫖那些丘八,可能么? 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又想要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吃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是不给够这些丘八好处,人家上了战场,凭什么给你卖力? 出不出力都给一块钱,是你你还出力? “主君,在下算过,新军的粮饷估计要比朝廷拨下来的钱款多不少,保守估计都是两三倍,这么大笔钱,从哪出?” “找赵王要呗!” “这么多钱,他肯给吗?” “他肯定不肯给啊,给1\/3我们都得烧高香。” “剩下的,找邯郸的贵族们要。” 田秀神秘的一笑,似乎不打算说下去。 “找那些贵族?” 毛遂头摇的像拨浪鼓:“他们要是舍得把钱拿出来,太阳能到西边出来。” …… 田秀用高薪养兵,看起来离谱,但实则非常正常。 经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夫兴师不有财帛,何以结人之心哉! 说句老实话,田秀现在的搞法跟后世比起来还是保守了。 远的不说,就拿唐代,唐代禁军的军饷可比田秀提出的薪资待遇高多了。 唐代一名军士一年可以支取绢布一十二匹,绢七万五千匹,布七万五千匹。 如果打完仗得胜以后,赏赐马金银衔辔、马鞍俱二十具、绯紫袄子衫具带鱼袋五十副、锦一百匹、色罗三百匹、妇人锦绣夹襭衣帔袍二十副、绯紫紬绫二百匹、彩色绫一百疋银器二百事、银壶瓶五十事、帐设锦褥一十领、紫绫褥二十领、食卓四十张、食器一千事、酒樽杓一十副、长幕二十条、锦帐十所、白毡一百事、床套20条,鸱袋绣塾一百口。 上面这段话出自《太白阴经》军资篇61前面是军饷,后面是打完仗之后给发的赏赐。 注意,上面所说的只是给一个人的,而不是一军,大唐的土豪可见一斑。 田秀如今的所作所为跟大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赵国的二十等爵,就算是到了最顶级的彻侯,刨去彻侯自带的食邑,一年能领取的俸禄撑死不过几百金,这点钱要是在大唐发给那些丘八,估计非闹出兵变不可。 不过在这个时代,田秀出的政策已经是高待遇了。 这些丘八要怀着一颗极度感恩的心去谢谢田秀。 没有田大司马,他们还在当苦逼的义务兵被君王招手即来,挥手即去。 新军的20等爵颁布没有几天之后,田秀又把全军人聚集到了一起,说是要颁布新政策。 这次每一个军士都很紧张,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这位大司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从今以后新军之中,所有因为战争伤残的,战死者发抚恤金500,死后葬入新军荣誉墓地,可以受世人香火供奉。伤残者,军中后勤部门安排工作,实在无法参加工作者,遣送老家,伤残军人回到老家后每月可以到当地官府领取相应粮米。家中没有妻儿老小者,由当地官府进行照料。” 田秀念完了以后,全军一片沸腾。 要说给他们这些丘八发饷就已经够稀奇,现在居然连战死伤残了,都能得到抚恤。 大司马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我给你们颁布这项新的政策,就是希望你们今后在训练和作战中能更加卖力,不要有所顾忌。” “新年的时候,也就是下个月初,我要在军中搞一场大比,淘汰掉一些考核成绩末尾的滥竽。” 讲完了之后,田秀轻飘飘的离去,他这一走,底下的人全都炸了。 田秀连他们以后死伤了,都替他们考虑了,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毫无疑问,他们以后在军中,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以前你们训练怕累怕苦,打仗的时候怕死,不都是借口说自己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这下好了,田大司马都帮你们考虑好了,连你们怎么死埋哪都给你们说了,谁以后训练作战还敢不卖力? 要是这样都还不卖力气,那估计你也就该活到头了。 田秀在军中“高薪养兵”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平原君的。 他的各项政策,很快都被平原君安插在军中的耳目告诉了他。 平原君对田秀的做法很不理解,在他看来,能给那些丘八发饷, 他们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居然连他们死了,伤了官府都要负责。 长此下去,赵国如何能承受这种高额的开销? 平原君来到宫中,向赵王告了田秀一状。 “丞相不必说了,孤相信大司马。” 赵王面对平原君的告状无动于衷,平原君见实在说不动赵王,只好离去。 他走了以后,赵王马上叫来了赵聪:“将军,你从朕的禁卫中,挑选一批人送到新军交给大司马,让他好好调教,就说过阵子真要检查。” 虽说刚才赵王在平原君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他相信田秀,然而实质上他对田秀的做法还是没有底。 “唯!” 赵聪领命离去。 虽说新军已经通过濮阳之战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但谁知道那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新军到底值不值他们那个身价,还得仔细验证一下。 很快,赵聪就带着100多个禁卫来到新军大营,并且把这些人交给了田秀。 赵聪走了以后,田秀叫来了李牧。 “大王刚刚从禁卫中挑选了100人,说是请我操练,估计他是想借此来试一试我们,这些人我都交给你,好好操练,一个月时间,务必让他们焕然一新。” 田秀对着李牧拱手说道。 “没问题!包在卑职身上。”李牧曾经也算田秀半个门客,然而田秀去了一趟秦国后,他就变了,变得趋于中立。 在军中,六个军将除了杨端和,其他的五个都是赵王安排的,赵王如此安排,自然是怕有人会把他的新军拐跑。 而这五个军将里面,除了飞虎军的将领高山,其他四个人都是以前跟田秀打过仗的。 这四个跟随过田秀的人里,飞狼军的钱紧,飞鹰军的沈鸽都是当年田秀在长平之战时一手提拔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飞龙军的将领冯无疾虽说也跟随过田秀,不过由于他父亲冯亭的缘故,冯无忌实际上是更忠于赵王的。 只有李牧这家伙,以前是田秀的死忠,如今成了中立派。 田秀也说不好以后真出了事情,李牧的屁股会往哪边坐。 所以这次赵王安排来的人,田秀交给了他。 李牧做事大公无私,不会给人找到把柄,要是将这些人安排到其他军中,保不齐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这些人。 田秀不想让赵王产生不好的心法,特别是注意到如今新军中的“派系”问题。 “下个月的考核,大王也要亲自来观摩,到时候你要把这些人练出来。” 田秀殷切的叮嘱道。 “上将军放心!” 李牧拱手应辞。 “主君!”李牧走了以后,杨端和走进了帅帐,一进门,他就表现的十分不服:“论关系我是你的门客,论交情我们也更深,凭啥这么露脸的事情,你要交给李牧?” “露脸?”田秀明显不认同这话。 “训练赵王的亲卫,这难道不是露脸的事?” 杨端和坐到田秀身边,没好气的说道。 “得了吧!”田秀撇嘴道:“你以为那些人好训练?赵王的亲卫,哪个不是官宦子弟?那些主各个在家里都是大爷,人家到王宫去当差,就是为了镀镀金。 我把这些人交给你,要是你把他们练急了,不怕人家以后给你穿小鞋?” “所以您把这些人交给李牧?” 杨端和奇怪的看着田秀。 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个棘手的差事,这种事情丢给冯无疾或者高山去做不好么?为什么要让自己人来? 没错,李牧在杨端和眼里,一直算自己人。 因为他能感觉到李牧对田秀的尊重还有田秀对李牧的刻意栽培。 “交给冯无疾,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敢好好练那些人。谁让他父亲是从韩国投降过来的?他得罪得起那些人吗?要是练不好那群人,赵王就会质疑我们新军是不是真的值得花这么多钱来养。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高山,因为我放心不过他就这么简单。” 另一边,田秀将那些禁卫交给李牧后,李牧马上领着那些人来到校场操练。 虽说现在是九月天,但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 赵聪带来的那百余名护卫,都是权贵弟子,他们哪受过这种苦。 只是在太阳下站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些人就站不住了,开始叫苦。 面对他们的叫苦,李牧不为所动。 “将军,我们实在站不住了,让我们歇歇吧。” “歇歇?”李牧躺在阴凉处,悠闲的看着他们:“这才哪到哪,你们就遭不住了?看看你们旁边那些人,他们天天训练,他们怎么不曾叫苦?”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可是大王的亲卫。” “本将这里没有什么大王的亲卫,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兵。” 那些人闻言,顿时有人急了:“嘿李牧,你小子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意思意思得了,你还真想练我们?你小子够格吗?” “我警告你啊!”李牧看着挑衅他的那个人说道:“顶撞军将,大不敬,要挨20军棍。” “今天老子就顶你了,怎么样?别说你了就算是他田秀,我也不怕。” 李牧顿时被气笑了:“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 “家父张二河!” “没听说过!” 李牧一句话,给那个自称家父张二河的人整破防了。 眼看身边的人向他投来嘲笑的目光,恼羞成怒之下,那个人居然离开了队列,转过身要走。 “回来!”李牧站起来叫他回来。 “哼!”那人转过头看着他:“我要到大王面前告你!” “你要告我,等你下值了再去,现在你要是敢离开队列,我就要军法从事了。” “你敢!家父张二河!” 说着,这家伙推开了面前几个拦路的士卒,准备离开。 李牧也不惯着他,直接吩咐人将他拿下。 “你不听军令,屡次顶撞本将,若不斩你,何以严明军法?来人把他拿下!” 李牧正愁没办法,在这些人面前立威,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就送上门了。 “家父张二河!” 那个被刀斧手按在地上的小子还在不断叫嚣,表示他父亲是张二河。 “咔嚓”一声,这位张二河的公子人头落地。 眼看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头落地,其他那些对李牧怀有轻蔑之心的禁卫顿时怕了,站姿都端正了几分。 “把这颗人头收敛起来,交给他的家人吧!” 李牧挥了挥手示意让人给这位张二河的公子收尸。 而这位不知名的张二河公子,因为他的死即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第338章 糖衣炮弹 魏国,大梁。 王宫中。 魏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魏贲的汇报,在对方说完以后,魏王拍案而起:“十万大军,被人家三万人用了短短一柱香就打败了,就是十万头猪,赵军抓三天也抓不完!” “大王,,,末将……”魏贲被魏王喷的瑟瑟发抖,他小声解释:“是我们的军队太弱,敌人太强了。” “放肆!”魏王连敲了几下桌案,怒不可遏的说道:“你竟然敢灭我魏国之威助长敌人的威风!” 魏贲闻言立即改口:“不是我们太弱,是敌人太狡猾了。” “放肆!”魏王更生气了:“你还敢给自己的失败狡辩?” 魏贲霎时间哑口无言,他用一个委屈的眼神看着魏王。 段干子见魏贲那委屈的样子,于心不忍的站出来替他求情:“大王,虽然魏贲将军吃了败仗,可这也不能全怪他,赵人对我们不宣而战,魏贲将军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魏贲一听段干子为自己开脱,先是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急忙辩解:“是是是,确实是这样,赵人不宣而战,突然从我们后方杀过来,我们完全没有防备。” “混账!”魏王气得咬牙切齿,不断在大殿中来回奔走。 “知不知道赵仁的统兵将领是谁?” 魏贲看着魏王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魏王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会连打败你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魏贲急忙拱手回答:“赵军打着田秀的帅旗。” “什么?是他!”魏王不可思议的停下了脚步。 前几天他宝贝女儿来信,还说他们感情很好,而且魏无衣说她貌似还怀孕了,怎么他这个好女婿突然之间就会带兵来打他? “你看清了,确实是田秀的帅旗吗?”魏王再次开口确认这个消息。 魏贲点头道:“末将看的清清楚楚,赵国的军队清一色的铁甲,他们的骑兵还配了马鞍,想必就是那支新军。新军的主帅就是田秀,这是信陵君先前来信说过的,绝不会有错。” “娘希匹!”得到确认之后,魏王咬着后槽牙忍不住骂娘。 这个田秀实在忘恩负义,自己连宝贝女儿都嫁他了,结果这小子打起自己来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田秀这个竖子,寡人绝不饶他。”魏王又在大殿中来回踱步,思索着对付他这个好女婿的办法。 但想了半天,他也没有好主意,无奈,他只能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几位大臣:“你们都想想怎么帮寡人报复赵国!” “大王!”张策站出来劝解道:“三晋一家,我们刚刚跟赵国联盟,现在恐怕不宜跟他们翻脸。” “混账!”魏王骂了张策一句,然后恨恨的说道:“寡人伐卫,碍着赵王丹那个竖子什么事了,他居然敢对寡人的军队不宣而战,如此奇耻大辱,寡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大王!”宁陵君魏显站出来说道:“赵国跟齐国是同盟,而且还有韩国这个姻亲,咱们要是想跟他们翻脸,恐怕会遭到围攻。” 魏王沉思许久,然后目光一冷,满脸怨恨与不屑的说道:“赵国有盟友,难道寡人就没有?” 魏王说的这个盟友当然是楚国。 张策又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楚王正因为巴蜀问题和庄辛龃龉不断,恐怕难以顾及我国。” “呵呵!”魏王怒笑道:“难道寡人就咽了这口恶气?” 段干子眼珠一转,站出来说道:“楚国虽然不足为靠,但是我们可以去联络联络别人啊!” “别人?”魏王一愣,当今天下的几个大国,韩国是赵国的姻亲,齐国跟赵国是盟友,燕国已经被赵国打怕了,楚国又不足为靠,剩下的就只有秦国了…… 难道寡人要再次和秦国结盟? 魏王犹豫的看着段干子:“丞相和秦国结盟,是不是太冒险了?” “大王没有听说过风险和收益都是成正比的吗?” 段干子低着头轻声回答。 见赵王陷入沉思,段干子抬起头,又继续说道:“大王,一旦我们和秦国为盟,那我们就可以和秦国联手一道向韩国施压,逼迫韩国倒向我国,或者是保持中立。 然后我们再派人去燕国,请燕王在边境制造些风吹草动。最后是派人去出使齐国,请齐国不要支援赵国。” 魏王心中一动,但还有些犹豫:“丞相,韩国万一不肯屈服,或者齐国那边坚持援助赵国,怎么办?” 段干子自信的说道:“臣听闻赵王已经有废后的意思,韩王对赵王颇有怨气。而齐国那边,只要我们派人去齐国渲染一下赵国的威胁,强调一下他们在军中推行军功授爵的事情,齐国是绝不会再帮助赵国的。” “军功授爵?”魏王愣住了:“赵国也在搞军功授爵?” 段干子点点头:“田秀在新军效仿秦国设立了20等爵,此事早就传开了天下皆知。秦国自从执行了军功授爵之后,就变得残暴不仁,沦为天下公敌。 若是我们大肆渲染赵国军功授爵带来的威胁,必定能让他沦为第二个天下公敌。” 魏王点点头,一脸肃然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们确实可以好好加以利用。” 说到这儿,魏王再次抬头看向段干子:“丞相,联络秦国那边就交给你去,不知丞相可愿走上一遭?” 段干子立即应道:“为大王分忧,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善!”魏王又接着开口道:“燕国那边,我愿意去说服燕王出兵在边境搞出些动静,牵制一下赵国?” “臣愿往!”宁陵君挺身而出接下这个差事。 “好!你在燕国那边有些朋友,你去合适。”魏王最后把目光看向张策:“先生,齐国那边就有劳你去走一趟,务必要说服齐王,与我们联手伐赵,如果他们不愿意出兵,至少也要说服他们保持中立。” “遵命!” 张策一脸不情愿的接下了这个差事,他深知此行的艰难,但魏王有命他又无法拒绝。 数日后,张策来到临淄,面见齐王,渲染赵国的威胁。 然而,齐王建根本不为所动,齐王对赵国执行军功授爵根本毫无兴趣,也不想和魏国一起瞎折腾,张策只好无功而返。 接着,跟武成后有交情的宁陵君来到燕国,面见了太后,希望武成后能够在燕国边境制造些事端。 毫无疑问,武成后以燕国的国力尚未恢复为由,断然拒绝了宁陵君。 不死心的宁陵君又花重金到城中去游,说各大贵族希望他们出马去说服太后,但无人愿意帮忙。 原因无他,这些人当年都跟田秀交过手,他们是真被打怕了。 宁陵君重担在肩,没有办法的他只能再去王宫,希望武成后能够表明心意。 这次见面以后宁陵君毫不避讳的问:“燕国如何才能加入到对赵国的战争?” 武成后也直言不讳:“只要魏国能拿出证明,魏国必将赢得对赵国的战争,那燕国马上参战。” 宁陵君当然拿不出证明,他要是有证明还会来燕国?魏国自己把赵国打败它不香? 宁陵君、张策皆铩羽而归。 秦国,咸阳。 段干子抵达咸阳后,先是花重金贿赂了左丞相蔡泽,希望对方能够促成秦魏同盟。 在成功贿赂对方之后,在蔡泽的引荐下,段干子前往宫中拜见秦王。 秦王子楚见过了蔡泽之后,并没有急着做出回复而是派人去找来了右丞相吕不韦。 吕不韦来到以后,子楚看着他说道:“刚刚,魏王派出丞相段干子亲自求见寡人,希望能和寡人结盟,一起讨伐赵国,寡人心中迟疑不能决,想问问贤卿的高见。” “不知道左丞相态度如何?”吕不韦没有说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先问蔡泽的意见。 子楚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左丞相建议寡人答应魏国,他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楚国自顾不暇,魏国主动联络我们,这是一个攻打三晋的绝好机会。” 吕不韦闻言,沉声说道:“现在确实是个绝好的机会,但赵国休养生息多年,国力已经得到极大恢复。上个月的濮阳之战已经证实了赵国的强大。 而我们还没有从失去巴蜀的惨败中恢复,此时和魏国联手对付赵国,并不明智。” 秦王子楚一怔,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所以卿的意思是让寡人拒绝魏国?” “不!吕不韦摇摇头:“答应魏国!” 子楚又是一怔,看着吕不韦,好奇的问道:“您不是说现在和魏国联手并不明智吗?” 吕不韦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现在和魏国联手确实不明智,但是赵国日渐强大,我们必须要削弱他。 如果等着赵国强大起来,这对于我们秦国而言将是致命的。 所以臣的意思是,借魏王的手去咬赵国,让他们互相内讧,而我们作壁上观,等待时机出手。” 子楚闻言,心中颇为意动,如果能借魏国的刀子去捅赵国,他们在岸上看翻船,那是最好的。 只是,魏国也不是傻瓜,秦国要想把他们当刀使,魏国肯定不会上当。 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魏国老老实实的上当呢? 想着,子楚问道:“贤卿,寡人该怎么做才能使魏国甘心为寡人驱使?” 吕不韦笑道:“这容易,答应和魏国结盟,但是借口军需未办,拖延出兵。” “这……”子楚犹豫的说道:“如此简单的伎俩,能蒙的过魏王吗?” “这样当然骗不过他!”吕不韦捋着胡须又是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蒙住魏王的眼睛,让他看不见才行。” “如何才能蒙住魏王的眼睛?” “以利诱之!” “如何利诱?” “大王!”吕不韦笑着拱手道:“派出使者和魏王一起向韩国施压,减轻魏王的压力。” “还有呢?” “派出使者前往楚国与楚王结好,并派人说明利害,使楚王派出使者前往大梁鼓动魏王。相信楚王必定也愿意看到三晋内讧,得楚国鼓动,魏国必定出手。” “这恐怕还不太足够让魏国对付赵国吧?”子楚看出吕不韦的话还没有说完。 吕不韦继续说道:“割让河内十五城与魏,表明我国诚意。” “河内十五城!”子楚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我秦国在河内全部的城池,如果都给魏国,我们就要被赶出河内了。” “用这几座城池,能让魏国去咬赵国一口,大王说值不值呢?” 秦王子楚闻言,喜道:“善,那寡人一会儿就回复魏相,答应同他们结盟。” 秦王子楚元年(公元前254年十月底),前往各国的人马返回大梁。 “大王,微臣无能,未能说服齐国。” “大王,微臣无能,同样未能说服燕国。” 收到两个坏消息后,魏王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他的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段干子身上。 段干子昂首上前拱手说道:“臣不辱使命,顺利说服秦国与我国结盟。” 魏王闻言,终于长舒一口气,但段干子马上又说道:“不过秦王说,他们刚刚失去巴蜀,置办军需要费些时间,暂时不能出兵,请我们先一步伐赵,待秦国军需置办好了,立刻出兵策应之。” “哼!”魏王忍不住冷笑:“秦王这是把寡人当傻子,什么军需未办,分明是想作壁上观引寡人伐赵他好渔翁得利。” 段干子闻言摇摇头:“非也,大王,这次秦国和我们结盟的诚意是真的。” “如何说?” 段干子缓缓说道:“这次秦王亲口答应我魏国三条,第一是和我们一起压迫韩国让韩国中立,第二是前往楚国向楚王低头,请楚王和我们一起出兵,第三则是秦王承诺归还我们全部河内失地。” 魏王闻听此言,瞬间激动:“丞相所言当真?” 段干子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地图:“大王,图上面是秦王标注的还给我国的城池,我们明天就可以带着图去接收。” 魏王看着地图上秦王用红圈标出来还给魏国的失地,双手忍不住发颤。 多少年了,魏国都是一直给秦国割地,谁能想到,今天秦国居然还给了魏国如此大的一片失地。 激动之下,魏王忍不住说道:“看来秦国这次和我们和谈的诚意是真的。” 人都是这样,会被一时的利益蒙住眼睛,比如后胜,郭开皆是如此。 他们也会清醒,但是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往往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魏王不知道,他这次将要被秦王打出的糖衣炮弹害死。 第339章 群臣争论 赵国,邯郸。 平原君的府邸。 平原君的门客吴庄来到他的面前,开口道:“丞相,那个儿子死在李牧手上的张二河三天时间已经来求见您五次了,今天是第六次,您见不见?” “已经来了六次了呀!”平原君见张二河来的如此急迫,便知道对方是为子报仇心切。 想着,平原君嘴角一勾说道:“告诉他就说我明天见他,让他明天再来!” “唯!” 次日上午。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锦缎的老者哭着来到平原君面前,此人就是张二河。 大厅中。 张二河一见平原君,便跪倒在地,哭道:“丞相,我儿死的冤枉,你要给我做主啊!” 平原君闻言,故作惊讶地将他扶起来,问道:“张公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张二河闻言,再次一拜说道:“前些日子,大王将我儿还有百余名禁卫送到田秀军中效力,谁知那个李牧,居然因为我儿不肯受他虐待,就斩了我儿,老朽实在觉得我儿死的冤枉,所以请平原君为我儿子做主!” 平原君闻言,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那您找错人了,新军的事情,您应该去找田秀,本相对您儿子的情况,实在爱莫能助啊!” 张二河哭的更伤心了:“我儿死后,我就已经去找过田秀,可他包庇纵容部下,非说我儿是因为触犯了军法,李牧才将他斩首。 后来我又去求过虞君,蔺公他们,可他们畏于田秀的权势,皆不肯为老朽申冤。 老朽知您是赵氏宗族的长者,信义之名天下皆知,所以才几次前来拜访,希望平原君能在大王面前替我儿澄清冤屈,将凶手绳之以法。” 平原君闻言,心中大喜。 对于田秀他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找他的茬。 这次张二河之子的死,正是一个契机,要是能借这个机会给田秀扣上一顶帽子,治他个治军不严,纵容包庇的罪,他不死都要脱层皮。 想到此处,平原君故意装作叹气的样子说道:“本相也很想帮助您,可是您不知道,田秀是大王的姐丈,深得大王的信任,想在大王面前告他的状,恐怕不容易呀!” “啊!”张二河早听说平原君跟田秀不睦,这才几次前来拜访。 但是平原君居然不愿帮忙,这赵国还有谁能为他出头? 此时,平原君又开口说道:“不过,本相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包庇纵然部下为非作歹的人。 这等人是非不分,本相必定要出手惩治!” 张二河一听,刚想要相谢,平原君马上伸手打断了他:“张公,不急。我话还没说完,虽然我想帮助您,可是您知道,我和田秀素来不和,要是我到大王面前去替您出头,难保大王不会认为我是在借机报复。 所以我可以鼓动我在朝堂上的朋友,请他们在大王面前替您说话。 但是毕竟您才是死者的父亲,为儿子申冤这种事情,还得您亲自到大王面前去说。 你且先回家,明天到宫外击鼓鸣冤,到时自然有人帮助你说话。” “多谢平原君!”张二河激动的俯身长拜。 送走了他以后,吴庄对着平原君竖起大拇指:“平原君,借刀杀人,您这招实在是高明。” 平原君抚须大笑:“老夫可不会蠢到亲自下场去和田秀较量,就让张二河去,这个老家伙是邯郸的富商颇有家资,凭他的影响力,足够给田秀造成不小的麻烦。 明日看本相如何对付他,若是他死保李牧,本相就能给他扣上一个纵容包庇部下的罪名,他要是放弃李牧,本相同样能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今后无法在邯郸立足!” 说到最后,平原君恶狠狠的攥紧拳头。 他对田秀的气,已经超过了对他父亲田单。 可以说只要有一点机会能打击他,平原君都不会放过。 军营里。 毛遂给田秀送来了一个消息:“主君,我们在魏国那边的探子发回消息,说是魏王派了不少人到周边去游说,准备对我国出手。” “哦?”田秀皱起眉头:“他都联络了哪些国家?” “秦国,齐国,燕国都联系了。” “他们都怎么回复的?” “燕国一口拒绝了魏国,齐国也没有答应,只是秦国那边动静不明。” 听完毛遂的回答,田秀顿时皱起眉头:“动静不明,哼!秦国会放弃这个打击我们的好机会吗?” 毛遂看着田秀:“您的意思是秦王会答应魏国?” 田秀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好,你给鱼传消息,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秦王的态度,如果秦王真答应了和魏国联手,那我们也得动起来了。” “遵命!” 就在田秀紧盯着秦魏两国的动向之际,另一边,被李牧杀子的张二河,这几日频频出入各大贵族的府邸。 与此同时,一些谣言也开始在邯郸传播。 “李牧滥杀部下,实在胆大妄为。” “我听说那并非是李牧胆大而是得大司马授意。” “大司马怎么会纵容部下做出这等事情呢?” “谁知道呢?各位难道忘了前阵子的太子之死事件了?这大司马早就变了,不是以前的大司马了。” “还记不记得以前的谣言?田氏代赢,看来大王要小心大司马了,当心他干出他老祖宗做过的勾当……” 王宫中。 赵王也听说了最近邯郸四处传播的谣言,为此他感到忧心忡忡。 从表面上来看,这次的矛头都是对准李牧,但实际上这些人的目标还是田秀。 李牧擅自杀害部下,先不管对方是不是有违军令,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要不要罚李牧呢? 罚了他的话,新军中以后谁还敢执行军法?田秀这个主将就当不下去了,所以事情一旦闹大了,田秀会毫无疑问的死保李牧。 但这样一来,那些人就要把矛头对准田秀,给他扣上一个纵容不下治军不严的罪名,这样自己是要处置田秀呢,还是不处置呢? 如果重处田秀,以后打仗让谁去?如果轻判的话,那还不如不处罚呢。 但要是不处罚,那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搞不好别人会以为自己这个大王赏罚不明,后果更严重。 这件事情还真是棘手,稍微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到国内各派系的团结。 “传大司马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王是想不到什么好手段来解决这事了,只能让田秀这个当事人亲自来解决了。 不久以后,收到召唤的田秀来到宫中。 见面以后,赵王热情的招呼田秀坐下。 “大司马,怎么样,军中训练的如何了?” 田秀知道赵王这是担心几天之后的全军大比,立即起身应道:“大王放心,不会出岔子,全军的训练一直按部就班。” “嗯!”赵王点点头:“那寡人到时候就拭目以待了。” “大王!”田秀看着赵王说道:“最近魏王上窜下跳,到处联络,看样子是想对我们出手。” 赵王听到这个消息并没多少惊讶,他淡然地坐在垫子上,点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王上次在卫国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报复才有鬼!让他们来吧,寡人不惧!” 赵王现在是底气十足,燕国被打废了,韩国弱小,魏国新败,秦国元气大伤,齐国不思进取,就剩一个楚国还在内讧。 放眼周边,赵王真的很想说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大王,您叫微臣前来是有何指教呢?” 田秀奇怪的问道。 赵王面色红润,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他叫自己来是干嘛呢?难道就是单纯问问新军的训练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赵王从桌子上找出一张纸递给田秀:“看看这个吧!” 田秀接过去看了一眼,这是卫君写来的感谢信,大概就是感谢赵国在濮阳之战中的仗义出手,还有就是卫君计划在下一年到赵国来朝拜。 卫君居然要到邯郸来朝拜了? 以前卫君都是到大梁去朝拜魏王,这会儿来朝拜赵王,这就等同于是换了山头,今后卫国就是赵王罩着的了。 赵国以后也有小弟了,难怪赵王这么高兴。 “臣恭喜大王!”田秀起身道贺。 赵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朕打算在过年以后就把公子偃过继给王后,然后立为太子,贤卿以为如何?” 田秀拱手揖拜:“大王圣明,如此一来,韩国就不会跟着秦魏两国瞎搞了。” “哦,还有一件事情!”赵王又接着说道:“最近邯郸的谣言你听说了吗?” 田秀看向赵王,说道:“是李牧那件事情吧?” 赵王面色沉重:“怎么样,想好怎么解决了吗?如果那些人把这件事情告到寡人面前,寡人该当如何处置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田秀小心翼翼的回答。 赵王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的一笑:“寡人本来还担心贤卿也无法应对此事,看来卿已经成竹在胸。” 两日以后,赵王丹十五年十月二十五,张二河来到王宫外,击鼓鸣冤。 随后,赵王在宫中展开紧急朝议,召文武百官入宫商讨此事。 大殿中。 文武百官落座之后,赵王对着缪贤轻声说了一句话,对方立即扯开嗓子冲外面喊了一句:“宣邯郸商张二河觐见!” 话音一落,只见头上戴着孝布穿着孝衣的一个老头抱着一面牌位,连哭带喊的进入大殿。 一进门,张二河就跪在地上,爬到大殿中央,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李牧杀害他的儿子。 说完,张二河满脸悲伤的抬起头看着赵王:“大王,草民只有这一个儿子,就被李牧杀了,您要给草民做主啊!” 接着,张二河对着赵王一顿叩拜,扣的头皮都破了。 田秀看到这一幕,有点想笑,给自己儿子披麻戴孝,还搞得这么悲伤,这戏演的有点过了吧? 赵王面色沉重的看着右边武将的行列:“李牧何在?” “臣在!” 李牧应声出列。 “刚才张公所言可否属实?” 这位张二河是邯郸富商,赵惠文王时,这家伙对惠文王多有资助,帮过赵王不少忙,算是赵王丹的前辈,所以赵国上下,认识他的都尊一声张公。 “张公所言属实!”李牧说完以后,不等他后面的话出口,大殿上已经是一片哗然。 大夫李平第一个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大王,李将军未经请示,就斩杀同僚,其罪当诛!” 又一个人站出来附和:“不错大王,请严惩李牧,若是不严惩他,恐今后军中将不断出现这种滥杀部下之事。” “张公之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大王的禁卫,李牧杀他起码要告诉大王一声,可他居然一声不吭就斩了,这是僭越!” “大王,他这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话不是这么说的,李将军当日是执行军法,张昭犯法,难道不该问斩吗?” 武将这边,马上有人站出来给李牧说话。 然后又有人站了出来附和:“当日李将军执法前,再三告诫张昭,对方执意不听,难道不该死?” “就算该死,也轮不到他一个千人将来杀!” 此时,赵王见群臣争执不下,于是伸手打断了群臣的争论,然后说道:“李将军,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你可有解释?” 李牧沉声道:“卑臣是执行军法并无解释!” 群臣一听,立马炸了,一群人又开始对着李牧口诛笔伐。 在这个过程当中,平原君,田秀,虞卿,(信陵君告病没来)几个大佬都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王再次伸手打断众人的:“李牧,张公指控你滥杀部下,而你说是执行军法,对此,你可以有证据?” 李牧身旁几个武将马上站出来作证,但是李平几个人都认为他们互相勾结,证词算不得数。 见此,赵王为难了他把目光看向田秀:“大司马,李牧是你的部下,这件事情你可有什么说法?” 田秀很明白要是李牧被治罪,下一秒就会有人跳出来给他扣个治军不严的帽子,所以他早已想好了为李牧开脱的主意:“大王,李牧执行军法,此举并无过错,俗话说上行下效,若是执法不严,其他人必定群起效仿,这军队还怎么带?” 赵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个寡人知道,寡人想问的是,大司马有何证据能证明,李将军是执行军阀而不是滥行军法,草菅人命?” 第340章 欺骗计划 “大王,李牧将军是不是执行军法,此事臣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这里有当时现场士卒的目击,可以证明张昭犯法在前,李将军多次警告方将其斩首。” 说着,田秀缓缓从袖子中掏出一份证词,证词写在油纸上,赵王接过去看了看,上面歪歪斜斜的签了几百个名字,每个名字上还都按了手印。 有了这份供词,就等同于有了物证可以证明李牧无罪。 赵王不禁嘴角一勾,田秀果然是有办法。 “张公,你看看这份证词!” 赵王将手上的供词交给缪贤,由对方转交给张二河,张二河只是看了一眼,就摇头道:“这东西怎么能当真呢?” 李平也跟着说道:“素来听说大司马喜欢袒护部下,您想要做出一份伪状,恐怕也是再容易不过的。” 赵王对这话不置可否,而是看着田秀:“大司马,你有何想说的?” 田秀不急不缓的说道:“所谓办案,无非是需要人证物证,现在物证已经有了,欠缺的不过人证而已。 但是我若找来我军中的士卒,必定有人心中不服,认为是我提前串联过,所以臣建议请那日张昭的同僚进殿,请大王当面问询事情的结果。” 张昭的同僚都是赵王的禁卫,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田秀收买的。 如果连这些人的证词都不作数的话,那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了。 赵王微微点头:“让张昭的同僚上殿。” “是!” 田秀应了一声之后,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几十名穿着铠甲的禁卫进到大殿。 这些人齐齐跪下,动作相当的整齐。 赵王看着他们,露出赞赏之色,想不到短短半个多月,田秀居然就已经把这些人调教的如此规整了。 “各位贤卿,你们把那天看到的事情都说一说吧!” “是!” 一个亲卫应了一声,沉声说道:“那日李牧将军要我等站习军姿,张昭不服,屡屡顶撞,李将军劝阻无果,这才将之斩首,以明军纪。” 群臣一听此言,有人愿露喜色,有人则是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赵王看着后面跪着的一排亲卫:“你们都说说事情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众人异口同声:“启禀大王,事情正是那样。” 这下事情已经明白了,人证物证俱在,张昭犯法被杀,这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争议。 只是让张二河以及平原君他们都没想到,这些禁卫居然也会帮着李牧作证。 其实这些人愿意帮李牧作证,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事先都收到了田秀的警告。 昨晚田秀就已经把这些人聚集过来,向他们说明的利害。 这些人都清楚,如果他们不帮李牧作证,甚至说假话陷害李牧,那他们以后在军中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有家世的,但是跟田秀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田大司马想弄死他们全家,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随着这一阵子的相处,这些桀骜不驯的禁卫早被李牧搞得服服帖帖,他们自然也不会去背刺李牧。 此时,赵王看着群臣说道:“李牧将军是执行军法,这一点已经确定。既然触犯军法,就应该被问罪,俗话说法令不严,不足以治军。 故而李牧将军斩杀张昭,虽然不妥但是无罪。” 赵王一句话,就为李牧做的这件事情定了性。 张二河还有点不死心:“大王,就算我儿犯法该杀,他毕竟是您的亲卫,李牧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赵王看着他说道:“所以寡人说李牧将军此举不妥,他没有向寡人请示就斩杀寡人的亲卫,确实不妥。 可是寡人既然把这些人都交到军中让他们去历练,他们就是普通的士兵,既然是士兵,就应该遵守军法。 如果他们是孤的亲卫,就可以不听从军法,那么以后贵族参军,岂不是不用再听主将的约束?” 群臣闻言,一阵点头都肯定了赵王这话,田秀更是适时的站出来说了一声:“大王圣明。” 顿了一顿后,赵王又继续说道:“昔日齐威王时齐国强大,可后来齐国很快堕落,终其原因就是因为齐国法令的败坏。 齐军上下贪腐成风,将士之间只会溜须拍马,所谓律令如同儿戏。 寡人一直深以为戒,李牧将军不畏强权斩杀张昭,视为大义,寡人当勉励之。” 张二河闻言,急忙向平原君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对方却是在闭眼假寐,好像睡着一般。 见此,张二河脸色一白,彻底绝望。 另一边。 秦国,咸阳。 秦王子楚将大臣们都请到了宫中议事。 群臣坐定之后,子楚打量着群臣说道:“河内那边传来消息,魏国已经派人去接收了城池,估计魏王马上就要对赵国动手。” 蔡泽一听,立即拱手恭贺:“大王,如果魏国真的对赵国发起战争,那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子楚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众爱卿,如今赵国国内君臣不和,魏国又准备动手,这正是我国出兵的大好时机。寡人欲派遣王翦率大军进攻赵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大臣们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赞同。王龁自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生病,如今,年轻一辈的将领里,只有王翦堪当大任,有他出马,必定马到功成。 “大王,不可!”吕不韦站出来劝阻了子楚。 子楚看着他,皱眉道:“有何不可?” 吕不韦沉声道:“赵国一直都在离石,上党几个靠近我国的边关驻有兵力,我们稍有风吹草动,赵国马上就会知道。 一旦我们此时动手,赵国会把全部的精力都对准我们,这样摘桃子的就是魏国。” 吕不韦转身面对大臣们,接着说道:“况且,我们刚刚经历了巴蜀之殇,国力尚未恢复,此时出战并非良机。” 蔡泽附和道:“吕相所言甚是,此时的确不宜开战。” 子楚思索片刻,觉得吕不韦言之有理,但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看向王翦,问道:“王将军,你对此有何看法?” 王翦拱手道:“回大王,末将认为吕相说得不无道理。但若我们能想办法牵制住赵国的兵力,使其无法全力应对魏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子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将军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王翦沉思片刻,答道:“末将认为,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奇兵,绕过赵国的边境防线,直击赵国后方。这样一来,赵国必然会分兵救援,我们便可趁机攻打赵国的边城。” 子楚点头赞许,“此计甚好。只是这领军之人……”他的目光在群臣中扫过。 这时,吕不韦再次站出来,推荐道:“大王,臣认为甘罗可担此重任。” 子楚略感惊讶,“甘罗?他如此年轻,能胜任吗?” 吕不韦信心满满地说:“甘罗虽年轻,但他机智过人,且对赵国颇为了解。若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不会让大王失望。” 子楚思考片刻,最终决定相信吕不韦的眼光,“好,那就命甘罗为将领,率领奇兵袭击赵国后方。” 散朝后,吕不韦找到甘罗,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甘罗欣然领命,表示一定不负所托。 秦国的动员速度很快,子楚很快为甘罗准备了五万人马,甘罗带着这五万大军北上肤施计划从上郡穿过草原进攻赵国的云中郡。 甘罗的这个计划相当大胆,以往秦国进攻赵国,大都是从西河攻击离石或者是从河内出兵攻打上党,这个绕道草原攻击云中的计划,是相当冒险的。 就在甘罗率军出发之后,子楚已经在和吕不韦几人商讨下一步计划了。 “贤卿,甘罗已经走了,他从上郡一打,赵国肯定会把兵力调往北方,而魏国从南部进攻,绝对会让赵国首尾难顾,而这时,我国出手的时机才是真正到了。” 子楚兴奋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吕不韦思索片刻之后,沉声说道:“大王,虽然我们这个计划很完美,但是依然有破绽。” “哦?”子楚眉头一皱:“破绽何在?” 不等吕不韦说话,王翦已经先开口了:“田秀聪明过人,有他在,必定能看穿我国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想成功,首先要骗过田秀。” 吕不韦点点头:“正是,如果我们不把田秀骗倒,那么我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右相以为,寡人该怎么才能骗过田秀呢?” 子楚皱着眉头,感到非常棘手。他这个妹夫的本事,他最清楚,那就是个人精,想骗他,谈何容易? “此事易尔!”吕不韦胸有成竹:“只要我们将魏国卖给赵国,就能骗过赵国君臣。” “卖掉魏国?”子楚眉头一皱,骗田秀跟出卖魏国有什么关系? 吕不韦解释道:“请大王立刻派一人前往邯郸,要秘密前往,假意和赵王结好。然后顺势告知赵王魏国伐赵之事,赵王必然相信,如此赵国之所有精力,必定会对准魏国。” 子楚摇了摇头:“可这也只是能骗倒赵王,不可能骗过田秀!” “所以大王就要向田秀示好了。” “寡人向田秀示好?”子楚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大愿意,但为了大局,他还是点了点头:“右相,请您教寡人该怎么办?送给他金钱呢还是美女或者是奇珍异宝。” “都不用!”吕不韦笑了笑,摇着头道:“只需一人即可!” “何人?” “孟赢夫人!” “赢妹?”子楚听闻有些惊讶,“孟嬴?这……合适吗?”吕不韦劝道:“大王,田秀此人重情重义,对孟嬴夫人更是恩爱有加。若是大王能将孟嬴夫人送还赵国,田秀必定感激涕零,又怎么会怀疑您的诚意呢?” “右相此言差矣!”蔡泽摇了摇头:“依田秀的精明,我们无缘无故将孟赢夫人送回,他恐怕会怀疑我们的用心。” “所以这就需要大王再骗一人,出卖一人了!”吕不韦抚着胡须,表情异常沉重。 子楚点了点头:“寡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到朝后,子楚换了一身便装,亲自驱车来到田秀曾经的府邸。 亮明身份之后,守卫将他放了进去。 来到大厅中,尉缭正在和孟赢下棋,看到子楚进来,孟赢立马让尉缭回避。 尉缭走了以后,子楚坐到尉缭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棋盘,饶有兴致的说道:“阿赢,你跟一个小屁孩子下什么棋?” 孟赢笑了笑:“这小屁孩子可聪明着呢,我跟他对弈,也是输多胜少。” “哦?”子楚看了一眼棋盘,黑子果然是处于优势,这一刻他对尉缭这个小孩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这个兴趣不过一闪而过。一个小孩就算下棋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 秦国又不需要棋圣。 子楚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赢妹,阿兄今天来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求你。” 平常子楚是称呼寡人,今天叫了阿兄,这说明肯定是有私事。 孟赢不动声色,小心地把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收好:“大王想要小妹做什么呢?” 子楚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阿赢,你也知道,寡人刚刚失了巴蜀,如今寡人正准备出兵夺回巴蜀,可是魏国在这个时候找到寡人,要和寡人联手攻打赵国。 寡人很想得到赵国的帮助,所以假装答应了魏国的计划,现在寡人愿意把魏国的计划都告诉赵国。” 孟赢轻轻点头,“那么大王希望妹做什么呢?” 子楚握住孟赢的手,恳切地说:“寡人希望你能回到赵国,帮助寡人劝说田秀。” 孟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王,这……” 子楚连忙解释道:“阿赢,你放心,寡人不是要你去做间谍,只是想让你以妻子的身份劝告田秀,让他不要阻碍寡人的计划。 你告诉他,寡人只想拿回巴蜀,只要赵国能保证秦国在对楚国战争时保持中立,作为交换秦国也不会在魏国攻打赵国的时候出手。” 孟赢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好吧,大王,小妹愿意一试。” 几天后,孟赢在一队秦军的护送下回到了赵国。田秀得知孟赢归来,欣喜若狂,然而当他得知孟赢回来的目的后,心中却充满了矛盾。 第341章 几个胆大包天的人 “夫君,这次我王兄是诚心诚意的想和你合作,这是他交给你的亲笔信。” 田秀低头看信的功夫,孟赢又在一旁劝说道: “其实赵国跟秦国本来是一家人,没有什么矛盾,你又何苦非跟他过不去呢?” “这次我王兄肯把我送到你身边,就是表明他的态度,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此时,田秀已经将信看完了,他并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对孟赢说道:“夫人,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先安排你在城南住下,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再说,我要先到宫中去一趟。” 孟赢知道田秀是要进宫去和赵王汇报此事,因此她并未过多纠缠:“好,夫君,你且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从房间里面出来,尉缭这小屁孩正探头探脑的东看西看。 田秀来到他面前,轻轻在他头顶敲了敲:“别看了,我有话要问你。” 尉缭看着田秀:“师傅想问徒儿什么呢?” 田秀从袖子中拿出了秦王的那封信递给他:“看看吧!” 尉缭把信看了一遍,脸上并无多少变化。 田秀看着面色平静的尉缭,问道:“说说吧!” “说什么?”尉缭好奇的看着田秀。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说你对这封信的看法呀!” 田秀无语了,尉缭这小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你怎么跟孟赢夫人一样呢?我只是个孩子啊!” 尉缭两手一摊,委屈的说道。 在秦国的时候,孟赢也是大事小事都问他,现在到赵国他师傅也这样。 就像他说的,我只是个孩子啊,你们想干嘛? “再装我揍你了!” 田秀早看穿了,这小子肯定是看出门道了,不然脸色不会那么平静。 “我怕了你了师傅!”尉缭想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我认为这封信不可信。” “为什么?” “秦王的性格,是不会跟人谈和认输的。” 尉缭说出了一个理由。 “就这样吗?” 田秀语气中好像有些不满,更多的还是失望。 尉缭到底是孩子,大概只能看出这点门道了。 “秦国跟赵国之间的分歧,是不可调和的,只有两国中一方被灭掉,两国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因此,这封信不过是秦王麻痹您的手段而已。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不足以取信的。 我认为秦王写这封信给您,恰恰说明,他是要对赵国出手了。” 俗话说士别三日能刮目相看,尉缭短短几句话已经让田秀对他这个学生另眼相看。 这几句话算说到田秀心里了,他也知道秦赵两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两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和解。 秦王这封信是虚情假意的,只是他想考考自己这个学生,看他能不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事实证明尉缭果真没有让田秀失望。 “尉缭,师傅再来问你,既然秦王并没有打算和赵国真正和解,他为什么要将甘罗出卖呢?” 田秀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秦王这封信可不单单把魏国给卖了,也卖了甘罗。 子楚在信里表示,秦国跟赵国盟好的诚意是真实的,为了麻痹魏国,秦王选择让甘罗在赵国的云中郡虚晃一枪。 为了表明自己这次跟赵国结盟的诚意,子楚将甘罗的行动提前告诉了田秀。 如果说秦王只是出卖了魏国,那么会让人觉得他的目的不单纯,可是他连自己的将军都出卖了,这就让他的话变得有了几分可信度。 尉缭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以后,说道:“我想,甘罗只是秦王抛出的一个鱼饵,想让师傅上钩。” “怎么说?” “秦王如果单纯出卖魏国,师傅肯定会怀疑秦王的真实意图,可他连自己的将军都卖了,这样师傅必然不会再怀疑。 徒儿推测,秦王必定是要对赵国动手,魏国,甘罗都是他扔出的鱼饵,只要师傅咬了,就算上了他的当了。” 尉缭说完以后,田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真不愧是能辅助始皇灭六国的人物,果然是有一番见识的,他年纪轻轻就这般见识,就是稍加历练,将来必成大器。 田秀拍了拍尉缭的肩膀:“小子,分析的不错,看来这阵子你长进不少。走吧,跟我回家,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行军长史。” “行军长史?”尉缭又是挠了挠头,奇怪的问道:“这是干嘛的?” 田秀忘了,尉缭毕竟是个小孩,对官场上的这些事情,他还不太了解。 “行军长史的职责就是如实记录军队的赏罚情况,以后打了仗,各军的斩获情况,就由你来负责统计上报给我!” 尉缭听后兴奋不已,立刻跪地叩头道:“谢师傅提携!徒儿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田秀笑着将他扶起,带着他一同前往王宫。 在路上,田秀心中暗自盘算。此次与秦国之战恐怕在所难免,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同时,他也决定好好培养尉缭,或许此人日后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来到宫中。 田秀让尉缭等在外面,自己进宫单独面见赵王。 呈上了秦王的那封信之后,赵王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像是在琢磨秦王的用意。 良久以后,他抬起头看向田秀:“贤卿,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王自己是搞不懂秦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索性直接问田秀,免得出丑。 田秀应道:“大王,要小心秦人使诈。” “贤卿这话怎么说?” …… 十一月初一,新年。 田秀在家里陪赵媛吃了一个午饭,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说是军中有事。 实际上,田大司马并没有事,而是去城东陪魏无衣过新年,到了下午他又从城东离开往城南而去。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时间管理大师。” 田秀在内心吐槽了自己一遍。 夜幕降临,田秀抵达城南孟赢的住处。屋内烛光闪烁,孟赢已经备好酒菜等待多时。” “这么晚了,夫人还不曾休息”田秀笑着问道。 孟赢起身行礼:“夫君,人家不是在等你嘛!” 田秀坐下,二人分别已久,聚在一起,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时光匆匆,窗外明月高悬。田秀站起身来:“今日就谈到这儿,早点休息。”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孟赢拉住田秀,有点不舍。 “军中有事,实在不能陪伴夫人,明天,明天再来陪伴夫人。” 说完,田秀逃一般的离开。 田秀离开后,孟赢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惆怅。 第二天清晨,田秀如往常一样来到王宫。赵王召见他,询问关于秦军的最新动态。田秀向赵王禀报了自己的观察和分析,他认为秦军可能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但具体时间和地点尚不明确。 赵王眉头紧锁,担忧地说:“寡人担心秦军会突袭我国边境,我们必须加强防御。”田秀点头赞同,表示会尽快部署防御工事,时刻戒备秦军的突袭。 “对了,寡人还没有问你,大比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赵王饶有兴趣的问起了两日后的军中大比。 “没问题,到时候请大王来,当面检视我新军之训练成果。” “好,两日之后,寡人定要去检看一番。” …… 从宫中出来,田秀登上自己的马车,结果刚刚上车,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就已经等候在车旁。 “大司马!” 田秀掀开窗帘探出头去,她认出这人韩乐身旁的婢女:“不知可是王后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点点头:“殿下想从您的邯郸世家订做一百件宫服。” “哦!”田秀点点头:“那请姑娘把殿下需要的衣装尺寸报出,我回去后就让人赶制。” 那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这就是殿下所需要的衣服尺寸和规格,殿下托我转告大司马,这些衣服最好能尽快做出来,冬天了,衣服也该换季了。” 田秀会意的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然后不动声色的将纸张收进袖口:“告知殿下,就说我知道了,衣服会尽快送到。” “好!” ……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夜已深,此刻秦王子楚正和王翦坐在一起商讨军务。 近期魏国已经传来消息,魏国准备以20万大军出邺城北击邯郸,魏王请秦国按照盟约出兵策应。 邺城到邯郸,直线距离也就200多里,几乎可以用朝发夕至形容。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一旦爆发,其规模必然不小。 子楚认为,秦国出手的时机已经到了,他计划在甘罗对云中发起进攻之后,就派王翦出其不意的进攻离石,打赵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子楚的想法,王翦并不认同,两人为此发生了争执。 王翦认为离石是赵国重兵防御的要塞,秦军就算偷袭也极难得手,因此王翦打算率领十万大军出少阳从河内方向偷袭野王打赵国一个措手不及。(前番笔误,安邑一带仍属于河内范畴,作者错误的将这里归为了河西,认为魏国已经得到了河内全境,此处更正。 魏国跟赵国南部目前已经全面接壤,赵国最南部的就是上党郡,而野王,刚好是控制上党的关键要塞,这里假如被占领,秦军进一步可以选择攻击魏国的朝歌,退一步也能北上继续攻略上党。 王翦选择这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攻击野王既能在军事上策应魏国加大赵国南部的压力,政治上也可以进一步威逼韩国。 因为一旦拿下野王,秦国就可以选择直接渡河,攻击韩国本土。 即便不能威慑韩国,攻下野王,也能够使秦国的两周之地得到巩固。 秦国得到两周之地之后,二周之地相较于秦国本土而言,更像是一块突出部,极难得到防守。 野王如果能被打下,两周之地将全面与秦国接壤,秦国将更容易防守这块难得的土地。 但是秦王子楚认为,王翦这招过于冒险,秦国进攻野王,可能同时让韩魏两国出现应激反应,一旦两国觉察到危险,可能会和赵国联手抗秦。 三晋合一,这是目前秦王最不想看到的。 “将军,你这个计划太危险了,搞不好我们要被三晋围攻。” 子楚对王翦还是挺尊敬的,对方毕竟才30出头,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秦国还需要他发光发热。 这也是为什么子楚愿意跟王翦坐下来谈的原因,要换成别人,子楚可就不会这么有耐心了。 王翦坚持自己的观点,他相信冒险有时候能带来更大的收获,“王上,微臣认为此计可行。若按常规出牌,秦国难以取得突破。臣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夺下野王,在三晋之间楔入一颗钉子。”子楚沉默片刻,他知道王翦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但这次计划确实风险太大。最终,子楚决定采取王翦的计策,“好吧,将军。但务必要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王翦郑重的拱起手:“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负大王所托!” …… 赵国,邯郸。 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客栈门口,田秀望着两盏在冬风中摇晃的灯笼陷入沉思。 这间客栈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他没有在官道上,而是在一处靠山的山脚下,估计这种地方,一年也不会有多少客人。 韩乐在这里,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约自己在此处见面,是为了什么呢? 田秀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店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见不到人。 壮着胆子进去,田秀来到最里间的一间屋子,就见外面亮着微弱的灯光,他推门而入,地上的草席上坐着一个绝美的妇人,发髻散开,长发披在肩上。 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然而挺拔圆润的腰身散发出浓浓的韵味,依旧无法被掩盖。 果然,美人无论如何装扮,都是能被人也认出来的。 “殿下,这么晚,你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要是给大王知道,他会杀了你……还有我的。” 田秀忐忑不安的走上前行礼说道。 他是真怕,他也是没料到韩乐这种柔弱女子,居然有胆量干这种事。 “你是担心被赵王知道,他会杀了你?” 韩乐的俏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眼神不断在田秀身上打量。 “我会怕?我堂堂田大司马,我怕谁?当初在长平战场上,面对白起几十万大军,我眉头都不皱,我可不是薛文那种鸡鸣狗盗之徒,空有虚名之辈,惹急了我,你看我敢不敢再给他来一次田甲劫君。殿下放心,大王是聪明人,他就算知道我和殿下在此相会,短时间内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田秀虽然说的硬气,却难掩心虚。 第342章 南下邺城 刚才韩乐一直紧攥着拳头,终于悄然舒展,她看着田秀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一阵子几乎天天都不在宫中,大王压根不关心我都在做什么。 我听说她这一阵子每天都会去陪那个秦夫人,她对那个女人,可比对我要上心的多。” 田秀心中突然有那么一点邪念,月黑风高,四下又无人,他也许能趁这个机会,占有一下这位赵国的王后殿下。 一种大胆刺激的感觉从心中涌起,让他不由得有些战栗,又莫名的兴奋不安。 虽然两人之前已经热吻过,也抱过了,但终究是没能迈出那一步,田秀一直以为两人永远不可能迈出那一步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个机会……但要是迈出那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田秀晃晃脑袋,努力的想让自己克制,身子却是情不自禁的靠近了韩乐,一把牵住了对方那双温暖如玉的小手,没想到本以为会有些矜持的王后殿下,却顺势靠在他怀中,低声抽泣。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斌儿,他跪在我面前,哭着喊着要我为他报仇。可是我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发现自己真的好没用,杀子仇人就在面前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也许那个女人将来会上位,我或许也会死在他手里,我真的好怕,好无助,阿秀,求你了抱紧我,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那么一丝安全。” 这些话田秀再也听不下去,情不自禁的捧起韩乐的脸,朝着那鲜艳的红唇吻了过去。 …… 曾几何时,韩乐也不过是想要相夫教子,这和田秀很像,最初的田秀也不过是想要保护妻儿。 可是当你拼命守护的东西,在你面前烟消云散,而你什么也做不了时,这会使得一个人的心境彻底改变。 太子斌的死,几乎打垮了韩乐,同时也让这个女人认清楚了很多事情,她感受到了危机,如果自己再不做出反抗,迟早要沦为她人鱼肉。 在这个时代,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下场会比进油锅的鱼更加凄惨。 太子斌的死,是她一生中的痛! 她非常清楚自己如果想要报仇,最大的倚仗就是田秀,如果用好了,他将成为自己手上一把锋利的剑。 这把剑,足以帮助她粉碎一切敌人。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会违背伦理道德,她也在所不惜。 她并不想这样,可是她别无选择! 这既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能活下去。 “乐儿,不用怕,以后有我在,我会护着你一辈子,谁也不能伤你。” 情到深处之时,田秀情不自禁的对着韩乐说出了这番话。 随即他们便停止了思考,只想留住此刻的温存直到天荒地老。哪怕明天就会死,田秀也不后悔,能得到韩乐,也算不枉此生。 田秀见识过很多女人,她能够感觉到,这一次韩乐跟上次明显不同,她没有了那种抗拒,多了很多主动。 这说明,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韩乐不是赵媛那种矜持似水的女人,也不是孟赢那种热情如火的女人,更不是魏无衣那种娇滴滴的女人。 她是13岁就嫁给王的女人! 甜言蜜语就在耳边,韩乐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不后悔,她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整个人仿佛都要窒息一般。 “殿下,外面有人来了!” 门外侍女的一句话,如同三九天一盆冰水淋到头上,田秀瞬间就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而韩乐还躺在他怀中,正媚眼如丝看着自己。 他喵的,关键时候来电灯泡! 但凡这时候侍女在晚那么半柱香进来,也许他们两个人就有夫妻之实了。 此刻不管是田秀还是韩乐,心里总有那么一点难受,无穷无尽的失落涌上心头,又难以用语言去表达。 田秀越想越气,干脆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剑。 “卿,你想干什么?” 韩乐怯生生的看着田秀。 “我看看外面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今天就算是大王亲自来了,我也敢砍他一剑。” 田秀这里可没吹牛,要是赵王亲自来了,那就等于抓奸在床,真是不杀了他都不行。 至于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只能到时候再考虑了,自保才是最要紧的。 没办法,田大司马可不是岳飞那种圣人,在大义和自保面前,他会选择后者。 田秀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然后提着剑走出门,结果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赵媛。 这特么就尴尬了,空气突然凝固。 “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媛奇怪的看着他。 田秀尴尬的收起剑:“这也是我想问的。” 韩乐穿好衣服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看到赵媛,她也很吃惊:“长公主,你怎么来了?” “王后殿下,你怎么会跟我夫君在一起呢?” 赵媛看到韩乐出来,立即发出疑问。 “我们……哦,我想在邯郸世家做些衣服所以约了大司马来谈一谈。” 韩乐面色平静,这是她先前就想好的借口。 这种借口会有人信吗?反正赵媛不信,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这种地方,只是谈做衣服?确认不是做别的? 但是赵媛此刻不能质疑,质疑了这事情怎么收场? 难道她要去弟弟跟前举报她夫君跟他弟妹么? “公主啊,来来来,外面风大,里面坐。” 田秀热情的拉着赵媛进去。 三个人到里面坐下,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先开口。 “殿下!”赵媛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我本来想进屋看看你的,大王说你在太子陵寝,结果我去那没找到人,倒是你留在那的婢女说你在这里,话说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那个两位!”田秀看情况不对,直接站起了身:“你们谈吧,我军中有事,先走了!” 田秀一溜烟的从房间中消失,只剩下这俩女人面面相觑。 只剩下两个女人,什么话就都能说开了,韩乐看着赵媛:“阿姐,你恐怕不是单来看我的吧?” “殿下真聪明!”赵媛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是好奇,这大过年的,我夫君在外面忙什么,所以想跟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找殿下。” 这几天,田秀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赵媛敏锐的察觉到,他这是在外面有人了。 尽管早就知道那位魏国公主的事情,但是呢赵媛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她本想跟着田秀去拜见一下那位魏国的公主,没想到会到此处来,更没想到田秀居然会跟韩乐在一起。 对此,韩乐并没有做解释。 先前她已经解释过了,此刻无需再作多解释,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 “殿下啊!阿姐有句话要提醒你,这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东西别强求。 否则的话,要当心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说完以后,赵媛起身离开。韩乐闭着眼睛并没答话,今天的事情,她既心虚又愧疚,自然不会跟赵媛争辩。 外面的寒风刺骨,赵媛登上自己的马车离去,直到这个时候,田秀才从后面走出来。 此时此刻,田秀心里莫名有那么一点负罪感,他完全可以回去找韩乐继续把那件事情做完,不过他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 两人的好事屡次都被打断,或许是上天在警告他们,不能越轨。 天命不可违呀! 他转过身离去,赵媛是盖聂的弟子,还用不着他来保护。 回到军营中之后,田秀刚刚坐下,李牧就找了上来。 “牧,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李牧看着田秀:“主君,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今早有大批魏军进驻邺城。” 邺城距离邯郸很近,魏国在这种时候将军队驻扎到邺城,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魏王要动手了呀!” 田秀嘟囔了一句,立马从椅子上起来查看身后的地图。 李牧来到他身侧指着地图说道:“邺城距离邯郸很近,直线距离不过百余里,而且从邺城到邯郸几乎一马平川,除了一条漳河之外,无险可守,我们恐怕要有一场大麻烦了。” 田秀盯着地图陷入沉思,魏国如果选择从邺城出兵,赵国方面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在漳河北岸布防,第二就是准备一场首都保卫战。 然而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种都将导致战争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消耗战对赵国而言是最吃亏的。 而且赵国一旦被魏国拖住,秦国势必趁虚而入。 因此这一战必须要快,不能给秦国干涉的机会。 但是20万大军,可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击溃的。 想着,田秀看着地图,沉声道:“牧,我准备以守代攻。” 李牧一听,吃惊的说道:“您想发起进攻?” 进攻没问题,问题是这会儿要怎么攻? 魏国的目标是邯郸,赵国一个玩儿不好,都城可能就要被敌人攻陷。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防守,进攻很冒险的。 而且就算田秀想攻,攻哪里?大梁么? 拜托,赵国想进攻大梁,中间有几十座城池的阻拦,这可不是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办到的事。 “上将军,你打算怎么攻?” 田秀指着地图:“我准备派出一支大军出肥邑(河北肥乡县),然后沿着漳河南下绕到魏军主力后面攻取邺城。” “攻取邺城?”李牧一听就明白了田秀的意思,魏军主力倾巢而出,赵国如果这时候能绕到后面把邺城拿下,等于断了魏军主力和国内的联系。 如此一来,魏军必然惊慌失措,仗自然也就打不下去了,那时候魏王只有灰溜溜请和的份。 问题是,这个计划很冒险。 一旦魏军看穿了赵国的企图,提前在邺城设防,赵军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想着,李牧开口道:“上将军,这计划很冒险,不如让我去吧!” 田秀摇摇头:“这么冒险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你呢?还是我亲自来吧!” “上将军……”李牧想开口再劝,田秀打断了他:“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 “是!” …… 十一月初五,年味还没有散去,邯郸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当中。 城外,新军的大营,田秀正气定神闲的在自己的帅帐中写诗,而他的身旁穿着皮甲的尉缭,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走来走去。 “尉缭,来来来,看看师傅这首诗写的如何?” 如果是别人,尉缭已经要骂人了,但是田秀,那情况就不同了,这可是他的师傅啊! 尉缭走过去,想看田秀写了什么。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好诗,霸气十足哇! 尉缭诧异的看了田秀一眼,表面上镇定自若,胸中的热血翻腾。 只是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师傅还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还有闲心思写诗。 “主君!”李牧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说道:“探子传来消息,魏军已经开拔北上了。” “哦?”田秀眉头一皱,嘟囔道:“来的好快呀!” “师傅,我们也该行动了吧?” 尉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说道。 “不急!”田秀看了一眼尉缭:“先待为师入宫一趟。” “师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进宫?” “我们要出征,难道不跟大王说吗?” 一句话让尉缭兴奋起来,终于要出征了,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他虽然年少却比谁都渴望战争,这段时间他读了很多兵书,但尉缭知道只读书永远成不了名将,想成为师傅那种人,就必须去实战。 来到宫中。 田秀和赵王见面,礼毕,田秀直奔主题:“大王,臣要出发了。” “贤卿,这么快就要走?”赵王没想到,年都还没过完,田秀居然就要出发了。 “时间不等人呐!魏军已经动手了。” “那寡人祝贤卿早奏凯歌。” “谢大王!”田秀站起身看着赵王,说道:“只是臣还有几件事情放心不下。” 赵王点头道:“贤卿宽心,云中那边寡人已经知会了李伯,让他小心防守。离石方面我也已经让廉颇将军亲自去坐镇,绝不会有意外。至于邯郸,寡人决定交给乐乘将军,他可以胜任邯郸防务。” “大王既然已经安排妥当,臣就放心了。” 看到赵王没搞什么微操,田秀也就能放心的出征了。 第343章 扩大战果 邺城是魏惠王时期新建的一座城池,此地临近漳水,南连魏国,东临齐地,北接邯郸,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魏惠王当初新建此城,就是想让这里成为他的桥头堡,北上可以攻打邯郸,东进可以攻略齐地,就算守在那里不动,也能扼守住漳水险要,确保魏国北部地区的安宁。 这次魏王从邺城出兵,就是打算给赵国来把大的,兵临城下,迫使赵国签订城下之盟。 魏国之所以大动干戈,不单纯是为了报卫国的一箭之仇,更为重要的是,魏王想借此战露露脸,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三晋的老大哥。 魏军在邺城集结完毕之后,便浩浩荡荡的向邯郸进发。与此同时进行的是,田秀也带着他的新军离开邯郸从肥邑绕到魏军后面,出其不意的拿下邺城。 这一战,田秀有着充足的把握。新军刚刚执行军功授爵,战意正强,而魏国连番失败,士气低迷。 此乃天时。 魏军倾巢而出攻击邯郸,邺城防御空虚,田秀避实击虚。 此乃地利。 最后,新军战心正浓,以劲旅攻一空城。 此乃人和。 可以说这一战,田秀同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这样都能打输,只能说明新军烂泥扶不上墙,在哪里都会吃败仗,孙吴复生都带不动这支军队。 来到城外打仗,众将已经披挂整齐等候多时,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刚过完年就要开战。 “高山!”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所部人马,在两日之内赶到乾侯,务必守住此处。不能让魏军突破一步。” 乾侯也就是今天的河北省成安县,此处是赵魏两国的边境地带。 这里是邺城通往邯郸的必经之路,但是由于城池矮小,并不利于防守。 “上将军,守城太没劲了,能不能换个人去?” 新军现在是军功授爵,想获得人头,得在战场上拼杀,守城能拿多少首级? “你的责任重大,你必须守住乾侯,不能让魏军突破一步。这一战我军的侧翼安全至关重要,如果乾侯丢失,魏军可能就会进一步攻打肥邑,如此我军归路断矣!你看似是在坚守乾侯,实则是在坚守我军的退路,你的责任重大,明白吗?” 田秀看着高山,语气颇为凝重。 “末将明白了!” 高山也感到了自己肩膀上担子不轻,单膝跪地接下了命令。 “这一次你没有任何援兵,你必须牢牢的钉死在乾侯,只要你能守住城池30天,你就是这一战的最大功臣。”田秀拉住高山的袖子,苦口婆心的叮嘱道。 “末将明白!”高山郑重的说道:“新军会战至最后一个人,我保证人在城在!” “好,你去吧!” 高山去了以后,营中几个将领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都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沈鸽犹豫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上将军,既然是坚守我军退路,你为什么不直接让高山去守肥邑,而是叫他去守成安,这不是让他往魏军的枪口上撞?” 高山不是田秀的心腹,这点新军中的几个将领都明白。只是他们没想到,田秀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用出借刀杀人这种把戏,这也太卑鄙了! “我不得不如此安排!”田秀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们攻击邺城要隐秘,如果乾侯丢失,魏军有可能会发现我们的行踪,一旦我们行踪暴露功亏一篑。” “主君是想用乾侯吸引魏军的目光?”杨端和明白田秀的意思了。 田秀缓缓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魏军出征,邺城空虚,但他们也不是傻子,拿下乾侯,人家肯定会派兵去攻略肥邑,防止赵军绕后。 此时不提前守住乾侯,还等什么?等人家去打肥邑? “沈鸽!”田秀继续点将。 “带着你的人往西面去守住临水(今河北磁县),你到了临水,要发动民夫沿着河岸筑壁,绝不能让魏军向西进入滏口。” 魏军一旦后路被断,人家也不会坐以待毙,而魏军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从邯郸向西进入滏口陉,然后去攻打赵国的上党。 沈鸽脸上的表情错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次他的活很鸡肋,但又没法拒绝。 “临水的防守非常重要,万万不容有失,沈鸽将军未必会碰到魏军,然而此地的重要性却不能低估,这一仗若是胜了,无论将军有没有碰到敌人,我必给将军记功。” 打仗就是要考虑的面面俱到,不然稍有疏忽都会招致惨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鸽还能说什么? “末将必不辱使命!”沈鸽拱手接令。 “李牧,杨端和,钱紧。” “末将在!” “你们三个随本将出征,且看本将如何带你们奇袭邺城!” “得令!”李,杨,钱三人都无比激动,这次田秀亲自坐镇,只要胜了,他们的战功绝对少不了。 此役对新军的每个将领都是个机会,只要胜了,以后新军在赵国的地位,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正在这时,一旁的尉缭站了出来问道:“师傅……” “在军中称职务!” “是,上将军,我呢?我呢?”尉缭这小屁孩等这仗很久了,田秀点了半天名,唯独没有叫他,让他有点按耐不住了。 “尉缭,你为行军长史,跟随在我左右。” 终于听到想听的话,尉缭激动的拱手:“谢师……上将军!” “众将出发,功名大业,就在今朝!” “是!” 营帐里豪气冲天。 天空中飘着雪花,新军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中,悄然出发。 一路上,士兵们冒着风雪,朝着邺城强行军。 新军平日的刻苦训练,在这一刻收到了回报。连日两天的强行军,掉队的人数仅仅只有百余人。 当他们接近邺城时,意外发现魏军紧闭城门,城中的防卫森严。 “糟糕,上将军,魏军会不会有诈?” 杨端和担心的来到田秀身边。 新军全军只有三万多,田秀还分了一万去各地设防,如今他们手上只有两万人。 只要邺城有一万守军,新军就不要想在短时间内破城。 而如果短时间内打不下邺城,他们的目的一旦被发现,魏军一回防,田秀的计划就要破产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可是主君,我们都不知道邺城虚实,强攻必然吃亏……” 田秀看着邺城的城墙,陷入沉思:“不要急,你们先容我想想。” 另一边,魏国的大军已经到达乾侯。 魏军主将魏贲坐在戎车上,看着前方,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副将拿出舆图对照一番后,说道:“前方就是漳河,过了河就是邯郸,在漳河东侧有一座小城,名叫乾侯。” “哦?”魏贲一听漳河东侧有座小城顿时眉头一紧。 虽然这座乾侯邑的规模非常小,但是那里的守军要是在魏军大军过河后,从后面扰乱魏军的补给,将造成很大的麻烦。 战争必须保证己方补给极限的时刻畅通。 想着,魏贲吩咐道:“去叫魏幸将军,告诉他,我给他三万兵马,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攻下乾侯。” 魏幸领命后,率三万魏军迅速朝乾侯进军。然而,当他们距离乾侯还有十里时,只见前方出现大量赵军。 原来,高山并不安心在城中死守,反而出城提前在此设伏。双方即刻展开激战,赵军依仗有利地形,打得魏军节节败退。 魏贲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欲亲率大军增援。但身旁的谋士劝他莫要轻举妄动,以防赵军使诈。魏贲思考片刻,决定按原计划前进,同时派人催促魏幸尽快攻克乾侯。 魏幸无奈,只得拼死攻城。赵军则利用弓箭和投石车不断攻击魏军,使得魏军伤亡惨重。 魏贲听说魏幸攻城数日不克,大怒,而后不顾副将劝说,调转大军欲死磕乾侯。 与此同时,田秀派出斥候到城中探查,得出消息,目前邺城只有5000多守军,且都是临时征召的壮丁。 尽管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强,但他们要是据城死守,新军想要破城,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不过好在田秀已经想到了一个轻松破城的方法。 “各位将军,我们新军的装备,本来就是参照了武卒,现在天黑,我们找几个会说魏国话的到下面喊话。 就说我军遭到赵军的伏击,损伤惨重,上将军命令我们把伤兵送回来休整。 只要城门一开,我们马上就可以破城。” 田秀看着面前的几个将领,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几天的计划。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小,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强攻,但一旦成功,那就是大赚特赚。 “上将军,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保证把戏演好。”杨端和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表示由他的人来完成这出大戏。 杨端和挑了几百人,让他们装成伤兵的模样,由武卒护送着来到邺城城下。 他们这些人一出现,城头上马上乱了起来,有些士卒甚至把弓箭对准了他们。 “不要害怕,弟兄们,我们是自己人!”杨端和操着一口流利的大梁口音对着城头上的魏军喊话道。 “自己人?你们是谁的部下?想干什么?” “我们都是跟上将军出征赵国的,在路上我们中了埋伏,弟兄们死伤不少,上将军让我们把伤员安排到后方养伤。” 杨端和喊完之后,城头上陷入寂静。 半晌之后,一个穿着褐色官袍的男人,好像是邺城的县令,探出头往城下看去:“你们真的是魏军?” “如假包换!” “天太黑了,等天亮了,我再放你们入场城。” 邺城县令非常警觉,并不愿意轻易开城。 “混账!”杨端和在城下破口大骂:“有几个弟兄受了重伤急需救治,他们能等到天亮吗?” “晚上月黑风高,本县是不会开门的!” “好!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但我告诉你,如果有一个弟兄因为救治不及时死了,我都要到上将军面前告你的状!”杨端和气愤的说道。 那位邺城县令也有点怕了,他叫来一名亲卫,对他吩咐道:“我把你从吊篮放下去,你仔细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魏军,尤其是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受伤了,明白吗?” “是?” 没过一会儿,那位亲卫从吊篮上下来,在和杨端和打过招呼后,对方开始查看老杨带来的伤兵。 他随手掀开了一副担架,杨端和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偷偷拔出来剑,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这人双眼紧闭,好像伤的很重。 确实是我国伤兵没错。 他不放心的又掀开一副担架,结果也是如此,这个更惨,脸上还缠着白布,好像伤的很重,奄奄一息。 这个亲卫见此,彻底放下了心,杨端和已经拔出来的剑也默默的收了回去。 “好了县令,确认无误,都是我国的伤兵。” 确认了身份之后,县令下令打开城门,杨端和也命令身边的人抬起担架的伤兵往里走。 结果刚到城门的方向, 刚开始检查的那个亲卫就发现了不对,那些躺在担架上的人,按说受伤很重,怎么身上一点血都没有? 怀疑之间,他又看到这些武卒都把手按到了剑柄上,顿时意识到不好。 “县令,快关城门,这些人有问题!”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武卒一刀捅去,当场结果了他。 这时候里面的人想关城门,已经来不及了。 杨端和带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城门,然后田秀率领大军群起而入。 值得一提,此时邺城只有外面单独的一座城郭,里面并没有翁城。 因此,新军一杀进去,轻而易举的控制了邺城,甚至都没遇到多大抵抗。 天蒙蒙亮,田秀让尉缭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全军居然只是伤了三个,还都只是轻伤,见己方伤亡如此之小,田秀顿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三位将军,我突然有个更好的想法,既然我们这么轻易的拿下了邺城,那么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扩大一下战果,让魏王好好喝上一壶。 通知下去,全军在城中搜集魏军的甲胄旗帜,让那些投降的魏军当向导,我们去奔袭荡水(今河南安阳)” 第344章 继续前进 “上将军,奔袭荡水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牧问道。 “放心,魏军主力倾巢而出,后方空虚,此次南下不会有任何危险。况且如果我们渡过了荡水,接下来就能够直逼朝歌攻入魏国的河内之地。 河内可是距离魏国的国都大梁不远,我就不信我们打到河内,魏贲还有闲心去取邯郸。” 天呐!这好冒险啊! “如果我们打下了朝歌,魏贲都没有回来,怎么办?” 这次提出问题的人是老杨。 田秀淡定的看着他:“不会,魏王会让他立刻回师。” 虽然上将军这么淡定,但这计划听起来好冒险啊! 李牧几个人都担心田秀兵不血刃的小胜之后,会迎来一个惨败。 “没听说过复古险中求嘛?一句话你们干不干?” 看邺城守军的样子,就知道魏国河内的守军战力会有多拉垮,更何况魏国肯定想不到田秀会一路往他们腹地捅,这一战绝对是砍瓜切菜,没什么好质疑的。 但问题就是,一味的深入河东,魏贲从后面把他们后路断了,那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已思得万全之计,我们拿下荡水后,全军立刻放弃邺城,前往荡水布防,魏贲肯定急着收复河内歼灭我们,我们正好在那设伏。” 围魏救赵,这一连串操作,简直就是连环计,真是又狠又毒! 不得不说,这一战的风险巨大可伴随的收益也异常的大。 如果他们成功,所有人将永载史册,这一战将和桂陵之战一样,列入兵书之中,成为后世教习的典范。 但如果失败了,他们这些人皆是国家的罪人…… 这时,尉缭已经去收集了2000多副魏军的甲仗,对田秀拱手道:“上将军,我们已经有了2000副魏军的旗甲,加上我军原来跟魏军甲胄相仿的士卒已经能凑起5000人,要不要启程?” “还说什么,干,告诉兄弟们,打赢了这一仗,每人赏半金!” 田秀翻身上马,让手下的士兵都把魏军的旗帜打了出来,这次去荡水,要敲锣打鼓,偷偷摸摸的一看就心里有鬼很容易被识破。 众人整装待发的时候,天上忽然又下起了雪,转眼就成了鹅毛大雪。 这给每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像是上天都在诅咒他们。 田秀心中一沉,脸上却笑出了声:“诸位风雪之夜袭河内,魏国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冒着大雪偷袭,此乃天助我也。此战必胜,赵国万岁!” “万岁!”尉缭这小屁孩儿极为有眼力的跟着喊了一声万岁,最后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队伍中蔓延,众人的士气瞬间大涨。 田秀给了尉缭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大喊道:“时间有限,众将出发!” 已经饱餐过一顿的士兵们,摆开脚步往荡水而去。 从邺城到荡水差不多有70里的路程,正常来说要走一天,急行军也要走半天 天公不作美,田秀他们出发的时候,天上居然还下起了雪。 不过,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田秀他们还是如期到达了目的地,而且这时候雪也停了。 荡水,这个地方在战国时名声并不响亮,但他的后世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汤阴县! 南宋时这里曾经出过一位赫赫威名的人物。 不过此时此刻,荡水还没有城池,在荡水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河水以及干枯的芦苇丛,一眼看去有那种800里水泊梁山的感觉。 而荡水的南侧就是滔滔黄河,过了河就能打到魏国的本土,西侧有一条土路则是通往朝歌的路,打下朝歌就可以进入魏国的河内之地。 “上将军,我们是往南呢,还是往西呢?” 这时候摆在众人面前一个问题,是直接过河去捅魏国的本土,还是按照原计划向西去河内。 其实就平常而言,田秀他们只能向西,因为往南要过黄河,黄河的河面非常宽,没有船是过不去的。 想在短时间内征集到共5000人过河的船只,这并不容易。 但田秀他们来的时候是冬天,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河面都冻住了,这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田秀完全能带领他的部下踏着兵渡过黄河去攻击河南的浚地! 老天爷都帮忙了,这要是都抓不住机会,那真是废物点心! 田秀果断改变了计划:“全军随我往南,我们踏冰过河,直击浚地!” 在过河之前,田秀先让人到河面上去试了一下冻的结不结实,确定蹦跳都没有问题之后,这才让大军过河。 5000多人马浩浩荡荡的渡过了河面,大军过去以后,众人都如释重负。 要是他们过河的时候被魏人发现,对方在河边守株待兔,他们这些人可真是千里送人头。 浚地,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浚县,三国时这里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黎阳。 当然了,这时候黎阳还没有筑城,浚地被分成了三座小邑分别是牵城、雍榆、顿丘。 “上将军,我们还去不去?” 尉缭低声询问田秀。 靠近渡口的是牵城,但这个地方由于靠近渡口,完全是被按照军事要塞来修路的,城市虽然不高大却很坚固。现在都没弄清楚城里有多少守军,贸然发动进攻真的好吗? “尉缭,师傅告诉你一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懂了吗?” 田秀说完了之后,给尉缭使了一个眼色:“去,将那个投降的魏国县令带过来,让他去叫门,成败在此一举!” “开门,我等都是邺城守军,奉了魏贲将军之命,特意到此处协防。” 邺城的县令跑到牵城之下,扯着嗓子呐喊。 “汝是何人,待我先看看!” 牵城的守将叫魏续,也是魏国宗室出身,根本就不懂得打仗。在魏国像他这种人还有很多,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公室弟子任职,所以他们相互之间也不会搞什么军令啊,信物啊,都是直接认人。 魏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认出了邺城的县令之后,这才笑道:“原来是王县令!” “正是本县,请将军快开门吧!” 魏续心里很纳闷,他们并没有接到魏贲或者是上面的命令,说有军队要来协防。 但问题是,城下这个人自己认识就是邺城的县令,他后面带来的军队也是清一色的魏军打扮,不可能造假。 再说这次的战役重大,魏贲战前的时候就再三强调各城池都要严加戒备,邺城县令这时候率军来支援,好像也合情合理。 “来人把西直门打开!”魏续长了一个心眼,没有打开较为宽敞的东大门,而是开了西直门。 这扇门比较狭小,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并肩行进,万一邺城这位县令真有诈,自己也能及时反应。 大门被打开,田秀朝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于是于是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排队进城,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时候不能贸然动手,不然会前功尽弃。 “王县令,你们辛苦了,来来来,跟我到城里,我摆桌酒给你接风洗尘!”魏续从城墙上下来走到邺城县令面前,他刚把话说完,田秀已经把刀顶在了他的腰子上。 “识相的,让你们的人通通缴械,实话告诉你我是赵国的大司马田秀,魏贲在前线已经惨败,你们跟着他是没前途的,投降我是你们最明智的选择。” 大司马田秀?魏续一听到这名字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 “你,你真的是田秀?”魏续看着田秀,双手忍不住发颤,他可是早听说过这位继白起之后的又一代人头收割机。 “魏将军,这位就是如假包换的赵国大司马,这次他带了十万大军,要去攻打大梁。” 尉缭来到田秀身后,一本正经的吹起了牛皮。 十万大军攻打大梁?魏续瞬间感觉大脑嗡嗡的。 大梁的虚实他最清楚了,这次魏国几乎倾巢而出,大梁已经没多少守军了,田秀真的率领十万大军去打,那大梁铁定守不住。 魏续瞬间就已经起了倒戈的心思,他虽然是魏国的公室,但像他这种人魏国一抓一大把,他算老几? 大梁要是被攻下,魏国就算凉菜了,魏国凉了菜他跟谁混?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如现在就抱上田秀这条粗腿! “如果你们现在投降,我算你们是战前起义,这叫弃暗投明,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等打完了仗,你们愿意解甲归田的,我们大王会发给你们一笔赏钱让你们回家种地,不愿意回去的,就留在我们赵国效力,其他人不说,我可以在寡君面前举荐保证你们这些当将军的每个都能谋个一官半职。 当然了你要冥顽不灵,我只能把你们缴械当做战俘处理。战俘会是什么结局我就无法保证了,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田秀直接来了个威逼利诱,而这一招也确实有用,这还用想?正常人肯定选前者呀! 魏续又不是傻叉,这种时候不跟着田秀走,难道真让人家当战俘抓起来? 魏王又不是他爹,乃公凭啥替你卖命? “上将军,你想让我干什么?” 魏续比那位邺城县令要识时务的多,现在就直接改称呼叫上将军了。 “你们这里有多少守军?” 田秀沉声问道。 魏续想了想回答道:“原本只有2000,魏贲怕我们这儿出意外,所以让我们从城里又征集了1000壮丁,还有从顿丘那边还派来了1000人协防。” “这样,你马上把那些顿丘来的将领,还有那些忠于魏国的官吏,通通集中起来,记住不要遗漏。 你不用怕,我的人会协助你。”田秀给一旁的杨端和使了一个眼色。 对方立马站了出来:“魏将军,你不用怕我的人会保你平安。”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悬念,魏续果断的把牵城给卖了,他的那些同僚也都被他卖了。牵城兵不血刃的落入田秀手中,田秀大喜之下,当场赏了魏续一个大夫爵,对方激动的就差跪下来磕头认他做爹了。 至于那些底层士兵,他们并没有对田秀有多少抵触,三晋一家,魏人并不怎么憎恨赵人,更何况田秀名声在外,投降他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特别要提的是,田秀还让魏续打开了府库,把里面的财帛分赏给那些士卒,这搞得牵城守军各个对田秀感恩戴德! 弟兄们辛辛苦苦出来打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然还能是为啥?为爱发电嘛?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尉缭,你马上派人去后面给李牧传信,叫他放弃邺城,将大军都带过来,魏续将军,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新军的将军了,我命令你约束好你的士卒,不要让他们搞出什么乱子来。” 魏续连连应是:“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好,留下500人协助魏续将军,其余人跟我出发我们去雍榆!” 田秀带着他的部队继续攻略浚地,这种时候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魏王才会慌。 魏王一慌,事情就好办了。 当初孙膑斗庞涓,玩的就是这个套路。 …… 天刚蒙蒙亮,魏贲打了个哈欠从榻上起来,这两天魏军死磕乾侯,高山就快顶不住了,为了守城,对方连城里的妇女都发动起来了。 魏贲很有决心,最多再打两天就能把这拿下,然后直奔邯郸。 有人要问了,魏贲为什么不留几千人围住乾侯,然后率领大军去打邯郸。 因为面子上挂不住啊!乾侯一座屁大点的城池,居然能挡住魏军20万大军的猛攻! 这个他喵传出去,魏贲以后还有脸混吗? 男人活在世上,无非是争两样东西,一是女人,二就是一口气。 乾侯要是不打下来,魏贲实在出不了心里这口气! 就在魏贲刚从营帐中走出来,他的副将急匆匆的找上了他:“上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魏贲不以为意:“天塌不下来,你有话慢慢说!” “邺城方面急报!昨天赵军偷袭邺城!” “什么?”魏贲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副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今早才告诉我?” 副将一脸委屈:“上将军昨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了,末将看您辛苦这才……” “好了!”魏贲已经没心思听他的副将解释了,邺城是魏军后方,那里丢了,几十万大军的补给从哪去搞? 这仗还打个球啊! 第345章 挖掘黄河 魏贲并没有马上退兵回去救邺城,而是先派斥候去侦查,确定情报的真伪。 再三确认了邺城已经丢失,魏将瞬间人心惶惶。 邺城已失,这意味着几十万大军断了粮草,他们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上将军,末将看我们还是马上退兵吧!” 副将小心翼翼的建议魏贲退军。 魏贲摇了摇头,自信的说道:“不必急于退军。” 副将一愣:“上将军这话怎么说?” “你们想,赵军为何偷袭邺城?不就是想逼我回师去救,好来个围魏救赵,此等小计,岂能瞒我呢? 如今,我大军尚有七日之粮,何须急于退兵?” 魏贲自认为想出了一个妙计,他命令副将魏斯率两万魏兵回防去救邺城,然后又留下三万人马围困乾侯,自己则带着大军奔袭邯郸。 魏贲坚信,偷袭邺城的只是赵军小股部队,其目的正是为了迫使他们回师,只要自己不上当,继续向邯郸进军。 这样慌的就是赵国了,赵国要么跟他们在邯郸城下死战一场,要么就只能跟魏国议和。 退一步来说,即便袭击邺城的是赵军主力,自己进攻邯郸他们必然回师去救。 而自己到时候只要在半路设伏,打赵军一个措手不及,既能歼灭赵军有生力量又能打下邯郸,简直一举两得。 魏贲向邯郸进军的同时,田秀也已经攻下雍榆、顿丘二城全取魏国浚地。 田秀攻取浚地三城,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每克一城,他都采取破牵城时的办法,先赚开城门,然后逼迫守军投降。 就这样,田秀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魏国的浚地。 “上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杨端和摩拳擦掌,继续前进就是曹邑了,此处已经是魏国的腹地,赵军要是打到那里,魏王不慌才怪。 “全民休整一日,明日进军曹邑!” 田秀在顿丘休整之际,李牧那边也到了牵城布防,同时李牧带来了一个消息,魏贲并没有回兵收复邺城,而是往邯郸而去。 听说这个消息,田秀有点担忧,麾下的将士们也建议,不如见好就收,回去捅魏贲的屁股。 但田秀深知,他们现在已经不能退,如果他们真的退了回去救邯郸,魏贲铁定会在半路设伏,那会儿倒霉的就是他们。 所以,田秀只能率领新军继续前进。 这场战争比拼的是双方君主的定力,现在就看赵王和魏王谁先扛不住将自己的主力调回,谁就是失败的那个。 这场战争,与昔日的马陵之战几乎如出一辙。 “但愿这一次我们不会成为庞涓!” 第二天休整一日之后,田秀进军曹邑(河南滑县),曹邑在春秋时属于卫国后被魏国所夺。 此处临近大河,乃是魏国水陆要津,河水南侧就是廪延邑,而廪延邑正好扼守黄河渡口,是一处真正意义上的战略要地。 因此魏国一直在此长期驻防的两万大军驻守,雷打不动。 田秀军想要攻克曹邑,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杨端和建议田秀,让李牧过来增援,举新军全军之力,必克曹邑。 但田秀认为那样动静太大,所需的时间也太长,攻克曹邑需要速战速决。 经过沉思之后,田秀想到了一条妙计。 “魏续将军!”田秀找到了投降的魏续,攻克浚地三城,他可是出了很大力气。 “上将军有什么地方需要在下效力?” 魏续态度谦和的跪在田秀面前,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我想请将军出面到曹邑城下喊话,就说赵军偷袭牵城,浚地告急,请曹邑守军立马派人前去增援。 然后我们就借口还需要去通知其他城池这个消息,暂时离开,到时候我大军就在前方三里处的山坡埋伏。 等曹邑守军出城,经过那座山坡的时候,我们直接从左右两翼杀下去,擒拿他们的头目,再用他们的人去赚开曹邑城门,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田秀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之后,魏续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计划他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只需要到城下去转一圈就可以,成功了有他一份功劳,失败了他也不用担什么责任,何乐不为呢? “上将军放心,末将肯定办好此事!”魏续带来了几个跟自己投诚的部下,然后命他们随自己一起到曹邑城下演戏。 “我是牵城守将魏续,我们那里遭到了赵军袭击,牵城失守,现在赵军正在攻击雍榆,前方战况危急,请你们速速派人前去支援,请快些莫要耽误时间!我们还要去大梁火速将此事告知大王,就不进城了,告辞!” 魏续在城下装模作样的喊了一顿话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连头都不回。 半个时辰之后,杨端和正命人打扫战场,然后一脸复杂的看着远处的田秀。 战况的发展跟田秀计划的简直一毛一样,曹邑守军不疑有他,派了3000兵马出城,结果在转角的山坡上就遇到了新军的埋伏,几乎是刚一接战魏军就溃不成军,新军仅仅只付出了微小的伤亡。 这仗打的过于迅速,以至于杨端和都感觉极不真实。 此时刚刚又获得一场大胜,全军上下都有点膨胀,众人摩拳擦掌,都急不可耐的要去攻克曹邑。 “上将军,刚打了一仗,要不要让兄弟们缓缓??” 尉缭来到田秀面前,询问是否需要让军队休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田秀明确表示了,大军要一鼓作气趁势拿下曹邑。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田秀让杨端和带着败军去赚开了城门,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曹邑。 这再次诠释了一个道理,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克的,人们总是容易相信熟人,而这些人一旦发动攻击,就是致命的。 拿下曹邑以后,众人摩拳擦掌纷纷要求继续进军逼近廪延。 田秀却并不急着继续前进,他来到城外战俘营,命人带上来了一个低级军官。 一名都尉被押到了田秀面前,卫兵们想要他跪下,这家伙的膝盖就是不肯弯。 后面的人想使劲把他按倒,田秀打断了那些人:“好了,你们下去吧。” 卫兵向后退了两步,但并没离开,他们要防止这个都尉伤害田秀。 田秀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名都尉:“你叫什么名字?” “本将薛忠。” 薛忠傲慢的回答道,显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薛将军,我们赵国是不会随意杀害被俘虏的敌国军官,你们魏国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你们的魏王手上,我现在放你回去,请你转告魏王,三天之后我的军队将逼近大梁,向他做好与我会猎的准备。 薛将军,一个优秀的军官是不会被俘虏的,希望你下次不会再被我抓到,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说完,田秀示意手下的人将他带离,薛忠还有点不可相信:“你真的放我走?” “回去吧!告诉魏王做好准备,我要来了。” “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薛忠离去以后,尉缭看着田秀若有所思。 田秀回过身看他:“小子,看出什么了?” 尉缭想了想说道:“师傅,你这是想打草惊蛇吧?” “真聪明!”田秀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被我这么一吓,魏王肯定就要坐不住了,这样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大梁。 王宫中。 魏王正在欣赏歌舞,顺便收听前线的捷报。 二十万大军直逼邯郸,还有秦国盟友相助,魏王想不出来赵国这次能怎么翻盘? 就在这个时候,薛忠急急忙忙的来到大殿,拱手道:“上君!” “嗯?”魏王双眼迷离的看着他,皱眉道:“你是何人?” 薛忠回答道:“末将是曹邑都尉薛忠。” “曹邑都尉?”魏王放下酒杯,十分不满的说道:“你擅自离开你的防地,跑到大梁来做什么?你可知擅离职守乃是死罪?” “上君,赵国大司马田秀已经率军攻破了曹邑,他正准备率军往大梁而来!”薛忠赶忙说道。 魏王听后大惊失色,“什么?赵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到了大梁?” 薛忠便将赵军如何智取曹邑的经过说了一遍,魏王听后愤怒不已。 “可恶!这个田秀竟然如此狡猾!”魏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此时,大臣们也都惊慌失措起来。 “上君,如今形势危急,我们必须立刻调集兵力保卫大梁!”一位大臣说道。 “丞相,立即召集所有的后备军,严守大梁!同时,派出使者前往秦国,请求他们出兵援助!” 魏王也知道马陵之战的典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魏贲回来,他坚信大梁坚固,自己有把握守住,而秦国只要从西边一发动进攻,田秀必然只有回师。 “秦人只要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魏王下令后,大梁城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士兵们匆忙地集结,百姓们也充满了恐慌。 田秀这边,他密切关注着魏军的动向。他知道魏王不会轻易放弃大梁,必定会全力防守。然而,田秀早已料到这一点,他有着自己的盘算。 三日以后,田秀率军攻克廪延邑,兵锋直指大梁。 与此同时,魏王也征集了大梁周边所有守军,总计大约15万人。 但是这些临时征召的士卒大都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许多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对于他们的战力,魏王心里还是没底的,他只能盼着魏贲继续给赵国制造压力,还有就是秦国盟友的援助。 “上将军,怎么样,要不要继续向大梁进攻?” 杨端和已经急不可耐,大梁就在眼前,一连串的胜利已经让全军都红了眼,好像大梁就是嘴里的一块肉,他们一口就能咬下来。 田秀却非常清醒:“不要急,大梁防御坚固,我们手里满打满算只有6000人,贸然进攻,咱们讨不到任何便宜。” “那主君的意思呢?” 田秀并没急着表态而是先看向尉缭:“怎么样,邯郸那边有消息吗?” 尉缭回答道:“魏贲已经率军包围了邯郸。”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田秀同样阴沉着脸,问道:“魏贲有没有退兵的迹象?” 尉缭摇摇头:“根据我们探子发回的情报,他这是派了一小部分军队收复了邺城,大军仍然在攻击邯郸。” 田秀这回不淡定了,赵王如果顶不住的话,那这事情就麻烦了。 “快,让李牧他们过来,我们得给魏王施加压力了!” 田秀意识到不能等了,他们也得压迫压迫魏王了。 12月中旬,田秀率军来到大梁城下,大梁早已严阵以待,做好了准备。 不过田秀并没有急于攻城,反而是命李牧从后面征集了数万民夫,让这些人大张旗鼓的的去挖掘黄河渡口。 魏王听到田秀在指挥人挖掘渡口,顿时慌了:“什么,那竖子居然使人挖掘渡口!” 段干子同样满脸惊慌:“大王,如果田秀掘开黄河渡口,大水会把大梁淹了的!” 魏王心急如焚,立刻召集大臣商议对策。有大臣提议,派出一支精锐部队,突袭赵军营地,阻止他们挖掘渡口。魏王思考片刻,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于是,魏王派遣大将庞葱带领五千精兵,趁着夜色悄悄靠近赵军营地。然而,田秀早有防备,庞葱的奇袭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惨重。 田秀得知魏军来袭,嘴角微微上扬。他早就预料到魏王会如此一举,他让人大张旗鼓的挖掘渡口,魏王不来才是怪事。 经历了一场惨败之后,大梁的军心民心瞬间跌到谷底,人人自危。 田秀这时候也派人进城传了话,要魏王十天内投降,要不就放水淹城。 更让魏王绝望的消息传来了,派去秦国那边的使者回来了。 秦国表示,他们的军队正在围攻赵国的云中,目前没有余力来救援魏国。 不过秦王非常关心魏国这个盟友,秦王会在三个月内派出十万援军救援魏国。 三个月内十万援军,魏王这下算知道了,这秦王他喵的靠不住啊! 如今摆在魏王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投降,第二让魏贲回来解围。 思索片刻之后,魏王做出了决定。 第346章 魏国惨败 邯郸城外。 正在攻城的魏贲收到了来自魏王的诏令。 “本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尊使回去吧!” 魏贲命人送走了魏王的使者,在使者离去以后一群将领立马涌进了他的大营。 副将廖勇小心翼翼的问道:“上将军,是不是大梁那边顶不住了?” 魏贲点点头:“大王说大梁已经岌岌可危,秦人又迟迟不肯向赵人发动猛烈进攻,所以诏我等回援。” 众将哗然,皆面露难色。魏贲明白他们的心思,大梁是魏国都城,若是丢了,魏军就成了无根之木。但眼下秦军按兵不动,他们若撤走,之前的努力便会白费。 “将军,不如派人加急赶往咸阳,催促秦军出兵。我们也好安心回师救援大梁。”廖勇提议道。 魏贲沉思片刻,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他立刻写下一封书信,派亲信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同时,他下令全军准备撤退,随时启程返回大梁。 咸阳。 魏贲的使者被送出大殿以后,秦王子楚得意地看着身旁的大臣们说道:“看来魏国跟赵国之间,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 吕不韦站出来恭贺道:“等三晋分出胜负,就是我大秦渔人得利之时。” 秦王点点头,将目光看向王翦:“将军,请你率军出发兵出河东,切记,要等魏赵两国分出胜负在动手,若是魏国得胜,你就兵出河内直取朝歌,若是赵国得胜,你就全取上党。” 王翦领命而去,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往河东。另一边,魏贲带领魏军日夜兼程赶回大梁。途中,魏贲收到消息,秦军已经出兵河东。他心中一惊,连忙加快行军速度。大梁城墙上,魏王焦急地等待着魏军的归来。当他听说魏贲的大军已过邺城,不日将到达荡水,顿时心神大定。 与此同时,田秀收到了秦国出兵还有魏贲回师的消息。 “上将军,秦国在这种时候出兵河东,看来是想摘桃子。” 尉缭一眼看穿了秦王的小心思。 先前赵魏大战,秦国只是在云中让甘罗发动了一场小规模进攻,主力部队迟迟不动。 这种时候王翦兵出河东,摆明了是要来摘桃子。 “尉缭,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田秀想考考他这个徒弟。 尉缭想了想说道:“魏贲回师,我军势必要和他有一场大战,这样无论胜负得利的都只能是秦人,徒儿认为,我们眼下应该和魏国讲和讲和对大家都有利。” “你说的固然不错!”田秀先是点头肯定了徒弟,然后又摇着头说:“但是魏王那个家伙听说秦国出兵,肯定觉得是来帮他的,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跟我们议和。” 李牧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不然呢?” 田秀叹了口气,“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只好面对了。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马上我们就要大干一场了!” “上将军,我们该怎么打呢?”李牧拱手问道。 田秀将目光看向身后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的黄河,众人霎时会意,半渡而击。 “上将军,魏贲可不是等闲之辈,半渡而击我们已经玩过多次,恐怕他不会上当。” 李牧深知魏贲的狡猾,他很担心这次同样的套路,魏军不会上当。 田秀自信的说道:“放心,他会上当的。” …… 此时,魏贲的大军距离大梁已经越来越近,他已然来到荡水,对岸就是浚地。 望着冰封的黄河,魏贲并不急于过河:“传令下去,先派人到河岸侦查,以防伏兵。” 哪怕此时河面冰封,几十万大军过河,中途遇到攻击也是很危险的,半渡而击田秀已经干过好几次,魏贲可不会再上这种当。 副将立即在旁边送上一波彩虹屁:“将军高明,我们先派人到对面侦查清楚,就不会再遭到伏击。” 不久之后,斥候回到魏贲身边,禀告道:“上将军,河对岸不曾发现敌军一兵一卒!” “嗯!”魏贲点点头,却还有点不放心,河水两岸都长了茂密的芦苇,虽然已经干枯,但难保芦苇丛中有没有伏兵。 魏贲又对左右吩咐:“派人到对岸清理那些芦苇,小心里面有伏兵。” 副将这下不理解了:“上将军,用得着那么谨慎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 魏贲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一直盯着对岸的芦苇丛。 魏军立即派出了数百名斥候去清扫对岸的芦苇,没有意外,芦苇丛中果然有伏兵。 伏在芦苇丛中的赵军显然也没想到魏军这次长心眼了,居然发现了他们,双方立即展开了一场恶战。 “看看,我就说有敌军埋伏吧!” 魏贲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洋洋,他摸了摸他的胡须,吩咐道:“廖副将,我给你5000人消灭对岸那些赵军!” “唯!”廖勇带了5000精锐杀向河岸,半个小时以后,廖勇让身边的亲卫来回报:“上将军,廖将军已经杀退了对岸的伏兵,赵军仓皇而逃!” 魏贲大喜,对左右说道:“久闻田秀善于用兵,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身旁的一群部下立刻开始拍起马屁:“上将军神算,田秀不过一个黄口竖子,怎么是您的对手?” 魏贲大手一挥,“全军渡河!”魏军开始浩浩荡荡地向着对岸进发。 然而,就在魏军渡江过半时,异变突生。 田秀率领赵军从魏军后面杀了出来,魏军后方顿时喊杀声震天。魏军被杀得措手不及,一时乱作一团。 魏贲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想不到赵军居然不止在前面有伏兵,身后居然也他喵的有! “该死的田秀,居然一直埋伏在我军后方,竖子!竖子!” 魏贲跳着脚大骂田秀。 “上将军,后军已经被魏军杀乱,我们顶不住了!” 一名亲卫来到魏贲面前汇报说后军已经撑不住了,魏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慌,立刻通知中军回过身去先把赵军击退,稳住我们后方!” 魏贲命令魏军回去增援后军,前面已经溃退的赵军又杀了回来,李牧带人猛攻把守南岸的廖勇,魏军霎时之间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他试图组织抵抗,但赵军的攻势如潮,魏军根本无法抵挡。 眼看魏军节节败退,魏贲心急如焚。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拼命杀敌,但无奈寡不敌众。 “事急矣!”魏贲的另一名副将王平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军已败,请将军速速撤退。” 魏贲大怒:“本将不撤,本将要和田秀拼了,通知全军杀!” 王平眼看却说不动,只好对左右亲卫投去一个眼神,身旁的亲卫立刻架着他,往西南方向逃去。 魏军一看主将跑了,纷纷跟着他的旗帜往西南方向逃窜,魏军在河面上这一奔跑,居然使得已经冻实的河面开裂。 缝隙光速向周边延伸,然后只听“噗呲”一声,河面完全裂开,魏军霎时之间掉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中。 后方一些赵军闪避不及,也跟着跌入到滔滔河水中。 最终,魏军惨败,魏贲本人也身负重伤被河水冲走下落不明…… 是役,新军大破魏军,斩首万余,俘敌十万。 消息传出以后,天下震惊。 赵国,邯郸。 赵王听说魏贲大败,十万魏军被俘,顿时欣喜若狂,他立即叫来赵聪,对他吩咐:“快,将军亲自到前线传命要大司马兵进大梁一战灭魏。” 魏军20万大军惨败,赵王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他认为,赵国已经得到了一个灭魏的良机。 赵聪下去了之后,魏王又马上叫来守卫邯郸的乐乘:“将军,请你立刻点齐所部兵马准备增援大司马,这次寡人要一举灭掉魏国。” 魏国,大梁。 魏王听说魏贲惨败的消息后,顿时晕厥过去,丞相段干子慌忙上去掐起人中,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魏王醒转。 魏王看着段干子,有气无力的说道:“丞相,魏贲误国!魏贲误国啊!这次我大魏亡矣!魏国亡矣啊!” 霎时之间,大殿上满是哭泣之声,群臣近乎已经绝望。 龙阳君站了出来,沉声道:“大王,魏贲将军虽败,但是仍有五六万溃兵逃了回来,而且目前城中尚有十万守军,只要我们在征集内黄,信陵,安陵各地的守军,还可以再凑出20万人马守城。” 魏王看着龙阳君,悲观的摇摇头:“寡人20万主力尽丧,这些仓促之间征集的乌合之众又有什么用呢?” 龙阳君急忙说道:“大王,天下各国不会看着我国亡国不管,请您立刻派出使者前往秦国,楚国,齐国,韩国求救,另外请大王命信陵君速速归国,眼下只有信陵君能救危局!” 段干子也跟着说道:“大王,快让信陵君回来吧!” 魏王这时候也不再忌惮自己这个兄弟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毛笔,然后沾了些墨水在一张诏书上写道:“无忌吾弟,见字如面……” 信陵君收到了魏王送来的求救书以后没有犹豫,自己的母国即将遭遇灭国之危,他又怎能束手旁观? 他命令门客们立刻收拾好行装,准备赶回魏国。 与此同时,信陵君也给田秀写了一封信,请他看清当下局势,放过魏国。 信陵君在信中表示,如果赵国坚持要消灭魏国,他将带领魏国做最后抵抗绝不投降。 到了那个时候,周边的诸侯不会见死不救,赵国会像秦国一样被群起围攻。 信陵君将信送出的同时,魏国惨败的消息也已经传遍周边国家。 楚国,陈都。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楚王,他马上叫来令尹黄歇:“令尹,魏国惨败亡国在即,不知贤卿可有所教?” 黄歇忙道:“请大王立刻派使者前往大梁,请魏王守住,另外立刻征集陈蔡兵马,并且联络秦齐韩燕,共同救魏。我们绝不能看着赵国吞并魏国!” 楚王点点头:“贤卿言之有理,立刻请大将军还柱国来!” 秦国方面,王翦已经到达安邑,在听说魏国惨败的消息之后,他果断率军直奔沁水打算渡河攻击上党牵制赵国。 韩国,新政。 韩王看着魏王的求救书犹豫不决,一方面他不希望魏国亡国,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和赵国刀兵相向。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妹妹还没被废呢,赵国依旧是他的盟友,赵王还是他的小舅子。 丞相张平劝说道:“大王,三晋一家,魏国亡国,下一个必然是我们唇亡齿寒,请大王不要犹豫,立刻率领大军驰援魏国。” 韩王担忧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得罪了赵国?” 张平摇头道:“这种时候比起得罪赵国,魏国被灭,这个结局我们更加无法接受,请大王不要犹豫。” 韩王犹豫的说道:“寡人担心寡不敌众啊!” “大王不必有这种担忧,楚国,秦国,齐国都不会希望魏国亡国,这一次,赵国是在和六国作战!” “好!”韩王一听再也没有顾虑:“丞相此言令寡人茅塞顿开,孤这就增援魏国!” 齐国,临淄。 君王后在接到了魏国的求救之后,也展开了紧急朝议。 齐国君臣分为两派,一派人认为三晋内讧齐国没必要跟着去掺和,他们爱怎么打都行。 另一派人则认为,魏国灭亡,赵国将会统一三晋,这是齐国不能容忍的,他们应该马上援助魏国。 君王后和齐王建,后胜,周子商量一番之后,一致决定先派人给赵王传信,请他放魏国一马, 另一方面则准备援军救援魏国。 燕国,蓟城。 魏王的使者在蓟城四处活动,以老将剧辛为首,不断给武成后施加压力,请她派兵救魏。 武成后虽然是赵国人,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如果她不肯出兵去救魏国,这对燕国的利益来说是很大的损失,此举会得罪所有人,她这个太后就当不下去了。 “剧辛将军!”武成后叫来剧辛:“请您操练兵马,如果赵国真的准备灭魏,朕要你立刻出兵攻其之后以为救应。” “唯!” 剧辛走后,武成后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长叹一声:“阿秀,不要怪我,谁叫我是燕国的太后呢?” 各国都准备救援魏国时,赵王的诏令以及信陵君的书信在同一时刻送到。 此刻,田秀必须做出抉择,是坚决执行命令攻打大梁灭亡魏国,还是就此收兵。 第347章 轻饶魏国 此时赵国来到了一个命运的十字路口,只要他们前进一步就可以攻下大梁,将魏国彻底灭亡。 魏国一旦被灭亡,那么接下来赵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灭掉韩国,完成统一三晋的大业。 赵国上下,从赵王开始,所有人都希望消灭魏国,完成统一三晋的大业。 赵国君臣陷入到了一种空前的狂热之中。 就在赵国上下摩拳擦掌准备彻底将魏国消灭之时,田秀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命令。 牵城,田秀的帅帐。 “什么,上将军退兵?” 李牧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田秀,要知道此刻大梁已经就在他们眼前了,只要他们前进一步就能名垂青史。 “是的,我决定退兵!” 面对营帐中众位将领的不理解,田秀表现的极为平静:“魏国现在还不能被灭,否则我们将遭到天下的围攻,因此现在放魏国一马,与他们进行和谈才是最为理智的。” “可是上将军……”李牧试图劝说田秀收回成命,田秀却是伸手打断了他,接着站起身对众人吩咐:“通知全军不得妄动一步,有违命令者,斩!” “是!” 众将领皆不情不愿的拱手应是。 所有人从他的营帐离开以后,田秀独自给赵王写起了信,他写信的时候,一个人影悄然来到身边。 “尉缭,坐。” 田秀头也不抬,仅仅是听脚步声他就知道来的是尉缭。 尉缭小心翼翼的坐到田秀身旁,轻声问道:“师傅,您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下令退兵呢?只要我们再前进一步,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大梁,消灭魏国。” “尉缭!” 田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锐利的询问道:“你知道将军和元帅有什么区别吗?” 尉缭摇摇头。 “将军的职责是冲锋陷阵,而元帅不仅要冲锋陷阵还要运筹帷幄,统帅全局。” 田秀耐心的给自己这个小徒弟解释道:“一个合格的元帅,不仅要学会打仗,还要学会外交。学会纵横捭阖。” 尉缭似有所悟。 田秀明白,尉缭到底还小,许多道理,如果不对他讲明白,他是不会懂的。 “听师傅给你讲!” 田秀清了清嗓子,决定好好给自己的徒弟讲讲其中的道理:“我们现在固然可以灭掉魏国,可是灭掉魏国之后呢?其他五国会干看着吗? 这种时候消灭魏国,迎接我们的就是一次五国伐赵,这个代价是我们目前无法承受的。 留下魏国,我们可以将它当做屏障,帮助我们抵御南方的楚国西边的秦国,甚至是东边的齐国!” 在说到齐国的时候,田秀特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调。 齐国虽说目前还是赵国的盟友,但田秀很清楚,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可言。 赵国目前跟齐国是朋友,仅仅是因为两国没有利益冲突罢了,在这个时代,一个国家前一天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就言归于好携手抗敌这种例子并不少。 同样的道理,齐国随时可能因为赵国侵犯他的利益而和赵国大打出手。 老谋深算的田秀自然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在这种时候退兵的原因。 听完自己师傅的一番耐心解释,尉缭也终于明白了师傅的苦心。 难怪他的师傅能深得赵王器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国,邯郸。 赵王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田秀进兵大梁时,却收到了田秀即将班师的消息。 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以平原君为首的公族派对田秀进行了严厉的抨击。 平原君等人认为田秀过于懦弱,请赵王立刻换掉他,另择良将接替他灭魏。 尽管赵王确实心有不甘,但是他很明白田秀信中所提到的诸多顾虑都是有道理的。 眼下灭魏,时机确实不成熟。 赵王长叹一声叫来缪贤,对他吩咐:“卿,你去传旨给赵聪将军,叫他不必再征集兵力了,还有让虞君来一下,我们得派人去和魏王谈和了。” 魏国,大梁。 信陵君带领他的门客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梁,听说信陵君归来,魏王亲自出城迎接,兄弟二人相拥而泣。 国难当头,这一对兄弟彻底摒弃前嫌,联起手来共同对敌。 听说信陵君归来,大梁民众霎时间士气高涨。 老百姓自发入伍加入魏军,帮助朝廷守城。 与此同时,魏国其他各地方的官吏也都在征集壮丁赶来。 就在魏国上下齐心协力的准备进行一场首都保卫战的时候,田秀退兵的消息传来了。 魏王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认为这必定是田秀的诡计。 信陵君却是明白了一切,他长舒了一口气:“武安君永远都是武安君,清澈的头脑,睿智的判断。” 魏王十分不解的看着他:“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信陵君并没回答,只是说:“大王,我们得救了!” 赵王丹十四年(前篇的15年为笔误),12月28日。(公元前254年冬。) 赵国派出使者前往大梁请和,魏王欣然允之。 经过了两天的谈判之后,12月30日,双方会谈结束。 赵魏两国缔结了和平条约,双方的合约中规定: 魏国放弃对卫国的宗主权,并保证卫国的独立。 赵国兼并邺城、荡水、浚地、以及内黄北部的五座城池,双方今后以河水为界。 赵国与魏国恢复结盟状态。 赵国释放所有的战争俘虏,作为交换魏国补偿赵国30万石粟以及五万金。 赵国与魏国签订了较为宽松的和约,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向魏国狮子大开口,仅仅是夺取了一些既得的领土,还有就是索取了一笔数额并不大的战争赔款。 这成功赢得了魏王的信任,以至于魏王甚至跟左右说,他这个女婿是个忠厚人,自己当初没看错人。 众大臣心里都很无语,之前骂田秀是竖子的不知道是谁哦! 魏赵两国缔结和约,并且重新结盟的消息传出以后。 其他五国直接都傻了,因为谁都想不到,赵国居然能顶住诱惑轻饶魏国,这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正计划攻打野王的王翦听说了赵魏两国议和的消息之后,也感到非常惊讶。 但马上王翦就冷静下来,他立即命令全军停止向野王前进,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撤回河东。 不得不说王翦对局势的把控相当精确,就在他退兵的第二天,韩国也宣布重新和赵魏结盟。然后三国共同派出军队去围攻王翦,但凡他当初撤的慢一点,此刻就要面对三晋的联手围攻。 相比之下,甘罗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在云中打了两个月都一无所获,李伯听说赵魏议和的消息后,还跟司马尚一起出击,将秦军打的大败,最终甘罗只能带着不到三万残兵匆匆撤退。 …… 三晋重新结盟的消息传出以后,各国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楚王得知消息后,紧急召见大臣商议对策。有人建议趁机联合他国进攻赵国,以谋取更多利益;也有人担心引火烧身,主张按兵不动。 齐王则在思考是否要改变与赵国的同盟关系,毕竟赵国的实力增长太快,对齐国来说或许不再是可靠的盟友。 至于秦国,子楚意识到赵国的崛起已势不可挡,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这个强大的对手。于是,他暗中加紧训练军队,准备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与此同时,田秀深知此次合议只是暂时的平息,将来的局势仍充满变数。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巩固赵国的实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挑战。 正月十日,田秀率领新军班师,在他回到邯郸的时候,收到了赵国百姓的夹道欢迎。 邯郸的宣传部门还在城墙上画了两幅巨型壁画,内容就是他们的大司马伐赵时的英武身姿。 赵王更是亲自出城十里迎接田秀,而后邀请他乘坐着自己的王车,一同回到城中。 田秀跟赵王回到宫中之后,赵王立即宣布了对他的封赏。 赵王正式宣布封田秀为中山侯,赐地三百里,三代不绝其祀。 这下乐毅就非常尴尬了,因为他的封地就在中山,从地图上看,两人的封地重叠了。 赵王对此做出了调整,乐毅照样是望诸君,但他的封邑被换到了靠近燕国的龙兑(今河北满城县东北)。 与此同时,赵王又册封了公子偃为太子,并且将他过继到了王后韩乐的名下。 不过这次赵王并没有让公子偃拜到田秀门下,而是请了庞煖来做他的老师。 赵王对此的解释是,田秀忙于军务无暇教导太子,所以先让太子跟着庞煖学习,等成年以后再拜入田秀门下。 田秀也并没太在意这事,毕竟他本人并不太喜欢公子偃这个虫豸。 新军在取得了一场大胜之后,田秀又重新在赵国募兵,将原本的缺失补满。 这一仗赵军损失的差不多2000人,其中有一半都是重伤,需要时间恢复,在他们伤好前,田秀只能先招新军进来顶替他们。 新兵入伍后半个月,正月二十。田秀终于在全军举行了第一次大比。 这次大比,赵王携太子偃亲自到场观摩,大比总共有五个项目,负重越野,击剑,射术,格斗,以及马拉松。 最终全军评比出了三名成绩优异者,赵王亲自为三人授剑,这项目也是田秀专门搞出来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激起将士们的荣誉之心,毕竟赵王亲自授予的剑,谁又不想要呢? 这次大比,全军也淘汰了200多名成绩落后者,这些人中一多半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其实也难怪,新兵刚刚入伍半月就要大比,成绩能靠前才怪。 不过军法不容情,既然已经立好了规矩,田秀也只能将这些人清除。 在全军大比的成绩末尾,田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郭开。 他的成绩排在第300名,刚好属于及格线。 郭开?这货居然加入他的新军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郭开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郭开,但田秀并没犹豫,他在对方的名字上打了一个红叉,意思就是淘汰。 尉缭挠了挠头,奇怪的问:“师傅,这个人明明及格了,为什么要淘汰?” 田秀并没多做解释:“师傅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你去办就好了。” “是!” 尉缭一头雾水的拿着那份裁撤名单下去宣读命令。 当命令被传到军中之后,那些得知自己将被淘汰的人,个个垂头丧气。 新军的军饷可是高的吓人,被清退出去了,谁能高兴? 这里面最失落的就是郭开,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及格了,为什么还是被淘汰了? 他想要去找田秀要个说法,结果当然是被人直接轰了出去。 郭开气愤的离开了新军的大营,在离开前他回看了一眼新军的营地。 这个年轻人暗暗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让田秀后悔,自己一定要让他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数日之后,二月初一,宫中举行大朝。 这次的朝会,赵王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打算出兵攻打二周之地!甚至赵王还计划帮助韩国收复宜阳! 自从三晋重新结盟后,赵王就成为了三晋的新大哥,这让赵王丹信心爆棚!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替小弟出一出头,顺便好好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秦国! 群臣心里都很清楚,赵王丹是想借这一战向天下人立威,因为只要赵国能打赢这一仗,以后赵国就不单单是三晋的扛把子,更是天下的扛把子! 赵王这是急着把秦王跟楚王都踢到一旁,自己出来做这个老大。 对此以田秀、虞卿、廉颇为首的大臣纷纷劝阻,众人都认为眼下主动攻秦时机不至。 然而赵王已经铁了心的要打这一仗。 “大司马,寡人只问你一句话,这次出征,你是否愿意挂帅?” 田秀摇了摇头:“大王此时攻秦时机不至,必然落败,臣不打无把握之仗。” 赵王听完之后非常愤怒,他认为田秀在给自己打了这么多胜仗之后人飘了,居然都不听自己的话了。 不过没关系,大司马不愿意去,寡人可以选别人,我大赵有的是能打仗的将领! 想着,赵王又把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宗室:“各位贤卿,有谁愿意替寡人分忧?” 第348章 来讨债的 “上君,括愿请战。” 宗室中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站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赵括。 赵王看向赵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微点头道:“贤卿,此次出征非同小可,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赵括自信满满地拱手道:“上君放心,臣这一阵子细细研读了家父留下的兵书,如今臣对兵法的运用已经如臂指使。” 说着,赵括还特地给田秀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大王要是不信,可以让某人来和臣比比,臣这次必胜无疑。” 几年前那次推演赵括败给了田秀,他心中一直不服,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田秀重新较量一次。 赵括很有自信,这次再较量,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再输。 “大司马的意思呢?” 赵王把目光看向田秀,说实话他也很想看看田秀跟赵括推演,第一是过一过眼瘾,第二是想看看赵括究竟进步了多少,能否堪当大任。 “论其纸上谈兵,天下能出马服子者无出其右,臣甘拜下风。” 田秀眼珠朝上,言不由衷地说道。 “你欺人太甚,我要跟你比试武艺!” 赵括被田秀鄙视,涨红了脸要跟他决斗。 “马服子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性格能有所收敛,现在看来,你比起当初根本毫无进步,仍旧只会逞匹夫之勇。” 田秀说话的时候甚至没去看他,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赵括攥紧拳头,似乎想要回击,平原君给了他一个眼神,赵括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平原君从位置上站起来,拱手道:“大王,马服子年轻气盛请恕罪。” 说着他又把目光看向田秀:“大司马,你就不要跟马服子一般计较了。” “好了,爱卿们不必争执。”赵王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寡人还是相信马服子的能力的,不过大司马言之有理,实践才能出真知。寡人决定,命马服子为裨将,随廉颇将军一同出征。待到战场上,再检验马服子的能力。” 赵括听了赵王的任命,兴奋不已,立刻跪地谢恩。而田秀则暗自摇头,他知道赵括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几日之后,大军开拔。赵括满怀信心地随着廉颇踏上了征程,然而他却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噩梦...... 回到自己家里。 田秀抱起自己的儿子继业盘了起来,赵媛在一旁为他盛了一碗粥:“夫君,你干嘛不跟赵括争一争呢?” 田秀笑了笑,摸着继业的脑袋,“夫人,有些事不是靠争就能得来的。赵括此人,志大才疏,难堪大用。我若与他相争,不仅会伤了和气,还会让大王为难。” “可是,他毕竟是名将之后,说不定真的有几分本事呢。”赵媛还是有些不甘心。 “名将之后又如何?行军打仗,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家世背景。”田秀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是他真有本事,自然能够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若是没有,强求也是无用。” 赵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知道田秀一向稳重,看人的眼光也很准。或许,他真的有自己的道理吧。 此时,远在前线的赵括,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士兵们训练。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由于田秀的新军是宝贝疙瘩,所以这次廉颇出征带的兵都是从各地临时招募的,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种军队得先训练一下,要不一上战场就得散。 但是赵括发现,赵王给他征的军队太难用了! 这次赵王给他和廉颇征集了十万人,这十万人里有好多都是十五六的孩子,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打仗。 想训练他们,要费很多力气,而且这些人在训练的时候也不卖力。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有气无力的?没吃饭吗?” 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的赵括,看着台下这群动作敷衍的士兵,忍不住爆粗口了。 “将军!”一名同样累的满头大汗的士兵,气喘吁吁的回答道:“我们可是听说,新军那边每次出征前都发军饷,怎么我们在这都练了半个月了,连一个大子都没看到?” “军饷军饷!”赵括一听这个话就来气:“以前我父亲带兵打仗的时候从来没发过军饷,照样能打胜仗,难道没有钱就打不赢仗了吗?” 以前的时候,确实没有钱也能打胜仗,但现在不一样了呀! 现在新军的待遇,赵国上下谁不知道?同样都是军人,同样都是给国家打仗,同样是刻苦训练,凭什么我们没有钱?新军就有?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均,当新军有饷而其他人没有的时候,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心里不平衡,训练的时候人家肯卖力才怪。 “好了!”赵括也知道没有钱这军队确实不好带,当即做出许诺:“等打赢了这一仗,我和廉颇将军肯定上奏大王,给所有兄弟们请赏,现在我们继续训练!” 虽然赵括承诺了会在打完仗之后给大家发赏,但这跟画饼没区别。 打仗多危险呐!谁知道这一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士兵们在训练的时候,明显还是心不在焉的不肯卖力。 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快要抓狂的赵括找到了廉颇。 “廉颇将军,这兵没法带了!” 一进门,赵括就对着廉颇大倒苦水。 廉颇正在写一封书信,他头也不抬的说道:“马服子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大王要我们来打仗,结果连一分钱都不发给我们!士卒们心里都有怨气,你说这仗怎么打?” 说完了以后,赵括气呼呼的坐到了廉颇对面。 廉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马服子,放心吧,我正在想办法搞钱。” “嗯?” 赵括狐疑的看着廉颇,心道:‘你这糟老头子,还有办法搞钱来?我都搞不来!’ “我已经写了信给虞卿,让他想想办法给我们弄点军饷。那个马服子,你看能不能也给平原君去封信,让他也想想办法?” 廉颇跟虞卿同属布衣派,要钱这种事情他当然要找自己人。同理赵括是属于公族派那边的,这一仗属于是公族派跟布衣派联手打。 军饷总不能全让他们布衣派掏了,公族派那么有钱,总要出来分担一点吧! 赵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将军,我这就回去写信!” 不久以后,两封信被分别送到了赵胜以及虞卿面前。 赵胜看着赵括写来催要军饷的信,顺手将信扔到了一旁,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田秀,这个混账东西搞出来的军饷制度,现在士卒们打仗都要钱。” 平阳君坐在一旁,不以为意的说道:“阿兄,他要钱,你给他就是了。赵括毕竟是咱们这边的人,这一仗要是他能打赢,我们的也能压一压田秀的威风。” 赵胜闻言冷哼一声:“你说的容易,我上哪给他弄钱去?” 平原君是真搞不来钱了,目前每年赵国的财政收入只算黄金也就七八万金,但支出却高达十万金。 通俗来说,赵国一直都有财政赤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赵国想了很多办法,最典型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但是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墙拆的多了,窟窿也就多了,平原君这个家不好当啊! “阿兄!”侍女端上来两杯茶,平阳君端起茶品了一口,说道:“茶不错,哪来的?” “这是楚王送给我的。” “哦?”平阳君没想到,他哥居然私下里跟楚王还有联系。 其实也不奇怪,平原君交友广泛,跟楚王有联系挺正常的。 只是,要是让赵王知道平原君跟楚王交情不浅,不知道该怎么想。 “对了,阿兄!”平阳君放下了茶杯,说道:“我记得田秀不是搞了五铢钱,这玩意儿应该还有存货吧?” “有!”平原君也喝了一口楚王带来的茶,味道确实不错,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玩意仓库里多的是,但是谁用啊?300枚五铢钱才能换一斤粟米,那东西购买力太低了!” “不值钱总好过没有啊!”平阳君看着平原君说道:“先给他们送30万钱,表表咱们的心意。” “好吧!”平原君点了点头:“明天我就让人把钱给他送去!” 另一边。 虞卿也收到了廉颇的来信。 他跟平原君一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思来想去,他只能把主意打到田秀身上。 田秀的新军每年的军饷不少,只能先去找他“借”点钱来应急了。 虞卿的马车来到了田秀府邸,结果进门之后他才知道,田秀居然不在家! “公主,大司马去哪了,军营吗?” 田秀不在家,虞卿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会不会去军营了? “虞君,他可能没去军营……”赵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虞卿面露疑惑,追问赵媛田秀的去向。赵媛吱吾半天,才透露田秀可能去了城南也可能去了城东。 虞卿一听脸都绿了。 “想不到大司马年纪轻轻,也学人家在外面养三妻四妾了。” 这年头的男人在外面有个相好很正常,但田秀这种身份的人居然在外面养小老婆,传出去就很丢人了! 他好歹也是赵王的姐夫,他代表的是赵国的脸面,让人家知道他堂堂赵国大司马背着公主在外面养小老婆,别人会怎么想? 虞卿怒气冲冲的坐着马车出去兴师问罪,他先去了城南魏无衣那里,没找到人之后又调转车头去了城东。 找了好大一圈之后,终于在一间院子外面看到了田秀的马车。 虞卿从马车上下来,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侍女,他不由分说直接往里面闯。 侍女都懵了,这老头谁呀?居然敢闯中山侯的家,活腻歪了吗? 不等侍女阻止,虞卿已经来到了大堂,不过在这里,他并没找到人。 “大司马呢?不在这里吗?” 虞卿怒气腾腾的质问。 “大司马正和我们夫人休息,说过了谁也不见。” 侍女一脸傲然的回答。 “去告诉大司马,就说虞卿来了要他赶快出来见!” 侍女是孟赢从秦国带过来的,她不知道虞卿是谁,当然不为所动。 虞卿也是急了,直接往后堂闯,外面的护卫想过来拦人,但这些护卫可认识虞卿,一看是他这些人就都不敢拦了。 来到后堂,虞卿走进一间院子,隔的老远就听到前面有个女人在叫,身为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卿瞬间老脸一红,极为不忿。 他叫来那名侍女:“去,给我叫中山侯来!” 侍女冷哼一声:“大人怎么不去?偏要奴婢去呢?” 虞卿无奈,他是一个人进来的,又没带随从,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走到了房檐下面。 “大司马,虞卿来访,请速速出来相见!” 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妖媚的声音:“夫君,虞卿来见您了。” “我去去就回,夫人在此处稍候。” “那人家等你回来……”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田秀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没梳头发。 “虞君见笑了!”田秀拱手行礼。 “大司马白日宣淫,这恐不合乎礼制啊!” 一上来虞卿就兴师问罪。当然他不是真的打算去赵王面前告田秀,他只是想借机敲诈一下田秀,帮廉颇解决一下军费的问题。毕竟田秀这小子也是个只进不出的家伙,不用点儿手段想让他拿钱可不容易。 “虞君恕罪恕罪!”田秀急忙拱手告罪,然后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秋香,快点给虞君上茶!” 虞卿打断了他:“茶就不必喝了!老夫没有心情。” “虞君你就别生气了!”田秀扶着虞卿坐到了一旁的凉亭上,问道:“您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等他开口,田秀就先说话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来要钱的?” 虞卿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 “您不用这样看着我!” 田秀站起了身,在凉亭中踱了几步,道:“是不是廉颇将军他们需要钱,您想找我借点军饷?” “你怎么知道的?”虞卿吃惊的问道。 “分析!”田秀说话的时候有点得意。这当然不是他分析出来的了,是影子组织送来的情报,只是这种时候他想在虞卿面前装个逼而已。 “既然大司马都知道了,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虞卿伸出了一只手。 “干嘛?” “给钱啊!”虞卿理直气壮的说道。 第349章 阻击王翦 不久以后,虞君心满意足的从田秀的府邸出来,他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张条子。 乘上自己的马车,虞卿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进门他就将那张条子交给了手下:“去,拿这张条子到中央银行,支一万匹绢。” 手下愣住了,他接过那小条子不可置信:“这么一个东西,值一万匹绢?” 虞卿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笑。 今天去找田秀要钱,他原本计划是要个两三千金就够了,没想到田秀居然如此大方,一次就给了他一万匹绢!换算成黄金,至少都一万金。 “田大司马还挺大方!”手下看着手上的条子,忍不住发出赞叹。 “大方?”虞卿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不对么?”手下非常疑惑。 “这是老夫借他的!” “借?” 虞卿继续说道:“等今年的粟米熟了,老夫要用十万石粟米来顶这一万匹绢,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快把这些绢支出来送到前线,廉颇将军他们还等着用呢!” 上党。 收到了后方送来的军饷之后,廉颇迅速将这笔钱赏赐给了全军,得到赏赐的众军果然士气大振。 又经过了两日的训练以后,廉颇决定率军出发,而他们的目标就是秦国的二周之地。 这一战不光是赵国,韩王也承诺会出兵五万配合。 韩国会出兵其实这并不出意外,赵国收复二周可以极大的减缓韩国西部边境的压力,更不用说赵王还承诺会帮助韩国收复宜阳了。 相较起韩国积极的态度,赵国的盟友魏国就要消极的多,面对这次赵国发起的军事行动,魏王表示自己国内刚刚经历大战,实在无力和赵韩一起行动。 赵王对此也没强求,他认为这一仗稳操胜券,压根儿用不着魏国参与。 秦国近几年屡战屡败,又被楚国偷了巴蜀,这给赵王以及很多人都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秦国已经不行了。 秦国方面,在收到了赵国出兵二周的消息之后,秦王子楚立即做出了应对。 赵孝成王十四年,秦王子楚以王翦为将,命他统率关中秦军十万驰援二周。 秦军从关中出发的同时,赵军已经从上党先行一步兵临二周。 相较于关中,上党距离二周更近,赵军会先一步到达,这并不出人意料。 到达二周之地之后,赵军会合韩军,两军以15万的兵力向着洛邑进兵。 此次赵韩联军进兵的方向,是从虎牢关(制邑)出东周公国而后直逼洛邑。 赵韩联军在经过东周国的时候,还逼迫东周公出兵两万跟随赵韩联军作战。 就这样两国联军变成了三国联军,三国联军声势浩大的逼近洛邑。 此刻洛邑仅仅只有两万秦军驻守,听说三国联军来到,洛邑县令陈焕立即征发了全城壮丁协助秦军守城。 加上城中的丁壮,洛邑的守军达到了五万人。 洛邑城外有一条环城的护城河,此时刚出正月,河面上还结着冰,陈焕命人凿碎了河面上的冰。 等到三国联军来到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城外河面上满层的浮冰。 幸好河面并不宽,联军还能搭设浮桥,在浮桥铺设好后,联军对洛邑发动了第一轮进攻。 第一轮进攻的时候,廉颇有意试探城中的虚实,所以让韩军跟周军打头阵,结果韩周联军连城墙都没碰到,只是遭了一阵箭雨就退了回来。 无奈,廉颇只好让人发起第二轮进攻,第二轮进攻是由赵括亲自率人进攻,这次赵军的攻势很猛烈! 几乎是没过一会儿就到达了城墙下面,接着赵军又开始铺设云梯,准备攀城。 廉颇看到这一幕之后,立马对他的副将高吩咐:“马服子在搞什么?让他下来!我们的目标是试探城中守军的实力,不是让他真的去攻城,快让他回来!” “唯!” 高平应了一声之后,慌忙去传命。 此时,赵军已经开始顺着云梯攀城了,看着赵军被城墙上的秦军用石头猛击,一个一个的从城墙下跌下来,廉颇心痛欲死。 不久以后,赵括带人从城墙上撤下来,他来到廉颇的营帐,一进门赵括就气势汹汹的质问:“廉颇将军,我眼看就要登上城墙,你为什么让我退兵?” 廉颇毫不客气的说道:“登上城墙?我们的弟兄都是爬到一半就被人家打下来了,你那根本不是在让他们攻城,是让他们送死!”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廉颇还气愤的拍了拍桌子,以此表达心中的不满。 赵括满不在乎的回怼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廉颇将军到底是老了,打起仗来,畏首畏尾!” 廉颇怒目圆睁,“你竟敢说我老了!若不是本将军在长平之战后殚精竭虑保赵国平安,你岂能在此大放厥词!” 赵括轻哼一声,“那廉颇将军倒是说说,如今该当如何攻城?” 廉颇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火,沉声道:“秦军防守严密,不宜强行攻城。吾等可先围困洛邑,断其粮草补给,待其内乱,再一举破城。” 赵括却不以为然,“此计虽稳,但耗时过长。我有一计,可速破洛邑。” 廉颇皱眉问道:“何计?” 赵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夜间偷袭。秦军定然想不到吾等会在夜间攻城。” 廉颇摇头道:“此举太过冒险。若秦军有所防备,吾等岂不是伤亡惨重?” 赵括自信满满地说:“我军兵强马壮,何惧之有?将军若是怕了,不如将军在后方观战,看我如何破城!” 廉颇气得胡须颤抖,“好!既然你执意如此,便由你领军夜袭!希望你不要轻敌冒进,枉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夜晚,赵括命令全军将士饱餐一顿,而后率领三万精兵趁夜来到洛邑城下。 赵括先命令神箭手射死了城楼上巡夜的兵丁,然后命人往上抛了钩索。赵括的计划是先让一小部分人用钩索爬上城墙,等在上面站稳脚之后,大部队再推云梯过来攻城,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同赵括的预料,几十名士卒很快攀上了城墙,并且将那一小段城墙控制住。 赵括深知这几十人一旦被发现根本顶不了多久,立即下令大部队攻城。 大部队推着云梯从浮桥上踏过,然后准备攻城,云梯很快被放置好了,就在士卒们往上爬的时候,上面突然亮起火把,接着就是一阵喊杀声。 赵括意识到情况不好想让士卒们加快速度,但是没想到城墙上的火把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条长龙。 “本县早就料到尔等,必定要趁夜偷袭,想不到你们还真来!” 陈焕话音一落,城墙上顿时亮出一排强弩。 “不好!”赵括知道中了埋伏,立即下令:“快,速速撤退!” 尽管他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但城墙上的箭矢已经射下来了,密集的箭矢就像雨点一样。 赵括没多少实战经验,根本不知道在攻城的时候,不能一次性把兵力都放到城下,这样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根本无法反应。 现在的情况就是,赵括把带来的三万人马几乎全都放到了城墙下面,这些人都成了秦军的活靶子。 秦军的弓弩手就像射兔子一样,不断射击着城墙下面那些惊慌失措的赵军。 赵括本人也在撤退时中了一箭,好在这一箭只是伤在了他的胳膊上。 赵括咬着牙,带着残军匆匆的从城下撤离。 望着赵军留下的一地尸体,陈焕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哼,久闻廉颇善战,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另一边,赵括扶着受伤的胳膊回到了大营。 廉颇一夜没睡,一直坐在自己的帅帐中等候赵括。 看到对方狼狈归来,廉颇闭着眼睛问道:“马服子,怎么样了洛邑你可打下来了?” 赵括脸色苍白,低头不语。廉颇睁开眼,叹息道:“我早说过秦军必有防备,你偏不信。这下可好,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士兵。”赵括嘟囔道:“我怎知那陈焕如此狡猾……”廉颇站起身,严肃地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靠的不仅是勇武,还有谋略。你需好好反省!” 事实上廉颇一早就料到赵括不会成功,之所以让他去,也只是想让他受到一点教训,今后能收敛些。 赵括咬紧牙关,点点头:“末将谨受教诲。” 廉颇沉思片刻,道:“眼下秦军占据优势,我们不可硬攻。想拿下洛邑,得动动脑子才行。” 赵括挨了打也终于老实了下来,他看着廉颇真诚的说道:“老将军可有妙计?” “洛邑本是大周的都城,周人已经占据此城600年,而秦人到此处不过数年,秦法严苛,城中周人必定不服……” 廉颇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这意思赵括已经听明白了,廉颇这是打算策反城内的周人,里应外合攻打城池。 赵括有点儿后悔,这么好的主意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第二天,廉颇命令东周军来到洛邑城下,而后打出了周天子的王旗。 城头上的周人见状,瞬间一阵骚乱。 “快看,是天子的王旗!” “这是我们大周的军队打回来了!” “三晋要帮助我们大周复国了!” 陈焕也看到了城头下面的东周军以及他们军中的旗帜。 联军打出天子的旗帜,摆明了是想要策反城里的周人。 在听到了身旁这群周人的议论声后,陈焕已经意识到,廉颇这招奏效了。 陈焕马上命令秦军士卒严肃军纪,严禁有人窃窃私语。 并且他又在城中大搞连坐,全城百姓相互监视,以防止有人私通联军。 虽然说陈焕已经对廉颇的攻心战术及时提出了应对之策,但是廉颇的攻心战术明显奏效了。 联军在攻城的时候,那些周人明显战心低迷,已经不愿为秦军所战。 最典型的就是他们手上的弓箭,陈焕面对这些人放箭的时候,箭矢三三两两,敷衍之意明显。 见此一幕,陈焕深知,洛邑已经难以久守。 他急忙给王翦写信,请王翦加快速度,洛邑就要顶不住了。 信被送出以后,王翦已出函谷,大军刚至渑池。 “看来是联军的进展神速,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合上陈焕的求救信,王翦命三千骑军为先锋,以最快的速度增援洛邑。 秦军的骑兵都装备新式马具, 战力强悍。 王翦派出的骑兵仅仅用了一天功夫,就已定到了距离洛邑不足50里的地方。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被送到了廉颇面前,得知秦军的援军来到。 廉颇立马做出了部署,他准备分出一军前往洛邑西侧布防,拦住秦军的援军,这样大部队就有充足的时间破城。 但现在一个问题摆在廉颇面前,该让谁去阻击秦军的援军呢? 这次秦军来的可是王翦,这家伙可不好对付。 “各位将军,不知有谁愿意去带兵阻击秦军?” 廉颇话音一落,营帐中鸦雀无声。 阻击秦军这个任务极为艰巨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毕竟洛邑被联军打了这么多天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破城。 谁愿意在这种吃肉的时候去啃骨头呢? 廉颇看众人都默不作声,有点生气:“哼,难不成诸位想要老夫亲自去阻击秦军?” 众将依旧默不作声。 廉颇怒了,愤而起身:“好,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那老夫亲自去!” 正在这时,赵括站了出来:“老将军,括愿请缨!” “你?”廉颇露出犹豫之色,阻击王翦的这个任务很艰巨,赵括年轻气盛,廉颇还真有点不放心他。 赵括见此,单膝跪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老将军,括这次一定能完成任务!若是再不成功,愿以死谢罪!” 廉颇见此,来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抓着他的手叮嘱道:“马服子,老夫同意你去了,只是你这次记住,要当道扎营,阻击秦军,切不可与他们交战,以免中了秦人诡计。” 赵括重重的点了点头。 “马服子,要是这一仗打赢了,老夫记你头功!” 赵括兴奋的点了点头:“廉颇将军等着看吧,这一次括必定不辱使命!” 第350章 廉颇被围 廉颇又分给了赵括三万兵马,这三万全部都是清一色赵军,而且是战力最强的那一部分。 阻击秦军事关重大,廉颇不敢马虎。 赵括带着军队出发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方前进。 洛邑西面就是洛河,而在那附近有一座桥,只要守住那座桥,就能挡住秦军的大部队。 赵括率领大军向着西侧的洛河急行军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王翦派出的骑军。 双方狭路相逢,一场大战爆发。 赵括军中有不少战车,而且也有数百骑兵,加上有人数优势。 在激战了一个多时辰以后,秦军的骑军狼狈撤退。 小胜一场之后,赵括不敢怠慢,急忙命令大部队前进,终于在王翦来到前,赶到洛河驻守。 王翦率领大部队赶到的时候,秦军已经在对面的桥上驻军。 见此一幕,王翦叹恨道:“廉颇果然是名将,我慢了!” 但是在看到桥对面的旗帜,居然是马服时。 王翦瞬间又笑了,而且笑得相当放肆。 蒙骜极为不解:“上将军笑什么?” 王翦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若是廉颇派了别人来把守,我要费一把力气才能过河,但他派了赵括这个草包,我军必胜矣!” 当天,王翦给赵括送去了一封书信,这封信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王翦早就听说过马服君的威名,你父亲赵奢是我最尊敬的人,没能和他交过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早就听闻过你马服子熟读兵书,今天终于见到了,我很敬佩你,见到你就像见到你的父亲一样。 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 明天我将率军过河,希望你能让我过河,然后我们两军拉开阵势,面对面的较量一场。 看完了王翦这封信,赵括脸上已经有了不少飘飘然。 他将信放下,对使者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我同意决战。明天我军后退两里,他过河!” “马服子豪气!鄙人告退了!” 秦军的使者在得到了答复之后,兴奋的离去。 望着秦军的使者离开,赵括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王翦,你以为我特么是憨批吗?让你过河来打我,真以为我年轻就好骗?” 想着,赵括对左右的几个将军吩咐:“王翦以为我年少可欺,我正好利用了他这一点,他必定以为我只会读死书,在他过河的时候也不会袭击他,等明日秦军过河,我军半渡而击,必定打王翦一个措手不及!” 周围的人听罢,纷纷拍起彩虹屁:“马服子英明,我等不及呀!” 赵括被众人这一夸,顿时要上天了。 “田秀,大王皆以为我不如父亲,等我明日击败王翦,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当天,赵军饱餐了一顿,然后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大战。 当夜,王翦命令将军张唐率领铁骑一千人闯入赵括大营,随即数万秦军一拥而上! 赵军都以为大战在明天,防备松懈,谁也没想到秦军会在夜晚的时候偷袭。 赵括临战经验不足,所知道的东西都是纸上谈兵,关键时刻没一点卵用。 赵军营寨瞬间乱作一团,喊打喊杀之声震天,不用说也知道,最后大败亏输。赵括麾下士卒十不存一。 幸得身边的亲卫拼死相救,他才逃过一劫,混乱之中他带着两三千人拼命的往洛邑狂奔。 与此同时,王翦也率领大军在后面穷追不舍。 廉颇这时候已经快要把洛邑拿下了,他万万没想到赵括居然会败而且败的这么惨! 听说王翦带人杀来,洛邑守军瞬间士气大振,陈焕率领守军杀出城去。 廉颇眼看王翦要杀到,等他上来自己就要腹背受敌,而且经过连日苦战,军心疲惫。 明白不能恋战之后,王翦立即命令大军撤退。 王翦在随后杀到,他当然不会客气,继续率军猛追廉颇,廉颇带着联军边打边退,在途中损失了两三万人,终于退到了偃师。 偃师在商代叫西毫,周武王筑城息偃戎师,遂名“偃师”。周末,设偃师县。 王翦率领大军杀到偃师之后,将廉颇困在城中围而不打。 蒙骜率领偏师绕过偃师,继续往东攻略。 本来韩国这边,韩王派了丞相张平带着几千人来劳军,听说了前方兵败的消息之后,张平立马带着手上的几千人,又在附近裹挟了些百姓退往制邑。扼守秦军进入新政的入口。 制邑往前就是韩国的都城新政,谁也没想到秦军此番居然如此生猛! 但是王翦的攻势已经到此为止了。他让张唐带着几万人对偃师围而不打,自己又带了几万人过来尝试围攻制邑。 结果发现啃不动,只好再次分兵围困制邑。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王翦这一波已经把联军打到吐血,然而他发现自己也吃撑了,局面僵在了这里,谁也破不了局。 无奈,王翦只能给秦王写信,让他再派援军,廉颇也派人突围往邯郸传信,请赵王派人来解围。 赵国,邯郸。 “大王请我入宫?” 田秀看着面前来的使者,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是,大王让大司马火速入宫,有要事相商。” 使者的态度很急,好像恨不得让田秀马上插上翅膀,飞到宫里。 “请尊使回去复命,容在下更衣之后立刻入宫。” “好,大司马快些,大王等不了那么久!” 使者走了以后,赵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看着田秀,满脸狐疑的问道:“夫君,大王突然叫你去宫里,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廉颇将军他们出事了。” 田秀两手一摊,瞬间猜到了赵王的心思。 这其实并没什么难猜的,目前赵国就廉颇他们在打,除了他们之外,好像目前也没什么其他紧急的事情能让赵王如此急不可耐的请田秀入宫。 “夫君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不出征的话,还是不要去了,这次的差事吃力不讨好。” 赵媛的眼睛里带着软弱和乞求,她轻轻拉着田秀的手,好像生怕他会去救廉颇。 “廉颇将军是国之柱石,他真出了事情,我肯定要去救的!不过你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烂好人,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大王的。”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然后车夫驾着车载着他们两个人一同到宫里去。 这是赵媛要求的,她怕赵王为难田秀,所以特意跟着去。 两人的马车畅通无阻地来到宫中,一下车,太子偃已经站在宫门前恭候多时。 田秀挽着赵媛赶忙走了上去,田秀拱手见礼:“拜见太子!” “大司马!”太子偃扶起田秀,极为恭敬的说道:“父王要我迎接您入宫,请跟我走吧!” 说完,太子偃看到一旁的赵媛,又急忙拱手:“拜见姑!” “嗯!” 赵媛微微点头,她对这个侄子并没多深的感情,两人一共也没见过多少面,有感情才是怪事。 “姑,请你跟姑丈一同进去!” 太子偃礼貌的请赵媛跟田秀走在后面,而自己则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三人来到了宫中,赵王穿着一件素色王服,正等着他们。 宫殿里一共就俩人,赵王和缪贤,其余人都被屏退了。 赵王看到田秀进来,刚想张口说话,又看到旁边跟着赵媛,脸色立马一冷。 赵媛察觉到了赵王表情的变化,冷哼道:“怎么,大王不喜欢你阿姐啊?怎么看到我表情都变了?” 赵王挤出一个笑脸:“阿姐说什么呢!您我请都请不来,请您快坐下!” 说完,赵王又对太子偃吩咐:“太子,你做到长公主身旁,一同听政,记住,你只能听,不要说话!” 赵王这话看似是说太子,实在是在警告赵媛,我们男人说话,你这个女人别乱插嘴! “孩儿遵命!” 太子偃应了一声,而后坐到了赵媛身旁。 等到所有人落座以后,赵王这才长叹一声,开口道:“大司马,廉颇将军和马服子现在被困偃师,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赵王说话,田秀故作惊讶:“廉颇将军他们出什么事了,前几天廉颇将军不是还说洛邑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能破城?” 赵王又是一声长叹,将前因后果说明。 田秀没想到,又是赵括这小子坏了事! 特喵的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先前就坑了自己一次,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又坑了一把! 更气人的是,他坑成这样,居然每次都能奇迹般的死里逃生。 这还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大王需要臣做什么呢?” 田秀不动声色的问道。 “孤需要你带着新军立刻出发去解救廉颇将军!顺便把洛邑拿下来!” 赵王说完了以后,然后田秀就发现旁边的赵媛冲着他微微摇头,她的动作很小似乎是怕被人发现。 “大王,新军刚刚经历大战正在休整,这么快就要他们再战,恐怕军心不服!” 田秀深深一拜,并不松口。 不要说赵媛不同意自己去了,就算她现在同意了,自己也不会答应。 此番在洛邑那边的将领,全都是秦国最顶尖的一批名将,可以说秦王把他手下能打的都派出来了。别看他田秀名声在外,新军又是屡战屡胜,但真对上秦国这批名将,胜负还很难说,更不要说赵王还让他去打下洛邑。 田秀确实不希望廉颇有事,但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个人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时候,距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大王,容臣说句实话,若是臣率领新军出征,秦国那边一旦收到消息,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围歼臣。 到了那个时候,臣和新军都可能会有去无回。” 田秀恭敬的说道。 这意思很明白了,这次去很危险,人家秦王恨我,可能会集中所有兵力来围歼我,万一我出了意外,你别怪我提前没把话说明白。 赵王微微点头,脸色非常的平静,他从一开始考虑的就是怎么样稳住田秀,阿姐的幸福他压根就不在乎。 “你只管放心去,只要能把廉颇将军他们给救回来,付出多大的代价,寡人都不会责怪你。” 赵王也亮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要的就是把廉颇他们救回来,只要把他们救回来,搭上你我都不在乎。 田秀一时不知道该说怎么好了,自己和新军难道还没廉颇重要吗? “贤卿,寡人也知道你去很危险,但现在除了你,没人能解救廉颇将军!他是我赵国的名将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且,如果日后我国的将领发现被围了之后,寡人就不会派兵去救,那今后只要有城池被围,守将就会立刻投降,此风断不可长。” 赵王也说出了他自己的一番道理,而他这番道理也确实无法反驳。 “大王,如果真的要臣去的话,大王需要先答应臣一件事。” “你说吧!”赵王和颜悦色的看着田秀。 “此次臣若是出征,大王不可干涉前线战事,还请大王充分放权!” 田秀这话说的很明白了,想让我去,你就别在后面微操。 赵王微微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是寡人的姐丈,又是大司马,孤是很相信你滴!” “既然军情紧急,臣这就告退回去布置”! 田秀拱手告辞,这弄的一旁的赵媛又气又急,她本来还想借这件事情好好的讽刺一下赵王,谁叫他这次一意孤行让廉颇带着赵括那么一个坑逼去打洛邑。 但是她没想到,田秀居然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 等田秀夫妇走后,赵王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寄予了浓厚希望的马服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 原本他还打算培养两个赵国宗室的将领和田秀分庭抗礼,没想到宗室里的将军,全都不中用! 也就他身边的赵聪还凑合着能用。 赵王为什么不干脆让赵聪带兵去救廉颇呢? 其实很好理解,田秀的新军赵聪指挥不动,想让他去救廉颇只能让他带领邯郸的城防军去救。 先不说城防军的战斗力有多强,赵聪带着兵走了邯郸可就空了。那么田秀万一想带着新军搞个兵变什么的,赵王可真是欲哭无泪。 这还真不能怪赵王疑心重,前几年齐闵王的时候,就发生过田甲劫君。 当时的齐将田甲,趁着齐军主力倾巢而出,带着他的军队在首都玩了一波兵变控制住了齐闵王。 赵王还真怕他姐夫万一突然想不开给他来上这一手,所以不得不防。 第351章 顶不住了 田秀从宫中出来,赵媛跟在他身旁,一直想要开口说话,没想到这位新晋的中山侯高冷的很,居然假装看不见。 “公主,你坐车回去。我要到军营去一趟!” 田秀打发赵媛回去,这位静乐长公主气的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 尉缭冷不丁的从后面冒出来:“师傅,你不去哄哄吗?” “没空!” 田秀随口回了一句,他确实没空,眼下他要研究一下怎么把廉颇救出来,哪有心思去哄女人? “咦!”田秀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着尉缭:“怎么每次孟赢跟我闹别扭,你从来不劝我去哄她?反倒要我去哄赵国公主呢?” “师傅!”尉缭直言不讳的说道:“孟赢夫人说白了不过是件衣服,这位长公主可是您的心,如果离开她,您恐怕会出现很多问题。” 这颗心的意思当然不是说赵媛对田秀多重要了没了她田大司马就活不下去。尉缭的意思是赵媛对田秀至关重要,就好比是她的心脏。 目前太子斌已死,田秀跟赵王以及公室之间的羁绊就只剩下了赵媛,要是失去了这个女人,他田秀今后在赵国就玩不转了,公族派跟赵王估计都会干死他。 “公主我晚上回去再哄,现在随我去军营吧!”田秀长叹一声,自己既要忙着军务,还要回家哄女人,真是活的够累。 来到军中之后,田秀召集了几个军将。 “各位,目前廉颇将军兵败他被困在偃师,而且秦军还围困了制邑,目前制邑是韩相张平在守,但他也快顶不住了,你们都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实际上,前线的消息,新军或多或少也能收到,只是不如田秀那样详细罢了。 “廉颇将军善于防守,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把城池丢掉吧?” 这个答案李牧早就知道,现在问一句,无非是确定一下自己的情报是否准确。 “没错,廉颇将军把守的偃师确实让秦军一时半会儿啃不下来,不过他们毕竟是孤军,偃师周边的城池都实现了,他们顶不了多久。”田秀轻叹一声,赵括被王翦派张唐偷袭居然会炸营。 如果不是这样,前线局势也不至于崩的这么快。 “要是廉颇将军守得住的话,估计秦军会在偃师附近大肆劫掠一番,然后就撤兵回去。 当然要是守不住,秦军肯定会得寸进尺拿下制邑,敲开通往新郑的大门。” 田秀和杨端和几个人都是点点头,李牧的分析和他们想的是一模一样。 “如果廉颇将军真能顶住,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秦军就会退兵,但问题是,他已经顶不了多久了。万一廉颇将军顶不住,秦军就会长驱直入拿下制邑,那个时候韩国必定向秦国投降,我们苦心建立的三晋同盟就要瓦解了。” 田秀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得出兵去救廉颇了,不能再等了。 “上将军,请恕我直言,如果我们去救廉颇将军,风险是很大的。秦军那边一旦收到消息我们要去救人,很可能选择在半路伏击。” 李牧所说的也恰恰是田秀担心的,王翦那个人用兵如神,他要是知道田秀带着新军去救廉颇,是肯定会选择在某处设伏的。 别问王翦从哪匀出兵力去设伏,别忘了,不光赵国会增援,秦国那边也会。 王翦很有可能会拿援兵来打伏击,伏击这种事情又偏偏是最难预防的。 新军要是因此有半点闪失,到时候别说把廉颇救出来,整个赵国都要歇菜。 这一战的规模看起来不大双方总共才出动了20几万人,但是稍微一个弄不好,赵国就有亡国的危险。 “上将军,我倒有个想法! 既然我们去偃师救人容易遭到伏击,那干脆不去,我们出兵去打河东。”李牧沉声说道。 河东临近上党郡,那里原本属于魏国,战国初年,魏国的都城定在安邑,而安邑就属于河东。 河东之地是连接关中以及并州的咽喉,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这个地方大多数都是山,能够通过的道路并不多,当年秦国为了拿下河东,是花了数十年时间的。时至今日,河东已经成了秦赵两国的边境线。 李牧说的去打河东,就又相当于是在玩围魏救赵的把戏。 河东之地对于秦国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河东丢了,赵国进一步就能威胁河西,这就相当于可以直接攻击到秦国本土,这是秦王无法接受的。 到了那个时候,王翦只有退兵去救河东,如果他没退兵的话,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吃掉廉颇,然后拿下制邑去威逼韩国。 事情要真发展成这样,田秀就敢接着从河东出兵去打河西,直接捅关中!好好吓一下秦王。 “各位将军,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们就李牧将军的建议来执行了。” 田秀说完,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哪个是草包?自然明白李牧这个计划是有可行性的,自然无人反对。 “上将军,还有个问题,这次出征的粮草去哪儿搞?” 沈鸽提出了个问题。新军的粮草都是自己花钱买,赵王是不管的。 赵国粮食有限,所以新军吃的粮食,很大一部分都是从齐国以及魏国买来的。 但上次那一战,已经耗空了新军的储备。现在临时的魏国齐国买粮明显来不及。 “我有计划,以后我准备花点钱,让城中的老百姓帮我们养鸡鸭,还有我在中山的土地,我打算让给咱们军中士兵的家眷去屯垦,种出来的粮食,由新军按市场价回收。” 田秀提出的办法,既能让一部分老百姓有所收入,日子不再过得那么困苦,又能保障新军日后的伙食。而且让新军的家眷到中山囤垦,既是给这些人找到事情做,又解决了新军粮食的来源,并且还变相加强了田秀这个封君的实力可谓一举三得。 当然,这个办法虽然好,但并不能解燃眉之急,眼下粮食从哪弄依然是问题。 田秀沉思了一会之后说道:“我们直接出发去打河东,带一些路上吃的粮食就够,剩下的粮食,我们在路过河内的时候,可以跟魏国借。” 想要去打河东,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直接从邯郸进入滏口然后走上党去打,而第二条路就是南下邺城从孟门隘向西,走山路进入河东。 通常来说三晋进攻河东,走滏口是最便捷的,孟门隘那条路临近黄河,一到夏季容易被河水淹,只有秋灯的时候可以供大军通过。 不过还好,目前才刚刚三月份,雨季还没到,孟门隘还能走。 经过孟门隘,就正好要路过魏国的河内郡,魏国的粮食是最富足的,从他们那里借些粮草问题应该不大。 “没问题的话,各位就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出发。”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田秀发现赵媛居然在他的房间,要知道大部分时候都是田秀去她那,这女人很少来他的房间找他,今天是怎么了? 田秀拉到房门前,想推门进去,结果赵媛居然不理他,根本不让她进门。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田秀“快进来哄我”。 “唉!” 田秀感觉一阵心累,跟秦国斗智斗勇就够累的了,回家还得哄这个多事的娘们! 偏偏就像尉缭说的,这娘们又不能不哄。 田秀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公主,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你滚!” 房间里传出一个高冷又坚决的声音,丝毫不带一点犹豫。 “公主,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是我的夫人,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大局。” “我知道什么叫大局,我用你教你给我滚!” 房间里传来赵媛的怒吼。 “知道为啥我这次一定要去救廉颇么?” “我不想知道你滚!” “我跟你说,廉颇要是玩完了的话,王翦下一步就会去打韩国,韩王如果降了。魏国肯定也跟着倒戈,那个时候我们就要面对秦国从西,南两个方向的进攻。”田秀竭力解释着自己这次挂帅出征的原因,但显然赵媛这女人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你总爱使些小女人性子!我走了!” 田秀说完以后,就是一阵脚步声,他好像真生气了! 赵媛慌忙拉开门,不见田秀身影,她心里不禁有点懊悔。刚才田秀都递台阶给自己了,结果自己没接,这下可好了居然把他气走了。 “公主!”赵媛正犹豫要不要追出去道歉,田秀的声音居然从后面传来。 “我不要理你,你走啊!”赵媛将身子侧到一旁,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田秀来到她身旁,抓着她的肩膀说道:“有什么话我们进门说,好么?” 来到房间里面,田秀扶着赵媛坐下,然后才缓缓说道:“公主,很多道理你到底是女人不明白,但我有必要和你说说清楚。” “我知道你要是不去的话,国家很会很危险,可是你去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跟继业怎么办呢?” 田秀将赵媛轻轻抱在怀中:“我知道你有气,但我这次之所以要去不单单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保我自己。” “怎么说?”赵媛用一双大大的如同宝石般的眼睛盯着田秀问。 “你想,如果因为我拒绝出征廉颇全军覆没,最后秦国逼迫韩魏投降。大王会把账记在谁头上?知道秦国的白起怎么死的吗?” 田秀说完以后,赵媛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白起怎么死的他也听说过,不就是因为对方抗命不尊? 秦王是王,赵王也是王。秦王能杀白起,赵王自然也能杀田秀。 如果赵王真的因为他拒绝出征迁怒于他,是真有可能杀了田秀的! 伴君如伴虎,君王翻起脸来可六亲不认。 “对不起哦,阿秀人家误会你了……” “好了,没事了!夫人,我们早点休息,我明天还要走呢!” 田秀推灭了桌上的蜡烛,抱起赵媛往身后的床榻而去。 …… 月上三竿,田秀重新点起灯,坐在了他的书桌前。 “信陵君,见字如面,弟即将出征攻秦国河东郡,然军中粮草匮乏,请君说服魏王,与温屯粮二十万石以备军用,弟不胜感激。 此事关乎重大,请君火速半桶。 弟田秀敬上。” 信写完以后,田秀找来信封装上,准备明日送出。找魏国借粮,这直接关乎到接下来所有军事行动。 田秀可不希望等他们走到上党,魏国那边找借口不给粮食,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俗话说运筹帷幄,很多事情要提前安排明白。 信陵君已经回到魏国任职,他是个明白人,有他在魏王面前说话,很多事情都会容易解决。 偃师城外,到处都是尸体。 当地百姓的,还有联军的尸体散落一地。其中军人已经被剥去了铠甲,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留下。 身上的刀剑上随处可见极为狰狞。 王翦是个极度毒辣的人物,他下令收走了秦军的尸首,留下了剩余的尸体,并且故意把这群尸体都扔到了城墙下面。 天气渐渐炎热,这些尸体发出的腐臭味,熏的城头上面的守军叫苦不迭。 廉颇几次想要派人出城清理,都被秦军给杀了回去。 而秦军,还源源不断的把其他地方的尸体都弄到城墙下堆积起来恶心守军。 “王翦实在他娘的欺人太甚了!” 看着城下搬运尸体的秦军士兵,城头上的廉颇气坏了。 他很想要阻止秦军这种行为,但是没办法,弓箭什么的都要用来守城,不可能去攻击下面那些人。 况且下面那些人况且下面那些人推着尸体做掩护,遇到事情他们就钻到车下面,弓箭也伤不到他们。 想收拾这些人,只能往城下扔石头,关键城里也没多少石头,都砸了这些人,下次秦军打过来,守军拿什么反击? 这就是王翦此计的又一大险恶之处,疯狂的恶心你,要是你耐不住性子下令攻击,用不了多少次,你的箭矢,石头,各种守城道具都得用完。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要是等到了四五月份,冰雪消融,这些尸体就会招来无数苍蝇,那个时候搞不好还会在城里引起瘟疫…… “不行,得赶快再给大王写信求救,援军如果再不来救我们顶不住了!” 第352章 一人还比一人阴 看着城墙下面正运送尸体的秦军,王翦并没有露出多少轻松之色而忧心忡忡。 他很清楚,用这种战术虽然能恶心城内的守军,但想凭借这种方法让廉颇屈服,是不可能的。 仗要是再拖下去,赵国的援兵就该来了,甚至没准还有其他国家的援军,那时这仗就打不下去了。 王翦在心中苦思着一个快速破城的办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水淹,古代破城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水。 偃师北面就是黄河,放水淹城似乎是个好主意! 但是,偃师的地理位置比较高,就算真的挖开渡口,估计也淹不到城里。 此举还有可能会激怒天下各国,反而得不偿失。 王翦最终还是打下了放水的念头,不放水,该怎么打呢? 望着城墙下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王翦又有了办法。 “来人去将蒙骜,蒙武,摎三位将军前来!” 不久以后,三人来到。 王翦对他们嘱咐了一番,三人听完都脸色大变。 “上将军,我们用这种办法破城,是不是太卑鄙了?” 蒙骜是从齐国投奔到秦国的,他早年也打过不少仗,也见过很多将领为了获胜所使用的各种卑劣手段。 但是王翦使用手段的卑劣,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家伙居然命令他们去劫掠周边的百姓,只要是三晋之民一律抓来。 没错!他打算驱赶百姓作为先锋去攻城,让那些守军投鼠忌器。 很简单,却没办法破解! 春秋的时候,犬戎就经常用这招来对付中原诸侯,以后的匈奴人,突厥人还会接着用。 “打仗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能赢就行。”摎说完以后,王翦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可不在乎这些三晋百姓的死活,在王翦以及很多秦国的将领看来,战争的关键就是能不能打赢,至于手段根本无关紧要。 反正胜利者又不会被指责。 就在王翦命令手下大肆抓捕周边百姓的时候,田秀也带着军队从邯郸出发了。 这次出发,是很秘密的,事先没惊动任何人,甚至新军出发的时候都选在了半夜,以此避开那些敌国耳目。 田秀的军队在行进了四五天之后,到达了上党,刚到上党,他就收到了消息,王翦正在偃师附近抓捕百姓当肉盾。 听到这个消息,全军将领皆义愤填膺,全都要求立刻调转方向,到偃师去跟王翦拼了。 田秀却出奇的冷静,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这这种时候改道,不光先前的计划泡汤,王翦更会收到风声。 他要是收到风声,马上就会做出安排,那时新军别说救人了,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坚定计划才是真的! 回到王翦这边。 蒙骜来到了王翦面前,向他汇报了一下这几日抓到的百姓总人数。 王翦听完汇报之后,顿时皱起眉头:“怎么才700多人?” 韩国富庶,偃师地处中原,按说周边的百姓应该不少。 王翦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手下在抓人这件事上没精力。 蒙骜看出王翦的怀疑,赶忙解释:“上将军,我们已经尽力去抓了。但是三晋的百姓早听说我们要打来,一早就跑完了!就这些人,还是我们从制邑那边抓来的。” “嗯!”王翦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只有七八百名百姓,只用这些人充当肉盾,明显有点不够。 而且,自己这边让百姓充当肉盾,给天下各国知道,又要对秦国逼逼赖赖。 王翦寻思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值。 “算了!”王翦摆了摆手:“将那些人放走吧!” “是!”蒙骜略带兴奋的应了一声。 他其实并不是希望使用这种战术攻城,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手段实在不光彩。 蒙骜下去以后,王翦又叫来了张唐。 “将军,我们久攻偃师不下,不知你可有计教我?” 张唐看着王翦,沉声说道:“上将军,我们久攻廉颇不下,赵王不可能坐视不救,估计赵国的援兵要到了。” “将军所言有理!”王翦点头道:“那您认为,晋军(秦军有时候会把三晋叫做晋军)会从何处过来?” 张唐来到身后挂着的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赵王想要派人来救廉颇,必定是从邯郸出兵经过邺城南下酸枣接着从魏国的温地渡河。 这样他们既可以向西来解救偃师,又能往东去解制邑之围。” (酸枣这个地方,属于魏国,春秋之时郑游吉奔晋,驷带追之,及于酸枣。故而因此得名。) 王翦点了点头:“将军言之有理。” 张唐见王翦认可自己,顿时大受鼓舞,又继续说道:“所以说我军如果这个时候在制邑北部的黄河渡口设伏,必定能够拦住晋军。”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派人去把守渡口?”王翦似乎对这个计划有些不放心。 张唐看着他,十分坚定:“上将军,末将愿意带兵到制邑北部设防,倘若不胜,甘当军法!” 王翦看着他,轻轻摇头。 “不可,此计虽好,但风险太大。”王翦分析道,“若赵军不来此处,或者兵力强大,我军难以抵挡,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分兵防守渡口,也会削弱攻城的力量。” 张唐争辩道:“上将军,若是不设伏,赵军增援一旦抵达,我军必将陷入被动!” 王翦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我料定晋军必定不会从魏国而来。” 这话一出,张唐顿时一惊,他迅速把目光看向地图,然后开口道:“难道晋军会从韩国那边过来,直接去增援制邑?但这是条远路啊!” 王翦摇摇头:“晋军也不会从韩国那边来。” “那上将军的意思是?”张唐有点搞不懂了,过来增援廉颇他们的路,一共就两条,要么从北边找魏国借道过来,要么就只能从韩国来。 没有第三条路! “依我看,晋军不会来增援,他们会来个围魏救赵!”王翦说着,手指从邯郸的方向一路向西划,最后定格在了河东。 张唐看着王翦手指的方向一阵摇头。 河东那个地形相当险恶,想过去就只有两条路能走,而且那两条路都不好走。 况且一旦赵国的战略意图被发现,秦军把他们的归路一断,这些人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一样,跑都没地方跑! “假如晋军那边的统帅是田秀,他就肯定会去打河东。” 王翦十分笃定的说道。他深知田秀那个人用兵就喜欢冒险,没他干不出来的事,这种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就他敢干。 张唐抬起头看着王翦:“上将军,要是晋军真准备去打河东,我们怎么办?” “我准备给秦王写信,让他往河东调十万兵,加强河东的守备。另外,我准备出一支奇兵,从孟津渡口北上过去收复轵关!” 轵关位于邙山以北,此处靠近野王,是通往河东的东大门,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属于秦国! 王翦居然用到了收复这个词语,这说明他笃定轵关已经丢了! 张唐有些不可思议:“上将军,您就这么确定晋军会去攻打河东?” “他们一定会攻击河东,如果他们已经拿下轵关,我们出其不意的收复那里,就能将田秀堵在河东,来个瓮中捉鳖。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还没拿下轵关,我们守住那,一样叫他进不了河东。这样我就有充分的时间围攻廉颇,最后结果还是我们获胜!” 张唐听的直竖大拇指,王翦真不愧是白起教出来的人,脑子就是比别人要好用。 “上将军,不如让我去轵关,如何?” 张唐主动请缨前往轵关,这正合王翦心意。 他点了点头:“我给将军一万精兵,将军要加快速度,务必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是!” 张唐领命而去。 当天,张唐从军中调集一万精兵,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孟津渡。 与此同时,田秀已经攻下了轵关。 “秦军与此处驻守精兵一万,想不到竟如此轻易的被我们破关。” 轵关靠近上党,秦国一直在这重兵防守时刻提防赵国进犯。 而轵关虽然不像函谷关那样险要,但此关周边都是山地,他偏偏卡在山口,地理位置险要,占有地理优势。 要是有个一万守军,十万人都难打! 田秀这次进攻轵关,虽然是出其不意的,但是想拿下这座雄关也不是容易的。 到了轵关城下后,田秀就在苦思破城的办法,最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掘地道进城。 赵军大张旗鼓的从城外面挖土,城里的秦军居然毫无反应! 这可不是秦军看不出赵军的企图,而是他们认为赵军根本挖不进来! 轵关两边都是山,下面全是石头,秦军可不相信赵军的士兵能把石头挖穿! 但是赵军还真就把石头挖穿了,而且还只挖了不到十天。 田秀让人掘土的第二天就在下面遇到了大石头,不过他很快就想出了办法。 田秀使用的是一种古埃及人盗墓的方式,先用火烤石头,等它变脆以后再泼醋,然后慢慢开凿。 古埃及人盗墓都是偷偷进行,往往打一个一人宽的小洞,就要打好几天。 田秀他们不同,他们是军队大张旗鼓的干,速度自然要快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花了十天时间就把地道挖穿的原因。 当然了,田秀他们能如此迅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轵关下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石头。 实际上轵关下,只有一层很薄的石英岩,中间都是土,再往下才是坚固的花岗岩。 田秀他们打的地道,一共也就四五米深,刚好卡在中间那个位置,上面的石头薄,所以很容易就能打穿。 秦军压根儿没想到,赵军能把石头凿穿,所以就没设防。 这并不奇怪,人们往往不愿意相信那些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就好比你在战国的时候说,以后会有一种超级炸弹,一发下去能炸死几十万人,有人会信? 这是同样的道理。 田秀他们地道一通,秦军瞬间就乱了。 主要是谁也没想到赵军连石头都特么能挖穿! 关内的秦军,基本上是瞬间大乱,后面城池光速丢失。 田秀意气风发的站在轵关上,眺望着远处的河东:“河东,我就要来了。” 这时候,田秀注意到旁边的李牧一直忧心忡忡。 “怎么了,李将军?” 李牧看着田秀,说道:“上将军,我有种预感,王翦也许会猜到我们的布置。” “不可能!”田秀极为自信:“我们的行动都是秘密的,王翦怎么可能猜到?” 尉缭在一旁摇了摇头:“上将军,我倒觉得李将军说的有道理。廉颇将军他们都被围了一个多月,大王却迟迟不派援兵,任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被李牧以及自己的徒弟这一提醒,田秀才重视起王翦。 对方到底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头脑肯定比其他人要睿智的多。 自己这么久都没去救廉颇,以他的聪明睿智,说不定真能判断出自己的真正意图。 田秀认真的看着李牧:“将军,如果你是王翦,你发现我们要打河东,你接下来会怎么?” 李牧不假思索:“派人过来增援轵关,这样最坏的结果也是将我们挡在关下,如果运气好破了关,还能把我们堵在河内。” “嗯!”田秀点了点头。 李牧也不愧是跟王翦齐名的人物,头脑确实是很好用。 既然知道了王翦接下来的行动,那做出应对措施就不难了。 杨端和沉声道:“上将军,我看咱们不如在轵关外设伏,等秦军来到,然后就……” 杨端和将手比刀,做了一个动手的姿势。 李牧想了一会:“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田秀好奇的看着李牧。 “秦军肯定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拿下了轵关,而且我们破城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轵关的城墙还是很完整的。 所以我想如果我们换成秦军的衣服,在城里面埋伏,引王翦的援军进入到瓮城,然后关门打狗。 这样风险会小很多,成功的几率也很大。” 田秀听完以后直呼牛逼,难怪李牧能当战国四名将,真特么的是有点东西! 这种招数都能想得出来,先把秦军给骗进来,接着关上城门,慢慢的炮制他们。 估计秦军都没想到有人比他们还阴! 第353章 兵进河东 数日后,秦军张唐率领一万秦军来到轵关城下,望着城头上飘扬的黑色军旗,张唐大松了一口气,总算赶上了。 这几天他带着军队日夜行军,士卒们怨气都很大,好在秦法森严这才没弄出事来。 “通知弟兄们加快脚步,我们入城歇息,等进了城之后,所有人饱餐一顿,好好休息休息。” 张唐传令下去,麾下的士卒们士气为之一振。 这一万精兵这几天连日行军,基本没停过,饿了只能看随身携带的干粮,晚上都不准生火,怕暴露自己行踪。吃了几天的干粮,所有人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张唐领着秦军来到城下,亮明身份以后,张唐率军入城。 他也很累了,骑在马上的时张唐眼皮都睁不开。 直到进入到梦城里,张唐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 以往秦军之间相互增援,都是要查看虎符的,再不济也得有文书证明。 怎么他们这次入城的时候,守军根本就没盘查呢? 张唐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城墙,上面站着的赫然都是穿着黑旗黑甲的秦军士兵。 见此,张唐不疑有他,只当是守军疏忽大意。 此时,翁城上方的城头上,看着秦军进城,高山心服的从怀中掏出几粒金豆子:“没想到秦军真被赚进来了。” 田秀将金豆子揣到怀里,看着下面的秦军,对左右吩咐:“好了,准备干吧,别放跑一个!” 下面的秦军还没反应过来,许多人都想的是,赶紧到城里好好美餐一顿,然后睡个好觉。 这时候城头上面突然亮出弓弩,然后就是有人用赵国腔大喊:“放下武器不杀!” 张唐瞬间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他睁开眼睛看着城头上突然出现的赵军士兵,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张唐发愣间,城头上的一个赵军过于紧张,手指松了一下一支箭射了出去。周遭的赵军见状,也纷纷跟着把弓箭射出。 霎时间,城头下面的秦军哀嚎一片,秦军成片成片的被射翻在地。 张唐慌忙对左右吩咐:“快,赶快出城,有埋伏,有埋伏!” 疾呼之间,一支冷箭射了下来正中张唐的胳膊,他强忍着剧痛调转马头冲出城门。 但他带着几十个前卫刚冲出去,身后的城门上面的吊桥就被人砍断了。其余的秦军瞬间被憋在了城里。 回过身望了眼身后被围的秦军,张唐知道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他只能捂着受伤的胳膊,狼狈的带着其余的秦军撤离。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以后终于结束,占据地利优势的新军并没付出多大代价,仅仅死伤了几十人。 赵军士卒押送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秦军俘虏进城,田秀也带人从城头上走了下来。飞龙军的冯无忌兴冲冲的走过来:“上将军,这一战,我们歼灭了3000多秦军,俘虏了5000多人!” “将俘虏统统送往野王,其余人饱食一顿,我们要往河东去了!” 解决了身后的威胁,下一步自然是按原定计划往河东而去。 轵关被交给了飞虎军也就是高山防守,上次的乾侯一战,飞虎军伤亡过半。虽然后来田秀及时的给他补充了新兵,但这些补充上来的新兵,战力当然是没老兵强的。 先前那个弓箭脱手引起连锁效应的士兵,就是高山手下的飞虎军。 因为飞虎军的战力不强,所以田秀将高山留下守城。 高山也很无语,吃肉的时候没有他,每次啃骨头他可是一点都没少。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支军队新兵居多,战力确实不行,这次去河东是长途奔袭,这些新兵容易搞出乱子,还不如留他们守城呢。 …… 四月份的邯郸,冰雪消融,天气渐渐回暖,就连路边的一些野花也已经在开花了。 静乐长公主的府邸中,这位赵国最为尊贵的女人,正盯着自己院中绽放的梨花发呆。 “打听清楚了没有?夫君他们打到哪里了?” 赵媛心不在焉的望着身旁的女仆问道。她头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这几天显然是睡得不好。 “殿下,今日奴已经到司马府去问过,主君的大军刚刚出了野王往轵关而去。这是最新的消息。” 古代消息闭塞,再说这次行军属于秘密的,田秀当然不会把计划告诉旁人,也包括她的那群女人。 赵媛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盯着面前盛开的梨花发呆。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走进来,绕到赵媛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有客来。” 赵媛摆摆手:“不见!” 田秀掌管新军,邯郸城里每天想来拜访他托关系走后门的权贵不计其数。不过这些人见不着田秀,只能把心思放到赵媛身上。 赵媛也懒得去应付这些人,她又不缺那两个钱花。再说了为了收那么几个黑钱惹怒田秀,得不偿失。 “殿下,还是见一见吧!”下人低声说道:“来人是魏国公主!” “魏国公主?”赵媛觉得有点好笑,一个魏国的公主来拜见田秀干嘛?但她马上又想起来了,田秀不是有个魏国公主的夫人么? 一想到对方的身份,赵媛心里就没好气了。 这女人也够不知好歹的,还敢找到原配家里,这是来向自己这个主母示威? 赵媛自认为田秀的原配,魏无衣和孟赢在她眼里那都是妾室,她才是当家的主母。 想到此处,赵媛对左右吩咐:“容我去更衣,叫那个魏国公主在这等着我,老娘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货色。” “是!” 不一会儿换了一身鲜艳宫装,打扮明艳的赵媛从房间里出来。 来到花园中,魏无衣已经坐在石凳上等候多时。 “呦,魏妹妹,让你久等了!” 赵媛热情的走过去和魏无衣打招呼,对方一转身把她吓了一跳。 因为魏无衣居然挺着个大肚子,她怀孕了! 这么大的事情,田秀居然都没跟她提过。 这是故意瞒着自己,怕自己知道? 赵媛脸色一下冷了起来:“说吧,你来干什么?” 魏无衣对赵媛的反应并不奇怪,对方也有儿子,自己现在怀孕了,平白多个人出来分家产,她能高兴才有鬼哦! “殿下,今日登门实属冒昧,不过我来只是为一件事情,夫君去哪了?” 夫君去哪儿了? 赵媛心里觉得好笑,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但知道也不会跟你说呀!我凭啥告诉你? “妹妹啊,我也不知道夫君去哪了呢?他一天往你那跑八趟,怎么没跟你说?” 赵媛话语里有那么几分尖酸刻薄。她确实有刻薄的权利,她是正室夫人,这又是在赵国,她当然不会让着这个情敌。 “唉!”魏无衣摸着肚子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差不多有七八天没见到夫君了,他这阵子也不来看我了,殿下,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不会!他能出什么事情?妹妹回家安安心心的养胎吧!等有了他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赵媛已经没心思再跟魏无衣说话了,她一心想打发对方离开。 魏无衣十分焦急的说道:“殿下,你可不可以进宫去向赵王打听一下?看他知不知道夫君去哪了?” 我还进宫给你向赵王打听,见你的鬼哦! “妹妹,我说过了,你先回去,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赵媛跟魏无衣扯皮的时候,下人又来汇报:“殿下,有客来了!” “没看到我这有贵客吗?不见!” 赵媛想都不想的拒绝了,魏无衣她都打发不过来,哪还有心思见别人? “殿下,来人自称是秦国夫人。” “秦国夫人?”赵媛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位魏国公主来了,那位秦国公主也来了。 她们俩这是约好了的? 不过来多少都无所谓,反正老娘才是正室! “叫她进来!” 须臾之后,穿着一件墨色深衣的孟赢来到。 “拜见殿下!”孟赢礼貌的弯腰施礼。 “嗯!”赵媛用余光打量了孟赢一眼,难怪自己夫君被这个女人迷的家都不回,长的确实够漂亮的。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赵媛领着其余两个女人坐下。 孟赢直奔主题:“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昭武君去哪了?” “昭武君”赵媛冷笑一声:“我们这里只有中山侯,昭武君是谁听都没听过。” “殿下!”孟赢知道赵媛是在针对自己,但她并不恼,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斗嘴的,我只是想知道夫君去哪儿了而已,我知道了消息立马就走,绝不再多打扰你一刻!” “我不知道!” 赵媛两手一摊,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会不知道?”孟赢忍不住脾气了:“他我不跟你说?你骗鬼哦!” “我告诉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赵媛摆出了她主母的架子。 “我就这么说了,你怎么样?”孟赢可不像魏无衣,面对赵媛她一点都不打怵。 “你还真够没教养的,难怪说你们秦国是蛮夷之国,今天我算见识到了。” “你才蛮夷呢!你全家都是蛮夷,也不知道当初最先学着穿胡人衣裳的是谁?” 俩女人针锋相对相互挖苦,看的一旁的魏无衣一阵无语。 秦国公主跟赵国公主神仙斗法,自己还是别参与了。 看来在这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魏无衣默默起身离开,她打算写封信给自己的叔叔,让信陵君在魏国帮他打探打探消息,毕竟他朋友多,路子广。天下各国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 轵关失守,田秀大破张唐的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最先传到王垣(山西垣曲县)。 然后王垣的县令马上派传令兵把这个消息向西传递,绛县紧跟着也知道了,然后是传到安邑,最后整个河东各城县令全知道这个消息了。 其他人还好,毕竟从轵关到他们那里,必须要翻过王屋山,而王屋山那边首当其冲的是王垣、绛县,然后是北边的获泽(山西阳城)。 而这三座城池,王垣不过是一座人口数万的小城肯定挡不住田秀,剩下的两座城绛县可是曾经春秋五霸之一晋国的都城,那里城池高大,城中粮草充沛,更有数万守军把守。 田秀就算再怎么厉害,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拿下绛县。 如果说谁现在最慌的话,那肯定就是北边获泽县令。毕竟从轵关可以直接北上攻打获泽,而获泽可不像绛县是那种大城,获泽是一座很小的城邑,全城一共才四五万居民,守军更是只有一两千。 这仨瓜俩枣的想要挡住田秀,明显痴人说梦。 当然,田秀会进攻获泽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获泽往北是端氏(山西沁水),端氏再往北是唐城(山西安泽),这些都是小城,完全没什么战略价值。 田秀会往北进攻的可能性实际上并不大,他极大的可能还是往西先拿下王垣然后进攻绛县。 这下压力就给到绛县令了。 绛县县令叫李直,不同于其他人,其他各县的县令大部分都是靠军功上位,而他是从学室上位的。 田秀在秦国的时候,曾经把学室制度搞出来,由官府出资把一批年轻人送到学室中深造,以此培养秦国本土的人才。 李直就是秦国本土培育出的第一批人才,他被分配到地方就是绛县。 秦国的县令不仅仅要会治理政务,还得会打仗。大秦的县令是军政一起抓,这一点要比关东六国的县令权力大的多。 关东六国的县,通常都是县令跟司马守城,很少会有县令大权独揽的情况。 这主要还是防止一旦大权独揽某些县令会谋反。这些问题在秦国就没有,因为秦国县令无缘无故是不能调兵的,只有战时的时候,才有资格去征召守军。 在意识到田秀接下来可能会攻打绛县之后,李直马上征召了全城的丁壮,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此时此刻,李直意气风发的站在城墙上,他拍打着面前坚固的城墙,得意的左右说道: “绛县城墙高大,我手里还有将近两万守军,粮草能支用一年。 田秀就算再怎么能打我们,只要死守不出,他能怎么样?管他是什么中山侯,还是什么大司马,只要他敢来,本官就能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李直攥紧拳头,颇为自信。 秦国上下一直都在推崇田秀,早让李直很不爽了,他田秀是人,我李直也是! 等打完了这一仗之后,我李直挫败田秀,扬名天下,那时候秦王说不定会亲自接见我,让我做他的丞相都不一定! 李直相当自信,他可不是张唐那种轻敌冒进的蠢货! 第354章 去骗去偷袭 事情也跟李直预料的差不多,田秀很快就拿下了王垣,然后率兵往他这里打来。 “好!来得好,我正等着他来呢。通知全城戒备!” 李直下令让所有丁壮都登上城墙,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李直站在城墙上等待着田秀来到的时候,他们发现,赵军居然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绕了过去! 赵军好像根本就没看到绛县一样,确切的说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李直一下忍不住了:“赵军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绕过我绛县,就不怕本县出兵袭其之后?” 震怒的李直本想率领全县守军出城一战,让田秀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但是马上,李直又意识到,这可能是田秀的诱兵之计,他是想骗自己出城。 哼,此等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我李直? 本县就缩在城中不出,你能奈我何? “传令,严密监视城外的敌军,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报告我!” “唯!” 另一边,绛县外。 田秀正骑马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远处的绛县。 李牧同样骑着马来到他的身侧:“上将军,李直没有上当,那家伙毫无反应,并没出城的意思。” “看来我低估他了!”田秀一早就通过俘虏的秦军侦察到了绛县的情况,在听说对方是学室培养出来的县令后,他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田秀认为,学室出身的县令,肯定跟赵括一样,都是只会读死书的,只要自己用点心思,就能骗他上当。 但是显然,李直并没那么好糊弄。 “上将军,李直坚持不出城,如何奈何?” 杨端和有点担忧,李直打死不出来,他们总不能真的绕过绛县吧? 古代攻城像这种直接绕过城池不打的,等你攻击下一座城池的时候,人家从后面出来,你容易腹背受敌,这是兵家大忌。 但是攻击绛县吧,这可是座大城,想要死磕下来,估计要费不少时间,更要死好多人! 新军这一仗可没那么多时间跟秦军耗。 得想个办法把李直骗出来这仗才好打。 田秀陷入了沉思。 “来人啊!”田秀大喊了一声。 “上将军有什么吩咐?” “派出我们的骑兵,紧盯绛县,只要是里面出来的人,一律劫杀,不能让他们知道外界一点消息。 还有外面所有想要进入绛县的,无论身份,一律斩杀。” 思索再三之后,田秀终于想到了一个破城的办法。 “是!” 传令兵下去传令了,李牧,杨端和,冯无疾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田秀要干啥,但看他的模样明显是有了破城的办法。 既然田秀已经有主意了,他们这些人也就放心了。 绛县城中。 李直有点儿慌了,因为连续两天,他派到城外探查的斥候,全都没有回来! 目前绛县已经断了和外面的联系,他们的人出去之后回不来,外面也没人来联系他们。 绛县城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一样! “我们的斥候还没有回来吗?” 李直站在城头上,焦急的询问着一旁司马的情况。 司马摇摇头:“已经派了三波传令兵了,前后几十人,都是有去无回。” “再派人,一定要和外面联系上。” 李直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田秀这小子不会绕过绛县,直接去打安邑了吧! 安邑可是河东的治所,那里要是有半点意外,周边几个县的县令,非被秦王剥了皮不可! 时间来到第三天,绛县还是受不了外面的一点风声。 李直内心忐忑,明人继续加派斥候出去侦查、联络的时候,绛县下面终于来人了。 “李县令,赵军攻打左邑(山西闻喜)、安邑甚急!我们两城就快支撑不住了,请你火速派人去支援,我还要到其他城市传信,先告辞了!” 传令兵传递完消息之后打马离开,完全不给李直询问的机会。 鸡儿的,田秀还真去攻打安邑了。 自己要不要出兵去救呢? “县令,当心其中有诈! 我们和外界完全没了联络,说不定这是田秀的诱敌之计,咱们可别上当!” 这位司马及时的提醒了李直,不同于李直,这位司马是真正打过仗的,他太清楚,在战场上尔虞我诈,敌人对付你的时候什么招数都可能用出来。 要是不长个心眼,是会丢命的! “司马言之有理,快派人再探,一定要和安邑联系上,看看里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直还是能听的进去劝的,他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出城去救。 “上将军,李直这小子就是不上当啊!” 李牧来到田秀面前,跟他汇报了一下目前最新的消息。 李直听说了安邑那边被围攻之后并没有要去救的意思。 这让在场的众将领都皱起了眉头,这个李直真有点东西,稳如老狗! 这下怎么办? 众将领纷纷把目光看向田秀,一时间,田秀也是压力山大。 此时,尉缭开口了:“上将军,既然李直不上当,我们何不去骗别人?” 这一句话让田秀茅塞顿开,是啊李直不上当,不代表他们不能引诱别人上当。 这绛县的联络完全中断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呀! 李直担心外面的局势,同样的道理,外面其他几个县也同样担心李直。毕竟他要是顶不住了,接下来挨打的就是他们了。 “快,马上派传令兵伪装秦军去左邑,安邑,曲沃,冀城告急!” 田秀打算广撒网,把假消息传遍周边几个县,这么多县都收到告急消息,总会有傻子上当。 绛县危急的消息很快被传到了周边几个县,这时候几个县的县令都慌的一批。 他们派了几批斥候去联络绛县都联络不上,现在绛县告急。 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要不要去救? 去吧,绛县局势不明容易被埋伏。可是不去,万一绛县真顶不住了倒霉的就是他们。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绛县这座抵御田秀的桥头堡要是玩完,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思来想去之后,曲沃县令决定出兵3000去救。 为什么是3000人?因为他手里总共也只有七八千守军,能分出3000人就不错了。 而其他几个县,都还在犹豫中,并没打算直接出兵去救。 当然,其他几个县也有聪明人,比如说安邑县令赢武,他是子楚的兄弟。 赢武可不是一个只会武的人,他是个相当有头脑的人。在收到了绛县告急的消息后,他一眼就觉查出其中有诈。 “立马派人去给周边几个县传命,叫他们别轻举妄动,没有本县吩咐,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兵。” 赢武可不单单是安邑县令,他还身兼河东郡守! 河东作为抵御关东六国的门户,秦王自然不放心交给外人。 特别是出了郑安平叛乱,秦王的神经尤其敏感。 目前秦国几个边郡,所有的郡守都是秦国公室。秦王已经不放心由外人来守这些重要地盘了。 赢武虽然及时做出了反应,但没有意外,他派出去的传令兵,大都被当场截杀。只有少数完成的任务。 唯一完成任务的传令兵,将消息传到了左邑。这让左邑县令彻底打消了救援绛县的念头。 除了左邑,没收到消息的其他几个县,曲沃县令已经直接出了3000兵去救,冀城县令则是正在点兵,准备去救。 曲沃出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田秀耳中,田秀立马将众将聚集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悬念,新军在曲沃军的必经之处埋伏,打了一个胜仗。 三千曲沃秦军被全歼! 歼灭了这些人之后,田秀刚想歇口气,斥候又传来消息,冀城秦军也赶来了。 冀城秦军可比曲沃守军来的要多,足足来了5000人! 新军没有休整,继续埋伏,又一个胜仗。 两次伏击,新军足足歼灭了有8000秦军! 这极大的振奋了军心,新军上下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想要去攻打绛县。 田秀并没同意,攻城会死很多人的,这又不是打游戏,死了买个复活币就能再来。 “各位将军,不必心急,本将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说完之后,众将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连尉缭也是如此。 “怎么了?你们都想去攻打绛县?” 田秀惊讶的看着面前这群人。 富贵险中求,古人上升的通道并没多少,更别说是在赵国。只有新军是军功授爵,每个人都想逮住机会捞军功! 他们和田秀求稳的心思不一样,他们想的是直接拿下绛县,然后就能攻略整个河东,这可是大功! “我们虽然打了两场伏击,但是绛县秦军的实力没有半分损失。咱们就这样去围城,要死很多人不说,等我们攻城不克。其他地方的秦军再来,诸位只有死路一条。 我很理解你们想要建功的心情,可是现在时候还不到。况且我们就算能打下河东,也是守不住的。我们满打满算只有四万人,整个秦国至少有七八十万大军,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打?” 田秀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手下这群人了,这些人真是打了几个胜仗就飘了! 他们新军足有四万人不假,但就算他们以一当十,撑死也就40万。秦国的动员能力,恐怖如斯! 如果秦王穷兵黩武,完全能拉起七八十万大军。 河东一旦丢失,秦国会不计任何代价夺回。秦王不可能允许秦国的河西受到威胁。 真到了那个时候,秦王完全可能拉出四五十万大军来打河东。 那个时候他们怎么办?跟秦军在河东死磕么? 被田秀浇了瓢冷水之后,躁动不安的众将终于安定下来。 不过田秀知道,仗还得接着打,不然廉颇那边会受不了的。 虽然还是要打,但田秀可不会傻到去死磕坚城。 王垣城中。 田秀端坐在县衙里,打量着面前十几个被俘的秦国军官。 “你们可愿意为我效力?” 躺下站着的那群秦国将领没有犹豫,纷纷点头表示愿意替田秀分忧。 这些秦国将领可不懂什么忠君报国,秦国本来就是军功授爵,说白了,我替君王打仗,他给我好处,就这么简单。 秦王可不是赵王,楚王,讲什么仁义治国,秦国一直讲究的都是法治,在秦国没有人情。秦王不跟手下人讲人情,这群丘八自然也不会跟秦王谈什么忠心。 真当秦国的将领能为了秦王出生入死?不存在的。 秦末乱世的时候,最先抛弃秦国的,就是这些将军。 他们要真的卖命替秦国死战,真当刘邦项羽能夺天下? “很好,既然你们都愿意替我效力,那现在我就给你们一个为我效力的机会。 我需要你们带着你们被俘的士兵,和我们的士兵混在一起,到左邑。 知道到了城下该怎么说吗?” 田秀说完之后,这些将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不就是叫他们去骗开城门?用溃兵赚城,这已经是天下各国都玩烂了的把戏,没什么稀奇。 唯一让这些人搞不懂的是,田秀为什么不让他们去骗绛县,反而是去骗左邑这么一座小城呢? 当然了,虽然心里有很多疑惑,但这些人并没有确切的说是不敢问! 他们都是俘虏,哪儿敢问东问西?田秀要他们做事,跟着去做就是了。 “牧,带这些将军们下去饱餐一顿,明天你带人和他们一起出发!” “唯!” 李牧拱手领命,然后带着这些被俘的将领下去用餐。 这些人全都下去了之后,杨端和开口道:“主君……” 田秀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打绛县?” 杨端和点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不光他想问,在场每个人都想问。只是他们都不敢而已。 “道理很简单,冒充溃兵赚城,他们既然是溃兵,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或者是往最近的城市溃退。 溃兵居然还能推倒绛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其中有问题。 所以我没有让他们去绛县,而是先让他们去把最近的左邑。现在懂了吗?” 田秀解释完了之后,众人一阵恍然大悟。 尉缭向前一步,低头问道:“师父,左邑被拿下之后,我们怎么办是不是照葫画瓢继续骗其他城池?” 田秀淡淡的说道:“同样的办法,用第二遍就不灵了,懂了吗?” “那师父想干什么?” 尉缭搞不懂了,他师父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第355章 玩心眼子 秦赵两国在河东以及两周之地大打出手的时候,南方楚国同样是战云密布。 陈都。 王宫中。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宫殿中阴沉沉的,宫女点上几盏油灯,这才照亮了宫室。 楚王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黄歇:“令尹,寡人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黄歇看着楚王,弯腰揖拜:“大王,现在对庄辛出手,势必爆发我国和楚地的全面战争。这对我们不利。” 自从去年开始,楚王就在江汉集结重兵,时刻准备入蜀。 而庄辛也不敢坐以待毙,他联络了巴王蜀王、充王三人,四方势力相约共同联手对抗楚王。 魏国伐赵让楚王的注意力转向三晋,巴蜀方面和中央的关系稍稍缓和,但随着三晋战事结束,楚国跟巴蜀的关系又一次紧张起来。 楚王再三给庄辛去诏,要他立刻离开成都到陈都报到,但是呢庄辛死活不去。 上个月,楚王又派去了使者,这次庄辛更狠,直接将使者给扣下来了! 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庄辛还是楚王的臣子,这下被龙舒君、养陵君几个封君一煽,楚王更是窝不住火,准备用武力解决巴蜀。 “大王,秦国跟赵国正在大战,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北上的绝佳良机。” 黄歇一直密切注意着秦赵战争,相比起巴蜀,他更希望楚国可以向北扩展。 楚国的北边就是中原,问鼎中原一直是历代楚王的心愿。 相较于巴蜀,黄歇更想得到中原的领土。 “令尹,中原之土寡人要。巴蜀寡人亦取之。” 楚王豪气万分,在他看起来巴蜀不光是一块肥肉,更重要的是,庄辛是楚国的臣子,他现在居然公开反对自己,这让楚王面子上挂不住! 要是连庄辛都收拾不了,他这个王还怎么当?楚国那么多封君,以后大家群起效仿,他该怎么办? “大王!”黄歇弯着腰,竭力劝说道:“一旦我们攻打巴蜀,势必会变成一场持久战争,这对我国来说是不利的。” “我楚国地大物博寡人何惧?” 巴蜀再富饶,也敌不过楚国举国之力。楚王认为楚国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击巴蜀,庄辛根本遭不住,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希望用武力解决巴蜀的原因。 “大王,诚然我国能够持久,可是秦国会无动于衷吗?大王是不是忘了当初司马错伐蜀?” 黄歇的一句提醒,让楚王陷入沉思。 当年司马错怎么伐的蜀,他们楚国可是最清楚的。 那会儿巴王跟蜀王内战,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 然后呢巴王打不过蜀王,这时候被逼急眼巴王就把目光放向周边国家,楚国跟巴国是世仇,他当然不会求助于楚国。 于是,巴王向秦国求救,然后秦王爽快的答应了,派遣司马错入蜀。 当时巴国跟蜀国已经拼得两败俱伤,秦国一入蜀,基本上是用光速灭亡了蜀国,紧跟着巴国也被灭! 固然巴蜀被灭是因为巴王引狼入室,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巴蜀已经两败俱伤,如果当时两国还有余力,秦国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巴蜀的! 巴蜀内战,楚国为什么没参与?因为那会儿楚王就是等着两方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自己捡便宜。 楚王没想到,秦国这老六会参与进来,他更没想到,秦国会用光速把巴蜀都灭掉。 回想起往事之后,楚王终于冷静下来。 他坐回到席上,轻轻点头:“令尹言之有理,寡人要是用武力来解决巴蜀,秦王那个老六肯定又会偷鸡!” “大王英明!”黄歇见楚王终于清醒,顿时长舒一口气。 “令尹,可是巴蜀不拿下来,终究是一块心病。” 楚王抬起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黄歇,这摆明了是让对方给自己出主意。 你不让寡人打,那好啊,你说寡人怎么解决巴蜀? 黄歇对此早有准备:“大王,臣和庄辛还有点交情,臣愿以孤身进入巴蜀说服庄辛,让他交出兵权。” 楚王一听,顿时站起了身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令尹,万一庄辛将你扣作人质怎么办?” 黄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大王倒可以用武力荡平巴蜀了!” “要是这样,寡人还不如直接出兵呢!” 楚王坐了回去,摇着头说道。 “大王,直接出兵,就算秦国不干预,我们师出无名啊!庄辛是国家的功臣,他并没有扯反旗,您这样直接出兵讨伐,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黄歇几句话说完,楚王默然。 纵然他是楚王,但无缘无故去讨伐一个对国家立有大功的臣子,确实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 齐闵王当初怀疑薛文谋反,出兵攻打薛地,结果六国都去援助薛国,齐闵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楚王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只能等黄歇被扣。对方一旦被扣押,等同于是谋反,楚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平叛,那时各国也无话可说。 想到此,楚王重重的点点头:“令尹,您放心去。庄辛的家眷还在我手里,万一您被他扣押,我会用他的家眷把您换回!到时候等您归来,寡人在出兵讨伐,那时我们师出有名!” “臣去了!” 好像对着楚王深深的一拜。他很明白自己要是被扣了,楚王是不可能拿庄辛的家眷把他换回来的,就算他同意,楚国的那群封君也不可能同意。 这次一旦被扣,黄歇将死无葬身之地。 抱着必死之心,黄歇带着几十名门客,和数百亲卫往巴蜀而去。 与此同时,楚王也命令大将军景阳坐镇巫关,随时准备逆流而上进攻巴蜀。 楚国这边战云密布的时候,偃师。 廉颇已经快顶不了,偃师分为内外两城。外城的城墙已经被秦军拿下,廉颇不断收缩兵力。现在联军已经全面退往内城。 而且,王翦还分兵去攻打巩邑(河南巩义),本来王翦只是想吓唬一下东周公,结果对方听说秦军打来,直接来个弃城而逃,一溜烟跑到韩国去了! 东周公这么一跑,巩义被王翦兵不血刃的拿下,至此东周国灭亡。 传承了800年的大周,彻底亡国。 这个消息传到偃师,城中的周军战意全失,廉颇已经快撑不住了。 “快,再派人去给大王传信,请他火速派援兵来,告诉大王援兵十日不至,则偃师失矣!” 赵王在接到了廉颇的求救信之后,立即命人传信给田秀催促他加快速度。同时赵王也在邯郸征集兵力,万不得已的时候,赵王准备让赵聪带兵南下。 不过他可不是让赵聪去救廉颇,而是让他去邺城! 赵王很担心,如果廉颇被灭,韩国会马上投降,韩国一投降,魏国也跟着降,然后魏国卷土重来再攻赵国! 别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刚刚结盟,马上翻脸这种例子很多。 要是谁相信什么一纸盟书,估计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河东,左邑。 李牧将城头上秦军的旗帜扔了下去,随后把赵军的旗帜插到了头上。 城墙下面,尉缭骑着马跟在田秀身旁,他轻声问道:“上将军,左邑以下,不知道您怎么办?” 沈鸽骑着马从后面上来:“上将军,我看我们照葫芦画瓢去骗安邑!” 田秀摇了摇头:“都忘了我说的,同一个办法,用第二次就不灵了!” 田秀让溃兵去骗开了左邑的城门,随后大军一拥而入,但是左邑城里总会跑出去那么几个漏网之鱼。 安邑,曲沃估计都收到这个消息了,想故技重施再去骗城,风险很大! “那我们怎么办?”杨端和凑上来问道。 “传令下去,放开对绛县的封锁,其余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田秀这个命令下去,众人都一头雾水,这是又想干嘛? 尉缭这时候却已经有点明白了。 绛县。 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李直听完了斥候的汇报之后,面色沉重,他完全没想到,田秀会玩了个围点打援,他更没想到田秀打完援之后居然还去骗城。 现在斥候汇报说,田秀准备从左邑出兵去打安邑。 但是周边几个城都被田秀吓破胆了,没人再敢出兵去救,唯恐遭埋伏。 李直面临一个难题,他要不要率兵去救安邑? 如果去吧,容易遭埋伏。 但是不去吧,他又特别担心,赢武不了解情况,会像左邑那样被田秀骗开城门。 “李大人,郡守当年曾跟随过白起将军,先王也一直很器重他。他不是你想那种草包,不会那么容易中了田秀的算计。” 司马的意思很明白了,继续按兵不动。 李直原本也想按兵不动的,但是转念一想,安邑万一真出了好歹,倒霉的是他,谁叫他见死不救来着,秦之法见死不救是重罪。 他们按兵不动,最后安邑平安无事,功劳都是他和司马两个人的。 这就让李直心里不平衡了,出了事情我要承担责任,立了功劳咱们平分。 凭什么,这公平吗? “司马我看你说的不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田秀的打算,就不能不管。” 李直说完,司马立即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去给郡守传信,叫他小心提防就是,没必要亲自出兵!” “司马,我们老缩在城里什么都不干,等赵军退了,秦王会问我们一个怯战之责,到时候这责任是你承担还是我承担?” 李直将秦王给搬出来了,这下司马没话说了。 “不过本县也不是傻瓜,我不会傻傻的就这样带兵去安邑。” 李直得意洋洋的指着地图说道:“我先率兵出城,然后带领他们往北去曲沃,再汇合了附近几座城市的守军之后,我们共同去解安邑之围。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我带兵往北不容易遭埋伏。 第二,我们人多,这样给田秀造成的压力也势必更大。” 司马是县令的下级,在听完李直的话后,对方无话可说。 李直点齐了5000兵马,然后往北而去。 一路上他十分小心谨慎,生恐遭到伏击。 曲沃城。 一位来自安邑的秦军将领给曲沃守军带来了一个消息:“县令,赵军十分狡猾,他们刚刚骗开了左邑。近几日如果你遇到秦军要入城,郡守请你小心戒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喊话的是标准观众口音的秦国将领,在喊完话之后,对方拱手离开,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曲沃县令也没觉得其中有诈,对方喊完话就走了,能有什么诈? 更何况左邑被骗城的消息,他们也收到了,两相对照一下,曲沃秦军都觉得这个消息不会有假。 两天之后,李直带着绛县人马出现在曲沃城下。 “快快开门,我是绛县县令李直,有要事要和你们县令面谈!” 曲沃城头上。 城头上的那位县令叫杨平,他也是学室出身的。因此他认识李直。 但是两人读书的时候,就互相不对付。杨平一直看不上李直,觉得对方喜欢装杯。 看到李直带人过来,杨平心里立马升起了警惕之心。 他认为,李直就是一个只会卖弄学问的臭酸文人,绛县被赵军围困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守住?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奇迹般的挡住了赵军的攻势,那他是怎么带兵来的? 赵军不打阻击嘛? 联想到两天前郡守派人传来的话,杨平心下顿时了然。 “哼,好你个李直,居然还妄想赚开本将的城门,你以为本将是左邑县令那种草包嘛?” 想到此,杨平亲自拿来一把弩箭,对准下面李直就是一箭。 不过并没射中,但这箭还是吓坏了李直。 李直以为,曲沃已经丢失,杨平投敌,于是慌忙下令撤退。 他这一撤退,更加坐实了杨平的猜测,看看就说他有鬼吧!没鬼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直惊慌的从曲沃撤退准备逃回绛县的时候,半路上他们终于碰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李牧。 两军狭路相逢,李直这边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李直认为杨平投敌,对方竟然投敌,很快就会追上来,前方有狼,后方有虎。 惊慌之下,李直勒马就逃。 他身旁的秦军搞不清情况,看自己主将在跑也跟着跑。 李牧大喜,命令全军追击。 赵军就像撵兔子一样,追杀秦军。 没过多久,李直带出来的5000秦军悉数被歼灭,他本人则装成死尸企图逃过一劫。 第356章 战争是没有仁义的 李直对于装死这种事情,明显没什么天赋。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居然都不知道往身上压具死尸。 于是,李直成了一堆死尸中最靓的仔,杨端和隔着老远就发现了他,想把他拽起来。 田秀伸手打断了他,“尉缭,你去把他叫起来。” “好的师父。”尉缭来到李直身边,脱下裤子,对着李直的脸浇了一泡热尿。 这一泡童子尿下去,李直仅仅是眼皮动了动,其他部位依旧是纹丝不动。 尉缭看这小子还不起来,立即起了坏心思:“师父,我看这个人已经死透了,直接埋了吧。” “埋了还得挖坑,多费劲,还是火化吧!” “我看把它剁成块儿喂狗好了,正好我们营中有军犬。” 几个将领七嘴八舌的应和着尉缭,李直听到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两步来到田秀面前:“臣愿归降大司马!” 李直虽然是在秦国读的书,但是秦国并没教他们什么儒家思想,更没教他们忠君报国。 秦国培养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治理郡县,这就像培养那些将领去打仗是相同的。 李直和大多数官员一样,都对秦国没什么感情。 “很好,李县令,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田秀打心眼里是看不上这些投降派的,但是他确实需要这些人。 李直投降了,田秀就能利用他去拿下绛县,将这颗钉死在后方的钉子拔除。 田秀命李直带着千余赵军扮做溃兵逃回到绛县。 守城的司马看到李直逃回来,并没感到惊讶。 这趟李直出去会遭埋伏在这位司马预料中,因此他打开了城门,迎接李直进城。 李直进城后,先是控制住了那位司马,然后打开城门放田秀的大军入城。 田秀进城以后见到了那位司马,对方被五花大绑。 “大人可愿投降?” “呸!赵狗!秦人誓死不降!” 这一脸口水吐到了田秀脸上,他默默的用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对左右吩咐:“拉出去砍了!” 既然对方不投降,那当然只能杀了。用他的人头还能震慑全城的百姓以及投降的秦军。 至于为什么不用,这位司马却换赎金,因为秦王不会为了这些被俘的官员交赎金。 砍了那位司马之后,他的人头被悬挂在城门上,绛县百姓皆为之胆寒。 接着,田秀又下达了命令:“全城百姓即日起全部迁往上党,不愿走者一概斩杀。” “遵命!” 几个将领们应声而去。 绛县是守不住的,与其将来让秦国收复这里,倒不如提前把百姓迁走。 秦国大战有个毛病,攻下一地之后,喜欢把当地的百姓赶走,将多余的土地给秦人耕种,以此来维系秦法中的军功授爵。 赵国不同,赵国不像秦国有那么多人口,赵国目前仅有350万人口。在赵国有着大量闲置的荒地。 比方说上党,赵国开发了这么多年那里的总人口也不过十余万,大片土地都还待啃,将这些人迁走正好能充实人口。 秦法严苛,田秀并不担心这些百姓到了赵国之后会思乡。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秦法相互监视,大搞连坐,每年逃出秦国的百姓恐怕将不计其数。 绛县百姓在杨端和的监视下,被分批次的送往上党。 在迁徙百姓的同时,田秀又率军继续深入河东。 拔掉了绛县,田秀已经能高枕无忧,接下来无论在河东怎么浪,都不必再担心后路会被截断。 “通知下去,全军兵发安邑!” 田秀下达了发兵安邑的命令,全军上下一听说终于要打安邑了,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头。 拿下安邑,这可是盖世奇功! 安邑城中。 赢武听斥候报告说赵军正往他们这里赶来,并不惊慌。 “来吧!我正等着他们来呢!安邑不是左邑跟不上轵关,他们是拿不下这里的。” 田秀率军来到安邑外围后发现这座城池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安邑作为曾经魏国的都城,城墙修的极为高大,足有三丈!而且内外有两层,中间还设置了翁城。 在安邑外围还有护城河,河面差不多有十米宽,城中有三万守军,储备的粮食据说够全城吃半年。 攻取这座城的难度系数可比绛县高几倍! 这时,李牧又提出了个办法“围点打援”。李牧建议使用攻打绛县时的老办法,先吸引周边各城的援军过来歼灭,再慢慢啃下安邑。 田秀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他直接下令从周边村邑抓捕那些老弱病残。 一听说要抓人,各军的将领都有点抵触。虽然他们也听说了王翦在偃师抓人搞肉盾的事情(虽然没干成) ,但是现在要他们也去抓人来做肉盾,许多人心里都不情愿。 “放心好了,我让你们抓人,不是来做肉盾的!” 田秀向众人打起了保票,这下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了,不让他们当肉盾,那抓捕老百姓有什么用? “我是要把这些老百姓抓来,往城里面赶,用这些人消耗城里的粮食,懂了吗?” 田秀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而这招可比让老百姓当肉盾要毒的多! 将老百姓往城里面赶,你是赢武,你要不要这些人? 不要吧,这些人都是周边的百姓,说不定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就在安邑当兵,不让这些人进来,不怕军心浮动,有人半夜打你的黑枪? 要了吧,平白多这么多嘴吃饭,安邑就算粮食再多能顶多久? 这招堪称是绝户计,无解! 各军将领都对田秀这招直竖大拇指,他们的大司马,是真特么的有些歪的邪的! 第一批老百姓很快被抓了起来,大概一两千人,这些人被赵军赶到了城下。 没有意外,这些人都被守军打开城门放了进去。 随后就是第二批,第三批,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被赶进城。 几天下来,周遭所有村邑的百姓,基本上都被田秀抓完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安邑这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七八天时间,城里多了五六万百姓。 这五六万张嘴都要养活,这给安邑增加了很大的粮食负担! 安邑全城有军民20余万,粮食存有40万石,这些存粮足够全城百姓吃半年的。 但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五六万张嘴,这就让城里的粮食很紧了。 最重要的是赶进来的这些老百姓,好多都是老人和妇孺,这些人纯纯就只能吃,根本啥都干不了。 赢武今天才算知道,啥叫真正的不要脸。 都说他们秦人卑鄙无耻,田秀更胜一筹这么歹毒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在驱赶百姓进城的同时,田秀还将外围麦田里面所有的麦苗,各种粮食全部捣毁! 这摆明了是没打算占领安邑,不然把外面田里的全毁了,以后打下这里,拿什么养活百姓? 赢武也算看出来了,田秀又是赶人进城,又是在外面毁农田里的庄稼,这就是奔着恶心秦国来的! 再照他这么干下去,不出两三个月安邑就要因为缺粮不战自溃。 这会儿摆在赢武面前的选择就两个,第一是在原地等死,第二是摇人。 赢武选择了后者,他给咸阳去信,让他哥派人来救他。 子楚收到了信之后,也很着急。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夫这么毒,直接用这种绝户计。 以往天下各国打仗,最过分的无非是把敌国的粮食抢收,比方说当初郑庄公就割过周天子的麦子。 但田秀毁田里的庄稼,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安邑附近农田里的庄稼都被毁了,那么等赵军退了之后,安邑老百姓吃啥? 这还不是最狠的,听说田秀还在派人毁坏其他地方的农田。 最绝的是他在曲沃外面干的事情,曲沃外面有一口盐井,秦国以前经常从那里煮盐。田秀攻不进城,但是能控制那口盐井,他让人把里面的盐水抽上来放到田里,这样农田成了盐碱地,以后秦国就算是把那些地方夺回来也种不了粮了,这些招数简直是毒到家了! 子楚意识到得赶紧把田秀赶走,不然这河东指不定要被他霍霍成什么样。 “丞相,你马上聚集兵力去增援河东。” 子楚叫来蔡泽,让对方去征集兵力。 蔡泽直接两手一摊:“大王,臣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子楚眉头紧皱,按照秦国的国力,应该能轻松拉起二三十万人,王翦那边满打满算才出动了十几万人,怎么这就拉不起人了? 蔡泽对此的解释是:秦国丢了巴蜀,目前汉中还有武关都需要屯重兵防守。王翦带的兵都是从咸阳附近征集的,咸阳已经凑不出人了。这会儿秦国想去增援河东,只能从陇西调兵。 但是如果从陇西调兵的话,费时费力不说,陇西方面的兵一旦被抽空,很难说周边的蛮夷会不会乘虚而入。 总之目前,秦国已经征不出兵力去增援河东。 子楚没办法了,河东总不能不救,要是不救,天知道田秀会把河东祸害成什么样子。 无奈之下,子楚只能给王翦去信,要他放弃围攻廉颇,马上回师去救河东。 偃师城外。 王翦收到了秦王这封信后非常不甘心,打了这么多天,廉颇眼看快顶不住了,秦王在这种时候居然要他回去救何东! 但是他又不能不去救,田秀在河东干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要是他真不管河东的死活。赢武有个三长两短,难说秦王会怎么收拾他。 在秦国,抗命不尊的将领是活不长的! “哎,只能退兵了!” 王翦叫来几名部下,向他们宣布了退兵的命令。 众人尽管不愿,但他们也不敢违背秦王的旨意,只能各自回营去撤兵。 偃师城中。 守军的粮食都已经吃完了,眼看就要到吃人的地步了,赵括甚至都把遗书给写好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外围的秦军居然退了,这让全城守军如蒙大赦。 “老将军!”赵括第一时间找上了廉颇,拱手道:“外面的秦军退了!” 廉颇此时正在城里的伤兵营里面慰问伤兵,听说秦军退兵的消息,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再三确认之后,廉颇立即带着一群人来到城墙上,外面果然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了。 “看来秦军是真退了!” 廉颇长舒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秦军为什么退兵,肯定是田秀发力了,秦国后院失火,不然依照王翦的性格,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将军,王翦退兵了,咱们要不要尾随追击?” 赵括兴致冲冲地看着廉颇,这种时候他居然想去追击王翦。 廉颇白了赵括一眼,联军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这种时候去追击王翦,不是找死? 王翦那种善用兵的人,肯定在撤退的时候把后路安排好了,这一追没准就会扎到人家口袋里。 要不是看赵括死去老爹的份上,廉颇早就一个大逼斗扇上去了! “马服子,还是别追了,你赶紧下令,让弟兄们各回各家!风紧扯呼!” 廉颇果断下达了撤兵的命令,这给赵括头上浇了一瓢冷水。 他感觉,廉颇这人守城牛的一批,但是在进攻方面是真的胆小! 原本他还想带手下的弟兄去追一追的,结果他手下的丘八听说要撤军,早就归心似箭。 赵括没辙,只好跟着廉颇往邯郸撤退。 另一边的河东。 田秀听说王翦从偃师回师以后,也立即部署撤军。 王翦可不是张唐,他要带兵回来,绝逼会去断田秀的后路。 至于他会怎么断,田秀就无从判断了。 田秀能做的就是尽快撤退,不给王翦断他归路的机会。 撤退以前,田秀下令烧毁了安邑外围几千亩快要成熟的小麦。 这些小麦,田秀本来是想留着成熟之后割了当军粮,但现在他们既然要退了,那就没必要再留了。 看着外面麦田里的滚滚浓烟,赢武气的跳脚大骂:“竖子,竖子啊!田秀,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几千亩小麦是赢武最后的倚仗,等战争结束,他还指望用这些粮食挽救被田秀霍霍的不成样子的河东。 但他最后的倚仗也没有了,这些小麦被毁。城中的粮食也吃差不多了,这仗打完,河东估计会有不小的饥荒。这下河东恐怕两三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了。 第357章 再训新军 田秀带着新军从河东沿着来时的路撤退,撤兵的时候,新军顺便把沿途的百姓全部迁回上党。 这次攻打河东,赵国并没拿到一座城市,但得到了十几万百姓,总的来说也不能算无功而返。 更何况田秀咱们这次的任务是拯救廉颇,从战略上来说,赵国达成了战略目的,这一仗不管怎么看,赵国都是赢了。 “牧啊!这一战没带你们斩获多少首级,弟兄们心里是不是有怨言?” 骑着马,田秀微笑着看着身边的李牧问道。 “上将军,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打赢了,伤亡也不大,弟兄们倒是没什么怨言,不过末将有个问题想问上将军。” “牧,有话但讲无妨。” 李牧略微沉吟了一阵后,开口道:“上将军,如果我们这次全力攻打安邑,是能破城的,可是为什么你只是在外面破坏农田呢?” 面对这个问题,田秀摇头叹息道:“知道什么叫功高震主吗?若是我此番真的带兵拿下河东,先不说秦国会怎么报复,大王还能容得下我?” 李牧没说话,默然的点头。 战争从来都是围绕政治进行的,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纯粹的军事目的,都是带有政治性的 李牧从前不懂这个道理,但跟的田秀久了,他也能明白其中的一些道道。 人总会进步的不是,俗话说近墨者还黑呢! 邯郸西城门人来人往,田秀将新军安置在城外大营之后,就带着李牧等十几个将军来到城门口。 “虞君,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田秀看到虞卿一个人带着几个部下站在城门口等候,莫名有点惊诧。 以往他打完仗回来,赵王最差的会安排百官迎接,这一次怎么安排了虞卿一个人? 难不成是赵王对田秀在河东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吗? “大司马即可入宫,不得有误。”虞卿传达完了赵王的旨意之后来到田秀耳边,轻声说道:“你在河东毁坏农田的事情,已经被平原君捅到大王那儿了,大王非常生气,你小心点。” “知道了!” 当得知赵王果然是为此生气的时候,田秀心里反而安定了不少。 “大司马,你怎么这么淡定?” 虞卿看田秀淡然的样子很吃惊,田秀这次在河东干的事情影响可不小,不光是秦国那边在强烈谴责。听说就连魏国的河西学派公羊学派还有齐国的稷下学宫都被惊动,纷纷写信给赵王谴责田秀的举动不仁不义,有伤天时。 “战争是没有仁义的,我会向大王当面说明此事,虞君放心!” 田秀一副稳如老狗的模样,早在回来前他就已经想清楚该怎么和赵王解释他在河东干的事情。 来到宫中。 田秀见到了赵王,赵王正在大殿上处理公务,看到田秀他头也不抬。 “来了就坐吧!” “是!” 田秀拱手相谢之后,自觉的坐到了一旁。 赵王将一份公文处理完,这才抬头看向田秀,说道:“大司马,这一次你干的很不错,解救了廉颇将军。” “不过!”赵王话锋一转,指着桌上一座小山似的信件说道:“下次你收敛点,你在河东干的事情太过分了,天下各国的大贤都写信给寡人告状,要是再照大司马这么搞,我赵国就要像秦国那样沦为天下公敌了!” “臣有罪!” 田秀惶恐的站起身请罪,心里却非常淡然。 赵王并没生气,而且还说了下次收敛点这种话,这就证明赵王的震怒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他对田秀干的事情其实是支持至少是默许的。 这倒让田秀省了不少力气,不然他还要花不少口水向田秀解释这事。 “贤卿,关于新军,寡人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商量什么?难道是大王觉得我功高震?主要收回我的兵权了? 田秀疑惑的问道:“不知大王有什么事情需要臣做呢?” “新军一直没有一个正式名称,朕想和你商量一下给新军取个正式的名字。你看魏国有魏武卒,秦国有秦锐士,齐国有齐技士,我们赵国的新军也得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赵王看来是想给新军提升一下逼格,取个牛掰的名字了。 “此事全凭大王做主就是了,臣不敢滥言!” 给新军取名这么有逼格的事情,当然得让给赵王来了,田秀可不会傻到去越俎代庖。 “寡人跟太子还有平原君他们商量了好几个名字,但都不甚满意,所以寡人想问问你。” 听了赵王的话,田秀陷入沉思。该取一个什么名字,既霸气又有逼格呢? 他灵机一动,拱起手道:“大王,新军的名字不妨就叫做禁卫军,如何?” “禁卫军?”赵王皱了皱眉头:“这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臣本来是想要叫他禁军的,但是禁军一听就像是保护大王的私兵,容易引人误会,还不如叫禁卫军,既能保护大王又能卫戍国家。” 听完了田秀的解释,赵王陷入沉思。 “嗯!”过了很久,赵王点了点头:“那好吧,以后新军正式更名为禁卫军。” “大王,大司马乃是武将之首,掌管禁卫军有所不同,臣提议设立禁军都督,统帅禁卫军,如此名正言顺。” 田秀灵机一动,又提出了可以设立禁军都督这个职位。 赵王想都不想,点头道:“寡人准了,这样吧以后禁军设置禁军都督,这个都督就由爱卿来当,另外再设置两名副都督,协助爱卿处理禁卫军中的军务,爱卿以为如何?” 能如何?难道说不同意? “臣认为甚好!” “善,既然如此这两个副都督的人选,爱卿自己考虑就是,孤就不过问了。” 赵王本来是想安排两个亲信到禁军去担任副都督,但转念一想就算他安插人进入禁卫军,也不可能有田秀那样的号召力,只能沦为傀儡。 倒不如放开手脚让田秀自己去设立这两个禁军副都督,这样既能显出他的胸怀,更能借机考验一下田秀的人品。 傍晚的时候,赵王在宫中设宴,替田秀庆功,陪同的还有丞相赵胜,虞卿,刚刚归来的廉颇,以及赵括等人。 酒宴上,觥筹交错,气氛欢快热闹。 “廉颇将军,你为国征战多有功劳,来,孤敬你一杯!” 赵王满饮一杯,廉颇激动得赶紧也喝了一杯,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们去攻打二周,本来是想给赵国露脸,结果脸没露成,反倒把屁股露出来了,还要靠田秀搭救。 廉颇一直担心赵王会为此责怪,但现在看赵王的态度,他的担心应该是多余了。 一杯酒喝完,赵王略有醉意,他拍了拍廉颇的肩膀,指着旁边的田秀说道: “老将军,这次你们能平安回来,多亏了大司马,要不是他带兵去攻打河东,搞得秦王首尾难顾。 你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些都是常识,不管是廉颇也好,赵王也好,哪怕是不懂兵事的虞卿都能看出来。 但是这种话在赵王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点儿捧杀的意思了。 “大司马虽然年轻,但是用兵如神不下于昔日的孙吴。本相一向是敬重英雄,尤其是像大司马这样的少年英雄。 您是我赵氏的女婿,更和齐王母子交情匪浅,将来的赵国还需要倚仗大司马这样的少年俊杰。” 赵胜皮笑肉不笑地端起一杯酒走向田秀,表面上是恭维,但是细品一下,这分明就是在给田秀上眼药。 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田秀还很年轻,又能打仗,特别是还跟齐王母子的交情好,以后要是起了什么歹心,赵王拿什么去拦?他现在是中山侯,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变成中山王? 他么的,平原君真是一肚子坏水。 田秀气的快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脸上却还要笑嘻嘻的。他站起身回敬了平原君一杯酒: “哪里哪里,小子在赵国毫无根基,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王给的。也正因为如此,在下一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然而丞相就不一样了,您可是赵武灵王的儿子,大王的亲叔叔,相识故旧遍天下,别的不说,楚王魏王都卖您面子。和您比起来,我这点资历算什么?将来小子还要蒙您老人家多多提携。” 田秀端起酒杯对着平原君一饮而尽,弄得对方脸色一下就阴沉下去,那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田秀这话是绵里藏针,我在赵国毫无根基,大王一句话就能把我给免了。但是你平原君可就不一样了,资格老分量重。更重要的是,你还是赵武灵王的儿子,魏王楚王都跟你关系不浅,赵国内外,有谁不卖你面子? 虽然你手上没兵权,但是你要起了歹心,造成的危害可比我大得多! 两人针锋相对的打嘴炮,正合赵王的意思。他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吵架,剑拔弩张的模样,丝毫不担心两人打起来。 将相失和,他这个王位才坐的安稳。 像蔺相如跟廉颇那样将相和,君王反而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联合搞事。 今天的宴席比较正式,赵王也没安排什么歌舞助兴,等酒喝的差不多了之后,赵王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朕打算改组邯郸的城防军队,重新征集壮丁,参照武卒的训练方法,再练一支新军出来。这支军队的名字孤都想好了,就叫宿卫军。 ” 禁卫军卫戍国家,宿卫军卫戍宫廷。 赵王这个算盘打的倒是挺好。 但是仿照武卒的方式练兵,钱从哪里来? 光是禁卫军,都已经要把赵国给拖垮了,哪还有钱再去练一支新军? 虞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表示目前赵国没有能力再去训练一支新军出来 但是平原君居然极力赞成,并且他还表示,为了训练宿卫军,整个赵国都可以节衣缩食,实在不行他甚至还能号召贵族捐款。 赵胜这积极的态度让田秀很意外,平原君这是搞哪一出? 但他马上就想明白平原君为啥对训练宿卫军这么积极了。 公族派一直没有兵权,这次训练宿卫军,就是一个公族派抓取兵权的良机。 只有得到兵权,平原君才能挺直腰杆子,这样以后和田秀交手,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这算盘打的比赵王还要好啊! 得到了丞相的极力赞成之后,训练宿卫军这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赵聪!” 赵王忽然正色,高喊了一句。 “臣在!” 赵聪忙从位置上起来。 “寡人授汝为宿卫军都督,全权负责组建、训练宿卫军事宜。” “臣遵旨!” 赵聪对着赵王俯身长拜。 不得不说,赵王这一招还是玩的挺妙的,让公族派的赵聪来训练宿卫军,这样所需要的钱粮就由平原君负责筹措,赵王也就不用担心钱粮从哪里解决。 而且有了宿卫军,也能防止今后田秀的禁卫军一家独大,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好了,今天的宴会到此为止,大司马留下,孤还有些事情要很交代。”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赵王这特喵的是在故意给田秀拉仇恨啊! 田秀心里喊着妈卖批嘴上笑嘻嘻。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赵王从位置上下来,拍着田秀的肩膀说道:“大司马啊!走,跟寡人出去走走。” “遵命!” 田秀诚惶诚恐的跟在赵王身后。 两人从大殿中走出,赵王带着田秀在王宫中散步,越走田秀发现有点不对劲。 前面好像是后宫,赵王这是要带自己当后宫? “大王,臣不能再往前了!” 田秀停下了脚步。 赵王回过身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 “前面是后宫啊!” 田秀有点尴尬,大晚上的,你把我带后宫去,不怕明天御史把我点天灯? “别担心了,这宫里的嫔妃都去信都宫避暑了,宫中现在只有王后。总不会有人怀疑你跟王后有染吧?好了,跟寡人走吧!” 赵王说了一句后,田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原来后宫已经没人了,难怪赵王心这么大。 月明星稀,蝉鸣愀愀,两人来到一间昏暗的宫殿中。 宫女很快从外面点起灯,房间被照的通亮。 赵王指了指面前的桌案:“坐吧,你我君臣对弈一局。” 田秀没想到赵王居然会喊他跟自己下棋,他硬着头皮坐下。 侍女们端上来一只棋盒,里面装的居然是象棋。 赵王也开始学着玩象棋了? “来吧,寡人先走。” 赵王执红,田秀执黑,君臣二人开始对弈。 第358章 黄歇使蜀 君王和你对弈,你敢赢吗?在线等挺急的。 田秀玩围棋或许不如赵王,但是玩象棋他要甩上赵王几条街,只是碍于对方的面子,田秀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赢他。 赵王完全没感到田秀是在让着他,反而觉得酣畅淋漓。 跟田秀下棋,真他喵的过瘾! 这宫中还没有谁能跟他走这么多子,田秀是第一个。 “来人上酒!” 棋下到兴起,赵王让人上酒。 君臣二人喝着小酒对弈,前面几局都是田秀故意输给赵王。 不过他每次都是让赵王险胜,放水嘛,不能放的太明显,要不该识破了。 “来来来,我们继续!” 赵王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但还要拉着田秀继续下棋。 田秀也是喝高了,接下来的几局,他都没收手几下就把赵王将军绝杀。 随着他赢的越来越多,赵王越来越急,脸色也越来越黑。 田秀全然没注意到这一切:“大王,臣又将你的军了。” “将军将军!你一个臣子一直将寡人的君你是何居心?” 赵王看自己要输了,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田秀被吓懵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脑袋。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抄起棋盘砸他。 过了好一会儿,赵王也没抡棋盘,田秀内心松了口气以为没事,他刚把手放下来,赵王就抄起棋盘砸了下来。 田秀躲得快这下没砸中,但赵王更加暴怒了:“你还敢躲。看寡人今天不砸死你!” “大王,冷静点,我们只是下棋!” 田秀实在没想到,赵王只是输了两盘棋,怨气居然就这么大,要抡起棋盘砸死他。 两人在大殿中你追我躲,外面的宫女们都被吓蒙了,但谁也不敢进去劝。 缪贤急了,但他知道自己也拉不住赵王,赶紧对身旁的侍女吩咐:“去,叫王后来,快点!” “好!” 侍女慌慌张张的去叫韩乐。 幸亏韩乐还没有睡下,听说赵王抡着棋盘要砸死田秀,她赶忙带人过来阻止 。 “大王住手!” 韩乐过来拦在赵王身前,赵王已经喝的迷迷糊糊,看到韩乐拦在面前,他只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又抡着棋盘砸下来。 “殿下小心!” 田秀从后面冲上来推开韩乐,对方是没事了,但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砸在了田秀脑袋上,殷红的血液一下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赵王一看田秀被砸的头破血流,酒也瞬间醒了一半。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因为下输了棋将自己的大司马砸的头破血流,这事情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议论他? 想到这里,赵王干脆将棋盘一扔,然后躺在地上装晕。 他这一倒,缪贤急忙呼喊了一群侍卫进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赵王抬了下去。 韩乐惊魂未定的站在一旁,看着田秀流血的额头,她内心既庆幸又害怕。 庆幸的是这下没砸到她,害怕的是那一下要砸到她,估计她就没命了! “贤卿,你不碍事吧?” 韩乐紧张的上来慰问。 “不碍事!” 田秀嘴上说着不碍事,但呲牙咧嘴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眼看田秀额头上还在流血,韩乐赶紧呼唤了太医。 没过多久一个太医背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赶来给田秀包扎。 田秀的脑袋被缠的像粽子一样,等包扎的差不多了之后,太医这才离去。 一直到太医离开,这位太医还在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位大司马的头都被打破了。 第二天,田秀回家了之后,外面就传出谣言。 说田秀半夜进后宫调戏王后,结果被赵王发觉,以至于脑袋都被赵王打破。 田秀听说这个谣言之后,几乎吐血。 更特么坑的是,赵王居然没有半点要替他澄清的意思,反而任凭流言发酵。 赵王不去澄清谣言原因很简单,他要澄清了这个谣言,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跟田秀下棋输了,然后翻脸不认抡起棋盘打破了他的头,这还不算他的王后来阻止还差点被他一起打了。 如此没有面子的事情,赵王能说吗? 既然不能委屈自己,那只能委屈田秀了。 一时之间,田秀在赵国的风评差到了极点。 这搞得天下接下来的几天只能缩在家里,连朝都不敢去上了。 “夫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媛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她就怒气冲冲的走向田秀质问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都向你解释过了!” 田秀很无语,都解释了多少次怎么赵媛这娘们就是不信他呢? “要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就进宫去找大王,让他给你澄清。你听听现在外面传的那些闲话,我刚才出了一趟门,街头巷尾都是在议论你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田秀也很委屈:“你弟弟是大王,这种没面子的事情,他会承认吗?我进宫找他帮我辟谣,等于要他往自己脸上抹黑,你以为我活腻了呀?” 经历了被棋盘砸的事情,田秀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 真惹恼了君王,管你多好的交情,要打死你那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留! 赵王既然都没帮他澄清的意思,他也没必要去找赵王触霉头。 “那你就安心背这口锅?”赵媛不甘心的问道。 田秀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在江湖漂,哪能不背锅呢?替领导背个黑锅很正常,忍忍也就过去了。” 就在田秀宅在家里躲避外面的流言时,楚国那边,黄歇已经顺利的到达蜀地。 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蜀语成都二字的读音就是蜀都。成者毕也、终也,成都的含义就是蜀国终了的都邑,或者说最后的都邑。 公元前316年,秦国先后兼并蜀国、巴国,并设置蜀郡于成都。秦张仪、司马错筑太城(府南城),次年,张仪在太城以西筑少城(府西城)。 公元前256年,蜀郡太守李冰,吸取前人的治水经验,率领当地人民,主持修建了沿用至今着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并造石人作测量都江堰水则,是中国最早水尺。公元前141年,蜀郡太守文翁在成都建立了中国最早的地方官办学堂“文翁石室”。 经过秦国数十年时间的发展,蜀地已然成为天府之国。 黄歇望着巍峨的成都城墙,不由赞叹道:“久闻巴蜀富庶,今得见成都,方知名不虚传。” 来到城门之前,黄歇亮明身份。 城中。 庄辛的府邸,一听说是黄歇来到,庄辛倍感惊讶:“他怎么来了?” 黄歇可是楚国的令尹,楚王的左膀右臂,楚王怎么会派他来蜀地,就不怕被自己扣下吗? “怎么样将军,见是不见?” 部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 庄辛没有犹豫,黄歇到底是楚国令尹,他来见自己,如果自己面都不露,岂非是落人口实。 城外。 黄歇正和自己的门客们等在城门前,忽然之间城门大开,一队甲士从城门跑出来。 最后甲士们一分为二,单手叉腰,肃穆地站在一旁。 黄歇的门客们已经被这一幕吓坏了,他们都很担心庄辛会直接杀了黄歇然后造反。 “令尹,我等愿意保护您,从这里杀出去,请您快离开!” 面对自己门客的好意,黄歇淡定的摆了摆手:“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庄辛真要杀了我们,我们能跑多远呢?既来之则安之。各位先生不要慌。” 黄歇话音刚落,穿着盛装的庄辛从城门出来,他身旁还跟着蜀侯、巴侯、充侯三人。 四人一同来到黄歇身边,行礼道:“拜见令尹。” 黄歇满脸堆笑的看着庄辛,顺手指了指他身边的这些甲士:“庄将军,你你的这些兵带的不错嘛,挺精神的!” 庄辛知道自己的下马威没吓住黄歇,只好干笑两声:“哪里哪里,令尹说笑了,我这些兵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来来来,我们进城说话。” 黄歇并没有急于进城,他将目光看向身旁的蜀侯三人,笑道:“蜀侯,巴侯,充侯,久仰久仰!” “令尹!”三人一同拱手见礼。 “楚王早就想要见一见三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老人家正准备带领20万大军,亲自来成都与三位狩猎,到时还要请三位尽一尽地主之谊呀!” 黄歇这话说的和善,却透露着赤裸裸的威胁。 蜀侯三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蜀侯站出来说道:“我们复国,还多亏楚王,若是楚王真的在20万大军前来,我们三位自然是要与他老人家好好会猎一番。” “那好,到时候还希望三位和楚王玩的尽兴啊!” 黄歇说着哈哈大笑,这弄的蜀侯三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令尹,咱们还是先进城说话吧!” 庄辛怕他们四个吵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黄歇迈开步子,跟着庄辛进入到巴蜀。 一进城,城中蜀人、巴人、充人都围在路旁想要一睹楚国令尹的风采,但这些人都被路旁警戒的士兵拦下不让他们靠前。 “不要阻拦他们,不要阻拦他们!” 黄歇示意路旁的士兵散开,这些士兵看向庄辛,见对方点头这才闪到一旁。 等士兵一撤走,一大群人立马把黄歇围住。 黄歇被众人包围,丝毫没有惊慌,他从容的拱手见礼:“楚国令尹黄歇,见过蜀中父老!” “这就是楚国的令尹,果然有大国风范!” “久闻春申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春申君真有君子之风啊!” 百姓的一片夸赞声中,黄歇在庄辛的陪伴下,来到他的府邸。 庄辛的府邸,是原来司马错在成都时的将军府。 这院子的规模并不大,但好在内部的装修比较精致。 黄歇来到富丽堂皇的大堂,打量着屋子,忍不住调笑道:“难怪将军乐不思乡,这成都果然是好啊!我们的府邸比我在陈都的房子都要好!” 蜀侯三人闻言,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一同把目光看向庄辛。 那样子好像是在问,你们家令尹这么简朴吗? 庄辛很无语,他又不是没去过黄歇的家,对方家可比他现在住的地方好多了。可以说他的家简直就是一座缩小版的王宫,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的。 “令尹说笑了,坐坐!” 庄辛跟黄歇是老相识了,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点问题去跟他斗嘴。 两人坐下来之后,黄歇看着庄辛以及面前的蜀侯三人,缓缓开口道:“当着名人不说暗话,将军,蜀侯,巴侯,充侯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四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庄辛开口道:“不知道令尹说的这个打算是什么意思呢?” “将军又何必装糊涂?” 黄歇站起身,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只彩釉瓷瓶打量起来,道:“楚王40万大军即将兵临巴蜀,四位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 40万大军!一听这话,蜀侯三人已经变了脸色。庄辛也被吓了一跳。 楚王这么下本,为了打他要拿40万人来? “令尹,你刚才不是说楚王要带20万大军来和我们会猎吗?” 巴侯提出疑问。 黄歇将瓶子放下,看着巴侯:“刚才我是怕吓坏了四位大人,所以故意少说了一半。实话告诉你,楚王已经征集了40万大军在巫郡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打来。” “令尹,误会误会!”蜀侯一听就慌了,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来解释道:“我们也没做什么事情,楚王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四位还没做什么事情吗?”黄歇冷笑道:“你们割据巴蜀,不听中央号令,这早就已经让楚王还有我们国内的大批贵族不满了。龙舒君几次上书楚王要求用武力讨伐巴蜀,都被我压了下来。” 听闻此言,蜀侯急忙相谢:“哎呀,多谢令尹周全!” 黄歇伸手打断了他:“蜀侯先别忙着谢,我就快周全不了了。楚王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准备在下月就对巴蜀动手,这次楚王派我来,就是想要我说服几位,尽快向中央缴械投降,不然等楚王亲率大军前来,到时候就是玉石俱焚!” 蜀侯三人已经被黄歇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王亲自率40万大军来,这摆明了是不死不休。 他们巴蜀再nb,能挡得住楚国的雷霆一击吗? “令尹,你又何必在此处威言洞吓呢?” 庄辛可不像蜀侯三人,作为一个楚国的本土派,他太清楚蜀国的虚实了。 刚开始他确实被黄歇说的40万大军吓住了,但仔细一想,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对方在吓唬他们。 第359章 密谋伐楚 “令尹,若大王真准备了四十万大军,那齐国打来怎么办?秦国呢?还有三晋?大王不怕他们乘虚而入?” 庄辛的一句话拆穿了黄歇的谎言,这让黄歇的一众门客们都已经慌了。 黄歇心里也稍稍有点慌,但他很快稳定了情绪。 “将军所言不差!” 黄歇先是肯定了庄辛说的这番话,然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将军久在巴蜀,可能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三晋正和秦国打的你死我活,根本无暇顾及我国。至于齐国,齐王建昏君也,他只有自守之力,又怎敢攻我楚国?” 这番话的意思等于是告诉庄辛,楚国的北方和西方都没有威胁,东方的齐国也对楚国构不成威胁,所以你说的那种情况根本不存在,我们目前完全有能力调集40万大军来打你。 庄辛听完这番话后陷入沉默,他其实也多少知道一些外界的情况,秦国在和三晋打仗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楚王居然会趁这个空隙倾其全力来伐蜀。 “将军!”黄歇见庄辛陷入沉默,又接着发出提问:“若是大王真的以举国之力伐蜀,敢问将军可敌否?” 蜀侯三人同时把目光看向庄辛,等待对方的回答。 庄辛沉默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黄歇见此,又继续问道:“那将军想看我楚国内战生灵涂炭吗?” 庄辛看着黄歇张了张嘴,最后又是摇摇头。 黄歇站起了身,他来到蜀侯三人身边,接着又走向庄辛,然后才说道:“将军,三位君侯,子歇不愿看生灵涂炭,故而冒死来到川蜀。 当今局势,四位若是不向楚王臣服,等待你们的只有战争。 战端一起,巴蜀生灵涂炭,百姓遭殃。难道四位要看着巴蜀百姓遭殃嘛?” 四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而后同时低下头发出一声长叹。 “将军!”黄歇看着庄辛,满脸真诚的说道:“我与您是故交,当年您的兄长庄蹻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愿看着您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 如果您一意孤行,一定要和楚王交手,这就是自绝于楚国,自绝于庄氏一族。 子歇身为令尹,与公不能制止楚国遭难,与私又不能规劝好友。子歇愧对楚王,愧对楚国,愧对将军。” 说到此处,黄歇“铮”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这下的外面的卫士全都涌了进来。 黄歇的门客也在此时抽出剑,双方在房间中对峙起来。 迎着众人的目光,黄歇缓缓将剑递到庄辛手上,道:“将军,子歇实在不忍看到楚国生灵涂炭,更不愿看着将军误入歧途,如果将军真的一意孤行,请先以此剑斩子歇头颅。如此在下也总算无愧于楚王,无愧于将军。” 庄辛捧着手上的剑,陷入了沉思中。 杀了黄歇,内战必定无可避免,到了那个时候,楚王会倾尽全力攻打巴蜀。 就像黄歇所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生灵涂炭,他庄辛就是楚国的罪人。 “引发内战非我所愿。” 庄辛一句话,等同于亮明了他的态度。 黄歇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他这次来本身也是在赌,赌庄辛不会铁了心造反,如果输了他要赔上命,但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令尹,庄辛有愧于您,有愧于楚王,更有愧于我的兄长!” 庄辛说着单膝跪地,捧上了黄歇的佩剑:“卑职愿交出兵权前往陈都向楚王请罪!” “将军请起!”黄歇赶忙扶起庄辛,称赞道:“将军此举,使得一场内战消弭于无形,将军堪称无双国士也。” “三位君侯!”黄歇又把目光看向旁边的蜀侯三人:“你们可愿归顺楚王,服从中央号令?” 蜀侯三人有选择吗?成都城中目前有十多万军队,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庄辛的人马,他们三个的兵合起来只占城中兵力的1\/3。 庄辛这家伙都投了,他们这点人怎么打? 就算他们能发动成都的蜀人、巴人甚至将整个成都全部的子民都征集起来,能敌得过楚王的雷霆一击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巴蜀的所有人,都得被楚人杀光。 想到此处,三人同时长叹一声。 蜀侯率先说道:“我本来就是楚王所封的蜀侯,自然愿意服从中央号令。” “在下也是!” “我也一样!” “好!” 直到此刻,黄歇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场内战终于被化解了,巴蜀这下要真正归于楚国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第二天一早黄歇带着庄辛前往陈都朝见楚王。 庄辛在临走的时候将兵权交给副将屈武,双方在走到江关时,庄辛打开关口放景阳的大军入关。 楚军一入巴蜀,巴蜀全境瞬间被楚国掌握,至此楚国真正的收复了巴蜀。 而庄辛在回到楚国后,楚王加封他为大司马,大司马位列武将之首。庄辛力辞,经历了巴蜀之事后,他已心灰意冷,无意继续在朝廷中任职。 楚王实际上也不愿意让庄辛继续呆在朝廷,毕竟现在楚王有点忌惮这家伙。 于是,楚王封庄辛为无余侯,将其全族迁往江东,庄辛从此消失在了楚国的政治舞台上。 庄辛投降,楚王彻底控制巴蜀的消息,最先传到关中。 子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坐不住了。 他叫来了自己的两位丞相,又请来了王翦以及各位将军。 经过商讨之后,众人一致认为,秦国必须联络三晋以及齐国对楚国展开战争。 因为秦国君臣一致认为,楚国在完全拿下巴蜀之后,其实力已经成为天下第一。 目前楚国对秦国的威胁已经大于赵国,秦国应当趁着楚国刚刚拿下巴蜀,没有消化之前,联络周边国家削弱楚国的实力。 “各位贤卿,寡人已经决定联络三晋发怵,不知诸君以为,寡人该以何人为使,方能达成此次使命?” 吕不韦沉思片刻后,主动站出来说道:“大王,联络三晋干系重大,非等闲人不能完成,臣愿意去走一遭。” “爱卿?”子楚陷入沉思,吕不韦这是他的左膀右臂,整个朝堂上他最亲近的人就是吕不韦。 这次去三晋风险极大,特别是去赵国,秦赵刚刚打完仗,赵国万一把吕不韦扣一下,那就不值了。 想到此处,子楚摇摇头:“你不太合适,左相!” 子楚叫的左相也就是蔡泽。 对方应声出列。 “左相,您是寡人的老师,而且老成持重,各国多少都对您敬重几分。我看这个光荣的任务还是由您去完成吧!” 蔡泽一听,也没有推辞,他拱手领命。 对方领命了之后,吕不韦立马在旁边问道:“蔡相,你可知道三晋之中当先去游说何人?” 蔡泽沉思片刻,道:“赵国。” 话音一落,吕不韦顿时露出释然之色。 子楚不解:“二位丞相为什么要先去游说赵国?他跟我们的仇恨最大,我们不应该最后再去找他吗?” 蔡泽慢慢解释道:“大王,赵国目前已经是三晋中最强的一个,韩魏都不如他。只要我们能说服了赵国,韩魏就不敢不答应与我们结盟。” 这么一解释,子楚顿时了然。 “那丞相,你这次去需要寡人做什么吗?” 蔡泽想了想说道:“臣需要一些钱!” “多少?” “一万金!” 蔡泽说完之后,子楚考虑了片刻后,说道:“寡人给你三万!” 子楚很明白这次联络三晋的意义对秦国来说有多么重大,只要能和三晋合力将楚国打残。 那么接下来,秦国既能够选择收回巴蜀,又能转头继续去攻打三晋。 所以在花钱这种事情上,子楚是一点也不吝啬的。 “谢大王!” 蔡泽长舒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担心秦王嫌他要的多,没想到秦王如此大方一次性就给了他三万金。 半个多月后,七月中旬,蔡泽来到邯郸。 刚到邯郸,他就听说了一件事情,田秀的二夫人魏无衣刚刚生产,是个男孩。 听说这消息后,蔡泽对手下吩咐:“准备一车礼品,本相要先去和昭武君叙一叙旧。” 田秀正在大司马府办公,听说秦相蔡泽来见。 他顿时放下了手上的笔,吩咐道:“请蔡相到我家里去等我,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手下刚要去传命,田秀又叫住了他:“不要把他带到长公主那里,带去城东,让孟赢夫人接待他。” “是!” 尉缭正坐在旁边背书,看田秀要走,他放下书说道:“师傅,蔡泽这一次到我国是为了做什么呢?”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田秀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老早就收到了秦国那边传来的情报,秦王要跟三晋联合,蔡泽来拜访他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田秀在城东的府邸。 田秀的马车停在了后门,他偷偷回了家,并且赶在蔡泽来到前见到了孟赢。 “夫君!”孟赢看到田秀到来非常高兴。 田秀拦下来想要亲热的孟赢,沉声道:“夫人,你听着等会儿蔡泽要来,你去应付他。你记住,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但也别拒绝把话说软。他要是给你送东西,照单全收,懂了吗?” 孟赢并不知道蔡泽为什么要来,但听了田秀的吩咐,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蔡泽坐着马车来到田秀在城东的府邸。 进门之后,下人将他领到大堂,然后给他上了一壶茶。蔡泽坐在堂上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到田秀。甚至连那位传说中刚刚生育的魏国公主都没见到。 就在他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仆人进来告诉他:“蔡相,我们夫人来了。” “哦?”蔡泽没想到田秀会让这位魏国公主来接待他。 疑惑间,看到孟赢,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公主!”蔡泽站起身来行礼。 孟赢打断了他,笑道:“蔡相,您老人家可是稀客,您怎么到我这儿来?” 蔡泽一愣,随后马上接过话:“是昭武君安排我在这等他的,怎么他不在吗?” “夫君不在,他被赵王叫到宫中去了,不能来见您。不过他跟我说了,要我亲自接待您,有什么话您可以对我说,由我替您转达。” 孟赢说完,蔡泽也没多想,他将自己的目的道出之后,说道:“夫人,你是秦人,你要帮助自己的国家。楚国崛起对秦国,对赵国都是不利的,如果不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狠狠的打击他,一切就都迟了。 昭武君那边,还请夫人美言。” 说着,蔡泽命令手下将带来的礼品抬了上来,礼品足足装了一屋子。 孟赢没有推辞,她欣然接受了这批礼物,并表示会竭力说服田秀。 蔡泽见此大喜,对着孟赢一拜,然后坐着马车离去。 他走了之后,田秀从门外面慢慢进来。 “夫人如何了?” “夫君,我都按你说的做了,这些都是他留下的礼物。” 田秀看着满屋子的礼物非常高兴,孟赢这时候发问了:“夫君,你干嘛不亲自接待他呢?” “夫人,我要是亲自接待他还怎么收这些礼?” 孟赢一怔,她有点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田秀接着解释:“我是打算收了钱,不办事的,但我这么干的话,就是破坏规矩。各国间来往,有谁不是收钱办事?你每次收了钱不办事,以后谁还会给你送钱? 我喜欢钱,但又不想帮他办事。所以请夫人出面帮我收钱。” “哦!”孟赢明白过来了之后,顿时非常生气:“夫君,你说过有个词叫白嫖,你就是想白嫖蔡相的钱!你好坏哦!” “我越坏,夫人越喜欢,不是吗?” 田秀一句话,孟赢立马不吭声了。 “好了夫人!”田秀抓着孟赢的手,哄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份情我记下了。” “那夫君准备怎么还?” “还你一个小宝宝,你要不?” “讨厌!” 黄昏时分的时候,田秀从孟赢这出来。 展驾着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 “少君!”展在田秀上了车之后才发出疑问:“你既然打算收钱,不办事,干嘛不让长公主去收这个钱呢?” 田秀没好气道:“长公主看到蔡泽能有好脸色?你觉得蔡泽还能送钱?” 展不禁多看了田秀一眼,他这个少君鬼心眼子真是多,既想白嫖又不想挨骂,这可比他父亲高多了。 田单每次碰到有人行贿都是不收礼,结果最后人都被他得罪完了。 田秀就恰恰相反谁给他送礼钱都收着,但最后往往不办事,可即便如此还没人恨他。 第360章 五国伐楚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内,蔡泽陆续去拜访了邯郸城中各个权贵,并向他们依次送礼行贿,众人都收下了他的礼物,并且纷纷保证会在赵王面前促成联盟。 几日以后,前期工作铺垫差不多的蔡泽来到赵王宫。 王宫中。 蔡泽对着赵国君臣侃侃而谈,发表着自己对时局的看法,赵王不时点头表示肯定。 “大王!”说到最后,蔡泽对着上首的赵王躬身行礼,道:“当今之计,我们诸国若是不联合起来对抗楚国,等到楚国羽翼丰满,这只猛虎必将吃人矣!” 赵王微微点头。 听说了楚王彻底控制巴蜀的消息之后,他也非常担忧楚国的崛起。以往楚国被秦齐两个强国压着,对赵国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虽说后来齐国衰落,但强秦依旧压得楚国喘不来气。 然而,现在情势不同了,压在楚国头上的大山秦国已经元气大伤,楚国如日中天。 楚国的崛起是赵王不愿看到的,楚国一旦崛起,接下来无论是攻打三晋还是攻打齐国,都不合乎赵国利益。 所以赵王认为有必要和秦国联合,共同打击楚国。 至于两国之前还打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联合,这在赵王看来并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赵王信奉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想着,赵王开口道:“寡人也很愿意和秦国联合对抗楚国……” 他的话音刚落,蔡泽立即称赞道:“大王英明!” 赵王略有些尴尬,他伸手打断蔡泽,继续道:“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寡人要和赵国的诸君共同商榷,请相国暂时到驿馆安息,等出了结果,寡人再通知你。” “外臣遵命!” 蔡泽行礼离开,临走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楼昌。 秦相离开后,大殿上立马炸了锅,群臣对联合秦国的事情议论纷纷。 廉颇、庞煖等老臣都不建议和秦国联合,一方面是他们和秦国仇深似海,现在和敌人作战,这些老臣心里难以接受。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认为与秦国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最后赵国只能自食其果。 平原君和楼昌等人则极力赞成,他们认为楚国越发强大,这已经危害到赵国的利益,赵国不能坐视不理。 两方人吵翻天的时候,赵王发现,田秀跟虞卿始终没有表态。 赵王先把目光看向虞卿:“虞君,说说你的想法!” 群臣瞬间止住争吵,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虞卿。 迎着众人的目光,虞卿缓缓说道:“伐楚之事,不可行!” 他说完后,赵王并没答话,又把目光看向田秀:“大司马,你的态度呢?” 田秀淡淡的说道:“楚地大,不可伐。” 两个重臣都反对伐楚,这让楚王又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中大夫林山站出来说道:“大王,与秦国联合,对我国百利而无一害。秦强,我国亦强,我们两强联手,当纵横天下,楚国纵然大,又怎是敌手?” 赵王听到这,不禁点了点头。 林山这话很有道理,秦国跟赵国都是当世一流强国,更不用说秦国跟楚国之间一直是胜多败少,两个强国联合,还有韩魏齐国帮忙,这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此时,林山见赵王点头,又继续道:“楚国近些年东击齐取十城,北伐魏取五城,又却巴蜀,败强秦,其威胁已经远超秦国,这种时候不和秦国联手,等楚国打来,我国悔之晚矣!” “林大夫所言有理!” “大王,不要再犹豫了,请跟秦人联合!” “请大王与秦国联合!” 大殿上大部分群臣都弯下腰,请赵王答应与楚国的联合。 虞卿眼看赵王要答应下来,赶忙站出来阻止:“大王不可啊!我们万不能和秦人联合。” “虞君!”赵王不悦的看着他:“您说一说寡人为什么不能和秦国联合呢?” “大王!”虞卿拱起手道:“我国与楚国之间素来没有什么龃龉,讨伐楚国,我们不仅师出无名,还得不到任何好处。 楚国和我们之间隔着魏国,就算打下土地,我们也守不住,最后只能便宜了秦国。 攻打楚国是秦人的计策,秦王想要借我们的手来削弱楚国,顺便也削弱我们,您千万不能上当。” “这……”赵王面露难色,虽然他真的很想和秦国联合,但虞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打这一仗对赵国好像确实没什么好处。 见赵王露出犹豫之色,楼昌坐不住了:“大王,很多事情不能看一时的利益,要从长远的角度出发。尽管我们攻打楚国,对我们来说没有短期收益,可是从长期来看,打这一仗对我们是有利的。 削弱了楚国的实力,我们就可以使得我们的盟友不用再担心楚国的威胁,这样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去对付秦国。 如果我们一味的不削弱楚国,任由他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楼昌这一番话,终于让赵王下定决心。 “好!”赵王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道:“寡人就跟秦王联合!” “大王英明!” 群臣一同称赞。 “大司马!”赵王把目光看向田秀:“这一仗就由你来挂帅!” 田秀听完,并没有答应,他拱起手对赵王说道:“大王,有些话,臣能不能单独对您奏禀。” 这话的意思就是,朝堂上人多嘴杂,有些话我们不方便拿出来讲。 “好!”赵王点了点头,下令退朝。 群臣都退去了之后,大殿上独留田秀和赵王。 “大司马,现在你可以说一说你的想法了!” “是!”田秀顿了一顿后,开口道:“大王,我是不赞成伐楚的,就像虞君说的,讨伐楚国对我们其实是没好处的……” “贤卿!”赵王伸手打断了田秀:“讨伐楚国是寡人已经决定的事情,你该不会是在质疑寡人的决定吧?” 田秀当然不敢去质疑赵王的决定,慌忙下拜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贤卿是什么意思?” 赵王板着脸问道。 “大王,臣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伐楚,绝对不能出动禁卫军。” 田秀话音刚落,赵王就向他投来一个质疑的眼神。 “大王!”迎着赵王质疑的目光,田秀继续道:“禁卫军是我国的精锐,也是我们手上的王牌。天下就像是一个牌局,大王见过有谁一上来就扔炸弹的吗?” 赵王并不知道田秀说的这个打牌还有扔炸弹是什么意思,但意思不难理解。 禁卫军是赵国最精锐的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不然出了事情就没人给赵国兜底了。 赵王看着田秀:“贤卿的意思是,留着禁卫军来应对突发情况?” “是!”田秀点头道:“臣怀疑这可能是秦国的一个计策,如果我们真的把禁卫军派出去,秦国趁虚偷袭边境,我国首尾难顾。那个时候要是楚国又不肯讲和,我国可就被动了。” “嗯!”赵王沉吟片刻,抬起头看向田秀:“那寡人就换别人去好了。” “大王英明!” 田秀心里长松一口气,对着赵王一拜。 他不愿意讨伐楚国,一方面是因为讨伐楚国确实对赵国没有好处,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担心秦国的赵国的威胁,当然这里面也有他田大司马的私心。他不愿意拿自己的新军去死磕楚国。 田秀走后,赵王招来蔡泽,承诺结盟一事。 蔡泽大喜,然后在宫中陪赵王吃了一顿饭后,他急急忙忙的赶回秦国。 秦国,咸阳。 秦王子楚听完左丞相蔡泽的汇报后,不禁冷笑道:“出兵十万,赵王好大的手笔。” 吕不韦闻言,摇头道:“赵王出兵十万这说明他并没有动用禁卫军的意思,看来赵王还是不信任我们。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嗯?”秦王子楚一怔。 吕不韦笑道:“讨伐楚国虽然对赵国不利,但是对魏国,韩国,齐国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楚国的崛起对这三国的威胁要远大于赵国,我们去攻打楚国,这3国是最乐见其成的。 赵王自诩为三晋的老大,结果在这种关头居然保存实力,请问韩魏齐今后还会相信他吗?” 说到此处,蔡泽也在一旁附和:“右相所言有理,这一仗是大王立威的好机会。我们可以让韩魏齐明白,真出了事情到底谁才能保护他们。 对我们来说,我们打这一仗不光能赢取三国的好感,更能获取到城池土地。 不论怎么说,我国都是这一仗最大的赢家。” 秦王子楚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他对吕不韦吩咐道:“传诏下去,征集20万大军 寡人要向天下人展示孤讨伐楚国的决心。” 数日后,田秀听说了秦王居然出兵20万人讨伐赵国,心中顿时一沉。 半月过后,韩魏齐三国也纷纷响应秦赵两国的号召,决定出兵。 这个历史上由于楚国跟齐国的数次战争,已经让齐国感受到了楚国的威胁,再加上有秦国赵国这两个大哥撑腰,齐王建决定对楚国复仇,所以楚国也加入到了联盟中。 五国联盟成立后,秦国出兵20万,赵国出兵十万,魏国出兵八万,齐国出兵十万,韩国出兵五万,联军合计53万。 不过这一次,联军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先联合起来,然后再浩浩荡荡的南下。 联军在成立以后,秦国左丞相蔡泽,赵国丞相赵胜,魏相段干子,韩相张平,齐相后胜。 五国丞相在洛邑相会,而后共同制定了针对楚国的战略。 五国伐楚的战略大致如下,首先秦国出兵20万自蓝田、武关攻楚国郢都之地。三晋从鸿沟南下直击陈都。齐国则是出徐州南下攻郯城。 多说一句,齐国那边鲁国“自愿”派出三万人协同作战,卫国也愿派出一万人与三晋携手伐楚。 所以说五国实际上不是五国而是七国。 另外,这一仗为什么没有燕国参与。 联军实际上也邀请了燕国参加,但是燕国太后拒绝出兵。 燕国太后回复五国使者,燕国国力弱小,无力支撑这么大规模的远征,但是燕国愿意赞助联军20万石粮草,表明自己支持联军的决心。 对此,除了齐国发了些牢骚外,各国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当年,燕国可是差点被赵国揍的亡国,没缓过气来也实属正常。 另一边。 楚国,陈都。 实际上,早在五国联盟成立之前,楚国就已经闻到风声。 所以楚王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五国联军。 在听说了五国联军将分别从三个地方进攻楚国之后,楚王也马上做出部署。 楚王命柱国昭平率领二十万大军坐镇郯城兼顾淮北以防止魏国偷袭。 又命令大将军景阳率兵二十万出镇江汉防备秦国的突袭。 最后则是楚王和令尹黄歇,两人亲自坐镇陈都。 楚王在陈都附近征集了二十五万军队,准备应对三晋的进攻。 这一次楚国足足征集了65万大军,但这并没有到楚国动员的极限。 楚国在江东方面仍预留了六万人马,在巴蜀也留了十万。 另外,楚国如果在穷兵黩武,不计死活的情况下,还能再征集30万大军! 楚国的战争潜力恐怖如斯。 秦国。 咸阳。 秦王子楚坐在宫中,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问道:“联军都出发了吗?” “全部都出发了!”吕不韦应声回答。 “嗯!”子楚继续批阅公文,没在说话。 这时,吕不韦又开口了:“大王,微臣觉得我们的契机到了。” “契机?”子楚一脸狐疑的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捋须笑道:“大王,楚国这次被我们三路进攻,必定自顾不暇,这或许是一个我们收复巴蜀的绝好机会。” “嗯?”子楚放下笔,饶有兴趣的看着吕不韦。 旁边的老将司马梗忍不住插话了:“右相,巴蜀方面楚王还预留了十万军队,更不用说他们还能在原地征兵,我们想偷袭巴蜀,谈何容易呢?” “所以呀!我们来个引蛇出洞,将巴蜀的楚军调走不就行了。” 吕不韦话音刚落,子楚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丞相,你太异想天开了。你以为楚国君臣是傻子吗?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是想让寡人在前线加强攻势,逼得楚王抽调兵力,你觉得楚王有那么容易上当吗?” “有!”吕不韦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361章 吕不韦的大计划 “大王,臣并不是想要加强对楚国的攻势,而是想要卖一个破绽给楚王。” 吕不韦说完之后,秦王眉头一紧,他看着吕不韦问:“右相,你不妨把话讲得明白些。” “是!”吕不韦应了一声后,缓缓说道:“楚国虽然拿下了巴蜀之地,但并未得到汉中。臣相信楚王一定想要拿下汉中,如果没有汉中,巴蜀就等于失去北边的屏障,我们随时有夺回的可能。 ” 他刚说到这里,秦王就伸手打断了他:“寡人听懂你的意思了,右相是想要让寡人用汉中去做诱饵?” “正是!”吕不韦沉声应道。 子楚顿时陷入沉思,汉中在,秦国至少就还有夺回巴蜀的希望。要是汉中都丢了,再想拿回巴蜀就难了。 使用汉中当诱饵,这个风险是极大的,万一出了岔子…… “贤卿,拿汉中当诱饵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子楚盯着吕不韦,犹豫了半天之后才说道。 “这个……”吕不韦沉吟道:“自古以来,风险与回报都是成正比的,这就像做生意,一般风险越大,赚来的钱就越多。” 子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件事情要是搞好了,秦国是能把巴蜀给夺回来的。 想到此处,子楚一拍桌子,紧接着站起了身,像是下定决心:“好,寡人就依右相之言!” “大王英明!” 吕不韦对着子楚一拜。 子楚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盯着吕不韦问道:“右相,我们该如何拿汉中为饵引楚国上钩?” 吕不韦胸有成竹的说道: “等到联军和楚国的大战爆发,大王可以诈称陇西蛮夷作乱,然后……” 吕不韦没有说下去,子楚已经明白了。然后就是假装从汉中调兵,引巴蜀的楚军夺城。 楚国一直都在窥测汉中,一旦看到汉中空虚,十有八九会出兵偷袭,到时候秦国就能先设伏歼灭来夺城的楚军,然后趁虚进攻巴蜀。 想着,子楚开口道:“就依右相之言,夺回巴蜀之事,由右相全权负责,所需钱粮卿可自行支取,不必来问寡人。” “多谢大王!” 吕不韦长舒了一口气,得到了秦王的全权授命,他终于能放开手脚干一场了。 自从他吕不韦担任右相以来,还没给秦国立下什么大功,大部分人对他是并不服气的。 这次夺回巴蜀,就是他吕不韦向秦国所有人证明他实力的绝佳机会! 九月中旬,时间已经来到深秋。 联军之中,最先向楚国发起进攻的并非是秦国和三晋,而是齐国。 齐王以颜聚为将,命他统兵十万攻打郯城。 郯城原本属于齐国所有,此地临近淮北,是齐国南部的一座重要城镇。 五国伐齐时,此处被楚国所取。 这一次齐国就是要收复郯城,狠狠地打击楚国。 戎车上,颜聚意气风发。 “这次就是我齐人向楚人复仇的最好机会,等破了郯城,本将就要直击楚国淮北之地,让楚王尝一尝我齐人憋在心中多年的怒火!” 听说了齐军已经出兵的消息之后,王翦也带着他的20万大军从蓝田出发,直逼楚国的故都郢城。 郢都曾经在鄢郢之战被秦国夺回,后来长平之战后,此处又被秦国还给楚国。然后田秀又带兵将这里夺回,在他退兵的时候,这里又被楚国给收复。 经历了这么多战争以后,郢都早已残破不堪,王翦没费吹灰之力的就拿下了郢都。 此时,蒙骜来到王翦身侧,询问道:“上将军,我军何不趁势东进迫近陈都?” 面对蒙骜的提议,王翦摇了摇头:“陈都是三晋的,我们的目标是向南攻击江汉。” 王翦可不傻,这种时候他要是往东攻击陈都,楚王肯定会调江汉的军队断他后路,到时候要是三晋再来个隔岸观火,秦军要吃个大亏。 齐、秦两国都按照盟约对楚国发起进攻的时候,三晋这边却在忙着扯皮。 魏国那边坚持要绕开陈都从宋地出发去攻打楚国的慎邑。 慎邑也就是今天的安徽阜阳颍上县,魏国想要进攻慎邑的理由也很简单,魏王计划拿下慎邑后去攻打楚国的淮南。 楚国拥有淮南,就能时刻窥测魏国所占据的宋地,魏王想借着这一次伐楚联军,彻底斩断楚王对宋地的野望。 联军去攻打慎邑,骨头大家一起啃,肉就让你魏国吃,赵韩两国自然是不愿意的。 两方就这个问题扯起了皮,赵韩坚持按原定计划从鸿沟南下去打陈都,魏王则是坚持从宋地出兵去打慎邑。 双方就这个问题吵了半个多月,却始终没有吵出一个结果。 就在赵、魏、韩三国为进军路线争论不休时,楚国朝堂上也在激烈讨论着应对之策。 楚王认为,当前形势对楚国不利,必须尽快制定应对策略。一些大臣建议集中兵力防守汉水以北地区,以阻止秦军南下;另一些大臣则主张主动出击,对齐、秦联军展开反击。 最终,楚王决定采取折中方案,一方面派遣使者前往齐国求和,试图延缓齐军的进攻;另一方面,则调集重兵驻守汉水以北,同时派少量军队监视魏军动向,以防其突袭淮南。 在求和的同时,楚王也没有忘记在国内征集士兵,增强自身的实力。他下令各地加紧训练兵马,并征召年轻壮士入伍,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斗。 而此时的秦军大营中,王翦正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的变化。他深知楚军的实力不容小觑,必须谨慎对待。于是,他派出探子深入敌后,搜集情报,了解楚军的部署和动向。 与此同时,吕不韦也在积极策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他与王翦商议后决定,利用秦军的优势兵力,对楚军进行分而击之。他们计划派出一支奇兵,绕过汉水北岸的楚军防线,直插楚国腹地,打乱楚军的部署。 陈都。 楚王看着各地送来的战报,感到焦头烂额。唯一一个让他感到庆幸或者疑惑的地方是,这么久了三晋居然还没有进攻。 “这三晋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 楚王抛出这个问题以后,下面的群臣顿时一顿猜测。 猜来猜去,大家也给不出合理解释。 楚国内部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是三晋在酝酿什么大阴谋,搞得整个楚国上下都紧张起来。 楚王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三晋的动作的时候,三晋终于进攻了。 三晋是从两个方向进攻,赵韩联军从鸿沟南下进攻陈都,而魏军则是单独去攻略慎邑。 听到这个消息后,楚王大松了一口气。 黄歇不解的看着楚王:“大王,三晋联军从两个方向攻我,这样我们的压力更大了,特别是淮南那边,我们的防御空虚,万一被魏国所趁,我国危矣啊!您为何这样轻松呢?” 楚王得意的看着黄歇,笑道:“三晋之君根本不晓得兵法,他们将十几万大军分成两路,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分散了自己的实力。我国刚好可以分而破之,寡人料定此战我楚国必胜矣!” 赵国,邯郸。 虞卿来到禁军大营,将一份前线的最新情况交给了田秀。 看完之后,田秀顿觉不可思议。 虞卿则是坐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屁股下面的椅子。 目前禁军大营所有将领坐的,都从原来的草席坐垫换成了椅子。 不得不说,坐在椅子上确实要比跪坐在坐垫上舒服很多。 “虞君!”田秀把目光看向旁边的虞卿:“是何人教大王分兵的?此人必是楚国奸细。” “这话怎么说?”虞卿立即抬头看向田秀,他不懂兵法,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我三晋联军的人数,相比起楚军,只少不多。可是我军居然分兵,此乃兵家大忌。廉颇将军也是善用兵者,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田秀说完后,虞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顿了一顿后,他开口道:“其实,分兵这个战法是大王和韩王、魏王商议之后做出的。” 虞卿将之前联军的矛盾对田秀讲了一遍,田秀听完彻底无语。 联军还没开打就先闹了矛盾,自古内讧死的快。 秦、齐会不会取得战果,田秀不知道,但他肯定这回三晋绝对是一无所获,搞不好还会被楚国反杀。 事情的发展跟田秀的预料几乎一模一样。 三晋联军兵分两路之后,先说赵韩联军,赵韩联军从鸿沟南下进攻陈都。 楚王原本是打算死守陈都的,但是在听说赵韩联军合计不过15万人,楚王顿时来了底气。 楚王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与赵韩联军对峙于陈都城外。赵韩联军的统帅廉颇善于用兵,但无奈联军内部不和,军令无法统一。在楚军的猛烈攻击下,赵韩联军渐渐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魏军独自进攻慎邑,遭遇了楚军的顽强抵抗。魏军虽然人数众多,但由于孤立无援,战事进展缓慢。 十一月初一,新年。 三晋跟楚国打了一个多月,居然一点进展都没取得。 秦、齐两国则是不断有捷报传来。 郯城方面,颜聚已经把郯城打的摇摇欲坠,距离破城只差一步之遥。 而秦国方面,王翦不断派兵往楚国的防线后面穿插,这搞的防守江汉地区的景阳手忙脚乱,楚军的江汉防线,几次差点被王翦突破。 陈都。 楚军的大营。 楚王叫来了令尹黄歇,以及城中的群臣到大营开会。 众人落座以后。 楚王发话了:“诸位贤卿,目前的局势对我们不利。东边的齐国快要打下郯城,西北的秦国也在不断进攻我们的江汉。 寡人认为,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击了。” 一听说楚王要反击,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楚王站起身,来到身后挂着的地图前面,他拿起桌上的一根指挥棒,指着地图说道: “寡人的计划是这样,在过完年之后,寡人打算先集中陈都的兵力击破我们正面的赵韩联军,等将他们逼退之后,寡人在率兵东进解淮南之危。” “解决了三晋之后,寡人继续率大军增援郯城,将齐军打败。待击败了晋军跟齐军之后,孤再掉过头去和王翦决战。” 黄歇思考片刻,拱手道:“大王,此计虽妙,但秦军王翦诡计多端,我军需小心防备。” 楚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转身看着众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此次决战关乎楚国存亡,诸位务必全力以赴!” 过年后,楚军按照计划发动反攻。他们先是对赵韩联军发动了凶猛的攻击,赵韩联军难以抵挡,被迫后撤。楚王乘胜追击,率大军向东进发,解救淮南之危。 与此同时,秦国军营中的王翦得知楚军动向,立即将这个消息报告到了咸阳。 吕不韦收到王翦的消息后,他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计划得快点实施了。 不然等到三晋跟齐军都被击败,他这个计划就要胎死腹中了。 11月中旬,一则劲爆的消息从秦国传出。 归顺秦国多年的陇西蛮夷勾结西方的月氏,进犯秦国的陇西郡,陇西告急! 楚王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大松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自己在率领大军东进的时候,秦国会从西边进攻陈都。 但现在秦国内乱自顾不暇,这正是一个他彻底解决东部威胁的绝好机会。 更让楚王感到兴奋的是,巴蜀方面的屈武向他传来消息,秦王抽调了汉中方面的秦军回兵关中,似乎是去增援陇西。 “好好好!” 看完了屈武传来的消息,楚王连说了三个好。 今天对楚王来说可真是又娶媳妇又过年。 秦国内乱了不说,秦王居然还调了汉中的兵力去镇压陇西。 “令尹!”楚王激动的看着跟在身边的黄歇:“真是天佑楚国,秦王调汉中之兵去增援陇西,这对我国而言,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大王的意思是想要趁虚收复汉中?” “难道不行吗?”楚王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是上天赐给我楚国的一个绝佳机会,寡人要是不把握住了,简直都对不起老天。” “大王冷静!”黄歇看着这在兴头上的楚王说道:“臣感觉,这事情里面透着邪呀!” 第362章 楚军进攻 面对令尹黄歇的好言提醒,已经上了头的楚王完全听不进去。 人就是这样,一旦上了头就会不顾一切,什么金玉良言都会抛诸脑后。 “令尹,您不必再劝了,寡人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夺回汉中的绝好机会。” 楚王话音一落,站在身旁的龙舒君立即起身恭维,嘴里大喊着大王英明一类的话。 令尹黄歇见此长叹一口气,他知道楚王不听话,这回要有苦头吃了。 楚王很快给巴蜀方面的屈武下了一道诏书,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命令他尽起巴蜀守军趁虚收复汉中。 成都。 屈武将楚王的诏书展示在蜀侯三人面前,然后对他们说道:“楚王命令我们起兵收复汉中,这成都城中我楚军有限,还希望三位君侯共同起兵助战。 拿下汉中,可以彻底斩断秦国对我巴蜀之窥测,这对三位君侯也是有利的嘛!” 蜀侯三人闻言,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哪里能看不出屈武的心思,什么楚军兵力有限希望他们助战。说白了这就是屈武对他们不放心,屈武这是担心他率领楚军离开巴蜀,蜀侯这三个家伙会在后面搞事,所以想带上他们一起去。 但他们三个很清楚,这种时候他们没有拒绝的余地,拒绝了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扣押,甚至杀了。 庄辛走后,蜀侯三人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他们不想给楚王找到什么把柄。 想到此,蜀侯笑道: “将军这说的哪里的话?楚王助我等复国,我等三人感激不尽,起兵助战,本属分内之事。” 巴侯也跟着说道:“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尽起城中兵马,助将军拿下汉中。” 蜀侯、巴侯都表了态,只有充侯坐在位子上讷讷不言。 “充侯!”屈武面色不虞的盯着充侯,沉声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蜀侯、巴蜀这两个实力最强的蜀地诸侯都已经答应出兵了,屈武根本不怕充侯不愿意,他要是敢牙崩半个不字,自己马上就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开的那样红。 “将军!”充侯看着屈武,说道:“这汉中的守将司马南久在巴蜀,我深知此人之为人,他不是好惹的。我们此去汉中,恐怕很危险。” 这一番好言劝告在屈武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扯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不想去? 哼,这种时候你居然想耍滑头保存实力。 “这么说充侯是不愿意跟我们去了?”屈武冷冷的说道。 巴侯很有眼力劲,他分明看到屈武营帐后面有人影晃动, 十有八九是刀斧手。 这些人冲上来剁了充侯不要紧,就怕他们疯起来连自己也杀了。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巴侯赶忙用胳膊肘推了推充侯,咬着牙说道:“充侯,快答应将军!” 充侯无奈的长叹一声:“好吧,既然将军一定要去,在下只能跟着了!” “善!”屈武长舒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他身后那些晃动的人影也跟着消失。 从屈武营帐出来,蜀侯三人皆忧心忡忡。 “巴侯,充侯,我看这楚人也有点靠不住。” 蜀侯率先开口了,庄辛走后,楚国对巴蜀的控制越发严厉,这让蜀侯三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巴侯也跟着说道:“还说呢,上个月那个屈武又收走了我两支卫队,现在我手上只剩七八千人了。” 充侯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才开口道:“攻打汉中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得利的只能是楚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旦楚国彻底解决了秦国对巴蜀的威胁,我等死期至矣。” 蜀侯、巴侯闻言,皆是面色一变。 “我们该怎么办呢?”巴侯声音惊恐的问道。 “我看我们不如……”蜀侯将手做刀,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不!”充侯打断了他 摇头道:“城中的楚军比我们手上的军队多几倍,贸然起兵,死路一条。” “我们何不离开成都,到其他各地去征召我们的子民与楚军作战?” 巴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 蜀侯对这个主意也颇为异动。 充侯却是冷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我们要是再和楚人内讧,秦人趁势打进来怎么办?两位莫非忘了我们的先祖是怎么被秦国消灭的?” 蜀侯二人默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巴侯急了。 充侯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看咱们得联络一下外援了。” “外援?”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充侯。 他们的先祖不就是请外援最后变成引狼入室,这才灭国的,怎么充侯还想再来一次吗? 充侯看着二人,缓缓说道: “我不是要请秦国,我的意思是请晋国来帮忙。” “晋国?”蜀侯撇嘴道:“三晋距离巴蜀十万八千里,他们怎么过来?” 充侯笑道:“其实晋人已经在我们身边了。” “嗯?”二人非常惊讶,晋人已经在他们身边了,怎么他们俩不知道?莫非是充侯背着他们去联络三晋了? 充侯抚须大笑: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成都城中有很多赵国的商人?这些人都是中山侯的手下,要是通过他们,我们就能联络上中山侯,到时候赵国的补给物资,甚至是兵马都能源源不断的送来。” 二人恍然大悟,他们都忘了蜀锦远销天下,楚国拿下巴蜀后,商路就被拓开,每年都有大量的三晋商人到此,其中来的最多的就是田秀。 巴侯突然想起一档子事:“我想起来了,八月份的时候,赵人还在这成都开了个什么中央银行,我看我们可以去那联络一下。” “就这么办!” 三人看着对方,一同发出大笑。 “还有个问题,这次出征我们要怎么办?” 蜀侯很担心,这次出征,楚人拿他们当炮灰用,消耗他们的实力。 充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爹娘给我们生了腿,是干什么的?” 两人马上会意,巴侯指着充侯笑骂道:“充侯,你这老小子可真有些鬼点子,幸好你不是楚王,不然我们哥俩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哪里哪里!”充侯谦虚的摇了摇头。 三人分手了之后,充侯看着他们两人,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新年以后,时间刚到11月20日,屈武集合了成都城中80%的楚军,差不多八万余人,加上蜀、巴、充三侯的人马,总共集合了12万大军。 军队集合完毕之后,出征前,屈武在城外烹羊宰牛祭祀天地,以求此次能得胜归来。 这时,蜀侯提出,按照巴蜀习俗,每次出征前应当先占卜吉凶。 本来这就是走个过场,因为不用交代,巫师也会说此战必胜。 占卜吉凶这种迷信的事情,古人还是很信的,一般在听说卦象大吉之后,许多人心里有了底,就连作战都会更卖力。 但是这次巫师一连占卜了三卦,结果都是大凶。 这让大军还没出发,每人的心头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说占卜的结果不利,但屈武当然不会因此就收兵,大军照常出发。 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汉中而去,这一仗的规模空前浩大,不仅是巴蜀之军尽出,屈武还征集了十几万民夫替大军运送粮草。 2、30万大军行进在蜿蜒的山路上,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长龙一样,震撼人心。 汉中。 司马南的府邸。 “将军,巴蜀方面探子传来的消息,楚军出发了。” 斥候报告完之后。司马南立即抬头看向他,追问道:“楚军的兵力有多少?领兵将领何人?” 斥候拱手道: “楚军远远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啊,估计足有十几20万!领兵之人乃是楚国成都守将屈武。” “屈武?”司马南听到这话,不禁摸着他的八字胡大笑起来。 “我当楚王派了何人来,原来是屈武,此人我知道,听说他是昔日楚国大夫屈原的族人。他并没什么能耐,只要他敢来,本将必破之。” 司马南转身对部下吩咐道:“传我命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迎战!” 此时汉中城中只有两万秦军防守,其余部队都被调往陇西,为了守城,司马南几乎征召了全城的壮丁,而这一切都被楚国的探子用最快的速度汇报到了屈武那里。 收到消息的屈武大喜,下令加快速度继续行军。 几天后,楚军抵达汉中边境的米仓山,此处是前往汉中的必经之路,屈武看着眼前地势险要的关隘,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他叫来几位将领商议对策。 一位将领建议道:“将军,此地易守难攻,若强行攻关,我军必然损失惨重。不如派使者前去劝降。” 屈武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于是,他派遣一位使者前往米仓关,试图说服守将投降。 然而,秦军守将却毫不犹豫地斩杀了使者,并将首级悬挂在城墙上示众。屈武见状,愤怒不已,下令攻城。 按照楚军事前收到的情报,米仓山上的秦军,总共只有2000余人。 开战以前,屈武信心满满。 “十余万大军围攻2000人把守的山头,优势在我!” 但是战斗开始后,却让所有人惊掉下巴,楚军攻城一日,大不利,死伤惨重。 休整一夜后第二天,屈武下令继续进攻。 楚军从山下往山上进攻,秦军居高临下,打的楚军叫苦不迭。 秦军不断从山上扔下各种石头、木头,箭矢,楚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屈武看到这一幕,已经急了:“传令,继续进攻!不许停,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不下一座2000人守的山头!” 蜀侯三人看着急躁的屈武,像看乐子一样,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就这样,楚军攻城一天,在丢下了1000多具尸体后,狼狈的退回了大营。 当天晚上,屈武召集了众将,也包括蜀侯三人。 “蜀侯,巴侯,充侯!明天带你们的人给我顶上去,必须把山头拿下来。你们是巴蜀本土之人,想必比我楚军更有优势。” 一开始屈武并没打算出动蜀军,这倒不是说他心疼这些土着,而是他认为,打一座小山头根本用不着这些人帮忙。 若是功这么一座小山头也要这些人上,那不是跌份吗? 但在连续攻了两天之后,屈武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如果再不让这些土着上的话,天知道要死多少楚军才能打下这座小山头。 而面对屈武的要求,蜀侯三人满口答应。 第三天早上,屈武站在山下面观战,蜀侯三人换上了甲胄,带着自己的人冲锋。 然而,蜀人、巴人的表现简直让人大跌眼镜,他们甚至都没冲上山腰,只是往山头上前进了一点。在遭到了一轮石头的轰击后,居然就退回去了,而且溃退的速度像潮水一样! 屈武瞬间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不断在部下们面前走来走去:“混蛋,蜀人……蜀人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等到蜀侯三人灰头土脸的下来之后,屈武对他们三人指责道: “你们蜀人、巴人还有充人,简直都是软脚虾,完全是一群废物!连山腰都上不去,就被打回来了!” 面对屈武的责问,蜀侯也是来了脾气:“将军,既然我们都是废物,那你还要我们打什么?有种的你自己打去!” 巴侯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将军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把山头打下来,用我们算怎么回事?” 充侯不阴不阳的说道:“有些人就是不要逼脸,自己打的也不怎么样,还有脸骂别人 。” “你们……”屈武被气的全身发抖,他真想一刀把这三个老匹夫砍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来人!”屈武叫来了自己的副将韩平,对他吩咐道:“韩将军,去传令我们的人上,本将就不信打不下这么一座小山头!” 韩平拦下了他:“将军冷静,别冲动,强攻是拿不下这座山头的。” 上老头的屈武哪里听得进韩平的劝告?他毫不客气的说道:“军令如山,我让你执行就执行,你哪来这么多屁话?” “是!” 韩平无奈,只好下次去不止让楚军进攻。 毫无疑问,楚军在猛攻了一天之后,又无功而返。 接下来连续两天,楚军的进攻都毫无进展,加上之前占卜不利,搞得楚军上下怨声载道,士气低落到谷底。 第363章 汉中之战 屈武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强攻了,强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既然强攻行不通,屈武打算智取。 他命人截断了米仓山附近唯一的一条溪水,想以此断绝山上的饮水。 米仓山秦军大营。 一名都尉来到他的将军面前:“王将军,楚军截断我军水源,如之奈何?” “无妨的!我们山上还有三口井,让楚军围吧,就算围上一年,也断不了我们的饮水!” 王将军拍了拍这位都尉的肩膀说道,他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早在楚军到来之前,司马南就给米仓山的守军打过招呼,要他们做好防守的准备。 所以,米仓山的守将王以老早就在山上打了三口水井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屈武命令大军在围困了两天以后,下令攻山。 这次进攻的时候楚军自信满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山上的秦军已经被渴的没有战力了,他们这次进攻不会遇到任何阻击。 但是就在楚军行进到半山腰的时候,山上的秦军突然对楚军发起进攻,正在爬山的楚军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渴了两天的秦军,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战力。 “见鬼了!”屈武看着山腰激烈的战事,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明白,秦军已经被截断了两天饮水,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战力?难道山上有储水? 一定是这样,哼,本将再困你们几天,看你们的储备水能喝多久。 就这样屈武又围困了米仓山三天,然后再次让楚军发起进攻,没有意外这次楚军又遭到了秦军的迎头痛击。 这次屈武总算明白了,山上的秦军不是有储备水,是有水井,不然断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天。 山上的秦军居然有水井,这次麻烦了,继续围困下去,只能等山上的秦军存粮耗尽,但天知道这山上的秦军屯了多少粮。 万一他们囤了一年的粮食,楚军难道要在这里和他们耗一年吗? 思来想去之下,屈武决定自己带着楚军主力奔袭汉中,留下蜀侯三人的军队继续围困米仓山。 “三位君侯,记住你们的任务,一定要牢牢困住米仓山的秦军,绝不能让他们从山上下来!” 临行前,屈武对着蜀侯三人再三叮嘱。米仓山是个战略要地,楚军没拿下此处就去攻打汉中是很冒险的! 万一山上的秦军,趁着楚军进攻汉中的时候杀出来扰乱他们的粮道,楚军危矣。 “将军放心去,我们一定会困死米苍山的!” 蜀侯信心满满的保证道。 让他们去攻山,他们还真办不到,但只是阻止山上的秦军下来,这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蜀侯三个人合兵一处有差不多近五万人! 就这样,屈武带着楚军的主力浩浩荡荡的往汉中而去。 与此同时,汉中。 司马南一直焦急的在自己的将军府等了很多天,但迟迟收不到楚军的消息。 就在他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斥来报告,说楚军已经朝汉中来了。 收到这个消息后,司马南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他期待的楚军终于来了,但他又觉得有点可惜。 楚军朝汉中杀来了,说明他们肯定是把米仓山打下来了。 米仓山上有2000秦军,2000人就这么丢给了楚人。 司马南其实也不愿这样,但是没办法,如果不牺牲那2000人,楚军就会看出破绽。 米仓山那么重要的地方,秦军居然不派人把守,连傻子都会看出有诈。 “传令下去!”司马南对自己的副将吩咐道:“让司马梗将军做好准备,随时围歼楚军与汉中城下!” 司马南一声令下,麾下士兵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汉中城内外布下重重防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楚军。 与此同时,屈武率领楚军主力一路疾驰,逼近汉中。他一心想着攻克汉中,却未曾料到这是一场陷阱。 当楚军抵达汉中城下时,他们遭遇了秦军的强烈抵抗。但这并没有出乎屈武的预料,楚军来攻克汉中,秦军不抵抗才是怪事。 “今日之汉中,绝非昔日之米仓山。” 屈武自信地对左右下令:“通知全军,集中兵力猛攻汉中一点,只要能打开一个口子,这仗就好打了。” “唯!” 随着楚军加强攻势,城东的一小段城墙很快失守,楚军居然爬上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司马南并不惊慌:“预备队呢?让预备队顶上把楚人杀回去!” “是!” 汉中城中的预备队都是由壮丁组成的,这些人立即赶到城东支援,随着援军加入战场,楚军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一小段城墙,就这么丢了。 屈武看到这一幕有些气馁,但他很快重新振作:“通知全军休整一夜,明日继续进攻,本将倒看看这座汉中城,到底能顶几天?” 汉中城中。 楚军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之后,城头上激战一日的秦军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城头上的这群士兵并不知道他们秦王的战略,他们只知道这城中的守军都被抽调去增援陇西了,现在城内十分空虚。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后,许多秦军士兵都很慌乱。 “照这么下去,咱们还能守得住城池吗?” “是啊,这楚军也太猛了……” 两个小兵说话的声音恰好被上来巡视的司马南听到,这下那两名小兵慌了,按照秦法非议军情,是要杀头的。 “将军饶命!” “将军饶命啊!” 那两名小兵跪在地上求饶。 司马南并没惩罚他们,反而将他们扶了起来,道:“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们不用惊慌,秦王的援军马上就到。而且你们知道米仓山吗?那里只有区区2000守军,就挡住了楚军十几万大军七日的猛攻,我汉中城池,难道还比不上一座小小的米仓关吗?” 城中众将士听说了米仓山的事迹后,都大为振奋,特别是在得知汉中还有援军后,秦军更是如同打了鸡血。 夜幕降临,汉中城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司马南站在城头,凝视着远方的黑暗,心中思绪万千。 他深知这场战斗的艰难,但他坚信秦军能够守住汉中。明天,楚军必定会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击,而他必须想出更好的应对策略。 司马南转身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明日之战,我们须得更加谨慎。调集城内所有的投石车和弓箭,加强防御工事。另外,派使者连夜出城,让司马梗加快速度,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司马梗的大军此时就驻扎在汉中北边褒河河畔,此处距离汉中不过70里。 事实上早在楚军到达汉中的当天早上,司马梗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但他并没急着发动对楚军的进攻。 司马梗计划,等楚军在汉中城下碰得头破血流,锐气尽失的时候,再出手摘桃。 第二日,屈武再次指挥楚军猛攻汉中,这次楚军后方的冲车,云梯,投石机各种重型装备都运了上来。 先前攻打米仓山的时候,通往山顶的道路崎岖不平,这些重装备用不上,只能靠人命去填。 但现在不一样了,汉中周边地势平坦,这些重型攻城装备都能用上了,这也是先前屈武说今日汉中不是昨日米仓山之底气所在。 随着楚军的重装备投入到战场,汉中有点顶不住了。 司马南这下是真慌了,先前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汉中城中的守军几乎全部被调走,他手上仅剩下了一万多人,再加上征集的壮丁,全城守军也不过只有三四万。 这才第二天,司马南就已经感觉吃不消了。 “快,再派人去催,让司马梗快些进攻,汉中危矣!” 第三日,第四日,楚军连日强攻,汉中城已经摇摇欲坠,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到了第五日,司马南再次叫来副将:“你去告诉司马梗将军,当我求他了,让他快点进攻,他要是再不进攻,汉中真要完了。” 褒河之畔。 司马梗听完了信使的话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居然求我了。” 司马梗和司马南都是司马错的子孙,算起来,两人是堂兄弟关系。不过这两人不是一支。司马南是小宗出身,司马梗是大宗出身。 从前两人在秦国,司马梗一直是压着司马南一头的,只是因为长平之战的时候他的失误导致王龁军团全军覆没,所以后来坐了很长时间的冷板凳。 司马南这个小宗出身的,居然渐渐的压过了他。 这一直让司马梗心里非常不爽,这次跟堂弟合作,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也是有意想让司马南出出丑,好好出一口恶气。 现在胸中的恶气也出了,司马梗明白,自己该出手了。 如果这次再因为他使得汉中出了岔子,那他也不用回咸阳找秦王了,原地自刎谢罪吧! 想着,司马梗对左右将领吩咐道:“全军今夜饱食一顿,明早出发,我们去增援汉中!” “唯!” 汉中城。 司马南听说自己的堂兄终于出发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在得知援兵马上要到之后,司马南瞬间有了底气,人一有了底气,就连胆子也会变大。 楚军在早上攻城的时候,司马南居然下令守军不必保存实力,全力反击。 先前司马南一直保留着一部分兵力,想在万一城池失守的时候,和楚军巷战。 既然现在援军也到了,也就没必要留实力了。 这下楚军就难受了,本来今天他们就能破城,却没有想到秦军的抵抗突然猛烈了。 恰好这个时候,楚王的使者来到军前,询问攻城的情况。 屈武是这样对使者回复的:“请告诉大王,我们在汉中遇到小小麻烦,但最多三日,我保证拿下汉中。” 得到了屈武的保证,使者马不停蹄的赶回陈都报信。 半个月后,使者回到陈都。 楚王这时候已经率领大军去了寿春,在听说屈武马上就能拿下汉中后楚王大喜。 因为屈武说的是三天内拿下汉中,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十多天后了,这说明现在汉中已经到手了! “传令,立刻去取十坛御酒,只要等屈武将军的捷报传到,寡人要和群臣一醉方休!” 楚王左等右等,一直过了五六日也不见前线有捷报传回来。 “奇怪了,怎么屈武将军的捷报还不到?” 楚王疑惑间,一名侍从快步从外面进来。 “大王,巴蜀急报!” “呈上来!” 楚王兴致勃勃的接过了那封巴蜀方面发来的急报,但楚王只看了一眼表情就瞬间凝固,接着脸色变得逐渐僵硬,到了后面则变成了一种震惊。 群臣都懵了,谁也不知道巴蜀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大王,巴蜀那边出什么事了?” 龙舒君壮着胆子问道。 楚王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而是从坐垫上站起。 但楚王刚站起来,接着就两腿一软,居然晕死过去。 “大王!” 大殿上瞬间乱作一团,群臣中有人高呼太医,也有人慌张的上前查看楚王,更多的人则是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先把大王抬到后宫去!” 黄歇最先反应过来,随着他下令,群臣七手八脚的将楚王抬到了后宫。 楚王被抬下去之后,黄歇走到楚王的位置上,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封急报。 打开里面的内容看了一眼后,楚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门客李园从后面走上来问道:“令尹,出什么事了?” “先生自己看!” 黄歇将那封急报交给李园。 对方打开后,赫然看到里面乃是一份败报。 原来半个月前,屈武在汉中城下大败,他带去了大军折损过半,就连他本人也受了重伤,幸好亲卫拼死营救,这才突出重围。 李园不可置信:“屈将军之前不是还说马上就能拿下汉中?为何突然会败?” 黄歇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只能等他回来,当面问一问他了。” 巴蜀。 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楚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地里,一些受伤较轻的互相搀扶着前进,而一些受伤重的则是倒在路旁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同伴。 这些倒下的人,并没去救助,大多数人都是闷着头赶路,假装看不到。 前两天他们刚吃了败仗,现在全军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恨不得赶快回到成都。 这些受了重伤的人是累赘,自然没人愿意带着。 第364章 想死的两个人 遥远的巴蜀,通往成都的山道上。 一支军队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正是楚军,不同于出蜀时的雄赳赳气昂昂,此刻的楚军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队伍的士气低迷到极点。 而他们的将军屈武,正被两个士兵放在担架上抬着。 韩平追到担架旁,看着躺在上面的屈武,开口道:“上将军,您还能坚持吧?” 屈武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有些模糊,费了好大力气他才看清楚是韩平。这才开口道:“我们还有多远到成都?” 韩平看了一眼远方的山路,沉吟道:“起码还有两三天。” 屈武闻言,轻轻点头,又问:“队伍还剩了多少兄弟?” 韩平陷入到沉默。 终于他艰难的开口:“队伍只剩下两万多人了……” “什么?”屈武一下从担架上半坐起来,一股暖流从胸口上涌上来,强忍着要喷血的冲动,屈武问道:“蜀侯他们呢?” 韩平悲声道:“他们听说我军在前方败了,一溜烟就跑了。” 这一刻屈武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真的好想死。 重新躺回到担架上,屈武不禁流下了眼泪,这既是为他们现状哭泣,更是为死去的楚军哭泣。 屈武的思绪倒回到半个多月前。 他意气风发的送走了楚王的使者。 接着,屈武叫来了自己的副将韩平:“韩副将,你去全军休整半日,饱食一顿,今日下午在攻城。本将已经在楚王面前夸下海口,三日之内必定破城,这次我们昼夜不停攻打汉中,务必于三日内攻破此城。如有作战不力者,严惩不贷。” “遵命!” 韩平拱手接令。 楚军忙着用餐的时候,他们北方,司马梗已经率领秦军顺着山路悄悄迂回到了他们的两翼,而楚军还对此浑然不觉。 屈武正坐在自己的营帐中用餐,此时一名斥候来报告:“上将军,不好了,在我军北面出现秦军。” “什么?”屈武闻言一惊,手上的馒头瞬间不香了,他忙问:“有多少人,领兵将领是谁?” 斥候道:“大约只有一两万。领兵将领打着司马梗的旗帜。” 一听这话,屈武顿时放下了心。 他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继续吃饭,这让旁边的韩平有些紧张:“上将军,秦人援军来了,您为何如此淡然?” 屈武扒拉着粟米饭,随口道:“韩副将不必紧张,秦人虽然来了援军,但不过两三万人。而且司马梗很久没有领兵了,秦王派他来,说明是手上已经无兵可调,无将可用了。 而且我推测,司马梗带来的这两三万人都是临时征召的壮丁,因此战斗力不会很强。我们不必过度紧张。” 说完,屈武放下饭碗,对韩平吩咐:“韩副将,你去和周副将布置一下,安排两万人看住北面的秦军,不要让他们打扰我们攻城。” “唯!” 韩平饭也不吃了,立马下去布置。 屈武此时还自信满满:“看我两日之内攻破汉中,到时再转过头去对付你司马梗。” 汉中北面。 司马梗的大营。 司马梗坐在自己的戎车上,听着身旁几个将领的汇报。 当听说楚军只是在他们正面设防,两翼完全没有布置兵力防守的时候,司马梗大喜。 “看来我真的动作楚军并没有洞悉,如此以来屈武必为我所败矣。” 身旁的一名将军问道:“上将军,我们何时进攻?” 司马梗悠然自得的说道:“将军不要急,等我军左右两翼完成包围,我们在行动不迟。” 秦军的动作迅速,左翼军队已经顺利的迂回到了楚军的西侧,而右翼军队正在迂回,也马上将从东侧包围楚军。 楚军还对此浑然不觉,竟然还有心思去攻城。 听着前方的喊杀声,司马梗仍旧稳如老狗。 “上将军,我军已完成合围。” 听着手下的汇报,司马梗大喜,他从戎车上站起来,下令道:“擂鼓,进攻,务必全歼楚军!” “唯!”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司马梗的楚军率先从楚军的北面发起进攻,而此时此刻,楚军还没意识到危险,因为他们在北边留了两万人来看住司马梗,楚军并不惊慌。 楚军北面大战一起,消息立刻被传到了屈武这里。 直到此刻他依旧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指挥着攻城。 但是就在这时,楚军的东西两面都出现秦军,这让楚军猝不及防瞬间大乱。 消息被急速的传到屈武这里,屈武闻言顿感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假消息。 但是当他抬眼看向战场,两翼确实出现了大量的秦军旗帜,这下屈武慌了。 “怎么会?秦军如何出现在我军两翼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手下的几个将军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搞不懂怎么回事。 这时,一名小卒来报告:“将军,不好了,我军后方也发现秦军!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屈武闻言,瞬间血压飙升。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落入秦军的重围。 汉中的秦军不是都被调往陇西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 难道是关中的秦军来了?这不可能啊!关中秦军都跟王翦去进攻江汉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这必定只是秦人的小股部队虚张声势。 想到此处之后,屈武慌忙开口:“不要惊慌,不要惊慌,这些不过是秦人虚张声势,立刻组织反击,只要我们一反击秦人立即原形毕露。”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将军匆匆来到他的面前,行礼道:“上将军,大事不好了,秦军已经从西面杀入我军大营,我们顶不住了。” 另一边也有斥候来报告:“我们东面也被秦军杀出口子,秦军四面八方冲入我军大营。” “不可能,不可能!”直到此时,屈武还认为自己遭遇的只是秦国的小部队。 “上将军!”韩平来到他的身侧,急促的说道:“您别执着了,难道您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们只是上了秦人的当了,汉中驻扎的秦军,根本就没被调走,这是他们的引蛇出洞啊!” 另一名将军也上来劝道:“上将军,快安排全军突围吧,再不撤来不及了!” “我不撤,我打死也不撤!”屈武不顾手下人的劝阻,对着汉中叫嚣道:“我要跟司马南拼了,跟秦人拼了!” 楚军已经完全崩溃,前面攻城的楚军纷纷涌入大营,而在大营里,到处都是秦军,这加剧了楚军的混乱。汉中城中的司马南见状,也率领守军出击,追杀溃兵,楚军被杀的人仰马翻,毫无抵抗之力。 “上将军!”韩平眼看情况不对,急忙搀扶着屈武逃离战场。 “我不走,我不走!”屈武嘴上叫着不走,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着屈武逃跑。 经过了惨烈的搏杀,屈武等人终于杀出一条口子,向南面突围而去。 同一时刻的米仓山。 蜀侯听说了前方拜报之后都感到不可思议。 巴侯、蜀侯惊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充侯最先镇定下来说道:“楚军已败,用不了多久,秦军就会杀来,我军宜速撤,再不走,我全军危矣!” 巴蜀二侯没有犹豫,听了充侯的话,他们光速从米仓山撤军。 没人关心屈武的死活,更没人想去接应。这种大难时刻,夫妻都要各自飞了,更别说他们这些跟屈武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了。 充侯他们一撤,米仓山上的秦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楚人的计,想要骗他们下山。 派遣事后再三侦查了一遍之后,王以这才确定,楚军是真的退了。 他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说北面有大股楚军正往这边来。 王以马上意识到,这是楚军在前方打了败仗,溃退回来了。 也难怪围困他们的蜀军会撤退,原来是怕遭池鱼之殃。 “哼,楚军围困我们多日,今日终于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说罢,王以下令,命令米仓山的秦军下山在山口设伏。 结果屈武等人在米仓山又与秦军血战一场,原本这个时候他身边还有三四万楚军,但是因为被米仓山的秦军拖住,导致后面的追兵撵了上来,楚军又损失了一半。 思绪回到现在,屈武看着身边这一个一个垂头丧气的士兵,心中懊悔不已。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大意轻敌,这一仗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屈武不知道,自己回国后该怎么面对楚王,又该怎么面对这些阵亡将士的家人。 屈武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后悔无益,当下最重要的是带着剩余的士兵安全返回楚国。 他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声音铿锵有力:“弟兄们,我们虽遭受重创,但并未失败。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士兵们抬起头,木讷的看着他。 屈武继续说道:“我们暂时脱离险地,但敌人仍可能追击。大家保持警惕,相互扶持,定能平安归国。” 士兵们眼中终于恢复少许神采。 随后,屈武带领着这支残军,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避免与敌军再次交锋。 终于又走了两三天,他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成都。 屈武命人往城上喊话:“快快开门,屈武将军回来了。” 城头上出现蜀侯三人。 蜀侯开口道:“屈将军,我们听说你已经阵亡了,怎么你又回来了?” 屈武亲自从担架上爬起来,对着蜀侯喊道:“本将没死,有什么话请蜀侯容我军入城再说!” 城头上的蜀侯闻言,并没答话而是把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蜀侯道:“两位,屈武现在平安回来了,我们要是放他进城,他肯定要追究我们撇下他逃跑的事情!” 巴侯忙道:“说的不错,我们不能让他入城!” 蜀侯又把目光看向充侯:“充侯你的意思呢?” 充侯沉吟道:“我看我们得放他进来。” 蜀侯两人瞬间向他投去一个怀疑的眼光。 充侯迎着两人的目光说道:“你们先别急,听我说。” “你们想,楚军打了败仗,那秦军接下来肯定就要往巴蜀过来了,要是我们不放屈武进城,他就只能离开成都,往别处去。而秦军如果打过来,我们就要替楚军阻挡秦军。” 蜀侯二人闻言恍然大悟。 巴侯开口道:“充侯说的不错,我们不能赶屈武走!留下他们还能帮我们守城!” 蜀侯担忧的说道:“可他进城后,如果追究我们逃跑的责任,我们怎么办?” 巴侯顿时又向充侯投去一个担忧的目光。 充侯自信的说道:“放心吧,不会的!” “为什么?”蜀侯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充侯解释道:“楚军刚刚打了败仗,军心低迷,而且看城外的楚军,总共也不过只剩两三万人,我们手上的军队是他们的两倍,而且城中都是我们的子民。 这种情况下,屈武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跟我们翻脸,不然不是找死吗?” 蜀侯两人闻言一阵点头。 蜀侯道:“如此说来,可以放他们进城?” 充侯点点头:“然也!” 随后,城门被打开,屈武手下的军队一看城门开了,纷纷涌进城中。 屈武进入成都后,蜀侯等人惺惺作态地前来慰问,表示愿意提供帮助。 然而,屈武深知他们的虚伪,决定尽快重整军队,准备应对秦军的来袭。 他暗中联络忠诚的将领和士兵,同时收集情报,了解秦军的动向。 在城中,屈武面临着诸多困难,但他坚韧不拔,努力恢复楚军的士气。 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与蜀侯等人周旋,保护自己和剩余楚军的安全。 楚国,寿春。 楚王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宠妃李姬。 李姬一看楚王终于醒了,不禁大喜,立马到外面去喊人。 没过一会,令尹黄歇带着群臣进来。 楚王看着面前的群臣说道:“爱卿们,屈武无能遭逢大败,巴蜀局势危急,不知诸君何以教我?” 楚王完并不愚蠢,在得知屈武遭了埋伏的消息后,他马上反应过来。 这件事从头到脚就是他的好妹夫子楚替他挖的坑,目的就是骗他率军去打巴蜀,好打他们的伏击。 但自己居然傻傻的上了当,这下秦军肯定就要趁势攻打巴蜀了。 一想到刚刚到手的巴蜀,还没捂热又要丢,楚王觉得心痛欲死。 第365章 贿赂齐王 “大王您不必如此。”令尹黄歇在一旁安慰道:“虽然我军于巴蜀遭逢大败,可是巴侯,蜀侯他们的军队并未遭到损失,巴郡还驻扎着我军两万余精兵,巴蜀得失,尚未知也。” 面对黄歇的安慰,楚王更想死了。 楚王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我军十万大军都败了,巴侯他们几个那点兵能干什么?” 黄歇道:“不是还有巴郡的守军?那些人可以调往成都稳定局势。” “巴郡的守军?”楚王摇着头说道:“那点人杯水不济,就算是去了成都,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秦军吗?” “如今之计,我军只有速速向三晋以及齐国求和。”黄歇建议道。 龙舒君担忧的说道:“求和?他们能答应吗?” 养陵君跟着说道:“就算他们能答应,肯定也会敲我们的竹杠。” “那也总比失去巴蜀好!” 黄歇一句话就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被晋齐敲一敲竹杠,总好过把刚到手的巴蜀丢给秦国强吧。 晋齐胃口再大,难道要的东西还能比失去巴蜀更让楚国难以接受? “那就派使者去吧。”楚王有气无力地道。 “大王,臣愿意前往。”黄歇自告奋勇,这种事情别人去了都很难谈拢,还要扯皮一阵子,但是巴蜀已经拖延不得了,只有他亲自去了,才能赶快完成议和。 “也好,那就有劳爱卿了。”楚王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黄歇此去,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待黄歇离开后,楚王对龙舒君和养陵君二人吩咐道:“你们立刻传寡人旨意,命巴郡太守刘卜率部驰援成都。告诉他,一定要配合屈武坚守成都,等待援兵!” “是,大王。”龙舒君和养陵君领命而去。 楚王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黄歇此去能够顺利求得援军,否则楚国的形势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 楚国汉中遭逢大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到了齐国。 齐国,临淄。 王宫中。 齐王建看着楚国方面送来的情报,忍不住拍手叫好:“秦国干得漂亮,看楚王这次如何应对。” 本来楚王坐镇寿春,已经让齐国君臣感到不安。因为楚王到寿春摆明了就是为了去打败进犯淮南的魏军,而在那之前赵韩联军已经被楚王击败。 魏军肯定还不如赵韩联军,等楚王把魏军搞定,接下来就要剑指郯城和齐国交手,那个时候齐军就只能灰溜溜的撤退。 齐王建这时候想起了前阵子来临淄求和的楚国使者,对方一直被他冷落在驿馆里。 眼看火烧眉毛了,齐王建打算把这位使者叫来,跟他谈一谈求和的事情。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齐王建还在前几天下令暂停了对郯城的进攻。 但现在秦国在汉中击败楚军的消息传来,使得齐王建又改变了想法。 他觉得现在就是雨停了,天晴了,齐国又行了,寡人又可以站起来了! “丞相,你马上去给颜聚将军传信,叫他恢复对郯城的进攻!” 齐王建让后胜去给颜聚传话,继续进攻快要到手的郯城。 后胜对着齐王建一拜,然后就准备下去传话。 这个时候站在齐王建身旁的王孙满开口了:“大王,您不打算和楚国议和了吗?” 齐王笑道:“贤卿,楚国已经在汉中大败。此时楚王肯定首尾难顾,寡人正应趁势痛打落水狗,还跟楚国谈什么和?” 王孙满见齐王正在兴头上,并没急着给对方浇凉水,而是先问:“大王,您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讨伐楚国吗?” 齐王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楚国拿下了巴蜀吃的太肥了。” “这就是了!”王孙满继续说道:“我齐国伐楚,是因为楚国吃得太肥了,三晋亦是如此,但现在楚国在汉中大败,巴蜀即将不保,如果我们此时继续和楚国战争,让楚国首尾不能相顾,那到时候西边的秦国一定会拿下巴蜀,甚至会打下江汉也不一定。 到时候秦国对我们的威胁,将超过楚国。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果断的和楚国议和。 这样一来楚王会对我们心怀感激,我们还可以趁机从楚国身上得到好处,并且议和之后,楚国就会掉过头全力去对付秦国,这样我国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坐观秦楚大战,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齐王建听了王孙满的话,思考片刻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嗯,爱卿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与楚国议和呢?”齐王问道。 王孙满自信的一笑:“大王,不必我们去找楚王议和。” 齐王建一愣:“贤卿的意思是,让寡人接着去和那个住在馆驿的楚国大夫谈判么?” “非也。”王孙满摇摇头,继续说道:“臣断定,不出三天,楚国就会有重臣来拜访大王,商谈和平之事。” 三日以后,楚国令尹黄歇果然来到临淄。 齐王建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对王孙满侧目。没想到还真给他说中了,楚王还真的派了众臣来找他求和。 王宫中。 黄歇对着齐王建长拜。 “免礼,坐!” 齐王建示意让黄歇坐下说话。 黄歇坐下以后直奔主题: “齐楚两国本就交好,此番开战实乃秦国挑拨所致。寡君特派外臣请来澄清误会,与贵国重修于好。” 黄歇说完后,齐王建刚要说话,后胜就开口了:“令尹,贵国想重修于好总得付出些诚意吧?” “那是自然!”黄歇看了眼后胜,又把目光看向楚王:“只要大王肯罢兵休战,我国愿献上郯城相谢!” 这话说完以后,后胜顿时笑出了声:“郯城?楚王当真是好大手笔。郯城我国已经浴血攻击数月,破城在即。楚王割让一座我们要到手的城池,这莫非就是贵国的诚意?” “大王,如果觉得这还不够的话,我国还可以奉上钟吾、东海300里之地。” 黄歇话音一落,齐王立马不淡定了:“令尹,你没有开玩笑吧?” 钟吾、东海已经靠近楚国的淮泗地区了,原历史上,齐国攻打鲁国的时候拿下了鲁国的徐州,彻底斩断了齐鲁对楚国淮泗地区的威胁。 但是本时空中,楚国在徐州之战落败,这就导致淮泗地区一直都暴露在齐国的兵锋下。 而郯城、钟吾都是拱卫淮泗的核心地区,齐国要拿下这里,就可以直接窥视楚国的淮泗,齐王很难不激动。 “外臣所说都是寡君的意思。而且我楚国素来以信誉着称。” 黄歇一句话就给齐王吃了定心丸,你放心吧,我们楚国不是秦国那种不要脸的,我们说话肯定算数。 后胜真想在旁边问一句:“不知道当初说自己是蛮夷的是谁哦!” 此刻齐王建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钟吾乃是楚国重邑,寡人怎好轻易收下?” 黄歇连忙道:“钟吾虽重,但比不上齐楚之交。若大王不肯收,便是不肯给楚国颜面。” 齐王建见状,顺势而下:“既然如此,那寡人便成人之美。只是,这议和之事,具体该如何操作?” 黄歇道:“只需大王下令撤军,我国自然也会退兵。待到两国边境安稳,再正式签订盟约。” 齐王建大喜:“寡人这就给颜聚将军去信,要他从郯城撤兵。” 后胜担忧道:“大王,楚国承诺的城池还没有割让,我们现在就撤兵会不会?” 齐王瞪了后胜一眼:“丞相不必说了,寡人相信子歇。” “谢大王信任!”黄歇明知道这是他们君臣在唱红白脸,但还要装作激动的样子相信。 没办法,作为外交使节,就得会演戏。 “大王,还有一件事!”趁着齐王在兴头上,黄歇继续说道:“您能否派出使者前往邯郸、大梁为寡君和三晋之间调停一下?” 齐王没有犹豫:“令尹放心,这是自然。” 黄歇再次拜谢齐王,随后便离开了王宫。而另一边,收到齐王命令的颜聚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撤兵。 几日之后,齐楚双方的军队都撤离了战场。楚国如约将郯城、钟吾、东海三地割让给了齐国。而后,黄歇也和齐王建派出的使者田章一起到达了邯郸。 王宫中。 赵王在接见完了黄歇以及齐国的使者后,迅速召见了丞相平原君,大司马田秀,以及假相虞卿,司寇楼昌。问道:“诸卿,齐王想要调停寡人和楚国之间的战争,不知二三子以为寡人当不当与楚国和?” 平原君率先发表意见:“大王,秦国即将拿下巴蜀,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我们坚持不和楚国议和,会拖住他们的兵力。这样得利的只能是秦国。 而且,秦国对我们的威胁要远超过楚国,既然齐王都来说情了,臣以为可以顺势卖给齐国一个面子,让齐王欠我们一个人情。这样对我们简直是一举两得。” 田秀三人闻言,皆开口道:“当和。” “若是他们要寡人和他们一起去向魏国施压,寡人当不当答应呢?” 四人没有犹豫,异口同声:“当应。” 赵王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四个大臣口径这么一致。 “好,寡人知道该如何回复齐楚两国的使者了。” 魏国,大梁。 魏王在见到了赵国,韩国,齐国,楚国四国使者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表示愿意和楚国议和。 送走了四国使者之后,魏王立即往地上吐了口痰:“呸,四国一丘之貉!尤其是齐赵两国,最是可恨。他们接受了楚国的好处,转眼就把寡人卖了。” 魏王的愤怒不是没原因的,这一仗齐国收获最大,几乎可以说躺赢。 赵国虽然没捞到什么好处,但起码让齐国,楚国都欠下了他的人情。 只有魏国,妥妥的小丑一个,不光什么好处没捞到,还白白折损了不少士兵。 虽然黄歇答应了,会赔偿魏国30万石粮,但魏国又不缺粮食。 魏国缺的是城池和土地! “等着吧!”魏王咬着牙说道:“寡人早晚要让齐王和赵王为他们的背叛行为付出代价!” 楚国陈都。 黄歇从三晋归来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去拜见了楚王。 楚王听说议和已经完成,不由大喜过望。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对割让给齐国那么多城池肉疼,但是一听说和谈成了,楚王顿时觉得这肉割的没那么疼了。 “令尹,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寡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王一脸感激的看着黄歇说道。 “大王说的那里话,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黄歇谦虚的说道。 “哎!令尹不要推辞了!”楚王看着黄歇真诚的说道:“您替寡人立了大功,寡人不会忘记您这份情。不过现在还不是酬功的时候,我们现在要讨论一下巴蜀那边该怎么办了?” 黄歇听到这话之后,面色顿时一沉。 这阵子他忙着跟晋齐议和,一直不知道国内的最新情况。 听到楚王这么说,黄歇忙问:“巴蜀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楚王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黄歇瞬间坐不住了:“怎么了?莫非巴蜀已经……” “令尹放心!”左尹唐勒安慰道:“巴蜀还没有丢失。只不过是情况不太好罢了。” 黄歇松了一口气,“情况如何不好?快说来听听。”唐勒将目前巴蜀的战局详细地汇报给了黄歇。 听罢,黄歇沉思片刻道,“秦军此次势在必得,光靠屈武怕是守不住成都。” 楚王赶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黄歇建议道,“可从国内再派遣一军支援,同时让巴郡的刘卜率军夹击秦军,或许还有胜算。” “可是我国哪里还有兵力?”楚王有点为难,现在楚国各方面的兵力都被牵制,到哪调兵去救巴蜀? 黄歇道:“大王怎么忘了,我们已经和晋齐议和,现在我们可以把防守陈都的兵力统统调往江汉,然后再将一部分兵力送入巴蜀。” 楚王略加思索,点头同意,“就按令尹说的办。”随后,楚王下令从国内调遣军队支援巴蜀,并命刘卜率军夹击秦军。与此同时,成都城内的屈武也在积极备战,他发誓要与成都共存亡。 第366章 艰巨的任务 秦国,咸阳。 秦王子楚三年(公元前252年),正月初十。 右丞相吕不韦正坐在堂上处理公务,一名手下从外面进来,将一份装着公文的盒子放在桌上。 吕不韦并没去看,每天像这种从地方送来的公文极多,通常他都是先让手下分个轻重缓急,自己再去批阅。 要不然事无巨细一份一份的批阅,他非得累死不可。 “你们先看看这份公文重不重要,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惊动我了。” 吕不韦淡淡的对旁边的几名官员吩咐道。 这些官员都是给右丞相打下手的,早已习惯了每日的工作,其中一人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盒子,顿时发出惊呼。 吕不韦放下毛笔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何事?” 那名官员意识到失态,急忙拱手请罪,然后说道:“右相,这是从关东送来的急报。” “什么?”吕不韦瞬间一惊,然后慌忙将那名官员手上的盒子抢了过去。 这几个月,吕不韦一直密切注意着关东局势,尤其是四国对楚国的战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个月开始,关东的细作就很少将情报送回国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让吕不韦有些忐忑不安 现在好不容易有关东的情报送来,这位右丞相自然是非常重视的。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封信,将信展开阅读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吕不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随后,他旁若无人地将信装回到盒子中,用盖子盖好。 “右相,关东出什么事了?” 一名官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无事。只是一些关于楚国方面的军务而已,我要进宫去见一趟大王,你们继续办公。” 吕不韦并没对手下人说明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太大,还不便让人知道。 “哦!” 手下的几名官员应了一声之后,低头继续办公。 吕不韦抱着盒子来到宫中,刚进入到大殿,门口的一名宫人拦下了他:“右相,大王现在不在宫中。” “嗯?”吕不韦眉头一皱,忙问:“大王去哪了?” 宫人沉声道:“今日是公子政的生日,大王在后宫陪伴王后母子。” “哦!”吕不韦恍然大悟,他都忘记了今日是公子政的生日。 犹豫了一会儿,吕不韦想转身离开,但刚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去。 宫人忙开口道:“右相还有什么事情?” 吕不韦吩咐道:“带我去见大王,我有要事!” “大王吩咐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宫人小心地传达着秦王的旨意。 “我有要事!”吕不韦耐着性子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那宫人不为所动。 吕不韦见此,直接转过身往后宫而去。 宫人从后面追上来拦住他:“右相,您不能去,您不能去!” 吕不韦根本不鸟这个没根的东西,他闷着头走向王后赵姬的宫殿。 这一切是那么的轻车熟路。 来到王后的宫殿前,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接着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走了进去。 赵姬宫中。 子楚正和赵姬母子用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 吕不韦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里面温馨的场景。 “来来来政儿,阿父给你弄块肉吃。” 子楚夹着一块鱼肉递给嬴政,岂料对方并不吃:“阿父,我要吃狗肉。” “好好好!”子楚放下筷子,对旁边的侍女吩咐:“去给公子杀条狗炖肉!” “是!”侍女刚准备下去,赵姬叫住了她:“等等,不许去。” 接着赵姬把目光看向子楚:“大王,你这么惯着政儿,他是会被你惯坏的。” 嬴政一听这话,马上不干了:“阿母,我就要吃狗肉!” “再吃狗肉,信不信阿母敲断你狗腿??” “我就要吃!” 赵姬伸手要打,一看公子政要挨揍,吕不韦赶忙推门进去。 见吕不韦进来,子楚有些错愕,随后马上站起身,笑着问道:“丞相你怎么来了?” 赵姬见吕不韦进来,也立马放下胳膊,笑脸相迎:“哎呀,这不是丞相吗?你怎么来了?” 见吕不韦怀中抱着一个盒子,赵姬伸出手一边去接盒子,一边笑着说道:“您来看政儿,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 赵姬以为吕不韦知道今天是嬴政的生日,所以今天特意来为对方庆生。 吕不韦尴尬的咳嗽一声,道:“王后,我是来找大王的。” 这话一出,赵姬瞬间冷下了脸。 感情不是来看望他们母子的,是来找子楚的。 那不用说了肯定是公事了。 赵姬没好气的坐回到位置上,看着身旁的子楚说道:“大王,人家来找你的。” 子楚看着吕不韦问道:“右相,出什么事了吗?” 吕不韦恭恭敬敬的将怀中的盒子递了上去。 子楚看完里面的信之后,瞬间眉头不展。 嬴政也是不会察言观色,这种时候居然爬到了父亲的膝边撒欢。 子楚盛怒之下直接踢开了他,这搞得年幼的始皇帝嚎啕大哭。 赵姬心疼儿子,对着子楚埋怨道:“大王,你怎么打孩子呢?” 子楚并没理会赵姬,而是开口问道:“右相,晋齐四国已经跟楚国议和,如今的局面已经变成了我大秦独自面对楚国。” 吕不韦道:“不错,正是因为这样臣才急着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子楚陷入到深深的忧虑中,秦国单独对抗楚国他并不害怕,但他担忧的是,接下来楚国会调集全部兵力和秦国决战。 这场决战下来,无论结果如何,秦国都肯定元气大伤。 这样一来就算是秦国真的拿下巴蜀,甚至拿下楚国更多地方,也可能会被东边的三晋趁虚而入。 想着,子楚开口道:“右相,您说寡人该怎么办呢?” 吕不韦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先把蔡相请来,我们共同商议此事。” 子楚点点头:“好!” 等子楚跟吕不韦离开后,赵姬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没良心的男人!” “阿母你在呸谁?” 嬴政奇怪的问道。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别管!” “哦……” 大殿中。 子楚看着跪在自己左右边的两位丞相,他们已经干做了一柱香了,谁也不说话。 这让子楚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两位丞相,你们总要想个破局的办法吧?” 蔡泽先开口了:“大王,我们单独面对楚国,压力是很大的。臣认为,我们不如依据现有条件跟楚国议和。” “不行!”吕不韦立即反对道:“现在议和,我们就要放弃即将到手的成都。” 蔡泽两手一摊道:“我的右相,可是如果不议和的话,楚王肯定会调集全国兵力与我们进行一次主力会战。 您认为如果我们和楚国拼得两败俱伤,那么得利的会是谁呢?” 吕不韦当然明白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会是最大的获利人。 三晋、齐国衰落都很严重,就赵国一枝独秀。 秦楚两败俱伤,那得利最大的肯定就是赵国啊! 但是,就这样放弃快要到手的成都,吕不韦又实在不甘心。 想着,他开口说道:“大王,我们可以先派人去陈都,跟楚王谈谈,一边谈一边打。” “这是办不到的!”蔡泽在一旁摇头道:“楚国又不是傻子,我们想借谈判来拖延时间,简直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翦身上了,如果他能拖住楚军主力。或许能给司马南他们争取到时间。” 事到如今,吕不韦也没有好办法了。他只能希望王翦尽力的拖住楚王,不要让援兵那么快到达巴蜀。 这样司马南才有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去拿下巴蜀,只要秦国拿下了巴蜀,生米煮成了熟饭,楚王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想从江水下游逆流而上攻击巴蜀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子楚长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江汉前线。 王翦接到了一份来自咸阳的诏令,看完了这份秦王亲笔手书之后,王翦感到压力山大。 秦王居然要他拖住楚军主力,不要让江汉地区的楚军去增援江东。 但问题是他手上就20万人,仅江汉地区的楚军就跟他们兵力相当。更不用说已经腾出手来的楚王马上还要投入更多援兵。 秦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然给他安排这么艰巨的任务! 蒙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上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你自己看吧!” 王翦也没瞒着蒙骜,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更不能瞒。 蒙骜看完了之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秦王的这个使命太艰难了,让我们20万人去拖住人家楚国全国的兵力。这不是开玩笑吗? 楚王马上就要带大量援兵过来,我们不被包饺子都算祖宗积了德。 秦王居然还想我们去拖住人家楚王,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王翦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从位子上站起来说道:“但是秦王既然给了我们诏命,我们就必须去完成。” 蒙骜担忧道:“可是上将军,这么艰难的任务,我们怎么完成?” 王翦转过身来到身后挂着的地图前,看着墙上的地图,他的大脑中出现了各条行军的路线,包括自己从这些路线穿插过去之后楚军的应对之策。 蒙骜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敢去打扰。 终于,王翦开口了:“有了,本将想出办法来拖住楚军了。” “上将军有何妙计?”蒙骜狐疑的问道。 “看这里!”王翦将自己的手指指到了楚国的陈都。 蒙骜一愣,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王翦指着楚国的都城是什么意思? 王翦继续说道:“我们如果放弃攻打江汉,转而北上去进攻楚国的陈蔡地区,楚王手忙脚乱之下,会集中全国的力量应对我们。这样我们就完成了秦王的任务。” “啊!”蒙骜一听这话张大了嘴:“上将军,你没开玩笑吧?” 按照王翦这种计划20万人去进攻人家的都城,他们前脚从江汉一撤,景阳后脚从后面压上来,到时候楚王再集中重兵于陈蔡,他们此去绝对有去无回! 王翦认真的看着蒙骜:“蒙将军,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可是……” 蒙骜有点担心。王翦伸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蒙将军,我希望你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 “唯!” 第二日一早,楚军大营。 景阳收到了斥候的侦查报告,说是对面的秦军撤军了。 听了这话之后,景阳马上从大营出来,看向河对岸的秦军营寨。 这一阵子王翦一直和景阳隔着汉水对峙,双方都能看到对方营地的一举一动。 眼见秦军大营走的连个鬼影都没了,景阳顿时非常疑惑:“王翦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难道王翦是退兵了?但就算退兵,也不应该如此仓促啊!” “莫非是其中有诈?” 景阳琢磨不透王翦的用意了,正常来说就算王翦知道四国退兵的消息,他自己也应该先封锁消息,稳定住军心。然后再慢慢退居。 这样一声不响的带着全军撤退,很容易引起军队的崩溃。 道理很简单,一支军队突然向后撤退的时候,底下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变得人心惶惶,这样只要稍微遇到风吹草动,这支军队都会崩溃。 后世的淝水之战就是这样,前秦本想主动后引晋军过河,结果就是因为前秦突然后退,秦军搞不清状况,从而引起崩溃。 一直想了很久以后,景阳还是想不明白王翦想干什么。 跟王翦一样,想着想着他也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地图。 盯着地图上的每一座城池,景阳脑海中灵光一闪,但也就仅仅是一闪而已。 “该死!”景阳对着墙上的地图狠狠砸了一拳,转身吩咐:“通知斥候,火速侦查秦军的动向要快!” “唯!” 景阳将自己军中全部的斥候都派出去侦察秦军的动向。 另一边,正在往陈都行进的王翦。 “上将军!”蒙骜站在战车上追上了前面的王翦,双方并排行进之后,由于部队正在行军,周围噪声很大,蒙骜只好提高音量:“我们的后方出现了很多楚军的斥候骑兵,要不要派人去驱赶他们?” 王翦摆摆手:“不用了,让他们侦查吧!最好是让景阳知道,我们是往陈都去了!” 第367章 奇谋妙计 汉水河畔,楚军大营。 当得知了王翦带领的秦军居然往北去了之后,景阳就好像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样,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急忙对副将吩咐:“快,通知江汉的诸封君,让他们带领自己的军队跟随本将北上。” 副将担忧道:“上将军,敌情不明就贸然追击王翦,是否太冒险了?” 王翦瞪了自己这个副将一眼,道:“还敌情不明,现在敌情已经很明朗了。王翦是奔着陈都去了!” “什么?”副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说道:“王翦那老小子手上只有20万人,就这点人他敢去打陈都?” 景阳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他有这种胆量,但很遗憾,项将军,他的目标确实是陈都。” “可是,陈都是我国的都城,城高池深,而且还有不少守军,王翦怎么可能攻得下来?”副将还是不太相信。 景阳沉声道:“王翦此人心机深沉,他定然是算准了我们会误以为他要退守关中,所以才会反其道而行之。此时陈都必定空虚,如果我们不尽快赶回去救援,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景阳不再犹豫,立即率领大军向北疾驰而去。他心中焦急万分,希望能够及时赶到陈都,阻止王翦的阴谋得逞。 与此同时,黄歇也得到了景阳的急报。 寿春。 自从和晋齐议和之后,楚王很久没这样轻松过了, 今天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楚王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乱了起来,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什么人打扰寡人睡觉?” 楚王不满的从榻上起来,冲着外面嚷嚷。 “大王是我!”黄歇来到楚王的卧室。 楚王一看来人是黄歇,火气瞬间消了,他打了一个哈欠,问道:“令尹,出什么事情了?” “大王,景阳将军发来的急报。” 黄歇急匆匆的从袖子里掏出景阳写了的急报。 楚王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他随手接过这份急报,只看了一眼就瞬间醒了。 “什么?王翦这厮居然往寡人的陈都去了?” 楚王惊呼一声,他不敢相信只有区区20万人的王翦,居然敢去偷袭他的陈都。 田秀有种吧?白起有种吧?这些人都不敢打陈都的主意,王翦这小子手上只有20万人居然想去打他的陈都? “令尹,这情报可信吗?” 反应过来之后,楚王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黄歇点点头:“大王,这情报是景阳将军派人百里加急送来的,不可能不准。” “这么说,王翦这小子真的要打寡人的陈都?” 楚王确定了消息是真的之后,反倒没那么慌了。 陈都目前还留有十万守军,并且景阳说他正一路尾随追击王翦。也就是说景阳随时随地能在王翦攻击陈都时,从他背后来上一刀。 除非王翦能通神,不然楚王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况下,他有什么办法能打下陈都。 黄歇见楚王这么淡定,心也没那么慌了,“大王,我们该怎么办呢?” “让养陵君还有龙舒君他们的议事。”楚王坐了下来,沉思片刻后说道。 不久,楚国的大臣们纷纷赶到王宫,讨论应对王翦进攻的策略。 “大王,臣认为我们应该立刻请求三晋援助。”宋玉站出来建议道。 龙舒君对宋玉的话嗤之以鼻:“哼,宋大夫此言差矣,你以为三晋各个都是薛文那么急公好义吗?他们可不会白白帮助我们!想让人家帮忙要拿城池土地的。” 宋玉反驳道:“送给晋人一些土地,总好过白白把我们的土地都丢给秦人。” 龙舒君气急,站起来指着宋玉骂道:“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宋玉,你这个卖国贼!” “你才是卖国贼!” 宋玉坐在自己的垫子上,看着龙舒君说道:“等王翦打到陈蔡,我们失去的东西只会更多!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国贼了!” 眼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楚王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之后,楚王开口道:“寡人找你们来是商议对策的,不是看你们吵架的!” “龙舒君!”楚王先叫到了龙舒君的名字,然后问道:“说说你的观点!” “是!”龙舒君应了一声后,拱手道:“大王,在寿春我们还有将近30万大军,现在齐国,晋国都已经跟我们议和,这些兵力完全可以全部调到陈都去。陈都本身就有十余万守军,景阳将军的20几万人马也正往那边赶,再加上我们手里的30万军队,我军将近60万,60万对20万优势在我!” 说罢,龙舒君还不忘踩宋玉一脚:“有人张口闭口求援求援,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这到底是不信任我楚国,还是胆小如鼠呢?” “你!”宋玉看龙舒君冲自己来了,刚想张嘴骂回去,楚王伸手打断了他,道:“宋大夫,说一说你的观点。” “是!”宋玉同样应了一声,接着拱起手道:“大王,虽然目前我军在兵力上要超过王翦,但是您不要忘记了,巴蜀方面还等着救援呢!我们没那么多闲心跟王翦耗!” 这一句话让楚王茅塞顿开,他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寡人的确没那么多时间去跟王翦耗。” 不等宋玉说下一句话,龙舒君马上拱手说道:“正因为如此,大王应该火速下令,让各方大军迅速驰援陈都,接着我们举全军之力和王翦决战。” 宋玉没好气道:“等打完了决战,巴蜀已经丢了。” 龙舒君冷哼道:“秦国拿下我们的巴蜀,等打败了王翦,我们就去打他的关中!” “关中是那么好拿的吗?” “那巴蜀就好拿了?”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楚王赶紧伸手制止了他们。 “好了,都住口!” 楚王将目光转向黄歇,吩咐道:“令尹,你去给景阳将军传信,要他分出一半兵力火速前往巫郡增援巴蜀!” “唯!” “龙舒君,你立马去调集我们寿春的兵力,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陈都。” “唯!” “宋大夫,你去给左尹传命,叫他守住陈都,寡人的援军马上就到。” “唯!” 各项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楚国的群臣瞬间忙碌起来。 尾随追击王翦的景阳,收到了楚王的诏命以后,顿时犯了难。 虽然说他手上有20万大军,但这些人和秦军打了几个月,已经很疲惫了。 这种时候又让他们掉过头去支援巴蜀,很难说军队在路上会不会哗变。 而且楚军跟秦军一直相距一百里,双方几乎是朝发夕至。 这种情况下景阳贸然分兵,自己必将非常空虚,万一王翦掉过头打他们,局势将变得非常不利。 景阳真的想说一句:“此乃乱命也!臣不能奉诏。” 但是,景阳实在说不出,也不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无奈,他只好让自己的副将项武带了一半兵力去增援巴蜀。 而这一切都被王翦安排的斥候侦查的一清二楚。 “妙及!妙及啊!” 王翦听说景阳居然分兵去救巴蜀,忍不住大笑。 原本他一直很担心跟在他后面的景阳,但是现在楚王自废武功,居然把一半兵力抽调了去救巴蜀。 这不正是一个解决景阳的大好机会嘛? 王翦叫来了诸位将军。 众人到齐了之后,王翦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诸位将军,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加快前往陈都的速度,通知下去,把全军的战车丢掉!只留下马匹。” 众将一听这话都懵了,既然要加快行军,不应该需要更多的战车吗?这战车的行进速度可比步兵快多了。 而且把战车都丢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 这时代战车就相当于坦克,在战场上往往是能决定胜负的! 王翦看出众人的疑虑,但他并没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只是说道: “我知道各位将军有疑虑,不过你们放心,我自有妙计,你们按我说的办就是!” “唯!” 当天,秦军丢下了几乎所有战车,甚至是许多辎重补给,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陈都轻装前进。 景阳很快从斥侯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即带着大部队前进,并且在路边见到了许多秦军丢弃的战车、辎重。 见到这一幕之后,景阳既担忧又窃喜。 担忧的是,王翦连战车辎重这些东西都丢了,说明他是要孤注一掷的去攻打陈都。 窃喜的地方,王翦丢掉了自己所有的重型装备,这意味着他现在手里只有步兵了! 那么自己跟在他后面就安全了,毕竟如果没有战车,秦军想靠两条腿来突袭他,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传令下去,火速追击王翦!” 景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追击命令。 第一天时间,楚军就向前方追击了30里,然后扎营停下。而秦军在距离他们70里的地方安营。 第二天,楚军又前进30里,这次他们距离秦军的营地不过40里了。 第三天的时候,秦军距离陈都已经不足150里,而景阳跟王翦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20里。 景阳不断压缩自己和秦军的距离,以此给王翦制造压力。 王翦丢掉自己的战车和辎重前,景阳并不敢这样逼迫王翦,因为那样容易遭到秦军的反打。 但现在景阳不怕了,20里的距离秦军想要靠两条腿奔袭楚军,最快也要一两个时辰。 如果王翦真有这么愚蠢,景阳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以逸待劳。 当天晚上,楚军大营。 景阳洗了把脸,然后自信满满的躺到自己的行军榻上睡觉。 外面的楚军同样防备松懈,一群人围着篝火聊着天,谁也没意识到危险。 时间来到后半夜,月上三竿。 就在楚君外面守夜的哨兵围着已经熄灭的篝火,昏昏欲睡的时候,大地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一名楚兵被惊醒:“发生什么事情是地动了吗?” 另一人也睁开眼睛:“不像是地动啊!” “那是怎么回事?” 众人顺着地震源,将目光看向远方,这一刻所有楚兵的眼睛都被瞪大了。 在他们营地不远处,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正以极高的速度向他们的营地奔袭,地震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在前进的时候发生的。 “那是什么?” 几名楚兵的疑惑间,那些如同怪物一样的东西也冲到了他们的营地面前。 借着皎洁的月光,这些人终于看清了,这些居然是马,是秦人的骑兵! “不好了!敌袭!敌袭!” 一名楚军刚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一名秦军的骑兵已经从远处冲过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然后就是大批的秦军骑兵冲到了楚军的大营门前。 实际上,景阳在楚军营地外围是留了一圈哨兵的,这些人足有几百,完全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但这些哨兵都是步兵,步兵在平原上面对骑兵,根本只有被虐杀的份! 他们试图阻挡秦军的突袭,但大部分人都是刚拔出刀就被冲上来的骑兵撞飞,或者被马蹄踩死。 此时此刻,大批的秦军骑兵已经冲进了楚军的营地,大部分的楚军还在熟睡,面对秦军的突袭,他们猝不及防。 景阳也在睡梦中被惊醒,看着大乱的营地,还有到处放火、杀人的秦军骑兵,他懵了。 这时代,各国都没有建立大规模的骑兵,哪怕是赵国胡服骑射后,都没多少骑兵。 除了国力的限制,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时代还没有马蹬,骑兵无法在马背上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这就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 但是,田秀来到这个时代后率先改良出了马俱,在装备的新式马俱之后,骑兵的战斗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这个消息各国都有所耳闻,但除了秦赵两国,其余各国都没见过这种新式骑兵的厉害,因此谁也不重视。 这其实并不奇怪,就上坦克被发明出来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并没有被各国重视起来。 当时的坦克也只是被当做辅助步兵进攻的掩体,直到德国的某些猛人,居然抛开步兵将坦克集中起来使用,这一刻世界人民才知道,原来坦克还能这么玩。 同样的道理,在没见识到成建制的骑兵所发挥出的战力前,没人会重视骑兵。景阳亦是如此。 直到此刻,景阳终于明白了,王翦为什么要丢掉战车。 他这是想让自己掉以轻心,然后再用骑兵来炸营! 第368章 自信满满 陈都。 留守王宫的左尹唐勒正在宫中处理公务,他的桌案前,已经堆了一摞的竹简,正在他卖力地批阅公文时,将军曹无伤从外面走进来。 “左尹!”曹无伤拱手行礼。 “曹将军?”唐勒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曹无伤,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曹无伤急急忙忙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放到桌上,颤声道:“左尹,景阳将军出事了。” “景阳将军出什么事了?”唐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封还带着血迹的羊皮纸,直到此刻,唐勒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正在他阅读羊皮纸上的内容时,曹无伤在一旁继续说道:“昨天夜里面王翦以五千骑兵突袭景阳将军的大营,景阳将军猝不及防,被炸营了。” “什么?”听着曹无伤的话,唐勒心中一惊,然后加快了阅读速度,在看完了羊皮纸上的内容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唐勒的震惊中,边上的曹无伤继续补充道:“左尹,景阳将军大败,如今王翦背后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陈都危矣啊!” “陈都危矣啊!”唐勒念叨了一遍曹无伤的话,随后马上从坐垫上起来对曹无伤吩咐:“将军,立刻去出告示,全城从现在开始进入紧急状态,我们要时刻防备来自王翦的突袭。” “唯!”曹无伤拱手领命,但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唐勒看着他,问道:“曹将军,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曹无伤看着唐勒,沉吟片刻,说道:“左尹末将有一计,或许可破王翦。” 唐勒眉头一皱,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曹无伤拱手道:“左尹,末将想要主动出击,一举击败王翦。” 他的话言一落,唐勒马上摇头:“不行!王翦是善用兵者,况且秦军最擅长野战,跟他们正面冲突,实在是不智!” “左尹此言差矣!”曹无伤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末将此去,有九成把握磕破王翦!” “九成把握?”唐勒怀疑的看着曹无伤。 “左尹!”迎着唐勒怀疑的目光,曹无伤继续说道:“王翦不顾士卒疲劳,下令军队从江汉地区向我陈都疾进,其士卒必定已经非常疲惫!” “加上他刚刚又击破了景阳将军,此时的秦军必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而王翦新败我军,必然会急于休整。此时他万万想不到,我们敢率军出击。” “倘若我们此时率兵进攻王翦,正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我军以一支休整充足的军队,去迎战一支劳师远征的疲劳之师,岂有不胜之理?” 唐勒并不懂兵法,但听曹无伤说的,让他感觉,这事情好像能干。 只是唐勒还有点担心,要是自己下令出击,万一楚军打败了,陈都可就要危险了。 目前楚王的大军还在从寿春赶回,陈都在这种关头最好还是别出什么问题。 想着,唐勒摇了摇头:“曹将军勇气可嘉,但此时出击,风险太大。我们还是紧守城池,等待大王的援兵赶到!” 曹无伤立功心切,一听这话瞬间忍不住了:“左尹,你为何那样迂腐呢?” 唐勒并没有为曹无伤的话生气,他坐回到垫子上,摇了摇头:“老朽并非是迂腐,而是老朽要为陈都的安危考虑!将军只想着出去建功立业,可是你有没有想?万一我们打败了,陈都该怎么办?陈都要是有半点意外,你我怎么能对得起楚王的重托呢?” “正是因为我们要对得起楚王的重托,所以才要主动出击呀!” 曹无伤坐到了唐勒身侧,竭力劝说道:“眼下秦军已经非常疲惫,这正是一个击破他们的绝好时机。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战机,等王翦打来,到了那时,两军相遇,主力会战不可避免。请问左尹,那时我们要死多少人呢?” 唐勒张张嘴,并没有说话。 曹无伤见此,又接着劝说道:“左尹,我们如果一味的死守不出,王翦那个混蛋必定会去攻打上蔡地区,到时整个陈蔡都要被秦军祸害。 您难道想看着秦人去毁坏我们刚刚播种到农田中的庄稼吗?” 当初田秀去打河东,把安邑外围农田的庄稼全给拔了,这招可是绝活技。直接搞的秦国的河东郡,今年还在搞粮荒。 秦人出了名的残暴,王翦要是打不下陈都,是极有可能掉过头去霍霍其他地方的。 想到此处,唐勒也有点动摇了。 曹无伤见唐勒有所动摇,立即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左尹,末将愿立军令状,若是不能战胜王翦,甘当军法!” “此事我看还是要请示了,楚王再说……” “左尹,战机稍纵即逝,等你请示完,王翦早打过来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唐勒也不好再阻拦,只得点了点头:“好吧,那曹将军,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唯!” 曹无伤心满意足的接令而去。 赵国,邯郸。 春耕刚刚过去,田秀带着禁卫军,在城外开垦了一大片农田。 虽然说禁卫军是脱产兵,但也不是完全脱产,禁卫军也是要参与屯田的,田秀找虞卿在邯郸城外划了一片荒地,专门留给禁卫军屯垦。 对于这种减轻国家负担的行为,赵王自然是双手赞成的。赵王还专门下令,给刚刚组建的宿卫军也划了一片地,让赵聪学着田秀搞屯田。 这可把赵聪给为难坏了,虽然他手上有人有地,但是完全没有屯田的经验。特别是赵王划给他的那片地,居然靠近太行山。 那里取水很不方便,所以赵聪的屯田工作一直没什么进展。因为这个问题赵聪被赵王骂的狗血喷头。 相比之下,田秀这边的屯田就搞得有声有色。 田秀让人沿着滏阳河修建了一条水渠,有了这条水渠,禁卫军就能引滏阳河水灌溉,这不仅是方便了禁卫军屯田,也方便了附近的百姓。 修建水渠,自古以来都是大工程,要征发大量徭役。 赵国当然没那么多多余的人口让田秀调虔,田秀修建滏阳渠的人力,一部分是他从马服山招募的工人,另一部分则是那些丘八的家眷,当然更多的还是邯郸附近的百姓。 这些人都被田秀征集起来去修建水渠,当然,他们可不会为爱发电,田大司马按人头发给他们报酬,一人每天50钱(五铢钱)。 这点钱虽然不多,连半斤粟米都买不了,但对寻常百姓来说,总归是有了一笔收入。特别是田秀还管饭,这才是最吸引人的。 而田秀修建的这条滏阳渠,全长30多里能灌溉周边几个县,这么大的工程,自然不是他设计的,设计者是一个韩国人姓郑。 这位姓郑的水利专家,帮助田秀设计、规划了这条造福亿万百姓的的滏阳渠。 或许有人会问,这么大的工程,钱从哪来?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的田大司马了。 田秀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在滏阳渠流经的地方,和当地的贵族地主做交易,让他们每人出一部分钱以及一些人手帮忙修水渠,等事成之后,将来灌溉农田时,这些人可以享有优先权。 当然也有一些不愿意出钱的贵族,对这些不愿出钱的人,田大司马也不强迫。只是他们的农田,今后无法使用滏阳渠就是了。 面对这种红果果的卡脖子行为,这些可怜的贵族地主,只有妥协。 除了来自贵族地主的捐献外,田秀自己也倒贴了不少钱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赵聪没办法效仿田秀去引河水屯田,一来是他没这方面的技术人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手里没钱! 另外多说一句,实际上修建滏阳渠的大头,一直都是田大司马。 当然了,田大司马也不是冤大头,他愿意掏这么多钱去修这条水渠,自然也是因为这条水渠能带给他利益。 除了能便于新军屯垦外,田秀让那位新郑的水利专家,特意将滏阳渠引向马服山,这样他在马服山附近的所有土地,都能变成富饶肥沃的产粮地。 田秀刚开始还打算把这条水渠贯通整个中山,让他封地内的子民都能吃到这条水渠的红利,只是考虑到要真这么做工程太大,而且吃相太难看,最后放弃了。 没办法,赵国没那么强的国力,无法支撑修建一条贯穿全国的水渠。 站在绿油油的麦田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田秀知道,今年赵国要有一个好收成啊。 这时,尉缭来到他的身旁,轻声道:“师傅,李牧将军请您火速回去!” 田秀知道,李牧请他回大营,肯定是楚国那边出了事。 没有犹豫,田秀用路边的野草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走,我们立即回去!” 回到大营。 李牧正焦急的在田秀的帅帐里走来走去。 见到他回来,李牧马上迎了上去:“上将军,楚国那边传来急报。” “哦?”田秀坐到椅子上,随手接过那份急报,看完以后他不由大吃一惊。 “没想到,王翦居然能打败景阳,这可真够意外的。” 李牧急迫的拱起手道:“上将军,景阳遭逢大败,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三万,王翦眼下已经不用再顾虑身后,我想他很快就要全力向陈都挺近了。” “楚王那边有什么应对吗?”这话是田秀对杨端和问的。 杨端和愣了下:“这得去问一下毛遂先生,影子组织是他在经营,这几天他并没把情报送来。” “火速让人去把毛遂先生请到!” “唯!” 不久以后,毛遂来。 他一来,田秀就迫切的问道:“楚国那边的消息,先生都知道了吧?” 毛遂点点头,最近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楚国的战局,自然是知道景阳战败的事情。 “那先生,你知道楚王对此事有何看法吗?” 田秀问完以后,毛遂顿时皱起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田秀:“按照我们卧底在陈都的探子传来的情报,楚王人还在赶回陈都的路上,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留守陈都的那个左尹唐勒,倒是知道此事了。” 田秀眉毛一挑,问道: “他是如何应对的?” 毛遂沉吟道:“具体的情况我们的探子也还在打探。不过听说,楚军正在不断调动似乎是有出城的迹象。” “出城?” 一听到这话之后,营帐中的几个将领都是一声惊呼。 秦军的野战能力谁不知道?景阳够nb的吧?都被王翦打穿了,楚军居然还不长记性,还敢出城? 田秀赶忙转过身,来到身后的沙盘面前。李牧立即走上前,将象征着秦军的旗帜插到了沙盘的几个角落,然后指着这几面旗帜说道:“这就是目前王翦所在的位置。” 田秀紧盯着桌上的沙盘,问道: “楚王在什么位置?” “在这里!”李牧将楚军的旗帜插到了对应点。 看清了秦楚两军分别所处的位置之后,田秀立即明白了楚军为什么要调动。 “他们这是想出城啊!”田秀小声嘀咕了一句。 “出城?”李牧听到了田秀的嘀咕,他有点不可置信:“上将军,你是说楚军要主动出城?他们出城干什么?” 杨端和笑了笑:“肯定是去和王翦打仗啊!不然难道出城投降吗?” “不是!”李牧盯着沙盘上楚军的旗帜,不可置信的问道:“景阳刚刚大败,这种情况下唐勒居然有胆子下令让陈都的守军出击,谁给他的勇气?” 如果要不是因为不知道梁静茹,估计李牧想说一句:是不是梁静茹给你们的勇气? “谁给他们的勇气已经不重要了?!” 田秀面色凝重的将目光从沙盘上移开,然后看着营帐中的众位将领说道:“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果楚军主动出城,对上王翦,你们觉得能赢吗?” “楚军最少也有十几万,王翦虽然有20万,但已经非常疲惫,末将觉得能赢。” “不然,王翦擅长用兵,秦军又强悍,我看真打起来还是秦军更胜一筹。” “不不不,两位将军说的都不对。我看他们最后两方人会拼个两败俱伤。” 营帐里几个将军吵成一团,田秀立即伸手打断了他们,然后把目光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尉缭:“缭,说说你的看法!” 第369章 楚军突围 尉缭没想到,在场这么多武将,田秀都不问,独独点到了他的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尉缭开口了:“上将军,我觉得楚军的这次进攻一定会失败。” “为什么?”田秀好奇的问道。 尉缭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因为直觉!” 直觉!田秀差点没吐出血来,原以为这小子能说出一番道理,结果他喵的蹦出一句直觉! 说好听点,这叫直觉,说难听点不就瞎猜吗? “牧!”田秀也没责怪尉缭,对方到底还是孩子,他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李牧,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是!”李牧应了一声,然后将手放到沙盘上,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势,王翦刚刚打了一场仗,军队应该已经非常疲惫。楚军主动进攻,胜面是很大的。” 田秀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李牧继续说道:“但是,秦军目前的位置在慎县(河南正阳),此地距离陈都至少还有百余里。 楚军一旦发起进攻,王翦实际上是在以逸待劳,楚军反倒是在长途奔袭。 这种情况下,两军一旦发生正面冲突,战局的结果可想而知。” 田秀盯着地图,面色沉重:“这么说来,你也认为楚军必败?” 李牧点点头:“末将认为,楚军一旦发起进攻,能获胜的几率很小。” 既然楚军的这次进攻肯定失败,田秀就不得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楚军这次一旦战败,陈都必然震动,搞不好整个楚国都有大乱的可能。 楚国一旦乱起来,秦国可能趁势吞下大量楚国的土地,这对三晋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我们是时候准备干预这场战争了!” 田秀对左右将领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高山面露忧色:“上将军,我们这么快就下场参战,是不是太早了?” “早?”田秀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下场,能来得及就算不错了。天知道这次楚军打败了,楚国会崩成什么样子。” “可是,我们该怎么干预?”杨端和问道。 田秀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派使者前往楚国,表明我们的立场,同时调集兵力,随时准备支援楚国。” 李牧立即提醒道:“上将军,派遣使者调集兵力,这些事情都需要得到大王同意。” 田秀点头道:“我这就进宫去请旨。” 宫中。 田秀对赵王阐述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赵王一听田秀居然这么快就要下场去帮楚国,顿时感到不解:“大司马,难道楚国的局势已经这样危急了吗?” “现在还没那么危急,但很快就该危了。俗话说料敌于先,我们得提前做好战争的准备了。” 赵王思考片刻,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田秀的看法。 “寡人赐予你调动兵马的权力,一切事宜由你全权负责。” “谢王上!”田秀跪地叩头。 离开王宫后,田秀立即着手安排使者前往楚国,并下令调遣军队。 与此同时,李牧也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斗。 各路将领纷纷行动起来,赵国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另一边,楚国陈都。 曹无伤集结了大约十万军队,然后连休整的时间都不给这些人,就下令军队出征。 楚军向着王翦极速前进之时,另一边驻扎在慎县的王翦已经通过斥候的侦查获知了这个消息。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的王翦并不惊慌,反而抚须大笑。 蒙骜不解道:“上将军,我军刚刚进了一场大战,正急需休整,楚军此时杀来,将士们还很疲惫,您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王翦看着蒙骜,解释道:“原本我就刚刚打完一场恶战,需要休整几日才能再战。楚军如果趁着这个时候加固陈都的城防,那我们连一点可乘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现在楚军居然主动出城想要奔袭我军,则楚军必为我军破矣!” 蒙骜一听,立即拱手问道:“但不知上将军当如何破敌?” “张唐将军!”王翦叫了一声后,张唐立即应声出列。 王翦在张唐出来以后,开口吩咐: “本将命你率领三万人马,立即离开我军大营,以隐蔽行军的方式,从侧翼向前方迂回,务必要绕到楚军的后面。” 张唐一听,笑道:“上将军,自从上次河东一战,末将被田秀所败,一直没有机会雪耻。感谢上将军给了末将这个建功的机会,这次末将一定会完成任务!” 王翦见张唐应下,又对另一侧的蒙骜吩咐道:“将军,请你立即通知下去,让全军抓紧时间休整,饱餐一顿。 而后全军随本将出城,我们到城外去布阵,等待楚军来到。” “唯!”蒙骜拱手接令。 王翦又接着对摎吩咐:“请将军将全营所有的骑兵集合起来!如果楚军到来之后不敢与我军交战,而是原地布防。 请将军作为先锋,从正面突击楚军,打乱他们的部署。” “末将遵命!” 王翦安排完了军务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布置,准备和楚军的决战事宜。 楚军方面。 曹无伤正率领楚军朝着王翦极速前进,这个时候事后赶来汇报,说前方发现大量秦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曹无伤立即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并且摆出防守阵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方推进,以防遭到突袭。 楚军用这种速度推进了大约三四里后,终于见到了不远处的秦军。 秦军已经布置好阵型,似乎是专门等待楚军来到。 此时,两军狭路相逢,相距不过两三里,如果使用床弩,双方甚至能够射击到对方。 “上将军,怎么办?” 将军景鲤来到曹无伤身侧,小心翼翼的向对方询问道。 曹无伤十分自信:“王翦实在狂妄自大,居然还敢出城列阵,他这摆明了是想和我军决战。若是本将不敢应战,岂非是怯战?” 说罢,曹无伤下令道:“全军摆出进攻阵型,这次本将要一举击破王翦,好好杀一杀秦人的嚣张气焰!” 曹无伤军令下达后不久,楚军全军就开始变换阵形,准备对秦军发起进攻。 不久,就在楚军的后军刚刚列好阵型,中军还在混乱中的时候,奉命迂回到楚军后方的张唐已经就位。 此时,王翦见楚军前方的旗帜并不整齐,而且远远的往后方一望,又见楚军旗帜混乱,似乎还没有完成列阵的样子。 王翦见此大喜道:“楚军结阵速度如此之慢,正是我军破敌的一个绝佳战机! 将士们跟着我冲,这一次就让楚人知道,我们秦人究竟有多么的强悍!” 说罢,王翦立即命令车长开动战车,率先向着楚军杀了过去。 而王翦身侧的一群秦军,看到主将的战车居然冲出去了,也纷纷加快速度,跟着王翦的战车向楚军冲去。 此时,楚军中军的军阵中,曹无伤见秦军居然朝他们杀了过来,脸色顿时大变。 “这王翦会不会打仗?我们还在变阵,他居然就发起进攻了,这个混蛋!” 说着,曹无伤又向周围一看,却见中军还在调整阵型,前军更是还在混乱中。 “混账!”曹无伤瞬间脸色一沉,怒道:“该死,怎么你们变阵的速度如此缓慢,肯定是有人怠慢军令,以至于延误军机。” 身边的将军景鲤闻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这还真不能怪楚军变阵的速度缓慢,而是楚军实在已经很疲惫了。 楚军出城的时候,完全没经过休整,很多人都还在营中训练,连午饭都没吃完,就接到了出征的命令。 结果大军出发以后,曹无伤急功近利,率领大军日夜奔袭,只用了一天时间居然就奔走了百里。 这直接导致跑了一夜的楚军已经非常疲惫,而曹无伤居然不顾死活,命令大军摆出进攻阵型。 士卒心里面有怨气,身体又疲惫,能快才是怪了。 更别说秦军主动向楚军进攻,士卒们心里面早慌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像平时一样快速完成列阵? 想着,景鲤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袍泽,于心不忍。 于是,景鲤拱手道:“上将军,秦军来势汹汹,我军赶了一夜的路已经很疲惫了,我看不如下令大军暂退,以避秦军锋芒。” 曹无伤一听,心中大怒。 秦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压过来,这种时候下令撤退,全军立马就会崩盘。想要维持住大军不崩,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死一战。 想着,曹无伤怒视景鲤,骂道:“不要以为你是景阳将军的侄子,就可以指挥本将,我告诉你,本将才是十万大军的统帅。” 景鲤面对曹无伤的辱骂,自然是十分不服气的回怼:“上将军,你以为我是在和你争兵权吗?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种情况下,跟秦军正面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哼!”曹无伤冷哼一声,嘲讽道:“景阳将军倒是一直没跟秦军正面冲突,怎么他还会被秦军打败呢?” “你!”景鲤被这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而曹无伤见景鲤说不出话,不禁洋洋得意起来:“王翦就算再生猛,我有十万大军呢,十万!就是十万张大饼,他也得啃上三天!狭路相逢勇者胜,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厉害呢!” “自以为是!”景鲤咬着牙骂了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十万人可比十万张大饼容易啃得多,军队一旦崩溃,会比雪崩还快!你这么自以为是,我军要被你害的肝脑涂地了!” 想到此处,景鲤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景鲤的长吁短叹间,王翦率领着秦军的车兵,已经冲到了楚军的阵前。 接着,王翦命令战车高速冲锋,然后凭借着战车强大的机动性,杀开了一条口子,突入楚军阵中,王翦身后跟着的百余辆战车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战车在这时代就如同坦克,其强大的机动性可以完虐步兵,更不用说楚君仓促结阵,根本就拦不住秦军战车的冲击。 一时间,秦军的战车在楚军的阵中左突右出,如入无人之境杀的楚军哀鸿遍地,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秦军的步兵也从后面杀了上来,以扇形攻击的方式,向前方推进。 此时,楚军阵中,曹无伤完全没预料到楚军刚跟秦军撞上,居然就会被打成这副德行。 不等他下令调整阵型,此时,绕到他后面的张唐突然发起进攻。 更要命的是,秦军的骑兵也朝着楚军冲过来了,骑兵冲锋的时候地动山摇,几千匹马排在一起,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成了压垮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军几乎是在一瞬间大乱,全军溃不成军。 正如同景鲤说的,当十万大军崩溃的时候,其崩溃速度可要比雪崩快! “秦军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后方?”曹无伤根本没想到秦军会绕后,看着己方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形。曹无伤心里终于慌了。 这个时候,前方秦军的战车部队还在不断向前方冲击,楚军被不断的碾死、撞伤。而楚军根本就拦不住秦军的战车。 见此一幕,曹无伤立即下令:“全军原地结阵,不要乱,不要乱!” 景鲤来了他的战车前,大声质问道:“上将军,我军被前后夹击,军队已经完全崩溃了,你不命令军队突围,为什么还要命令他们原地防守?” 面对景鲤的质问,曹无伤也说出了他自己的道理:“这种时候,如果我下令撤退,秦军会像撵兔子一样追杀我们,那个时候,十万大军将十不存一!” 听到这话以后,景鲤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了。是绝望的笑。 确实,楚军如果在这时候突围,的确会被秦军当成兔子一样追。 但是,如果不突围而是原地结阵防守,等秦军从外部完成包围,楚军全都要死! 突围了十不存一,不突围的话结果就是一个也剩不下! 想到此处以后,意识到曹无伤已经靠不住的景鲤立即转身来到中军,并且叫来了自己的几名亲信对他们吩咐:“快,调集你们的所部兵马,随本将突围!” “可是……”几名亲信都露出担忧之色,曹无伤并没下令突围,而是坚守。他们这一突围,会让楚军的混乱更加严重,楚军就彻底完了! “没有可是!”景鲤严肃的说道:“现在能跑一个是一个,快,再晚咱们谁也走不了!” 第370章 三国结盟 随着景鲤带领所部兵马撤退,这成为了压垮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秦军的不断突进、冲锋,有的楚军将士在原地结阵防守,有的且战且退,更多的则是转身逃亡。 王翦眼见楚军大乱,立即大喊道:“楚军已崩!杀,不要放走一个楚军!” “杀光楚军!” 秦军将士闻言,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高呼着杀光楚军的口号,奋力向前冲杀。 秦军前军向前冲杀的速度加快,张唐也不断带着秦军从后方冲杀楚军后阵。 很快秦军两军就将楚军杀穿,并且在楚军的中军完成会师。 此时此刻楚军被秦军拦腰截断,首尾不能呼应,左右不能相顾,全军崩溃。 曹无伤此时还正在中军奋力拼杀,然而秦军已经将楚军杀穿,左右两侧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秦军。 于是,曹无伤急忙环视战场,发现各条战线的楚军都已经崩溃。 见此,曹无伤全身一震,大骂道:“诸军误我!诸军误我!我们才和秦军接战,不过一个时辰,十万大军居然就崩了!” 说罢,曹无伤环视四周,眼见身边的楚军成片成片的倒下,且秦军距离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曹无伤不敢怠慢,立即对自己的车长吩咐:“快,加速,我们快冲出战场,不然将为秦军所俘矣!” 车长为难的说道:“不行啊上将军,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弟兄,战车根本冲不出去!” 曹无伤闻言,再次抬头环视战场,果然他的身边围了不少楚军,这些人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他根本冲不出去。 大急之下,曹无伤抽出佩剑,本想指挥战车直接冲锋,从这些人身上压过去。 但他又不想背负一个杀害袍泽的罪名,于是想起了景鲤。 “景鲤将军!景鲤将军!” 曹无伤喊了半天,始终不见人回应。 正在他急得头上冒汗的时候,身旁一个亲卫大声道:“将军,景鲤将军已经带人跑了!” 曹无伤一怔,然后顺着那个亲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景鲤的旗帜已经到了两里开外,几乎要看不见了。 “娘的!”曹无伤见此一幕,气得咬牙大骂:“景鲤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关键时刻临阵逃亡,导致我军大败!等本将回到陈都,一定要请楚王斩了此贼!” 曹无伤大骂间,战场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秦军已经快要从外部完成包围,眼看楚军就要被困死。 “快!”曹无伤惊恐的对自己的车长吩咐:“立刻冲锋,我们冲出去!” “可是……” “管不了这么多了,给我冲!” 曹无伤强烈为他驾车的车长驾驶着战车往外面冲锋,战车强劲的冲击力将周遭的楚军、秦军撞得人仰马翻。 眼看曹无伤就要突出重围,关键时刻,曹无伤战车前的马突然撞到了人,马蹄两腿一滑,直接翻倒随后整辆战车也倒了下去。 摔得已经七荤八素的曹无伤好不容易从战车里钻出来,几名秦军士卒立刻上前制住了他。 随着曹无伤被擒,这场战斗已落下帷幕。 剩余的楚军纷纷扔下武器向秦军投降。 战斗结束以后,秦军打扫战场,大批楚军俘虏被秦军赶往后方的战俘营关押。 曹无伤也被几个秦军士兵推着来到王翦面前。 两人见面以后,曹无伤昂着头,十分高傲,好像他不是败将之军,反而王翦才是他的俘虏。 王翦看着曹无伤,有些哭笑不得:“曹将军,今日被擒可有话说?” 曹无伤将手负到身后,不屑的说道:“你不待我楚军展开,前军还在变阵,你就直接带人冲锋,这算什么?” “有能耐的,咱们双方各退20里,拉开阵势,重新再打一场!” 王翦当然不会蠢到跟曹无伤拉开阵势再打一场,他淡定的挥了挥手命令部下将他带下去关押。 此役,王翦大破楚军,斩首余人,俘虏两万余人,楚军主将曹无伤被生擒。 然后,王翦命令大军休整一日,继续北上陈都。 景鲤带着三万多楚军逃回项城,疲惫不堪又惊恐交加的楚军不敢守项城,继续向北逃亡,渡过贾鲁河逃回陈都。 而王翦则率领大军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项城,然后轻易的渡过了贾鲁河,这道陈都南部最后的一道天堑。 此时此刻,陈都已经彻底暴露在了王翦面前。 不久,曹无伤战败的消息传到了楚王的军中。 楚王这个时候刚刚率军走到形丘,形丘距离陈都已经不足百里。 “该死!该死!唐勒匹夫误我!”楚王得到战报以后,怒吼道:“谁让他擅自命令曹无伤出兵的?出兵也就算了,十万大军居然被斩首三万还被俘虏了两万,就连曹无伤也被抓了。” 说着, 楚王气势汹汹的下令道:“立即派人去将唐勒老匹夫抓了下狱论罪,曹无伤丧师辱国,灭族!” 楚王怒吼间,令尹黄歇骑着马来到他的王驾前,轻声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楚王听到黄歇的声音,气立马消了一半:“令尹,有话上车说!” 不久,楚国将军项燕率领兵车五百副甲士三万人轻装疾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陈都布防。 楚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邯郸。 “什么,十万大军,一个时辰就败了?”赵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到不可置信,随后,他又立马从坐席上弹了起来:“这个曹无伤,也太废物了吧!就是十万头猪,秦军也得抓上三天吧!” 骂完了以后,赵王又坐回到垫子上冷静下来。 他将目光看向田秀,道:“大司马,你的判断是对的,楚军还真是不堪一击。看来我们得下场了。” 田秀看着赵王,拱起手说道:“大王,我们得立刻出兵去援助楚国,不然楚王可能顶不住。楚王如果迫于压力将巴蜀割让给秦国,这对我们关东六国而言可是个坏消息。” 说到这里,田秀放下了手,忧心忡忡的说道:“而且楚王如果死扛到底,他顶住了,还好。万一他顶不住,楚国有亡国的可能……” “大司马的意思是,秦军有可能会打下陈都?” 赵王也有点慌了。 陈都被打下来,楚国至少半条命都没了,到时候楚国就算没亡国,起码十年缓不过劲。 到时候所有压力就要扛到赵国身上了…… 想着,赵王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大司马,你要立刻行动起来!” “是!”田秀应了一声后再次开口道:“请大王火速为臣筹措大军所需要的军需,务必于三日内办妥。” 赵王将目光看向虞卿:“虞君,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筹措军需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丞相来干,但田秀跟平原君一直不对付,让平原君去给田秀筹措物资,天知道他会不会使坏。 “微臣遵命!” 虞卿拱手接令。 “还有,传寡人诏命,从现在开始,我赵国进入战时状态。知会各城,务必小心戒备,谨防敌袭!” “唯!” 群臣一同弯腰应是。 诏令下达以后,赵国上下一片大惊,所有人都没想到,之前还把三晋按在地上爆锤的楚国转眼间居然就需要赵国去救了!两国上个月还是敌人,转眼居然又成了盟友。 就在赵人的议论中,田秀也已经整理好军队,时刻准备出发。 就在这纷纷扰扰之中,十天以后楚国令尹黄歇、魏相段干子一同赶到邯郸。 赵宫中。 黄歇长拜道:“大王,秦国这次来势汹汹,敝国实在难以抵挡。故,寡君希望大王能看在昔日长平之战时我国出手相救的份上,发兵援救敝国。 诚如是,楚王愿奉大王为尊,今后敝国愿意服从大王的号令!” 赵王丹闻言,瞬间不淡定了:“令尹,楚国当真愿奉寡人为尊?” 楚国奉赵国为尊,就意味着楚国正式承认了以后,关东六国的扛把子就是赵国了! 他赵王丹以后可就不光是三晋的老大了,而是关东六国的老大!这可是曾经赵惠文王和赵武灵王都不曾到达过的高度! 黄歇看着赵王激动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求援的计划肯定成了。 这是他跟楚王商量好的,用一个虚名引赵国援楚,从而来减轻楚国的压力。 这样楚国不用费一城一池,还能让赵国下场跟秦国厮杀。 想着,黄歇对楚王长拜道:“寡君不敢欺瞒大王,若是大王不信,外臣愿和大王盟誓。” “好,既然如……”赵王刚要应下黄歇的话,平原君突然开口了:“子歇,你是觉得我赵人好欺是吗?” 黄歇闻言一愣,故意装起糊涂:“平原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平原君冷哼一声:“子歇何必在这演戏?楚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用一个虚名就想让我们赵国去和秦人拼杀。楚王是觉得赵国没有智者,还是存心想要戏耍我王?” “嗯?”田秀不由多看了平原君两眼,对方虽然打仗不行,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他不像赵王,被几句漂亮话就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黄歇眼见的心思被看穿,急忙拱手请罪:“寡君万万没有戏耍赵王的意思!请大王千万不要误会!” “好了子歇!”平原君打断了黄歇,冷哼道:“齐相后胜经常说一句话,齐人从来不相信什么空头的保证,我国也是一样。楚国想让我赵国下场,没有切实利益是不行的!” “那不知道赵国想要什么呢?” 黄歇脸上笑得十分和蔼,心里已经骂娘了。 楚国跟赵国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楚国给了赵国地,那也是飞地,赵国能守得住吗? 赵国如此贪心不足,等将来打完仗,楚国迟早要给赵国一个厉害。 “我国想要……”不等平原君开口提出条件,田秀先开口了:“我国希望贵国能够割让淮南之地100里给魏国!” ? ?? ??? 黄歇、平原君、赵王、段干子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田秀。 田秀在众人继续以下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魏国从贵国手上得到100里土地,但我们希望,魏国放弃对河东、河内、河西等所有被秦国占领之地的主权。” 这话说完以后,段干子立即站出来问道:“大司马,能不能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田秀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今后所有魏国被秦国占领之失地,赵国如果能从秦国手上夺回,则这些土地全部归赵国所有。魏国放弃这些土地的所有权。” 听完田秀的话,段干子顿时陷入深思。 这些年,魏国被秦国夺了不少土地,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城。 而魏国收回来的土地则是寥寥无几,可以说那些被秦国夺走的土地,魏国就是800年也别想拿回来了。 魏国就算宣称有那些土地的主权,又有什么用?秦国又不还。 既然魏国已经没可能去夺回那些土地,赵国要是有本事要就让他们去拿吧! 秦国可不好惹,赵国想从秦国嘴里抢肉吃,非崩了牙不可! 魏国能拿一些已经丢失的土地主权从楚国手上换到100里地,整整100里!这么划算的买卖上哪找? 想着,段干子开口道:“敝国接受贵国的条件。但我们必须立盟书!” 段干子可不傻,空口无凭,万一将来赵国觉得吃亏了,拿这件事情和魏国扯皮,魏国手上有盟书,谅赵国再也说不出话来。 田秀没有犹豫:“就依着丞相!” 这时候,坐在上面的赵王不淡定了,“大司马,你搞什么鬼?” 田秀给了赵王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答应 赵王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应承下来。 得到了赵王的允许以后,三国立刻交换了盟书,并重新结盟。 三国约定,赵国出兵去帮助楚国击退王翦,而楚国割让淮南之地100里给魏国,作为交换为国放弃所有被秦国占领土地的主权,并将这些主权移交给赵国。 盟书立完了之后,心情大好的段干子,还特意代表魏王去看望了一下魏无衣,顺便给田秀新出世的儿子送了许多礼物。 宫中。 赵王已经炸了:“大司马,你在搞什么鬼?你必须给寡人一个说法!” 赵胜也是非常气愤:“大司马我看你是疯了!你无缘无故的送给魏国领土,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马服子赵括更是借机阴阳:“我看大司马是被魏王的女儿迷了心智,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屁股应该坐向哪边!” 第371章 韩军而已 “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在哪边。” 田秀淡定了回怼了一句之后,将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的赵王,缓缓说道:“敢问大王,如果楚国割让我国土地,我们能守得住吗?” 赵王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田秀又继续说道:“那若是楚国赠送我国钱粮,大王稀罕吗?” 赵王再次摇头。 田秀又接着问:“大王,您想要城池和土地吗?” “谁不想要啊?” 赵王脱口回答,随后又赶紧捂上嘴,改口道:“寡人当然是想要城池和土地的,只是……” “那就是了。” 田秀接着说道:“我们通过这一纸盟书,就能让魏国放弃他们曾经的领土,这难道不是大王想要的吗?” 平原君闻之,忍不住笑道:“我的大司马,魏国的那些土地还在秦国手里!难道你想要让我国去和如狼似虎的秦国争夺领土吗?” “为何争不得呢?”田秀问了一句后,平原君居然被呛的答不上话来。 然后,平原君气恼的回答:“在秦国手里抢夺领土,好比是从老虎嘴里夺食,这谈何容易?” 田秀笑道:“从老虎嘴里夺食确实不容易,可如果真的夺出来了,这些肉可肥的很!” 魏国丢失的那些领土无论是河东河西随便拿出一块,那都是正儿八经的膏腴之地。 平原君当然也能明白那些被秦国占领的魏土的价值。 然而,那些土地都还在秦国手里呢,想从秦国手里把这些肥得流油的土地拿回来,是容易的事情吗? 想着,平原君开口道:“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秦人可不是齐人更不是燕人,他们是不好惹的。” “好不好惹,总要打了才知道。”田秀真诚的看着赵王,说道:“请大王允臣带兵去收复河东,将秦国从河东赶走,使这块土地重新归于王化之下。” 赵王闻言,担忧的问道:“同秦国争夺河东,真的能成功吗?” 田秀自信的说道:“如果将士用命,指挥得当,是可行的。” 眼看赵王就要同意,平原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说道:“大王,按照我们和楚国的盟约,我们要出兵去帮助他们赶走王翦,保卫陈都,如果我们调兵去打河东,这是违反盟约的,天下人都会因此指责我们。” 田秀不以为意:“我们并没有违反盟约,按照盟约我们的任务,是帮助楚国击退王翦,但盟书可没规定我们一定要出兵去楚国,我们去攻打河东,等同于用一把刀子扎在秦国的心口,秦王一定会调回王翦。楚国自然也就转危为安了。” 赵王丹听到这儿,哈哈一笑,然后说道:“大司马,既然您已经把一切都想好。那就请您带兵出发吧,寡人会在邯郸等着您的好消息。等您胜利归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太子以及百官出城十里去迎接。” “谢大王!” …… 下朝以后,群臣各自穿上鞋子散朝回家,楼昌在乘上自己的马车后,立即对车夫吩咐:“田秀要带兵去攻击河东,你立刻把这个消息送到关中,务必要让秦王知晓。” “唯!”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子楚收到了楼昌送来的密信,看完信后,他将目光看向蔡泽:“左丞相,田秀想要再来一次围魏救赵进攻我国的河东,寡人想要在河东设伏,一举歼灭田秀,您认为怎么样了?” 蔡泽拱起手笑道:“大王,臣认为可行。田秀的新军对我国而言一直是个威胁,这次正是一个消灭赵国新军的绝佳时机。” “嗯!”子楚点点头:“那左丞相,这件事情就交给您去布置。” 蔡泽闻言,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大王,目前我国的兵力不足,如果想要在河东设伏歼灭田秀,至少也要准备20万大军。 这样一来我们要把河西,上郡,两周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调集过去才行。” 子楚没有犹豫:“只要能歼灭田秀,就算将咸阳的兵力全部抽光,寡人也再所不惜!” 蔡泽一听,拜道:“既如此,那微臣这就下去安排调兵事宜。” “善!” 正当蔡泽起身要离去的时候,吕不韦突然说道:“慢!” 蔡泽立即停下脚步,看着他:“右相,你还有什么事吗?” 吕不韦看着秦王:“大王……” 赵国,邯郸。 禁卫军在做足了出征前的最后工作以后,终于要出发了。 田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下,率军从邯郸出发。 禁卫军出征的时候,场面非常隆重,包括赵王在内的群臣悉数到场,而以往田秀出征,很多时候都是悄悄的,并不会这样大张旗鼓。 “上将军!”李牧骑着马跟在田秀身旁,看两旁夹道欢送他们的百姓,李牧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我们把阵仗搞得这么大,秦人万一知道了怎么办?” 田秀淡定的向送别他的百姓们挥着手:“不要慌,我就是要让秦人知道。” 禁卫军离开邯郸以后,先是南下到了邺城,然后再驻扎一日之后,第二日禁卫军居然在夜里悄悄出发,往南而去。 而这一切,都被城外的几双眼睛尽收眼底。 咸阳。 吕不韦对着府邸。 看着探子送回来的情报,吕不韦大喜:“我就知道田秀这个狡猾的家伙不会去河东,果然正如我所料。” “这厮故意放出一个假消息,让我们误以为他要去偷袭河东,实际上他是想要南下去攻打两周之地。” 门客嫪毐在一旁恭维道:“右相神算,区区田秀,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吕不韦更加得意:“这次只要他到了二周,洛邑就是他田秀的埋骨之地!”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吕不韦攥紧拳头,他对此役已经势在必得。 另一边。 田秀带着大军轻装南下,一路往魏国而去,这时候众人都有点懵了,不是说他们去攻打河东吗?怎么又南下了? “上将军,我们到底要去哪?”杨端和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好奇的问道。 田秀并不回答:“到地方了你们自然知道,跟着我就是!” 禁卫军加快速度,仅用了三日时间就赶到了大梁。 然后田秀将禁卫军留在城外休息,自己进城去面见了魏王。 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不过在当天夜里,禁卫军居然再次出发南下! 这一次禁卫军的目标明确,他们一路沿着鸿沟向南前进,摆明了是要去陈都。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翦军中。 王翦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感到不可思议。 田秀费了那么大功夫,结果既没去河东,也没去两周,反而奔着他来了! 难不成田秀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算要率兵到楚国和他决战? 不,田秀也是善战之人,不可能蠢到率领大军到楚国跟他硬碰硬。 田秀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王翦琢磨着田秀的用意时,蒙骜从外面走进来了:“上将军,探子传来情报,赵军距离陈都已经不足50里,最多明天中午就会到。” “什么?”王翦吃了一惊,喃喃道:“难道他真的是奔我来的?” “蒙骜,你立刻……”王翦刚准备要下令,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 他转过身,飞快的来到后面的地图前,在地图上看了一圈后,他对蒙骜吩咐:“发动我们在魏国的探子,侦查大梁以北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大军调动的痕迹。” “嗯?”蒙骜面对这个没头没尾的命令,感到非常奇怪。 见蒙骜还愣在原地,王翦急了:“你还愣在这干嘛?快去啊!” 第二天中午,王翦忐忑不安的等待中。 蒙骜再次来到他的营帐,这次蒙骜带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田秀的军队在走到距离他们还有20里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再也不肯向前。 第二个消息则是,有一支打着魏军旗帜的军队正排在黄河渡口,似乎是想渡河。 结合了这两个消息之后,王翦立即做出判断。 “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那样?”蒙骜还蒙在鼓里。 王翦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还不明白吗?从魏国过来的那些军队根本就不是田秀,这些是魏军假扮的,他们肯定是互相交换的旗帜。” “嗯?”蒙骜摸着后脑勺疑惑的问道:“那,晋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偷袭我们的河东!”王翦将目光看向身后的地图,说道:“田秀肯定是猜出来了我们会在二周伏兵,所以故意摆出了一个姿态,要南下陈都。这样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就会被放在陈都或者是两周之地,从而忽略了我们空虚的河东!” 蒙骜已经被绕晕了,秦国预判了田秀的预判,然后田秀又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蒙骜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翦对他下令了:“你立刻去知会洛邑方面的王龁将军,让他带兵北上攻打上党牵制田秀!” “上将军高啊!”蒙骜闻言,立即对王翦竖了一个大拇指:“让王龁将军去打上党,这样既能保全河东,又能防止他掉头去打两周。” “哼!”王翦冷哼一声:“田秀自以为聪明过人,这次还不让他栽上一头!” 黄河北面的渡口。 田秀正带着大军陈列于此。 望着面前的滔滔黄河,李牧犹豫道:“上将军,我们真的要过河北上吗?” 见田秀不答话,李牧又继续劝说道:“如果北上,我们只能去打河东,但是从这里到河东相距八百里。这么远的路,我们就算急行军也要走20天,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田秀点头道:“将军说的对,所以我们不渡河了。” “那我们去哪?”李牧惊讶的问道。 既然不去河东,那是去攻打两周,还是南下去楚国? 这两条路都挺冒险,无论是去哪儿都要和秦人硬碰硬。 田秀命人取来了一张地图,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 “我们就去这儿!” 李牧惊得目瞪口呆:“宜阳?” 田秀坚定的说道:“对!我们就去攻打宜阳,此时秦人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河东以及两周,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既不去河东也不去洛邑,反而会去打宜阳。”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李牧犹豫道。 宜阳可是秦国的重地,那地方易守难攻,当年秦国打了好多次才打下来。 禁卫军虽说强悍,但能强得过当年的秦军吗? “富贵险中求!”田秀淡淡的说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拼一拼,怎么知道不行呢?” 就这样,禁卫军再次调头悄无声息地进入韩国境内。 然后,田秀在新郑面见了韩王,表达了他要去攻打宜阳的决心。 韩王并不看好田秀的行动,但还是赞助了他十万石粮草,以表明韩国支持赵国的决心。 然后,田秀率军从新郑出发,往西面的陆浑关而去。 陆浑关在春秋时曾经被陆浑戎占据,因此得名陆浑。 此地是扼守宜阳东面的门户,也是秦韩两国目前的交界。 田秀的军队从宜阳出发的时候,特地换上了韩军的旗帜。 当禁卫军来到陆浑关下,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惊慌一片。 但是当看清楚下面打着韩军的旗帜后,陆浑关的守将顿时笑出了声。 “本将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韩军。哼韩军的战斗力,连三流都算不上。居然也敢来侵犯我大秦,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这位守将下令道:“全军出城,摆开阵势和韩军打一场。” 副将担忧的说道:“韩军来势汹汹,何况看他们的人数只有三四万,而我军不过只有数万,敌众我寡呀。” 面对副将的担忧,这位不知名的陆浑守将根本不以为意:“好了,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 军队在整发的时候,这位陆浑守将看着城头下面的韩军,冷笑道:“韩军,我又不是没见过。跟他们打,不用一个时辰,这群乌合之众就会作鸟兽散。” 田秀的中军。 陆浑守将派人下来战书,说是请他们退后两里,容关内守军出城列阵。 田秀没有犹豫,立即回复:“好,本将应战!” 接着,田秀下令禁卫军退后两里,并且重新结阵。 陆浑关内的守军果然从关内出来,并且摆开阵势,准备和他们决战。 田秀看秦军居然摆出了一个进攻阵型,瞬间笑出了声:“秦军不过只有一万之众,居然还敢进攻。秦军如此轻敌,此次必为我军破矣!” 第372章 一个破绽 就在秦军摆开进攻阵型以后,田秀命令禁卫军摆出了一个防守阵型。 禁卫军的阵型类似于一个品字,最精锐的战士都被放在了中军凸前的位置,而其余的兵力被布置在两翼。 这个阵型的好处就是,在秦军攻过来之后,只要中军纠缠住秦军,左右两军从两翼包围上来,就能对敌军形成合围。 而对面的陆浑守将见“韩军”居然摆了一个品字形的防守阵形,不由大笑起来:“韩人果然怯懦,三万之众,居然摆出一个防守阵型。如果换了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定要对攻过来!” 说罢陆浑守将拔出佩剑大喝一声:“众军随我进攻,杀韩军!” “杀韩军!” “杀啊!” 秦军山呼海啸地迎着禁卫军冲过来,禁卫军的战士们握紧手中的枪矛,严阵以待。 很快秦军就推到了禁卫军面前,秦军进攻的时候并不是毫无章法的乱冲,而是全军集结在一起,用一种齐头并进的方式向前方平推。 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双方军队士兵的个人素养了,素质越高的士兵,越能在这种对拼中活下来。 俗话说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秦军跟禁卫军刚刚交手,两方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 “怪哉,这韩军战力为何如此强悍?竟能和我军打得难分胜负。” 陆浑守将感到不可思议,以往他和韩军作战,遇到这种场面,韩军一般都是一触即溃,即便是能顶住,也会节节败退。 但今天的韩军,在秦军猛攻下非但没有退却,左右两翼居然还在迂回包抄。 “见了鬼了!” 陆浑守将骂了一句后,吩咐道:“全军向前冲杀,迅速杀败他们的中军,中军一败,韩军破矣!” 秦军在主将的激励下,仍旧和禁卫军浴血奋战,但禁卫军有人数优势,何况单兵素质也并不比秦军低下,故很快禁卫军就占了上风。 这时,禁卫军的左右两翼已经包抄上去飞豹军、飞虎军将秦军的退路彻底围死。 见自己被包围,陆浑守将不禁有点慌了,“快,变阵,变阵,后队变前队,杀出去!” 陆浑守将试图变换阵型突围,但为时已晚,秦军的后路已经彻底被禁卫军堵死,任凭秦军如何不给伤亡的冲杀,都杀不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 陆浑守将已经要怀疑人生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今天会被一直看不起的韩军包围。 忽然间,这位眼尖的陆浑守将发现,远处的“韩军”居然打着“中山”的旗帜,看到那面旗帜以后,这位陆浑守军终于如梦初醒。 “难怪今日韩军如此勇猛,原来统兵之人居然是田秀。” 陆浑守将在看到田秀的旗帜后,瞬间心生绝望。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他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田秀的旗帜:“全军跟我冲锋,和田秀拼了!” 陆浑守将身先士卒,命令自己的战车往田秀所在的位置冲锋。 这种冲锋无疑是自杀式的,田秀的面前有一排弓弩手保护,没有意外这位陆浑守将被弓箭射成了刺猬,当场阵亡。 随着主将的阵亡,秦军士气大崩。 群龙无首的秦军纷纷扔下武器,向赵军投降。 接着,田秀命令禁卫军趁势破关,一举拿下了陆浑关,打开了通往宜阳的东大门。 拿下了陆浑关以后,田秀留下了1000人看守战俘,自己则带着大军继续往宜阳进发。这一仗禁卫军斩首2000余,俘虏了4000多秦军,剩余的则是失踪或者跑了。 4000多战俘,自然不能杀了,把他们关在战俘营看押起来,当做日后的谈判筹码是最理智的。 田秀带着大军行军一日以后,顺利的来到宜阳外围。 早在昨日的时候,宜阳县令就通过溃兵的嘴知道了韩军攻破陆浑关的时候。 宜阳的守将名叫蔡允,他是秦国左丞相蔡泽的侄子。 蔡允和大多数秦国将领一样,都看不起韩军,看不起韩国。 因此面对司马提出的火速向秦王告急、求援的建议时,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区区韩军,本将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最好别来,若是敢来。韩军来多少,本将就能让这宜阳城外摆多少尸体。” 蔡允的自信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宜阳曾经作为韩国的冶铁重地,韩国每年钢铁2\/3的产量,都是出自此地,因此才有了后面那一句天下强攻劲弩皆出于韩的说法。 秦国拿下此地以后,又一直苦心经营,宜阳的城墙,仅厚度就达到了三丈。 更不用说城内还长期驻扎有两万精兵,这两万精兵是雷打不动的,不管秦国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牢牢的守卫宜阳。 而秦国之所以如此重视宜阳,除了这里发达的冶铁业,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是秦国向东扩张的一块跳板。 有了宜阳,秦国就能随时窥测韩魏,毫不夸张的说,宜阳是秦国东出最关键的一座跳板。 宜阳的战略位置,甚至不下于崤山、函谷。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宜阳一失,三晋立即就能够兵临崤山。 这也是为什么秦国如此看重宜阳的原因。 田秀率军来到宜阳城下后,看着这座巍峨的城邑,同样感到束手无策。 当年秦国为了打下宜阳,苦战数十年,禁卫军想在旦夕间拿下,其难度可想而知。 “上将军,下令攻城吧。” 杨端和来到田秀马前,希望立刻对宜阳发动攻击。 田秀轻轻摇头:“宜阳的坚固程度要超乎我们的想象,强攻根本行不通。” 说罢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想要打下宜阳,得智取。” 杨端和好奇道:“智取,上将军想怎么智取?” 田秀笑了一笑之后没有说话。 宜阳城中。 蔡允收到了一份“韩军”下来的战书,面对这封战书,蔡允顿时笑出了声:“韩军想要诱骗我出城和他们列阵决战,本将偏不上当。我就固守在宜阳,看韩军能奈我何。” 虽说蔡允轻视韩军,但他不傻,这种时候出城决战,两军硬碰硬的话,秦军即便赢了,伤亡也会不小。 倒不如凭借宜阳这座坚固的城池防守,韩军是绝对没有可乘之机的。 使者从城里回来以后,田秀顿时笑了:“这个蔡允,看来没我想的那么傻。” “上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尉缭担忧的看着他的师父。秦军死守不出,禁卫军总不能直接去攻城吧? 这样拖下去的话,一旦洛邑那边的秦军收到消息,就会从后面赶过来。 洛邑距离宜阳也就200里,两边几乎是朝发夕至。 洛邑秦军一来,禁卫军可就只有灰溜溜撤退的份了。 “不要紧,我已经有了办法。” 田秀望着宜阳,坏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展不禁为宜阳的守军担心起来,他这个少君一肚子坏水,每次他这么笑的时候,肯定都是想出什么歪主意了。 这下宜阳城可要遭大殃了! 展在心里默默的为宜阳祈祷了一遍。 当天,田秀命禁卫军的弓弩手,往城里射了大量的传单。 传单上面的内容无非是说,他们是韩军,是专门奉了韩王的命令来解救宜阳的受苦百姓。希望宜阳的老百姓能在韩军进攻的时候迷途知返,帮忙赶走秦军。 这些传单被射上城墙之后,顿时在城墙上引起骚乱。宜阳归顺秦国的时间也就20年。 城中还有很多人都心向韩国,城头上的守军,不少都是临时从城里征发的壮丁,这些壮丁在收到了传单以后,心中不禁动摇。 蔡允收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收缴了所有士兵手上的传单,然后又派人到城里,到处张贴告示,严禁城中百姓出门。 宜阳被秦国拿下之后,为了迅速同化此地,秦王曾从关中迁了不少老秦人到城中定居。 宜阳有1\/3都是关中的老秦人,蔡允下令,让这些老秦人监视城中的韩人,一户秦人负责监视两户韩人,蔡允想通过这种手段来震慑城中韩人。 但蔡允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已经触怒了城中的韩人。 原本城中韩人一部分还是愿意帮助秦军的,但是在被秦人监视了之后,这些人都转变了态度,纷纷开始怀念起了故国。 人就是这样,一旦感觉自己过的不好了,才会想起自己的国家有多好。 田秀得知了城中的消息之后,紧接着又给蔡允来了一剂猛药。 他在军中挑了100多名嗓门大的秦人,然后让这些人对着城头上喊话,辱骂蔡允。 反正这些人是什么难听骂什么,短短两天时间,这些人就把蔡允的祖宗18代都骂遍了。 这个时候蔡允已经快要不能忍了,他恨不得马上杀出城去和“韩军”拼了,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让他压住了怒火。 眼看蔡允居然还是不愿意出城跟自己决战,田秀又变换了招数,他命令禁卫军到周边去抓捕那些村邑的百姓。 然后将这些人统统赶往韩国,交给韩王。 乱世中最重要的就是城池和人口,韩王见田秀居然帮他赶了这么多韩人回来不由大喜。 当即,韩王命韩将徐辞率五万韩军前往宜阳助战。 有了韩军的加入以后,禁卫军的声势更大了。 田秀指挥着这些真正的韩军,去毁坏宜阳外围那些农田里面的庄稼。 蔡允听闻此事之后,立马就坐不住了:“王八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韩军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去毁坏我们播种的庄稼。” 县丞还在一旁拱火:“将军,田秀这是把您当成赢武公子了。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混账!”蔡允彻底忍不住了。 他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对县丞吩咐道:“去,派人给韩军下战书,本县要和韩军拼了!” 司马闻言立即劝阻:“县令,不可啊!韩军势大,我军人少,贸然出城只会重蹈陆浑关的覆辙。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给秦王去信告急,请他老人家火速发兵来援!” 蔡允并不是那种听不进劝告的人,被司马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给秦王写信,请他发援兵来才是真的。” 蔡允一连派了十几个斥候,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田秀安排的哨骑射杀。 此时,蔡允才发现,宜阳已经彻底落入了韩军的包围了,城里就是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不要紧,不要紧。” 蔡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城中还有20万石存粮,有这些粮草我至少还能撑半年。最多再过几天,秦王就会发现宜阳失联的消息,相信那个时候援兵也该来了,对,我要守住守住!” 田秀没有想到,蔡允是铁了心的要做缩头乌龟。 李牧忧心忡忡的说道:“上将军,蔡允就是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容我想想!”田秀想了一会,一直从中午想到日落,他也没想到好主意。 这下,田秀也有点急了。照这么拖延下去不是办法,宜阳被围的消息,最多也就能瞒半个月,关中那边就该知道消息了。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也就是说留给田秀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无奈,田秀只能把所有将领请来集思广益。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也不是万能的,这种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众人一起能想出办法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众人被聚集到了一起以后,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月中旬的时候,禁卫军和韩军已经围困了宜阳半个月。 韩军那边几次要求攻城,都被田秀压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用攻城这种下策。 田秀拿宜阳没有办法的时候,韩相张平带着大量物资来劳军。 张平来了以后听说了田秀的困境,对方立马找上了田秀。 两人落座以后,张平直接开口问:“听说大司马对宜阳束手无策?” 田秀一听,再结合张平说话时悠然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主意帮自己破城。 “莫非丞相有办法拿下宜阳?” 张平点点头。 田秀一听,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他面前下拜:“张相,如果你有办法,请您赶紧教我!” 张平扶起田秀,然后说道:“宜阳一直是我韩国的故地,当年这里曾经几次易手。在宜阳最后丢失的时候,敝国曾留下一个后手,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第373章 尴尬的王龁 宜阳城中。 蔡允正在县衙处理公务,县丞突然来报:“县令,大事不好了!韩军打进来了!” “什么?”蔡允抬头看向面前的县丞,由于过于惊慌,他居然把手上的笔杆都折断了。 但很快,蔡允又冷静下来:“不可能,我宜阳坚如磐石,韩军怎么可能攻进来?” “是真的!”县丞一脸惶恐的说道:“韩军已经摸到城里了,城内韩人配合韩军作战,现在城中已经一片大乱!” “不可能!”蔡允根本不相信县丞的话,他正要开口驳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 然后,司马急匆匆的从外面冲进来,拱手道:“县令,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韩军朝县衙杀过来了!” “什么?”蔡允大惊,慌忙从坐垫上起来往外面看了一眼,听着院子外面的喊杀声,蔡允居然又坐回了原位。 “不要惊慌,这绝对是韩军的小股部队摸到城中想制造混乱!通知城防军,立刻消灭他们!” 蔡允话音刚落,一旁的司马立即摇头说道:“县令,摸进来的可不是韩军的小股部队,而是韩军主力,这些人足有数千人,而且他们的人数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韩军主力?” 蔡允闻言不禁愣了愣,这宜阳有内外两城,外城都还坚如磐石,韩军主力是怎么混进城的?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迟疑了一下后,蔡允立即下令:“就算是韩军主力,他们也不过数千人,司马,你立即组织人手消灭这些人!” “来不及了!”司马听着院子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急迫的说道:“我军主力都在外面守城墙,城内空虚,韩军直奔县衙而来,我们根本来不及组织兵力反击。” 听完司马的话,蔡允已经不淡定了,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一只箭飞了进来,刚好从蔡允头皮上擦了过去。 望着钉在身后柱子上的箭,蔡允被吓得大惊失色。 他惊慌地看着面前的司马、县丞,道:“快,我们快走!再不走必为韩人所擒!” “好!” 蔡允和司马、县丞三人来到县衙的后门,县衙的后门是一条小巷子,这里还没有发现敌军。 蔡允三人脱掉了身上的官袍,然后换上了一身平民的衣服,然后趁乱逃跑。 当李牧率领军队赶到后门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丢下的几件官服,蔡允三人居然从他们眼皮底下溜了。 来不及去追击逃跑的蔡允,李牧立刻带着大军直奔城门而去。 此时城外,田秀已经注意到了城中的乱象。 他立即指挥大军攻城,在两军内外夹击之下,城门很快失守。 随着城门的失守,城内的秦军顿时大乱,在联系不到上官的情况下,秦军几乎没做抵抗就举手投降。 就这样,田秀在仅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情况下就拿下了宜阳,并俘虏了全城的秦军。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捉住县令蔡允,这家伙居然趁乱跑了。 拿下了宜阳后,张平骑着马慢悠悠的跟着大军入城。 他刚一进城,远远的田秀就飞跑过来迎接:“相国!” 张平翻身下马,捋须道:“恭喜大司马,拿下宜阳。” 田秀笑道:“若不是相国大人指点,我也不知道原来这宜阳原来留了暗道。要是没有这些暗道,我军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攻进城中呢?” 张平大笑两声,看着宜阳的城墙,肃然道:“先王当年将宜阳丢给秦国,做梦都想要拿回。当年割让宜阳之前先王命人在这城中挖掘了数条暗道,为的就是今天。 暗道多年不曾维护,没想到居然还能用,这也算天佑我三晋!” 说罢,张平将目光看向田秀:“大司马,如今宜阳已破,您可想好下一步行动了吗?” 田秀道:“在下认为,应当乘胜追击,直取函谷关!” 张平点了点头,“吾也正有此意。宜阳已破,秦军定然士气大减。此时不取函谷关,更待何时?” 田秀当即下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一早便出发,直击函谷关!” 众将领命,各自下去准备。 张平则和田秀一起,研究起了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次日清晨,赵韩联军浩浩荡荡地开出宜阳城,向着函谷关进军。 与此同时,宜阳丢失,韩魏联军兵进函关的消息迅速在周边各国发酵。 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各国的震惊中,王翦率领秦军对楚军的阵线发起了进攻。 只是,两军相持数月,加上楚王的大军已经赶回,各种守备工事齐全。 秦军的猛攻立即遭到了楚军的迎头痛击。 于是,王翦与楚军鏖战十数日,不克。 不过,随着秦军的不断强攻,楚军也有点遭不住了,楚军已经打了差不多快一年,士兵的厌战情绪日益高涨,加上每天不断攀升的伤亡数字,使得楚军战力不断下滑,接近崩溃。 王翦知道,现在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就能击垮楚军拿下陈都。 而陈都一破, 楚国必然求和。到时候他就能带着大军沿着鸿沟北上,先迫降魏国,然后再去切断赵韩联军的退路,解函谷关之围。 不过,王翦实际上也已经有点顶不住了,几个月来,秦军不断在打,要不是有秦法的威慑,秦军估计早就崩了。 为了维持秦军的士气,王翦想了两个歪招,第一个歪招就是向所有士兵承诺,等打完了这一仗后,每一个人都将得到一笔巨额赏赐。 为什么说这是歪招呢?因为秦法讲究赏罚分明,在没有立功的情况下,实际上是不能随便赏赐的。 田秀在秦国的时候,每次打仗前都重赏三军,以此来提振士气,这种行为在他离开以后,就已经被秦王下令禁止。 王翦又把这一招搬出来,可不就是歪招吗? 而第二个歪招则是,王翦承诺,无论这一战的战果如何,所有不曾娶妻的秦军士兵,回到关中后都将得到一个女人,而已经成婚的,则可以得到十亩良田。 这两个歪点子一出,极大的鼓舞了秦军的士气,这也是为什么仗打了这么久,秦军还能死磕楚军的原因。 在秦军的不断强攻中,时间缓缓来到楚王完十二年(公元前251年)四月初一。 照例每月初一是大朝的日子,大朝结束以后。 楚王完留下几名重臣,随后面色沉重的开口道:“各位,这两个月秦军的攻势越发凶猛,我军的士气不断的下跌。将士厌战,人心不附……” 群臣闻言,脸色皆变得异常凝重。 楚国虽然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余万,但是目前能抽调的机动兵力真的已经不多了。 陈都方面已经聚集了30万大军,江汉那边的景阳手里还有七八万残军,但那些人已经是兼弓之鸟,根本打不了仗。 而江东和徐淮共计还有差不多十万军队,这些是楚国拿来保底的,绝对不能调。 楚国现在能用的机动兵力,只剩先前景阳分去增援巴蜀的那十万大军。 然而,那十万人已经走到巫郡了,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赶回来,明显不切实际。 此时,龙舒君拱手道:“大王,臣看,不如趁着我们手上还有筹码,尽快跟秦国谈判才是真的。” 楚王皱眉道:“秦军兵临城下,寡人要议和,要付出多大代价?” 龙舒君道:“秦国打这一仗,无非是为了巴蜀,不妨就将巴蜀割让给秦国,巴蜀不毛之地,不要也罢!” “不要也罢!龙舒君好大的口气!” 龙舒君身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发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向后面看去,龙舒君刚想回怼,但在看清那人的身份后,立马蔫了。 楚王看着这个老者,同样非常惊讶。 他急忙从坐席上站起来,来到老者身前,行礼道:“荀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荀子看着楚王,淡淡的说道:“老朽在兰陵种田,听说秦军围困陈都,所以特地赶回来看看。” “太好了!”楚王扶着荀子坐到靠近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俯下身态度谦逊的说道:“您是天下有名的智者,一定有办法帮助寡人化解眼前的危局。请您告诉寡人,我该怎么做呢?” 此时,荀子看了一眼龙舒君,然后才开口说道:“巴蜀是我楚国将士,浴血奋战所得。大王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把将士们用鲜血夺来的土地拱手让给秦国呢? 况且秦国是个非常贪婪的国家,即便是您割让了巴蜀,他们也一定不会满足。 赵国一位贤人曾经说过,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胜,弊在贿秦。 用城池去贿赂秦国,好比割自己的肉去喂猛兽,再将自己的肉割完之前,猛兽是绝对不会被喂饱的。” 群臣听闻此言,皆点头称是。龙舒君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此时,黄歇站出来,拱手道:“大王,为了这一战,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东西。如果现在投降,我们先前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更何况现在赵国大司马田秀已经带着联军迫近函谷关,相信用不了多久王翦就会回兵。 故,只要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楚国。” 唐勒亦道:“我听说魏国那边,魏王已经打算拜信陵君为将,请信陵君率兵南下来解陈都之围。 而齐国那边,齐王虽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但君王后已经写信表明了齐国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也不必担心后方会受到威胁。 现在的局势是晋楚联合,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向秦国屈服。” 此时,楚王听着群臣的话,坚定的点头道:“诸卿所言极是。寡人已经决心和秦国血战到底,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寡人绝不退军!” 荀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苍老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大王英明。如今之计,唯有坚守陈都,等待时机。” 黄歇接着提议道:“大王,我们可以派使者前往赵、魏两国,催促他们加紧进攻秦军,以缓解我方压力。” 楚王赞同道:“好主意!立刻派遣使者出使赵国和魏国。”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中,王翦得知了楚国君臣的决定,心中暗叹:“楚国不愧是大国,竟有如此勇气。”但他并未慌张,转身对部下吩咐道:“传我命令,加强攻势,务必要尽快攻破陈都!” 战场上,杀戮与血腥弥漫,双方都咬紧牙关,苦苦地坚持着。 魏国,大梁。 魏王接到了楚王的求救后,当即下令以信陵君魏无忌为将,魏王授予信陵君虎符,命他统兵十万即刻南下救楚。 先前田秀让魏军伪装成禁卫军去牵制王翦,按理说他们可以第一时间援助楚国,但这些魏军就只是在距离秦军几十里的地方安营,根本没敢进攻。 后来王翦派兵来攻打他们,这些魏军。居然一溜烟的跑了。 这让魏王非常恼火,他后来又在国内点将,想发兵去救楚国,但是魏国的将军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应战。 最后迫于无奈,魏王只能搬出信陵君,请他统帅魏军去救援楚国。 信陵君在接掌了魏军之后,立即带着大军出发。 但是他并没有南下去楚国,而是带兵向西一路往韩国而去。 魏贲对此十分不解:“信陵君,我们此时应该南下,为什么要向西呢?” 信陵君解释道:“如果我们南下的话,洛邑的王龁一定会趁机去偷袭大梁,这样我们就被动了。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向西进攻,牵制王龁,不能让他南下或者撤回关中。” 洛邑。 王龁听说信陵君南下,顿时犯起了难。 原本他接到的任务是北上求攻击上党,以此救援河东,但谁也没想到,田秀根本没去河东而是去了宜阳。 王龁在听说了消息之后急急忙忙的从上党赶回,结果他刚退回洛邑,就听说了赵韩联军兵进函谷。 本来他想第一时间撤兵去救函谷关,但现在信陵君居然从正面压上来了。 这就让王龁很尴尬了! 如果他现在放弃洛邑带着手上的20万大军西撤,信陵君肯定从后面压上来。 到了那个时候田秀再调过头来打他,王龁又要被包饺子。 但是如果他在原地坚守,函谷关万一出了事,秦国都要凉。 “本将该怎么办呢?” 王龁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来面对田秀和信陵君呢? 长平之战的时候自己就是栽在他们两个手上,难道这次又要重蹈覆辙? 第374章 狭路相逢 王龁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带兵撤出洛邑。 没办法,如果他继续留在洛邑,只能跟信陵君僵着。 两军僵持,得利的还是抗秦联军,谁让他手上这20万人,就已经是秦国最后的机动力量了。 目前咸阳那边,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出来了! 但他并没带着大军往西回函谷,因为目前往西的路已经被田秀堵死了,这时候向西,只能被三晋联军包饺子。 所以,王龁决定带着大军南下沿着伊河去到秦国控制的宛叶地区。 到了宛叶,王龁既可以选择去增援王翦,也能接应对方撤退,再不济还可以直接从武关回到关中。 王龁从洛邑撤退的消息很快被信陵君知道了,收到了这个消息后,他命魏军加快速度,而后兵不血刃的收复了洛邑。 收复洛邑后,魏军士气大振。 魏贲向信陵君建议,立刻南下去追击王龁,顺便攻略宛叶地区! 宛叶可都是正儿八经膏腴之地,那里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当初魏国跟楚国争了几十年,两国都打破了头,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宛叶最后会便宜了秦国。 面对魏贲的提议,信陵君居然拒绝了! 魏贲不解道:“信陵君,现在正是一个夺取宛叶的良机,你为什么……” 信陵君伸手打断了魏贲,道:“将军,我们现在南下,非但不能得到宛叶,还要吃一个大亏。” “为什么?” “宛叶是扼守武关的东部屏障,更是王翦的退路。你觉得王龁会看着我们拿下宛叶么?” 信陵君继续解释道:“若我军南下,王龁必然会回身攻击我军。此时我军远离本土,而秦军以逸待劳,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此外,即便我军能够击败王龁,也会损失惨重,无力再进攻宛叶。那时,王翦很可能会从陈都退回来攻打我们,我军将陷入首尾难顾的困境。”魏贲恍然大悟,信服地点点头。 信陵君目光深远地望着远方,接着说道:“当前之计,我军应该立即向西与赵韩联军汇合,三晋共同围攻函谷关,只要函谷关一破,各路的秦军,都必然震动。” 魏贲担忧道:“若是我军西进,王龁攻打我军后方,断我联军归路如之奈何?” 信陵君自信道:“无妨,如今宜阳已落入联军手上。我们不必担心归路被断,此时放胆西进就好!” 此时,函谷关下。 赵韩联军已逼近函谷关,但秦军在宜阳失守后,就已经做好了闭关死守的准备。 联军在关下进攻两日,不克,反倒死伤惨重。 田秀意识到不能再用蛮力强攻函谷关,只得命令联军暂时停止进攻休整。 就这样三日时间过去,信陵君率领魏军来援。 魏军一来,原本的赵韩联军瞬间变成了三晋联军。 信陵君带着魏军众将来到田秀的营帐,三晋联军针对函谷关展开了一场会议。 会议开始,信陵君先是问道:“我军初到,还不熟悉战场的情况。请大司马为我们介绍一下函谷关的形势吧。” 田秀一听,立即站起身来到身后的地图前,指着图上的函谷关介绍道:“目前函谷关只有一万多守军,守将的名字并不清楚,想来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但秦军的防守非常严密,我军根本无隙可乘。” 听完了田秀的解释,信陵君眉头一皱:“函谷关居然只有一万多秦军?” 韩将徐辞以为是信陵君怀疑赵韩联军的战斗力,居然连一万秦军都打不过。 于是急忙开口辩解:“这函谷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虽然只有一万秦军驻守,但这一万人可敌百万雄师!信陵君可别小看他们。” 信陵君一听知道是徐辞误会自己,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是小看秦军,只是函谷关对秦人如此重要,他们居然会只留了一万人驻守,看来这关中的确是空虚了。” 信陵君眼神坚定地看着众人,“既然秦军主力不在关内,那我们就倾尽全力破关!” 田秀附和道:“没错,我们必须尽快破关,直取咸阳!” 说着,田秀拱起手看着信陵君道:“这一仗,我赵韩联军合计也不过13万,魏军自己就有十万,故我想将联军主将的位置让给信陵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信陵君一听,急忙推辞:“无忌无才无德,怎敢窃居联军主将?” “不不不!”田秀摇了摇头:“联军主将非信陵君不可,请您答应!” 说着,田秀对信陵君深深的一拜。 他是诚心诚意的要把联军主将这个位置让给信陵君,原因无他,信陵君的人品在关东六国都是备受赞誉。 历史上上六国的几次合纵,搞得最成功的一次就是信陵君率领那一次。 田秀毫不怀疑信陵君的魅力和人品,联军只有在他的手上,才能真正的拧成一股绳,将战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信陵君见此,也不再推辞:“好,既然如此,无忌就暂时统帅联军。” 信陵君成为三晋联军主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边各国。 王龁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听说信陵君居然成了三晋联军的主将,王龁顿时慌了。 “田秀不过一个鸡鸣狗盗之徒,偷鸡摸狗之辈。本将根本不惧他,但是这魏无忌,可是个真正难缠的人。” 以前田秀在秦国的名声是能比肩孙吴的,但是随着他后来在河东搞得那些不当人的战术,这使得他的口碑急速下滑。 现在很多秦国将领都看不起田秀了,觉得他只会玩些下三滥的手段。 反倒是信陵君,这几年的声望不断水涨船高。 所以,王龁听说魏无忌成为了三晋联军的主将,瞬间就慌了。 王龁的慌乱也是有道理的,依照信陵君的人品威望,是很有可能带着三晋联军拿下函谷关的。 函谷关一破,咸阳就完蛋了。 所以此时他必须加快增援函谷关,但从宛叶去函谷关,必须先绕道武关进入关中,然后才能赶去函谷关。 等他从武关绕过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不能再绕道武关了! 想着,王龁抬起头将目光看向北方:“也许,是时候面对面的和三晋碰一碰了。” 此时,联军大营,一名斥候飞奔进帐,单膝跪地,禀报军情:“启禀各位将军,王龁率领二十万秦军,朝我们杀来了。”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凝重。 信陵君沉默片刻,沉声道:“诸位莫慌,王龁此来无非是想救援函谷关。既然他送上门来,那我们就先破王龁,再取函谷关。” 田秀点头表示赞同,“信陵君所言甚是。况且,我们有三晋联军在此,何惧之有?” 众将纷纷响应,决心一战。 而此时此刻,王龁的大军。 王龁躺在担架上,两个秦军士兵正抬着他行军,而在他的身侧,竖立着一杆军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蒙”字。 蒙骜骑着马来到王龁的身侧,轻声安慰道:“上将军安心养病,这一仗就交给我吧。” 王龁看着蒙骜苦笑道:“我到底是老了,本来还想给秦王立功,没想到这身体突然就垮了,多亏了将军及时赶来。要不然这几十万大军要群龙无首了!” 现实往往充满着各种变数,谁也没有想到王龁会在关键时刻病倒。 王龁病倒以后,第一时间封锁了自己病重的消息,然后他又马上派人给王翦去信,希望对方能派个人来接替自己。 王翦收到信后也不敢怠慢,马上派了蒙骜来接替王龁。 蒙骜到了王龁这里后,为了稳定大军,并没有将他病重的消息散布出去,因此在明面上,秦军的指挥还是王龁,但实际上已经换成了蒙骜。 安抚了王龁一番,蒙骜骑着马离开,看着身旁浩浩荡荡的队伍,蒙骜感到压力山大。 在今天之前,蒙骜还从来没有独领一军,王翦让他来指挥,也是没办法,秦军里擅长大兵团指挥的,就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王龁。 现在王龁病重了,王翦又分不开身,只能让蒙骜去。至于为什么不派遣张唐和摎,主要还是王翦觉得这俩人太年轻,性格不够沉稳,蒙骜的性格相对稳定,让他去接替王龁是最稳妥的。 正好王翦也想借这一仗锻炼锻炼蒙骜,给秦国多培养几个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将领。 此时,蒙骜正指挥秦军往函谷关前进,一个斥候急奔而来。 “报,将军,前方发现大量晋军,晋军一路向南,似乎是奔我们来的。” “晋军人数有多少?统兵将领是谁?” “人数大于20余万,统兵将军是信陵君魏无忌。” 蒙骜一听,脑袋微微一懵:“三晋联军不是应该在函谷关吗?怎么魏无忌会突然朝我们杀过来” 说着,蒙骜又快速反应过来,惊呼道:“函谷关距离我们200余里,现在魏无忌居然带着联军杀过来,这说明他是想要突袭我军啊!” 蒙骜说完,跟在他身边的蒙武忍不住骂道:“娘的,魏无忌也太看不起人了!我们是来奔袭他的,可他居然反过来想要奔袭我们,这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蒙武咒骂信陵君的时候,蒙骜正在脑海中权衡着对策。 “我军现在的人数大约是20万,三晋联军一共也不过20万出头,两军在兵力上是相差不大的。 而三晋联军从函谷关长途奔袭而来,而我军则是正常行军,属于以逸待劳。” 蒙骜将敌我形势对比了一番,顿时觉得优势在我。 于是,蒙骜拔出佩剑,指着前方大喝道:“传我将令,全军加快速度到前方的伊阙列阵,本将要在伊阙关下跟晋军战上一场!” 联军的行进中,一个斥候快速的来到信陵君的戎车前,禀告道:“上将军,我军前方20里发现秦军的踪迹,现在秦军已经在前方列阵,看架势是在等我军过去。” 信陵君闻言,眉头微蹙,询问道:“前方是什么地方?” 斥候道:“前方乃是伊阙关。” “伊阙关?”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信陵君下意识的望着前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段往事。 四十年前,就是在那伊阙关下,人屠白起击败二十余万魏韩联军,至此以后魏国一蹶不振。 伊阙之战是白起的成名之战,也是魏国最耻辱的一战。 想到此处,信陵君攥紧拳头,眼神中充满怒火。 信陵君翻身下马,对着三军将士喊道:“四十年前,白起在伊阙大败我魏军,使我魏国遭受奇耻大辱。今日,我三晋联军再次来到伊阙,定要一雪前耻!” 话音未落,三晋联军便发出一阵怒吼,响彻云霄。 信陵君对身侧的魏贲吩咐道:“魏将军。” “在!”魏贲拱手出列。 “我命你率领两万军士,用最快的速度迂回到秦军后侧。截断秦军退路。” “迂回到秦军后侧?”魏贲一听,惊道:“将军,秦军在我军前方20里的地方列阵。他们的后方就是伊河,我军如何能迂回到他后方呢?” 信陵君闻言,笑道:“将军可以埋伏到河水南岸去。” “埋伏到河水南岸?”魏贲更吃惊了:“上将军,若是我去河水南岸,就没办法去攻击秦军的后阵了。我总不能渡河去攻击秦军吧!” 信陵君面无表情的说道:“谁让你渡河攻击秦军后阵了?我只是让你埋伏在秦军后面,等秦军败退之际,攻击过河的秦军。懂了吗?” 魏贲一愣,疑惑的看了信陵君一眼。这仗还没打,怎么他就断定秦军要败?不过出于对信陵君的信任,魏贲还是拱手接令:“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好!” 魏贲下去了以后,信陵君把目光看向身侧的田秀,说道:“文叔,这秦军在伊阙关下结阵。伊阙关附近都是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在这种平原上作战,对联军来说是很吃亏的。” 田秀闻言,点了点头:“不错,天下各国当中论起野战,秦军天下无敌。若是正面较量,我们确实很吃亏。不知道信陵君有何妙计破敌?” 信陵君笑道:“中山侯,还记得王翦是怎么打败景阳的么?” 田秀一听,立即摇头:“虽然我军也有骑兵,而且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兵的冲击力是很强的。 但是秦军已经列好阵型,骑兵就这样冲锋会被当成箭靶子射的。” 信陵君又是一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第375章 秦军后撤 秦军阵中。 蒙骜一听斥候报告,说三晋联军已经朝他们杀过来了,顿时大喜,“好,来的好,传令,全军做好准备,随时迎战!” 不久以后,三晋联军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但是三晋联军出现的时候,秦军都惊呆了。 因为三晋联军居然摆了一个方阵,进攻的话因为方阵比较紧凑,里面的士兵很难展开手脚,所以方阵一般都是用来防守的。 见联军居然使用方阵来进攻自己,蒙骜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都说信陵君魏无忌是魏国第一贤人,今日本将观之,不过虚言而已。 今天,本将就让天下人知道,所谓的当世四公子,不过都是鸡鸣狗盗之徒!” 说罢,蒙骜喝道:“全军听令,大军以防守阵型向后撤退,本将要消耗一下联军的体力!” 蒙骜一声令下,秦军立即变换阵型,以防守阵型,开始向后方缓缓撤退。 此时,联军见秦军后退,居然加快脚步向前方追击。 蒙骜并不惊慌:“传令,大军继续后退,本将要背河一战!” 军令下达,秦军旗帜舞动,战鼓隆隆,很快,20万大军就退到了伊河岸边,然后重新列阵。 不久,原本阵型就没乱的秦军很快将自己的阵型稳定。 此时,三晋联军还在不断步入紧逼,联军的前锋距离秦军已经不足四里。 这时,王龁被人用担架抬到蒙骜身边,蒙骜见王龁过来,立马从戎车上跳下来迎接,“老将军,你怎么来了?” 王龁看着蒙骜,咳嗽了一声,虚弱的说道:“本将有点不放心你。我军背河一战,是不是太冒险了?” 蒙骜笑道:“老将军放心,联军远道而来,又被我军消耗了这么久,已经非常疲惫。而我们背河一战,正如兵法上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两军相遇,我军必胜矣!” 王龁听罢,微微点头,随后将头躺回到枕头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蒙骜对左右的亲卫下令:“你们把老将军送下去休息!” “唯!” 士兵们把王龁抬下去之后,蒙骜再次俯身看向战场,不过是瞬息的功夫,联军居然已经推进到距离秦军不足三里的地方了。 蒙骜喜道:“数十万大军,如此急迫的向前推进,此举兵家大忌。” 说罢,蒙骜环视战场,见己方已经布置好的阵型,蒙骜当即下令:“全军做好准备,弓弩手上前,准备迎击晋军!” 秦军摆出的同样是一个防守阵型,只不过秦军这个阵型是三角阵,步兵和车兵都被放在了左右两翼,弓兵被摆在了前排。 这个阵型的好处就是弓兵可以在第一时间杀伤进入自己射程的敌军,而在敌军突到眼前,左右两军能迅速向前支援,然后弓兵可以移动到后方继续掩护。 王龁并不打算主动去进攻联军,因为联军那边摆出的也是一个防守阵型,主动进攻太吃亏,不如等联军攻过来他们以逸待劳。 联军用防守阵型来进攻,必定要吃个大亏,他们要是变换阵型,秦军就能趁他们结阵的时候,来个趁虚而入。 可以说,王龁的计划是相当完美的。 此时此刻,联军已经前进到了距离秦军阵前两里的位置,秦军的床弩已经能攻击到最前排的联军了。 但是秦军并没有放箭,因为联军走在第一排的是持铁甲盾的步兵,这种铁甲盾牌有一人高,是专门用来防止强弩的。 联军必须等躲在盾牌后面的步兵再靠的近点儿,然后用抛射的方式射箭,去攻击后面的步兵才有机会。 秦军弓弩手紧紧的拉着弓弦,随时准备射击的时候,联军居然停下了。 只见联军停在距离秦军两里的位置上,然后后方开始变换阵型。 由于前面隔着高大的盾牌,秦军看不清联军在搞什么。 但是没一会儿,联军阵型后方就出现了大量烟尘,似乎是有大队人马在移动。 秦军士兵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联军的意图时,联军前排的盾兵突然退到了后方,联军中军出现了一个凹形的口子。 见此,蒙骜呆住了:“晋军这是想搞什么鬼?” 不等蒙骜反应,联军开启的那个口子后方,突然冲出一大群骑兵。 联军骑兵其实一共也就只有两三千人,但平原上两三千骑兵冲锋的时候,山呼海啸,其气势非常唬人。 站在秦军最前排的弓弩手,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在原地,迟迟没有放箭。 直到联军骑兵冲锋到距离秦军不足半里的位置上了,蒙骜终于如梦初醒:“快,弓弩手放箭!” 军令一下,秦军弓弩手立即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射出手上的箭矢。 一轮箭雨下去,冲锋在前排的联军骑兵倒下不少。 但是不等秦军士兵换箭,联军的骑兵已经杀到眼前了。然后联军骑兵挥舞着马刀,砍杀着秦军的弓弩手。 “快快,左右两翼,快去支援弓弩手,拦住晋人的骑兵!” 军令一下,左右两翼的秦军快速赶上去支援,秦军的战力还是很强悍的,但是平原上,骑兵对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 更不用说,联军的骑兵都是装备了新马具的,其战斗力已经能追上游牧民族的骑兵了。 骑兵在秦军阵中大杀四方,杀的秦军叫苦不迭。 秦军纵横天下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骑兵的厉害。 远处,正在观战的田秀,并没有因为骑兵出色的表现兴奋,反而感觉心都在滴血。 联军的骑兵都是赵国士兵组成的,没办法,韩魏没有骑兵。 让骑兵突破秦军防线这个重任,只能由禁卫军独立完成。 禁卫军实际上也没有单独的骑兵编制,禁卫军六个军,每个军都有四五百骑兵,平时这些骑兵的任务主要是侦查、击杀敌方斥候。 这次信陵君需要骑兵去冲阵,田秀这才下令把各军的骑兵都集中起来,凑了两三千骑。 这些骑兵可是田秀的全部家底,养一个骑兵的花费,几乎能养两个步兵。 此时,信陵君注意到了田秀的目光,他立即叫来自己的门客张耳,对他吩咐道:“通知全军立刻杀过去,配合骑兵,击溃秦军!” 张耳闻言,迟疑道:“赵军骑兵那么强悍,何不让他们跟秦军多拼一会?” 信陵君闻言,看了张耳一眼:“先生是在教无忌借刀杀人吗?” “臣不敢!”张耳知道信陵君平素最恨小人,慌忙拱手请罪。 张耳新交的一个好哥们,一个年轻人,叫陈余的,这时候也上来求情:“公子,张耳也没有坏心思,他也是为了魏国考虑。现在有骑兵的就只有秦赵两国。骑兵这东西的战斗力太强了,不消灭今后对我们迟早是威胁。” 信陵君看着陈余道:“正因为如此,我魏国今后也要组建骑兵。” 说罢,信陵君喝道:“全军听令,向前攻击,目标秦军中军!” 众人闻言,诧异道:“中军?难道不管秦军的左右两军了吗?” 信陵君自信道:“直击中军,中军一破,秦军崩矣!” 不久,联军大部队开始向前方攻击,并很快和秦军接战。 秦军也非常彪悍,面对联军死战不退,两军杀的难解难分。 激战半刻钟以后,秦军渐渐不敌,联军则是越战越勇。 此时,蒙骜注意着战场局势,目光越发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率领秦军与晋军进行大规模会战,也是秦军几十年来,第二次和三晋联军作战。联军的战斗力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三晋的战斗力比起几十年前,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增强了不少。 蒙骜想不明白,除了赵国,韩魏这些年一直都在吃败仗,按说他们的军队应该很弱小了,但为什么还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力?是什么在驱使着他们这样拼死作战呢? 不过还好,晋军远道奔袭而来,而自己这边一直是以逸待劳,再加上刚才已经消耗了联军一阵,只要打下去,胜利肯定属于秦军。 想着,蒙骜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与此同时,信陵君见联军已经占据上风,立即下令道:“全军加强攻势,朝秦军的帅旗方向突击!” 联军战意更浓,不断突击着秦军的中军。 蒙骜见联军居然一直突击中军,丝毫不顾及左右两翼的秦军,顿时一怔,“怪哉,晋军全军为何只击我的中军,他们就不怕我左右两军包围他们么?” 但很快,蒙骜就反应过来了,联军这是想要来破坏秦军的指挥中枢。 “哼,魏无忌真是异想天开。”蒙骜冷哼一声,下令左右两军不断支援中军,想要拦住联军。 但是联军的骑兵,一直在冲击秦军的阵型,这使得中军早就被冲乱了,左右两军接到命令来支援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联军的骑兵。 结果就是,左右联军的援兵,也很快发生混乱。 秦军的中军乱作一团,如果从远处俯瞰战场,此时战场中间的位置,如同一团浆糊,每个不同的点都有旗帜,只是这些旗帜,一些属于秦军,一些属于联军,五颜六色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蒙骜看到了秦军的混乱后,目光顿时一沉。 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秦军很快全军都要乱,一旦全军大乱就离崩溃不远了。 所以眼下必须尽快稳住阵脚,而最好的稳住阵脚的方式,就是让军队向后撤退,只有足够的空间才能重新列阵。 但是…… 蒙骜回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河水,顿时眉头紧皱。 秦军为了消耗联军的体力,已经退到伊河岸边了,现在秦军后方就是河水,也就是说,秦军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来重新稳定阵线。 此时,蒙骜站在戎车上,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局。秦军的旗帜在不断向后面溃退,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联军就要杀到他面前了。但他们后方已经无路可退,那个时候,士兵们发现身后是河水无路可逃,立马就会崩溃的! “所以,魏无忌之前摆出一个进攻阵型,往前面推进,就是为了引他们的骑兵来冲击我们的阵型,好让我军发生混乱,然后一步步把我们逼进后面冰冷的河水里……” 说着,蒙骜一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形,瞬间恍然大悟:“难怪魏无忌不计死活的让联军奔袭百里,他就是想把我军拦在伊阙关,好在此处和我们决战。 魏无忌这个竖子,从一开始就打算要用河水来对付我们了!” 想到此,蒙骜心中一寒。 这一战要输,不仅是他错估了联军的战力,更加低估了信陵君魏无忌的指挥水平。 就在此时,蒙骜又一次抬头看向战场,战场的局势已经越发不利,秦军的混乱已经快从中军扩散到全军了。 如果等全军都发生混乱,二十万秦军,就要全数葬身在这伊河岸边了。 想到这里,蒙骜再次将目光看向身后的伊河,好在河岸上还有三座浮桥。 幸好刚才他没下令把浮桥拆了,不然秦军可是连退路都没了。 这三条浮桥,就是秦军最后的生机了,绝对不能让联军控制这三道桥,不让20万秦军全军覆没矣! 想着,蒙骜慌忙下令:“来人,火速派人去占领我们身后的浮桥。” 接着蒙骜再次下令:“通知中军,所有人必须死盯在阵地上,一步也不会退!” “传令,让左右两军脱离战场,火速向后方撤退!” 蒙骜这道命令,摆明了是要丢下那些已经混乱的军队,然后将这些建制完整的军队带回到南岸。 丢卒保车,这也是迫于无奈的办法。 如果这时候不放弃已经混乱的中军,最后的结果是全军都要因此崩溃。 军令一下,尚未混乱的左右两军,立即从战场脱离,开始向后方的浮桥撤退。 秦军后撤的同时,为了防止发生混乱,蒙骜又驱车向前,亲临前方指挥。 见主将向前方靠近,原本已经人心惶惶的秦军居然稳住了。 中军在蒙骜的指挥下,死守阵地,和联军进行浴血搏杀。 两军厮杀之际,不少秦军已经踏上浮桥,井然有序的撤退。 说是井然有序,实际上秦军还是有点慌的,毕竟他们是在战场上逃命,要争分夺秒。 由于过于惊慌仓促,一些秦军在一道浮桥上不断拥挤推搡,不少人因此落水。 而另一道桥更糟糕,居然被踩断了。 蒙骜看着后方混乱的军队,心中大急。 此时,联军阵中。信陵君见蒙骜的旗帜向前,正惊喜间就听到斥候汇报:“上将军,秦军开始退兵了!” 第376章 举世皆惊 “秦军撤退了?”信陵君一怔,抬头一看,果然,秦军正在撤退,只不过在退的是左右两军,中军还在蒙骜的指挥下顽抗。 见此,信陵君不禁感叹:“王龁年老,我还以为他已经没有胆气了,想不到他居然会主动断后掩护全军撤退,了不起。” 信陵君那里知道,王龁这时候已经被人用担架抬到了河对岸去了,秦军一直和他对线的人都是蒙骜。 其实也难怪,蒙骜一直在封锁王龁病重的消息,就连他后面挂的帅旗,上面绣的字都还是“王”字,信陵君错以为是王龁在指挥,也是很正常的。 感叹完了之后,信陵君立即下令:“打了这么久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通知全军加把劲,继续攻杀秦军!” 这时,旁边的田秀补充道:“让弟兄们一边打,一边高喊秦军败了,必能扰乱他们的军心。” 传命的斥候是魏人,面对田秀的话,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信陵君。 信陵君不悦的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我和中山侯的命令传达下去。” “唯!” 军令很快传遍全军,联军听说秦军已经在败了,瞬间卯足力气,不断往前面攻杀。 而且一边攻杀,联军还一边大喊:“秦军败了!秦军已经败退了!” 随着联军全都在高呼秦军已经战败,正在蒙骜指挥下浴血奋战的秦军纷纷回过身看向身后,见秦军果然退了。顿时士气大跌,战意全无。即便蒙骜不断在旁边鼓舞军心也没用。 一时间,秦军连连后退,没几步就退到了河边。 “稳住!不要乱!所有人都不要乱!”蒙骜见秦军败退难止,一面鼓舞士气,一面阻击联军争取更多时间。 但是蒙骜刚接管王龁的大军不久,士兵不服,军官不信。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军令根本就无人听从。 特别是秦军退到了河边后,见后面是滔滔河水,前来又是不断攻杀他们的联军,顿时崩溃。 一些会水的士兵跳到河里,想要游到河岸。 剩下的则是往旁边的浮桥挤过去,想从桥上逃生。 蒙骜眼见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又见联军快要突击到他面前了,慌忙从自己的戎车上跳下来,往身后的浮桥逃去。 但是浮桥上这时候已经挤满了人,蒙骜根本就挤不上桥。 眼看联军杀到眼前了,不少秦军已经放弃抵抗把武器扔了,跪地投降。 蒙骜把心一横,准备跳到河水里,游到对面,他正要跳河的时候儿子蒙武突然来到了他的身侧。 蒙武抓着蒙骜的胳膊说道:“父亲,我们不一定要过河才有生路。” “此话怎讲?” 蒙武指了指他们左边,道:“联军并没有包围我军,若是我们沿着河水西进,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蒙骜闻言如梦初醒,急忙带着蒙武以及一群士卒,沿着伊河往西逃窜。 他不敢往东,因为往东所有地方都已经被晋军控制,只有向西找到河水比较浅的地方,他才能找到机会逃到南边,然后回到宛叶。 此时,崩溃的秦军见蒙骜的帅旗往南移动,纷纷跟着他逃跑。 而联军则是在后面穷追不舍,蒙骜见此,立马对身旁的旗手吩咐:“赶紧把这杆旗扔了,你他娘的想害死我们吗?” 旗手扔下帅旗,失去目标的秦军又开始群龙无首。 但是好在,联军也被这些溃兵堵住了路,无法再继续追击蒙骜。 此役,魏无忌于伊河南岸大破秦军,斩首三万,俘敌四万。 而逃回南岸的秦军,他们的噩梦也还没结束,早就已经绕到他们身后的魏贲继续对他们发起攻击。 结果南岸秦军又死伤许多,要不是病重的王龁拖着身子起来指挥,这些秦军的命运还孰难意料。 最后,二十万秦军撤回到宛叶的时候,仅仅只剩下六万出头。 而且,王龁不久也在宛叶病亡。 信陵君在伊河大破蒙骜以后,迅速移师带领联军继续围攻函谷关。 另一边,陈都。 自从蒙骜去救援函谷关之后,王翦就停止了对陈都的攻势。 王翦在观望局势,如果蒙骜击败魏无忌,那么他就一鼓作气打垮楚军拿下陈都。 但如果蒙骜失败,他就火速从楚国撤退,接应蒙骜回到宛叶而后兵退武关。 尽管从一开始,王翦就做好了蒙骜失败的准备,但败报真的传来的时候,王翦还是被震惊了。 他没想到,蒙骜会败的那么惨,20万大军,最后居然只剩六万了! 听说了这个消息,王翦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面临大军撤退,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宛叶。 王翦一退,楚王顿时松了口气。 楚王还不知道伊阙之战的结果,但是王翦一退,楚王就知道了,肯定是魏无忌胜了,不然王翦断不可能退的这样干脆。 其实楚王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魏无忌败了,他就立刻派人去向秦王割地求和。 但好在魏无忌没让他失望,成功打败了王龁,逼退了王翦。 就在王翦退兵的当天,楚王完就听说了伊阙之战的战果。 得知伊阙之战的战果后,楚王震惊。 楚王完一直知道魏无忌很有本事,但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本事,在兵力和秦军相等的情况下,他居然能长途奔袭一战击垮王龁。 王龁这一败,秦国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机动兵力了,而王翦就是秦王最后的王牌。 王翦从武关赶回咸阳,再到函谷关,起码也得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函谷关不会再有任何援军。 这一次,魏无忌很可能带着联军把函谷关拿下来! 想到此处,楚王心头炽热,他立即起身对黄歇吩咐:“令尹,马上……” 话说了一半,楚王突然又坐回到了垫子上。 他本来是想让黄歇去调兵,然后北上会和三晋联军去攻破函谷关。 但是楚王转念一想,真的拿下了函谷关,搞不好秦国都会被灭掉。 而楚国距离关中很远,大部分果实肯定都会被三晋夺取。 所以,楚国绝对不能去帮助三晋攻打函谷关。 但是,这次三晋凭借自己很有可能会拿下函谷关。 楚国必须抓紧机会,和三晋抢夺胜利成果! 想着,楚王看向黄歇:“子歇,你马上去传诏,请大将军景阳回来,让他统兵20万用最快的速度去攻略宛叶。” “攻略宛叶?”黄歇一愣,拱手道:“大王,您是想拿下宛叶然后去逼近武关吗?” 楚王闻言,冷笑道:“寡人可没那么傻,这时候出兵去武关,王翦就会留在武关跟寡人拼了,那个时候得利的就是三晋。” “所以寡人的计划是,拿下宛叶后,就派人去咸阳,向秦王求和。逼秦王拿出更多好处给我们,这样我楚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黄歇闻言,称赞道:“大王英明。” 君臣二人说话的时候,一名宫人脚步从从外面进来,悲声道:“大王,大将军殁了!” “什么?”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瞬间瘫坐在位子上。 黄歇急忙问道:“怎么殁的?几时殁的?” 宫人回答道:“听说是前天中午病故的。” 楚王闻言,忍不住哭出了声:“大将军身体一直有病,这一次又是带病出征,是寡人不好,寡人害死了景阳将军啊!” “大王不必悲伤!斯人已逝!”黄歇安慰了一声,继续道:“眼下,我们还是应该赶快派兵去攻略宛叶,借着逼近武关,迫秦国签订城下之盟才是真的!” 楚王眼含怒火:“令尹说的对,请您请项燕将军来,他是景阳将军生前最看重的人,这次就由他统兵攻打宛叶!” “唯!” 秦国,咸阳。 听说了伊阙之战的结果后,秦王君臣震惊。秦王子楚惶恐的看着大殿上的众臣,道:“二三子,伊阙之战,我军大败,如今晋军逼近函谷,寡人当如何做才能退敌,请诸君教我!” 左丞相蔡泽出列道:“大王,为今之计,只有赶快调回王翦、司马梗他们,让他们回来卫戍关中!” 吕不韦跟着说道:“还有,应该马上派人去找魏无忌求和。” “请和要是他们不准呢?”子楚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次晋楚已经占了优势,他们凭什么和寡人和?” “能不能和谈,总要谈了才知道。” “好吧,那有丞相就赶快派人去找魏无忌,只要能求得和平,割地赔款寡人在所不惜!” “遵命!” 函谷关下。 联军趁势猛攻函谷关,一连强攻几日,关内秦军已经招架不住。 此时田秀正在函谷关下指挥联军破关,张耳来到他身侧,对他说道:“中山侯,我家主君有请!” “好!”田秀将前方指挥的重任交给李牧,自己则去了信陵君的营帐。 信陵君的营帐。 田秀进门的时候就见信陵君正在看一封帛书,看到田秀进来,信陵君连忙招呼他坐下:“文叔,来来来,快坐。” 田秀坐到信陵君身侧,好奇的问道:“无忌兄,什么事情把你高兴成这样?” 信陵君将手上的帛书递给田秀,道:“看看吧,秦王派人给我送来的信,说是愿意割地求和。” 田秀接过那封信看了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秦王好大手笔,将河东半数之地归还魏国,割宜阳之地给韩国,割宛叶之地与楚国。最后割上郡五城之地给赵国。” 信陵君跟着笑出了声:“秦王许诺割让的这些土地,不用他给我们自己也能取。” “不错!”田秀点头道:“秦王许诺割让的这些土地,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他的求和根本就毫无诚意。而且如果我们答应了秦王的求和,不出五年他就会卷土重来,就像宜阳,就算我们交给韩国,韩国能守住吗?” “不错!”信陵君看了田秀一眼,严肃的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秦国就是天下的一个祸害,如果不把秦国灭掉,天下永远不能宁静。” 说罢,信陵君拿过了田秀手上那封求和书,接着将它扔到了火盆里,烧为灰烬。 望着火盆里燃烧的帛书,信陵君面色沉重:“我们还是各自写一封信回去,不然我怕寡君和赵王会上了秦王的当。” “嗯!”田秀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信陵君你可能还得再做一件事。” 信陵君一愣:“什么事?” “算了,这件事情你做不合适。还是换我来吧!” 田秀越是这么说,信陵君越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就不要吊我的胃口了。” “我打算写封信给我老丈人。” “啊?”信陵君愣了下,田秀的老丈人不是赵王何,他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怎么写信给他?但随即,信陵君又反应过来。这个老丈人指的可能是他王兄。 信陵君忙问:“你写信给我王兄干什么?” 田秀无奈的说道:“秦人最会用反间计了,我怕秦王使坏,在你王兄面前说你坏话,你可不能被调走,不然我可不能像你这样把联军搞得众志成城上下一心!” 信陵君闻言,脸色一白,“我王兄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 “是吗?” 要不是田秀知道历史,还真信了信陵君的话。 历史上信陵君带着联军攻打函谷关,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关键时候秦国拿反间计使魏王生疑。 最后信陵君被调走,联军因此士气大跌,最后被秦军击败。 田秀始终牢记这段历史,自然不会再给秦国施展反间计的机会。 “不管你怎么说,这封信我都是要写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随你吧!” 信陵君其实也知道他哥的德行,只是嘴上不愿承认罢了。 另一边,秦国咸阳。 秦王听说信陵君居然拒绝了他求和的请求,顿时大怒。 子楚恼怒间,吕不韦为他献上一计良策。秦王听完之后瞬间笑出了声。 魏国,大梁。 魏王正在宫中观看舞乐,如今前方吃紧,大魏王深感压力巨大,于是只能通过观看漂亮的小姐姐跳舞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正在魏王欣赏着眼前的歌舞的时候,丞相段干子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大王!前方有信送来!” 魏王一愣,随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丞相,先等寡人看完了这一曲再说。” “好吧!” 段干子只能耐心的等着舞姬们听完,等一曲结束,魏王还意犹未尽。 他将目光从那些婀娜多姿的舞姬们身上移开,看着身边的段干子问:“谁写来的信?” “赵国大司马、中山侯田秀。” “田秀?怎么是他?” 魏王一听是自己的好女婿写信来,顿时非常惊讶。 第377章 苦思冥想 魏王看完了田秀信来的信后,立时笑出了声。 一旁的段干子不明所以,忙问:“大王,田秀这信上说了什么?” 魏王随手将信扔给段干子,道:“这竖子说秦人马上就要对我用反间计让我对无忌生疑。先不说他如何能知道秦人要对我施反间计,就算秦人真的用反间计,寡人也不会上当的。田秀这竖子太小看寡人了。” 段干子此时已经看完了信,他也跟着点头道:“田秀是在杞人忧天,他以为自己是料事如神的吕望呢!” 魏王闻言哈哈大笑,段干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君臣二人大笑的时候,一名宫人从外面进来,弯腰行礼:“大王,秦国有使来。” “哦?”魏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秦使来拜会寡人做什么?莫非真的是来离间的?” 段干子摇头道:“臣看,秦使来,必定是为求和而来。” “嗯!”魏王点头道:“无忌马上就要攻破函谷关,想必是子楚那竖子终于急了。” 魏王转头对那宫人道:“宣秦使觐见!”不多时,一名秦国使者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大殿,向魏王行礼。“秦使陈驰拜见魏王!” “秦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魏王慵懒的坐在垫子上开门见山地道。 陈驰淡定的回道:“外臣奉秦王之命,特来拜见魏王,并向大王说明利害。” “什么?”魏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瞬间坐直身子,吃惊的问:“你不是来求和的。” “求和?”陈驰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大王愿和我国和吗?您不是已经拒绝了我国的求和吗?” 魏王闻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段干子,对方无辜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并不知情。 “寡人什么时候接到过你们的求和书?” 魏王看着站在面前的陈驰问道。 陈驰道:“敝国已经将求和书交给了贵国的信陵君,并且他一口回绝了敝国的求和。怎么信陵君难道没有跟大王提及此事吗?” “什么?你们把求和书交给无忌了?他还一口回绝了?”魏王瞬间大怒,他生气并不是因为秦国将求和书交给魏无忌,而是因为魏无忌居然没有向他禀报此事。 敌国求和这么大的事情,魏无忌居然隐瞒不报,他究竟是何居心? 陈驰见魏王已经发怒,心里一阵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大王并不知道此事,看来是信陵君没有将此事告诉您啊!” 魏王生气的对段干子吩咐:“丞相,你亲自去给信陵君去信,向他责问此事。” “唯!” 魏王又把目光看向陈驰,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怒意:“先生刚才说要向寡人晓以利害,不知先生想要说什么呢?” 陈驰见前期的铺垫都做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大王,如今敝国已经危在旦夕,只要贵国的信陵君带领联军再打两个月,必能攻入关中。” 魏王笑道:“这对我魏国来说,难道不好吗?” 陈驰笑道:“这对魏国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对大王来说就未必了。” 魏王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陈驰气定神闲的侃侃而谈道:“大王岂不知信陵君已经名满天下,若是再让他拿下关中,其势头必然更盛,倒时大王要拿什么来封赏他呢?就拿这次他带领三晋联军,想那田秀也是世之名将,可田秀居然愿意屈尊听其调遣,三晋之军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个威望之深,影响之大的人,若是在打下关中之后想要称王割据……” 说到这里,陈驰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说道:“甚至是带兵打回大梁,大王拿什么抵挡呢?” 这话说的魏王胆战心惊,信陵君在魏国的声望可比他高多了,要是他振臂一呼,指不定有多少人会跟着他造反。 正是因为忌惮他,魏王圉才会把他流放在邯郸多年都没有召回。 直到后来赵国伐魏,在面对亡国之危的时候,魏王才又想起了自己这个好兄弟,跟信陵君摒弃前嫌。 但现在危机已过,陈驰的话,顺利让魏王再次燃起了对信陵君的猜忌。 联想到对方隐瞒秦国求和的事情,魏王更是觉得信陵君动机不纯,这颗猜忌之心也更重了。 “如今之计,只有让信陵君撤兵,才能保大王无虞啊。”陈驰进一步劝说。 魏王一听,觉得有理,便问:“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陈驰献计道:“大王可派人告知信陵君,就说秦军强大,我军伤亡惨重,无力再战,不如暂时休兵。同时,大王可以在国内散布谣言,说信陵君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如此一来,信陵君迫于压力,必然会退兵。” 陈驰话音刚落,段干子就站了出来劝阻:“大王,不可啊!” “有何不可?”魏王不满道看着段干子。 段干子道:“大王,这次联军攻秦,眼看就要取得战果,要是我们就这样召回信陵君。天下各国都必然因此记恨我国,到时我魏国必将坠为众矢之的呀!” 陈驰闻言,不由多看了段干子一眼。他没想到这个一向不靠谱的魏国丞相,这次居然聪明了一次。 不过陈驰并不惊慌,他马上对魏王说道:“大王,只要贵国愿和敝国议和,寡君愿归还垣曲、安邑、绛城、曲沃等十二城之地与魏国。” 这时魏王瞬间激动起来,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此言当真?” “当真!”陈驰点了点头,继续道:“只要大王许和,您马上就可以派人到河东去接收秦王割让给您的土地。” 陈驰许诺的那些土地,几乎是大半个河东,想想自己的父王当年丢掉了河东,要是能在自己手里夺回,哪怕只是夺回一半,他死了都能安心到地下去见祖宗。 想着,魏王正欲张口同意,但马上他好像想通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陈驰疑惑道:“大王可还有顾虑?” 魏王露出为难之色:“寡人要是接受了秦王的土地撤兵,那就是背叛了联军,这要让寡人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 谁不知道你魏王最贪婪了?你还在乎这个吗? 陈驰道:“此事好办,大王可以择一心腹去换回信陵君,然后让他放缓对函谷关的攻势,这样不出半年,联军自己就会先受不了撤兵回国。如此一来您既能避免信陵君功高震主,又能得到城池土地,还不必担心得到天下诸国的记恨,这简直是一举三得。” 魏王心动不已,他思考片刻之后,立即作出答复:“好,就按照先生说的办,寡人明天就写信给无忌,把他换回大梁。” 陈驰立马跟着说道:“那大王明天就可以派人去河东接收土地!” 从大殿出来,刚才还一脸堆笑的陈驰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他冲着大殿里吐了一口唾沫:“呸,贪婪的家伙!今天秦王割让给你的土地,将来有十倍的拿回,你就等着吧!” 陈驰从大殿离开以后,段干子看着魏王,欲言又止。 魏王吩咐侍女上了两杯热茶,他自己先端起一杯,喝了一口,然后才问:“丞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王!”段干子看着魏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鼓起勇气说道:“这是秦人的圈套,他们割让给您城池土地,就是为了让您把信陵君换回来,您不能上当啊!” 魏王闻言,不禁把目光看向段干子,随后,他端着茶杯哈哈大笑起来。 段干子不解其意:“大王,难道臣的话很好笑吗?” 魏王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摇着头说道:“寡人刚才就听出来这是秦人的计策了。寡人答应陈驰,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寡人稍后就会给信陵君写信,让他安心的攻打秦国。至于秦国割让的土地,寡人照单全收。但寡人只收土地,是不会撤兵的。” 好一个拿钱不办事! 段干子恍然大悟,赞叹道:“大王英明!” 魏王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又板起了脸:“其实,要不是田秀事先写了信过来提醒,寡人或许真就上了秦人的当了。田秀这小子,真不愧是寡人的女婿,果然有本事!” 段干子对这话嗤之以鼻,不知道刚才一口一个竖子喊田秀的人是谁哦! 数日后,陈驰再次来到魏国王宫。 陈驰询问事情的进展,魏王却装傻充愣,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把陈驰气的想要骂人,但面对无赖的魏王,他又没有半点办法,只好灰溜溜的离去。 大梁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前线。 信陵君跟田秀听说了这事后,都被逗的捧腹大笑。 秦王这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光反间计没用成,还白白搭进去半个河东。 信陵君看着田秀,说道:“秦人已经黔驴技穷了,文叔,我们该对函谷关发起最后一击了!” 听到这话,田秀难掩激动:“我早在等这一天了!信陵君,这次我们就要创造历史了!” …… 信陵君站在巢车上,看着大约千步以外的函谷关。 函谷关其实并没有城墙,函谷关是依山修建而成的。函谷关的两侧都是高耸的山脊,这些山脊就是天然的城墙。只有中央留了一座用来通行的城关。这座城关高达三丈,厚度达到了惊人的两丈。在他面前只有一条宽不到两丈的小路用以通行。平时这条小路可以运载车马,但是到了战时,敌人想要进攻的话,受地形限制,抛石车,冲车那些重型工具,根本就推不上去。 而且在函谷关的外围,还有一条护城河,秦军利用河边的树林、山势、乱石、丘陵等等地形,砍木为栅,磊石为墙,以土筑壁,在河岸对面的丘陵上,修建了一座座坚实的木制塔楼。想要过河攻击函谷关,就必须经过唯一的一座石桥。 但在这座石桥前,秦军又修建了一座坚固的石制塔楼用于防守。塔楼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用石头垒成的壁垒和壕沟,这些工事可以有效抵御石失。数十个木寨遥相呼应。防御方面简直无懈可击。 也正因为如此,关东六国每次打到函谷关下,都只能望而却步。 冷兵器时代的函谷关,堪称是东方的君士坦丁堡,坚不可摧。 信陵君观察完地形后,也十分头疼。联军强攻了这么多天,伤亡不小,但却连函谷关的城墙都没摸着。 这还真不是联军废物点心,实在是函谷关的地形太好了,这种地方只要留下2000人,十万兵想打进去都费力。 “怎么样,信陵君,想到破关的办法了没有?” 田秀爬到巢车上,站到了信陵君身边。 信陵君摇摇头:“没有,函谷关的地形太好了,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田秀望着函谷关,同样是一阵头疼。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也不知道怎么拿下函谷关啊! 历史上,刘邦进关中的时候,函谷关只有区区数千守军,当时秦朝已经是穷途末路。即便如此,刘邦还要绕道武关才能进关,函谷关的坚固可见一斑。 除非有大炮,不然田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拿下函谷关。 田秀安慰道:“算了信陵君,我们还是先下去,回大营把大伙儿聚集起来,集思广益,想想办法。人多力量大嘛!” 信陵君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回到大营,信陵君招来联军众将。 值得一提,现在的联军已经从23万,扩大到了34万。 新增的十一万军队,其中有四万韩军,还有庞煖带来的五万赵军,卫国为了表示对联军的支持也派出了两万军队。 韩王和赵王增兵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也知道,攻打函谷关只能拿人命填,新派的这些人,就是准备要去当炮灰的。 说句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拿人命去死磕函谷关。 众人坐在一起,讨论了半个时辰,也没拿出个好办法。 突然,魏贲提议道:“我们不如掘开外面的护城河,放水淹城?” 信陵君立即摇头:“函谷关地势高,就算下雨天河水暴涨也淹不到那的!” 庞煖道:“既然水攻不行,那火攻呢?” 信陵君再次摇头:“你老人家也不是没见过函谷关,虽然函谷关是修在山上的,但秦军早把上面的树林砍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算放火,也不会取得多大战果。” “那要不把护城河填平了,这样大军就能充分展开。” 又有人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主意。 信陵君不出意外的拒绝了:“填平护城河有什么用?先不说这个工程巨大,就算真的填平了外围的护城河,也只有一条路能去进攻函谷关。所以就算我们把外面的河填平了,大军还是施展不开。” 第378章 楚使入秦 “如果诸位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我们只能强攻函谷关了。” 信陵君有些无奈的说道。 强攻就意味着拿命去填,这点众将心里都很清楚,谁愿意拿人命去死磕一座雄关?但除了拿人命填之外,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拿下函谷关。 田秀也没办法,他又变不出大炮,就算变的出来,如何去制造炮弹,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战国根本就不具备制造炸药的条件,黑火药威力太小,根本就无法用于战争,更不用说他是文科生,对理科根本一窍不通。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田秀对制作炸药实在束手无策。 “上将军!”尉缭忽然站了起来,见他站起来以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这让尉缭一下有点不自信了,他想要坐回去,在田秀的眼神鼓励下,尉缭终于开口了:“也许,我们能用掘土的方式进入函谷关。” “掘土?”听完了尉缭的话,信陵君先是眉头一皱,接着就摇了摇头:“不行,函谷关是依山修建的,难道我们能把下面的山石都挖穿吗?” 山石确实是挖不穿的,还是那句话,除非有炸药,不然想凭人力去挖掘坚固的岩石打开一条通道,简直痴人说梦。 “我们未必不能把山给挖穿。”李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看似没有头脑的话。 田秀看着李牧:“我们拿什么去把山给挖穿?” 李牧看着田秀,沉吟道:“主公,你忘了我们当初在轵关是怎么做的了么?” “轵关?”田秀记起了去年跟秦国在河东打的那一仗,当时禁卫军也是挖地道入城,轵关下面同样是坚固的岩石,但当时禁卫军用了一种特殊手段,硬是把地道给挖通了。 秦国至今都不知道禁卫军是用了什么手段挖穿了坚硬的岩石。当然其他国家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若不是被李牧提醒,田秀都险些忘了他们还能用这种办法。 田秀道:“这个点子不错是不错,但是得离函谷关足够近才行,而且还要隐蔽,不能给秦人发觉。” 李牧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试一试,万一成了的话,能减轻很多伤亡。” 信陵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伸手打断众人,道:“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的话说的清楚一点?” 田秀看着信陵君张开嘴…… 转眼,联军开始对函谷关进攻了。 联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秦军的第一道防线,也就是外围的那座护城河。而想要渡过那座护城河,就必须拿下挡在河面中间的那座石塔。 秦军放在外围防线的兵力并不多,一共就几千人,但就这几千人,让联军吃了大苦头,联军从形成到今天,打了差不多快一个月都毫无进展。 这次联军进攻的时候,改变了战术。联军先是用战车作为掩护,让步兵能够扛着沙袋将前方的护城河填平一部分。 由于那座石塔是挡在河面的中央,以前联军进攻,只能顺着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进攻,这给联军造成了极大困扰。 这次联军直接把护城河填平一部分,就增大了对石楼的进攻面积,也更有利于兵力的展开。 以前联军进攻只能从正面一条路去攻击石楼,现在联军还可以在石楼的侧翼攻击,这极大加重了秦军防守的压力。 秦军后方那些山脊上修筑的塔楼不断射出箭矢攻击联军,而联军这边也推出了抛石车。 由于隔着河岸,大部分装备都没办法去攻击那些修筑在山上的塔楼,只有抛石机才能勉强够到。 虽说是有抛石机的掩护,但抛石机对那些箭楼的伤害,实际上相当有限。 抛石机投出的石头,太大了投不远,太小了的话威力又不够。就算石头的大小刚刚适中,也不一定能命中。 所以打了这么久,秦军对岸的塔楼只被抛石机摧毁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仍旧在顽强的运行。 田秀看着不断射出弓箭的那些木制塔楼,突然计上心来。“你们去搬点空酒坛来,个头要大,里面灌满火油,快点。” 虽然众将不知道田秀究竟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将东西都弄好了。 “上将军,你要的东西都好了。” 田秀看着地上一堆被灌满火油的酒坛,笑道:“把这些东西都装到抛石机上,然后抛出去。” 众人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傻了,抛石机还能这么玩? 田秀见众人都不动,很是生气:“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 军士们七手八脚的把那些酒坛搬上抛石车,然后点燃了上面的泥封,接着就将这些燃烧的酒坛抛了出去。 酒坛一落地,里面的火油全都溅射出来,接着就是发生燃烧。 其实这些酒坛的精准度也很有限,但被抛射出去的酒坛里有火油,只要是被油溅射到的地方,都被火点了起来。 而秦军对岸那些塔楼,基本上全是木制的,一遇到火就会燃烧。 没过多久,对岸的塔楼,一多半都被大火点燃。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秦军的弓弩手们纷纷从塔楼中撤出。田秀见状,立即命令联军发动总攻。 联军士兵们越过护城河,如潮水般涌向石塔。秦军拼死抵抗,但在熊熊烈火和联军的强大攻势下,渐渐不支。 最终,联军成功突破了秦军的第一道防线,向着函谷关挺进。然而,他们深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秦军的第二道防线,也就是他们的主体阵地,这才是最难突破的。 函谷关完全就是依山修建,并且山上大部分树木都被砍伐了,这就是秦国的未雨绸缪,防止有人点火烧山。 而且就算不把山上的树木砍光,联军也没办法放火。函谷关是居高临下,迎面全都是光秃秃的崖壁,无论是抛石机还是火箭,都不可能射上去。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技巧可言了,完全就是用人命去填线。 联军扛着云梯分批对函谷关的城关发动猛攻,受到地形限制,联军的重型攻城器械都推不上来,只有抛石机能够到城关,但函谷关修的很高大,抛石机没办法把石头抛的那么高,所以也提供不了掩护。 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继续冲锋。 有的时候被弩枪贯穿,也有的人被石头砸成了一团肉泥,但联军进攻的势头没有半点减缓,依旧不断发动悍不畏死的进攻,这一点让田秀大为佩服。 同时田秀也来到了距离城关不远的一处山脚下,用手掰下一块山石,居然是花岗岩。 见此,田秀心中一沉,花岗岩是所有岩石中最为坚硬的一种,除了炸药之外,鲜有什么东西能将它破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花岗岩并不耐高温,这或许也是他唯一的破绽。 “好了,让弟兄们开始吧。”田秀吩咐众人开始挖掘通往城内的通道。 凿子、锤子砸在坚硬的花岗岩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一群人凿了半天,只是凿下来一些石头的碎末。照这个进度下去,联军明年都不可能挖进函谷关。 “好的点火吧!”田秀吩咐人在石头上浇上火油,接着点火,在火焰烘烤的一阵后,士兵们又如法炮制的往上面泼醋,果然这次坚固的花岗岩变得酥脆,一敲就掉下来一大块。 见这种办法有用,田秀总算松了一口气。士兵们也是干劲十足,不断的往石头上浇油点火,然后泼醋,接着就是开凿。 古人的智慧是后人不能想象的,在那个没有炸药起重机的年代,古人能只依靠双手就将一座大山给凿穿,甚至还能在山里修建出一座奢华的墓室。 田秀并不知道古人使用的方法是不是他所使用的这种招数,但毫无疑问,这种招数对于开凿山体,是行之有效的。 此时,联军还在不断从正面进攻函谷关。 田秀来到信陵君身侧,和他一起指挥攻城。 见他过来,信陵君忙问:“怎么样,你们的办法有用吗?” 田秀点点头。 信陵君见此,长舒一口气:“这次,函谷关再也不是一座不可能被攻克的堡垒了。” 联军在进攻函谷关的同时,陈驰也回到了咸阳。 当子楚听说魏王居然把他们耍了的时候,顿时大怒。 “魏王圉这个匹夫,居然敢戏耍寡人,寡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大王息怒!”蔡泽在一旁安慰道:“魏王这个小人,我们迟早要收拾,但眼下还是要想想如何化解危局。” 子楚点点头,强压着怒气,说道:“魏王圉居然没有上当。我们的反间计已经失败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危局呢?” 群臣面对秦王的话,皆沉默不言。 子楚懊恼的说道:“难道我大秦600年的基业,就要葬送在寡人手里了?” 此时,一名宫人快速从外面进来,拱手道:“大王,楚国有使来,欲面王。” “哦?楚国派来的使者?”子楚一怔,这种时候楚国派使者来是想干什么? 子楚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宣他觐见。”片刻后,一名楚国使者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只见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脸精明之相。 “敝臣楚国士大夫昭睢拜见秦王。” 子楚打量着昭睢,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啊?” 昭睢冲子楚一拜:“特为两国和好而来” “和好?”子楚来了兴趣:“这么一个和好法。” 昭睢直起身子,淡然的看着子楚:“我王愿助大王抵御晋军,从此以后秦楚两国结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 这番话让子楚颇为心动,但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楚国会好心帮秦国抵御三晋么? “条件呢?”子楚沉声问道。 昭睢淡然一笑,道:“我王希望贵国可以归还宛叶、汉中之地。” 他的话音刚落,子楚立即回绝:“不可能!宛叶、汉中都是我大秦先辈浴血奋战所得,寡人绝不会拱手相让,绝不!” 宛叶、汉中都是秦国重要的战略城市,这些地盘丢了,秦国基本上就要缩回关中了,这等于放弃秦国几十年来的东出成果,子楚当然不可能会答应。 昭睢见此,又是一笑:“若是如此,我王将起兵三十万攻打蓝田、武关,那时休说宛叶、汉中,只怕整个秦国都将不再属于大王您。” 子楚冷笑一声:“先生是在威胁寡人吗?” 昭睢道:“外臣不敢,外臣只是想请大王仔细考虑我王的提议。宛叶已成我国掌中之食,无论大王给予不给,寡君都将取之。大王所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汉中。用汉中一地来换取整个秦国的安宁,大王说是值还是不值呢?” 子楚非常痛恨楚国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昭睢拉出去砍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若是砍了昭睢,秦楚就要不死不休了。 想着,子楚开口道:“先生暂到馆驿安歇,此事容寡人还要和群臣商议一二。” 昭睢拱手道:“那就请大王快点做出决定,外臣告辞。” 等到昭睢一下去,大殿上马上就炸了锅。 “楚人实在欺人太甚了,大王我们绝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大王,王翦将军还在武关,请他带兵去和楚国拼了。” “不错,楚国一个手下败将也敢言勇!若是没有晋人相助,楚国早被我们亡国了。” 群臣义愤填膺之际,子楚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两位丞相:“二位丞相,你们说寡人该不该接受楚国的条件呢?” “应该接受╱绝不能接受。” 蔡泽和吕不韦同时说话,但说出的答案截然不同。 子楚先把目光看向蔡泽:“左相,你先说你的观点。” “唯!”蔡泽应了一声后,缓缓说道:“伊阙之战我军大败,王翦久战疲惫,司马南他们又距离咸阳过于遥远,急切之间难以赶回。如今我大秦已经无兵可调。函谷关危如累卵,随时会被联军攻下。一旦函谷关丢失,联军顷刻间就要打到咸阳。咸阳并无城墙,联军一旦杀到,咸阳必失矣!” 说着,蔡泽对秦王深深一拜:“为今之计,我国只有暂时答应楚王的条件,换取楚国出兵相助,等击退了三晋,我国恢复元气,还可以把失去的土地重新夺回。” 第379章 甘罗使赵 蔡泽说完了以后,子楚皱着眉头并没表态,他又将目光看向吕不韦:“右相,你也说说你的观点。” 吕不韦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蔡泽,应道:“大王,局势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伊阙之战我军虽败,但王翦大军尚在。武关只要留下五万大军,可抵50万雄兵。到时王翦率领主力赶回,就算联军攻破函谷关,我们也可以和他们在关中一战。 另外司马南他们虽然已经从巴蜀退军,但巴蜀的楚军暂时也不敢图谋汉中,汉中方面至少还能调回15万大军。 有了这些军队,我国至少还能在关中聚集起30至40万军队,我们完全有能力在咸阳附近和联军打一场决战。 所以臣认为我们根本没必要怕楚国的威胁”! 蔡泽反驳道:“大王,臣以为不然,联军一旦突入关中,咸阳就会非常危险。到时候就算王翦、司马南他们都赶回来,他们的军队都是疲劳之师,能敌得过士气高涨的三晋联军么? 还有,右相口口声声喊着决战,要是决战失利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眼下议和才是最为稳妥的。” 两个丞相各自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以后,不等子楚决断,大殿上的群臣已经分成两波,其中一波支持和楚国议和,另一拨则是坚决反对。 两方人都认为自己有道理,吵得不可开交。 子楚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争吵的两拨人。 看着自己这帮大臣,子楚头疼到了极点。 以往他大父在位的时候,这些大臣可是老老实实的,没见他们谁敢蹦的这么高。 怎么自己一继位,这些大臣就个个都成了精了呢? 此时,子楚将目光看向大殿,刚才群臣争吵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始终冷眼旁观。这个人他刚好认识,甘罗。 “甘罗!”子楚叫到了甘罗的名字:“爱卿,两位丞相的意见你更赞同谁呢?” 甘罗一听秦王叫到自己,立即从坐垫上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冲秦王揖拜道:“大王,微臣认为两位丞相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他们都是为了国家考虑。但是,两位丞相思维不够宽阔,他们对问题看的不够透彻。” 子楚一怔,忙问:“爱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罗道:“大王和两位丞相都想着要不要和楚国结盟,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将联军击退,这样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子楚闻言,露出一抹无奈,他面色不虞的开口道:“要是寡人有办法打败联军,还会去和楚国合作吗?” 甘罗笑道:“我们未尝不能打败联军。” “怎么打败?”子楚半信半疑的看着甘罗问道。 甘罗沉声道:“田秀有一句话,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克。” 子楚是个非常聪慧的人,他马上明白了甘罗的意思:“爱卿是说用反间计?” 马上,子楚就摇了摇头:“寡人已经用过了,魏王根本就不上当!” 甘罗道:“大王,既然直路走不通,您不能走弯路吗?” 子楚闻言,眉头一皱。 甘罗继续点拨道:“若是大王能游说赵王退兵,则眼下之危局,迎刃而解矣!” “游说赵王退兵?”子楚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寡人怎么没想到从赵丹身上下手呢。” 接着,子楚又露出担忧:“可是寡人该怎么做才能让赵王丹那个昏君撤兵呢?” 甘罗嘴角一勾,道:“只要能让其对田秀生疑,则赵王必令田秀退兵。” 甘罗凑到子楚耳边低语几句,子楚的脸色逐渐明朗起来。 这让群臣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甘罗跟子楚说了什么。 只见甘罗说完以后,立即站回到了原地。 然后,秦王看着甘罗问道:“先生此去赵国,还需要寡人做什么吗?” 甘罗道:“臣需要钱,越多越好。” 子楚没有犹豫:“只要先生能够办成此事,花多少钱寡人都愿意。” 说着,子楚对蔡泽吩咐:“左相,你立刻打开府库给甘卿取十万金,今后他若是需要钱财,你直接拨给他就是,不用再问孤。” “唯!” 退朝了以后,甘罗带着足足十几辆马车的财货往赵国而去。 吕不韦府中。 他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门客嫪毐绕到了他的身侧,躬身道:“丞相,臣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向你汇报。” “说!” 吕不韦迈开步子往大堂走去,嫪毐弯着腰跟在后面连头都不敢抬,“臣发现,昨天左相府上去了一个人。” “什么人?” “蔡允!左相的侄儿。” 吕不韦闻言,不满的看了嫪毐一眼:“就这事儿?” 嫪毐见吕不韦生气了,腰弯的更低了:“丞相,你忘记了,蔡允当初负责防守宜阳,宜阳城破后,左相为了平息秦王的怒火,说他已经殉国了。” 吕不韦被嫪毐这一提醒,才终于想起了这档子事。 蔡泽说他侄子已经殉国了,但他侄子昨天居然回到咸阳了,而蔡泽并没跟秦王禀报过这事儿,也就是说他是在存心欺瞒秦王,谎报了蔡允的死讯。 欺君之罪,放在任何国家都能杀头。 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蔡泽跟自己争锋相对,吕不韦一下笑出了声,这下他终于抓到了可以将蔡泽从朝堂上赶走的良机。 嫪毐观察到吕不韦的反应,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要不要臣安排人把这事捅到大王那里?” 这种事情吕不韦当然不能亲自去捅,不然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打击政敌。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吕不韦看着这个懂事的门客深感欣慰,但他却摇了摇头:“不急,现在还不是扳倒蔡泽的良机。” 嫪毐不解道:“为什么?” 吕不韦摇头道:“国家遭难,此事不能再祸起萧墙了!” 嫪毐闻言,称赞道:“丞相高义,臣佩服!” 吕不韦对嫪毐吩咐:“你派人去盯紧蔡允,记得别被他发现。” “唯!” “还有!”吕不韦看着嫪毐身上那件已经破旧的衣服:“你到账房支点钱,给自己做几身好衣服,你好歹是我的门客,穿的太寒酸了,人家还以为我薄待了你们!” “是!” 嫪毐激动的对着吕不韦一拜。 两个人分手了以后,嫪毐顿时沉下了脸:“哼,你以为我追随你就是为了那么几件破衣服吗?我嫪毐可有更大的志向。吕不韦,你最好一辈子压着我,别让我找到出头的机会,不然,将来有你好果子吃!” 这世上有些人从来不懂得感恩图报,比如嫪毐。 吕不韦看他可怜给了他一碗饭吃,但他吃饱了饭之后,就想着要往更高的位置爬,甚至不惜去咬自己的主人一口。 另一边,甘罗经过了十几日的奔波以后,终于是赶到了邯郸。 以为秦国出使赵国的时候,可以直接从河东前往上党然后穿过太行陉,最多十天就能到赵国。 但现在河东被秦国送给了魏国,甘罗去赵国时,不得不绕了好远一段路。 到达了邯郸以后,甘罗并没急着去拜见赵王,而是先带着大量礼物去拜访丞相赵胜。 赵胜的府邸。 看着面前的拜帖,赵胜很是吃惊:“甘罗?他不是一直在给秦国么,怎么会突然到邯郸来?” 仆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那您究竟见是不见呢?” 赵胜犹豫了一会儿后,吩咐道:“让他到书房等我!” 平原君赵胜的书房。 甘罗跪坐在垫子上等了很久,平原君才姗姗来迟。 “哎呀,甘君,失礼失礼!”平原君掀开竹帘从外面进来,隔的老远就向甘罗拱手赔罪。 甘罗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晾着自己,但脸上却是满脸堆笑的拱手还礼:“丞相公务繁忙,在下唐突了。” 平原君跪坐到了甘罗对面,见对方面前连茶都没有,顿时十分生气:“来人,还不快给甘君上茶,你们这些狗奴才,越来越没有待客之道了。” “遵命!”一名仆人急忙下去给甘罗上茶。 甘罗将两手搭在膝上,耐心的看着平原君表演。 茶杯端上来以后,平原君亲自将茶递给甘罗:“甘君,怠慢了!怠慢了!请您恕罪。” “无妨!”甘罗笑盈盈的接过茶,恭维道:“久闻平原君礼贤下士,今日看来此言果然不虚。” “什么礼贤下士?”平原君谦虚的挥了挥手:“都是江湖朋友给的虚名而已。对了,还没请教甘君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甘罗并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份礼单,放在桌上:“平原君,寡君久闻您的大名,可惜一直未有机会拜访。这是他托我送给您的礼物。” “秦王太客气了!”平原君随手接过礼单,然后用余光瞟了一眼上面的东西,不由大吃一惊。 子楚给他送的这些礼,实在太厚了,光是玉璧、象牙这些就送来十双,其他的什么珍珠翡翠玛瑙,更是不计其数。 这份礼单的保守价值都是在一万金! 甘罗偷偷观察着平原君的表情,问道:“平原君,这些礼物,可还合乎您的心意?” “哎呀,礼重了!礼重了。” 平原君一连说了两句礼重了,足见这份礼物的价值。 甘罗真诚的对着平原君拜道:“这都是寡君的一点儿心意,请您一定笑纳。” 平原君见对方说的诚恳,这才将礼单收下,等平原君收下了礼单之后,甘罗这才开口:“丞相,其实寡君有些事情还想请您帮帮忙。” 这次甘罗改了称呼,直接叫了丞相,这就表示,接下来他谈的事情是和国事有关。 平原君立即板正了态度,道:“不知秦王想拜托我做什么呢?” 甘罗说道:“敝国和贵国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现在寡君想要消除这些误会,与贵国重归于好。寡君知道您在赵国的影响力,所以想请您出面玉成此事。” 一听甘罗是来求和的,平原君顿时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看在对方刚才送的这些礼物,他恐怕都要赶人了。 秦国已经是危如累卵,眼看函谷关就要丢了,这种时候赵国凭什么跟秦国议和?打到咸阳,赵国想要什么得不到? 想着,平原君开口道:“先生,这事情恐怕有些难办。” 甘罗闻言,立即摇头:“哎,此事对别人来说难办,对您平原君还不是小事一桩,谁不知道您是赵王的叔叔,又是赵国的丞相呢?” “先生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平原君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寡君的态度很坚定,他是不会轻易和贵国议和的。况且,若我们两国换换位置,先生会接受我国的议和吗?” “当然不会。”甘罗摇了摇头。 赵胜道:“那就是了。我其实也不想再打仗了,但目前这种情况,我实在是难以劝服寡君。” “这么说,贵国是一定要灭了我大秦?” 平原君没有回答。这话让他怎么说?难道说赵国非灭了秦国不可?那甘罗还不跟他吵起来? “如果贵国一定要灭了我国,那么赵国亡国有日矣!”甘罗一阵长叹,说完就准备起身告辞。 这就是纵横家常用的套路,先危言耸听,然后再展开游说以达成目的。 换了田秀,肯定不会上这种当。 但平原君却和大多数人一样上当了,他立即起身叫住了甘罗:“先生慢!” 甘罗停下脚步看着平原君:“丞相还有什么事吗?” 赵胜道:“您刚才说什么我国亡国有日,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您说个明白。” 甘罗装出疑惑的样子:“怎么,平原君像您这样的智者,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平原君摇摇头,随后扶着甘罗坐下,接着一脸谦恭的开口:“请先生教我。” 甘罗这才捋着胡须,缓缓说道:“丞相,楚国本就地方三千里带甲百余万,更不用说他们又刚刚兼并了巴蜀、宛叶,一旦我国被灭,楚国还会得到汉中、商於之地,那时楚国将会取代我国,成为天下最强的国家。届时天下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之匹敌。 楚国一旦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您认为他接下来进攻的目标会是谁呢?” 甘罗自问自答道:“毫无疑问,不是赵国就一定是齐国。为什么?因为齐赵到了那时就是除楚国外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楚国怎么会放过齐赵两国呢? 就算楚国不攻打齐赵,而是先去攻打韩魏,韩魏一旦被灭,齐国,赵国又能独善其身吗?” 第380章 函谷关破 平原君听完这话,也是忍不住一阵点头:“先生所言不错,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国势必要和楚国发生正面冲突。 依照我国的体量,对决上楚国那种庞然大物,是毫无胜算可言的。” “丞相英明!”甘罗拱手恭维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所以贵国灭掉我国,得利最大的必将是楚国,此举乃是为他人做嫁衣,贵国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呐!” 平原君听的又是一阵点头。 甘罗直起了身子,继续游说道:“寡君愿和赵国结盟,并奉贵国为尊。秦王愿意听从赵王的号令,从此以后秦赵结为兄弟之国。 一旦秦赵结盟,今后我们两国就可以联起手共同抗衡楚国。使楚国不敢轻举妄动。 那时,赵王再压服韩魏,威逼齐燕,使六国听从赵王号令。然后贵国就可以压迫楚国臣服。到时赵国就可以不战,而成为天下霸主。这正是圣人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平原君听到这里已经颇为心动,现在里子面子都有了,只差一点决心,他就可以动身去找赵王游说两国议和。 甘罗看出了平原君心中所想,他决定再添最后一把火:“丞相,刚刚我说的这些,只是与公。还有与私的部分,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平原君没有丝毫犹豫:“先生但言无妨。” 甘罗这才继续说道:“丞相,田秀现在掌握着禁卫军,更是给赵国立下了赫赫功劳,他的声势已经非常浩大,如果让他得到这个灭秦的大功,赵王还能拿什么封赏他呢? 到时候赵王肯定会加封他为丞相,而他一旦成为赵国的丞相,这不管对您还是对赵国都将是一个灭顶之灾。” “而如果由您去推动议和,让秦赵结盟,那这份天大的功劳,自然就是您的。”甘罗意味深长地看向平原君,“到那时,您不仅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功臣,更会得到赵王无与伦比的信任和赏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丞相!” 平原君心动了,他知道甘罗说得没错。如果他能够促成秦赵结盟,那么他将成为赵国的英雄,无人能及。 “好,我这就去面见赵王!”平原君站起身来,眼神坚定。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和赵国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宫中。 赵胜对赵王说明来意,在他说完了以后,赵王眉头紧锁并未表态。 甘罗趁机在一旁蛊惑道:“大王,如今赵国称霸天下的良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王仍未下定决心,而是反问甘罗:“寡人若是决心不撤兵,贵国又当如何?” 甘罗双手拢袖,平静的看着赵王,说道:“若是如此,我国就只有向楚国投降,接受楚国的援助。” 赵王闻言陷入沉默,秦国要真的破罐子破摔投降楚国,到时候楚国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依照韩魏这两根墙头草的德行,必定会倒向楚国,甚至燕国可能也会投诚。 最后,赵国将独自面对由楚国组成的庞大联军。 整个大殿不由沉静下来,甘罗本想说什么,却被平原君拦住。而其他人此时也沉默无言。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王才站起身来,沉声道:“传诏,让大司马火速退兵归国,不得有误。” “唯!” 这时,平原君又提出疑虑:“大王,若是大司马不奉诏,当如何呢?” 赵王摆了摆手:“不会,大司马一定会听从寡人的诏令的。” 楼昌在一旁说道:“大王,现在大司马的翅膀硬了,他万一真的不奉诏,您又该怎么办呢?” 赵王抬头想说话,但看到甘罗,又欲言又止。 甘罗会意的拱起手:“大王,外臣告辞。” 等到甘罗离开,赵王这才开口道:“丞相,你亲自拿着寡人的兵符去函谷关,诏令大司马回师,告诉他国内出了事,要他火速退兵,不得有误。” “唯!” 这时,赵王把目光看向赵聪,问了一个看似没头脑的问题:“赵聪,宿卫军整编的怎么样了?” 赵聪拱手道:“目前宿卫军已经编练起六万大军,只是战力……” 赵王伸手打断了他:“好了,寡人知道了。” 接着赵王又对在场的众臣吩咐:“今天的事情不要让虞君知道。” 这让群臣一怔,虞卿是赵王的心腹,让田秀撤兵这么大的事,赵王居然瞒着他? 这是赵王担心虞卿不同意撤兵,还是担心他会给田秀通风报信? 如果是后者,这只能说明赵王已经不信任田秀了,所以连带着也防着虞卿。毕竟朝廷上,谁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很好? 函谷关。 联军一连对前函谷关强攻数日,函谷关前,联军尸首堆积如山。这还真不是信陵君指挥无能,而是受函谷关这种特殊地形限制,想去破关就只能拿人头堆,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来到六月底,为了防止尸体腐坏产生瘟疫,联军每日都会把前线的死尸拉到后方火化,以至于几乎每天联军打赢上方都会飘着令人作呕的黑夜。 连日的大战,使得联军士气不断下滑,攻势也越发疲缓,更要命的是联军的粮草也快要见底了。 以为联军几次合纵,就曾经出现过关键时候因为粮草不济,联军不得不退回后方就粮的情况。 就拿几十年前齐国大将匡章攻破函谷关,当时联军本来能一举攻入关内拿下咸阳,结果关键时候联军粮草被焚,匡章不得不下令让联军退回韩国就食,这也给了秦国宝贵的喘息之机。 信陵君看着远处依旧岿然不动的函谷关,心中焦躁不安。如果仗照这种节奏进行下去,就算联军的士气没有崩溃,也会因为粮尽,不得不退兵回后方。 好在这个时候,田秀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没日没夜地挖掘了一个月后,联军终于把山挖通了! 听说田秀终于把隧道挖通,信陵君大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自己的一群门客来到了地道的入口前,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隧道,信陵君担忧的问道:“真的挖通了吗?” 函谷关是依山修建的,而且周边的山势陡峭,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挖错地方,一旦这条隧道没有挖到函谷关是后方,这对联军来说可是致命的。 李牧拍着胸脯保证道:“信陵君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到后方侦查过,隧道刚好能绕到城关后面。” 信陵君闻言,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这条隧道一次最多能运载多少兵力?” 李牧想了一想,说道:“隧道很狭窄,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过,所以估计最多也就只能运载几百兵力。” “几百兵力!”信陵君心中一沉,几百人从隧道杀出去,万一被关内的秦军发现,对方组织反击将隧道堵上,那联军这些天的努力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想着,信陵君环视左右,朗声道:“擂鼓,聚将!” …… 当日,联军居然停止进攻,这让关内的秦军大感不解。不过守关的秦军还是抓住这个机会,加固城关,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守军忙着加固城关的时候,联军正在聚餐。 田秀下令,把联军所有的粮食以及鸡鸭鱼肉都拿了出来,犒赏三军。 联军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一斤肉,两碗粟米饭,三张杂菜饼。另外还有半斤酒。 这些酒都是魏王刚刚送来的劳军的,为了应对今晚的大战,信陵君让人把这些酒都搬了出来犒赏三军。 酒足饭饱之后,信陵君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他挑选了五百名精锐士卒,组成敢死队,准备从隧道潜入关内,在秦军后方制造混乱,伺机打开关门。 同时,他命令其他联军部队在城外发动总攻,掩护敢死队的行动。 夜幕降临,联军气势高昂的对着函谷关发动起了最后一轮进攻,这次联军完全就是不留任何后手,对函谷关的攻势,达到了一种空前的强度。 联军就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函谷关的城墙。 这给函谷关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函谷关内所有人都被征发起来登上城关守卫,就连一些伤兵,只要还能行动都被拉了起来登上城关防守。 双方血战之际,敢死队也悄悄出发,从隧道潜入到函谷关内。 此时此刻,函谷关内所有守军都正在城关上和联军激战,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后方会出现敌军。 所以当敢死队从隧道出来的时候,连一个敌军都没发现。 “上!” 敢死队的小队长马忠一声令下,敢死队全员立刻朝着城关内秦军的营房、粮仓放起火。 此时此刻,正在城头上指挥作战的守将,突然接到手下来报,说关内出现大量敌军。 这位守将回身望去,果然见到城关后方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大惊之下,他急忙组织人手到后方救援。 正在进攻城关的联军也看到了后方燃起的大火,因为现在是晚上。耀眼的火光格外醒目,看到这火光,联军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 这火光就像胜利的烟花一样,激励着全军的士气。 “冲啊!攻破函谷关,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啊!” 联军气势大振,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函谷关发起猛攻。守关的秦军本来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又见到后方起火,城关上已经乱成一片。 信陵君也在这时候抽出了他的佩剑:“第一个登上函谷关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冲啊!” “赏金,封侯!” “赏金!封侯!” 联军士兵像疯了一样,争先恐后的登上云梯,顶着秦军的箭矢、木石向城关爬行。 古代大战,普通人想要翻身,就只能通过立功。而在军中最大的几个功劳,莫过于斩将、夺旗、陷阵、先登。 斩将也就是斩杀对方的大将,夺旗也就是夺取对方旗帜,陷阵也就是能攻破对方的营寨,而先登指的就是最先登上城头的人。 这四个大功看似容易获取,实则每一个想实现都难如登天。就拿斩将来说,古代打仗的时候,一般将军都是躲在后面指挥,很少会亲自重逢,即便亲自冲锋,将军身边也是一群互为保护,一个普通士兵想斩杀一名敌方的大将,其难度可想而知。 夺旗就更不必说,旗帜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扛旗官在哪,军队就会往哪儿走。通常旗手身边围的敌军要比将军身边更多! 陷阵也是一样,想要攻破敌方防御森严的阵地,几乎九死一生。 这个先登,好像是四个大功里最容易的一个,似乎只要腿脚够快登上城墙就能立一大功。 然而实际上,先登的难度,根本不亚于斩将夺旗。这个先登可不光指的是第一个登上城墙,还要能够在城墙上活下来,并且一直支撑到胜利才作数。 不然一个死人,难道还能领赏金? 信陵君的先登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其诱惑都是非常巨大的,这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 在信陵君的激励下,联军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函谷关。他们奋勇杀敌,很快就冲上了城头。 秦军拼死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渐渐败下阵来。 最终,在内外夹击下,联军成功攻破了函谷关,取得了这场关键战役的胜利。 信陵君站在城头上,俯视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 信陵君对左右下令:“将我们两军的尸首收敛起来掩埋。” 魏贲很是不解:“咱们买自己的兄弟就算了,连秦军的尸体也要掩埋吗?” 信陵君看着城头上满地的秦军尸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人也是勇士,他们值得我们尊敬。” 联军士兵们忙着打扫战场,清理尸首的时候,田秀找到了信陵君:“上将军,现在函谷关拿下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信陵君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继续向西,兵进咸阳!破秦就在今日!” 田秀又道:“那粮草怎么办?大军已经没有粮食了。” 信陵君笑了笑:“我们没有拿下函谷关粮食是个问题,但我们拿下了函谷关,粮食就再也不成问题了。现在我们派人去给韩王传信,让他火速为大军送来50万石粮草,他一定不会拒绝。” 第381章 此乃乱命也!吾不奉诏 新郑。 韩王宫。 当韩王然接到了信陵君的消息,得知函谷关已经被攻破,联军马上要举兵向西攻破咸阳的时候,韩王整个人都沸腾了。 “太好了!太好了!想我韩国自立国之日起就一直饱受秦国压迫!当年,秦王甚至将我韩国王陵所在之地武遂都夺去了,寡人一直不能报仇。今日信陵君终于要了却寡人心愿,替天下除一祸害,真是可喜可贺。” 张平听着韩王的话也是一阵点头,不过他马上又皱起了眉头:“大王,信陵君向我们索要50万石粮草,还有我们在15日内送达,这个压力可不小啊!” 50万石粮草,韩国根本不可能一次拿出来,需要从全国各地征调,这就需要大量时间,更不用说这么多粮草送到前线,还需要大量民夫,这又需耗费大量时间。而且这么多民夫押运着粮草送到前线,必然耽误韩国国内的生产。 前几次联军断粮,韩国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没选择去给联军送粮。 当然,韩国当时没送粮,也不仅因为是上述这些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当时联军心不齐,韩国并不看好联军。 既然联军都没机会灭掉秦国,韩王自然也不可能把那么多粮食都扔进水里打水漂 但这一次,韩王非常坚定,他咬了咬牙,说道:“丞相,你去下令,就算给寡人把全国的男子都征调起来,也一定要把联军所需要的粮草备齐。” 韩王算看出来了,这次跟匡章那次可不同,匡章那次联军前后打了两年中途一直打打停停,最后好不容易拿下函谷关,自己粮草居然被焚了。 傻子都能看出这其中有猫腻,所以韩王才没给联军送粮。 事实也证明了当时韩王的决策是明智的,联军刚一退兵,齐国转头就灭掉了宋国。狠狠的把各国耍了一把。 但这次不同,信陵君既然说他要攻破咸阳,就一定不会骗人。韩王相信信陵君的人品。等秦国一灭,韩国今后可就安生了,而且这次韩国帮助联军筹集了这么多粮草,等到战后谈判的时候,韩国也能借机多分些土地,说不定能把韩国立国以来丢失的土地全部夺回来也不一定,韩王当然不会吝啬这些粮草。 张平道:“可这么多粮草,一时之间恐怕难以筹集。” “这……”韩王负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走了两圈,要是不能尽快把粮草筹集到,那联军就只能退兵回来。 这一次联军要是退回来,天知道秦国将来会怎么报复韩国。 想着,韩王开口道:“寡人记得新郑的仓库里,好像还有20多万石粟米,先把这些粮食送到前线,解了联军的燃眉之急,剩下的粮食,再慢慢运到前线。” 张平点头道:“那臣马上就去办!” 一时间,整个韩国上下都忙碌起来,听说是要给联军运送粮草,韩国百姓无不振奋,就连七八岁的小孩,都主动加入到队伍里,帮助官府筹粮。 韩国这回几乎是在赌国运了,如果联军失败了的话,可不光是这几十万石粮草打了水漂,韩国今年的生产也会遭到破坏,而且等到将来,秦国一定会对韩国展开报复,韩国说不定会被灭国! 十日之后,七月中旬,韩国送来的第一批粮草终于运到函谷关。 在军粮充足之后,信陵君立即下令大军向西,直逼咸阳! 听说的函谷关被攻破的消息,子楚心里顿时慌的一批。好在这个时候王翦已经从武关赶回来。 王翦这次带回来25万兵马,其中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另一部分则是收拢的伊阙之战时秦军的溃兵。 有了王翦这20多万人马,子楚终于有了底气。 秦王子楚计划,在咸阳附近的蕞城(陕西省西安市附近)和联军进行一场决战。 为什么要选择在蕞城?因为此处位于咸阳东部,是拱卫咸阳最后的一道屏障。 如果这个地方丢了,联军直接就可以打下咸阳,谁让咸阳没城墙呢? 所以蕞城就是秦国最后的防线,也是秦王绝对不能丢失的地方。 王翦在蕞城布阵的消息,很快被联军查知,但联军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咸阳逼近。 联军正向着咸阳极速前进的时候,平原君居然亲自到前线来了。 平原君的到来让信陵君又惊又喜,两人寒暄一番后,信陵君问道:“平原君此来,是否带来了赵国的援军?” 平原君摇摇头,“赵国国内局势紧张,此次我只是代表赵王前来劳军,并无援兵。” 信陵君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初。 “不过,本君此行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平原君神秘地说。 “哦?何事如此重要?”信陵君好奇地问道。 平原君沉声道:“我得到密报,齐燕已经被秦国说服,即将结盟,两国计划奔袭邯郸。” “什么?”信陵君先是一惊,随后就意识到这是个谎言。 齐燕结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事先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就算人家真的保密工作做的严密,那平原君又是怎么知道的? 更何况齐燕两国是世仇,如果不是有赵国拦着,两国早不知掐了多少回了。 所以齐燕两国怎么可能结盟呢? 燕国被赵国打得只剩半条命,至今都没恢复,燕国还有胆子跟齐国联手去打邯郸?这一听就是瞎扯的。 但是平原君为什么要瞎扯出这个消息呢?莫非是……信陵君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果然,平原君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无忌啊!齐燕两国马上就要偷袭我国后方,而我国后方目前兵力空虚,根本无法应对齐燕两国,所以,寡君想从前线抽调一些兵力,去增援邯郸。” 信陵君道:“那,不知道赵王打算抽调多少兵力回去” 平原君立即说道:“不多,寡君只打算将敝国大司马和他的禁卫军调回去。” “什么?”信陵君不淡定了。赵国这次虽然出兵八万,但实际上庞煖带来的那五万人,基本上就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战斗力很弱,跟韩军差不了多少。 联军现在主要的战力就是魏军跟禁卫军。赵王把禁卫军调回去,不就相当于让魏军去单独面对二十几万秦军么? “丞相!”信陵君一脸严肃的看着平原君说道:“你知道我们马上要和秦国进行一场大战吗?” 平原君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敝国的安危,信陵君难道就漠不关心吗?” 信陵君深吸一口气,“我当然关心赵国的安危,但此时正值关键时刻,若抽走赵军,联军实力大减,这场仗还怎么打?” 平原君面露难色,摇头道:“但寡君严令,要中山侯退兵,寡君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 信陵君沉思片刻,“不如这样,我派使者快马加鞭赶回赵国,向赵王说明利害。同时,我们也加紧行军速度,争取早日与秦军开战。只要我们能速战速决,便可避免齐燕来袭。” 平原君道:“无忌,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信陵君见此,只得说道:“那好吧,丞相,你可以亲自去找文叔,他若是愿意跟你回去,无忌绝不阻拦。” “好!” 平原君很快找到了田秀,不过面对田秀,他就没那么多说辞了,直接宣布了赵王退兵的诏书。 平原君宣读完诏书之后,营帐里所有的将领都炸了锅了。 “大王这种时候怎么能让禁卫军退兵回去呢?” “这种时候我们退兵回去,联军不就散了吗?” “是啊!这种命令简直就是乱命!” 平原君听着营中众将领的吐槽,面无表情:“大司马,诏书已经宣读完了,你是奉诏还是不奉诏呢?” 田秀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防着信陵君被偷家,没想到自己最后被偷家了。 赵王为什么突然让他回去?肯定是中了秦国的反间计了! 这可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赵王现在要他退兵,他该怎么办? 退兵了的话,现在所有成果功亏一篑……六国再也不可能像这样齐心合纵了。 想到此,田秀合上诏书,没有丝毫犹豫:“此乃乱命也,吾不奉诏!” 听闻此言,平原君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少变化,只见他不急不慢地从袖口中掏出半截虎符,大声道:“田秀,这是大王授予我的兵符,现在本相要你立刻退军!” 田秀不为所动。 平原君见此,又拿着手上的虎符看向周围的将领:“你们都是禁卫军的将领,见兵符如见大王,田秀抗命不尊意图反叛,本相要你们立刻将他拿下!” 营帐中所有将领听到平原君的话,皆无动于衷。 平原君怒了:“怎么,你们禁卫军的这群将领都要造反吗?” 说着,平原君环视着营帐中的将领,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冯无疾:“冯将军,你是大王一手提拔的,你难道也要背叛大王吗?” 冯无疾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从席位上站起来,淡淡的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王的兵符只能调动大司马,大司马都不奉诏,末将也实在难以奉诏。” “你!”平原君没想到,田秀居然这么会邀买人心,冯无疾这种赵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居然都学会抗命不尊了。 其实这并不奇怪,营帐中这么多将领都不奉诏,冯无疾就算真的奉诏,他手下的兵会听他的话? 信不信那群丘八立马来个下克上,一刀结果了冯无疾。 冯无疾又不傻,反正今天抗命不尊的人这么多,赵王难道还专门整他一个人?俗话说法不责众,就算赵王真要整他们,倒霉的也是田秀,他怕个什么劲。 “好好好!”平原君被气笑了:“你们一个一个都抗命不尊,看来你们都是铁了心的要跟田秀造反!” “丞相!”田秀打断了平原君:“您的话也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说大王的诏命是乱命,您怎么就给我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呢?” 平原君厉声道:“你们抗命不尊还不是谋反吗?” “当然不是!”田秀反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乱命,我当然不能接受了。” 这就是平原君和田秀的格局,前者不断用“你们”来指责禁卫军的将领,而田秀则不断使用“我”,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田秀的举动,自然赢得了在场一众将领的好感。 众将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出来给田秀站台,这把平原君气的面色铁青。 “好!”平原君转身离去,临走前他还留下一句狠话:“记住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走了之后,李牧这才来到田秀身侧:“大司马,你抗命不尊,大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所谓了!”田秀摊了摊手:“只要能灭掉秦国,就算被大王杀了,我也能含笑九泉。” “各位弟兄放心!”说着田秀还给众人吃了一粒定心丸:“等灭了秦国诸位都是大赵的功臣,大王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大王那个人我了解,只要能打胜仗就行。要是打不了胜仗,在忠实执行命令也是白给。你们就等着看吧,打完了这一仗,大王说不定还要请我喝酒呢!” 营帐中霎时之间充满欢声笑语,将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另一边,平原君找上了信陵君 。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信陵君说了一遍,然后平原君拱起手道:“无忌,我其实也不愿意看着田秀走上绝路。请你给他发一封军令,让他跟我回去吧!不然将来一定有他好果子吃。” 信陵君为难的说道:“丞相,恐怕就算我下了军令也没用。文叔那个人,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 平原君听到这话,瞬间大怒:“无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害他?” 信陵君淡淡的说道:“我是不是害他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我们正在为天下除害!没有什么比消灭秦国更重要!” 信陵君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如果赵王真因为这件事情和田秀翻了脸。等打完这一仗,他就把田秀挖到魏国。 到时候魏国有了田秀,简直是如虎添翼。 说不准十年内就能一统天下! 这可不是信陵君臆想,秦国一灭,魏国能吃下不少土地,实力将得到极大恢复。到时候只要发展几年,完全有可能和赵、楚、齐争夺天下。 第382章 花边新闻 赵国,邯郸。 平原君赵胜从前线归来以后,第一时间回到王宫去面见赵王。 当得知田秀居然不奉诏之后,赵王瞬间勃然大怒。 平原君继续在旁边拱火:“大王,那田秀还说什么此乃乱命也,吾不奉诏,他还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什么?”赵王气的气喘吁吁:“他真是这么说的!” 平原君对赵王拜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大王若是不信可以等田秀回来,当面问他,看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好好好!”赵王被气笑了:“寡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司马,居然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看来他是想谋反。” 眼看火已经被拱的差不多了,楼昌又适时的进来添了一把柴:“大王,禁卫军如今只听田秀一人诏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昔日齐宣王时,田忌就是凭借军队对他的服从性,发动叛乱攻打王宫……” “你说什么?”楼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王打断:“你是说大司马会像田忌那样谋反吗?” 楼昌跪在地上对着赵王拜道:“大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为您担心啊!” 此时,赵王也不禁去想楼昌的话,禁卫军是赵国目前最精锐的部队,如果真的被田秀给收买了,那对整个赵国而言将是灭顶之灾。赵王不禁想起了多年前邯郸流传的那句谶语,心中对田秀的猜疑更重了。 赵王把目光看向平原君:“丞相,你立刻带500甲士到军前去逮捕田秀,如果遇到抵抗就……”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卿打断了:“大王不可啊!大司马虽然抗命不尊,但毕竟没有谋反之实。您这样无凭无据的派人去逮捕他,分明是把大司马逼反。” 虞卿的话音刚落,平原君便大声呵斥道:“大胆虞卿,你竟敢顶撞大王!” 赵王摆了摆手,示意平原君不必激动。他转头对虞卿说道:“爱卿言之有理,那依爱卿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虞卿拱手说道:“大王,不如先派人前往军前,好言抚慰大司马,先安抚其心,待其得胜归来,再做处置也不迟。” 赵王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吧,那就依爱卿之言。” “大王圣明!” 虞卿对赵王一拜。 赵王面色温和的看着虞卿:“虞君,不如寡人就以你为使,替寡人到军前劳军。” 虞卿拱手道:“臣领命!” 等到虞卿下去准备以后,赵王又迅速把目光看向楼昌:“楼卿,你立刻派人去大司马的府邸将长公主母子接进宫。” 楼昌一愣,道:“大王,接长公主母子入宫,该怎么说呢?” 平原君沉声道:“你就说大王想念长公主,请她进宫住几天。” “唯!” 赵王又把目光看向平原君,吩咐道:“丞相,你立刻派人去把都平君的府邸围起来。” 平原君道:“大王,无缘无故围了田单的府邸,这恐怕不好吧?” 赵王面无表情:“寡人要你去做,你就只管做。” “是!” 接着,赵王又将目光看向赵聪:“将军,你立刻将宿卫军调到房子,听候寡人命令。” 房子靠近中山,赵王让赵聪带兵去房子,其意图已不言而喻。 缪贤站在一旁轻声嘀咕:“大王这是准备应变了。” 赵王听到了缪贤的嘀咕,但听的不真切,他忍不住问道:“缪君,你在嘀咕什么?” 缪贤忙道:“大王,恕老奴直言,您这样做,是会逼反大司马的。” 大部分时候,缪贤并不会对赵王的命令指手画脚,但他这个人有个优点,该劝的时候总会劝一劝,不管赵王听不听他都会说,所以这也是他深得三代赵王宠信的原因。 赵王面无表情道:“寡人也不想要逼反他,但妖刀嗜主,如之奈何?” 赵王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一切都是为了赵国的安定。若田秀真有反意,寡人也只能如此了。” 缪贤点点头,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虞卿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朝着前线出发。 他暗自祈祷,希望能够顺利平息这场风波。 虞卿出发的同时,赵王又一次招来了甘罗,双方长谈一日之后,第二日,赵王以平阳君赵豹为使,命赵豹与秦使甘罗一同南下魏国,其意图不明。 另一边,联军经过十日行军,终于进入关中平原。 此时,联军陈兵于蕞城以东十里,而王翦已经在蕞城布好阵势,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信陵君派人给王翦送去战书请求决战,面对信陵君的邀战,王翦不予理会。 既然王翦不理会,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联军只能对蕞城发动强攻。 蕞城只是一座人口不足十万,占地不过数百平方米的小城。 然而王翦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居然将蕞城的城墙加高了两尺,并且在城外挖掘了一条宽两丈,环绕全城的护城河。 并且王翦下令,将蕞城周围全部的树木砍伐殆尽,实在不能砍伐的就用火烧毁,蕞城四周所有城邑的百姓,全数被迁往咸阳。 王翦这种类似焦土战术的战法,让联军吃了很大苦头。 由于无法从周边砍伐树木制造工程器械,联军只能使用原有的各种攻城武器进攻蕞城。 联军本来携带的攻城器械就不足,在经过了几日的大战以后,联军所携带的云梯、冲车等等都损失殆尽。 无奈,联军只好从后方打造攻城器械,运往前线。 这极大拖延了联军对蕞城的进攻速度,联军一连打了十天时间,居然毫无进展。 眼瞅着攻不进去,大家都很着急。为此,信陵君魏无忌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众将齐聚大营以后,信陵君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王翦不愧是白起调教出来的,他把蕞城这么一座屁大点的小城,修筑的如同一道堡垒,照这种速度打下去,我们明年也打不下蕞城。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尽快攻下蕞城,不知道众将可有妙计?” 魏军魏贲深以为然的说道:“王翦这个鼠辈就缩在蕞城不出,这蕞城就像个乌龟壳子,敲也敲不开。” 魏贲本来也不是什么名将,当然没有什么破敌之策了,他这番话不过是发一发牢骚而已。 韩国的将军徐辞性格谨慎,当下也是缄口不言,显然是没有办法。 魏韩两军的将领都不说话,信陵君只得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庞煖见信陵君的目光向自己开来,率先说道:“上将军,别看老夫,老夫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倒是能问问我们大司马。” 这话,成功把营帐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田秀身上。 田秀也很无奈:“你们都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姜子牙,哪来那么多计?” 信陵君不甘的说道:“怎么,文叔,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田秀耸了耸肩:“我们现在就好比是两个剑客搏斗,只能真刀真枪的干,想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 信陵君见此,皱眉道:“难不成除了强攻真的无路可走?” 除了强攻,还有办法吗?答案是没有的。 蕞城不像是函谷关,他实在太小了,而且周边一马平川,联军这边想干什么,王翦马上就能知道。 田秀倒是想过照葫芦画瓢用地道入城,但那条护城河是个大问题。 王翦故意把护城河修的很近,这种情况下联军想打地道,只能从城下打,其难度可想而知。 “上将军!” 信陵君旁边的张耳说话了。 “先生,你有什么指教吗?” 信陵君温和的看着张耳问道。 张耳沉吟道:“秦人几次对我们使用离间计,我们何不也给秦人来一次离间计?” “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派人到咸阳散布流言,就说王翦拥兵自重想自立为王。” 张耳这话说出来,信陵君不由摇了摇头。 受秦法约束,秦国风气很严,先不说秦国每个百姓都有通传,探子一去了就会暴露身份。就算探子真的能混进咸阳,普通百姓严禁议论国事,所以探子根本就不可能将流言散布出去。 不过张耳的话,倒是极大的启发了田秀。 “信陵君,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信陵君把目光看向田秀,忙问:“文叔,你有何良计?” 田秀摇了摇头:“我这个点子有点馊!” 信陵君看了看身旁的人,大家发出一阵哄笑。 信陵君道:“你只管说,我不怕你的点子馊。” 第二天,联军挑选了100神箭手,每个人的箭上都绑着一份传单,随后这些箭被射到城里。 起初,秦军还不知道联军在干什么,直到后来有胆大的人发现了上面挂着传单,这才将传单拿了下来。 传单是使用隶书写的,一些不认字的秦兵,请那些认字的士兵帮忙阅读。 不读不要紧,一读秦军瞬间炸了锅。 传单上面说,联军来攻打秦国,并不是要来灭亡秦国,只是想要消灭秦法,使秦国重新变成一个自由的国家。传单上面还说,联军并不想要和普通士兵为敌,希望这些人能认清形势,放下武器投降,联军针对的是秦王那个残暴的家伙,请普通士兵不要再给昏庸的秦王卖命。传单上还着重强调了秦王的种种暴行,特别是上面记载了一件颇为香艳的事情。 子楚的王后,太子政的老娘赵姬淫荡成性秽乱宫廷,背着子楚跟大臣们乱搞。吕不韦,蔡泽,王翦,摎全都是他的入幕之宾。上面写的绘声绘色,就连细节都有让人念念不忘。 王翦看完了这份传单以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一冷。 这么劲爆的东西,如果要是在军中传开了,其后果难以预料。 更要命的是,这传单要是让秦王知道了,依照秦王的性格,必定暴跳如雷。 到时候秦王肯定会让他立刻出击,跟联军决战。 但这种时候和联军决战,对秦军而言,明显不利,这正好中了联军的圈套。 如果他要是抗命不尊的话…… 传单上面说,王翦正在跟联军秘密谈判,准备把赵姬占为己有,用不了多久就会率兵反戈一击攻打咸阳。 虽然傻子都不会信这话,但难保子楚见他按兵不动,会不会真的信了。 这就是个阳谋,就算你明知道秦王大概率不会信,但你敢赌吗? “快!”王翦立刻叫来了张唐,对他吩咐道:“张将军,你马上派人去收缴这些传单,严禁有人私藏,还有,传单上写的事情,严禁有人议论,违令者斩!” “是!” 张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下去命人收缴传单。 尽管王翦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联军射上来的传单都收缴完了。 但是,咸阳,王宫中。 此时此刻,一张皱皱巴巴的传单已经摆到了秦王子楚的桌案前。 子楚看完了这份传单,瞬间大笑,没错,他是被气笑的。 吕不韦、蔡泽手上也有一份一样的传单,他们看完了之后同样是面色铁青。 他娘的!田秀也欺人太甚了,居然派人编这种花边新闻! 为什么吕不韦几个人都会认为这传单是田秀写的,因为这世界上除了他,没人会干出这么损的事情! 信陵君魏无忌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他肯定不会让人写这种花边新闻。 那这种事情就只能是田秀那个不要脸的干的了。 “该死的田秀!”子楚将手上的传单撕了个粉碎,然后将碎纸抛向空中,碎纸片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 子楚指着地上的碎片,咆哮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此仇不报,子楚誓不为人!” 要说子楚不生气,那才真有问题。那个男人被人造谣戴了绿帽子能高兴?更别说对方还是一国之君。 子楚从席上“噌”的一声站起来,对左右吩咐:“来人,给寡人准备铠甲,寡人要亲自去前方,跟狗日的田秀拼了!” 蔡泽连忙安慰道:“大王,这是田秀那竖子故意在激您,您可不要上当啊。” 蔡泽不说还好,他一说子楚的火气更大了。 “怎么?蔡相,你的意思是让寡人忍了这口气吗?” “寡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秦王一拳砸在桌子上,对着蔡泽咆哮道:“这种事情如果寡人都忍下来,以后寡人还有什么脸在当秦王,还怎么治理国家?” 第383章 功败垂成 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子楚,蔡泽是真劝不动了。无奈,他只能给吕不韦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吕不韦点点头,站起身说道:“大王,您不必如此生气。” “寡人如何能不生气呢?” “大王!”吕不韦平静的说道:“田秀编造这种谣言,就是想要激怒您。如果您被激怒,就正好上了他的当,而且如果您真的去前线,更会让许多人以为传单上说的事情是真的。所以此时,您应该冷静。司马梗将军已经从汉中赶回,最多下个月就能赶到,等他的大军来到,我军的人数将达到近40万,那时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子楚听完了吕不韦的话,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过于失态了。这种时候他应该冷静,不能被这一张传单激怒。 秦国朝廷发生的事情,很快被鱼传到了田秀手上。 田秀听说子楚被劝住了,决定再爆一剂猛药出来。 联军大营。 烛光下,田秀将一张新制的传单放在了信陵君的面前。 信陵君看着传单上的内容,面色复杂的开口道:“文叔,你也太损了。” 田秀不以为意:“损?更损的还在后面呢!这才哪里到哪里。” 信陵君无语了。他并不想编这种桃色新闻来激怒子楚,这很不君子。但战争是没有仁义的,打仗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田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靠近信陵君,低声说道:“明日我便派人将这传单大量散布出去,我倒要看看子楚这次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信陵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田秀此举虽然有些不光彩,但在战场上,为了胜利,任何手段都是必要的。 几日之后,秦军营地中再次掀起轩然大波。士兵们私下议论纷纷,传单上的内容传遍了整个军营。子楚得知后,气得摔碎了酒杯,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吕不韦!立刻召集众将,寡人要御驾亲征!” 吕不韦心中暗叹,他知道子楚已经被彻底激怒,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劝阻。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他必须想办法稳住局势...... “大王!”吕不韦拱起手说道:“请您冷静些。” “冷静冷静,你让寡人怎么冷静?”子楚拿着手上的传单,骂道:“他居然给寡人的生母编造这种不堪入耳的段子,寡人绝不能忍。” 眼看子楚这回是动了真格的,吕不韦也没有办法了,他一面去安排子楚御驾亲征的事宜,另一面则是找到了蔡泽。 两人就眼下严峻的形势商讨了一下。 蔡泽率先开口:“大王不去前线,王翦将军应对联军还游刃有余,大王若是去了,前线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可就难说了。” 其实蔡泽有句话没说,子楚根本就不知兵,他要是到了前线一顿胡乱指挥,肯定会把秦军搞崩。 但是这话他不敢跟吕不韦说,谁不知道吕不韦跟秦王的关系?他要是跟吕不韦说了这话,保不齐这小子转头就会把他的话告诉蔡泽。 在这官场上混,不长个心眼是活不长久的。 吕不韦点头道:“大王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去前线,这个我们是无法阻止的。目前咱们能做的就是想个办法,在大王赶到前线之前,就把联军击退。” 蔡泽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右相,咱们两个要是有那么大能耐,还用坐在这里?” 为了把联军击退,这阵子秦国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甘罗自从去了赵国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所有秦王已经不对他抱以希望了。 “蔡相,我看万不得已,我们可以考虑接受楚国的条件。” 吕不韦话音一落,蔡泽立即投去惊讶的眼神:“你是说,向楚国投降吗?” 楚国开出的条件,虽然并没有说要让秦国投降,但在秦国君臣看来,楚国的条件跟让他们投降也没区别。 汉中、宛叶、商於全都是秦国的战略要地,丢失了这些,秦国可不光是丧失了几十年的东出成果,这是直接丧失了自商鞅变法之后,几乎所有的扩张成果。所以这跟投降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不想这样!”吕不韦叹息道:“但是如果不接受楚国的条件,秦国有亡国的风险!” 蔡泽跟着长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就在蔡泽和吕不韦打算起身入宫,去找秦王汇报这事的时候。 吕不韦的门客嫪毐从外面进来,道:“丞相,赵国那边有信来!” “哦!”吕不韦慌忙将信接过,信是甘罗写来的,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以后,吕不韦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蔡泽忙问:“怎么样了?” 吕不韦喜笑颜开的说道:“甘罗已经成功说服了赵王,目前赵王已经派出使者和甘罗一道南下前往魏国,向魏王施压!” 蔡泽慌忙接过甘罗的信看了起来,看完以后,他也同样长舒一口气:“太好了,这次我们不用向楚国低头了!” 吕不韦道:“我们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王!” 两人一同来到宫中,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子楚。 子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无多少喜色。 吕不韦不解道:“大王,用不了多久,联军就会退兵,您为何还这样闷闷不乐呢?” 子楚恨声道:“虽然赵国向魏国施压了,但是魏无忌那家伙会听吗?那家伙现在已经着了田秀的道了,他要是坚持不退兵,我们该怎么办呢?” 吕不韦思考片刻后,拱手道:“大王莫忧,信陵君那个人,最是重视情谊。只要魏王向他下令,他必定不会像田秀那样,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臣想,只要我们能给魏王许诺一些好处,在和赵国一同施压,魏王是一定会屈服的。” 子楚点头道:“此计甚好。右相,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吕不韦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虞卿也来到了前线。 虞卿一来,就向田秀说了邯郸目前的最新形势,不过他并没有提及田秀家眷被赵王扣押的事情。只是好言安慰。 当天晚上,田秀就收到了毛遂的密报,得知了赵媛母子被赵王扣押,还有自己的父亲被赵王软禁的消息。 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展忧心忡忡的说道:“少君,赵王派虞卿来,明摆着是想要先稳住您,一旦打完了这一仗,恐怕赵王就该清算您了。” 田秀道:“虞君应该不是这种人。” “他不是更糟糕!”尉缭幽幽的说道:“赵王如果连他都瞒着,那说明赵王已经连虞卿都不相信了,您认为,他还能相信您吗?” 田秀看向营帐中的诸位将领:“那你们的意思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尉缭道:“自古君疑臣则臣必死,师父,你要早做打算。” 田秀面对着来自国内的巨大压力的时候,信陵君同样遭受着压力。 魏王给信陵君传来了信,命他即刻从关中退军。 原来,秦国已经向赵国投降。秦国答应,归还韩国宜阳、伊阙、垣曲等二十城,承诺归还整个河东、两周给魏国。并且承诺割让上郡五城给赵国。 从表面上来看,韩魏在一战中收获了大量领土,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赵两国肯定是在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赵王怎么可能跟秦国一起去向魏国施压? 信陵君找到了田秀,将魏王要求他撤兵的诏书拿给田秀过目。 田秀看完后,同样对他说了自己的情况。 此刻,信陵君跟田秀,俩人就是一对难兄难弟,拼死拼活的在前线为国效力,结果背后被人捅了一刀。 “文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言语之间已经萌生退意。 田秀安抚道:“信陵君,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无论如何,我们得打完这一仗再说。咸阳就在眼前了!” 信陵君思索再三,最后只能咬了咬牙:“好吧,无忌反正也抗命多回了,不差这一次!” 就在田秀和信陵君筹备着对王翦的下一轮攻势的时候,又有几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是韩国,韩王遭受到了赵魏秦三国的压力。 无奈之下,韩王派人给徐辞送来消息,要他立刻从前线退兵。 而且,韩王还下令张平停止了对前线粮草的供应,联军一下面临断粮的困境。 第二个坏消息则是,司马梗日夜兼程,原本他应该在九月中旬的时候赶到咸阳,但现在才八月初,他居然就已经赶到咸阳了。 此刻,联军要面对将近40万秦军!其压力可想而知。 不光如此,楚王听说秦国向三晋投降的消息后,立刻调集了二十万兵力,准备趁虚攻打大梁。 秦国这一战后,虽说是没有亡国,但也被彻底打废了。 楚国今后最大的敌人就是三晋,所以楚王急不可耐的要对魏国发动进攻。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田秀和信陵君同时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无法继续了。 信陵君望着蕞城,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联军距离咸阳已经近在咫尺,结果因为后院起火,不得不鸣金收兵。 八月十日,联军正式从关中退回韩国。 联军撤退以前,顺便烧毁了函谷关,并且破坏了崤山古道。 这对秦国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崤山古道被毁,意味着今后很长时间内联军都不可能再来攻打秦国。 坏消息则是,秦国现在是彻底被锁死在关中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秦国都要在关中舔伤。 特别是联军焚毁函谷关,这对秦国来说是个巨大打击。 函谷关是修建在大山上的,魏武侯十三年,魏国就曾经攻破过函谷关一次,当时秦国被迫将函谷关向内迁移。 为了修建一座新的函谷关,秦国陆陆续续差不多修了十年。 这一次函谷关被毁,秦国又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去修复,这对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的秦国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蕞之战后,天下格局发生重大变化。 秦国丢失掉了,包括河东、两周、宛叶在内,几乎所有的关外领土。 目前,秦国仅仅剩下了商於、汉中、河西、上郡、关中等土地,秦国几乎丢失了自商鞅变法以来,所有的东出成果。 而楚国在这一战中,收复了宛叶、鄢郢等故土,加上原来庄辛夺取的巴蜀,楚国实力暴涨,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魏国也在此战中收回了河东和两周之地,基本上恢复到了魏惠王后期的水平。 不过魏国虽然吞掉了大量领土,但日子反而更难过了。 两周之地的人口在战前就被秦国先一步迁移到关中,所以魏国得到的基本上是空城。 而河东之地,先前魏国主动将主权割让给了赵国,现在赵王拿之前的盟书跟魏王扯皮。 最后无奈,魏王只能跟赵国平分了河东之地。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韩国,韩国此战收复了大量领土,并且还重创了秦国。 虽然说这次没能灭掉秦国,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韩国都不必再担忧秦国的威胁。 在联军撤兵以后,信陵君盛情邀请田秀前往魏国任职,不过被田秀婉拒了。 田秀认为自己的根基在赵国,况且他的家眷还在赵王手里,他实在不能不回邯郸。 而信陵君回到大梁后,受到了魏王的封赏,魏王加封信陵君为大将军赐信陵君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其待遇直逼当年的辅政的周公。 信陵君力辞掉了一切赏赐,只接受了大将军这个封号。 接受了大将军这个封号之后,信陵君回到信陵练兵。这一战信陵君见识到了骑兵未来的潜力,他决定在魏国也训练一支新的骑兵以适应日后的战争。 赵国,邯郸。 田秀回到邯郸的第一天,就被赵王叫进了宫。 这次,赵王并没有将田秀怎么样,但因为他在战场上抗命不尊,赵王免去了田秀的大司马,改任为大将军。 这个惩罚,可以说是不痛不痒的。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田秀已经和赵王产生了隔阂,并且赵王有意将田秀“边缘化”。 比如说他回到邯郸之后,赵王曾举行过几次朝会,都没邀请田秀去。 第384章 诸子论战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子楚看完了各国传回的情报以后,他将手上的木简放到一旁,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各位爱卿,经此一战,我国元气大伤,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听到了秦王的问话以后,蔡泽率先拱手:“大王,如今我国应当韬光养晦,静静恢复元气。” 这一战之后,秦国元气大伤,此时秦国必须得选择一个盟友自保,这个盟友究竟是选三晋还是选楚国,子楚心里并没底,所以他决定问问诸位大臣们的意见。 想着,子楚开口道:“今后我国是应当盟晋还是盟楚亦或者盟齐?” “盟楚╱盟晋。” 蔡泽和吕不韦一同开口,但两人说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子楚照例先把目光看向蔡泽,问道:“贤卿,你为何主张盟楚?” 蔡泽道:“大王,此战以后三晋强势崛起,如今三晋的实力几乎已经恢复到立国初期的水平。纵观百年历史,晋国一旦崛起,则我国必受压制,故臣以为我国当盟楚。楚强,借楚国之势,退可谋求自保,进则可兼吞三晋。” “嗯!”子楚点了点头,似乎对这话深以为然,他又把目光看向吕不韦:“右相,你为何又主张盟晋呢?” 吕不韦拱手道:“大王,楚国占据巴蜀兼吞宛叶,其实力已超越诸国,位居天下第一。倘若我们此时与楚国结盟,楚国必然要我国出兵一同攻打晋国。我国若是出兵,楚国实力必然更盛,等三晋被击败,我大秦亦不能独善其身。若我国不出兵,楚国必然要兴兵讨伐,那时三晋也会顺势来攻,我国一样会遭受灭顶之灾。因此我国绝对不能盟楚,只有盟晋。” 他的话刚刚说完,蔡泽就站出来反对:“右相此言差矣,如果和晋国结盟,三晋难道就不会要我们出兵讨伐楚国吗?” 子楚听罢,又是一阵点头:“两位爱卿说的是,寡人不管倒向谁,另一边则必然都要寡人出兵。若寡人不从,必将大祸临头矣!” 这时,吕不韦对着秦王一拜,道:“大王,臣有一计,可使晋楚相争,我大秦渔人得利。” “哦?”秦王子楚一怔,忙问:“爱卿有何妙计?” 吕不韦道:“大王可遣人入邯郸,称臣于赵国,并请赵王称帝。赵王一旦称帝,楚国必然大怒讨伐,则晋楚开战矣。若楚王不出兵,赵王也不会允许楚国威胁他的霸主地位,赵国一样会带领三晋乃至齐燕讨伐楚国,我国照样可以独善其身。退一步而言,就算两方都没有动起手,赵国称帝,也会使天下的矛头对准赵国,这对我国一样有利。” “贤卿,你这办法不行吧?”子楚提出质疑。 想当年齐国强大的时候,子楚的大父秦昭王就用过相似的办法,当时秦王派人去齐,请齐闵王为东帝,秦为西帝。是为东西互帝。 结果两国称帝以后,引的天下大怒,秦国这边率先取消帝号出卖了齐国,结果齐闵王那个东帝受到天下讨伐,不久齐国就遭受了亡国之灾。 而秦国用的这一手,到今天也不过过去了30年,当年经历过此事的老人许多都还健在。 此时秦国故技重施,赵王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过,恐怕都不会上当。 吕不韦见秦王怀疑自己,立即自信的拱起手道:“大王,俗话说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赵王丹并没有他父亲赵王何的隐忍,此人实际上是个非常浮华的人。想当初长平之战,若不是半路杀出一个田秀,以他的性格早就用了赵括为将,我国早打赢长平之战把赵国灭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派人去请赵丹称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接受。” 说起田秀,子楚一下皱起眉头:“有田秀在,赵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吧?” 吕不韦笑道:“大王,蕞之战时田秀抗命不尊,已经引的赵丹大怒。虽说赵丹并没有处置他,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已经产生隔阂。故,臣料定,赵王必定不会听从田秀的劝说。” 秦王沉思了一下,道:“爱卿,如果寡人将此事交给你去运筹,你能完成吗?” 吕不韦道:“臣愿亲自前往邯郸,势必完成此事!” 秦王子楚道:“好吧,那爱卿就准备准备,择日出发前往邯郸。” “臣遵命!”吕不韦拱手领命以后,又抬起头看向子楚:“这次出发以前,臣还要向大王借件东西。” 子楚皱眉道:“何物?” 吕不韦道:“九鼎!” …… 赵国,邯郸。 田秀自从归来以后,每天都泡在禁卫军大营练兵,上午田秀负责监督士兵们操练阵法以及指导骑兵的训练。田秀将全营所有骑兵都集中到了一起,独立组成一军,而这一军的将领由李牧兼任。下午田秀则是跟随展学习剑法,提升个人的武艺。 虽然田秀每次都被展几招秒杀,但他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尤其是每天晚上,田秀回家以后都会得到一个高人的指导,这让他的剑法进步的很快,短短半个月,他居然已经跟展打的有来有回(自然对方只出了三分力)。 而训练之余,田秀又在军营中搞出了蹴鞠,他本人也时常加入到比赛和士兵们一道进行蹴鞠游戏。而在他的带动下,李牧、杨端和等人全都喜欢上了这项新型的体育运动。随着蹴鞠被搞出来,士兵们不但能极大的舒缓身心,减轻每天训练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各营将帅更加团结。每次蹴鞠比赛的时候,各营的将帅都会亲自下场和士兵们一起游戏,这极大的磨合了军官和士兵之间的默契。 不知不觉间,20天时间过去了,而邯郸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荀子的两个学生,李斯、韩非居然来到邯郸做客。听说荀子的高徒来到,赵王当即决定邀请赵国的群贤在王宫之中展开一场学术论战。田秀做为赵国首屈一指的大贤,自然也得到了赵王邀请。 不过田秀此时并不想去参加这场辩论。 尉缭不解道:“师父,这次的论战非同小可,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田秀道:“跟他们在一起打口水仗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多练会儿剑呢。” 尉缭失落道:“本来还想跟您去见识一下天下第一才女上官文君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上官文君?”田秀好奇的问道:“她是谁?” 尉缭惊讶道:“师父,你连上官文君都没有听说过?” 田秀摇了摇头,他穿越也差不多快十年了,天下的名人基本都听说过,唯独不知道这个上官文君。 尉缭解释道:“上官文君的父亲名叫上官灿,他们父女可是天下有名的贤人。尤其是上官文君,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女。您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天下第一才女,有意思。”田秀来了兴趣,决定去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才女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赵媛在听说这场辩论会有天下第一才女上官文君出席,也大为好奇,吵着闹着要跟田秀一起去看看这位名震天下的第一才女究竟长什么样子。田秀拗不过只能同意。不过孟赢知道了以后却笑赵媛是怕田秀被上官文君勾了魂,所以才吵着要去。 孟赢跟赵媛两个人一直都不对付,要不是有田秀拦着,估计这俩娘们非打起来不可。不过上次赵媛被赵王扣押在宫里,孟赢还到宫里面去找的她的妹妹秦夫人打听情况,经历了这事儿以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互相看不顺眼,只是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要互相打起来的地步。 相比之下,魏无衣就非常能摆清自己的地位。在儿子田建业出生后,她就有意拉近和赵媛的关系。而赵媛觉得魏无衣跟自己同出于三晋,加上对方每次来见自己态度都很恭敬,因此也有意亲近,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没过多久就变得亲密无间。 时间来到九月底,王宫的诸子辩论如期举行,田秀带着赵媛入宫赴约。 两人刚一进宫,太子偃就已经等候在宫门前。田秀拱手施礼,道:“拜见太子!” 赵偃忙还礼道:“大将军不必多礼,来,快入宫吧!宴席已经摆好了。”赵偃又对赵媛行礼道:“姑母也来了,小侄拜见姑母。” 赵媛笑了笑:“太子免礼吧!我听说今天上官文君也会出席,所以就求着大将军带我来了,不知上官文君到了吗?” 其实赵媛想要见上官文君,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据说这位上官文君不仅才华出众,还美貌动人。她出身于江东,祖上据说是越国王族,有吴越第一美女之称。赵媛要见她,也是有意想要在诸子面前比比,两人究竟谁更漂亮。 赵偃笑道:“姑母来早了,上官文君还没有到,等会儿她来了,小侄一定亲自为姑母引荐。”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跑了过来,道:“上官先生和文君小姐已经到了。” 赵偃怔了一怔,露出为难之色,因为现在田秀和赵媛己经来了,按情理他应该是先把他们领进去,再去迎接上官父女,但一来一往,就要让上官父女等上不少时间,如果是只有上官灿,倒也就算了,毕竟他的名声并不是很大,但是陪同来的还有天下第一才女上官文君,这情况就不同了。其实早在今天早上,赵王就专门叮嘱过,不能怠慢了上官文君,若是让佳人久等,恐怕他父王知道了要骂他。 好在是田秀看出了赵偃的为难,主动解围道:“既然是上官先生父女到了,太子不妨去迎接他们。我们都是自己人,不必过于拘礼,只是别怠慢了客人,让人见了笑话。” 赵偃听了不禁大喜,赶忙道:“难得大将军如此大度,小侄在这里先谢过了。”说着,他又叫来一名宫人,吩咐道:“你立刻将大将军和我姑母迎进去,顺便告诉我父王,我到宫外去迎接文君小姐了。” 那宫人应了一声,道:“大将军,长公主,请随奴婢来。” 两人跟着宫人向里走去,赵媛小声道:“这算什么嘛,你看太子那个样子,一听到上官文君来了,立刻就迫不急待一样,把我们丢下不管,好像生怕在上官文君面前丢了面子。等一会儿见到了大王,我可得好好说说。太子今年才十岁,居然就已经好女色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田秀呵呵笑道:“太子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大王授意的。” “大王授意?”赵媛更生气了:“大王也真是的,不就一个楚国来的女子,空有点虚名,他犯得着如此重视,还让太子去迎接?” “这不显得咱们大王求贤若渴吗?” 不过虽然田秀是这样说,但在心里面对赵王父子还是有些不满的,尤其是对太子偃更是不满到了极点。虽然刚才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让赵偃去迎接上官灿父女,但太子未免答应的也太快了点,连几句客气话都不说,居然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下来,好像生怕自己反悔一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赵国的大将军,赵媛更是她亲姑姑,他都能这样怠慢。可见他并不重视什么亲情礼法,更非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真正礼贤下士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虽然田秀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但从这件小事也能看出来赵偃将来绝对不是什么明主。事实也的确如此,历史上的赵偃可是有名的昏君,赵国在他的手上江河日下。 将来要是给他继承了王位,赵国估计可就有下坡路要走了。 两个人跟着前面引路的那个宫人绕了好几条弯,又穿过了一座花园,踏上一条小径,才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宫殿。不过这座宫殿虽然偏僻,但装修都是全新的,地上面还铺着红木地板,就连大殿上的梁柱居然都是鎏金的。 田秀和赵媛走进大殿,除了主席之外,在左右各放着四张桌案,桌上放着果品美酒,且己有三张桌席上有人安坐,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估计超过七旬,而小的可能还不到三十。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相互攀谈,还有些则是对着面前奢华气派的宫殿指指点点。而在每个人桌前,都各有两个貌美的宫女侍候。 田秀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荀子的两个徒弟。按理说今天的宴会他们是主角,怎么不见人呢? 第385章 学术辩论 见宫人将田秀夫妻迎进了大殿,立马就有两个宫女迎上来请田秀入席,宫女将田秀夫妻迎进了靠近赵王右侧上首第一席的位置入座。而两人落座以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能不动声色,但其余几个年轻人的目光已经挪不开了。当然他们主要是在看赵媛,毕竟美人永远都吸引人的目光。 “各位,别看了,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田秀说了一句后,几个年轻人才有所收敛。但余光还是不断在赵媛身上瞟。估计他们都在想,这位美貌的夫人会是谁? 两人坐了没一会儿,只听大殿外面突然嘈杂起来,然后就见太子偃率先进入到大殿,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因为门口光线比较强烈,看不清面貌,不过谁都猜的出来这就是上官灿父女。 上官父女一进门,众人都纷纷起身迎接,不过也有自重身份的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但刚才那几个盯着赵媛的年轻人,此刻都是伸着脖子看向门口的上官文君。赵媛也忍不住把脖子伸了出去看向门口的上官父女,田秀却是很沉得住气悠闲的喝着茶。 赵偃抢先几步走到大殿中央,向众人拱手道:“本宫迎接上官先生父女,让各位久等了,失礼失礼。” 其他人也都纷纷拱手:“太子殿下客气了!”也有人道:“请上官先生父女快入座吧!” 这时赵偃转身道:“上官先生,上官小姐,请入座。” 先进来的是上官灿,对方约莫四十出头,身材瘦削,头戴高冠,一身浅灰色的儒袍,白面长须,目光炯炯有神,颇有些仙风道骨。 不过此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女儿身上,上官文君的年龄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她如梦幻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头如丝般柔顺的长发轻轻垂落在她的双肩上,闪烁着黑色的光泽。她的肌肤如雪,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花瓣上。 她的面容精致绝伦,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在脸上,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的眉毛修长而微微弯曲,如同两片柳叶般轻盈。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犹如一湾清澈的湖水,深邃而迷人。她的鼻梁挺直,嘴唇红润而富有弹性,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甜美的微笑,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她的双腿笔直而修长,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仿佛在翩翩起舞。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她的美丽不仅仅在于她的外表,更在于她的气质和内涵。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温柔和善良,让人感到无比温暖。她的才华还很难说是不是天下第一,但长相估计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很接近了。 赵媛是名满邯郸的第一美女,但比起上官文君,也仅仅是稍胜半筹而已。这主要是因为上官文君还小,五官还没发育完全,而且相比赵媛身上也少了点成熟气质。不过要是等上两三年,上官文君完全发育成熟了,肯定会超过赵媛。 上官文君一进场,霎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几个年长的学究也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上官文君。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过上官灿显然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他淡然的向众人拱手行礼:“老夫道家学者上官灿,见过诸位。女儿,还不给各位先生见礼?” 上官文君也上前一步,轻启朱唇,曲膝行礼,道:“上官文君见过各位先生。”她的声音很清冷,是那种传说中御姐音。 其他人听了,也赶忙拱手见礼,其中一个年轻人更是舔着脸走上前,奉上各种赞美之词,听得人肉麻。 “来,两位先生坐!”太子偃将上官父女引到了田秀对坐的席位上坐下。 上官父女落座了以后,上官文君抬起头和坐在对面的赵媛对视了一眼,显然两女人都对对方颇为留意。 正在这个时候,赵王走进大殿,身后还跟着李斯、韩非以及一大群学者。 赵王一进场,全场人立即站起身行礼。 “诸位都到了?”赵王先和众人打过了招呼之后,才将目光看向上官灿父女。 只看了一眼后,赵王的目光就挪不开了。 “小姐想必就是上官文君!寡人可是早就听过你的艳名。” 上官文君对着赵王款款见礼:“文君见过大王。” 赵王亲自上手扶起上官文君,忍不住发出称赞:“上官小姐,果真知书达理。” 赵媛在旁边来了一句:“大王,这似乎是基本的礼节。” 赵王回过身看了赵媛一眼,要换成别人敢说这话,估计早被拖出去打死了。也就赵媛敢揶揄赵王。 面对赵媛的揶揄,赵王笑道:“阿姐,怎么你也来了?” 赵媛面无表情:“怎么,阿姐是不当请之人吗?” 赵王被弄得有点下不来台,正尴尬之即,太子偃主动过来解围:“父王,你快坐吧!不然大家都得陪您站着。” 赵王入座以后,众人这才各自落座。待众人坐下以后,上官灿笑道:“大王,在座的想必都是名人高士,在下见识浅薄,还请大王引荐一二。” 赵王赶忙命身旁坐着的太子偃起身为上官父女介绍请来的众人,首先介绍的是坐在上官父女身后第二席的李斯、韩非,他们俩都是荀子的学生,在天下的名声很响亮。因此太子一介绍,上官父女立即起身见礼,并且口称先生。 而在李斯、韩非身旁坐着的是一个30出头的中年人,叫公羊?(mie),他是魏国公羊学派的传人,而公羊学派的立派宗师公羊子是能和荀子比肩的人物。作为公羊学派的传人,上官父女也给了应有的尊敬,同样称其为先生。 而在公羊?后面,第三位名叫岳肃,此人身材矮小,眼神中却露着精光,他穿着一件绣着八卦的法袍,据说是阴阳家的大贤。而第四位的打扮就很特殊了,他的头上没有束冠,只用一块布巾束发,一身粗布麻衣脚上穿着麻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还背着一把剑,身旁也没有婢女伺候,原来此人是墨家弟子名叫范建。 刚才屋子里面那些人,他是唯一一个没去看上官文君的。 对这两个人,上官父女同样很尊敬礼数相当周全,不过主要都是上官灿在说话,上官文君好像很高冷,基本不开口。岳肃热情的回应着上官灿,但范建仅仅是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墨子弟子一直主张减少礼数,上官父女并没觉得奇怪。 倒是田秀来了兴趣,之前他已经把齐墨全部都吸引到赵国了,楚墨那边也有不少人来投,这个范建会是齐墨还是楚墨?他来赵国为什么不来投奔自己呢?难道是不知道墨者都在为他效力? 田秀疑惑间,太子偃也把左侧的宾客介绍完了,接下来就是介绍右边的宾客。右边首先介绍的自然就是田秀。听了太子偃的介绍后,上官灿不由多看了田秀两眼,接着才急忙拱手:“原来阁下就是武安君,我在楚国时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无余侯时常在我面前称赞您!” 无余侯也就是庄辛,一提到庄辛,田秀忙道:“庄将军还好吗?” 上官灿抚须笑道:“无余侯纵情于山水,生活相当惬意啊!” 两人打过了招呼之后,不等太子偃介绍赵媛,赵媛率先开口:“久闻上官小姐是吴越第一才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上官文君看着赵媛,道:“不知这位夫人是?” 太子偃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姑母,静乐长公主。” “哦!”上官文君轻轻点头,道:“文君也早就听说过公主的大名,听说您是盖聂的弟子?” 赵媛道:“也算不上弟子,只是跟他老人家学过几天剑法。” 上官灿笑道:“巧了,小女也跟随盖聂先生学过剑法,算起来公主和小女算得上同门呐!” 赵媛也跟着笑出了声,但语气却有那么几分敌意:“看来我得称呼上官小姐一声师妹了。” 感受到赵媛话语中的敌意,上官文君回敬道:“只是不知道师姐的剑法如何,有空定要讨教一二。” 赵媛笑道:“那太好了,师妹若是有空就来我的府上坐坐,师姐一定跟你切磋切磋!” 其他人听了赵媛的话后,都不禁感到后悔。怎么自己没把夫人或者女儿带来,这样就能请女人出面,邀请上官灿父女到自己家中做客。其实一般这种宴会,大部分人都不会带妻女,当着妻女的面跟人家辩论,赢了还好,输了不丢人吗?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原因,那就是带上了妻女,还怎么在上官小姐面前表现自己呢? 介绍完了赵媛,接下来介绍的就是坐在他们后面的那几个年轻人了,其中一个名叫申阳,就是刚才跑到上官文君跟前去献殷勤的那个。赵偃介绍说他是法家的着名学者申不害的后人。不过目前他改投纵横家了。 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叫孙哲,这人跟田秀差不多大,赵偃介绍说他是着名军事家孙武子的后人,但滑稽的是他居然改投了法家。 而坐在最后的是个老者,这位也是个重量级人物,赵偃介绍说他是长桑君,据说今年已经100余岁,这位是医家弟子,而他的老师就是扁鹊。不过这个扁鹊不大可能是田秀认识的那个扁鹊,田秀认识的那个扁鹊最多七八十岁,如果这位长桑君真的已经100多岁,怎么可能拜一个七八十岁的后生为师呢? 战国时期,号称为诸子百家。但真正有影响力的学说,实际上一共只有十余家,其他基本都是打酱油的。而这一次聚会,集中了儒、道、阴阳、墨、纵横、法、医七家,如果将田秀算作半个兵家的话,那在场的就是八家。而这八家学派都是当今最流行的学说。其中有几个更是各个流派的佼佼者比如李斯、韩非、公羊?。 当然了像这种聚会,这个时代还是经常发生的。比如说以前齐国的稷下学宫,就经常广招天下各流派的群贤去发表自己的观点互相论证。而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各家流派学说中的佼佼者,田秀也有些好奇,看看他们会争辩出些什么来。 大在寒暄一番后,公羊?率先发言:“上官先生父女久居吴越,又是越国王族之后。不知能否给我们讲一讲越国的风土人情?” 上官灿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公羊先生说笑了,越国已经亡国50余年,越人早就已经融入楚国,还有什么风土人情可讲?” “越国虽小,但文化独特,上官先生不妨说说越地的风俗文化,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李斯接口道。 上官灿点了点头,正要答话,一旁的上官文君却突然插嘴道:“李斯先生,听闻法家主张以法治国,不知在越国是否可行?” 韩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法家之法,乃治国之道,适用于各国。然越国自有其特殊性,需结合实际情况而定。” “如此说来,法家之法并非万能咯?”上官文君追问道。 韩非哈哈一笑,“世间岂有万能之法?法门万千,皆需因时制宜,方能达到最佳效果。” 眼见话题被引到了法学上,众人纷纷加入讨论,各抒己见。一时间,殿内气氛热烈非凡。 田秀在一旁默默聆听,心中暗自感叹。这群人不愧是各家流派的精英,思维敏捷,见解独到。这场论辩,想必会精彩异常。 争论愈发激烈,各家观点碰撞出火花。儒家倡导仁义礼智信,道家主张无为而治,法家主张以法理治国......田秀渐渐沉浸其中,他开始思考这些学说如何能应用于国家治理。突然,他注意到范建始终沉默不语。田秀好奇地问道:“范先生,你对诸家学说有何看法?”范建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诸法皆有可取之处,但亦有不足。关键在于权衡利弊,找到适合之国之法。”他的话语简洁明了,却引发了田秀更深的思考。 第386章 融会贯通 辩论进行到高潮之时,不知谁把话题引到了各国之法度上,而七国之中,最另类的秦国自然成为众人争论的焦点。 申阳开口道:“听闻李斯韩非二位先生曾跟随荀子前往秦国游历,不知二位先生对秦国的见闻如何?” 李斯韩非二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后,李斯开口道:“昔曰先师入秦国,曾有言‘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 不比周,不朋党,偶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上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间,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 李斯说完了以后,孙哲面露喜色,而其余人皆是面色一沉。 而李斯这段话的大义是:秦国的百姓质朴淳厚,音乐不淫荡卑污,服装不轻薄妖艳,百姓害怕官吏而顺从管理;官吏严肃认真,谦恭节俭,忠诚守信而不粗疏草率;士大夫出自己的家门,就进公家的衙门,走出公家的衙门,就回到自己的家里,没有私下的事务;不互相勾结,不拉党结派,明智通达而廉洁奉公;君主处理决定各种政事从无遗留,因此安闲得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治理似的,这是只有古代圣王才会出现的情况。所以秦国四代都有胜利的战果,并不是侥幸,而是有其必然性的。所以说:自身安逸却治理得好,政令简要却详尽,政事不繁杂却有成效,这是政治的最高境界。秦国就类似这样了。 公羊?不服气的说道:“李斯先生,在下记得荀子似乎也说过‘虽然则有其諰矣。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是何也?则其殆无儒邪。故曰: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在下所言不差吧?” 这段话的大意是:秦国并非完美无缺,仍有它的忧患。虽然秦国居然许多的优点,但是用上古圣王的标准来衡量,仍然相差得很远,因为秦国没有儒者。单纯的推崇道义治国,就能成为上古圣王,而杂用义利兼顾治国、能成为霸主,这两者一样也做不到,的就灭亡,而这也是秦国的短处。 因为秦国是以法家学说治国,也是公认的天下诸国当中法家思想治国的代表,而儒家和法家一直势成水火,因此赞扬秦国实际上就是在赞扬法家,而这相当于从侧面贬低儒家学说不如法家。公羊?作为公羊学派的传人,当然不能忍受法家要比儒家更强。但李斯的话是引用了他的老师荀子,而荀子又是公认的儒家至圣,公羊?实在无法反驳荀子说的不对,只能将后面的话放出来以此来驳斥李斯的观点。 荀子进入秦国,大约是20年前的秦昭襄王时代,当时的秦国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强国。但尽管如此,关东六国普遍认为秦国野蛮、无礼,天下诸多流派皆鄙视秦国。但随着荀子入秦,这一切都发生改变,荀子对秦国的评价,极大改变了各国学子对秦国的看法,越来越多的大贤主动前往秦国游历。 所有亲自到过秦国的大贤,无一例外地对秦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然而即便如此,在六国各大学派,大部分的贤人依旧鄙视秦国,鄙视秦法。 公羊?说完了以后,韩非紧跟着站了起来,道:“先生,据在下所知,当初武安君入秦,设置学室制度,如今的秦国也有不少儒家弟子。因此老师的这一番话,放到现在,其实已经过时了。” 韩非说完了以后,公羊?也哑口无言了,田秀搞出学室制度的事情天下皆知,更何况他本人就在这儿坐着,自己总不能硬说秦国没有儒生吧? 此时,公羊?又将目光看向田秀,道:“武安君,您曾经在秦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您对秦国之影响如何呢?”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把目光看向田秀。赵王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田秀,想听听他怎么说。 田秀想了想说道:“我认为荀子所说不错,秦国确实是他说的那个样子,而现在的秦国也确实改变了很多。” 这几句话说完之后,孙哲的脸色已经快飘起来了,他趁机说道:“荀子以及武安君在秦国的所见,足以证明我法家的优越性,因此,若是六国想要强大,就必须要任用我法家,以法治治国。”作为一个法家弟子,孙哲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在赵王面前推崇法家的机会。 他刚说完,田秀又紧接着说道:“虽然法压的确使得秦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但正如同我先前所说过的。严苛的法令不能使百姓心悦诚服,秦国的百姓并不是忠于君王,只是忠于律法。尽管秦国设立的学室,重用儒生弟子,但是这依旧无法改变秦国是以法立国的事实。若干年后,秦国严苛的法律,会导致他的百姓背弃秦国,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家思想将变得越来越不适合秦国这个国家。” 李斯反驳道:“您说的不对,秦国已经有了儒家弟子,等到这些人成长起来以后,他们会成为秦国的新鲜血液,难道这些人不足以拯救秦国吗?” 田秀摇头道:“正是因为这些新鲜血液,会导致秦国更加迅速的失败。秦国的强大,就是立足于法家,依靠严苛的法令来治理国家百姓,但是现在有了儒家弟子,这就好比一棵大树,根基被人斩断,就算枝叶依旧能够茂盛,但用不了多久,大树就会因为根基的改变而枯萎。秦国的人民追随秦王只是畏惧于秦法,现在被儒家弟子开智,人民不再愚昧,请问秦王的统治还能够长久吗?” 这一番话说完以后,公羊?已经是面露喜色,忍不住拍手叫好。就连赵王也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孙凭不服气的说道:“武安君,请问既然儒家这么厉害,那为什么秦国在任用了儒家之后?反而会加速崩坏呢?” 田秀道:“我并没有说秦国任用了儒家就会崩坏,只是因为秦国的制度不适合使用儒家。如果一定要使用儒家思想,就必须先废除法家的严苛法令。但如果这么做了,百姓就会站出来反抗官府,秦国立即就会崩溃。” 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并不是没有意识到法家已经不再适合秦国。但是秦始皇不敢改变法家治国的思想,因为就像田秀说的,当时的百姓是因为畏惧秦法才会忠于秦国,一旦秦皇贸然改制,极有可能会加速秦国的崩溃。 秦国就好比是一栋大楼,在盖楼的时候,根基就有问题,所以当大楼建成以后,他时刻摇摇欲坠,而这栋大楼又无人可以挽救。想挽救大楼就必先把大楼推倒重新打好地基,但楼都倒了,重新打好地基又有什么意义呢? 公羊?拍着手站起来说道:“武安君说的实在太好了,法家之法虽然能使国家意识强盛,但绝非良久之策。唯有尊我儒家思想,推行仁政以礼治国,才是治国的根本之道。想当初周公为何能够被尊为圣人?还不是因为他推崇我儒家学说。由此可见,以礼治国远胜于以法治国。” 每一次这种聚会,其他各学派的学者之间,虽然有争辩,但还能和和气气,但只要是有儒家和法家弟子同时参加,双方就一定会针锋相对,非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儒家和法家之间几乎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双方不争出个所以然,是绝不会罢休的。 而面对场上的儒法争执,其余各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李斯、韩非二人则是非常尴尬。他们的老师是儒家至圣,但他们俩都是推崇法家思想的,现在儒法相争,他们无论上去帮谁,都会被另一方攻诘欺师灭祖。既然如此倒不如保持中立,看他们两方相争。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文君站了起来,轻咳一声道:“诸位莫要争吵,儒法两家之说均有其道理。”她环视四周,继续说道,“儒家提倡以礼治国,强调道德教化;法家主张以法治国,注重严刑峻法。二者若能相辅相成,取长补短,岂不妙哉?” 上官文君的一席话令众人陷入沉思。儒家的公羊?略作思考后,回应道:“文君小姐所言甚是,法治虽能立竿见影,却难以触及人心;而礼治虽能滋养人性,却见效缓慢。若能将二者结合,或许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李斯见状,也表示赞同:“道家的无为而治也有其独到之处。在法治的基础上,适当运用无为而治的理念,或许能让国家更加安定繁荣。” 场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各派学者开始探讨如何融合各家之长。这场辩论也让大家认识到,百家争鸣并非要分出胜负,而是为了寻找治国理政的更佳之道。 此时,孙哲站出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赵国试行此法,将各家学说融会贯通,看看能否取得良好的效果。” 赵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深知实施这样的改革并非易事。 他缓缓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需要从长计议。不过今日诸位的讨论令寡人受益匪浅,寡人会认真考虑你们的建议。” 春秋战国以来,诸子百家学说争论不休,各家都认为只有自己的学说才能够终结乱世拯救黎民。但是想要将诸子百家的学说真正引用到治理国家上,其实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无论是儒家还是法家,都要根据国家的情况因地制宜。并不是法家在秦国推行的很好就能够在赵国试用。 会议结束了以后,各家诸子纷纷离去,场上就只剩下了上官灿父女、田秀夫妻,以及赵王父子。 赵王先把目光看向上官灿:“上官先生,您认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是谁呢?” 上官灿沉默良久以后说道:“当今天下,如果只论地盘的话,最强者当为楚国。但如果只论武力,最强者依旧为秦国。若论起双方综合之实力,还是秦国更胜一筹。” 赵王不甘心的说道:“难道您认为寡人的国家不如秦国和楚国吗?” 上官灿摇了摇头:“赵国无论是国家的体量,人口,还是军队财力,方方面面都不如秦楚两国。” 太子偃闻言,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赵国还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呢?” 上官灿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赵国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是因为大王任用了正确的人,使用了正确的策略。这并不是说明赵国已经比秦楚两国更强。” 这话就是在暗示赵王,赵国跟秦楚两国的差距还很大,之所以之前赵国能那么强,是因为赵王手下的能人多,并不是说赵国已经比秦国跟楚国更厉害了,一旦等到赵国的这些人才耗尽,赵国是绝对不如秦楚两国的。 赵王没在跟上官灿继续争论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您认为寡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上官灿回答道:“您可以任用平原君、武安君、信陵君这样的贤才,足以见得您是一个懂得用人的明君,可是您只会用人,却并不懂得识人。” “请先生指教。”赵王谦虚的请教道。 上官灿继续说道:“您所任用的除了武安君外,其余大部分人都是已经成名的人才,他们实际上并不是被您发现有才华的,只是您发现了他们的名声。” 这话引的赵王不高兴了:“您的意思是寡人只会根据名声来任用大臣吗?” 眼看赵王似乎发怒了,上官文君及时的打断了两人:“大王,我听说邯郸的景色非常不错,不知能否容小女和父亲多留几日,领略一下邯郸的风光呢?” 赵王笑着说道:“文君小姐既然愿意,寡人当然乐意至极。赵国上下所有地方,只要文君小姐想去,尽可自行前往,绝不会有人阻拦。您和上官先生的所有花销,都会有寡人来承担。” 第387章 游说称帝 上官灿父女从宫中离开以后,两人往馆驿而去,前往馆驿的路上,上官灿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问道:“文君,以你观之,赵王是怎样的一个人?” 上官文君摇头道:“赵王徒有虚名,非明君也。” 上官灿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今天在场的群贤,又如何呢?” 上官文君再次摇摇头:“大多数人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并没有多少本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上官文君笑道:“那位武安君,倒是个妙人。他的见解很独到,女儿倒想去拜访他一下。” 上官灿点了点头:“为父也正有此意!” 就在王宫辩论的第二天,秦相吕不韦来到邯郸。 吕不韦来到邯郸以后,立即去面见了赵王。 见礼之后,赵王才开口道:“吕卿,秦国想要和寡人结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吕不韦道:“自然是真的,外臣此次来找,就是专门为了秦赵友好。” 赵王丹道:“上一次,秦国也说要和寡人盟好,结果转头就攻打了寡人的盟友。寡人还真有点不敢相信秦王了。” 吕不韦微微一笑,道:“大王,此一时彼一时,以往秦国背盟毁约,皆是因为敝国强大,有底气毁约。但是如今秦国已经元气大伤,赵国反而如日中天。请问秦国又怎么敢跟赵国相争呢?” 赵王沉默片刻后,说道:“即便如此,寡人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毕竟秦国曾经多次欺骗寡人,寡人需要时间来确定秦国的诚意。” 吕不韦看出了赵王的疑虑,他决定采取行动来消除赵王的顾虑。 两日后,吕不韦邀请赵王参加一场宴会,并特意安排了精彩的歌舞表演。在宴会上,吕不韦向赵王展示了秦国带来的珍贵礼物,表示这只是秦国友好的一小部分心意。 赵王看到这些厚礼,心中的疑虑逐渐减轻。同时,吕不韦巧妙地与赵王交流,强调了秦赵联盟的种种好处,使赵王开始认真思考联盟的可能性。 就在吕不韦和赵王商谈秦赵结盟的事宜时,上官灿父女也来到了田秀的府邸拜访。 听说上官灿父女前来拜访,田秀携妻子隆重的迎接了他们。 大堂上。 两方人互相见礼。 礼毕以后,上官灿先是笑道:“几日之前,王宫那场辩论,武安君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使人久久不能忘怀。赵国有您这样的贤人,可以无忧了。” 田秀当然知道上官灿说的是客气话而已,因此,他也表现得十分谦虚:“小子年轻,怎敢妄称贤人,上官先生实在是太谬赞了。” 这时,一旁的上官文君开口道:“大将军不必过于谦虚,依小女子看来,您的才华已经与信陵君、平原君他们不相上下,甚至还要超过他们。就凭您现在所取得的成就,足以流芳千古,永垂青史。” 本来上官灿夸赞田秀,他还很平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上官文君这一夸,田秀脸上明显有点飘飘然,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得意之色。 但是很快,田秀就平静下来。又转向上官灿,道:“先生今天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何事要见教呢?” 上官灿摇头道:“见教谈不上,老朽只是想要请问武安君几个问题而已。” 田秀道:“先生请讲。” 上官灿说道:“不知您以为当今天下之中,谁最有可能统一?” 田秀不假思索:“秦国,其次楚国。” 上官灿对这个回答大为惊讶,忙问:“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秦国经历数次大败,接连失去巴蜀,两周,宛叶,河内,河东,国力大损,怎么可能最有希望统一呢?” 田秀笑了笑,解释道:“秦国虽经大败,但其根基仍在。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内部制度完善,民风尚武,且秦军战斗力极强。只要秦国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他日必能卷土重来。而楚国地广人众,资源丰富,且楚王完颇具雄心。若楚王能够任用贤臣,改革内政,楚国未尝不能与秦国一争高下。” 上官灿点了点头,似乎对田秀的分析颇为认同。 此时,上官文君插嘴道:“那武安君认为赵国能否一统天下?” 田秀看了上官文君一眼,微笑道:“若赵王能够选贤任能,励精图治,赵国自然有望统一。但如今各国皆虎视眈眈,赵国需小心应对才是。” 上官灿父女对视一眼,互相一阵点头,似乎是认同了田秀的观点。 上官灿又紧接着追问:“目前,单从各国实力上来看,楚国才是最为强大的,您为什么认为楚国统一的潜力不如秦国呢?” 田秀笑道:“楚国封君遍地,中央不能集权于地方,这就是他的最大弊端。何况巴蜀、宛叶都是新附之地,百姓都不信服楚王的统治。反而楚国为了控制这些地区,需要大量的兵力驻扎,这无形中,实际上分散了楚国的实力。” 上官灿追问道:“那等到楚国将这些地盘完全消化,可以追得上秦国吗?” 田秀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奖励耕战,秦人莫不奋勇杀敌,以获取军功。而楚国的贵族们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长此以往,秦国的实力必然越来越强,而楚国则会越来越弱。”田秀分析道,“而且,秦国还有吕不韦这样的纵横家,可以游刃有余于诸侯之间。相比之下,楚国缺乏这样的人才。”上官灿听了田秀的一番话,不禁对他更加钦佩。 上官灿又接着追问:“我听说这次秦国要和赵国结盟,您认为秦国是真心的吗?” 田秀想也不想的说道:“当然不是了。秦国志在统一,怎么可能真心和赵国结盟呢?这不过是因为秦国元气大伤,急需要盟友,所以才和我国暂时联盟共同对抗楚国而已。等到秦国的实力恢复,就会马上和赵国反目成仇。” 上官灿讪笑道:“赵国有您这样的智者在,看来可以高枕无忧了。” 田秀并没有听出上官灿话里的意思,旁边的赵媛反而是听明白了:“先生,您是在暗示,要是赵国没有我夫君早散了吗?” 上官灿忙摆手:“老朽可没这个意思。” 上官文君紧接着说道:“不过,我父亲倒确实是为赵国担忧。赵国方方面面都不如秦楚两国,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无非是因为有武安君,虞君,平原君这群贤人支撑着。若是赵国没有了各位群贤,又能用什么来对抗秦楚两国呢?” 赵媛冷笑一声说道:“我夫君还非常年轻,上官文君小姐未免多虑了。” 田秀这个时候已经听出上官文君话里的暗示之意了。 “小姐,你是不是担心,赵王会自毁长城,罢免我?” 上官文君道:“难道不可能吗?莫非武安君是忘记了昔日的吴起、商鞅?” 田秀脸色微变,他深知官场的险恶。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我田秀对赵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上官灿连忙打圆场:“武安君莫要误会,小女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气氛略显尴尬,这时,仆人进来禀报,门外有客求见。上官灿趁机岔开话题:“既然如此,老夫先告辞了。”离开田秀的府邸以后,上官灿责备道:“女儿,刚才你有些冲动了。”上官文君说:“爹爹,我只是担心武安君的安危。他是赵国的顶梁柱,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赵国恐怕……”上官灿点点头:“所言甚是,但我们并不是赵人,赵国的安危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田秀对府邸。 虞卿急匆匆的找上了田秀,一见面,虞君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虞君,出什么事了?”田秀奇怪的问道。 虞卿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跟我走,到了宫里,你自然知道!” 王宫中。 赵王看着摆在面前的雍州鼎,眼睛都在冒绿光。 吕不韦在一旁蛊惑道:“大王,这一次我秦国可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归顺赵国,得到大王的庇护。这就是寡君付出的诚意。雍州鼎象征着神器,象征着天命,更象征着我关中之安危。秦王将此鼎赠与大王,足以见得我国的诚心诚意。” 说着,吕不韦对赵王一拜:“我王除了愿意将天命让与大王,还希望尊崇大王为帝!” “什么?”赵王被这话惊到了:“秦王要尊寡人为帝嘛?” 想当初秦齐互帝,两国可是出尽了风头,要是自己也能称一回帝,这可是他的父祖都不曾做到的呀! 不过赵国众臣当中有不少明白人,上大夫万食出列,道:“当年秦国曾自立西帝,尊齐为东帝,结果引得六国合兵伐齐,齐国险些亡国,因此请大王三思,不要被秦国所骗了。” 一想到当初齐国称帝之后被秦国所卖,再看看面前的九鼎,赵王瞬间变了脸色。 见此,吕不韦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大王,齐国称帝被讨伐,是因为齐闵王刚愎自用,齐国不具备称帝的实力和条件。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大王英明神武,比之齐闵王胜其十倍!而赵国之国力,更是比昔日的齐国更胜一筹,加尊帝号,有何不妥?” 这次,就连平原君都听不下去了:“大王,不可啊!楚国势强,若是我国称帝,必引的楚王大怒,兴兵讨伐,此乃秦人之计也!” 吕不韦大笑道:“平原君所言差矣!正是因为楚国势大,赵国才更应该加尊帝号。只有赵国称帝,方能名正言顺的取代周朝,以天子之名,率领六国之兵讨伐楚国。” 赵王怔了一怔,道:“称帝之事,寡人还要和群臣商议一番,吕卿可先行退下。” 吕不韦从大殿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田秀跟虞卿进来。 双方打了一个照面之后,田秀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殿,听说赵王还没答应称帝,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虞卿和田秀力劝赵王不要受吕不韦诱惑,称帝只会引起其他诸侯国的警惕和敌意。 赵王犹豫不决,一边是称帝的诱惑,一边是大臣的劝告。 最终,赵王决定听取大臣意见,拒绝了秦国的提议。 吕不韦得知后,并不气馁,一方面,他继续收买赵国的大臣,为称帝一事造势。 另一面,他找上了反对赵王称帝的平原君。 两人见面了以后,吕不韦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平原君,称帝之事,您不该反对。” 平原君冷哼一声:“我国称帝,必然沦为六国之公敌,秦王用这等小技能瞒得过谁?” 吕不韦呵呵一笑,摇头道:“平原君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各国之中,您以为谁最强呢?” 平原君不假思索:“楚国。” 吕不韦点头道:“这就是了。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就是楚国,其次是赵国,秦国,魏国,齐国。而明白这一点的并不止你我,天下各国的贤人都明白。楚国的崛起,对我们任何一国来说都不是好事,换言之,没有人希望楚国崛起。 只是现在,敝国元气大伤,而其余诸国,又无人敢挑头去惹楚国。等楚国彻底消化了新吞的土地,这对诸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平原君不解道:“这和让我国称帝有什么关系吗?” 吕不韦点头道:“当然有了,赵国称帝,最着急的一定是楚国。赵楚两国必然开战,而两国开战恰恰是各国都愿意看到的。所以赵国此时称帝,绝不会被诸国讨伐,各国反而巴不得赵国称帝,帮他们去对抗楚国。” 平原君笑了:“既然称帝会引得我赵国和楚国全面对抗,那我国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吕不韦呵呵笑道:“因为我国支持贵国称帝,一旦贵国和楚国开战,我秦国首先支持。得到了我秦国的支持后,我们两国可以联手去压迫韩国,等韩国屈服,进而就可以让魏国跟齐国跟着屈服。最后燕国也会屈服于贵国。这样贵国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我们六国的相助。然后赵国只需要以六国之兵击败楚国,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天下霸主,这对贵国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平原君思索了片刻以后说道:“秦王这么做,对贵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吕不韦道:“实不相瞒,我国想要在赵国击败楚国以后收回巴蜀。我王保证,只得到巴蜀,今后绝不再蚕食关东六国一寸土地。” 第388章 欲加帝号 “好,丞相的话,寡人知道了。” “既如此,臣告辞!” 屏风后面,望着平原君离去,秦姬来到赵王面前,柔声道:“大王!” 赵王看着秦姬,问:“刚才平原君的话,卿以为如何?” 秦姬道:“妾以为平原君之言可取。” 赵王抬头看向秦姬,笑道:“这么说,卿也赞成寡人称帝?” 秦姬道:“自古以来神器更易归于有德之人,周朝以失天命,大王此时不取而代之,更待何时?何况天若予之,不取反咎。” “天若予之,不取反咎。”这番话赵王念叨了很多遍,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秦姬离去以后,赵王诏来太子偃。 赵王看着太子偃,开口道:“偃儿,丞相游说寡人接受帝号,你以为如何?” 太子偃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这帝号是个无上封号,这可比王号要尊贵多了。而他现在已经是太子,这赵国将来迟早是他的,如果他父亲继承了帝位,那将来帝位不一样会传到他手上? 想着,太子偃拱手道:“孩儿以为,丞相之言有理,父王称帝,乃天命所归也。” 这一句天命所归,对赵王的刺激极大。在太子离去以后,他又接着召来虞卿、赵豹、楼昌等人,向他们表露了自己打算称帝的想法。 三人听完以后,除了虞卿极力反对,其余两人都极力赞成。 虞卿见赵王似乎真的打算称帝,只得急忙去找田秀商量。 “什么?大王真打算要听秦国的话,加帝号了?”田秀听完了虞卿说的话后,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虞卿也苦笑了一声,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大王受丞相等人蛊惑,一定是铁了心的打算要称帝。我在宫中劝了大半个时辰,大王都不为所动。 ” 田秀也有些发懵,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想不通,赵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他不知道当年齐闵王称帝的后果吗?想象历史上的赵王丹,似乎一切也就说的通了。历史上要不是赵王丹听信了平原君的谗言,擅自接受了上党,也不至于让赵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卷入和秦国的大战。赵王丹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很容易被人蛊惑。 赵媛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过我都看得出来,当今这种格局,绝不能贸然称帝,这种时候称帝,会沦为天下公敌,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大王不明白吗?” 虞卿听了,也是一阵摇头:“公主说的这些我已经和大王说过了,但大王根本就不听。” 田秀摇了摇头,道:“虞君,咱们得马上入宫一趟,劝说大王绝不能上了秦人的当。” “好!” 虞卿跟田秀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上官灿父女,上官灿父女听说赵王要称帝,也是大吃了一惊。而后上官灿父女跟着田秀他们,一同往宫中去劝说赵王。 四人来到宫中以后,将其中利害对赵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赵王耐着性子听完了众人的话后,表示道:“各位贤卿的话,寡人已经知道了,寡人不会上秦人的当,请诸位先回去吧!” 听闻此言,田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好在他们四个是把赵王给劝住了,不然赵王这次可真要把赵国给坑惨了。 从王宫出来的时候,虞卿显得忧心忡忡的。 上官灿开口道:“虞君,我们不是已经把大王劝说住了吗,你怎么还显得闷闷不乐的?” 虞卿摇头道:“你们不了解大王那个人,虽然我们暂时说服了他,但丞相等人只要再来蛊惑,大王很可能又会改变主意。” 果然如同虞卿所担忧的那样,在听说赵王被田秀等人所劝,第二天的时候平原君带着一群宗室前往王宫,再度游说赵王称帝。接着群臣中交好秦国的大臣,也纷纷跟着上书赵王劝进。 赵王心中的天平不断向着称帝倾斜,眼看局势不利,虞卿只好搬出了赵王丹的老师蔺相如。 蔺相如听闻赵王丹欲加帝号,于是不顾病重的身躯,亲自入宫来到赵王面前,向他讲述昔日齐闵王称帝所带来的恶果。 然而这一次即便是面对蔺相如的劝说,赵王丹居然都不为所动。 蔺相如从宫中出来,虞卿和田秀几人赶忙围了上去询问结果。 “哎!”蔺相如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大王根本不听从我的劝说。” 田秀心中一沉,连蔺相如都劝不动赵王,这下事情难办了。 如果劝不动赵王,看着他称帝的话,这次赵王可要把赵国坑惨了。赵国一称帝,楚国肯定会借机讨伐,赵楚大战,秦国就能够得利。如此简单的道理,赵王居然看不明白,还非要往人家的套里钻。 蔺相如道:“大王得到了秦王赠送的雍州鼎,他现在自认为是天命所归,不管谁的劝说,他都听不进去了。当初秦齐互帝,不论是秦王还是秦王,都不曾得到九鼎,你们说,大王能不膨胀吗?” 虞卿怒道:“大王怎么能被一只破鼎给耽误呢?” 提到九鼎,田秀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当初灭周时,他曾经背着秦王藏起了五只鼎,这五只鼎他本来是想交给赵王的,但阴差阳错之下,鼎还在他的手上。 既然赵王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鼎就是天命所归,若是自己把其余四个鼎都交出去,说不定能让赵王回心转意。 于是,田秀带着冀州鼎、青州鼎等五个鼎入宫去见赵王,田秀用昔日王孙满劝说楚庄王的典故劝说赵王,希望他不要被区区的九鼎所误。 谁知道赵王见田秀其他四个鼎送来,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 田秀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献鼎这种举动,反而给赵王添了一把火。 吕不韦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决定再添一把火。 王宫中。 吕不韦前来面见赵王。 礼毕,吕不韦拱手问道:“大王,不知帝号之事,您考虑清楚了吗?” 赵王道:“此事寡人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和众臣商榷一番。” 吕不韦闻言,道:“如今周朝已亡,天下无主。既然大王迟迟不肯接受寡君的劝进,那么在下只能离开赵国,带着雍州鼎前往楚国,尊请楚王称帝!” “什么?”一听秦国居然要去楚国请楚王称帝,赵王顿时急了。谁不知道楚王完是个不要脸的家伙,当初他老爹被秦人气死,就连楚国的先王陵寝都被秦人放了把我烧了个干净。但是楚王完居然还纳老秦王之女为妻,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了。秦国如果这种时候去劝进,楚王完那个臭不要脸的肯定会答应。楚国要是称了帝的话,那赵国岂不是要矮楚国一头了? 赵王丹拍案而起:“吕卿,你断不能去楚国请楚王称帝。” 吕不韦看着赵王,道:“大王不称帝,难道还不准我国去秦楚国称帝吗?” 赵王道:“寡人愿意接受秦王的劝进,加帝号!” 听闻此言,吕不韦心中大喜,急忙俯身长拜:“臣拜见大王……不,拜见赵帝!” 赵王即将称帝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整个邯郸城都知道,赵王要加帝号了。 而此时此刻,一间小酒馆里,一个中年人正在买醉。 “听说了吗?秦人邀请大王称帝,大王已经准备接受了。” “我听说当初秦人就曾劝过齐闵王称帝,结果齐闵王可被秦国坑惨了。” “不不不,此一时,彼一时。我赵国文有蔺公,虞公,平原君,武有田单、乐毅、廉颇还有大将军,就算大王称帝,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正在买醉的男人,瞬间放下了手上的酒杯,他感到自己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男人往桌上拍了一枚铜钱,而后慌忙起身离开酒馆。 不久之后,这个男人就来到了王宫前,并且跪在宫门外面,大声劝进。 “放肆!”门口的守卫举着长矛来驱赶男人。 男人并不理会,反而继续大声劝进。 男人的举动,很快引得众多百姓围观,侍卫们担心这么多人聚在宫门前会生出乱子,于是将人群驱走并强制赶走了这个劝进的男人。 而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驿馆。 “有个男人去劝进?”吕不韦听了这事以后,当下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他立即对手下吩咐:“你们马上把那个劝进的男人找来见我,快!” 那个劝进失败的男人失魂落魄的穿行在街道上,忽然间吕不韦的门客拦下了他,在对方亮明身份后,男人大喜,立即跟着这几个人去见吕不韦。 馆驿中。 吕不韦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男人进来,他歪过头打量了对方一眼。一件掉色的绸衣,好像几天没洗的黑脸,还有一副瘦弱的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吕不韦开口问道。 “在下郭开!”郭开拱手回答。 “郭开?”吕不韦并没听说过这个,他放下手上的书,坐直身子问道:“本相听说,你刚才在王宫外面向赵王劝进?” 郭开道:“不错!” 吕不韦笑了:“看来你小子倒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 郭开看着吕不韦道:“丞相难道不一样?有头脑吗?” 吕不韦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郭开笑了笑:“您请我们大王称帝,这不是把我国往火坑里推吗?被您这么一搞,这次赵国还不被推上风口浪尖?” 他的话音刚落,一把刀就架在了郭开脖子上。 郭开被吓得咽了咽口水,说道:“丞相,我并没有和贵国为敌的打算!” 吕不韦示意手下放下刀,道:“如果你有,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郭开笑道:“看起来在下这次赌对了!” 吕不韦道:“你的确是赌对了,我有一桩泼天的富贵准备送给你,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 第二日,王宫外面,围聚起了千人,这些人都是邯郸城外的流民百姓,郭开带着这些人来到宫门前劝进。 在郭开的蛊惑下,邯郸百姓皆被煽动起来,纷纷跟着劝进。 赵王听说百姓居然都来劝进自己接受帝号,不由大喜。他亲自来到宫外,和劝进的百姓们见面。然后赵王将领头的郭开请到宫中,与对方攀谈了一阵。 当天下午,郭开就被委任为中大夫。 在听说郭开只是带人到宫门前劝进就被委任为中大夫,更多的老百姓纷纷自发来到王宫前向赵王劝进。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有郭开的好运,也能被赵王封个大夫。 而这股风很快刮遍了整个赵国,没过多久,赵国各县的封君、官吏都跟着百们上表劝进。 甚至一些隐居在赵国的大贤,比如那位纵横家的申阳,也跟着去劝进。 丞相平原君来到宫中,对赵王说道:“大王,如今不光是百官贵族在向您劝进,就连我国的百姓也跟着劝进,看来您称帝,真的是万众所归了。” 赵王笑了一笑,摇头道:“寡人也不是万众所归吧,大将军,虞君,都平君,望诸君,蔺公,这些人可都不表态支持寡人。” 平原君道:“大王,这些人不识天时,更不知时务。他们总是把您和那个亡了国的齐闵王相提并论,齐闵王称帝乃是僭位,但您不是同,您可是真正的万众所归。臣相信,等您称帝后,这些反对您加帝号的人就会明白,他们是错误的。当初赵武灵王变法,不一样有大批人反对?只有相国肥义支持。武灵王不畏人言,坚定变法,终于有我大赵今日之局面。” 赵王点头道:“丞相之言有理。当初赵武灵王变法,也是被身边的人不支持。可是武灵王却坚持做了。寡人也要坚持,寡人相信,称帝将是寡人做出的最明智,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千百年以后,后人会称赞寡人这个举动。” 馆驿。 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各种传言,上官文君默默的放下了窗户。 “父亲,看来赵王是铁了心的要称帝了。” 上官灿看着窗外的景象,道:“赵王将自己当成锐意改革的赵武灵王了,女儿,等着看吧,这一次赵国就要因为赵王的愚蠢举动,付出沉重的代价了。” 赵王计划称帝以后,立即叫来了群臣到宫中商议。 不过这一次,赵王没邀请田秀等反对称帝的,参会者几乎都是支持称帝的官员。 第389章 各方称贺 一场朝议结束以后,当天一个消息就从宫中传出,赵王已经打算接受劝进,并于明年的正月初一正式称帝。 赵王计划称帝以后,立即让人给韩魏齐燕等国发去请帖,请他们派人来参加自己的加冕仪式。 最先收到邀请的就是魏王。 魏国,大梁。 王宫。 魏王收到了赵王的请帖后,勃然大怒,他将手上的请帖摔到了地上,愤怒的说道:“赵丹这个竖子,居然胆敢效仿齐闵王称帝,寡人看他是活腻了。传旨……” 不等赵王后面的话出口,信陵君就站出来打断了他:“大王,请您不要动怒。” 魏王看着信陵君,生气的说道:“寡人如何不怒?这赵王居然打算称帝,他若是称了帝,那寡人这个魏王岂不是要矮他一头?我魏国今后岂不是要变成他的属国了?” 段干子也跟着说道:“大王言之有理。赵国实在是不知好歹。当初齐闵王称帝,好歹是吞宋灭燕,赵国有什么实力称帝?既然赵国都想称帝,那请大王也立刻称帝!我大魏绝不能屈居于赵国之下!” 魏王一听段干子要自己称帝,也颇为心动。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信陵君打断了。 信陵君拱手道:“称帝这种事情,齐国可以,楚国可以,秦国也可以,但我们魏国不可以。” 魏王不满的说道:“为什么?” 信陵君一脸冷静的分析道:“赵国有底气称帝,是因为他没有秦国的支持,而我们有谁的支持呢?我们如果称帝的话,秦赵两国一定会联手进攻我们,南边的楚国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魏国位于天下之中,地位非常尴尬。平时我们还可以纵横捭阖游走于各国,但如果我们称帝,那可就一点退路都没了,周边国家将对我们群起而攻。” 魏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那依你所见,寡人应当如何应对?” 信陵君微微躬身,“大王,我们不妨派出使者前往赵国,先劝说赵王不要称帝,如果赵王不听,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魏王点了点头,“好吧,那就按照信陵君的意思办吧。只是……这派谁去当使者比较合适呢?” 信陵君推荐了一位名叫公孙博的大臣,据说他是昔日犀首公孙衍的后裔,此人能言善辩,足智多谋,是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魏王便命公孙博为使者,前往赵国。 与此同时,韩、燕、齐、楚、卫、鲁相继接到了赵王打算称帝的消息。 各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复,而是都在观望其他国家,看别人会怎么做。 十月下旬,出使赵国的公孙博归来。 公孙博来到王宫,向赵王汇报了此行的成果,毫无疑问公孙博并未能说服赵王打消称帝的想法。 魏王将目光看向信陵君,道:“无忌,赵王不听寡人的劝说,你说寡人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还没开口,段干子就义愤填膺的拱手道:“大王,既然赵王不听我国的劝说,臣以为我们是时候联络周边国家,给赵王一个教训了,让他清醒一些。” “大王不可!”信陵君拱手道:“现在各国都没有对赵王即将称帝做出反应,箭射出头鸡,这种时候如果我们对赵国宣战,恐怕不会有人跟从我们。尤其是楚国,楚王必定会看着我们和赵国绞杀,最后等我们拼的两败俱伤,再来个渔人得利。” 魏王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失落,“难道孤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赵丹这个赵帝?” 信陵君想了一想,说道:“大王,赵国称帝,您认为最急的会是谁呢?” 魏王想了想:“大概是燕国吧。” 信陵君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魏王道:“燕国积弱,赵国要是称了帝,必定会拿他开刀。” 信陵君摇了摇头,显然是并不认同魏王的观点。 魏王又接着开口:“那必定是齐国了。” 信陵君再次摇头:“大王,齐赵同盟也。臣断定,齐王必定不会反对赵王称帝,起码他不会明面上站出来反对,因此赵国称帝,齐王是不会急的。” 魏王看着信陵君,迟疑道:“难不成,最着急的人会是楚王?” 信陵君点了点头,继续道:“是了。赵国称帝,最着急的必定就是楚王。因为赵国一旦称帝,就会压过楚国一头,这是楚王不能容忍的。所以臣料定,此时此刻的楚王一定暴跳如雷,说不定正在王宫里摔东西呢。” 魏王点了点头,认同了信陵君的分析,他接着问:“那无忌,寡人现在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笑道:“既然赵王坚持要称帝,那么我们不妨就派出使者前去祝贺。” 段干子闻言,担忧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好呢?” 信陵君道:“我们带头去赵国祝贺,齐国,韩国,燕国也一定会派人去祝贺,到时候楚王一定会非常惊慌。” 魏王急道:“楚王要是慌了狗急跳墙了,出兵攻打寡人怎么办?” 信陵君摇头道:“楚王不会的。”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是段干子。 信陵君看着他说道:“因为如果楚王出兵来攻打我们,那我们势必会和赵国靠得更近。而且楚国出兵攻打我们,韩国和齐国也会意识到危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有国家都会紧密的团结在赵国的四周,楚王不会这么愚蠢。楚王所能做的,只有对赵国开战,而楚国和赵国之间隔着我们和韩国,楚王想攻打赵国,就必须向我国借道,而此时我们可以趁机向楚国索取好处。” 魏王大喜:“妙哉!无忌,你真不愧是无双国士!” 楚国如果找魏国借道攻打赵国,就算不给好处,魏王都答应。赵国跟楚国并不接壤,无论他们谁赢谁输,魏国都能趁机渔利,窃取他们的战果。 十一月,新年刚刚过去,魏国高调派出使者前往邯郸,祝贺赵王称帝。 紧跟着,韩国跟齐国也派出使者。魏国那边派出的是丞相段干子,韩国这边派出的同样是丞相张平,而齐国方面也派出了丞相后胜。最后是燕国这边,相较于其他三国,燕国对赵国的态度要更加隆重,燕国那边,武成后表示,赵王称帝时,她将亲自带着燕王前往赵国朝见赵王,以表燕国的臣服之意。 听说赵王打算称帝以后,楚王顿时大怒。 王宫中,楚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大怒道:“赵丹竖子,居然胆敢称帝,这分明是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 都说合则楚王,纵则秦帝。现在秦国已经元气大伤,在楚王看来,这天下的新任扛把子,也该轮到楚国来当了,赵王居然在这种时候称帝,不是摆明了要抢他老大的身份吗? 龙舒君拱手道:“大王,赵丹那个竖子如此不知好歹,赵国有什么实力称帝?连赵国这种国家都敢称帝,臣等恭请大王同样称帝。等大王称帝,臣等愿为大王扫平赵国,生擒了赵丹那个叛逆!” 黄歇在一旁谏言道:“大王息怒,如今各国皆知赵国即将称帝,若大王此时称帝,必遭他国围攻。况且,称帝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大王何不静观其变?” 楚王思考片刻,觉得黄歇所言甚有道理,但心中仍有不甘。 随后,楚王吩咐道:“派使者去一趟魏国,打探一下魏王的口风。” 数日后,楚国使者回报:“魏王已派使者前往赵国祝贺。” 楚王听后更加气愤:“可恶!这魏王竟然如此软弱,寡人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此时,龙舒君献计道:“大王莫急,我们可以联合齐国一起对抗赵国。” 楚王眼睛一亮:“甚好!立刻派使者前往齐国。” 不久,前往齐国的使者归来,告知了楚王齐国已经派人前往赵国祝贺。 楚王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了:“混账!魏国、齐国居然敢向赵丹祝贺,这分明是没把寡人放在眼中!传诏让柱国即刻率领徐淮之兵攻打齐国。” “传诏让项燕将军统帅陈蔡之师北上伐魏。” “传诏,让各地封君、司马立即进行战争动员。从现在开始,我楚国要进入战时状态。” 不等底下的人答应,黄歇就站出来劝阻道:“大王不可啊!如果此时我们北上攻打魏国齐国,那么一定会引得周边所有国家抱成一团。他们将全部团结在赵王的旗帜下对抗我国,您这样做会为楚国招来灭顶之灾的!” 楚王完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见黄歇的劝告。只见楚王豪气的一拍桌子,道:“寡人地方三千里,带甲百余万,即便是六国联手来攻,寡人何惧?”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唐勒就忍不住给楚王泼了一瓢冷水:“大王,您莫非忘记了楚威王之事了?” 这一句话,瞬间激怒了楚王。楚威王当政时带领楚国重创越国,在江东开拓了大片领土,并且又和齐国结盟,当时的楚国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然而,即便是如此强大的楚国,在和三晋的交战中,居然屡战屡败。甚至于还丢失了大片领土。 要不是因为当时魏国除了魏惠王这个百年不出的妙人,楚国很难说能不能在三晋的围攻下喘口气。 但当年楚威王这件事,可是楚人心里一辈子的痛。唐勒居然当众提出来,这不是在抽楚王的脸吗? 楚王顿时大怒:“唐勒,你这老匹夫是不是想死?” 唐勒平静的看得楚王:“昔日齐宣王时,孟子大骂宣王无道,齐宣王都不忍加害孟子。臣虽然比不上孟子,但总归没有什么过错。难道大王就因为臣说了两句实话,就要杀了臣吗?如果直谏就要被杀,那大王与昔日的齐闵王何异? ” 楚王完被唐勒说的说不上话了,唐勒把齐闵王都搬出来了,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自己要杀了他,那就是妥妥的昏君了。 黄歇站出来劝和道:“大王左尹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也只是想要劝说大王冷静而已。” 楚王闻言,这才将目光看向唐勒,道:“刚才寡人在气头上说的话没过脑子,请您不要生气。” 唐勒听到楚王道歉,也没在端架子,急忙拱手:“方才臣言语也多有冒犯,请大王宽恕。” 很多时候,两个人吵架,其实只要有一方给台阶,事情就能和平解决。当然如果一方人给了台阶,另一方人还不依不饶,那事情就永远也别想了解了。 楚王抵来台阶,唐勒顺势接下,两人不光能和好如初,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 这时,楚王又道:“既然不能对齐国、魏国下手,那寡人就宣战赵国,狠狠的给赵丹一个教训。” 黄歇闻言,沉思了片刻以后,摇头道:“大王,我们不能对赵国宣战。” “为什么?”楚王很是不解。难不成黄歇这是要寡人硬着头皮认了赵王的帝号? 黄歇开口道:“大王,您知道赵王为什么想称帝吗?” 楚王看着黄歇,摇了摇头。 黄歇道:“臣听说,赵王之所以要称帝,是受了秦国的蛊惑。” 楚王一听到这话,瞬间乐了:“当初,秦王子楚他爷爷就劝说过齐闵王称帝,把齐国狠狠的坑了一把,这赵丹如此不长记性吗?居然又受秦国的蛊惑?” 黄歇摇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王有没有想过秦国为什么要蛊惑赵国称帝呢?” 楚王一愣:“令尹,你说为什么?” 黄歇想了想,说道:“秦国之所以请赵国称帝,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秦国元气大伤,需要和赵国结盟以求自保。第二个原因则是秦国想利用赵国,让我们两国想拼。” 顿了一顿后,黄歇又接着说道:“秦国如果想要自保的话,只需要和赵国结盟即可,完全没必要去请赵王称帝。所以秦国之所以让赵国称帝,只能是想利用赵国来对付我楚国。赵国称帝,最愤怒的必然是大王。秦王是吃准了这一点,他想看着我们起兵攻打赵国,这样既能看我们两国相拼,秦国更能趁机捞取好处。” 楚王被说的醍醐灌顶,接着又感到愤怒。秦国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在算计楚国。 “子楚那个竖子!”楚王咬着牙说道:“他就不怕寡人出兵去攻打他吗?” 第390章 离开邯郸 “秦国当然不怕我们的攻打!”黄歇摇了摇头,说道:“秦国请赵国称帝,就等同于是臣服了赵国。如果我过去攻打秦国,赵国会袖手旁观吗?赵国会不计代价的援助秦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王急了:“难道寡人就要认了赵国的帝号?” 龙舒君在一旁说道:“就算我们捏着鼻子认了赵国称帝,赵王也不会放过我们。赵国称帝后,最大的敌人就是楚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的实力就是我们的罪,赵国是一定会找借口来讨伐我们的。” 养陵君也跟着说道:“与其如此,我国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殿上,一大群封君都主张先下手为强,对赵国开战。 黄歇看着这些主战的封君说道:“各位,如果我们对赵国开战的话,要怎么去攻打他们呢?飞过去嘛?” 龙舒君不假思索:“我国可以向韩国或者魏国借道。” 黄歇一下笑出了声:“韩王和魏王会把路借给我们吗?就算会的话,各位认为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吗?” 龙舒道:“付出点好处给韩魏找他们借道去攻打赵国,对我们来说也不亏。” 黄歇点头道:“是不亏,可是我们就算打赢了,赵国拿下了土地,那些也都是飞地,我们守得住吗?” “而且,若我们楚国全力攻赵,齐国和燕国会坐视不管吗?到时秦军再从北面进攻,我们楚国便会陷入四面受敌的困境。”黄歇分析道。 楚王听后,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六君站出来说道:“大王,臣有一计。我们何不派使者前往赵国,与赵王谈判,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此事。” 龙舒君附和道:“此计甚妙。我们可以提出一些条件,让赵国放弃称帝,同时保证楚国的安全。” 黄歇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楚王皱眉道:“令尹,你笑什么?” 黄歇拱手道:“大王恕罪。臣只是觉得老龙舒君他们太异想天开了。您想想看,赵国会接受我们的谈判吗?我们派使者去,只有自取其辱而已。到时候我国受了侮辱,要不要找赵国报复呢?报复的话就是上了秦国的当,不报复的话,周边各国都会认为我国软弱可欺,等到赵国打来的时候,我们会更被动。” 楚王不断在大殿上游走,心中思索着破局的办法,目前的情况楚国骑虎难下,打也不是,和也不是。楚王第一次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死胡同里。 忽然间,楚王抬头看向黄歇,见对方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楚王急忙问道:“令尹,你心中是不是已有破局良策?” 黄歇点头道:“然也!” 楚王急忙坐回到位置上,问:“令尹,你有何妙计?” 黄歇道:“赵国不是称帝吗?那大王不妨派人去称贺。” 楚王眉头一皱,似乎是不明白黄歇的意思。 见此,黄歇继续解释:“我们只是称贺,但绝非称臣。据臣所知,魏国、齐国都是称贺而非称臣。我们向赵国称贺,既表明了我们对赵国称帝的支持,又能让赵王失去进攻我们的借口。” 龙舒君站出来打断道:“就算我们派人向赵国祝贺,只要楚国还有实力和赵国都作对,赵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黄歇道:“如果我们主动低头,赵国还要来进攻。那么从道义上来说,赵国这种行为是遭人唾弃的。到时候我们只要派人去向魏国和齐国说明利害,并且给予他们一些好处 ,他们一定会站到我们这边,那时秦国也不会全力帮助赵国。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周边几国联手,合纵攻赵,重演当初五国伐齐之事。” “善!”楚王闻言大喜:“令尹之言,让寡人茅塞顿开。寡人就依令尹之言,派人前往邯郸祝贺!” 接着,楚王环视大殿:“有谁愿意往邯郸走一遭?” 黄歇笑道:“听说各国派去的都是自己的丞相,燕国那边甚至是他们的太后和燕王亲自去朝拜,那么,我国也得对赵国有足够重视。臣愿意请缨去走一趟。” …… 邯郸。 听说各方都要派人来向自己祝贺自己加冕称帝,赵王不禁大喜。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楚王居然也要派人来向他祝贺。 按道理来说,赵国称帝,最愤怒,最着急的应该就是楚国。楚王是不可能派使者来向他祝贺的,而到时候自己就能用这个借口,名正言顺的讨伐楚国。但现在楚王居然低头了,那么赵国就失去了对楚国宣战的借口。 不过不要紧,就算楚国低头了,寡人也能找机会宣战楚国,反正以后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此处,赵王心情大好。 赵王立即召集大臣们商议,准备好好迎接楚国使者。然而,他并不知道黄歇此去另有目的。 黄歇带着使团抵达邯郸,受到了赵王的热情款待。在宴会上,黄歇假装对赵王称帝表示敬佩,并送上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赵王喜笑颜开,对黄歇更加信任。然而,黄歇却暗中与魏国和齐国的使者联系,商讨联盟之事。 田秀家里。 正因为赵王称帝被搞得头大的田秀收到了下人的通报,说是上官灿父女来访。 不敢怠慢,田秀急忙到大厅去相见。 双方见面以后互相见礼,不等田秀说明来意,就听上官灿开口道:“武安君,老夫很感激这阵子贵国对我国的礼遇,现在老夫准备启程回国。” 一听上官灿要走,田秀急忙挽留:“上官先生,何不留在邯郸多住几天?” 上官灿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老夫去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田秀不明白上官灿为何突然要走,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上官先生,可是我国招待有什么不周吗?你为何要急着离去呢?多在敝国住上一阵子,不好么?”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上官文君说话了:“武安君,赵王马上要称帝了,我和父亲实在不愿看到赵国亡国,可是又无力改变,只得离去。” 若是换了别人,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国家要亡国,恐怕早就已经勃然大怒了,不过田秀却是出乎寻常的镇定。 田秀道:“虽然我对寡君称帝也不赞成,但是我想,寡君的举动应该还不至于像齐闵王吧?” 上官文君笑道:“既然武安君知道齐闵王,那您知道齐闵王最后的下场吗?” 田秀怔了一怔,道:“当然是被人杀了。” 上官文君又问:“那您可知道齐闵王是因何而死?” 田秀刚想回答,但又意识到这是上官文君有话要说,于是只得摇头。 上官文君道:“齐闵王之所以落得个身死国破的下场,就是因为他刚愎自用。赵王虽然还没有齐闵王的目中无人,但是他现在的种种举动,已经在朝昏君的方向发展了。” “武安君别生气!”上官文君说完以后,上官灿立即解释道:“小女绝对没有对赵王不敬的意思,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田秀道:“这我知道,我承认寡君在称帝之事做的确实欠妥,不过我想他应该还不至于变成齐闵王那样。”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见上官灿居然摇了摇头。 上官灿捋着胡须,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夫11岁的时候曾经到过齐国,见过齐闵王,当时我和父亲还一同见到了齐国的太子。” 一提到齐闵王的太子,田秀脸色霎时一变。注意到这一幕的上官文君不禁给他父亲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上官灿问道:“武安君,您这是怎么了?” 田秀道:“哦,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您继续说吧。” 上官灿这才继续说道:“当时齐国的太子荣曾经对我讲起过齐闵王早期时的样子,实际上一开始的齐闵王也像赵王这样,礼贤下士重用匡章、声子这样的贤臣,可是久而久之,他就开始变得刚愎自用,尤其是他称帝以后,就开始疏远贤臣亲小人。” 而上官灿说到这里,田秀立即伸手打断了他:“先生,我相信我王绝对不会变成齐闵王那样的人,齐闵王的下场我王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呢?”上官文君讥笑道:“历史就像一面镜子,他留给后人的教训,不过是让后人从一个地方反复栽跟头而已。” 田秀的脸上阴晴不定,显然他是对上官文君这种话很不满,但是又无法去反驳这个话。赵王现在的种种举动,确实只是初露端倪而已。参考对方历史上的性格,田秀也很难说现在的赵王会不会变成齐闵王第二。 过了好一会以后,田秀才开口道:“二位先生放心,有秀在,必定及时的规劝寡君,我绝不会让他变成齐闵王,更不会让赵国变成齐国第二!” 说这话的时候,田秀攥紧拳头,目光中闪烁着坚毅二字。 上官文君看着这坚毅的眼神,也不禁为之点头,随后她又满脸可惜的摇了摇头:“武安君,你可知道田忌的下场吗?” 田忌最后被齐宣王猜忌,为了自保田忌率领军队攻打临淄,失败以后逃出齐国。田秀知道上官文君拿出田忌的结局,就是在警醒自己不要落的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田秀道:“文君小姐放心,秀不是田忌。寡君更非是齐宣王!” 见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上官文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对着田秀行礼:“既然如此,文君祝武安君平安!” 上官灿也跟着说道:“武安君,我父女告辞了!” 田秀将他们拦下:“二位先生不到宫中去,向我王辞别吗?” 上官父女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上官灿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去了,请武安君到赵王面前去说明一下,就说我父女家中出了急事,实在无法向他当面请辞,请他恕罪!” 田秀点了点头,然后拱手行礼:“既然如此,那二位先生慢走,秀祝二位先生一路平安!” 上官灿父女一同拱手还礼:“武安君告辞!” 离开了田秀的府邸以后,上官灿父女登上了自己停在外面的马车。 随着马车的启动,上官文君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田秀府。不禁怅然若失。 上官灿看出女儿心事,道:“你可是放不下武安君?” 上官文君道:“武安君让我看到了无余侯,他们都是一种人,只是他们这种人在这个时代,是很难生存的。” 上官灿笑道:“女儿,你放心吧!武安君可不是无余侯那种人!” 上官文君蹙眉道:“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灿捋着胡须,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观武安君的面相,鹰目,狼相。相书所云,这种相貌都是要吃人的。所以武安君不会成为被吃的人,他将来会成为一个吃人的人。” “吃人的人?”上官文君听说父亲话语中的意思,道:“您是说他会……” 上官灿打断女儿的话,道:“父亲不是说他会造反,只是说他遇到危险,绝不会束手就擒。田氏骨子里的血脉就不是那种服软的人,田午、田忌、田文可都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奋起一拼的。而当今天下,十年之内没有人是武安君之敌。” 不肯屈居人下,十年之内又无人可敌,这话的意思,几乎已经是不言而喻。 车厢中的气氛陷入沉默,只有马蹄前进时发出的颠簸声,此时上官文君忍不住说道:“父亲,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你提到齐国太子的时候,武安君的脸色明显变了。” 上官灿道:“我也发现了,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按说他的年纪,是不该认识齐国太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灿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后神情变得跟田秀一样,就连正在捋须子的动作都僵住了。 上官文君忙问:“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灿从思绪中走出,他刚想说话,随后又摇了摇头:“无事,我想大概是父亲想多了。田氏的人,大抵长得都很像。” 这句话将上官文君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她也没再多问。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没过多久就出了邯郸,在马车出了邯郸以后上官文君开口道:“父亲接下来我们去哪?” 上官灿叹道:“楚王赵王都非明主,现在我们只有去看一看秦王如何了。” 第391章 加钱丞相 来到宫中,田秀本想告诉赵王上官灿父女已经离去之事,但是当他见到赵王时,却发现对方的心情很低落。 田秀不明所以,忙向殿门口的缪贤打听:“缪君,大王这是怎么了?” 缪贤看了一眼殿内的赵王,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荀子的两位高徒,李斯和韩非先生,向大王辞行了。大王还想对他们二位委以重任呢,谁想到……” 田秀一听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赵王有集卡癖,如今李斯、韩非的离去,已经对他的心理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打击,要是再知道上官灿父女走了,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咬了咬牙,田秀还是走进大殿躬身行礼。 没过多久以后,大殿上就传来清脆又响亮的哭声。 田秀看着痛哭流涕的赵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赵王悲声道:“寡人有什么地方对不住这几位先生,为何他们一听寡人要称帝,就一个一个的弃寡人而去呢?” 田秀低着头并没说话,答案赵王自己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劝说赵王不要称帝?还来得及吗?再说他听劝?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田秀又撞见了几个人,公羊?以及孙哲还有那个墨家的范建都要去宫中找赵王辞行。 见此,田秀急忙挽留。这些人在天下可都是颇具影响力的,他们离开造成的影响,无异于一场大地震。 然而不管田秀如何挽留,这些人的去意已决。 他们去宫中辞别了赵王后,田秀听说,赵王差点哭晕过去。然而即便如此,赵王也没有收起称帝的念头。 田秀知道,赵王不在称帝这个事情上栽个大跟头,他是永远也不会清醒的。自己能做的,只有在他栽了跟头后将他扶起来,只希望到时候局势还能控制。 墨家的范阳,这家伙离开的时候,田秀特意跑去和对方见了一面,希望对方能留在自己的工厂,和其他墨家弟子一样,为自己效力。 面对田秀抛出的橄榄枝,范建居然嗤之以鼻,原来还是因为当初田秀在河东搞的绝户计,使得诸多学派,都对田秀不满,而其中对他最不满的当属墨家。 听范建说,他属于是楚墨,楚墨还算克制的,隔壁秦墨,要不是有他们的巨子拦着,秦墨已经派人要来刺杀田秀了。 这次田秀也深刻的领会到了,违反战争法则的时候,将会遭受到怎样的惩罚。他终于还是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田秀并不后悔。 后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更何况从当初来看,田秀的做法,也并没有多大错误。只能说他的那些做法太超前,在这个“仁义”尚存的时代,是不能被世人所接受的。 正月初一,楚王完十二年(公元前251年)。 天空不作美,一场大雪将邯郸变成了一片白色。 赵王原计划在今天举行称帝典礼,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得典礼不得不延期。 馆驿中。 各国的使者齐聚于秦相吕不韦的房间。 外面雪花纷飞,房间里面温暖如春。 一炉炭火上架着一口砂锅,锅中煮着不少肉片,吕不韦、黄歇、段干子、后胜几人围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吃着火锅。 段干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在嘴里咀嚼,他已经吃的浑身发热,忍不住解开了衣领,而房中其他几人,此时同样吃的满头大汗。 黄歇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身旁的段干子问:“怎么不见信陵君来?” 段干子道:“信陵君这阵子忙着在练兵,所以就没到邯郸来。” “练兵?”黄歇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信陵君练的是什么兵啊?” 吕不韦这时候悄然给段干子倒了一杯酒,这酒是温过的,上面还冒着热气。 一杯热酒下肚,段干子就感到头晕目眩,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他以为自己是喝多了。便没多想,而是说道:“信陵君准备效仿赵国新军,重建我魏国武卒。” 魏武卒纵横天下的时候,各国可没少吃苦头。一听信陵君居然打算重建魏武卒,黄歇和吕不韦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连正低头吃肉的后胜也放下筷子,将目光看向段干子。 然而段干子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眼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口说道:“可惜张平了,本来我请他一起来的,可他居然说自己得了病不能出门。他是没口福喽!” 吕不韦笑了笑,道:“韩相可能不是身上有病,是心中有病。” 黄歇跟着说道:“韩王看来并不想和咱们一起玩啊。” 后胜紧跟着说道:“不光是韩王,燕王不是也没来?” 一提到燕王的时候,段干子瞬间笑喷。 黄歇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段相,你在笑什么?” 段干子道:“燕王唤,今年恐怕还没有十岁,他来能做什么?就算要来,也该是太后来。不过燕国那位小太后,跟我们几个男人坐在一桌桌上吃狗肉,传出去未免太不雅了。” 后胜也跟着笑道:“这倒是,我们几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一桌吃饭,确实是怪怪的。” 吕不韦看着其他三人,说道:“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燕国、韩国与我们都不是一路。” 后胜道:“秦相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吕不韦笑着看着黄歇:“这得看看楚国是个什么意思了。” 另一边,田秀的府上。 外面下着大雪,田秀闲来无事,索性盘起了自己的儿子。 正当他盘得起劲的时候,展推门进来,轻声道:“主公,毛遂先生来见。” “请!”田秀立马将继业交给婢女,而后等待毛遂进来。 毛遂一进门,先生弯腰行礼,接着才说道:“主公,今日秦、楚、魏、齐四国使者齐聚一堂。” 田秀闻言,心中陡然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们都谈了什么?” 毛遂道:“我们的探子离得远,提的不是很清,不过吕不韦跟黄歇谈到了要在今年秋天对我国动兵。” 田秀听了这话以后,瞬间笑出声。赵王一直不相信秦国会算计他,这下有了吕不韦几个人的密谋,赵王要是知道了他们这番密谋,说不定能清醒下来,没准会打消称帝的念头。 “毛遂先生,你立功了,走,随我进宫。” 田秀站起身,带着毛遂出门。 两人乘上马车,一同往宫中而去,刚刚下过雪,马车从雪地上压过去在地上留下一排很深的车辙印。 转眼,两人来到王宫。 刚刚走进大殿,田秀和毛遂就被震惊了。因为吕不韦居然也在这里。 看到田秀进来,赵王立即向他招手:“来,贤卿坐!” 田秀和毛遂坐到了一张席上,而吕不韦就坐在他们对面,正满脸堆笑的看着他们。 赵王道:“大将军来的正好,寡人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田秀十分疑惑:“不知大王找臣,是有何吩咐吗?” 赵王将目光看向吕不韦,指着对方说道:“刚刚吕卿禀告了寡人一件事情,说是楚国准备联合其他几国,共同讨伐我国。” “什么!”田秀又被震惊了。 吕不韦居然把他们的密谋告诉赵王了,这家伙想干什么? 田秀马上反应过来了,吕不韦这是以退为进。对方故意把他们的计划泄露给赵王,以此来博取赵王的信任。 想着,田秀刚想要开口,就听吕不韦说道:“大将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先听我说完。这次是楚国在联合我们几国相对付赵国,而我们秦国绝对没有要背叛赵国的意思。甚至齐国也没有表态要和楚国联手,倒是魏国的态度模棱两可。” 赵王跟着说道:“魏王看来还是不够老实,打算去和楚国联合了。” 田秀急忙道:“大王,魏国和韩国是我们最坚定的盟友,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听信吕不韦的一面之词就去怀疑自己的盟友!” 赵王道:“什么一面之词?爱卿多虑了。” 说着,赵王示意让缪贤将一份文书拿了上来,田秀接过一看,居然是一份讨伐赵国的盟书。 盟书下面,已经有了两个印章,其中一个是黄歇的,另一个居然是段干子的。 田秀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魏国居然跟的跟楚国联手。 这一刻,田秀真想说一句,魏王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楚国现在已经成为了各国最大的敌人,三晋联手应对尚且难以招架,魏国居然还打算与虎谋皮和楚国一起来对付赵国? 魏国就不怕等赵国被打趴下,楚国就对魏国下手? 吕不韦在一旁说道:“这盟书总共印了四份,我、黄歇、后胜、段干子,每人一份,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签字了,我说要考虑一下,所以没在盟书上签字。这上面可是有段干子的印章加签名,白纸黑字总不会有假吧?” 赵王点头道:“这一次,寡人已经看清楚了,谁才是寡人的朋友。大将军,既然魏王不仁,就休怪寡人不义了。寡人已经打算在今年夏收以后,就对魏国出手,先发制人。” 吕不韦拱手道:“虽然敝国在去年的大战中元气大伤,但是大王伐魏,敝国必全力支持!” “善!”赵王大喜,点头道:“秦王的善意,寡人已经感受到了。请吕相回去转告秦王,从此以后我们两国休戚与共,永为兄弟之国!”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田秀还是不敢相信。魏国会跟楚国联手,而秦国居然真的打算帮赵国。 一瞬间,田秀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但他又说不上来,秦国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时,跟在田秀身后的毛遂道:“主公,你说会不会那封盟书是假的?” “哦?”田秀回身看向毛遂。造假盟书挑起两国战争,这可不比搞绝户计的影响小,秦国的吃相会如此难看吗? 不过想想秦国的所作所为,田秀又觉得,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秦王就连扣押楚王这种臭不要脸的事都能干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要是有办法确认一下,那封盟书到底是真是假就好了。” 田秀琢磨着,怎么把那封盟书从赵王手上偷出来辨别真伪。 “先生,你有没有办法让你的人去把那封盟书偷出来” 田秀肯定是没办法进宫去偷那封盟书了,他只能把希望放在毛遂身上。对方手上有影子组织,宫中有不少他的密探,从宫中偷些东西出来应该并不难。 谁知毛遂摇了摇头,见此田秀大感失望。 “先生,难道连影子组织也没有办法将那封盟书偷出来吗?” 毛遂摇头道:“偷,臣是可以偷出来的,只是这样风险很大。万一被发现了,到时候事情将变得很难收场。” 顿了一顿后,毛遂又接着说道:“与其去偷那封盟书,主公倒不妨直接去问问当事人。” 田秀一听就乐了:“你让我去问段干子,你觉得他会承认吗?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承认这种事。” 毛遂摇了摇头:“主公,你怎么不明白?吕不韦不是说这盟书有四份?既然如此,您去把后胜那一封要出来,看看他的上面有没有段干子的印章,事情不就都清楚了?” 田秀觉得毛遂所言有理,便乘上马车,去后胜居住的馆驿,准备从他嘴里打探一下这件事情。 到了馆驿后,田秀甚至都没亮明身份,一个后胜的仆人,就来迎接他进入后胜的房间。 见此,田秀也没多想。他到临淄去过,后胜身边的人认识他也很正常。 进入到房间见到后胜,不等田秀拱手见礼,就听后胜开口道:“武安君,你果然来了。” 田秀大为惊奇:“怎么,丞相早知道我要来?” 后胜摇头晃脑的道:“然也!” 田秀还有点不相信:“丞相,那你说我是为什么来的?” 后胜看了一眼田秀,道:“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在房间里谈了什么吗?” 田秀刚想说他猜错了,但看到对方那副稳如老狗的样子,他又不好去打对方的脸。只能竖了竖大拇指:“丞相料事如神,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后胜冲着田秀伸出了一只手。 田秀愣住了:“什么意思?” 后胜看着他说道:“给钱啊!你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得付钱!” 第392章 狼狈而逃 当田秀从馆驿出来的时候,一张脸拉的老长,这让等候在外面的毛遂很是奇怪。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毛遂忍不住问:“主公,打听的怎么样了。” 田秀道:“都打听清楚了,段干子确实代表魏国跟吕不韦签了封盟书。” “什么?”毛遂大吃了一惊,忙问:“后胜有没有说楚国答应了魏国什么条件?” “说了!”田秀心情似乎很不好,他愤怒地讲,身边的一块小石子一脚踢飞到半空,接着才道:“楚国向魏国承诺,灭赵以后,双方平分赵地。” 平分赵地,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这意味着楚国跟魏国结盟,可不单纯是为了攻打赵国,两国是打算一举把赵国给灭了。 “太不可思议了!”毛遂还没从震惊中走出。 田秀摇着头说道:“魏国如意算盘打的真好,跟楚国联手灭掉我国,而楚国得到的土地都是飞地,到时魏国再趁机抢夺,最后全吞赵地。” “可恶!”毛遂狠狠地骂道:“魏国怎么会这么糊涂?等灭了我国,秦、齐必然出兵干涉,楚国地大自然不怕围攻,魏国有什么本钱扛得住天下列国的围攻?” 田秀一脸忧虑地说:“如今形势对我国极为不利,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毛遂沉思片刻,道:“主公,现在看来,大王先下手为强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田秀又是一阵摇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此时,毛遂看着身后的馆驿,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主公,后胜怎么会这么痛快的就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难道后胜有什么阴谋吗?” “他有个屁的阴谋!”田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狗贼说的情报都是我花钱买的。” “啊!”毛遂被震惊了,急忙问道:“主公,你花了多少钱?” 田秀满脸肉疼的说道:“后胜不要钱,他要的是分成。从今以后我在齐国所有生意,每年他要占一成利。” 毛遂听到这话,也觉得非常心疼。虽然田秀的生意,并不是他在打理,但是田秀的生意有多赚钱,毛遂可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就是每年卖肥皂的利润,那都是上万金。听说现在有些贵族死了以后还会拿肥皂来陪葬。 这也够滑稽的,作为一个考古学家,田秀不敢想象,当后人考古时发现那些战国贵族墓葬里居然会出土肥皂,他们的表情该有多震撼。 毛遂轻声道:“主公,后胜这厮如此贪婪,要不要?” 说话的时,毛遂做了一个要杀人的手势。 田秀伸手打断了他:“后胜这种人虽然贪婪,但对我们有用处。他不贪心,以后我们上哪儿去打听齐国的情报呢?” 贪婪的家伙,不招人喜欢,可这样的人又总是能被利用。历史上的郭开如此,后胜亦如此。 田秀想起郭开这坑货好像因为劝进,被封了一个中大夫,这小子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当初被自己从新军赶走,居然还能东山再起。不过田秀并不打算放过他,田秀计划等以后找个机会,弄死郭开这货。 他可以容忍齐国有后胜,但绝对不能容许赵国有郭开。 历史上郭开坑死了李牧,天知道这次给他上位,这小子会不会坑死自己。 回到家里以后,田秀本想把赵媛叫来,跟她说一说自己分了一成利给后胜的事。自己的生意一直是她在打理,这种事情还是有必要去说一说的。 但是他刚走近赵媛的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好像是两个人在争执。 田秀凑上去想听个清楚,谁知然后被里面的人发现了,然后透过窗户的剪影,田秀看到赵媛让另一个人赶快藏起来,还有就是听到赵媛说了一句:“千万别给他发现了。” 这一刻,田秀感觉自己头上有一顶青青草原。 怀着愤怒的心情,田秀推门进去,一进门,田秀就看到赵媛一脸惊慌的站在衣柜前,而衣柜的缝隙一个鲜红夺目的衣角被拽了进去。 田秀走上前质问道:“公主,你在干什么?” 赵媛慌张的挡在衣柜前,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衣柜:“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好像感冒了那样,有些沙哑。 不过田秀现在并没心情去理会赵媛是不是感冒了,他只想要知道,衣柜里是哪个小可爱。 “你给我让开!”田秀粗暴的推开赵媛,接着拉开了衣柜,但是在衣柜打开那一瞬间,田秀怀疑自己撞了鬼。他惊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媛,然后又关上了柜门。 “我说了不要你看的。”赵媛在一旁说道。 田秀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要是有烟的话,他真想抽支烟冷静一下。 柜子被里面的人打开,一个和赵媛长的很相似的女人出现在田秀面前。 虽然她并没说话,但只对视了一眼,田秀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田秀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施礼:“殿下,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这里。” 武成后回礼,然后把目光看向赵媛,也不知道姐俩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总之她们此刻的神色很奇怪。 赵媛道:“刚才殿下来找我,我们姐妹本来站在房间谈心,没想到你会突然进来。” 田秀道:“你们姐妹俩见面,为什么要背着我呢?” 这次赵媛居然说不上话了,一旁的武成后及时接过话题道:“我是偷偷来见大姐的,怕你见到了尴尬,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柔媚,只是田秀却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殿下,你平常不是称呼我卿么?怎么改用你了呢?” 这次轮到武成后答不上话了,田秀看着这姐俩,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刚好响起敲门声。田秀道:“我出去看看,你们俩聊。” 田秀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门,免得武成后被人发现。 等田秀一离开房间,赵媛马上就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妹,你疯够了没有?” 武成后十分委屈的说道:“姐,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要是我知道他会突然回来,打死也不会给你换衣服的。” 田秀打开门,原来是毛遂有事找他。毛遂看到田秀脸色不太好,询问发生了何事。田秀将刚刚在房间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毛遂,毛遂听完后也是惊讶不已。 赵媛换好衣服后,便同武成后一起走出了房间。田秀和毛遂见状,赶忙迎了上去。田秀看着眼前这对模样相同的姐妹,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不满。 武成后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表示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并无其他意思。然而,田秀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他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就在送走武成后的下午,田秀府上就来了一个侍卫模样,操着一口地道燕国口音的男人,说是武成后请田秀前去一叙。 田秀并未多想,欣然前往赴约,在他乘着马车出门以后,赵媛刚好归来,两人的马车擦肩而过。 赵媛从马车上下来,本想寻找田秀,但她在下人口中得知,田秀居然去见武成后了,顿时大惊失色。 妙玉跟在一旁极为不解:“夫人,太后和主公是故交,您何必这么慌张呢?” 赵媛吩咐婢女去套车,道:“我刚从殿下那里回来,她不可能邀请夫君过去。” 此时,妙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跟着赵媛出门寻找田秀。 俩女人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魏无衣抱着孩子出来,听说田秀被歹人劫走,她别吵着要去。 最后三个女人坐着马车,沿着那辆劫走田秀的马车追去。 另一边,田秀被那个燕人骗出了城。 眼看马车越走越远,此时此刻,田秀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武成后约她,怎么可能选在外面荒郊野外呢? 然而此时,田秀身边就只有十个护卫随行,因为是去和武成后见面,此事不能公开,所以田秀就没带太多侍卫。 原本,这种时候田秀只需要和车夫打个招呼,让车夫将马车掉头就可以。但是他乘坐的这辆马车,是那群来历不明的歹人为他准备的,驾车的马夫就是那个骗他出门的燕国男子。 这次,田秀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好掀开车帘,冲着外面的展使眼色。 展也看出了情况不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接着,田秀假装肚子疼,要车夫停车。 马车停稳以后,田秀被几个护卫搀扶着走下马车到一旁的草丛去方便。 展不动声色的走到那个车夫身后,拿剑挟持住了他。 见此,田秀心里大松一口气。就在他过去准备问一问车夫的身份时,那家伙居然趁展分心,一个侧身闪到了一旁的树丛中,然后向着远处飞奔。 展急忙来到田秀身侧:“少君,赶紧上马,我们快走!” 田秀刚刚骑上展的马,就见身后杀出一大群人,这群人个个用布包着脸,一副盗匪的打扮。 展忙道:“少君快走,我在此处为您抵挡贼人。” 田秀连声谢谢也没说,带着两个门客,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谁知道田秀的马刚跑出去不远,竟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马腿他喵的居然折了! 跟着他的那两个门客,急忙从马上下来,扶起他往自己的马上架。 谁知道这时候追兵居然跟了过来,他们手上还有弓,几箭过来,田秀和几名护卫安然无恙,那两匹马全被射死了。 这次没了马,田秀只能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向着邯郸的方向逃奔。 后面的匪徒穷追不舍,摆出一副不杀了田秀誓不罢休的样子,田秀知道盗匪一般都是图财,不可能像这样追着他不放。 不用说,这群人肯定是受了人雇佣,专门来杀他的。 想到这里,田秀顿时恨的牙根都痒痒。除非是自己一时糊涂,居然听信了那个燕人的鬼话跟着他出门,也不至于碰上这档子事。 田秀回头瞅了瞅,发现追杀他的那伙盗匪,已经有两个追了上来。 就是这一瞅的功夫,其中一个盗匪居然拿手上的弓箭朝他射了过来,幸亏这人的准头差,箭只是贴着田秀的头皮飞过,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老五,你快带主君走!” 身旁的一个侍卫四停了下来,抽出佩剑转向身后。 田秀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很想要开口感激这位忠诚的门客,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再留下了一句“汝妻子吾养之”以后,田秀转过身拼命逃亡。 这种时候只有自己逃出生天,他的死才会有价值。 过了不知道多久,田秀感觉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身旁仅存的卫士老五,也终于带着他逃到了一处山坡下。 此时,暮色已昏,山坡背光,此处的光线更是暗淡。 两人靠在山坡下面大喘气的时候,老五突然开口道:“主君,请你躲在此处,我去把追兵引走!” “那你呢?”田秀忍不住扯住对方的袖子问。 “主君,你不必管我了。若是半个时辰内我没有回来,你就不要在这里等了,你记住此处一路往东就是邯郸。” 老五说罢,对着田秀拱手行礼,接着翻身从山坡上翻身去,然后沿着山坡往反方向跑去。 田秀躲在山坡下面,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位忠诚的卫士老五,是在用生命将敌人引开。 这些卫士大多数人田秀都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跟他们并没有多熟悉,但他们却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用生命保护了田秀。 这种时候,田秀只能在心里祈祷,老五顺利的干掉身后的追兵,然后回来找了他。 夜黑风高,残月被乌云给遮住。树上蹲着一只乌鸦,发出慎人的叫声。 田秀在恐惧不安中等了很久,终于他决定逃离这里。 他抬起头,本想通过天上的北斗七星确认一下方向,然而这时候天上到处都是乌云,根本一颗星星都没有。 无奈之下,田秀只能顺着山坡下去,他知道老五肯定会把敌人往反方向引,既然对方上了山,那自己就应该下山。 第393章 大难不死 为了保存体力,田秀没有奔跑,而选择了加快脚步,但一连走了三四个时辰,天都快蒙蒙亮了,田秀发现自己还在山里转悠。 这时候他已经又累又渴,田秀一屁股坐在一个土堆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 现在他只能等太阳升起来,才能确定方位,要不然继续这样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山里乱转,就是累死也走不出去。 田秀坐在土堆上吭哧吭哧的大喘气时,无意中抬头瞥了一眼远处,那里的草堆似乎在动。 仔细看了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墨色麻衣的蒙面人,正快速逼近。 田秀心头一凉,连滚带爬的往后面逃去。 他喵的,怎么撵的这么紧?等老子回了邯郸,调大军来灭了你们这群狗x的。 环顾四周,田秀发现自己周围全是陡峭的山石,如果是在春季,山上长了满花草,或许还能隐伏在花草中。然而此时才刚刚初春,花草都还没开,山上光秃秃的,根本就无处能藏。 这一下田秀急了,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他说先把身上的佩剑抽了出来,准备殊死一搏。 “田秀,你今天跑不了了!” 杀手终于提着刀逼近了他,田秀举着剑和对方对峙,同时一步步的向后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田秀很想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派过来的?是秦王?平原君?还是楚王? 杀手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举着刀朝田秀砍过来。 这一阵子,田秀在军营里面跟着展苦练剑术,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提着剑和杀手交手,几招下来,那个杀手居然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杀出恼羞成怒之下,卯足了身上的力气朝着田秀砍下去,这种时候田秀只能举剑挡住,两人较上了劲。 不过这杀手似乎没什么力气,居然拿不下田秀。 两人僵了很久,田秀甚至开始占了上风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候,那个杀手的同伴居然到了。 这下完犊子了,田秀也没心情再跟杀手僵持了,收起剑拔腿就跑。 后面那几个杀手不讲武德,居然还他喵的扔暗器。 其中一只飞镖,扎到了田秀的后背,血一下就喷了出去,将他的后背浸湿了一片。 忍着后背剧烈的疼痛,田秀依靠着肾上腺素继续飞奔,他不敢停下,这种时候停下只有死。 后面的三个杀手穷追不舍,田秀翻过两道坎,又爬上一道坡,接着他就感觉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三个杀手终于追了上来,领头的一个来到田秀面前,看着倒在地上的田秀,戏谑道:“武安君,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田秀很想反驳,可他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祭,别跟他废话了,宰了他!” 最开始那个跟田秀交手的杀手已经不耐烦了,叫嚣着要杀他。 这人却并不想动手,他转过身,将手上的剑交给了身后那人:“溧,他还是交给你来杀吧。” 这个溧接过剑朝着田秀走来,接着他举起了剑准备刺下去。 田秀叹了口气,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么几个无名鼠辈之手。 “住手!休伤我夫君。” 田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像看到了救星。 这声音是赵媛的,她来了。 田秀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向远处,果然见赵媛带着他的大批门客、护卫赶来了。 最后田秀就见赵媛带着人朝他冲过来,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直接昏死过去。 昏迷中,田秀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飞升出来了,他的耳边能够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 “夫君他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公主,那些刺客在暗器上淬了毒,大将军怕是……” “夫君……” “主公!” 接着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大群人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再然后田秀听到赵媛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吼声:“救不活大将军,我杀了你全家!” “公主,您就是杀了我全家也没用,大将军已经无药可治了……” 这下赵媛也崩溃了,绝望的大哭。 …… “啊!” 田秀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原来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只是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些。田秀拍了拍脑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里,正躺在床榻上,而他的浑身都被白布包着,背后的伤口更是传来剧烈的疼痛。这疼痛告诉田秀,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 这时听到房门声响,房门打开,只见妙玉端着一个铜盆走进房门,盆中热气腾腾,旁边还搭了一块毛巾。见田秀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妙玉先是一怔,马上欣喜起来:“主公,你醒了!” 田秀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道:“我没醒,不然还睡的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妙玉道:“现在是半夜。” 田秀点了点头,又问道:“原来我真的睡了一天了……” “一天?”妙玉摇头道:“主公,你可不是睡了一天,你整整睡了三天了!” 田秀怔了一怔,道:“我已经睡了三天了?” 妙玉道:“何止,这次主公差点命都没了,多亏那位扁鹊的徒弟还没离开邯郸,要不是有他出手,您这次可悬了。” 田秀长呼了一口气:“公主她们一定被担心坏了吧?” 妙玉道:“这三天时间里,公主他们几个人一直在你榻前轮流守着,刚才公主还在这儿呢。” 田秀又是一怔,道:“公主,现在去哪了?” 妙玉道:“公主太累了,可又不愿走,妾基本上公主在外面的软榻上睡下了。要不要妾叫公主起来?” 田秀摆手道:“千万不要,让她好好睡吧!对了,去帮她盖上被子,不要着凉了。” 妙玉笑道:“主公放心,妾身已经给公主盖好被子了,不会让她着凉的。” 田秀也点了点头,见妙玉红着眼睛,眼角还有泪痕,显然是哭过的,道:“妙玉,你哭了?” 妙玉轻轻点了点头,道:“妾也担心主公。” 田秀微微一怔,拉着她的手道:“抱歉,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妙玉的脸也微微泛红,她将自己的手抽了下,见抽不动,索性也不动了,轻声道:“主公折煞妾了,让妾伺候主公洗漱吧!” 田秀见她欲拒还迎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冲动,他也知道,这个美丽的妙玉迟早不过是自己的盘中食,就是看什么时候吃而已。她本来也是武成后送给自己的礼物,就是收下了,别人也说不出话来。看来也确实能找个机会,把她推倒办了。不过现在总归不是时机,因此只得道:“洗漱就免了,我口渴的厉害,你帮我取点水来。” 一听田秀要喝水,妙玉连连摆手,道:“主公,长桑君吩咐过,您在醒来之后六个时辰之内不能饮水。” 田秀不懂了:“为什么?” 妙玉道:“打伤您的暗器上面有毒,长桑君已经帮您解了毒,他说那种毒在醒来之后六个时辰内不能饮水,否则会再次毒发。” 田秀一听这话,也只能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虽然他真的很渴,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小命要紧。 “你先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田秀示意妙玉出去,守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让她趁早出去眼不见心不乱。 妙玉点点头,端着铜盆走出房间。 田秀刚想趴下再休息一会,只听“砰”的一声,卧室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撞开,赵媛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见田秀已经起来了,赵媛立刻道:“夫君,你终于醒了……”话音未落,就已经一头扑在田秀怀里,禁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 田秀用手轻轻抱住她,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赵媛伸手捶打着田秀的肩膀,抽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吓死我?” 田秀轻轻在她背上轻抚道:“媛儿别哭了,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哭了一会儿,赵媛才从田秀怀中抬起头,看着他惨白无力的脸色,露出一个心疼的目光。田秀轻声安慰:“我没事。” “还说没事?”赵媛又把头靠在田秀怀中,泣声道:“这次你流了好多血,我以为你就要死了,害得我伤心了好久。” “都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田秀又抱着赵媛安抚了一阵。 两人就这样,一直抱了很久以后,在对方情绪稳定了以后,田秀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天我记得你带人去救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怎么了?” 赵媛抬起头,看着田秀道:“后来当然是我带人把你救回来了!不然你还有命啊!” 田秀忙问:“展呢?他们怎么样了?” 赵媛道:“放心吧,他们都没事,展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一听到自己的护卫们都没事,田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接着又问:“刺杀我的那些刺客,抓住了吗?他们是什么人?” 赵媛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田秀沉吟了片刻,之前他就做过猜测,这些人要么是秦王派来的,要么是平原君的人,再要么就是楚王的。 秦王会派人刺杀他很好理解,毕竟他们是敌人。而平原君会刺杀他就更不奇怪了,他们两个可是死敌。至于剩下的楚王,他会刺杀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对楚国来说是隐患。 现在楚国已经取代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而田秀的存在,对楚国来说是个变数。因此田秀认为楚王也要派人来刺杀自己的可能性。 当田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三个猜测以后,赵媛却是一阵摇头。 田秀不解了,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会刺杀我?” 赵媛眉头紧锁,沉声道:“刺杀你的人,估计你做梦也想不到。他们都是墨者。” “什么?”田秀听到答案以后瞬间激动,以至于身后的伤口都差点被撕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呲了呲牙。 强忍着疼痛,田秀开口道:“是墨家的人要刺杀我?” 赵媛点了点头:“那伙刺客被我们抓住了几个,他们都是从燕国来的墨者,专门到邯郸来刺杀你。” “燕国来的墨者……” 田秀心里闪过一丝怀疑。据他所知自从墨家分裂以后,大部分都前往了秦楚齐三国,但从没听说过有墨家去燕国。 就算墨家弟子真的到了燕国,又为什么要刺杀他?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带兵去打燕国。 但是自己带兵打燕国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燕国的墨者那时候为什么不做行刺之举?反而这种时候来刺杀? 田秀思考片刻后,看向赵媛说道:“此事必有蹊跷,我与墨家并无恩怨,他们为何要刺杀我?”赵媛摇摇头,说道:“那些人嘴巴很严,他们被抓了之后,不管怎么拷问,除了承认自己是从燕国来到墨者之外,别的事情一概不说。” “太后知道这件事情吗?” 田秀第一时间想到了武成后,既然这些人是从燕国来的墨者,而且当初他们把自己骗出去打的还是武成后的旗号,说这些人跟武成后没有关系,田秀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赵媛道:“我跟二妹说过了,她表示那些墨者她从未见过,更没任用过他们。” 田秀心里更疑惑了,既然武成后根本不认识那些燕国的墨者,他们是如何知道武成后和自己的关系的? 如果他们不知道武成后和自己的关系,当初又为什么会打着他的旗号把自己骗出去呢? 田秀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奇怪,他打算等自己伤好了以后,亲自去审问一下那几个刺杀他的墨家弟子,这样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田秀一直都在养伤,他也找来了孙礼,向他打听燕国墨者的情况。但孙礼表示他也不清楚燕国究竟有没有墨者,只是说自己会去看看。 第394章 统一三晋 田秀叫孙礼去盘问那几个刺杀他的燕国墨者,但这家伙一去就不回了。一直到晚上的时候,他才来见田秀。 等见到田秀以后,孙礼始终耷拉着个脑袋,一言不发。不管田秀如何问,这家伙就像哑巴一样,怎么也不肯开口。 这下田秀搞不懂了,这几个燕国来的墨者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把堂堂齐墨巨子搞得无话可说。 但奈何田秀有伤在身实在下不了地,一时也无法去盘问那几个燕国墨者。 不过田秀下了命令,不让司寇府那帮家伙用刑了,免得将这几个燕墨打死,田秀计划等伤好一些,亲自去问问那几个人究竟什么来历。 田秀躺在家里安心养伤的时候,司寇府的大牢,一个鬼魅的身影进入到了牢房。 这人来到了关押的那几个燕墨的牢门前,隔着牢门,他沉声开口:“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刺杀我们大将军?” 里面传来一个汉子粗犷的声音:“要杀就杀吧,俺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人道:“如果你们再不说的话,今天晚上就是你们的死期。” 里面的汉子呸了一声,对着门口大骂:“要啥就啥,乃公下辈子又是条好汉。记住,狗x的田秀不得好死。” 牢门外面的那个人闻言,居然发出一声冷笑。他这一笑激怒了牢里面的几个燕墨,这几个燕国墨者对着他破口大骂。 只听老我们外面那人开口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你们的骨头很硬,都是铁汉子。” 牢房里的那个燕国墨者道:“你要敬重我们是汉子,就给我们来个痛快,我们不愿受辱。” “好!”这人拍了拍手,随后就听有人打开了牢房的锁链,随着锁链落地,外面那人对里面的几个燕墨说道:“你们快走吧,外面给你们准备了马!” 这几个燕国墨者大吃一惊,几个人互相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外面这个神秘人卖的什么药。 “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走?你在搞什么阴谋?” 外面的人冷哼一声:“你们不过是几个阶下囚,我要杀你们,直接动手就是,何必与你们耍什么阴谋呢?” 里面的几个燕国墨者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后,就见那几个伤势较轻的扶起了两个伤势较重的,五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牢房。 在他们出牢门的时候,等在外面的那个人特意将头转到了一边,似乎是不想让这几个人看到自己的脸。 一个燕国墨者开口道:“还未请教恩公大名?” 那人道:“我的名字,你们就不必知道了,你们快逃命吧。” 那燕墨又道:“恩公为何要放我们离开?” 那人道:“我并不是想放你们离开,而是因为老子也和田秀有仇。你们不是想杀他吗?记得以后找机会把他干掉。” 几个燕墨闻言,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这人既然跟田秀有仇,那么想必放他们走,也不会使诈。 在拱手施礼之后,五个燕墨离开大牢。 在他们从大牢离开之后,那个神秘人终于是转过了脸,居然是楼昌。 只见楼昌鬼鬼祟祟的叫来两名部下,对他们吩咐道:“一会儿你们找几具死尸,扔到这个牢里,然后在外面点把火,懂了吗?” 两名部下连连点头,楼昌再将事情交代完毕以后,也从大牢离开。 离开大牢之后,楼昌上了一辆停在牢门外面的马车,而车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吕不韦。 楼昌道:“相国,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几个人都放了。” 吕不韦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说话。 车夫在这个时候挥动马鞭,马车开始向前方行驶。颠簸的马车中,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楼昌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个相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田秀?” 吕不韦道:“谁说是我派人去刺杀田秀的?” 楼昌不解了:“那……” 吕不韦伸手打断了他:“我放这几个人离开,自有我的原因。你不必多问。” “遵命!”楼昌轻轻应了一声。 当天晚上,大牢里就着起大火,接着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那几个刺杀田秀的燕国墨者都被烧死在了火海中。 此事也很快被田秀知道,一听这个消息,田秀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他派出了毛遂到牢里去侦查,结果尸体烧的太焦,最后什么也没查到。 赵王听说刺杀田秀的几个刺客居然都被烧死在了大牢里,勃然大怒,他将司寇楼昌叫到宫中臭骂了一顿,罚了两个月的俸禄。 赵媛听说了以后,对此非常不满:“夫君,那几个刺杀你的刺客,无缘无故的就被烧死了,楼昌难辞其咎。大王就只罚他两个月俸禄,未免太轻了。” 田秀道:“那公主想怎么做呢?” 赵媛道:“我要进宫,让大王严惩楼昌,此事不能就这样轻易揭过。” 田秀不禁大笑,结果因为伤还没好利索,这一笑险些把后背的伤口笑崩,“公主,没用的。大王只罚了楼昌两个月俸禄,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你这种时候进宫去弹劾楼昌,不会有任何结果,没准还会被大王骂一顿。” 赵媛很是不忿:“难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田秀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邯郸翻过来去找那些刺客的下落?” 转眼时间来到正月初十,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是要变天。 赵王的加冕仪式如期进行,只是这场加冕仪式并没在王宫,而是被选在了邯郸城外的信都宫。 信都对赵国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赵武灵王曾在此处颁布胡服骑射的诏令,赵王丹将自己的称帝仪式放在此处进行,几乎就是在向众人展示他的野心。 田秀由于伤势未愈,并没能去参加这场仪式。听赵媛回来说,这场仪式举办的非常隆重,赵王所用的一切,几乎都是照搬了当年周天子登基时所用的。 因为场地是开放的,而且赵王有意要让天下人看看他的英姿,所以那天现场去了不少邯郸百姓,据说场上围了足有三四万人。 然而,悲剧的是,仪式刚刚开始,天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最后赵王只能在暴雪里完成了他的加冕仪式。 这场雪无形中给这场仪式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老天都对赵王称帝感到不满。 更悲剧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赵王丹强撑着风雪完成了这场加冕仪式,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赵王丹返回王宫以后就发起了高烧,朝政全都被压在了他新设置的两个丞相身上。赵王在称帝以后,效仿秦国设立了左右相。平原君为左相,虞卿为右相。 赵国设立左右相,这摆明了也是在削弱平原君手上的权利,通过这一次劝进,平原君在国内攫取了巨大声望。赵王当然不会看着他一家独大,自然会扶持一个人和他抗衡。 加冕仪式已经结束,各国使臣相继离去,武成后在离开以前,还特地派人去看了田秀一下,不过她并没亲自去道别,大概也是为了避嫌。 春暖花开,时间进入到二月中旬。田秀的伤终于养的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地了。而赵王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 赵王在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以后,所干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查阅这阵子平原君他们处理的朝政,而是先让人去请来了田秀。 听说赵王有请,田秀不敢怠慢。急忙跟着使者往宫中而去。 来到王宫的时候,田秀惊呆了。 这次大殿上坐着的可是全明星阵容,平原君、虞卿、蔺相如、乐毅、田单、廉颇、庞煖、赵聪,只要赵国能叫上名字的人,基本都被赵王叫来了。 要知道这些人里很多都已经不问世事了,比如田秀的老爹田单,都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了。而蔺相如、乐毅这种基本都属于是退休人士已经不问了朝政了。 然而这一次,赵王居然将这些老家伙全聚到了一起。 田秀是最后进来的,进门以后,他坐到了最末尾的位置。 虽然他是大将军,但在场的这些除了赵聪,哪个资历不比他深?就算是庞煖,人家都是正儿八经跟着赵武灵王混过的。 田秀这个刚被降职的大将军,跟这群老家伙比是真不够看。 等田秀到了后,赵王冲着他微微点头。两人打过招呼以后,朝会正式开始。 “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我赵国的群贤,能和诸位爱卿在一起,寡人非常高兴。” 赵王丹说的这话可是真的,他人生最大的乐趣不是开疆特土,而是集卡。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ss级人物,赵王说不高兴才是假的。 众人也都知道赵王的尿性,纷纷跟着拱手道:“能与大王共处,臣等不胜荣幸。” “各位贤卿!”赵王兴致勃勃的看着这群战国末期闪耀的星星们,开口道:“寡人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个想法。” 一听赵王有想法,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大王这是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群臣的猜测当中,赵王开口了:“一部春秋史,半部晋国书。当年晋国在时,晋国的霸业无人能敌,即便是强秦,齐楚都不敢与之争锋。” 赵王一开口就搬出昔日晋国的霸业,而在场的这群老家伙,有哪个是傻瓜?就算是廉颇这种武夫,都已经听出赵王丹想干什么了。 不过虽然大家都知道了赵王的心思,但对方正在兴头上,并没人敢去打断。 赵王又接着说道:“想当年晋文公,晋襄公,晋成公,晋穆公,几代晋君奋发图强,他们建立的霸业犹在眼前。而三家分晋以后,不过百余年时间,我三晋连番败于秦楚齐之手。致使文公霸业毁于一旦,寡人深为痛心。” 其实这时候就已经有人想说了,你他喵的又不姓姬,晋文公建立的霸业跟你有毛的关系?你还痛心,你痛心个鸡毛啊!要不是有三家分晋,晋国的霸业会毁于一旦吗? 众人心里腹诽的时候,虞卿已经忍不住了:“大王,文公的霸业毁于一旦,固然可惜。但是现在想要恢复文公的霸业,是不切实际的!” 虞卿这个话就等于是给赵王头上浇了瓢凉水,不过赵王并不生气。 只见他看着虞卿说道:“虞君,寡人来问你,三晋初期,为何我们能所向无敌?” 不等虞卿回答,赵王就自问自答道:“这是因为在三晋立国初期,我们能够团结一心,三晋合一,因此我们所向披靡!那个时候我们击齐,挫楚,败秦,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为什么后来我们会衰落呢?寡人认为这都是因为后来我们三晋的心不齐了!” 顿了一顿,赵王又继续说道:“魏文侯时,文侯团结三晋故而能够所向披靡。魏武侯征伐四方,破坏了文侯三晋合一的战略,这也就是我们三晋衰落的原因了。现在三晋分裂,魏、韩、赵各自为政,寡人一直深感痛心。因此寡人认为,如果三晋想再次崛起,如果我们想要恢复晋文公的霸业,首先必须要统一三晋!” 虽然大家心里面都已经知道赵王想干什么了,但是他真的把目的说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大吃了一惊。 接着,赵王在众人的惊愕当中,细数了韩魏两国给赵国造成的种种伤害,尤其是魏国,赵王将魏王骂得狗血喷头,魏国被赵国说的一无是处。 等喷的差不多了以后,赵王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寡人不能再看着我三晋分裂,更不能看着魏王圉那种昏君奴役我晋国百姓。故寡人欲出伐魏,灭魏国,除昏君,复文公霸业,诸君以为如何?” 赵王一脸激动的说完了以后,大殿上的一群人居然没有一个人附和他。 几个老臣都是选择闭着眼睛假寐,平原君则是假装听不到。廉颇更狠,居然起身表示自己要去上厕所。 这下赵王生气了,寡人把你们这群老家伙都请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给寡人呐喊助威,顺便出出主意的,怎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不给面子? 赵王拍了拍桌子刚要发怒,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这一看,赵王居然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他居然怂了! 第395章 全面胜利 此时,赵王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质问道:“你们难道都不支持寡人攻打魏国,统一三晋么?” 众人一听,纷纷开口:“臣等支持支持!” 赵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诸君之中,有谁愿为将?” 众人一听,略微迟疑,并没有立即回答,平原君开口道:“兵事自当有大将军出马,何况禁卫军天下无敌,此役应由大将军出征。” 赵聪也跟着说道:“是啊大王!大将军能征善战,有他出马,必然马到成功。” 赵王把目光看向田秀:“大将军,你的意思呢?”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田秀。摆在他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田秀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大王,臣以为我们要打就玩大点,干脆对韩国一起宣战,不行把卫国也宣了。” 这话一出,蔺相如、虞卿都变了脸色,田单的脸色也跟着一变,随后他又像是明白了田秀的心思,竟偷笑了一下。 虽然田单嘴角的起伏很小,可还是被他的老对手乐毅看在心里,但乐毅并没做出任何反应。 赵王迟疑道:“韩卫又无罪,寡人凭什么讨伐他们?” 田秀道:“那魏国就有罪了吗?” 赵王一怔,随即有些气恼:“若不是魏国想对寡人出手,寡人也不想讨伐魏国。其实寡人讨伐魏国并不是为了侵略魏国的国土,只是想要教训魏王罢了。” 田秀听到赵王这么说,反问道:“大王,您凭什么说魏国想要对我国出手呢?” 赵王听到这话,瞬间被气笑了。“大将军,难道你忘了那封盟书了吗?” 说罢,赵王让人取来了那天吕不韦送来的盟书给众人过目,众人看完之后脸色都是阴晴不定。 赵王道:“诸位都看到了?这不能怪寡人不仁,而是魏国先不义的。” 廉颇是个武夫,没那么多心思,他想也不想的拱手说道:“大王,既然魏王想跟楚国联手,那咱们也没必要跟他客气!老臣支持您,干他娘的一家伙!” 蔺相如咳嗽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大王,此事干系重大要克制。” 平原君冷哼道:“魏国未免欺人太甚了,大王刚刚称帝,他就敢跟楚国联手,如果我国不讨伐之,今后还怎么号令天下?” 此时此刻平原君已经俨然将赵国当成了天下至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伐魏带来的严重影响。 赵王也对平原君的话深以为然:“不错,寡人乃是赵帝,魏国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寡人如果不起兵问罪,今后岂不是谁都敢藐视寡人?” 田秀在这时说道:“大王,仅凭这种一纸盟书就去攻打我们的盟友,这是十分愚蠢的表现。” “你竟然敢说寡人愚蠢?”赵王登时大怒。 接着,赵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田秀怒喷道:“寡人真是太宠爱你了,大将军,让你这么恃宠而骄!寡人是赵帝,你难道就这样和寡人说话吗?” 平原君趁机说道:“大王,田秀对您如此不敬,这分明就是在藐视您。” 虞卿急忙站出来给田秀求情道:“大王冷静,大将军他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赵王打断了虞卿,道:“虞君,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平时和大将军走的很近吗?” 这话一下把虞卿说懵了,他拱起手道:“大王怀疑臣和大将军结党吗?” “你们难道不是一党吗?”赵王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问出这句话。 虞卿听到这个话后,居然哭了。 “大王,老臣受先王大恩,未曾有一日感忘却先王之恩,您将臣与大将军视为一党,臣无法接受,也不会接受。既然如此,臣向您请辞!” 说罢,虞卿摘下了自己头顶上的冠冕,放在了赵王的桌前。 若是换成以往,赵王必定会站起来挽留,但是今日赵王的心气早已经变了。 在赵王看来,虞卿这种时候辞官,就是在威胁自己,藐视自己这个赵帝。 寡人要称帝的时候,虞卿就是反对的,他现在要辞官,摆明了是想甩脸色给寡人看! 哼,他将寡人当成什么了?难道没有了他虞卿,寡人这个赵帝就当不下去了吗? 想着,赵王冷冷的开口:“既然虞君要辞官,那寡人准了,您可以离开了。” 虞卿没想到赵王居然根本不挽留自己,按照他对赵王的了解,这时候赵王不应该站起来向自己道歉吗? 就连其他人都被震惊了,只有田单,一脸的坦然。 田单是亲眼见过当初齐闵王称帝后是如何膨胀的,今日的赵王与昔日的齐闵王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他的膨胀速度比齐闵王还要快! “大王!”蔺相如听到赵王要罢免虞卿,立即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激动,他咳嗽的说不出话来。 赵王见此也是有些心疼,他刚想要开口安慰,平原君在一旁说道:“大王,您是赵帝,要有威严。” “不错不错!”赵王一听也是点了点头,然后坐直了身子:“寡人是赵帝。” 蔺相如咳嗽不止,虞卿急忙过去拍打的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小伙伴廉颇还让人端了杯茶给他,就连庞煖也过去慰问了一下。 等大家七手八脚的忙活了一阵后,蔺相如才缓过劲来。 缓过劲来以后,蔺相如又把目光看向赵王:“大王,您要冷静,虞君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您不能罢免他!” 赵王却并不为之所动,见此虞卿拱手道:“多谢蔺公为下官求情,下官谢过了。” 接着,他又把目光看向赵王:“大王,臣告辞了!” 说罢,虞卿起身离去。在他离去的那一刻,赵王马上就后悔了,他站起身想挽留,但一想到自己是赵帝,他又坐了回去。 虞卿走后,赵王的心情很失落。 平原君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要不今天的会就先到这?” 赵王摇了摇头,又把目光看向田秀:“大将军,寡人可以饶恕你刚才的不敬。不过你真的不愿意帮寡人去讨伐魏国嘛?” 田秀道:“三晋合一就能够吊打天下,魏国和韩国都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就像是我们的手足一样,我们去攻打魏国,就等同于拿着斧子去劈自己的胳膊,大王见过这天下有谁拿斧子去剁自己的胳膊吗?” 赵王一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田秀又接着说道:“我们攻打自己的盟友,只会引起其他盟友的恐慌。到时候韩国齐国燕国都会抛弃我们,甚至不需要楚国的拉拢,他们就会倒向楚王。大王去攻打魏国,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盟友都推向楚国,这是不理智的。” 最后一句话,田秀本来想说这是很傻逼的,为了照顾赵王的情绪这才改了口。 田秀说完了以后,赵王也开始反思自己。 寡人攻打魏国的策略,难道真的是错误的吗? 赵王怀疑自己之际,一名侍卫从外面进来,禀告道:“大王,司寇来了。” 一听是楼昌来了,赵王马上坐我这身子,吩咐让人传他进来。 楼昌进来以后,急急忙忙的说道:“大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赵王不悦的看着他说道:“天塌不下来,有话慢慢讲。” 楼昌道:“今早臣接到密报,韩相张平、魏相段干子与楚国令尹黄歇一道前往陈都,其意图不明。” “什么?”赵王一听到这话以后,瞬间勃然大怒。 “魏国韩国好大胆子,竟敢背叛寡人!”虽然楼昌说意图不明,但是他们两个无缘无故跟着黄歇去陈都,任谁都会觉得他们在图谋什么不好的事情。 赵王不会知道,段干子跟张平之所以去洛邑,是收到了黄歇的邀请。 黄歇对他人说,自己即将过40大寿,所以想请他们到陈都一同吃个便饭,两人自然无法推脱这才前往。 但是这种举动在赵王眼里,那就是红果果的背叛。 赵王拍案而起:“楚王完那个竖子!还有魏王韩王这两个小人!” 田秀劝道:“大王冷静!” “你让寡人怎么冷静?”赵王瞪了田秀一眼,看着他说道:“大将军,寡人要你立刻出兵伐魏,这次果然要先灭魏国,再去对付楚国!” 楼昌立即称赞道:“大王英明,只要我们能打败魏国,相信韩国,齐国,秦国都会明白我国的强大,到时候他们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异心。 田秀已经恨不得马上刀了楼昌这逼了,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大王!我们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伐魏!” 他的话音刚落,赵王又把目光看向田秀,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道:“寡人想起来了,魏王好像是你岳丈?你跟信陵君的关系也不错吧?” 这话就等于是在怀疑田秀私通魏国了。 田秀急忙辩解:“大王,臣冤枉啊……” 赵王并不想听田秀的辩解,他伸手打断了田秀,道:“寡人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带兵去伐魏?” 田秀刚想说话,就见自己的老爹向他摇了摇头。田秀这下懵了,田单摇头是要自己答应,还是要自己坚决不答应呢? 赵王再次开口质问:“大将军,寡人在等你的回答!” 赵王的愤怒,在场的众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时候田秀拒绝赵王,肯定没好果子吃。 就在众人以为田秀会答应下来的时候,田秀居然拒绝了。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田单也有点不可置信。 “大王!”田秀拱手说道:“您就算是杀了臣,臣也绝不会带兵去攻打魏国的。攻打魏国,最后只能让我们变成国际孤儿!” 赵王一听,立即说道:“好!” 接着他又说道:“田秀,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赵国最不缺的就是能打仗的将军!没有你,寡人还有廉颇、庞煖、乐乘、赵聪甚至还有望诸君,平原君。” 田秀听到这里,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只见田秀默默的把手放到头顶,摘下来自己头上的官帽,接着他将帽子放到了赵王的桌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王看着田秀质问。 田秀面无表情:“大王,臣请求辞职。” 赵王想也不想的拒绝道:“寡人不准。” 田秀道:“就算您不准,臣也不会带兵去讨伐魏国。” “呵呵!”赵王一下被气笑了:“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不是非得有你寡人才能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既然如此,那大王就让臣辞职吧。” 田秀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趟今天这趟浑水。 伐魏,最后肯定不会成功,搞不好还会让赵国坠为众矢之的,谁去当这个带兵的将军,谁最后就是背锅大侠。 这口锅,田秀背不动,背了可能会死! 赵王点了点头,话说到这种份上了,还能说什么? 寡人赵帝!寡人不要面子嘛? 赵王道:“那您现在可以回家了,从现在起,你被解职了。” 接着,赵王又把目光看向赵聪:“从现在起,你就是大将军了。” 赵聪兴奋的拱起手:“谢大王!” 这下平原君都兴奋了。他跟布衣派斗了那么久,都不能让公族派掌握军权。但他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不但急走了一直和自己作对的虞卿,现在就连军权都落到了公族派之手。 今天真的可以说是公族派的全面胜利! 走了虞卿,没了田秀。蔺相如又已经半死不活,布衣派只剩下一个廉颇,今后这赵国再也没有人能和本相作对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平原君心情大好。 平原君拱手称赞:“大王英明!” 楼昌也跟着称赞:“大王英明!” 田秀对着赵王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走了以后,赵王又把目光看向在场的群臣,询问谁愿意带兵去伐魏。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赵王认为,这群老家伙只要不傻,应该没人再敢忤逆自己。 然而出乎了赵王的预料,在场的一群老臣并没人吭声。 田单率先起身说道:“臣很感谢大王的照顾、提携,但臣已经不愿再领兵征战,请大王不要再为难臣了。” 说罢,田单身告辞。 有了他带头,乐毅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这俩老家伙一走,蔺相如也不想待了,他也气愤的离开。 庞煖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道:“老臣也告辞了。” 这下在场的就剩下廉颇了,廉颇也没犹豫,自己的几个小伙伴都走了,他自然也不会留下。 第396章 伐魏之役 “哼,走吧,都走吧!你们这群老家伙就是全走光了,寡人也不在乎。” 赵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又将目光重新看向大殿。 随着一大群老臣的离去,此时大殿上剩下的只有平原君、楼昌以及赵聪三个人了。 此时,赵王看着赵聪道:“寡人想拜卿为大将军,领兵伐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聪一听赵王要让自己去打魏国,顿时对着赵王倒起苦水:“大王,不是末将不愿为您分忧,而是宿卫军还没编练完成,实在无法出战。” 赵王见赵聪对着自己大倒苦水,微微蹙眉,宗室里除了赵括,被他寄予希望最大的就是赵聪。但这赵聪未免太让他失望了,竟如此胆怯。 此时,赵王又觉得田秀好了,起码对方每次临危受命,从来没向自己倒过苦水。 想着,赵王面色不虞的开口道:“昔日阴晋之战,吴起用五万没有立过战功的魏武卒能大破50万秦军,贤卿就不能为寡人也取得一次这样的胜利吗?” 赵聪一怔。 大王想让我复刻一次吴起那样的胜利?开什么玩笑?就我手上那群杂鱼,能跟吴起练出来的兵比吗?更何况魏国可不是当初的秦国。 秦军那么强悍,之前还被魏无忌打的差点灭国,自己能是信陵君的对手么? 想着,赵聪立即拱手道:“大王,臣实在是没有吴起那样的才能,更无法取得他那样的战果,请您恕罪。” 赵王一听,也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于是改口道:“那寡人希望将军能带兵在魏国打几个胜仗,只要我们能打赢魏国几次,就能让魏王知道寡人的厉害。更能让天下各国知道寡人这个赵帝的威严。” 说到这儿,赵王见赵聪面露难色,又开口道:“打败魏军一次,这总能做到吧” 赵聪拱手道:“大王,魏有信陵君,让臣去伐魏,休说打败魏军,能不被魏军所灭都不错。” “将军竟然如此胆怯?”赵王生气了,他从席上站起来,愤怒的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将军难道就如此惧怕魏无忌?” 赵聪道:“怕倒不至于,只是打不过他。” “你!”赵王被气的说不出话了。自己刚才可是在那群老臣面前夸下了海口要去伐魏,为此他不惜得罪了自己的两个股肱之臣。 结果事情要是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他这个赵帝的脸往哪儿放?事情传出去,只怕他要沦为天下笑柄。 赵王重新坐回到席上,温和的说道:“赵将军,你不用担心。这一战寡人会倾尽国内一切力量协助你,我赵国的350万军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另外,寡人还会命齐国,秦国他们求取援兵。” 话音刚落,平原君就接过话道:“大王,齐国和秦国会出兵吗?” 赵王道:“寡人赵帝!” 平原君不吭声了。 赵聪见赵王这是铁了心的要去打魏国,知道自己不能再推辞了。他跟田秀可不一样,田秀有军功有声望又是赵王的姐夫,他就算得罪了赵王也不会有什么事。但他赵聪有什么?如果要是惹怒了赵王,结果肯定被免职,到时候赵聪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头。 想着,赵聪立即郑重的问道:“大王,这一战的重要性臣已经明白了,只是您能给臣多少兵力?” 赵王惊讶的反问道:“你的宿卫军不够嘛?” 赵聪无奈的说道:“宿卫军名义上有六万人,但实际上只有不到三万,而且他们还要从事生产,其实战斗力跟齐军不相上下。若是打顺风仗还行,要碰到恶战……” 赵王其实对军队并不是很上心,他很少到军中视察,根本不了解赵国各军的情况。听赵聪说完,他才明白情势的严峻。 “将军!”赵王面色沉重的看着赵聪,道:“若是寡人将中山侯的禁卫军交给你指挥,你有把握打赢魏国吗?” 一听能得到禁卫军的指挥权,平原君瞬间兴奋了。 田秀已经被罢免了大将军,只剩下一个禁军都督。如果他的禁军再被收回,这小子以后还拿什么和自己斗,他还能咸鱼翻身吗? 想到此,平原君立即替赵聪应道:“如果大王能把禁卫军交给赵聪将军指挥,相信定能击破魏国。” 赵聪听完这话以后,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虽说禁卫军的战斗力彪悍,但赵聪知道,禁卫军是田秀一手带出来的,别人去了根本就指挥不动。 就算自己得到了指挥权,那些丘八会听自己的话吗? 但平原君是公族派的领袖,他竟然应承下了这事,赵聪自然也无法推辞。 因此,赵聪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得到禁卫军,臣倒是有把握能打败魏国。” “善!”赵王看着赵聪又接着说道:“禁卫军有三万人,加上你手上的军队,就差不多有六万精锐,寡人会再同各地抽调7000勇士,加上寡人卫宿王城的三千禁卫,总计七万大军全数交给你来指挥。” 说着,赵王见赵聪脸色稍缓,又继续说道:“寡人不要你攻城掠地,只要你能找到魏军主力打赢他们一次,哪怕是一次小胜都可以。” 赵聪一听赵王并不要自己去攻城掠地,只是跟魏军的主力决战一次,顿时心中一松。 赵国从前是征兵制,像长平之战的时候很多士兵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他们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先前赵王提到阴晋之战,当初吴起能打败秦国,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秦国拉起来的50万大军,大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 这次虽然赵王只给了自己七万大军,但是这七万大军可比当初长平的40万大军战斗力还要强悍。 想着,赵聪立即单膝跪地,郑重的说道:“请大王放心,此战臣必定击败魏军主力,如若战败,臣自当辞去大将军一职。以谢国人!” “善!”赵王沉声道:“既然大将军有此决心,那寡人就在邯郸静候佳音了。” “唯!” 就在下朝以后,平原君找到了赵聪,对他叮嘱道:“此战干系重大,要是你打赢了,以后咱们宗室就能把那些外姓彻底的从朝堂赶走,你可别让我失望!” 赵聪点头道:“末将一定竭力而为!” 另一边,田秀听说自己的禁卫军居然被交给了赵聪指挥,顿时大惊失色。 禁卫军可是赵国的底牌,万一出了意外。其后果不能想象 田秀站起身打算前往宫中劝说赵王,毛遂将他拦下,问道:“主公何往?” 田秀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王拿禁卫军去冒险,我得去阻止他。” 毛遂摇头道:“主公,没用的。你这种时候进宫劝说大王,只怕非但没用,还要领一个大不是。” 田秀眉头一皱,似乎是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一旁的赵媛摇着头说道:“夫君,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咱们大王。你刚刚被大王免职,这时候大王要拿你的禁卫军去打魏国,你要是阻止的话,大王会怎么想呢?” 田秀马上反应过来:“大王会觉得我是存心要保存实力,不愿意拿我的禁卫军去冒险。” 赵媛点头道:“是吖!所以夫君这时候千万别进宫,不然就是找死!” 田秀这下为难了,如果不去找赵王说明情况,真让他把禁卫军交给赵聪指挥,这小子肯定会把禁卫军葬送。 这并不是田秀小看赵聪,而是魏国那边的信陵君太强。 当今天下,能和信陵君较量的人,就只有田单、乐毅、王翦,再加上廉颇。至于李牧,他都是信陵君带出来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是信陵君的对手。 赵聪以前基本没打过什么大仗,长平之战也只是个打酱油的,叫他带禁卫军去和信陵君对线。 好比是黄金打国服,胜负可想而知。 信陵君如果手下留情还好,他要是下死手,不光禁卫军,赵国这七万大军只怕都有去无回。 此时,毛遂看着田秀为难的样子,道:“主公,可是为了您的禁卫军担忧?” 田秀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为了禁卫军担忧,是为了赵国的未来担忧。照大王这个搞法不出两年,赵国就会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毛遂皱了下眉头,好像他听说书人讲过,这是楚汉之争里的桥段。 赵国要变成楚汉之争里的项羽了吗? 想着,毛遂开口道:“主公,其实你不用这样担忧。臣有一计,可保禁卫军无恙。” “哦?” “主公,虽然大王将你的禁卫军交给了赵聪指挥,但是他肯定不可能亲自去担任禁军都督,禁军实际上还是由咱们自己人在指挥。您只要选择一个心腹,要他接替您指挥禁军,这样一来禁卫军实际上还是在您的手上。” 田秀一听也马上会意:“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远程遥控禁卫军?” 遥控是什么毛遂并不理解,但意思他是明白的:“就是这样,只要您能指挥禁卫军,就不怕赵聪瞎指挥。而且这一战对主公来说甚至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机遇?” 毛遂刚要继续说话,又看到旁边的赵媛,顿时闭上了嘴。 赵媛会意的站起身:“夫君,你们聊,妾下去给你们烹茶。” “不必!”田秀拦下了她,道:“公主坐。” 接着,田秀又将目光看向毛遂:“先生,公主是我的夫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毛遂低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赵聪此人,臣曾经暗中留意过,他能力平平,不堪大任。臣料定,他必定为魏无忌所败。一旦他失败的话,他麾下的宿卫军也必然难逃一劫。而如果宿卫军完蛋了,主公您的部队却毫发无伤的话……” “住口!”毛遂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田秀就打断了他:“先生是在教我谋反吗?” 毛遂慌忙伏地请罪:“臣绝无此意。臣也是为了主公好。” “好了,先生下去吧!”田秀挥手示意毛遂下去。 “唯!” 毛遂缓缓从房间中退出去。 “公主!”毛遂退下去了以后,田秀才对赵媛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对赵国不利的事情。” 赵媛道:“夫君,你其实不必这样。” 田秀道:“公主,我真的不会干那种事情的。” 赵媛认真的说道:“不是,我觉得毛遂先生说的有道理。” 田秀非常惊讶,按照赵媛的脾气,这种时候不应该冲自己发火吗?她是吃错药了 “夫君,你听我说。”赵媛缓缓说道:“大王现在对你日加忌惮。从你上次抗命不尊,他把我接到宫中软禁,我就已经瞧出大王的心思了。俗话说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夫君凡事不能不加以提防。禁卫军是夫君手里的本钱,这个本钱要是没了,大王就能随意拿捏你了。所以我认为这种时候,我们有必要保存实力。” 田秀闻言非常诧异,然后才开口道:“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媛严正的说道:“知道!”接着她又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谁让你是我夫君,是我一对儿女的丈夫,我能怎么办?难道帮着我弟弟害你吗?” 田秀伸手挽住赵媛的腰身:“公主,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赵媛又继续说道:“李牧主公一直很器重他对吗?” 田秀不知道赵媛怎么突然提起李牧,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这次我还打算让他来代替我禁军都督的身份。” 赵媛摇了摇头:“依妾来看,李牧是个纯粹的军人,如果您让他代替你掌握新军,关键时候他不会听从您的命令。他更加不会为了保存禁卫军的元气而去坑害赵聪。” 田秀没想到赵媛这女人居然这么腹黑,自己都没想过坑害赵聪,她居然已经想着要拿近卫军去坑赵聪了。 娶妻如此,何愁不被满门抄斩? “那公主的意思呢?”田秀发现,赵媛这个娘们也不是那么胸大无脑。好像关键时候还是挺有脑子的,比魏无衣强多了。魏无衣才是真的除了胸大什么优点都没有。 “主公,你可以推荐杨端和担任禁军都督。他是咱们的人,会听你的命令。” “可是,大王会同意吗?” “一定会的!”赵媛语气十分笃定。 第397章 调停矛盾 王宫中。 赵王收到了田秀的谏章,见对方居然举荐杨端和任代理禁卫军都督,这让赵王倍感诧异。 “他居然没有举荐李牧?”赵王有点意外,李牧可是田秀一手带出来的人,而且两人关系匪浅,田秀居然没有推举他? 不过一想到杨端和是田秀的门客,他也就想透了,田秀这是想把肉烂到锅里,换个亲信去掌握禁卫军。 “哼,这等心思能瞒得过寡人的眼睛吗?”赵王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水,刚准备回复不准两个字,突然他又停住了笔。 杨端和是田秀的门客,这一点世人皆知。田秀居然毫不避讳的举荐他,那肯定就是不怕遭人议论,寡人要是不准,那不显得有些小人之心? 而且,田秀刚被罢免了大将军,如果自己一上来就把禁军交给别人去指挥,这就等同于是彻底和田秀翻脸了,以后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所以,得批准田秀的举荐! 这样等同于是给田秀吃了粒定心丸,也能显出自己的气量。 想着,赵王对缪贤吩咐:“缪君,火速去一趟禁卫军大营,让杨端和将军来!” “唯!” 当天下午,王宫就传来消息。禁军都督田秀身体抱恙,都督一职由副都督杨端和代理。 同时,赵王又下令让杨端和做好准备,随时跟随新任大将军赵聪出征魏国。 按照常识来说,突袭敌国的时候应该秘密进行,最好悄无声息。 然而赵王认为自己是赵帝,偷偷摸摸的是鼠辈所为。 于是,赵王先是给魏国下了战书,然后又下令在国内大搞宣传,好像恨不得让天下人知道赵国马上就要对盟友开战一样。 不光如此,赵王还给秦国跟齐国两个国家传命,以天子的口吻让两国出兵助战。 赵国的使者先是来到了齐国,然后就在王宫见到了齐王。紧接着,赵国的使者颐指气使的将赵王的诏书交给齐王,并用一种强烈的口吻要齐国出兵。 对此,大殿上的群臣纷纷震怒。一些武将更是恨不得要把赵国的使者撕碎。 关键时候,王孙满拦住了愤怒的群臣。 王孙满分析道:“赵国要我们出兵,如果我们拒绝的话,就会开罪赵国。那么赵国可能就会联合燕国来对付我们。倒不如假意答应赵国,这样既能赢取赵王的好感。又能给魏国带来危机,到时候魏王一定会派人来临淄求和。我们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能得到魏国的城池土地。” 听完了王孙满的分析,齐王建大喜,随后向赵国的使者表示,齐国将会出兵十万策应赵国伐魏。 紧接着,赵国的使者又来到秦国。 使者同样颐指气使的传达了赵王的命令,但秦王子楚没有一点生气。反而十分谦恭的表示,秦国一定会出兵魏国。 得知了齐秦两国都会出兵以后,赵王丹大喜,这一仗还没开打,他仿佛就已经看到了魏王亲自来到邯郸向自己朝拜。 魏国,大梁。 魏王看着赵王送来的战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丹这个竖子!”魏王将战书扔在地上:“他居然要对寡人宣战了。” 信陵君捡起地上的战书,诧异道:“怪哉,我们魏国并没有惹赵国,怎么赵国突然要对我们开战?” 魏贲道:“赵人一向是反复无常,谁知道赵王的哪个筋又搭错了。” 信陵君摇头道:“不对,这件事肯定有蹊跷。赵国现阶段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楚国,赵王不可能莫名其妙对我们这个盟友开战,里面一定有原因。” 魏王不耐烦的说道:“无忌,人家都打到我们头上了,还管他什么原因不原因?他赵丹不是想打吗?好,那寡人就陪他打一打!寡人不教训教训他,这赵丹还真不知道他自己姓什么了。” 信陵君赶忙劝道:“大王,切不可意气用事啊!如今之计,应当先探明赵国攻打我国的真实意图,再做定夺。” 魏王却不以为然,他自信满满地说:“寡人坐拥雄兵数十万,岂会惧怕赵国?无忌,你不必担心,寡人自有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呈上一封急报。魏王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秦国和齐国接到赵王的命令后,竟然真的派出了军队。他们竟然打算趁火打劫,一同进攻魏国。 魏王这下慌了神,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他望向信陵君,问道:“如今该如何是好?” 信陵君沉思片刻,答道:“大王,当务之急是尽快调集兵力,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派使者前往秦、齐两国,向他们晓以利害。另外还要派人到邯郸,向赵王询问原因。” 魏王急了:“我说无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赵国为什么对我们宣战,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轴呢?” 信陵君道:“大王,打仗一向讲究师出有名,赵国无缘无故对我们开战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先问问赵国的开战理由,看能不能不流血的解决两国的纷争。战争只会让百姓流离失所,让国家蒙受损失,请您三思!” 魏王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好,马上派使者到邯郸,去问问赵丹,他为何对寡人宣战?” 魏王派出使者前往邯郸的同时,信陵君也派出了自己的人手,到邯郸去打听情况。 而与此同时,楚国陈都。 楚王听说赵国真的对魏国宣战了之后,乐的一宿没睡着觉。 第二日一早,楚王在王宫召见了黄歇。 一见面,楚王就兴冲冲的说道:“令尹,你的计策奏效了,赵国果然去和魏国开战了。” 黄歇道:“大王,三晋内讧,此乃天亡晋国也!我国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待三晋打的你死我活,我国便可出兵,先灭魏,再灭韩,最后是将赵国解决。只要灭掉三晋,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楚王也被黄歇勾勒出的这个美好未来深深吸引了,曾几何时,楚国还在秦国的不断压迫下喘不过气来。 然而今日,楚国居然也有机会一统天下! 这时,唐勒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老臣听说魏国已经派人到赵国去求和了,也许他们两国打不起来。” 楚王闻言,顿时又露出担忧的神色。 黄歇笑道:“大王不必担忧,请您立刻派使者前往魏国,拿着段干子签订的盟书,去支持魏国!只要赵王听到这个消息,必定暴跳如雷!” 楚王怔了一怔,道:“可是那封盟书不是……” 黄歇伸手打断了楚王,道:“盟书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只要让赵王知道。我们真的已经和魏国结盟了,这就足够了。” 魏国,大梁。 随着楚国使者的来到,前往邯郸的使者也归来了。 各方的消息汇总了一番后,魏王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魏王怒不可遏的将楚国使者带来的盟书拍在桌子上看着段干子质问:“丞相,谁让你背着寡人和楚国签订这种盟约的?” 段干子唯唯诺诺的说道:“大王,臣当时吃醉了,根本不记得有签过这种盟书,这不能怪臣呐!” “混账!”魏王气的把手上的盟书揉成一团扔到段干子脸前,大骂道:“你误了寡人!你误了寡人呐!” 段干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大王,这都是楚人的计。都是黄歇灌醉了臣,才弄出的这封盟书。他们就是想挑起我们和赵国的战争,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奸计啊!” 事到如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黄歇搞出来的。但就算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有用吗? 赵国已经对魏国宣战了,除非魏国投降,不然这一战根本就无法避免。 瞬间,魏王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楚国身上。 魏王将目光看向段干子,道:“丞相,你马上带人,去把楚国的使者抓来,斩下首级送往邯郸!” “慢!”公孙博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我们万万不能斩杀楚国使者。” 魏王怒道:“都是楚王完那个竖子陷害寡人,寡人不斩了他的使者向赵国请和,难道还真的要和楚国结盟不成?” 公孙博道:“我们当然不能和楚国结盟了,如果和楚国结盟,到时候我们就要面对赵国的怒火,我们两国将彻底不死不休。” 魏王敲着桌子道:“既然先生明白,那就不要阻拦寡人。” 公孙博沉声道:“大王,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的把楚国的使者斩了。就等于和楚国翻脸,楚王能饶过我们吗?要真的能凭着楚国使者这颗人头,让赵王息怒还好。要是赵王不肯息怒,执意要攻打我们呢?到时候我们就要面对赵国、楚国两国的夹攻。齐国,秦国也必然趁虚而入,我国有亡国之祸矣!” 魏王听了公孙博的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信陵君站出来提议道:“大王,不如我们先将楚国使者软禁起来,一方面派人加急赶往邯郸,向赵王说明情况,表达我国的诚意;另一方面,则加强边境防守,以防他国来袭。” 魏王思考片刻,觉得信陵君所言有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与此同时,楚国的朝堂上,楚王正在为赵国与魏国开战一事得意洋洋。然而,当他得知魏国将楚国使者软禁的消息后,不禁勃然大怒。 “可恶!魏国竟敢软禁寡人的使者!”楚王拍案而起。黄歇却微微一笑,劝解道:“大王莫急,此事正中下怀。魏国若是杀了楚国使者,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地对其发兵。如今他们只是软禁,我们反而有了回旋的余地。” 楚王疑惑地看着黄歇,黄歇继续道:“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派使者前往魏国,假装调解赵魏之战。实则是要挑拨魏国与赵国的关系,让他们彼此猜忌。待到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我国出手之时。” 楚王听后,连连点头,对黄歇的计策大为赞赏。于是,楚国立即派遣使者出使魏国。 邯郸。 赵王听说楚国使者频频出入大梁,有听说过楚国使者高调展示了他们两国的盟书,并在朝堂上公开表示了对魏国的支持后,赵王感到无比震怒 即便魏国那边派了人来解释,声明了一切都是楚国的阴谋,但是赵王压根不相信。 “那魏王圉以为寡人是三岁小孩吗?他分明是想要先骗取寡人的信任,然后再与楚国联盟对付寡人,这等小小伎俩怎么能骗过寡人?” 想着,赵王叫来平原君,命他加快速度筹措大军所需的军粮,又让赵聪加紧训练军队随时出征。 赵国这边为了战争紧张忙碌的时候,魏国那边还在为和平做着最后的努力。 魏王的使者不断在邯郸游说,希望赵国群臣可以说服赵王收回成命。 然而不管谁去劝说赵王,赵王都不听从。 这时候,楚国使者又来到邯郸。 楚国使者打着调停赵魏矛盾的名义,成功在王宫见到了赵王。 见面以后,楚国使者直奔主题:“寡君听说赵王和魏王之间起了一些误会,所以希望从中调停。” 赵王看着楚国的使者问道:“那不知道楚王想怎么调停呢?” 楚国使者回答道:“楚国可以将我国宛叶之地附近的五座城市送给赵国,希望能平息您的怒火。” “呵呵!”赵王一听就怒了:“五座城池,楚王是在侮辱寡人吗?” 楚国使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大王如果非要这样想。外臣也没有办法,但是寡君让外臣转告大王。我楚国坚定地支持魏国,希望大王您不要自误!” 赵王拍案而起:“呔!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楚国使者冷笑一声:“外臣可不敢,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赵王气得浑身发抖,他立刻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大多数人都认为,此时面对楚国应该忍耐。但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比如楼昌。 居然建议赵王对楚国宣战,不过这次平原君却是非常反对的。 自从朝堂上少了布衣派,平原君就变得克制了很多。 平原君认为,楚国要比魏国强大的对,赵国绝对不能对楚国宣战,否则真的会把楚国和魏国逼到一起。 秦王子楚听说赵王居然被平原君劝住了,立即找来自己的大臣商议对策。 第398章 有去无回 二月下旬,天气依旧很冷。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远处的山峦也被雾气所笼罩,看不清轮廓,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街道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匆匆忙忙地走着,没有人愿意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多停留一秒钟。 一辆马车疾驰在邯郸的街头,马车的速度很快,几乎横冲直撞,惹的行人不断对着这辆车咒骂。 这辆马车最终停在了王宫前,车上下了一个男人,竟然是陈驰。 陈驰看着这座熟悉的王宫,心中思绪繁杂,随后他向门口的守卫亮明身份,立即就有人将他接进宫中。 王宫中。 赵王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秦国使者陈驰,礼毕。 陈驰饮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才拱手道:“寡君听说大王欲伐魏,目前敝国已经准备好了兵马粮饷,但不知道大王何时出兵呢?” 赵王一怔,不知该如何去接着话。 陈驰惊疑道:“大王,莫非是您不准备出兵了?” 不等赵王答话,就见陈驰摇着头说道:“大王,您乃赵帝,怎么能朝令夕改呢?您这个样子,会令天下人对您感到失望的!既然大王不准备出兵,那外臣这就回国告诉寡君,不必再准备兵马了。今后敝国也不会再听从您的号令了” 说完,陈驰欲走,赵王急忙起身挽留:“先生坐!先生坐!请听寡人一言。” 陈驰坐下以后,赵王这才缓缓将赵国的顾虑道出。 听完了赵王的顾虑以后,陈驰不禁捧腹大笑。 赵王信中不悦,但依旧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先生何故发笑?” 陈驰拱手道:“大王,恕臣失仪。” 接着,陈驰放下手继续说道:“大王,您一直担心出兵魏国会使魏国和楚国站到一起。可是您就没有想过,如果不出兵,魏王就不会去投靠楚王了吗?” “这……”赵王闻言不由一怔。 陈驰又道:“大王出兵魏国,就能让天下人看到您的威严,各国都会知道,大王的威严不可侵犯,日后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背叛您。可是如果您不出兵,那么魏国会认为你软弱好欺,必定会和楚国来往的更加密切。而各国也会认为大王惧怕楚国,以后有谁还会听从您的号令呢?” 赵王一听这话,已经不自觉的被陈驰给带偏了,他觉得对方说的好像也没错,自己可是赵帝,如果朝令夕改,确实不像一回事。 想着,赵王开口道:“先生之言令寡人茅塞顿开,寡人决心已下,这就出兵伐魏。” 陈驰闻言大喜,对赵王长拜道:“大王英明。” 听说赵王被陈驰蛊惑,打算继续出兵魏国,平原君亲自来到宫中劝说,赵王不为所动。 然后,宗室中几个有声望的人又来劝说,包括大将军赵聪也来到宫中劝说赵王。 赵王被彻底搞烦了,听着赵聪的劝说,赵王勃然大怒:“大将军,你说来说去,你该不会是惧怕魏无忌吧?” 见赵聪沉默不语,赵王又接着说道:“魏无忌是人,你也是人,他是魏国的宗室,你也是我赵国的宗室,寡人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惧怕他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聪实在无言以对了,赵王见此也没再为难他,只是让他赶快下去准备,尽快出兵魏国。 魏国,大梁。 得知了赵国居然真的准备来攻打魏国,魏王一面向周边几国求救,另一面则是跟信陵君商议对策。 信陵君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秦楚两国挑起三晋内战的阴谋。但是对此信陵君束手无策。 他能做的就只有写信给赵王,希望对方能够听从自己的劝说,不要上了秦楚两国的当。 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被很快的送到了邯郸。 然而赵王看到了这封信后,只有沉默。见此信陵君知道,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魏国为了战争进入总动员,全国上下所有的壮丁都被征召,刚刚训练不久的魏武卒也被调往大梁。 赵国方面。 各地的军队还在集结,粮草也一直迟迟没有准备完成。对此,赵王非常不满。 赵王叫来平原君质问道:“丞相,大军需要的粮食还没有准备好吗?” 平原君一脸苦相的说道:“大王,去年我国代郡遭灾,粮食都拿去救灾了,目前国库空虚。大军需要的军粮都要从各地筹措,这需要时间。” 顿了一顿,平原君又继续说道:“而且以往管理粮食这件事情,都是虞君负责,现在他不在了,臣一个人既要处理政事,还要为大军筹措粮草,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赵王不耐烦的问道:“寡人不想听你说困难,寡人只想知道粮草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平原君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15天,15天之内肯定能把粮草准备好。” 赵王不满的说道:“15天,也就是半个月。现在已经是二月十五,难道寡人要三月中才能出兵吗?不行!” 平原君闻言,沉吟了片刻,咬牙道:“十天,臣就算不吃不喝,也必定在十天内把所需的军粮全部筹措好!” 赵王闻言,这才露出笑脸。他站起身,看着旁边坐着的楼昌说道:“楼卿,你先兼任起代理右丞相,协助丞相处理政事,顺便筹措军粮。” 楼昌闻言大喜,道:“谢大王提携!” 然后,赵王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大将军赵聪,道:“大将军,军队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赵聪道:“除了禁卫军,其他军队还在训练,估计至少还要再训练一个月才能形成有效战力。” “一个月时间?”赵王十分不满的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呢?一个月时间就到四月了,我们这次必须以闪电般的速度击败魏国,这一仗要快,不能拖延。拖得越久魏国的准备越充分。” 赵聪听完这话,心里一阵无语。你都知道这仗要迅速,那干嘛还给魏国宣战?人家有了防备,这仗还好打吗? 赵王并不知道赵聪的腹诽,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样吧!寡人给你十天,十天之内,你务必把军队训练好。” 赵聪闻言,立即跪在地上,为难的说道:“大王,这十天时间实在不够啊!您知道的,大兵团作战需要各军之间严密配合。禁卫军、宿卫军还有各地征召起来的那些勇士,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训练过,想让他们共同作战,需要磨合,这些都需要时间。” 赵王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这里谁都能说困难,就你不能说。你是大将军,这也困难,那也困难,那寡人要你干什么?” 赵聪无奈的长叹一声:“臣遵命!” “这就是了!”赵王终于露出笑脸,看着自己的文武大臣说道:“各位贤卿赶紧下去办,十天之后寡人会亲自带着太子送大军出征!” “唯!”大殿中的群臣一同领命。 转眼时间,三天时间过去。 楼昌来到宫中面见赵王,一见面,楼昌就兴冲冲的拱起手道:“大王,大军出征所需要的三十万石军粮,已经全部筹措完毕。” 赵王闻言大喜,称赞道:“贤卿实在是有本事,平原君都说这些粮食需要十天,为何你只用了三天就把粮食都筹措好了?” 楼昌笑道:“这次并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和平原君一起做的。” “你们是怎么做的?”赵王笑盈盈的问道。 楼昌道:“臣请平原君出面,向邯郸城中的大户借粮,并向他们承诺等周边的粮食运到,就用这些粮食偿还向他们所借的粮草。这样大军就能在短时间内将出征的军粮凑齐。” 赵王闻言,惊叹道:“贤卿,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丞相想出来的?” 楼昌笑道:“这个办法既不是臣想出来的,也不是丞相想出来的。” 赵王疑惑道:“那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呢?” 楼昌拱手笑道:“大王可还曾记得那个贝宁从布衣提拔为中大夫的郭开。” 郭开?赵王一下想起了这个人,这不是之前代表邯郸百姓向自己劝进的那个人吗?莫非主意就是他出的? 想着,赵王看着楼昌说道:“贤卿,你是说这个点子是郭开出的?” 楼昌点了点头:“是了。正是郭大夫给臣出的主意,臣又把这个主意告诉了丞相。” 赵王一听,立即点头称赞:“这个郭开,看来不光有眼力,还有本事是个贤才。” 说罢,赵王对缪贤吩咐:“缪君,你去传诏,擢升郭开为上大夫,让他找宫中来一趟,寡人要见一见他。” “唯!” 郭开被赵王提升为上大夫的事情,很快成为了邯郸的热搜。但这件事情的热度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压了下去。 因为转眼就到了十天之后,3月7日,赵国的七万大军集结在城外准备出征。 这一天,赵王亲自带着太子、百官以及数万百姓到城外为大军送行。 在广袤的平原上,赵军严阵以待。他们身着精良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整齐地排列成方阵,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图腾和标志彰显着军队的荣耀与威严。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 将领们骑着高大的战马,在队伍中来回巡视。他们的身姿挺拔,气质威严,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从容。 整个军队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没有丝毫的嘈杂和喧嚣。只有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们整齐的步伐声,在空气中回荡。 在这片寂静中,人们仿佛能够感受到赵国军队的强大力量和无畏精神。 “我大赵有这样的军队,看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样强大的军队,恐怕就是当年的魏武卒也不能比。” “这种军容的军队,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支了。” 听着众人的赞美,赵王心里非常满足。他哪里知道,赵军能有这样的军容,是因为赵聪将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放到了第一排接受检阅。 所以这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赵军的军容非常强大。 但如果从空中俯瞰赵军就会发现,赵军后排根本就是乱糟糟的一片,士兵们的武器装备参差不齐,有人拿戈,有人拿矛,还有人挎刀。并且后排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没有甲,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身上穿了布甲。 但赵军真实的情况,赵王以及平原君他们并不知道更看不到。在他们眼中,此时的赵国军队就是一支军容强大,看起来能够所向无敌的强军。 赵媛看着面前这支军容严整的军队,小声的问道:“夫君,你看我们这样强大的军队,能打败魏国吗?” 田秀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田秀幽幽的说道:“你相信赵聪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我国所有军队都训练得像禁卫军一样么?” 赵媛当然不相信了,禁卫军当初可是让信陵君训练了两三年的,后来田秀接手之后又打磨了一年,才终于让他形成战力。 赵聪真有本事在短短时间内将所有军队都训练的如同禁卫军,他早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了,还至于这么多年籍籍无名吗? “夫君!”赵媛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这次赵聪能打赢吗?” 田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天。这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到底是他也不知道要赵媛去问问老天呢?还是田秀认为赵聪必败,所以让赵媛祈求上天保佑他们呢? “贤卿,好了,你们出发吧,寡人会在邯郸等待你们的捷报。” 赵王轻轻拍了拍赵聪的肩膀,示意让他出发。 “是!”赵聪单膝跪地,郑重的接令。 然而,此时此刻远处的人群中,赵聪的妻妾们个个眼泪汪汪。 人们都以为是这些妻妾不舍的和赵聪分别,但只有赵聪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哭泣。 因为早在这次出发前,赵聪就已经跟他的妻妾说过这次出征的凶险。 赵聪是这样说的:“我们的军队装备严重不齐,训练也不达标。除了禁卫军外,其余的军队根本就不能称为军队,这样的军队对付韩国燕国那样的二流国家,或许还可以,然而对付魏军,一定不是对手,这次我有预感,我恐怕要有去无回了。” 第399章 首战交锋 尽管大将军赵聪早在这一战之前,情绪就已经非常悲观。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士兵时,他表现的还是相当积极乐观的。 赵聪亲自到各营中去找士兵交谈,不断地鼓励他们,在赵聪的激励下,赵军全军都有一种大获全胜的信心。几乎所有赵军都认为,魏军不堪一击,一种轻敌的情绪在赵军中蔓延。 甚至于赵军中还流传出了一句话:“赶在秋收之前回家收麦子。”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赵军认为,他们可以闪电般的打败魏国,赶在秋天之前赶回家里跟亲人团聚一起收割地里的麦子。 当然,禁卫军并没有被赵聪影响,因为禁卫军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禁卫军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战争的残酷,他们可不像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那样,对战争充满憧憬。 赵军中,不少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他们只是听前辈的老兵说过,赵国的军队是如何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但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战争有多么残酷。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赵聪轻易洗脑的原因。 但是相信他们在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后,这些人就会明白,战争绝非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轻松。 赵聪并不具备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所以在这一战之前,赵王就为他安排了一个副手。将军乐乘。乐乘是乐毅的侄子,他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 乐乘曾经给过赵聪提出了很多合理建议,比如说他建议赵聪,将赵军分成三部,精锐集中在中军,老弱集中在后军,而前军则放上战争经验不足的宿卫军。 这样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有禁卫军兜底,也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面对乐乘提出的建议,赵聪统统否决了。 赵聪执拗的将军队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上,他认为自己可以完全的控制着七万大军,不需要别人的指手画脚。 可是实际上除了他自己手上的那四万大军外,禁卫军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这加剧了赵军的混乱,赵军各军严重缺乏协调,几乎都是各自为战。赵聪作为大将军,却又对此束手无策。 公元前251年三月底,赵聪带着大军磨磨蹭蹭的很久,终于离开邺城,进入魏赵边境。 但是在进入魏赵边境以后,赵军并没有遇到一个敌人,就连遇到的魏国城池,里面的百姓也早已经被迁走。 赵聪心里升起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魏国这是打算要坚壁清野了 这一战赵王给赵聪定下的目标就是寻找魏军主力决战,然后打一个胜仗。 但现在的问题是,魏国玩坚壁清野,赵军根本找不到魏军主力,又怎么决战? 如果继续这样深入魏国就等于被魏军牵着鼻子走,一旦魏军回过身打一个反击,深入魏国的赵军可就危险了。 于是,赵聪将自己的将军们集合到了一起,向他们询问对策。 乐乘建议道:“大将军,我们不能再继续深入魏国了,不然一旦遭到伏击,我军将非常被动。” 赵聪对这话深以为然,“将军的话正合我意,可是如果不继续向前,我们该怎么办呢?” 乐乘能想到最好的建议就是立刻收兵,最好就是不继续向前推了。但这话他不敢说,而且就算说了,赵聪也不可能听。所以乐乘干脆闭嘴不言。 见乐乘不说话,赵聪又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杨端和,道:“杨将军,你有什么建议吗?” 每个将军桌子前都放着一碗茶,杨端和只顾着喝茶,面对赵聪的提问,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居然不答话。 赵聪身旁的副将顿时怒了,刚要开口申斥,赵聪就拦下了他,然后又把目光看向杨端和:“杨将军?” 杨端和如梦初醒般的放下茶碗:“哎呀,大将军恕罪!刚刚您说什么墨家没听清。” 赵聪耐着性子说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杨端和沉吟道:“秦国跟齐国不是也承诺出兵了?等他们出兵的时候,魏国必然分兵防备。到时候我们就能继续向前推进,逼迫魏军和我们决战。” 赵聪闻言,为难的说道:“秦国齐国虽然答应出兵,可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动进攻。难道他们不进攻,我军就一直在这里耗着吗?” 杨端和又喝了一口茶,道:“那也总好过孤军深入。” 赵聪为难了,赵王给他的任务是速战速决。尽快找到魏军主力决战,但是要是在这里拖下去,赵王肯定会不爽,那他怎么跟赵王交代呢? 这时,李牧开口了:“大将军,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赵聪大喜:“将军快说。” 李牧道:“魏军坚壁清野,说明他们肯定是猜到了我们会从邺城方向南下进攻。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魏军的主力,都集中在他们的中部和西部地区。倘若我军此刻转道去白马渡,然后向卫国借道,出其不意的从魏军的东面发动攻击,魏王肯定会慌。只要魏王一慌,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赵聪闻言大喜,道:“本将立刻把这个主意上报给大王。” 李牧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大将军,我们大军在外,怎么能事事都先禀告大王在执行呢?” 赵聪尴尬的说道:“本将也不想这样,但是大王有交代。大军的一切行动要听从他的指挥,本将也没有办法。” 这下营中的几个将军们一阵摇头,赵聪这个大将军也真是够了。身在前线居然还事事要向在后方的赵王请命然后才敢执行。 从赵聪的营帐出来,杨端和就忍不住说道:“赵王根本不在前线,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赵聪居然事事还要向他汇报,有这等将军,我等这次恐将死无葬身之地!” 赵聪请求向卫国借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王手上。 赵王立即将自己的大臣们召集到了一起,甚至就连被免职的田秀和虞卿也被请来了。 众臣一致要求赵王同意赵聪向卫国借道的主意,但出乎意料,赵王居然拒绝了。 这次进攻魏国的作战计划是赵王和赵聪一起制定的,赵王坚定的要赵聪按原计划,继续从卫河向南进攻。 赵王是这样说的:“寡人赵帝。要打败魏国自然是堂堂正正的。借道卫国,这是偷袭,寡人不屑为之。” 对此,众臣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说,然而赵王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根本不听。 赵聪收到了赵王要自己按原计划继续向前方推进的命令后,居然立即下令让全军遵令执行。 这搞的所有将军都对赵聪怨声载道,哪怕是宿卫军的将军,也对赵聪相当不满。 然而赵聪也有自己的道理,他认为田秀被解职,就是因为不听赵王的命令。自己这个大将军想坐的稳,就必须忠实执行赵王命令。 赵聪不会知道,他这个忠实执行赵王命令的举动,很快就要将大军葬送。 另一边,卫河南岸的酸枣。 信陵君正率领20万大军驻扎于此 。 “报!”一名斥候飞快的来到信陵君面前,拱手道:“上将军,赵军正在从卫河北岸渡河。” “哦?”信陵君闻言眉毛一挑。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下令坚壁清野,赵军应该向西去攻略河东,怎么他们反而向南渡过了卫河呢? 赵军向南,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攻击大梁。 而赵军这次只有七万人,想凭借着七万人拿下大梁明显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赵军进攻大梁不过是幌子。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进攻大梁,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想摆出一个进攻大梁的姿态,引诱自己率魏军主力与他们决战。 在想明白了赵国的战略部署以后,信陵君立即对魏贲吩咐:“魏将军!” 魏贲立即站出来应道:“末将在!” 信陵君对魏贲吩咐:“本将命令你率领两万大军,即刻前往卫河,阻击正在过河的赵军。” 魏贲闻言,道:“上将军,赵军七万之众,您只给末将两万人去阻击赵军,这是不是有点……”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信陵君却笑着帮他说了出来:“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魏贲轻轻点了点头。 信陵君又是一笑:“将军,你只管带兵去,本将并没有说要你一定打赢,你只要去晃一圈儿,就可以回来了。” 魏贲不解道:“上将军,你这是……” 张耳已经看出了信陵君的意思,他笑着说道:“魏将军,公子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如果没有鱼饵,赵军会上钩吗?” 魏贲霎时会意:“上将军是想让末将去当这个鱼饵?只是上将军,末将只有两万人,这个鱼饵是不是太小了?” 最后这句话的意思,魏贲是在担心自己这两万人去了,会有去无回。 信陵君目视着远方道:“将军只管去,本将会率领大军在后方接应你。” “遵命!” 得到了信陵君的承诺魏贲这才接令而去,随后他带着两万魏军,以最快的速度向卫河南岸推进。 另一边,赵聪也接到了斥候的汇报。 “哦,魏军来阻击我军过河了?” 赵聪没想到魏军回来阻止他们过河。依照常理来说,魏军如果想阻止他们过河,应该提前在卫河南岸布置,但他们现在仓促迎战,只能说明一开始魏国并没想到他们会渡河。 “好!”赵聪大喜:“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军已经攻魏军不备,看来此战,我们已经拔得头筹了。” 说罢,赵聪下令道:“传令,让已经过河的军队在前方结阵,迎敌。其余军队加速过河!本将要吃掉这些不自量力企图阻拦我军过河的魏军!” “唯!” 紧接着,赵军在卫河南岸布好阵势,准备迎接魏军。 魏贲率领魏军杀到以后,见赵军已经列好了阵在等他们,顿时心生怯意。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引诱赵军继续深入魏国,魏贲知道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军队发动进攻。 魏军只有两万人,所以没办法去分兵。魏贲的战略是,集中魏军全军,去攻击赵军的一点。 而他们选择攻击的方向是赵军的左翼,因为根据魏贲观察,左翼赵军披甲率最低,一支军队的披甲率将直接决定他的战力,这也是魏贲选择进攻左翼的原因。 魏军发起进攻以后,遭到了左翼赵军的殊死抵抗。但左翼赵军大多是从各地征召的壮丁,又没见过多少训练战力相当有限。 仅仅是打了半炷香的功夫,左翼居然就有点儿顶不住了。 赵聪也并不慌张,他看了一眼身后见大军已经全部过河,于是立即下令道:“乐乘将军,你立刻带宿卫军去支援左翼,务必要稳住我们的阵地。” “唯!” “杨将军,你立即带着禁卫军迂回到魏军侧翼,并且完成包围。本将要一口气吃掉这些魏军,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开胃菜!” “唯!” 赵聪带着宿卫军加入战场以后,原本正在步步后退的赵军终于稳住了阵地,并且随着人数的增加,赵军开始对魏军进行反击。 魏贲眼看自己人有点顶不住了,于是对左右下令:“立即把预备队调上来!” 但这个命令一下,魏贲又拍了拍脑门。刚才自己已经下任了两位大军全部出动攻击赵军左翼。也就是说他们手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预备队了。 这时,魏军斥候又来报告,说是两翼都出现了赵军。 魏贲那里不明白,赵军这是想要包围他们把他们一口吃掉。 但是魏军已经跟赵军纠缠在一起了,现在如果退兵。正面的赵军就会压上来,魏军会在一瞬间崩溃。 魏贲沉思片刻,下令道:“让弟兄们全力击溃我正面之敌军,而后迅速撤退。” “唯!” 魏军这边已经意识到他们要被包围,为了求生,魏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乐乘居然被打得步步后退。 赵聪看乐乘顶不住了,也有点急了。他把目光看向战场,此时禁卫军早就已经从左右两翼完成了迂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进攻。 “快,立刻传令给杨将军,命他火速从两翼对魏军发动进攻!” 接到了赵聪的命令后,杨端和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眼看战局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李牧已经有点急了:“将军,你为何迟迟不让我军出击?再拖下去,弟兄们就顶不住了!” 第400章 啃骨头去 杨端和慢悠悠的眺望了一下战场,终于是下令出击。随着禁卫军从侧翼发起攻击,魏军很快顶不住了,开始节节败退。 “魏军败了,通知全军追击魏军!”赵聪大喜,下令赵军全力追击魏军。 正如同赵聪出征前对赵王说的那样,他率领的军队打不了恶仗,但打顺风仗还是很强的。在这种痛扁落水狗的情况下,赵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几乎个个以一当十。 赵军死死的咬着溃败的魏军,一直追出数里都不肯放弃。 另一边,率领魏军正在溃逃的魏贲。 按照他和信陵君的计划,此时前方应该有接应。然而魏贲眺望了一下四周,哪里有援兵的影子? 魏贲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抛弃了! 这下魏贲彻底慌了,他急忙对手下下令:“所有人扔掉身上,一切不必要的东西,加快速度,我们快逃!” 得到了主将的命令以后,魏军将身上的甲胄、头盔乃至武器都扔了。没过一会儿后面的赵聪就率领军队追了上来。 看着魏军遗弃的物资,赵聪大喜:“魏军如此溃不成军,这说明他们并没有预料到我们会南进渡河。看来我们的对手并非是魏无忌。” 乐乘也跟着赞同这个判断:“魏无忌统兵,断不会如此狼狈。看来我们这真是歪打正着,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说话的时候,杨端和骑着马悠悠的赶了上来,看着地上魏军遗弃的物资,他不由眉头紧锁。杨端和感受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又说不上魏军的阴谋在哪里。 李牧同样觉察到了不对劲,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忽然间,李牧想起了孙膑斗庞涓,孙膑为了吸引庞涓,就曾经玩过这种把戏。 莫非这是信陵君的诱兵深入之计? 不!魏军遗弃的这些物资杂乱不堪,甚至有些人连兵器都扔了,不可能有人能把戏演的如此逼真。 难道我军这一次是真的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牧思索间,赵聪已经对身旁的行军司马下令:“立刻给大王上书,就说我军遇到魏军,大破之。斩敌……” 说到此处的时候,赵聪回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毫不犹豫的说道:“斩敌万余,另还抓了上千俘虏。” 赵聪说完后,行军司马立刻把他说的话都记了下来,而这把旁边的乐乘几个人都惊呆了。 虚报战功这种事情,虽然大家都在干,但赵聪未免太夸张了。这一战的战果虽然还没统计出来,但从魏军留下的尸体来看,这仗最多也就是斩首千余。别人虚报战功,最多把3000说成5000,8000说成一万。他可倒好,张口就把几千人的战果说成斩敌上万,他也真敢吹。 不过大家倒是也没说什么,赵聪谎报战功,到时候赵王有赏赐的话,大家也能分杯羹,因此也没人去抱怨。 转眼,魏贲带着一万多残兵总算是逃回了酸枣,信陵君正等在这里。 一进城,魏贲就忍不住抱怨:“上将军,你不仗义啊,说好了要接应我!结果你居然带着大军跑了。” 信陵君安慰道:“魏将军息怒。无忌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您怎么能把这出戏演好,让赵军真的认为我们溃败了呢?” 魏贲也知道信陵君并没恶意,他不是那种喜欢算计别人的人,因此就没再计较。 “上将军,接下来该怎么打?”魏贲关心起了信陵君接下来的部署。 信陵君笑了一笑:“接下来当然是让赵军吃点苦头了!” 另一边,赵国邯郸。 赵王收到了赵聪的捷报,不由大喜。他立即召集了群臣,甚至把田单、乐毅他们都请来了。 “诸位看看吧,这就是赵聪将军刚刚取得的战果!”赵王得意洋洋地向着群臣们展示赵聪刚刚发回来的捷报 他没办法不得意,自己要赵聪按原计划南下的时候,国内不少人都是质疑的。但现在赵聪按他的部署,居然打赢了! 这在赵王看来,就是一种自己的胜利。你们都觉得寡人不行,可寡人狠狠的打了你们的脸,现在你们还有何话说? 众人面对赵聪发回来的捷报,一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赵聪这封捷报的水分很大! 按照赵聪说的,他们在渡河的时候遭遇了魏军的主力,随后与之进行正面决战。但自古以来在渡河时遭遇敌军都是很危险的,赵聪带的兵大都是乌合之众,居然能大破魏军主力,这不奇怪? 就算他真的能侥幸打赢,可赵聪报上来的损失仅仅损失了上千人,而魏军损失了上万。也就是说双方的战损比是1:10! 这是个什么概念?阴晋之战,吴起面对秦军打出的占比也不过是1比10。 也就是说,赵聪这一战打出的战果已经能堪比吴起! 赵聪要是能特么比得上吴起,长平之战怎么没见他去指挥?这么多年他都干啥了? 所以这捷报一看就是掺了很大水分的! 这时,平原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王,大将军这封捷报,其中恐怕有水分,你要明查。” 赵王闻言呵呵一笑,摆手道:“丞相说的寡人知道。就算是赵聪将军报上来的捷报有水分,一万人的战果打个折也有5000,五千人也是个不小的斩获。” 赵王哪里知道,赵聪这一仗实际上就只拿了千余人头!距离5000还差了一大截。 而关于这一战实际的战果,有两个人是心知肚明的。一个是平原君,他在军中有不少探子,所以老早就知道这一仗到底拿了多少人头。这也是刚才他出言提醒的原因。 另一个知道实际战果的人是田秀,杨端和每天都会把前方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他,所以他比平原君还先知道这一仗实际的斩获数字。 然而,知道真相的两个人都不打算对赵王道出实情。 田秀不说的原因很简单,他告诉赵王这一战有水分,赵王肯定要问了,爱卿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这让田秀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一直在遥控指挥杨端和? 而且赵王还在兴头上,田秀当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去给赵王头上浇瓢冷水了。 平原君不对赵王道出实情,其中的缘由就很耐人寻味了。赵聪是宗室里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大将军。 对宗室而言,赵聪相当的重要,赵胜不能看着赵聪像赵括那样失宠。所以他自然是不会把实际情况告诉赵王的。 而可怜的赵王,就像当初的齐闵王。燕军打到家门口了,还被蒙在鼓里。 赵王根本不知道前线的最新情况,更不会知道赵聪后面会如何蒙骗他。 “传令,嘉奖大将军以及全军将士!令让大将军克服困难,继续南下大梁,迫魏军主力与我会战。” “唯!” …… 赵聪军中。 得到了赵王的嘉奖以后,赵聪兴奋的将这份嘉奖诏书传示三军。 大部分将领看了之后都很兴奋,只有禁卫军的几个将领,非常平静。 杨端和直言不讳的说道:“大王就会口头嘉奖。哪怕赏我们几坛子酒呢?” 面对这话,不少人都是深以为然的。自从搞出募兵制之后,大家都觉得心里不平衡。凭什么禁卫军就能天天大鱼大肉,每次出征前还有赏钱,他们就没有? 只是很多人都不敢说这个话,但杨端和一说,瞬间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赵聪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等打完仗之后,大王一定会有赏赐的。” “乐将军、杨将军!”赵聪将目光看向乐乘和杨端和,道:“大王要我们克服困难,继续南下大梁,你们以为如何?” 杨端和坚持先前李牧的意见:“末将认为,在我们的盟友秦齐对魏国发动攻势以前,我们不能再进攻了!不然风险很大。” 乐乘则是说道:“大王的命令我们要忠实执行。不过,末将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休整一阵子,不能再这样冒进了。” 乐、杨两个人的态度也代表了绝大部分将领的态度。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想再打了,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大军继续深入魏国,是相当冒险的。 赵军这次全军只有七万,魏国经过总动员之后,至少能动员起30至40万大军。倘若赵军继续深入魏国,搞不好会被魏王调集各处军队合围歼灭。 然而赵聪并不这样认为,他坚持要执行赵王的命令立刻南下。 赵聪要执行命令,除了迎合赵王之外,也是有点儿膨胀了。 他现在已经不像出征前那样沮丧了,反而是信心满满。卫河之战的胜利,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魏国误判了赵国的进攻方向,这次他们实际上打了魏国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赵聪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让大军深入。 但是这一次,赵聪或者说是赵军的好运就要戛然而止了。 五月上旬的时候,赵军推进到了酸枣。并且在此处遭遇了魏军。 信陵君早在卫河之战后,就下令让自己的门客张耳、陈余率三万大军驻防于此。 起初赵军还信心满满,酸枣不过是一座很小的城邑。在赵军看来,拿下这么一座小城是轻而易举的。 结果赵军在进攻了三天之后,居然一无所获。 赵军的进攻会受挫,一方面是因为赵军严重缺乏攻城经验,说白了实战经验不足。另一方面则是禁卫军磨洋工。 杨端和一直受田秀的遥控指挥,并不愿意拿禁卫军去死磕魏军,而是一直藏着掖着保留实力。 所以结果就变成了赵军攻打一座只有三万人驻防的小城,居然迟迟打不下来。 赵聪当然也能看得出来禁卫军在磨洋工,可他又没办法。他在禁卫军根本就没威望,谁也不买他的账,他实在是指挥不动杨端和。无奈,赵聪只能让自己手里的四万人去猛攻酸枣。 听说赵军居然在酸枣受挫,赵王大怒。赵王严令赵聪,务必于5月12日之前拿下酸枣,继续按计划向大梁推进。 面对赵王的隔空微操,赵聪欲哭无泪。他收到诏令的时候,就已经是5月10日了,也就是说赵王只给了他两天时间去拿下酸枣。 但是赵军都已经打了七八天了,大军都已经疲惫,如果能拿下酸枣,早拿了,用得着磨这么久吗? 赵聪没招了,只能叫来杨端和,对他软磨硬泡。希望禁卫军能出手,尽快拿下酸枣。 然而杨端和态度非常好,答应的也很痛快。可到了第二天进攻的时候,禁卫军依旧是那么有气无力。 赵聪在巢车上看到,禁卫军仅仅是向前方冲锋了一下,连城墙都没摸到,就撤回来了。 见此,赵聪大怒:“杨端和在搞什么鬼?平常禁卫军不是像猛虎下山?怎么到了我手里就变成软脚虾了?” 乐乘自然知道原因,但他并不想说。说了的话会得罪田秀,更会得罪一大帮禁卫军的将军,根本没必要。 再者说,他乐乘又不是大军的主将,禁卫军出工不出力,关他屁事。 此时,赵聪还正在发飙,他对左右吩咐:“去,将禁卫军调下来。让我们自己的弟兄顶上去。” 乐乘道:“上将军,我军攻城数日已经疲惫,就算换他们上去,也无济于事。” 赵聪闻言大怒:“那我们难道就让酸枣这么一座小城阻击我们这么久?” 说着,赵聪从巢车上下来,对乐乘说道:“本将要去告杨端和,让大王狠狠罚他,看他还敢不敢这样故意不卖力。” 乐乘幽幽道:“那大王要是问你,禁卫军在田秀手里生龙活虎,怎么到你手里就不堪一击了,大将军该怎么说呢?” 赵聪哑口无言。 深夜,赵聪坐在自己的营帐内发呆。他的桌上摆着一份魏国的地图,赵聪盯着地图想着破局的办法。 实际上禁卫军如果全了一击,完全能拿下酸枣。而且就算不强攻,禁卫军还有挖地道这个妙计呢。 当初函谷关,禁卫军都钻进去了,更别说这座小城。 但是,杨端和并不打算把这个办法告诉赵聪,他和很多人都想看赵聪这小子吃瘪。 第401章 微操大师 赵聪盯着地图一直看了半宿,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妙计来。 第二天一早,赵聪顶着一个熊猫眼召集众将来开会。 大家看着赵聪的样子,都想要发笑。 赵聪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诸位,如今战局不利,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乐乘笑着说:“上将军,您昨夜可是没休息好?要不先休息一下,我们再商议。” 赵聪瞪了他一眼,“我没事,不用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制定作战计划,岂能耽误时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大家开始讨论起来,各种意见和建议不断涌现。 赵聪认真倾听着每个人的发言,不时在地图上比划着。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这个方案也很简单,那就是大军放弃围攻酸枣,转而去进攻黄池。 黄池别名封丘,此处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处连接宋、卫、魏三地,属于水路要津。 赵聪的计划是,放弃围攻酸枣,去进攻黄池,然后从黄池南下大梁。 按理来说计划制定完了,接下来就是打了。 但赵聪坚持要先把他们的作战计划先报给赵王,然后再执行。 邯郸。 赵王看到赵聪的计划时,瞬间被气笑了。“赵聪这个大将军当的可真有意思,一座人口区区数万的小城,居然能阻击他这么久。甚至还要去绕开。” 平原君道:“大王,打仗的方式一向是多种多样的,你又何必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呢?” 赵王不悦道:“寡人乃是赵帝,如果连这么一座小城都打不下,寡人的威严何在?传令不许绕开酸枣,寡人就不信我七万大军拿不下这么一座小城!” 眼看赵王已经上头了,平原君只得联合了一大群大臣劝说,一直从白天劝到晚上。终于说服了赵王。 但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差不多十天时间,一直磨蹭到5月20号,赵聪才接到赵王的诏令,命令他绕开酸枣去进攻黄池。 这次赵聪大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赵王会坚持让他拿下酸枣,这样他可就交不了差了。还好,赵王总算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休整了一日之后,第二天赵聪率领大军绕开酸枣去进攻东面的黄池。 信陵君收到消息说,赵军居然绕开酸枣去进攻黄池,并没有感到意外。 魏军这边马上做出调整,信陵君又让魏贲带了三万人去扼守黄池。 黄池的城池非常小,几乎就不能防守。但是这个地方沼泽遍布,很多地方都是水,赵军空有兵力优势但无法施展。 特别是进入六月之后,天气渐渐炎热,这更是让赵军叫苦不迭。 赵军每天光是因为蚊虫叮咬造成的疾病,就会倒下一大片人。 更为致命的是,此时赵军中居然还产生了瘟疫,由于缺乏药品,瘟疫很快在大军中传播开来。甚 赵聪赶忙给赵王上书,希望对方能允许他从魏国撤兵。 邯郸。 赵王收到了赵聪的上书后,气得破口大骂:“这个懦弱的家伙,他还有没有廉耻,他还是不是寡人的大将军?传令告诉他,除非他死在前线,不然就不要想撤兵回来!” 赵聪收到了赵王的回信,心中顿感绝望。 乐乘向他建议道:“大将军,如今我军势成骑虎,如果兵败,大王恐怕饶不了你。我看你不如效仿我叔父,干脆弃军而逃吧!” 赵聪一听乐乘要自己弃军而逃,先是一怔,然后才问:“我的去处” 乐乘道:“不是去投降魏国。而是去韩国,要不去燕国也行!我堂兄还在燕国,你要是去了,我可以写信让他关照你。” 赵聪摇了摇头。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何况自己若是像乐毅那样弃军而逃,即便是到了他国,也很难得到重用。谁 而且,赵聪认为,韩国、燕国都是小国家,他的才华去了根本就无法施展。所以赵聪并不甘心就这样交出兵权逃亡。 就这样赵聪不愿意弃军而逃,可赵军又因为瘟疫丧失了战斗力,无法向前推进。赵军在黄池和魏军僵持起来。 信陵君抓住这个机会,带着大军迂回到赵军后面,彻底切断了赵聪的归路。 于是乎,赵聪率领了七万大军被信陵君的二十万军队保卫在魏国动弹不得。 意识到自己遭到包围,赵聪一面下令让大军坚守,另一面又上书给赵王求救。 赵王收到了赵聪的求救以后,先是发了一通火。然后才是部署救援事宜。 赵聪手上这七万人可是赵国的全部精锐,赵王当然不能看他们全军覆没在魏国。 然而这种时候尴尬的地方来了,赵国此时已经无兵可调了! 当然,赵国可以学以前那样,把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征召到军队里。只是这种军队的战斗力是可想而知的。 但赵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下令平原君三丁抽一,务必在半个月之内凑起二十万大军! 赵王这种行为几乎已经是穷兵黩武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募兵制,赵国的军队已经接近饱和,沉重的军费已经压得赵国的百姓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赵王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征召军队,虽说这些人不用发军饷,可就算只是吃粮食,20万张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最重要的是因为搞出了募兵制,被征召的壮丁领不到粮饷,心里都不平衡。 这就像以前大家都没钱拿,就算被征召了也没什么怨言。 可现在别人有钱拿,自己没有,这难免让不少人感到心理不平衡。 平原君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他向赵王建义,希望可以拿出一笔赏赐,送给那些被征召的壮丁。 然而,此时国库已经非常空虚,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粮,能犒赏这些军队。 于是,官府的征召工作极为不顺利,磨蹭了十几天,也仅仅只征到了四五万人。而且这四五万还是被强征入伍的。 赵聪眼见自己迟迟得不到援兵,只得给赵王上书请求,允许他突围。 赵王是这样回复的:“寡人马上会派出20万援兵去救您,希望您在黄池坚守住。等到援兵来到之后,我们里应外合来个中心开花。” 赵聪欲哭无泪。大军被包围十数日,早已经断粮,再打下去,不用魏军来打,赵军自己就得举白旗。 这一刻,赵军属于是梦回长平了。 赵聪接连给赵王送去十几封信,请求让自己突围。 每一次赵王的回复都是:坚定守住,不许撤退。 赵王不让赵聪撤退,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赵王认为,自己马上就能征集到援兵去解救赵聪,而且自己的两个盟友秦国跟齐国也承诺,马上就会对魏国发起进攻。 “只要秦国跟齐国进攻,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赵王此时内心的想法。 一直来到7月1日,赵聪被围困了一个月之后。赵王承诺的援兵连个影子都还没见到,并且秦国跟齐国也没有半点要出兵的意思。反倒是楚国磨刀霍霍,摆出了一副要跟魏国联手的架势。 田秀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他根本不在乎赵聪会不会死更不在乎他会不会失败。他关心的是自己的禁卫军。 他的禁卫军也处在魏国的包围中,而这些可都是赵国的精锐,绝对不能有失。 田秀来到宫中,面见赵王,晓以利害。他的言辞恳切,希望赵王能早日清醒允许赵聪撤退。 然而面对田秀苦口婆心的劝说,赵王居然勃然大怒:“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昔日我军被困长平。仿佛这黄池古战场,对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20年前,先王还在位时,我国在阏与大破秦军,斩杀胡阳。当时那一战后,天下无不为之振奋。我国军队所到之处,民众无不竭诚欢迎。那种万物竟发,生机勃勃的景象犹在眼前。难道不过转眼20年时间过去?黄池就要变成我们的坟墓了吗?” 听到赵王这么说的时候,田秀心里突然慌的一笔。他很怕赵王说出后面那句话会战兵力是xx,优势在我。 不过还好,赵王并没说出后面那句优势在我。 但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了,那就是不让撤退。 田秀无奈只好继续劝说:“大王,我们的军队被包围在黄池,这对我国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请您还是让大将军赶紧撤退,及早收手还来得及。” 赵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寡人赵帝!” 田秀弱弱的说道:“可这样就能拯救我们的军队吗?” 大殿上的气氛陡然沉默,只剩赵王急促的呼吸声。 赵王眼神凌厉地注视着田秀,“如今形势尚未分明,寡人怎能轻易放弃?若此刻撤军,岂不是助长敌军气焰?” 田秀心急如焚,“大王,眼下长椅绝非长久之计。黄池地势险要,我军补给困难,长期困守只会越发艰难。” 赵王紧握拳头,“寡人知晓局势严峻,但临阵退缩岂是大丈夫所为?寡人相信赵聪定能找到破敌之法。” 田秀叹息一声,“大王,莫要固执己见。当务之急,应以保存实力为重啊。” 赵王沉默片刻,“罢了,此事容寡人再思量思量。你先退下吧。”田秀无奈离去,赵王独自伫立在殿中,眉头紧锁。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但身为赵帝,他无法下令,在这种时候退兵。 这一战本来就是赵国为了立威打的,本来赵王是想在各国面前露个脸,但没想到脸没露出来,反而把屁股露了。赵王当然是不能忍的。 就算是为了争这一口气,赵王也不会下令让大军退军。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田秀彻底失望了。他算看出来了,赵王已经上头了,根本不会听人劝。想想对方在历史上也是吃了长平之战那么一个大败之后才清醒。 现在看来,赵王丹不把赵国搞得只剩半条命,是不会醒悟的。 然而,田秀是不会看着赵王交这么大一笔学费的,七万大军其中还包括他的禁卫军。 如此大的一笔学费换来赵王的清醒,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 回到家以后,田秀立即写了一封信给杨端和。 毛遂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却能猜的出来。 “主公,你可要想好。这封信如果送到前线,即便禁卫军真的能回来,大王也不会放过您的。” 田秀淡淡的说道:“我首先保证,我的弟兄们能够平安回来。” 很快,田秀这封亲笔信被送到了包围圈里。 杨端和看完信以后沉默了。 田秀在信里面给了他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抛弃赵聪,率领大军独自突围。第二个选择则是放下武器向魏军投降。 对于投降的这个命令,许多人都难以理解。 李牧却看出了田秀的苦心:“上将军这是想保存我国的元气,所以才让我们投降魏军的。” 高山道:“难道上将军就不怕魏军杀俘吗?” 李牧道:“你还是不了解信陵君,他不会虐待俘虏的。” 杨端和在思考良久后,决定选择第一条路。他召集将领们,宣布了突围计划,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突围的原因。赵军将士们虽有疑虑,但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 当晚,杨端和率部趁着夜色悄悄行动。他们避开了魏军的主力,寻找着突围的突破口。与此同时,李牧带领一队精兵,负责断后,以确保大部队的安全。 天亮时分,赵军成功突破了魏军的包围圈。然而,在突围过程中,他们遭遇了魏军的追击。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但赵军终究人数众多,成功摆脱了魏军。 杨端和带领着剩余的赵军,朝着赵国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他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心中都怀有对未来的期望。而另一边,信陵君在得知赵军突围后,也明白了田秀的意图。他下令停止追击,并善待被俘的赵军士兵。 赵聪在得知赵军突围的消息后,既惊讶又愤怒。他没想到杨端和居然会抛下他们独自突围。 但这还真怪不了杨端和,因为早在禁卫军打算突围的当天晚上,杨端和就已经给赵聪去了信,让他跟随自己突围。 结果赵聪不听,他坚持要执行赵王坚守的命令。 现在禁卫军跑了,只剩赵聪这四万人被20万伪军围困在沼泽地,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第402章 前方大败 在禁卫军突围以后,剩余的赵军已然变为惊弓之鸟。信陵君决定发起总攻,一举解决赵聪所部。 总攻发起之前,信陵君学着之前长平之战田秀的做法,命人往赵军营寨射入了大量传单劝降,这些传单加剧了赵军士气的崩溃。 一部分赵军选择了投降,剩下的一部分则继续观望,期待奇迹的发生。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等到奇迹,或者说,奇迹永远不会发生。 次日。 信陵君与魏贲、张耳等人约定,以他的令旗为准,各方在同一时间发起进攻。 时间来到巳时,见太阳已经很毒辣了,然而信陵君还是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部下们都有些急了。 朱亥劝说道:“主君,下令进攻吧!” 信陵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刺目的阳光让他根本不敢去看头顶的太阳。 意识到赵军不可能主动投降,信陵君只得下令进攻。 信陵君所部的一万余众,都是刚刚编练的魏武卒,虽然还未经实战,但是他们刚一亮相,赵军就认出来了。 “犀牛皮甲……是魏武卒!” “真的是魏武卒。” 前排赵军的议论,很快就扩散到了全军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向他们发起进攻的是魏武卒。 “魏武卒……” “这可是魏国最精锐的部队,听说当年魏国靠魏无卒横扫天下……” “魏武卒这么厉害!” “完了,魏王居然有魏武卒,看来我等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听说信陵君仁义,从不滥杀俘虏。” “我也听说了,我们投降的弟兄都被善待了。” “其实我们大家都是晋人,又何必要自相残杀呢?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没什么丢人的。” “不错!若非是大王强行要开战,我们也没必要和自己弟兄自相残杀。长平之战时,我们和魏国并肩作战呢!” “……” 赵军大营里,同样已经认出向他们杀来的是魏武卒的赵聪,正在忧心忡忡的时候,就听到了周遭士卒们的议论声。 然后赵聪向左右两边一看,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居然连他的亲卫们都在小声议论,甚至他们的议论声,自己都能听到。 见此,他全身一寒。 魏军还没正式发起总攻,赵军自己就已经军心大乱,这仗还怎么打? 想着,他又向自己身旁的宿卫军看去,这些人也已经露出恐惧之色,人心惶惶。 这种军队面对魏军的进攻,恐怕连第一波攻势都顶不下来…… 本将得早做打算了,不然恐怕要沦为魏无忌俘虏。 想着,赵聪大喝道:“传令,所有人不能在交头接耳,违令者斩。” 接着,赵聪又下达命令:“所有人必须钉在阵地上,不得后退一步,督战队在后方督战,遇见后退者格杀勿论!” 军令一下,督战队马上就上前督战。 然后,督战队一上前,士卒们果然不再议论了,但每个人都在用眼神传递信号。 赵聪见督战队没用,顿时脸色一黑。 于是,赵聪立即转过身将目光看向乐乘,道:“乐将军,你留在这里替本将指挥,本将先回去换件衣服。” 就在他说完以后,赵聪也不管乐乘同不同意,自己一溜烟他就跑了。 乐乘刚把指挥权接过,还没来得及整顿军队,魏武卒就已经杀到赵军的大营前了。 然而,在魏军杀到以后并未第一时间进攻,朱亥站在一辆战车上,扯着嗓门,对着赵军营寨大喊:“我等都是三晋子弟,何必骨肉相残?我家公子仁义,赵军中凡有投降者,酒足饭饱之后立即放回,降者不杀!” 此时,听到朱亥的喊话之后,乐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些已经操练好的魏武卒一同扯着嗓门大喊:“降者不杀!” 一万魏武卒的怒吼,顿时方圆数里全都是降者不杀的回荡声。 而大营里面的赵军士卒,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根本不顾及身后督战队,又开始交头接耳。 “听到了没有,信陵君要咱们放下武器投降呢!” 此时,魏武卒的声音落下以后,朱亥单手插着腰,朝着赵军大营继续喊道:“我家公子顷刻之间就能将尔等化为齑粉,但公子仁义,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一盏茶时间你们若不投降,我军便要发起总攻。” 魏武卒又开始怒吼:“速速投降!” 赵军士卒闻言,皆是一怔,纷纷把目光看向后面的乐乘。 此时,乐乘反应过来,急忙大吼:“大家不要乱,这是魏军的攻心之计!我们紧守营寨,何惧魏军?大家都是大王的臣子,要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他的喊声刚过,就听到有个士卒喊了一声:“呸,若不是大王穷兵黩武,我等怎会沦落至此。” 乐乘想不到,士卒们的怨气会如此之强,居然已经公开侮辱赵王了。 而且其他人听了刚才那个士卒的辱骂,纷纷跟着附和。 一时之间赵军大营里面,所有人都在谩骂赵王丹。 而且这些人也是越骂越难听,到了后面几乎什么能骂的话,他们都骂出来了。 乐乘大怒,对督战队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将那些辱骂大王的人统统斩杀!” “唯!” 督战队也不含糊,立马挥刀斩杀了几个辱骂赵王的士卒。 几颗圆滚滚的人头掉下来,赵军打大营瞬间沉默了。 然后所有士卒都被激怒,这次他们不光是辱骂赵王,就连赵聪、乐乘也全被问候了。 见所有人都被激怒,连督战队都不敢动了,纷纷把目光看向后面的乐乘。 乐乘哪见过这种阵势?他把目光看向身后想去找赵聪,但这家伙居然没在自己身边。 “大将军去哪儿了?”乐乘急忙对亲卫吩咐:“快派人请大将军来主持局面!” “唯!” 亲卫出去以后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乐乘禀报道:“将军,大将军的营帐是空的,他和他的亲卫们都不见了,想来是跑了。” 这声音先是被乐乘的亲卫听到,这些人一听大将军跑了脸色纷纷大变,然后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他们一议论,没一会儿整个大营都知道赵聪已经跑了这件事。 士卒们瞬间炸了锅了。 “大将军都跑了,我们还打个什么劲?” “就是啊,当官的都跑了,还留下我们卖命!” “弟兄们,咱们不干了。投降信陵君去!” 这人一开口,立马就有几十个人响应。 这些赵军打开营寨大门,直接冲向外面的魏军举手投降。 乐乘气急败坏的下令:“督战队,给本将射死他们!” 督战队立马上前放箭,将这些投降的赵军射死。 城头下面的朱亥,看到有人向自己投降,又见这些人被射死,就知道赵军营中已经大乱。 朱亥立即抽出佩剑,指着前方大吼:“弟兄们冲啊,活捉赵聪!” “杀啊!” 魏武卒如山呼海啸般冲向赵军营寨,紧接着,其余各处的魏军收到信号也纷纷开始向赵军营寨发起进攻。 一时之间,赵军大营四面受敌,赵军溃不成军。 面对魏军的猛攻,赵军节节败退,很快四面八方的阵地都丢了。 乐乘还在尝试挽回战局:“督战队,将后退者统统斩杀!” 督战队也不含糊,这些人杀起自己人来下手真的狠,不过片刻功夫就斩杀了几十人。 正在后退的赵军见自己身后的同伴都被督战队斩杀,而前方是如狼似虎的魏军。 前进死后退也死,在权衡了片刻后,赵军士卒们马上做出了选择。 不过他们的选择可不是向前冲锋跟魏军拼了,而是奋力的向后冲杀,硬生生打垮了督战队。 督战队被打垮后,赵军彻底没纪律了,士卒们就像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逃。 一些人在逃亡的时候被魏军斩杀,更多的则是在无路可逃之后举手投降。 乐乘眼见大局已经无法挽回,又不想沦为俘虏,他立刻从地上扯了一具死尸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并且将自己将军的甲胄都扔掉了。 周遭的亲卫们向他投来一个鄙夷的神色。 乐乘振振有词的说道:“这不能怪我,我本来也不是赵人,况且今日我已经仁至义尽。我没必要为赵王而死!” 说完了以后,乐乘带几个亲卫的护送之下狼狈而逃。 乐乘一跑,赵军算彻底完了。残留的赵军基本没做什么抵抗,成建制向魏军举手投降。 战斗结束以后,张耳兴冲冲的来向信陵君汇报战果:“主君,这一战,我军可是大获全胜,我们俘虏了三万多士卒,还有数百名的军官……” 信陵君听到以后,笑盈盈的说道:“给这些士卒吃顿饱饭,不要虐待他们,等打完仗之后,我们还要把它们放回去呢!” 朱亥一听这话,立即说道:“主君,你还要把这些人放回去吗?将他们放回去,可是放虎归山。不如……” 朱亥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信陵君严肃的说道:“将来我们还要和赵国结盟共同对抗楚国,这些人不放回去,我们还怎么和赵国结盟?而且如果把他们都斩了,赵国的实力被削弱太狠,对我们不利,懂吗?” 朱亥闻言,点了点头终于理解了信陵君的苦心。 这时,魏贲兴冲冲的来到信陵君面前,道:“上将军,我给你带了个礼物来。” 信陵君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魏贲对左右挥了挥手,几个士卒将一个捆成粽子的人带到了信陵君面前,居然是赵聪。 信陵君看着赵聪,急忙让左右松绑,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将军,何止于此啊?” 赵聪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信陵君也不想再为难他,而是对左右吩咐:“带赵大将军下去好好休息,不要虐待!” “唯!” 说来也是滑稽,提前丢下大军逃跑的赵聪并没跑成,反而被俘。倒是后来逃跑的乐乘,居然成功的溜回了邯郸。 乐乘逃回邯郸以后,并没敢去见赵王,而是先去见了自己的叔父。 乐毅听说赵聪大败,并没感到意外。他对自己的侄子乐乘说道:“你现在就进宫去见大王,记住,你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赵聪头上,懂吗?” 乐乘担忧道:“可是,侄儿就这样去见赵王,他会不会?” 乐毅自信的一笑:“你不了解赵王,他不是一个喜欢滥杀臣下的人,相信我,只要你把责任都推干净,赵王不但不会惩罚你,还会给你赏赐。” 乐乘震惊了:“赵王如此赏罚不明?” 乐毅闭上眼睛并没在说话,乐乘也没再多说,拱手行礼以后缓缓退了出去,往王宫而去。 另一边的王宫,赵王正在大发雷霆。 田秀站在赵王面前,一言不发。 赵王质问道:“是不是你下令给杨端和,要他率部突围?”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对寡人的背叛,更是对所有前线将士的背叛?” 田秀不服气地回怼道:“我不知道我背叛了大王,更不知道我背叛了前线的将士,我只知道我为赵国保留了元气。” “放肆!”赵王一下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对着田秀怒喷道:“军人就该战死疆场,你居然下令要禁卫军撤退,你还是不是军人?有没有廉耻?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田秀冷笑一声,道:“失望,你说我让你失望?是你自己让你自己失望,大王,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攻打魏国,开战以后又频频微操,我军岂有今日?如果说真的有人让你失望了,那这个人不是我,这个人是大王你自己。” “你竟敢指责寡人?”雷霆震怒的赵王跳着脚对左右吩咐:“来人给寡人把他抓起来!” 外面的武士立即冲进来将田秀摁住,楼昌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大王,中山侯实在太过分了,他对您太不敬了,请您严惩。” 赵王吩咐道:“将田秀关进大牢,没寡人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去看他。” “唯!” 楼昌领命以后,满脸堆笑的对田秀说道:“中山侯,请。” 田秀冷哼一声,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上君就会把我从牢里放出来的。” “是吗?”楼昌好像并不相信这话。 赵王招来了平原君,和他一起商量的对策,赵王希望平原君可以立即组织一支军队到前线去救援赵聪。 两人正商量的时候,乐乘就从外面来了。 第403章 火烧眉毛 赵王听说乐乘回来后大惊失色。然后赵王慌忙召见了乐乘,在听到前方大败的消息以后,赵王瞬间傻了。 赵王怔怔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此时一旁的平原君,急切的询问道:“赵聪将军呢?大军呢?难道就只回来将军一个?” 乐乘悲戚的回答道:“大王,我军全军覆没,赵聪在关键时刻弃军而逃。” 听到这话以后,平原君险些没站稳。赵聪这个被宗室给予了无数希望的新星,居然在关键时候弃军而逃。他这种行为势必会让赵王彻底失望。 公族派这次肯定要因为这场失败受到赵王的迁怒。今后公族派,算是彻底完蛋了。 而且这一场大败极有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或许五国伐齐的悲剧,要在赵国重演。 想到此处的平原君涕泪长流:“完了……赵国完了!” 说罢,平原君呕出一口血,然后一头昏死在地上。 此时,赵王看着地上晕倒的平原君,也终于清醒过来。 但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而是一种麻木。 赵王对身边的人下令:“速速将丞相带下去医治。”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将平原君抬下去以后,乐乘忐忑不安的看着赵王,生怕对方会迁怒自己。 然而赵王并没有迁怒的意思,反而好言安慰了一顿,然后让乐乘回去休息。甚至赵王还赏赐了他百金安抚。 受到赏赐的乐乘并没感到安慰,反而觉得赵王赏罚不明,乐乘觉得,赵国这次十有八九是要完蛋了。 乐乘走后,赵王丹命令大殿中所有宫人全部退出,只剩缪贤。 所有人都退下去以后,赵王放声大哭。 缪贤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说道:“大王别哭了,事情还没那么悲观。” 赵王悲痛的说道:“这仗,寡人本来想证明寡人这个赵帝的威严,这下好了,寡人的赵帝,再也当不下去了。” 缪贤闻言,嘴角一阵抽搐。要不是面前的人是赵王,他早开骂了。 原本缪贤还以为赵王丹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悔,因而悲伤。没想到对方之所以悲痛,居然只是因为自己的赵帝当不下去了。 缪贤抑制住要骂人的冲动,说道:“大王,您还是赶紧把群贤招入宫中,向他们请教对策才是。” 赵王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对,快去请虞君、姐丈他们来。” 缪贤无奈的说道:“大王,他们都被您罢免了。中山侯刚才还被您下狱了。” “快!”赵王立即对缪贤吩咐:“你去告诉虞君,寡人即刻恢复他的右丞相,要他立刻入宫议事。还有,你亲自去大牢放姐丈出来,告诉他,寡人要重新拜他为大司马,请他出山主持局面。” 缪贤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大王,虞君老奴可以去请。只是中山侯,要不您还是亲自到牢里去请吧,不然老奴担心请不动。” 赵王不满的说道:“寡人赵帝!” “是!” 缪贤无奈的摇摇头,缓缓退出大殿。 走在王宫外面的台阶上,缪贤回身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摇着头说道:“大王越来越像齐闵王了。 ” 虞卿在收到了赵王的诏书后,没有犹豫立刻马不停蹄的进宫面见赵王。 但田秀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不管缪贤怎么好言好语的劝说,田秀就是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缪贤只能回宫。对赵王说明情况。 赵王听说田秀居然不接受他的任命,顿时非常生气。 “哼,他也太自以为是了。难道没有他,寡人就不能应付眼前的局面了吗?” 虞卿道:“大王,眼下我国已经危如累卵,平原君病重,剩下的老臣身体都不好,我国将来还要倚仗中山侯。” 赵王闻言,终于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平原君病了,虞卿是文人,剩下的廉颇、庞煖、田单、乐毅,要么是年老体弱,要么就是不愿意为他效力。貌似他现在能用的,真的就只剩下田秀了。 “虞卿!”赵王立即对虞卿吩咐:“你亲自去趟大牢,务必把中山侯请出来。” “这……”虞卿犹豫了下,他本想让赵王亲自去请,但终究没有勇气说出这话。最后也只是拱手领命。 转眼,虞卿来到了大牢。 田秀正躺在稻草铺成的床上休息,听到外面牢房开锁的声音以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虞卿走上前,道:“文叔,来,跟我走,大王要你回宫议事。” 田秀听到虞卿的声音并不动弹,连身都不翻:“虞君,别,我还是在这躺着吧,这里凉快。你看这里蚊子多,跳蚤多,大王给我找的这地方多好。” 虞卿好言道:“文叔,别闹了,赵国危如累卵,你再不出山,局面就要崩了。” “崩了也是大王咎由自取。”田秀丝毫不掩饰着自己对赵王的愤怒。 “文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虞卿坐到田秀身侧,安慰道:“但他是大王,就算他做错了事情。我们臣下也不应该指责。” “是啊!我们是不该指责他,难道就应该看着他乱搞吗?”田秀终于是翻过身来了,盘腿坐在草堆上看着虞卿说道:“当初他要是能听见咱们两个一个字的劝说,事情会搞成今天这样吗?结果现在局面要崩盘了,他倒想起让我们给他擦屁股了,我呸!” “文叔!”虞卿也终于是来气了:“你难道认不清形势吗?现在只有你能解眼下的危局了。如果你见死不救,坐观赵国亡国,这对你也没好处,你可是大王的姐丈。” 最后这句话,虞卿就是警告田秀,你是赵王的姐夫,这种时候如果你不出来拉你小舅子一把,他完蛋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田秀道:“虞君,咱凭良心说,大王有把我当成过他的姐丈吗?” 虞卿接不上话了,其实不要说是田秀,就算是他的亲姐姐,赵王都不过是当成一个利用的政治工具,就更别说是对田秀了。 “文叔,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怎么样?” 田秀道:“我不想怎么样,大王把我说关就关说放就放。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得给我个说法。”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让我出去帮他擦屁股,得让他亲自来给我道歉,把我请出去。 虞卿无奈道:“大王现在是不可能到牢里来给你道歉的,他不可能向你低头。” 田秀又重新躺回到了稻草堆上:“那还说什么?让大王自己想办法吧。” 虞卿生气的站起身,不断在房间中走动。“文叔,老夫要警告你,你现在就是在胁迫大王,威胁大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好怕!”田秀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有种的,你跟大王说,叫他拿把刀把我杀了,他咔嚓一刀把我砍成两截,不完事了吗?” 田秀早就已经吃定了赵王,他不会杀自己。眼下这种局面只有自己能应付,就算赵王要杀他也是在渡过了这次危局之后。 而且,田秀也不想这样随便出山,就这样被赵王呼来喝去。赵王还以为田秀好欺负呢。 田秀不是年羹尧,但也不是岳飞。赵聪的宿卫军已经完了,禁卫军是赵国最后的底牌,赵王如果这种时候和田秀翻脸,田秀不介意给他来个田忌事变2.0。 虞卿见自己实在劝不动田秀,也只能从大脑里去。 回到王宫以后,虞卿将刚才的情况对赵王说了一遍,并且建议赵王亲自到大牢去放田秀出来 赵王执拗的摇摇头:“寡人可是赵帝,怎么能屈尊向臣子低头呢?寡人不去。” 虞卿无语了:“大王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老想着你那个赵帝的威严呢?威严可以当饭吃吗?” 赵王道:“寡人让太子去请如何?” 虞卿并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太子偃根本就请不动田秀。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太子偃见到田秀后,好话说尽也不管用。 太子偃从大牢出来的时候,非常着急。父王交代的使命没有完成,就这样回宫肯定会被父王臭骂。 这时,一旁的楼昌说道:“太子,臣倒是认识个能人,不妨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太子偃好奇道:“司寇,你说的是何人?”(楼昌是代理右相,虞卿复出以后,他自然就只能回去当司寇。) 楼昌道:“臣手下有个能人叫郭开,他腹有谋略,您或许可以向他请教一下对策。” 太子偃闻言,立即道:“那司寇快请他过来。” 不久后,郭开来了。 太子偃看着面前的郭开,此时对方还不是后世形象中的那个油腻胖子,而是一个身材修长的挺拔汉子。 所以太子偃对郭开的印象极佳,他开口道:“汝就是郭开?” 郭开行礼道:“正是在下。” 太子偃道:“听司寇说,你是一个聪明的智者,正好本太子有件事情要向你请教。” 郭开显然早就知道太子找他来是为了什么,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臣有一计,或许能请出中山侯。” 太子偃大喜:“请先生快说。” 郭开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计策,而是说道:“臣久仰太子,想拜在您门下,不知太子殿下能否接纳?” 太子偃一听郭开要投奔自己,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眼下自己年幼在朝中没有势力,而这个郭开好歹是上大夫,他来投奔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着,太子偃喜道:“哎呀,既然郭大夫愿意投奔本太子,本太子岂有不纳之理?” 郭开大喜,对太子偃长拜。 太子偃将他扶起以后,又一次向他询问请田秀出来的计策。 郭开这才说道:“每个人都有软肋,只要你能找到中山侯的软肋,自然就能让他屈服。” 太子偃有些不解:“姑丈的软肋是什么?” 郭开道:“当然是他的家人!公主母子就是他的软肋 ” 太子偃瞬间恍然大悟,道:“本太子懂了。” 郭开和楼昌同时大喜,这个太子偃看来并不是笨蛋,只要稍稍点拨就能明白该怎么做。 然而太子偃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俩人大跌眼镜:“本太子这就让父王去把姑母抓起来!” “噗!”郭开差点吐血,忙道:“太子殿下且慢。” 太子偃道:“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郭开道:“太子,公主可是您的姑母。您去找大王逮捕您的姑母,这不是找骂吗?” 太子偃不高兴了:“不是先生说的,姑母就是田秀的软肋吗?” 实际上太子偃对田秀并没多少尊敬,所以情急之下就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郭开也并不想去深究这些细节,而是说道:“臣的意思是,让您去找公主,请公主出面去劝说田秀,他最后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这样行吗?”太子偃好像有点怀疑。 郭开在太子偃耳边说道:“等一下你见到公主之后先这样……” 另一边,太子偃去见了赵媛。 一见面,太子偃就跪在地上大哭。赵媛直接懵了,然后慌忙询问缘由。结果太子偃就只是哭泣并不回答。 身旁的郭开趁机说道:“眼下我国即将有大祸,只有中山侯能解此危难,可他却和大王赌气,不愿出面。太子殿下眼见我国即将陷入战火,黎民将遭涂炭,自己又不能救,故而哭泣 ” 赵媛闻言,先是扶起太子,然后才说道:“太子有心了,你放心,我夫君是大王的姐丈,他不会看着赵国有难不救的。” 太子偃闻言,哭的更伤心了。 郭开又道:“您不知道,太子已经到牢中请过,可是中山侯不肯出来。” 赵媛道:“无妨!太子不必哭泣,我这就去牢里,请君侯出山。” 太子偃这才不哭了,感激道:“若是赵国能渡过这次危机,偃儿必不忘姑母、姑丈今日大恩。” 赵媛来到牢中。 田秀见她居然来了,也很震惊:“公主,你怎么来了?” 赵媛十分不满的说道:“你还要在这躺到什么时候?外面都已经火烧眉毛,你知道吗?” 田秀道:“公主别急,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赵媛就像拽小鸡子一样拎起了田秀:“你现在马上跟我走。” “我们去哪啊?” “当然是去见大王了。” “不是,你先把我放开。” “等见着大王再说。” “公主,你怎么能用蛮呢?” “你不服气吗?” “……” 第404章 是战是和 田秀来到王宫以后,向赵王行礼拜见。君臣二人再次见面,显得已经生分了不少。 赵王一直沉默了很久以后,才终于开了口:“贤卿,寡人……寡人……” 挣扎了很久以后,赵王终究是说不出道歉两个字。 田秀也没指望赵王道歉,只见他拱起手道:“大王不必说了,臣都明白。” 赵王这才长舒一口气:“贤卿都明白就好,那你说说,寡人该怎么做才能破解眼下的危局呢?” 田秀想也不想的说道:“请大王立刻派人前往大梁,向魏王请和。” 话音一落,赵王立即大声说道:“寡人赵帝!” 楼昌也跟着说道:“不错不错,中山侯,你是何居心?你难道要大王向魏国低头吗?” 田秀算服了赵王了,赵国经历了这么大一个失败,居然还没有打醒他。这家伙直到现在,还想着他是赵帝。某一瞬间,田秀有了当初他老爹的绝望,田秀终于明白当年齐国的君臣在面对齐闵王时到底有多绝望了。 不过现在田秀也不敢硬怼赵王丹,而是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如果不向魏国求和,大王想怎么做呢?” 赵王还没开口,旁边的楼昌就说话了:“当然是打了!” 赵王也跟着附和:“不错不错,当然是和魏国打下去了,寡人难道还怕了魏王不成?” 田秀闻言摇了摇头,道:“恐怕我国已经打不下去了吧!” “笑话!”赵王对田秀的话嗤之以鼻,他似乎到现在还没明白,赵国到底已经危急到什么地步了。 虞卿终于是坐不住了,他站起了身,说道:“大王,这次和魏国一战,您知道我国损失多大吗?” 赵王一怔,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赵国到底损失了多少人,只知道一个大概数字。其实不光赵王,秦王楚王也是这样,他们并不关心每次打仗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物资,他们只在乎仗打赢了没有,自己扩充了多少城池。 “这一仗我们阵亡╱被俘官兵四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征调民夫三十五万八千七百三十四人,死亡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人,伤两万七千六百五十人;战马损失一万七千三百匹,骡子驴等折损三万三千一百,并且其中有一半都是向百姓借来的。损毁战车三百七十八乘,消耗粮食共计四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草料五十八万七千八百捆;布匹五万七千二百一十一匹;黄金七万一千五百二十金;钱二百七十万八千三百;各种兵器共计损失七万五千二百一十九;其中弓的损失达到三万两千张,弩八千张,床弩五百架;箭矢损耗三百万支;重甲七千五百副,皮甲两万三千副;旗帜八百面;哦对了,我们还损失了一百二十辆抛石车;鸡鸭鱼类的损耗超过二十一万八千……” 听着这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惊了,哪怕田秀也没有想到,这一仗给赵国带来的损耗会如此之大。按照虞卿报上来的数字,这一仗赵国可是伤筋动骨了,没有几年恢复不了元气! “……按照我们这一次的损失,三年之内我们都无法恢复元气。”随着虞卿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以后,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半天都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赵王的声音道;“各项物资我国还剩了多少?” 虞卿摇了摇头道:“各种物资,库房中大部分都已经所剩不到三成,其中黄金铜钱都已经见底,布匹也已经消耗殆尽,而且我们邯郸城外的粮仓已经空了,如果今年再发生饥荒,恐怕要饿死很多人……” 赵王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以后,他才艰难的开口:“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场仗,我国还能支撑下去吗?” 虞卿立刻道:“回禀大王,这一仗我们已经打不下去了。继续打下去结果只会是第二次长平之战,而且这次恐怕比长平之战还要惨,搞不好邯郸又被敌人围困的可能性,而我们邯郸的粮食储备又不足,一旦被围城,恐怕老百姓要开始吃人了!” 顿了一顿虞卿又接着说道:“就算是我们能侥幸打赢魏国,最后也会元气大伤。如果败了,后果更不堪设想,秦国齐国燕国韩国会马上一拥而上,把我们撕成碎片,重演当年五国伐齐之事。” 御史大夫王胜也跟着说道:“虞君所言有理,现在魏军有信陵君魏无忌坐镇,此人用兵之能绝不逊于昔日的武安君白起,况且他在邯郸久居数年,熟知我们之虚实,一旦他领兵攻打邯郸,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昌就打断了他:“大王,我们绝对不能向魏国屈服!我们应该和魏国打到底,就像长平之战那样,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这一仗,我们不光是为了扞卫您作为赵帝的威严,更是要让魏人知道,我们永不屈服的决心。赵人是从来不投降的!” 王胜道:“楼司寇别这么激动,我并没有说要让大王向魏国投降,我只是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面对魏国根本没有胜算,与其到时候被人家推到都城签订城下之盟,倒不如趁着我们现在还有谈判筹码,早和魏国议和,这样大家都能得到一个体面的结果。” 经历过当年的长平之战以后,赵国内部很多人都有了阴影,特别是在听虞卿说完目前赵国的情况以后,所有人都认为赵国绝不能再打下去了。目前赵国手上还有禁卫军,而且禁卫军的损失也不大,还可堪一战,众臣认为可以趁着赵国还有资本马上和魏国谈判。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赞成谈判,比如司寇楼昌、上大夫林山、马服子赵括都主张和魏国打到底绝不屈服。他们一致认为,魏军战斗力相当有限,早就不是立国初期时候的样子了,只要赵国坚持下去,肯定能让魏国知难而退。 但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赵国在战场上的局面已经越来越被动,这就让赵王很难抉择,到底是接着咬牙和魏国打下去,还是趁现在手上还有筹码,马上跟魏国谈和呢? 赵括在这个时候,极为自信的说道:“大王,目前我们邯郸还有几十万军民,如果进行总动员,我们至少还能武装十万大军,而且我们如果从各地也进行动员的话,少说也能在武装起10至20万军队,我国最少还能拉起30万大军,再加上禁卫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而且我们刚刚经历惨败,就这样跟魏国讲和,等同于告诉天下人我赵国已经虚弱不堪。周遭的诸侯们必定一拥而上分食我们的血肉,因此我们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就算不能打垮魏国,也得让魏国来向我们求和。” 田秀实在听不下去了,道:“马服子,你又开始纸上谈兵了,继续打下去,说的轻巧,你拿什么和人家打?拿你的头吗?” 赵括不服气的说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大王的臣子,我们应该随时做好为大王献身的准备!” 田秀要被气炸了,要不是知道历史上这小子到死都没投降秦国,他真要把他当成间谍了。 现在的局面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摆明是秦国给赵国挖了一个坑,结果赵国不从坑里面爬出去,还不断往里面跳。 其实再打下去,到底能不能赢,赵括心里面也没底,赵括之所以坚持要打,是想得到一个能抓兵权的机会。他已经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出头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赵括意气风发的说道:“大王只要能给臣十万精兵,臣定能把魏军杀得片甲不留!” 杀魏军一个片甲不留,田秀、廉颇、庞煖等都已经想要笑了。 赵括这句话,就好比一个人拿着一把小刀,说要去把加坦杰厄给捅死。 魏无忌统兵之才不下白起,又刚刚打赢了赵国,魏军士气正盛,赵括拿什么去和魏无忌碰?真的拿头去碰吗? 听着众大臣之间的唇枪舌剑,赵王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从他心里来说,他当然是不希望就这样和魏国讲和的,一来是他主动挑起的战争,如果就这样讲和,那也太丢脸了,以后他还当个屁的赵帝,今后的三晋扛把子也要换人。二来则是,赵王丹还打算在打垮了魏国之后,就组织起合纵联军去打楚国,干废楚国才是赵王的最终目标。 但按照眼下的局面来看,仗的确是打不下去了。长平之战已经打废了赵国半条命,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赵国一直都没喘过气。这真不能怪赵国不争气,而是赵国的底盘太小了!赵国的土地2\/3都是不产粮的,这就注定了赵国没办法跟坐拥关中巴蜀吴越的秦楚相比,甚至就连齐国都比不上。 一方面是赵国已经没有能力再打下去了,另一方面是赵王自己心里还是想打的,这就让赵王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赵括再度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括愿请命率五万大军迎战魏无忌,若是取胜,在和魏国谈和不迟。” 对于赵括,赵王早就不信任了。自己不止给过他不止一次机会,可他每次都让自己失望,这次他居然还敢请命。 不过赵王转念一想,如果赵括真能绝地翻盘打赢魏无忌,那对赵国来说确实是好事。当然了他要是打输了,那自己就把他砍了背锅,用他的人头去平息大臣还有天下人的怒火。 想到此处,赵王大喜道:“马服子勇气可嘉,寡人准奏。” “谢大王!”赵括激动的对着赵王一拜,他终于又一次得到领兵的机会了。 下朝以后,赵括立刻回到家去见了自己的母亲,并告诉她自己将带着五万大军去迎战魏无忌,重振自己父亲的声威。 赵母在听了赵括的一番话后,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说:“你并没有统帅大军的才能,这一次你带领的五万大军,要因为你肝脑涂地了。” 赵括十分不服气的说道:“母亲等着看吧,这次孩儿会证明自己的。” 接着,赵括又去见了自己的妻子阿娇,告诉她自己要出征的事情。结果阿娇也不看好她。 这让赵括十分恼怒,他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带兵的机会,可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呢? 更让赵括恼怒的事情还在后面,赵母找到他,希望他放弃这次带兵的机会,但不管赵母怎么劝,赵括都不为所动,最后干脆一走了之。 赵母悲痛的对阿娇说:“请你去给你的夫君准备一口棺材,提前置办好丧事所需要的各种东西,这次他必死无疑。” …… 赵王强行从各地征调起了五万壮丁交给赵括,并且请他训练这支刚刚征集起来的军队。 在经过了两三天的短暂训练以后,赵括迫不及待的带着大军出征。 赵括的计划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邺城,然后抢占险要之地,阻击魏军。 这次赵括不打算主动出击了,他打算死守。按照他读兵书得出的经验,攻守双方的比例通常要达到1比5,也就是说他的五万大军,至少魏军要出动25万人才能攻下他所守卫的城池。 根据事先得到的情报这一次魏无忌手上总共才不过20万人,这也是赵括为什么敢在赵王面前夸下海口的原因。 赵括信心满满的带着自己的军队出发了,在他出发的同时,禁卫军也回到了邯郸。 田秀立即对禁卫军开始整顿,这一次禁卫军虽然损失不大,但也不代表没有一点损失。 禁卫军这次减员达到了1\/5,其实这已经很恐怖了。 正常来说,一场大战下来部队一但伤亡超过1\/3,就会丧失战力,禁卫军这次伤亡了差不多1\/5,已经是个不小的损失。 而损失的这1\/5,并非是都战死了,其中一部分是受伤后被俘的,剩下的的剩跟着部队撤回来的伤员,真正死在魏军手上的人其实很有限。 田秀在禁卫军回来后,先是下令把伤兵送到后方去养伤,那些伤势较轻的,等他们恢复了之后照常归队,而那些断手断脚的,则是发放了一笔遣散费,按照禁卫军的伤兵例予以退役。 然后,田秀又重新招募了兵员,将禁卫军重新恢复满编状态。 禁卫军开出的条件一向很高,所以相比起官府强行拉壮丁,百姓自然更愿意加入禁卫军。 田秀忙着整顿军队的时候,一个故人来访。 第405章 破敌之机 这时魏国方面,信陵君的大军还在魏赵边境停滞不前,信陵君之所以没让大军进入赵国,是在等待大梁方面的最新指令。几天之前魏王已经给赵王写信,希望双方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信陵君希望赵王能够认清形势早日与魏国议和。 然而信陵君一直在魏赵边境等到了八月初,邯郸方面都没有迟迟对魏王的求和做出回应,在这种情况下魏王向信陵君下达了指令,命令他越过边境向赵国进攻。 信陵君却还想给赵王一个机会,他打算亲自写一封信给赵王,劝说赵王接受魏国的议和。然而信陵君还没来得及写信,就听说赵王以赵括为将,并且赵括已经屯兵邺城的消息。 这下信陵君明白了,如果不动用武力,自己是无法让赵王认清形势的。想要让赵国接受魏国的和平,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醒赵王!只要他能设法歼灭赵括,赵王就必将会和魏国议和。 赵括屯兵邺城,对信陵君而言,并非是什么坏消息。实际上魏赵边境真正的天险一直是漳水,而并非是邺城。如果赵括在漳水北岸屯兵,那才是真正让信陵君头疼的,但他居然选择在邺城坚守,倒是省去了信陵君的很多麻烦。 信陵君带着大军来到了邺城外围,先是侦查了一下地形,赵括将大部分军队全都缩在邺城之中,并且发动了城中的百姓帮忙加固城墙,邺城的城墙被修到了两丈多高,在周围的几座山头上,赵括还修了几座营垒策应。 这次就连信陵君都不得不感叹,赵括的防御做的还真是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魏军想要破城,通常来说就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直接率军强攻,但这样必然会招致重大伤亡。第二个办法就是围城,但这个办法要旷日持久,容易产生很多变数。 信陵君思索着该用哪个办法破城的时候,只见门客石冰闯进了他的大营,道:“公子,国中出事了。秦齐两国都分别在我们的边境聚集了大军,看样子是想对我们出手了。” “什么?”信陵君先是一怔,然后大惊失色。这次魏军的主力都被他带出来了,魏王手上还拥有的机动兵力,最多只有七八万,要是秦齐真的趁虚而入,魏军就不用打了,立即就得撤军。 其实早在信陵君率兵北上之前,就已经智知会魏王在边境做好防备,严防秦齐两国趁虚而入。魏王也确实按照信陵君的要求做了,魏军靠近秦齐两国的边境城池,一直都是属于紧张戒备的状态。不过这些城池的守军都不多,真打起来的话还得要大梁方面出兵支援才行,要不用不了多久边境就会一片糜烂。 想到这里,信陵君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在琢磨着要不要就这样撤军回国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来自大梁的使者来到信陵君的大营。 信陵君立即起身迎接使者,那使者是一个大夫,那人传到了魏王的最先诏令:“大王有诏,请信陵君专心对付赵军,无需以国中为念。国中之事大王足以应付,大王请信陵君千万不要分心。” “大王英明!”听完魏王的诏令,信陵君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声大王英明。 不得不说他这个王兄,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比如说现在,如果他让自己撤军的话,那魏国做的一切努力真就功亏一篑了。 魏军撤军,按照赵王的性格肯定会让赵括南下,继续攻略魏国边境,那两国就别想停了,这仗估计打到明年都结束不了。 如今想结束战争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下赵括,这才是让赵国认清形势的唯一办法。 心情放松下来以后,信陵君立即就想到了破敌之策,既然办法想出来了信陵君马上召集了众将到他营中商议。 不一会儿,众将到齐,信陵君也不废话,直接把目前国内的最新形势都告诉了他们。而众将听了无不大惊失色,信陵君紧接着说道:“秦齐两国是想要趁火打劫,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尽快解决赵括,逼迫赵王议和,不然我们魏赵两国都将变得非常危险。” 魏贲点了点头,道:“上将军,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信陵君淡淡的说道:“我的办法很简单,诱敌上钩。” 这话说完以后,众将都投来一个好奇的目光。信陵君却并不想进一步解释,只见他把目光看向朱亥,道:“朱亥!” 朱亥出列道:“请公子吩咐!” 信陵君沉声道:“本将现在立刻给你十万大军,命你悄悄离开大营,往西而去增援河东,防止秦军突袭安邑。” 朱亥一怔,道:“主君,此时我军分兵,恐被赵军趁虚而入,请您三思啊。” 信陵君伸手打断了朱亥:“本将的话还没说完,先生带兵出发以后,务必在沿途制造动静,让人知道您去救邺城。然后在出发100里之后,将军立刻偃旗息鼓,悄悄折回。” 朱亥还是不明白信陵君想干什么,身旁站着的张耳,联想到刚才信陵君说的那句诱敌上钩,终于是明白了信陵君的计划。 张耳道:“先生,你也是聪明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公子这是想要让你把赵括引出来。” 朱亥恍然大悟,立即拱手:“末将明白该怎么做了!” 紧接着,信陵君又给魏贲下达命令:“魏将军,本将给你五万大军,要你立刻带着大军东进鄄城,做出防备齐国的样子,然后学着朱亥先生,立刻掉头折返回来。” 魏贲虽然知道信陵君这是想引出赵括,但还是有点担心。魏军一共就20万,信陵君一次派出了15万人,就不担心赵括趁着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打一个时间差,直接进攻魏军大营?那这仗还有的打吗? 信陵君自信道:“赵括那个人本将了解,他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相信我,在没有搞清楚我军虚实之前,他断不会贸然出击。而等他把我们虚实搞明白的时候,两位将军想必也该归来了。” 魏贲拱手领命:“末将明白了。” 信陵君把部队都调出去,又把他们调回来,就是想要将赵括从邺城给引出来。他非常清楚,无论自己采用强攻还是围城,对魏军来说都是不利的,眼下魏军必须选择一个速战速决伤亡有小的办法来解决赵括,而这个办法就是把赵括从邺城给骗出来。 赵军只要离开了工事防备的邺城,那就是下锅的饺子,只有被魏军吃掉的份。 朱亥、魏贲分别带着大军离去以后,信陵君又叫来张耳,对他吩咐:“从现在起,每天大营中做出炊烟,要装作我们依旧有20万大军的样子。” 张耳这下也有点搞不懂信陵君了:“主君,您不是要诱敌出城?我们这么做的话,赵括还敢出来吗?” 信陵君笑道:“岂不闻兵法之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不摆出点姿态来,赵括那个只会读兵书的家伙会上当吗?” 张耳闻言,点头道:“主君英明!” 邺城之中。 赵括看着城外的魏军大营,很是疑惑。已经三天时间过去了,为何信陵君迟迟不进攻呢?就算魏军是想围城,也该从大营出来将邺城四面围困,哪有像这样呆在大营中不出来的? 忽然间,赵括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而已。 这时,一个校尉从城墙下面走上来,说道:“将军,我们在上党那边有探子传来消息,说有大批的赵军往温邑方向移动,看样子是想要向西去河东。” 赵括不禁眉头一皱,魏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河东?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赵国的盟友秦国在行动了,信陵君不得已要派兵去支援河东。 但是,这会不会是信陵君的计呢?信陵君那个人狡诈多端,很可能会设计引诱自己上钩。 想着,赵括对身旁的校尉吩咐:“你马上带人到魏军大营外围侦查一下,看看他们大营中究竟还有多少人,务必侦查详实。” “唯!” 很快,斥候就将侦查到的最新情况传到了赵括这里,当赵括听说魏军大营每天上方升起的炊烟,都是20万大军的规模时,不禁蹙了蹙眉。 身旁的校尉说道:“将军英明,看起来这是魏无忌的计策想把我们从城内骗出去,幸好我们没有上当。” 赵括点了点头,但他心里还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疑虑。 果然在第二天,又有斥候传来消息,说是魏军有往东部增援的迹象。 赵括闻言大为震惊,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外国内部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往东部支援了,除非魏王将守备大梁的兵力调出。 但是魏王如果真的把大量守军调到东部去防御,那大梁就会很空虚,魏王就不怕楚国趁虚而入吗? 所以,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魏军肯定不是大梁方面派出来的,他们只可能是信陵君从军中抽调的。 可魏军大营的人数不是没减少吗?信陵君是从哪里抽调的兵力呢?赵括感觉脑袋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 “来人!”赵括叫来了几名亲卫,他决定亲自带人出城,去到魏军大营外围侦查一下,亲眼看看魏军大营的虚实。 很快,赵军带着几十名亲卫来到了魏军大营外。这时候是傍晚,魏军正在做晚饭,大营上方还飘着炊烟。 身旁的一名亲卫道:“将军,从上面飘的烟来看,魏军大营里至少也还有十多万大军,看来魏无忌并没抽调兵力。” 赵括望着大营上方的炊烟若有所思:“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亲卫道:“将军何意?” 赵括并不解释,而是吩咐手下去抓来了两名魏军的游骑。赵括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审问他们,现在魏军大营里还有多少人? 这两个人嘴很硬,并没说的意思。不过在挨了几棍之后,这俩人马上就老实交代了,魏军大营中只剩五万人,炊烟都是做出来的假象。 赵括闻言,心下一沉。他示意将这两人带下去,自己则坐在原地沉思起来。 一直想了很久后,赵括终于想到了验证魏军虚实的办法。 他叫来一名亲卫,在对方耳边耳语了一番。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中午,赵括正坐在大营中用餐。 亲卫从外面进来,一进门,这人就忍不住对赵括竖起大拇指:“将军高见!小的按照您的吩咐,今天早晨的时候秘密埋伏在河边,观看魏军取水的情况。按照末将的统计,魏军取得水,最多不过五万大军一日之用度。”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括一下从帅案前站了起来,神色之间,竟然是颇有些激动。不过身边的人都已习以为常,赵括就是这个性子,喜怒总是溢于言表。 向赵括禀告的亲卫继续说道:“小的专门在魏军大营外围侦查了一圈,他们很多营房都是空的,看来魏军确实是出去支援了。” 这时赵括已经恢复平静,又坐回到了大椅上,对着面前的亲卫挥了挥手:“好,你下去吧!” 那名亲卫刚刚退下,身旁的副将已经按捺不住情绪了:“将军,魏军大营空虚,这对我来说正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要是我们率军攻营,必定能打魏无忌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换了以前,赵括肯定早就率兵出击了。但经历了这么多次毒打以后,赵括也学精了,没以前那么冲动了。 赵括摇了摇头:“魏无忌那个人,比田秀还要阴,很难说这是不是他的诡计。在搞清楚魏军真正的情况之前,本将绝不会像以前一样贸然出击上了他们的当。” 副将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赵括道:“立刻派探子向我们的东西方面侦查,看到底有没有魏军的影子,如果侦查不到魏军,那就说明,这不过是魏无忌的计策而已。” 副将立即拱手领命,从大营退了出去。 又一天时间过去,副将带来了最新的侦查结果:“将军,派出去的探子都回来了,在我们东西两面的百里之外,确实有大股魏军正在移动,看样子他们确实是准备去增援边境。” 赵括闻言,长笑一声,道:“魏无忌既然真的把他大营中的兵力都调遣出去,那么破敌就在今日了!” 第406章 终于清醒 信陵君大营中只剩下五万兵力驻守,可以说魏军已经变得非常虚弱。赵括说破敌就在今日,这就表明他是准备去进攻信陵君的大营了。 不过虽说现在魏军那边只剩五万人,但实际上赵军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好。赵括手上只有从邯郸带出来的五万人,加上他从邺城征召的壮丁,以及收拢前线败下来的溃兵,邺城守军也就六万出头。 六万大军,听起来好像人数也不少。但这六万大军绝大部分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他们的战斗力相当有限。而剩下的一万人虽然有些是老兵,但他们刚刚被魏军打败,士气一直很低迷。而魏军大营足还有五万大军,赵军去进攻,压力其实并不小。 副将建议赵括,尽快给赵王上书请他再派援兵来。最好是能把禁卫军调过来,要是能得到援军的支援,加上邺城本来的守军,那么赵军的突袭也能增添几分把握。 然而赵括并没有向赵王求援的意思,一来是因为这时候邯郸确实已经没有援兵在调了,二来他也不想让田秀来。田秀要是带着禁卫军过来,那么自己的军队肯定都要交给他指挥。赵王是不可能让田秀给他打下手的。这样一来,就算真能成功攻破魏军大营,那功劳也是归田秀,还有自己什么事? 不过心里虽说是这么想,但赵括嘴上可不承认是怕田秀来了跟他抢功。赵括对自己部下们的解释是,目前战机稍纵即逝,他们已经来不及向赵王请求援兵了。等援兵来到的话,战机或许就没了,此时他们应该抓住战机,趁着魏军没有防备,一举拿下魏军大营,这样魏军就会被一举击溃。 而赵括身旁的一众将领,也觉得赵括的解释合情合理,因此也纷纷同意了赵括突袭魏军大营的计划。 赵括很快在自己的将军们面前说出了他的作战计划。 这一次赵括打算亲自率领5000敢死之士突击魏军大营,他们的任务是突进魏军大营内部,然后在魏军大营内部到处放火制造混乱。紧接着赵军剩余的兵马从外围发起进攻,两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魏军的大营。 如果可以,赵括甚至想借着这次机会活捉信陵君。对方可是跟白起、田秀齐名的人物。要是自己将他捉了,以后看谁还敢说自己只会纸上谈兵。 夜幕降临,赵括带领五千敢死队悄悄逼近魏军大营。他们轻装简行,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赵括身先士卒,手持长剑,眼神坚定而决绝。 接近魏军大营时,赵括一声令下,五千将士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魏军营地。他们迅速冲破防线,杀入营内,四处放火,引起一片混乱。 魏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乱作一团。赵括趁机率领大部队从外部猛攻,内外夹击之下,魏军渐渐抵挡不住。 赵括见此一幕狂喜,就连身旁的赵军也是士气大振,此时仿佛胜利已经在他们眼前了。 然而赵军不会知道,其实到在昨天的时候,朱亥就已经带着大军回来了,并且一直埋伏在魏军大营的外围,只要赵军敢来偷营,朱亥立即就能率军合围。 眼看着赵军真的来进攻自己的营寨了,朱亥也有点心急。但他迟迟没有下达增援大营的命令。按照信陵君的计划,此时此刻魏贲应该率军出现在他们东面,然后魏军东西夹击,一举歼灭突入大营的赵军。 然而此时,魏军大营东部一片寂静,魏贲迟迟没有到位。 “不能再等了!”朱亥按耐不住了,他抽出佩剑,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外围埋伏的十万魏军如同山呼海啸一样冲向大营。 大营里,魏军正和前来偷营的赵军激战,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魏军有点支持不住了,但这时候外围的援兵居然到位了。 见援兵来到,魏军瞬间士气大振,并且开始反推赵括。 赵括率领的赵军到底没经过系统的训练,刚才之所以能占据上风,不过是沾了偷袭的光。这会儿魏军站住了脚跟,加上外围有了援兵,在魏军的里外夹击下,赵军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开始节节败退。 而这种时候,赵括也意识到不能再恋战了,不然再打下去自己恐怕会全军覆没。赵括第一时间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赵军且战且退的,想要撤出战场,朱亥当然不放过,一直紧咬着赵军不放。 朱亥的意思很明白了,是打算一口气吃掉赵括军。 就在魏军死咬着赵括不放的时候,信陵君居然派人来传信了。 前来传信的人是陈余,陈余对朱亥吩咐:“公子有命,将军不得追杀赵军,放他们离去。” 朱亥对这道命令大为不解,道:“先生,如果放跑了赵括,他马上就会退回邺城,这样我们的努力要功亏一篑了!” 陈余道:“先生,你要相信公子,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朱亥“哎”的一声,狠狠将手上的佩剑插到了地里的泥土中。要不是有自己主君拦着,他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赵军的。 赵括带着赵军拼死冲杀,终于是冲出了魏军的包围。 冲出了包围圈后,赵括带着大军一路狂奔四五里,见身后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括长叹道:“想不到又上当了,幸亏我们今日跑得快,不然只怕我军全军覆没矣。” 副将来到赵括身边,道:“今晚这一仗,我军损失了一半,现在我们身边只剩不到三万人。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赵括又是一声长叹:“还能怎么办?立刻回邺城,今后咱们恐怕真的只能死守邺城了!” 今天晚上,赵军损失了差不多一半,以后赵军已经没有任何实力组织反击了,赵括已经可以说是废了。 就在赵括率领大军来到邺城以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邺城的城墙上安静的可怕。 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在城中留下了3000士卒守卫,并且让这些人严加戒备,按理来说城头上不可能这样松懈,起码会有巡逻的兵丁。 赵括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亮起火把,火光将城墙上面照的如同白昼。 魏贲已经站在城墙上了:“赵将军,久违了。” 赵括看着镜头上的魏军大为吃惊,他想不通,魏军是怎么拿下邺城的? 时间倒回到几个时辰前。 赵括刚刚率军出去,魏贲就带着大军摸到了邺城下面。 魏贲从兜里掏出一张信陵君送来的字条,在确定了上面的内容以后,这才对身边的人吩咐:“立刻调出3000人,扮做是从邯郸来增援的赵军,把城门给骗开!” 三晋本就源出一家,魏军搬起赵军,自然是非常像的。当魏军来到城下亮明身份以后,城头上的守军并没有任何怀疑,居然就这样轻易的打开了城门。 魏贲都没想到,城门这么容易就被骗开了,他还以为上面的守军至少要核对一下他们的身份。 既然城门打开了,魏贲也没犹豫,马上抽出佩剑让大军入城。 就这样,邺城又回到了魏国手上。 回到邺城下,赵括看着城头上的魏贲,居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率兵偷营不成,连老家都反过来被信陵君给偷了。 魏贲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发出嘲讽:“赵括妙计安天下,丢了邺城赔了兵!” “噗!”赵括吐血三升,直接从战车上摔了下去。 副将见此,急忙让人重新将赵括扶上战车,然后带着剩余的大军撤退。 赵军从城墙下撤退的时候,魏贲并没有半点追击的意思。他也接到了信陵君的命令,不许追杀赵括,只要拿下邺城就好。 转眼,信陵君带着大军入城。 直到这个时候,信陵君才说出了他为什么不让魏军追击赵括。其实理由很简单,魏军一旦对赵括赶尽杀绝,那么就意味着魏国将和赵国不死不休,以后两国的仗就别想停了。信陵君放走赵括,就等于是在向赵王释放善意。 张耳这时,忧心忡忡的说道:“主君,赵王会接受我们的善意吗?” 信陵君摊了摊手:“希望他会!” 邯郸。 赵王丹听说赵括从前线败回,顿时勃然大怒。“这个败军之将还有脸回来,他怎么没死呢?” 虞卿道:“大王息怒,眼下我们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办。魏军已经拿下了邺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逼近邯郸。” 一听魏军居然要逼近邯郸,赵王顿时慌了。 赵王惊慌的把目光看向田秀,道:“贤卿,寡人问你,邯郸现在还有多少守军?” 田秀如实回答道:“算上赵括带回来的溃军,目前我们邯郸最多还有六七万军队。” 一听邯郸只剩六七万人,赵王顿时急了:“这点人怎么够?虞君,你赶快到各地征召守军,务必在半个月内给寡人征集二十万大军!寡人要和魏军拼了!” 虞卿道:“大王,这是不可能的。邯郸附近毕竟没有城池还有多余的守军了,想继续征兵,就只能从离石、河东、上党那边调兵,如果从那些地方调兵的话,那我们的边界会很空虚,敌军会趁虚而入的。” 赵王闻言瘫坐在椅子上:“这么说,寡人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可调了?” 楼昌站出来说道:“大王,臣看立即发动邯郸城内所有的男人,妇人甚至孩子,我们必须守住邯郸。” 赵王刚想要点头,田秀就打断了他:“大王,临时征集的一群乌合之众,让他们去面对魏军,根本就是送死而已。” 赵王苦恼的说道:“寡人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邯郸就危险了。” 田秀单膝跪地,道:“大王,您怎么还不醒悟,这种时候我们只能和魏国议和。” 楼昌不忿道:“议和?魏国凭什么和我们议和?我军可是刚吃了败仗,要是跟魏国议和,这就是签订城下之盟。按照魏王那个贪婪的性格,我们要付出多少东西?” 田秀一脸坚定,“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若再战,赵国危矣!长痛不如短痛。而且信陵君没有追杀赵括的溃兵,这就已经是在向我们释放善意,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们两国就别想议和了。” 虞卿附和道:“文叔所言甚是。眼下保住邯郸要紧。” 赵王眉头紧锁,权衡利弊后,无奈地点了点。 “虞君,麻烦你亲自去一趟魏军大营,和信陵君谈一谈两国议和的事宜。” “臣遵命!” 虞卿下去了以后,赵王又把目光看向田秀,道:“寡人再次拜您为大将军,大将军,若是魏国不接受我们的议和,请您为寡人守住邯郸。” 田秀拱手领命:“微臣遵命!” 另一边,大梁。 魏王听说赵王主动派人来议和,忍不住想笑。 “寡人先前给了赵王丹那么多机会,可他不珍惜。现在看我军要打倒邯郸了,想起议和了,晚了!派人告诉无忌,不必理会邯郸方面派出的使者,继续带兵打!寡人这次要拿下邯郸,狠狠的教训一下赵王丹!” 信陵君收到了魏王的诏命以后,并没有领命,反而是给魏王去了一封信,这封信里面信陵君阐明了如今的形势。 信陵君认为,秦齐两国都在魏国边境布置了重兵,如果魏国执意去攻打邯郸,赵王肯定会拼死抵抗,最后魏军就算是能拿下邯郸,也会元气大伤。 而魏军元气大伤,秦齐两国必将趁虚而入,那个时候倒霉的不光是魏国,整个三晋都将难逃一劫。 信陵君希望魏王能够顾全大局,接受和赵国的议和。 魏王心里自然是不想接受信陵君的劝告的,但他知道信陵君说的有道理。 因此魏王终于是同意了和赵国的议和,但是魏王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赵国必须取消帝号。 第二,赵国归还漳河以南所有属于魏国的城邑。 第三,赵国必须送太子入大梁为质。 魏王表示,如果赵国不能接受以上三条,那么魏国将把战争进行到底。 邯郸 王宫。 赵王看着魏王提出的三个议和条件,愤怒的将信纸撕得粉碎。“强盗!无耻!魏王圉那个家伙分明是趁火打劫,寡人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条约,绝不!” 第407章 大雪之后 赵王将魏王提出的和平条约撕了个粉碎,见此一幕,虞卿急忙上前安慰:“大王,您不必如此冲动,冷静。” “冷静?”赵王瞪了虞卿一眼,不断起伏的胸口表示着他现在的愤怒:“你叫寡人怎么冷静啊?那魏王圉简直就是个强盗,在趁火打劫,寡人绝对不会屈服于强盗的,绝不!” 楼昌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大王,我们绝不能接受魏国人提出的这种议和条件,我们应该将战争进行到底,赵人是永不投降的!” “那好啊!”他的话音一落,田秀立马就将话茬接了过去:“楼司寇,既然你这么想打,那不如就由你统兵去对付魏无忌,如何?” 楼昌脸上霎时间出现了两个字“从心”,要是让他打嘴炮的话,魏无忌估计真不是对手,但要是带兵和他正面对线,楼昌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打的连渣滓都不剩,所以在田秀提出要他亲自带兵去和信陵君对线时,他瞬间就怂了。 田秀在楼昌老实了以后,这才将目光看向赵王,道:“大王,仗已经打不下去了,我们已经没有筹码去和魏国打了,议和是最明智的。” 赵王不甘心的说道:“可是,魏国所有的那些土地,都是我国将士浴血奋战所得,难不成就这样让给魏国了?” “城池土地丢了,我们还能再拿回来。可命丢了就什么也没了。”田秀语气相当平淡,他跟赵王不同,田秀从来不计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赵王沉默良久,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唉!罢了罢了!传寡人旨意,派使臣前往魏国议和。” 虞卿和田秀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几日之后,赵国使者抵达魏国都城大梁。 魏王圉得知此事后,亲自接见了赵国使者。 经过一番谈判,赵国被迫割让了大片土地给魏国。这次赵国将田秀当初吞并的漳河以南全数的领土包括邺城,全部还给了魏国,这一战赵国可以说一战回到解放前。 不过也有让赵王感到庆幸的事情,那就是魏国没再要求赵国取消帝号。赵王的帝号被得以保留了,听说这个消息后,赵王欣喜若狂,但田秀跟虞卿就没那种欣喜了。 帝号不过是一个区区头衔,城池土地才是最重要的,赵王居然不分主次,可见他还是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清醒。 两国议和的消息传来以后,赵国民众一片哗然。 为了压制舆论,赵王命令宣传部门大肆开动宣传机器,鼓吹赵国在前线取得了一个大胜利,这种做法无疑像1945年的德国,红军已经推到家门了,德军还在报纸上战无不胜。 民众也不是傻子,根本不相信官府的宣传,因为邯郸百姓谁都知道,漳河以南所有的土地都已经插上了魏国的国旗。 谁会相信在自己大胜了的情况下,还会丢失领土呢?赵王这种掩耳盗铃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而这一战打完以后,楚国方面,楚王立即调集30万兵力北上,目标直指魏国都城大梁。然而信陵君早有防备,用最快的速度率领大军赶回,魏楚两军对峙一月后,楚国最终撤兵。 秦齐两国本来想通过这次浑水摸鱼,可是因为魏国和赵国的战争结束的太快,两国根本没反应过来,因此也没得到什么城池土地就退兵了。 魏国跟赵国的这一仗,让天下人认清了赵国到底有多虚弱,同时也让各国看到了魏国的强悍。 赵王虽然没被取消帝号,可谁都知道,这个赵帝不过是个笑话,名不副实。 田秀曾经上书赵王,希望对方能够取消帝号,然而赵王受楼昌、郭开等人蛊惑根本不听。 这搞得田秀火大,但又没有办法。 楚王完十二年(公元前251年)九月,楚王完以李冰为蜀地太守。历史上李冰也在这一年被秦王任命为蜀军太守治理蜀郡,本时空中即便是时间发生改变,李冰依旧因为自己过人的才能得到了赏识,并顺利成为楚国的蜀地太守。(楚国没郡县) 同样是在这一年,赵国的丞相平原君病逝。他也是去世在秋天,在他死后,赵王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昔日平原君的故交好友乃至仇敌,都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田秀也去参加了平原君的葬礼,在他的葬礼上,所有人都神情肃穆一言不发。田秀静静的注视着平原君的墓碑,缅怀的这位逝去的故人。 赵王站在平原君的墓碑前,露出伤心的神色。在他的耳边,还始终回荡着平原君给他留下的一句话,而每次想到这句话时,赵王不自觉的看向身后的田秀。 平原君的葬礼结束以后,赵王就开始对公族派进行全面清算。因为先前战争的屡屡失利,公族派在赵王面前的威信尽失,赵王迟迟没对公族派下手,只是因为平原君还在,赵王有所忌惮。 然而此时平原君已死,赵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以忌惮的了。朝中公族派的官员,大部分都被赵王贬到地方任职,先前打了败仗逃亡的赵聪,全家都被赵王贬为了奴隶。赵括也没有好果子吃,被赵王下令下狱问罪,准备秋后问斩。 赵王原本还想牵连他的家人,可是在田秀的干涉下,此事最终作罢。 赵母曾经将马服山借给田秀,念着这份恩情,田秀出手保下了赵母一家。而对于赵括,田秀就无能为力了。 赵括走到今天,纯属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当初有才又爱玩,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田秀的府邸,田秀正坐在书房处理公务,赵媛来到田秀身旁,欲言又止。 “公主,你想说什么?”田秀头也不抬,赵媛来找他,田秀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 赵媛艰难的开口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为情。” 田秀抬起头道:“公主既然知道难为情,就不要说了。” 一句话,田秀给赵媛呛得没话说了。赵媛冷哼了一声,转过身离去,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 “夫君,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薄情寡义?”田秀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即接着处理公务。 田秀的书房外,一个穿着素净的女人已经等候多时。 见赵媛出来,她马上迎了上去:“公主,怎么样了?” 赵媛摇摇头:“抱歉,我没能说服他。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那女人听到这话,瞬间也是死了心。她面露悲伤,悲伤之中又带着几分绝望:“其实他走到今天也是活该,我本不想管他的。可是我婆母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是马服君的独苗啊!马服君就要绝后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阿娇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他并不是在为赵括惋惜,仅仅是为马服君赵奢即将绝后而感到惋惜。 阿娇跟赵括成婚多年,但因为赵括的自负,两人感情并不深,自然也就没有孩子。 赵媛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你为何不去求求你大父,大王还是很听他的话的,只要他开口,我相信大王不会拒绝。” 阿娇摇了摇头:“没用,我已经去求过大父了,大父根本就不见我!就连堂兄,也是躲着我。” 她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没了办法,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公主。” 赵媛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唉!”赵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夫君,我会帮你再劝劝的。不过就算我夫君真的开口,大王也不一定会听他的话,所以这事儿我不能给你打包票!” 阿娇闻言,露出一个感激的神色,道:“公主肯仗义出手,妾就已经很感激了。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妾都会记得公主仗义出手的恩情,妾先去了。” 赵媛点了点头,目送阿娇离去。 待到当天晚上的时候,田秀还呆在书房处理公务,赵媛的婢女来了,轻声道:“主公,公主请您回去休息!” 田秀依旧在烛台下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说道:“罢了,告诉公主早点睡,今晚我不回去睡了。” 婢女本想开口劝一下,又怕自己挨骂,只好小心的退了出去。 但是没过一会,门就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田秀不满的抬起头:“我不是说了,今晚……” 话还没说完,田秀就僵住了。赵媛居然亲自来了。 田秀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赵媛,道:“公主,有事吗?” 赵媛也不废话,直接走到田秀身边,质问道:“你到底肯不肯救他?” 田秀道:“肯如何,不肯又如何?” 赵媛气恼的说道:“你要是不肯帮忙,今后我便不理你了!” 田秀一听这话也来气了,他刚想发怒,但马上又冷静下来,平静的说道:“公主,我搞不懂了,你跟赵括有交情?” 赵媛道:“我跟他没交情,我只是不忍心阿娇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是个好女孩。” 顿了一顿之后,赵媛绕到田秀身后,将手胳膊缠在了他的脖颈上,道:“而且夫君,当初阿娇怎么说也是你的未婚妻,都是我把你抢了,说起来我欠她,求求你帮帮她,就当帮我还债了,好不好?” 待到赵媛语气缓和下来,田秀总算开口了:“公主,并非是我存心见死不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帮他一把的,不管怎么说,赵母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老人家绝后呢?” 赵媛诧异道:“那为何我几次求你,你都拒我于千里之外?” 田秀无奈的摇头道:“赵括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菜又爱玩。这次如果不让他在牢里吃几天苦,你信不信他出狱了之后还是不思悔改。要想让他老老实实的跟阿娇过日子,就必须给他吃点苦,让他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人自然就老实了。” 田秀站起身,将赵媛搂进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拜托廷尉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牢房,不会让他受苦的。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再去找大王求情,放他出来。” 赵媛靠在田秀怀里,轻声叹了口气,“希望他经过这次的事情,能够成熟一些。” 田秀点点头,“他毕竟是名将之后,只要他肯用心,将来未必不能成才。” 数日后,赵括被无罪释放。经历了牢狱之灾的他,性情大变,变得沉稳了许多。他与阿娇一起返回马服邑,从此过上了平凡的生活。 虽然今后赵括大概率只是一个普通人了,但这种结局对他来说,其实也还算不错。起码总比将来因为自己的菜,丢了性命要强的多。 大雪纷飞,时间转眼已经来到11月初,新年又到了。 新年这天,田秀的府上热闹非凡,他将自己所有的家人、门客都聚到了一起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田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这一杯,敬大家!愿我们来年一切顺遂!” 众人纷纷响应,一饮而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田秀打开门,只见一个陌生的老者站在门口。 老者递上一封信,说道:“这是有人托我交给你的。”田秀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各位,我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你们继续喝。”说完,他匆匆离开了府邸。 其余的众人都是一脸懵逼:“主君这是去哪儿了?” 毛遂面色凝重的放下酒碗:“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转眼之间,田秀来到府门外面,此时外面依旧在下着鹅毛大雪,而街道上空无一人,这么大的雪天,自然没人会在街上闲逛。 而田秀用手抱着胳膊,一步一步走向远处停靠着的一辆马车,他刚来到马车前,虞卿就掀开了车帘:“文叔,走吧!” 田秀爬上马车,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虞君如此急着召唤我?” 虞卿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两日赵国各地都在下雪,而代郡、云中、雁门等等各郡都有灾情。大王召我等入宫商议,我们快走吧!” 第408章 楚国突袭 赵国遭遇罕见的雪灾,赵王召集田秀和虞卿等大臣入宫商议,最后众人一致决定,派遣钦差大臣即刻前往代郡救急灾民。 而关于这个钦差大臣的人选,众臣又起了争执,按理说这种任务应该交给丞相去做,但由于平原君病故,目前照顾只剩下了虞卿这一个丞相。虞卿平时又要处理大量的公务,根本就不可能分身去赈灾。 既然如此,赵王就只能重新任命一个丞相,前往代郡赈济灾民。而在赵国的群臣当中,有资格,有资历,当丞相的,无非就只有田单、乐毅、楼昌、廉颇、田秀和一个半死不活的蔺相如。 田单、乐毅早就半退休了,何况赈灾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不会去做,廉颇只是个武夫,赈灾这种事他不适合。至于蔺相如,这位病的只剩半条命了,赵王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到北方去赈灾,从邯郸到代俊一路几百里颠沛流离,搞不好蔺相如人还没到就先死了。 所以这个丞相的人选,实际上也就楼昌和田秀而已。单从资历上来说楼昌比田秀资历要深的多,他可是在赵惠文王时期就已经担任上大夫的人物,田秀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不过要是论起战功的话,田秀就要甩楼昌800条街了,而且田秀这几年的中央银行办的有声有色,不少老百姓都找他借过款,因为他的利息很低,所以说百姓都很爱戴田秀。 另外,田秀也并不像廉颇那样是单纯的武夫,他心思细密,搞经济也是一把好手,像赈灾这种事情,是难不倒他的。 因此,大部分人都认为,赵王会让田秀去当左丞相然后到北方去赈济灾民。 然而赵王的任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赵王任命了楼昌担任左丞相,全权负责赈济灾民的事情。 赵王会任用楼昌,当然有他的道理,田秀在赵国的声望水涨船高,平原君死后,朝堂上已经无人能与他分庭抗礼。 这种情况下,赵王如果再任命田秀担任丞相,那简直就是疯了。只有让楼昌来担任丞相,才能平衡各方的势力。 楼昌去担任左丞相了,司寇这个位置自然就空了,田秀有意先拿毛遂去接任司寇,这样司寇府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我看穿了他这点小心思的赵王并没有让田秀如愿,赵王让郭开去接任了假司寇。所谓假也就是代的意思。 田秀发现,无形之中,郭开这家伙好像已经在赵国崛起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必须出手打压。 不过郭开此时正炙手可热,对他出手并不明智。田秀只能蛰伏下来,静等时机收拾他。 楚国,陈都。 楚王也听说了赵国遭遇雪灾的事情,其实遭遇雪灾的不仅是赵国,燕国和秦国以及韩魏多多少少都遭遇遇了一些灾情,只是赵国和燕国最为严重罢了。 北方在闹雪灾,楚王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楚王认为,楚国可以趁着北方几个国家都在闹雪灾,出兵去攻打他们,来个趁火打劫。而楚王第一个对准目标,就是魏国。 楚王要对魏国出手并不奇怪,目前楚王将三晋视作最大敌人,而去年的魏赵之战,魏国大放异彩,大有恢复昔日文侯霸业的趋势。 自诩为关东六国扛把子的楚王,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楚王想趁着魏国遭遇灾情,出兵攻打。 不过他的想法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黄歇的强烈反对。 黄歇反对的理由有三,第一个趁着魏国灾情的时候出兵,会招致魏国全民愤慨,楚国必将遭遇殊死抵抗。 第二则是,楚国出兵北上伐魏,整个三晋势必团结起来,就连秦齐也会联手扛楚,楚国还没有办法面对五国的围攻。 第三则是,魏国虽然遭遇了灾情,但他的灾情相比起赵国跟燕国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楚国这时候北上,必定遭遇魏国的迎头痛击。 楚王被黄歇这么一劝,也迅速冷静下来。 见楚王冷静下来,黄歇进一步进言,建议楚王趁这个机会,出兵伐齐。 楚王大为好奇,为何要在这种时候伐齐。 黄歇也给出了他的解释:“大王,赵国跟齐国是传统盟友,如果我们对三晋动手的话,齐国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但反过来,如果我们现在对齐国出手,那么赵国正因为灾情受困,绝对没有余力救援。而且齐国跟魏国素来积怨,燕国也仇恨齐国。如果我们出兵攻打齐国,三晋燕国一定都不会去援助。我们可以先拿下齐国,然后再转过头去对付三晋,这样最终天下一定会归属于我们楚国。” 楚王听得大喜:“好,寡人就按照您说的去办。” 黄歇又接着说道:“我国出兵伐齐,必须与雷霆万钧之势,绝对不能给齐国准备的时间,不然就会像上次徐州之战那样,和齐国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对我们不利。” 这一番话说的楚王连连点头,楚国虽然是比齐国要强大得多,但也确实经不起消耗。 主要还是因为楚国没办法完全整合国内的资源,遍地封君。一旦跟敌人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国内就会被拖垮,而这个时候,其他几国趁虚而入,楚国就会非常危险。 楚王决定,让项燕为将,命他统帅淮南各处的楚军共计三十万,以最快的速度北上徐州。 楚国和齐国之间隔着鲁国,因此楚国想对齐国下手,就必须先征服鲁国。 这次楚王的目标依旧是徐州,楚王打算先攻下徐州,紧接着在围困鲁国的都城曲阜,迫使鲁国投降。 等收拾完鲁国以后,齐国全境就会暴露在楚国面前,到时楚国就能慢慢的收拾齐国。 计划已定,楚国上下立刻开始筹备。 为了麻痹齐国,楚国将靠近齐国边境的兵力,全都调集到了陈都,并且宣称,楚国即刻就要对秦国展开攻击,以报复当年楚怀王克死秦国。 齐国见边境的楚军都被调走,还真的以为这一次出国的目标是秦国,因此齐国上下对楚国的防备非常松懈。 倒是鲁国,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鲁公其实并不知道楚国的计划,只是感觉楚王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鲁公几次派人前往临淄,希望齐王能够派出一些兵力增援鲁国,最起码也要在边境聚集一些兵力随时支援。 然而齐王建认为,这次楚国的目标是秦国。齐国绝对不能在鲁国驻扎兵力,这样会激怒楚国。 见求不来援兵,鲁公仇只能拒绝了鲁国自己的兵力防备徐州,随时应对楚国的突袭。 楚国这边,在洞悉了齐国上下对楚国的行动毫无察觉后,楚王决定在正月初就命令项燕统兵攻打鲁国,以完成楚国这一次的战略目的。 时间转眼来到12月25日,距离楚国发起攻击的日子只剩五天。 项燕早已经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带领大军东进。而齐国方面,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 邯郸。 毛遂急匆匆的来找到田秀,此时正是深夜,田秀正抱着赵媛熟睡。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之后,田秀从床上起来,他轻轻挪开赵媛搭在身上的玉臂,悄悄来到门外。 门刚一打开,毛遂就迎了上来:“主公!” 田秀不悦道:“出什么事情了?” 毛遂知道,今天要是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田秀非吃了他不可。谁让自己摇醒了熟睡的田秀呢,人可都是有起床气的! “主公,出大事了!”毛遂急忙将影子组织从陈都方面获得的情报送到田秀手里。 看着手上的信封,田秀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他打了个哈欠,拿着信封来到院子里,借着皎洁的月光,上面的字迹开始显现。 在读完了这封信以后,田秀霎时间冷汗直流,30万大军即将突袭齐国,这消息堪称炸裂! 齐国眼下武备松弛,面对楚国的突袭,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全面崩溃! 最好的结果是,楚国在从齐国身上咬下一大块肉之后撤兵。而最坏的结局则是,楚国可能会长驱直入直捣临淄! 五国伐齐后,齐国的武德就已经相当衰弱,加上齐襄王和君王后的绥靖政策,齐军的战力更是相当低下。 如果不是因为田秀的干涉,按照历史来发展,此时的齐国已经把莒城、平陆全都丢了,甚至估计燕国都要出兵去欺负齐国。 不过虽然齐国因为田秀的改变,比历史上强了那么一丢丢,但也就仅此而已。 齐军的战力依旧相当低下,齐国依然和历史上一样,上下都弥漫着厌战情绪。 因此,楚国一旦用30万兵力对齐国发起突袭,是很有可能会一举将齐国给打崩的! 齐国要是被打崩了,三晋独木难支,楚国将获得大势! “呼!”田秀吐出一口浊气,他将信纸收在袖子里,转过身走进书房。 毛遂跟在后面问道:“主公,你要去哪?” 田秀头也不回的说道:“当然是马上写信给齐王发出警告,让他们火速在边境聚集兵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秀转过身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一封信很快被写好,田秀让毛遂用最快的速度送出,务必在三日内送到齐王手中。 毛遂深知事关重大,郑重的接下了这个命令。 三天以后的12月28日,一封田秀写给齐王的警告信被送到了齐王的手上。 此时,齐王建正带着丞相后胜以及自己的弟弟田假等人准备出城打猎。 看完信的齐王建,对里面的内容不置可否。他将信随手交给了后胜,道:“丞相怎么看?” 后胜看了一下信中的内容,随即笑出了声:“大王,臣还是更相信我们获得的情报。楚国是不可能对我们进行进攻的。” “嗯!”齐王建从台阶上走了下去,说道:“这肯定是赵国的阴谋,他们想利用我们齐国来对抗楚国。以此减轻他们的盟友秦国的压力,寡人可不会上这种当!” 齐王建的弟弟公子假跟着说道:“王兄言之有理,几年前的徐州之战,楚王已经在我们齐国得到了教训,楚王不可能愚蠢到又来攻打我们。” “大王!”这个时候跟在齐王建身旁的王孙满说话了:“臣建议,我们最好在边境进入战备状态,防止万一。” 齐王建已经从王宫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他翻身上马,穿着一身戎装的齐王建精神抖擞。 “王孙去办吧!不过切记,绝不允许我们的军队挑衅楚军,如果遇到楚军挑衅,也不得回击。” 其实齐国跟楚国的边境一直在擦枪走火,只是双方都一直比较克制。但近几个月,楚国在边境对齐国的挑衅多了不少。 楚国的士兵会故意驱赶齐国的百姓到两国交界的界河摸鱼,他们的百姓还会偷去边境上齐国百姓的麦子。 对此,齐王一直非常克制。齐王建不想爆发和楚国的冲突,齐王建认为,只要齐国不理会楚国的挑衅,那么楚国就找不到合适的战争借口。 正月初一,天上下起蒙蒙细雪。项燕统帅的30万楚军悄悄的从陈都出发往东边的钟吾而去。 30万大军运动,更不用说还有数百万的名夫为他们转运军粮,这样大的动作,只要不是瞎子,自然都能看见。 齐国贸易发达,在陈都齐国有大量商人,这些商人都发现了楚国的大军正在往东部运动,其中一些人敏锐的觉察到了,楚国很可能会对齐国展开偷袭。 这些商人用最快的速度向齐王发出警告,并告知了齐王楚国即将突袭齐国。 齐王宫中。 齐王看完了这些商贩送来的情报,对这些商贩的情报,齐王建嗤之以鼻。 “一群贩夫走卒懂什么国家大事?寡人就不相信处过会无缘无故的突袭我齐国,寡人有何罪?” 春秋时打仗讲究师出有名。齐王建自认为自己并没做任何错事,楚国根本没有理由来讨伐自己。但是他却忘记了,此时早就礼崩乐坏了,哪还有什么礼法可言? 项燕率领大军往楚国东部运动的同时,楚军中一名将领,因为不满自己在楚国的遭遇,决定转投齐国。 这名军功悄悄脱离了楚军,并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鲁国,告知了鲁公,楚国即将对他们发起突袭的消息。 第409章 齐王慌了 鲁公仇从这名投诚的楚国将军嘴里得知了楚王的计划后,大为震惊。 他一面通知鲁国全国戒备,随时做好应对楚军的准备。另一面则是派人将消息知会给齐国边境的各座城邑,希望他们立刻出兵来支援自己。 并且,鲁公仇还将这名投降的楚国军官送到了临淄,希望由他现身说法,让齐王明白,楚国真的要对他们两国发起偷袭了。 正月初五,这位投降的楚国将军来到临淄,并且面见了齐王,告知了楚国的计划。 哪怕到了此时,齐王建竟然仍然不相信楚国会对齐国发起进攻。 齐王建是这样对朝臣们说的:“我们和楚国并没有矛盾,楚国搞出这一出,一定是想让我们在边境聚集兵力,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找到战争借口,说我们制造恐慌,然后堂而皇之的对我们出兵。” 后胜说道:“那鲁国那边我们该怎么回复呢?” 齐王建想了想,说道:“派人告诉鲁公,叫他不要紧张。如果楚国真的打过来,英勇无畏的齐国军队,一定能够将楚军打得粉碎!” 邯郸。 田秀收到了齐王的回信,田秀收到齐王回信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十了,而齐王的回信很简单,他轻飘飘的表示很感谢田秀送来的情报,并表示自己会严加戒备。 读完了这封信以后,田秀知道,齐王建就是根本没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 如果他真的重视了自己的情报,那么第一时间就应该向赵国求取援兵,而不是写这样一封感谢信。 田秀立即动笔,再次给齐王去信,这次他以一个齐人的荣誉担保,自己的情报是绝对真实的,田秀希望这样可以引起齐国的重视,不至于让齐国毫无防备地被楚国突袭。 信被送出以后,田秀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齐王的回信。 与此同时,项燕的大军已经来到了钟吾。 前年楚国跟秦国大战时,楚国为了稳住齐国曾经割让钟吾以及淮北之地百里给齐国。 楚国这一次的战争目标,就是先夺回这些割让给齐国的失地,然后再去围攻徐州。 项燕率军到达钟吾后,立即率兵围城,并且派出使者前往齐国,给齐王下达宣战书。 尽管楚国这种行为已经是偷袭了,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义。项燕还是在这里发起进攻的同时向齐王送去战书。 使者出发以后,战斗也就开始了。楚军有30万之众,钟吾的齐军不过只有6000,而且这6000齐军根本也没有料想到楚军会进攻。 哪怕是楚军已经将钟吾团团包围,钟吾城的齐军守将韩去,依旧认为楚国不会进攻,这仅仅是楚国的恐吓。 直到楚军的抛石车抛出了第一颗火流星,钟吾的齐军方才明白,楚军玩的是真的! 韩去在楚军进攻的第一时间,立即集合齐军进行反抗,然后他叫来了自己的副将,对他吩咐:“你立刻前往临淄,告诉齐王,我们遭遇了楚国的突袭,请他立刻出兵支援,快!” 其实谁都知道,钟吾已经等不来援军了。30万军队围攻六千,他们怎么可能支持到临淄的援兵到来呢? 更不用说钟吾原本是属于楚国的,城内绝大部分都是楚人。 这场战斗从打响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但哪怕明知道结局,钟吾的齐军依旧进行了殊死反抗。 齐军与楚军进行了激战,齐军的顽抗,大大的出乎了项燕的预料。 项燕看着城墙上不断被打下来的楚军士兵,不可思议的说道:“齐人素来怯懦,我以为他们面对我们的突袭会不战而降,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有血性。”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齐军伤亡过半,但他们依然坚守城池。 然而,双方实力悬殊,钟吾城最终还是被楚军攻破。 韩去宁死不屈,拔剑自刎,他的英勇事迹感动了许多人。 项燕进城后,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展现出了他的仁德。 拿下钟吾后,项燕没有停留,他拔出佩剑指向北方:“不要给齐鲁两国任何喘息之机,弟兄们,跟着我,继续前进!” 楚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攻略淮北的齐地,并一路北上,很快就打到了徐州。 徐州此时被鲁国所占据,在徐州城中,驻扎有两万齐军以及一万鲁军。 早在去年底,意识到楚国可能即将发起进攻,鲁公仇就已经下令加固了徐州的城防,并且命令徐州进入战时状态。 尽管徐州早早的就进入了战时状态,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但是在项燕的攻击下,徐州仅抵抗了两天就沦陷了。 徐州的光速沦陷,大大的出乎了鲁公仇的预料,按照鲁国的预计,徐州至少能抵挡楚军一个月,可这次他们居然只抵抗了两天。 楚军之所以能用两天时间就攻下徐州,主要还是因为城中的齐鲁联军自乱阵脚。 齐人一向轻蔑鲁人,驻扎在徐州的齐军更是时常欺凌鲁军,不少人更是经常在城中为非作歹。 这就导致了徐州的鲁军、鲁人一直深恨齐军,齐鲁两军互相仇恨,相互戒备。 所以楚军在打来时,齐鲁联军瞬时慌了手脚。 鲁军本来想按照预案开打,毕竟他们早就得到了情报,做了充足准备。 但齐军因为不相信楚军会打来,所以齐军士兵根本就没做好战争准备。 在楚军打来的那一刻,齐军直接就慌了。 齐军认为敌众我寡,坚持要突围。鲁军当然不愿意齐军离开,两方人发生冲突。 结果就是齐鲁两军的冲突,让项燕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项燕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拿下了鲁国重兵守备的徐州。 拿下了徐州以后,项燕没有休整,又率领军队继续北上,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了任城、邹城、滕城。 楚军仅仅用了二十天时间就打到了鲁国的都城曲阜。 与此同时,楚国对齐国发动突袭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临淄。 齐王建收到消息的时候是一个深夜,当时齐王建正抱着自己的宠姬睡觉。 后胜带着人从外面进来,守卫告知齐王在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 “外面出了天大的事情了,你马上给我让开!”后胜呵斥守卫让路。 但齐王寝宫前的守卫无动于衷,见此后胜直接强闯齐王的寝宫。外面很快乱成了一团。 寝宫内的齐王建,很快就被外面的混乱吵醒了。 他不满的从榻上起来,然后拿下挂在床头的佩剑,骂骂咧咧的走向门外。 他提着剑刚走出门,就看到门口站满了齐国的文武大臣。 见此,齐王建极为不满:“尔等大晚上的,直闯寡人的寝宫,是想谋反吗?” 后胜走上去,躬身行礼:“臣等并非是有意吵醒大王,而是实在出了天大的事。” 齐王建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天塌下来了?” 后胜急声道:“刚刚钟吾传来消息,楚国以30万兵力突袭我国边境!” “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齐王建瞬间不困了。 后胜又接着说道:“大王,楚国这次来势汹汹,而我们根本毫无准备,我们必须尽快做出部署,不然边境局势将一片糜烂。” “好!”齐王建已经彻底傻了,他根本没想到楚国会对齐国不宣而战,一直缓了很久以后,嘴里才蹦出一个好字。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时间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齐国君臣已经讨论了一夜,但还是拿不出一个应对楚国的方案。 就在这个时候,项燕派出的使者终于到了,项燕的使者手持符节,并且呈上了楚国的战书。 楚国战书的内容很简单:齐王无道,楚王替天行道出兵讨伐。 对此,齐王建非常愤怒,正当他要发作的时候,楚国的使者又告知了齐王,目前楚军一路攻城掠地,快要打到曲阜的消息。 说完了以后,楚国使者飘然而去。 齐王建此刻人都已经傻了,他瘫坐在王座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如果真按照楚国所说,他们此刻已经达到曲阜,算一算鲁国跟临淄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说搞不好此时鲁国已经投降了…… 鲁国投降还不是最糟糕的,鲁国一投降,楚国接下来就会进攻莒城。 莒城可是齐国南部重镇,五都之一,一旦莒城沦陷,楚国紧跟着就会进攻琅琊进而攻略东莱,整个齐国的南部局势将一片糜烂。 更糟糕的是,莒城此时的守备力量严重不足,如果面对项燕的进攻,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沦陷。 一想到此处,齐王建就懊悔万分,如果是自己早听从田秀和鲁公的警告,让齐军提早做好戒备,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但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齐王建将目光看向群臣:“各位公卿,楚国来势汹汹,如今这局面已经万分危急,不知诸卿何以教孤?” 群臣一片沉默,大殿上鸦雀无声。 齐王建慌了,他从王座上站起来,看着群臣又问了一遍:“谁能告诉寡人,寡人现在该怎么办?” “陛下,微臣有一计。”司理丁逸打破了沉默。 齐王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看向他,急切道:“快说!” “当下形势危急,楚国军力强盛,我军不宜正面交锋。不如派遣使者议和,以金银财宝换取和平,为我国争取时间。同时,紧急调集国内其他地区的军队增援边境,加强防守。” 齐王建犹豫片刻:“这能行吗?” “大王,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需要时间来重整军备,积蓄力量。若能暂时避免战火,便有机会扭转战局。” 齐王建咬咬牙:“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速速选派能言善辩之人为使,携带厚礼前往楚国议和。另外,传旨各地,征调兵马赶赴边境!” “大王!”王孙贾站了出来:“臣反对!” 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哗然。 “王孙,你不让大王征兵赶赴边境,难道是想向楚国投降吗?” “不错,王孙贾,你莫非是想降了楚国?” 面对群臣的义愤填膺,王孙贾不急不缓的说道:“臣并不是反对增援边境,而是反对派使者去楚国。” “哦?”齐王建一怔。 王孙贾继续说道:“这次楚国来势汹汹,他们的目标可绝对不是为了我国的金银财宝,他们是奔着我们的城池土地来的。大王派人去楚国议和,恰恰说明了我国畏惧楚国。如此楚王不但不会答应我们的请和,还会坚定攻打我国的决心。” 齐王建点了点头:“贤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接着,齐王建顺势问道:“贤卿,你觉得寡人该怎么做呢?” 王孙贾想了想说道:“大王应该立即征集兵力,前往鲁国增援。曲阜城池高大,应该没那么容易沦陷。另外,大王还要派人给鲁公去信,请他坚持并告诉他援兵马上就到。鲁国对我国而言,战略意义极为重大。如果鲁国沦陷,我们边境将一片糜烂。” 齐王建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王孙贾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请大王征集起全国的兵力,摆出要和楚国决一死战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后胜就站出来反对道:“大王不可!我国如果真的摆出和楚国死磕的样子,激怒了楚王的话,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其余大臣也跟着说道:“大王,我们万万不能听从王孙贾之言呐!” “是啊,此乃误国误君之言!” 齐王建一时间又没了主意。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女声:“是哪个说王孙贾误国误君的啊!”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齐王建更是慌忙从王座上下去迎接。 只见君王后在公子假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大殿中央。 君王后就如同定海神针,她一到场,所有大臣都老实下来。就连后胜都低下了头,以示恭敬。 齐王建来到君王后身侧,道:“阿母,你怎么来了?” 君王后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齐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阿母能不来吗?” 接着,君王后在齐王建和公子假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大殿,然后君王后坐到了齐王建的王座上,打量着下面的群臣。目光所至之处,群臣纷纷低头。 “刚才你们的话,朕都听到了。朕以为,王孙贾的话,很有道理。” 君王后一坐下,就表明了自己对王孙贾的支持。 第410章 欲借田秀 君王后先是表明了对王孙贾的支持,然后则是询问王孙贾,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应对楚国对齐国的突袭。 王孙贾认为,齐国应该全力支援鲁国,将楚国军队拦在鲁国,以避免齐国本土成为主战场,这一点也得到了君王后的认同。 但是这个时候一个问题就摆在了齐国君臣的眼前,该由谁来统帅齐军去支援鲁国呢? 齐国将星凋零,田单出走后,齐国还能使用的将领只剩下一个颜聚。 颜聚畏惧楚军,在这种时候称病不去。见此君王后大怒,下令解除了颜聚的一切职务,并将对方下狱。 不过颜聚下狱,并不意味着问题被解决。齐国仍旧处于无将可用的尴尬局面。 王孙贾站出来说道:“太后,臣不才,愿率大军救鲁。” 齐王建一听有人主动请缨,刚要同意,君王后就开口了:“先生壮志可嘉。不知先生有几分把握能打退楚军,保住鲁国?” “这……”王孙贾虽然带兵和楚国作战过,但每次最多也就只会五六万人,这次救鲁,齐楚之间势必要进行大规模主力会战,但自己更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 若是这种情况下率军和楚军作战,其胜率可想而知。但齐国需要自己。 想到这里,王孙贾鼓起勇气说道:“臣必定死战到底。” 这个回答君王后并不满意,这一仗干系重大,几乎是齐国的国运之战,她必须保证齐国百分百赢下这一仗。 王孙贾虽说是忠勇可嘉,但到底不是良将的人选。 突然间君王后又想起了田单,不由长叹道:“安平君在,齐国何至于此……” 她的声音很小,群臣听得并不真切,齐王建听得却很明白:“阿母,你是说安平君吗?” 君王后点点头:“正是,若他在,倒可让他去统兵救鲁,必能成功。” 齐王建道:“这有何难?安平君在赵国,寡人写信请他回来就是。” 君王后闻言,不知道该怎么说齐王建了。 安平君被换走,本来就是赵国的计策,赵王丹除非傻了才会把他还给齐国。 想着君王后开口道:“赵王是不会同意把安平君借给我们的,就算他同意,安平君年纪大, 阿母也不忍再打扰他。” “安平君年纪大了,他儿子不能来?” 齐王建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君王后。 田单还有个牛逼儿子田秀,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田秀可是指挥过几十万大军的存在,而且他当年在秦国的时候带兵伐楚,把楚国揍的半身不遂。 若是能借来田秀,那…… 后胜在这时站了出来,道:“太后,大王。田秀是赵王的姐丈,来赵国炙手可热,赵王对他的重视可不下于安平君,恐怕我们都是向赵王开口,赵王也不会答应借田秀与我们为将。” 就在后胜说完以后,王孙贾突然笑出了声。 后胜不悦道:“王孙何故发笑?” 王孙贾道:“丞相,我想您太肤浅了!” “大胆!” 后胜想要发怒。 君王后一个眼神打断了后胜,对方到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王孙!”君王后温和的看着王孙贾,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有办法请回安平子?” “是!” “能不能说给朕听听?” “太后!”王孙贾看着君王后,淡淡的一笑:“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 齐王建生气了:“你卖什么关子?” 君王后打断了齐王建,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温和:“王孙,既然你有办法,那不如放手去做。朕就以您为使,去赵国借安平子回来。” 王孙贾道:“臣领命!” …… 另一边,邯郸。 楚国跟齐国爆发全面战争以后,田秀一直密切注意着战局。 这几天,田秀一直都在禁卫军大营,跟几个将军们推演齐楚前线的最新情况。 “主公!”钱紧不满的说道:“能不能别每次都让我扮演鲁军,我想去指挥一下楚国的军队。” 李牧呵呵一笑,道:“能扮演鲁军就不错了,你再说当心主公让你去扮演曲阜的齐军。” “主公!”杨端和无精打采的看着沙盘上一面又一面的军旗说道:“我们天天在沙盘上推这个,有什么用?这不纸上谈兵吗?” 李牧道:“主公又不能亲自带兵去前线,所以就让咱们跟他在沙发上玩玩,我们就陪主公过过瘾吧!” 田秀本来还在看着沙盘上的战局,寻找着破局之策,听到审判几个将领的唠叨,他顿时怒了。 “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天天无精打采的?敢情搁这陪太子读书呢?” 田秀每天和这群将军在沙盘上推演前线战局,其实也是在培养他们的作战能力。等将来真的经历实战的时候,在沙盘推演时使用的各种战术也能应用到实践。 不过,在场的这群将领,并没有意识到田秀的良苦用心。 尉缭开口道:“师父,徒儿陪你推演,我来扮演项燕。” “好!”田秀看了眼自己这群不争气的部下,重新拿起指挥棒。 李牧也意识到田秀的苦心了,忙道:“上将军,算末将一个。” “我罚你去扮演徘徊在鲁国边境的齐军。” “是!” “师父,如果要是项燕的话,我会优先进攻这个位置,只要一打这里……” 说话间,一个将领进入房间,对田秀拱手道:“上将军,齐王使者来访!” “齐王使者?”田秀一怔,然后立即应道:“快请!” 不久,王孙贾从外面进来,向田秀拱手道:“敝国遭受了楚国卑鄙无耻的偷袭,寡君心急如焚,欲请中山侯相助。” 说着,王孙贾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件,在田秀诧异的目光中递给对方,道:“这是寡君亲自写的一封亲笔信,请中山侯过目。” 田秀一怔,结过信函展开一看,而后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王孙贾说道:“先生,齐国的情况,在下也很担忧,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恨不得马上率军前往齐国相助,以报昔日齐王对我父子恩情。 但是,禁卫军乃是赵王的武装,禁卫军的士卒,都是赵人。在下实在不可能在没有赵王允许的情况下,带他们去支援齐国,请阁下恕罪!” 王孙贾一听,立即抚须大笑:“有中山侯这话便已经足矣,寡君其实并非是要借兵,我齐国有充足的信心战胜楚国,不过是想要借中山侯一用,在下这就动身去王宫去求见赵王,请赵王相借中山侯,若是赵王允许,还请您不要推辞。” 田秀一听,立即应道:“只要寡君同意,秀当立刻动身前往齐国,以报齐王恩情!” 另一边。 王孙贾带着大批的礼物来到王宫,求见赵王,然后向赵国提出救援以及想要借田秀为将的事情。 赵国君臣闻之,皆是大惊。 齐国要向他们求援,这并没出乎赵国君臣的意料,对此赵国的君臣早就想好该怎么说了,但是赵国君臣没想到的是,齐国居然还要借田秀为将。 赵国遭遇雪灾,国内正处于困顿当中,赵国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救齐国了,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所以齐国想找赵国求援,赵国的确帮不上忙。 但齐国要借田秀,这就让赵王很难拒绝了。 赵国齐国本就是盟友,盟友有难,赵国不借物资粮饷就算了,若是连一个人都不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 赵王更清楚田秀本来就是齐人,如果齐王把他接回去了,不肯放回,那对赵国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损失。 想着,赵王开口道:“王孙,对于出兵救援齐国的事情,寡人确实是有心无力。敝国的情况,您可能也知道。” 王孙贾道:“正是因为知道贵国的困境,寡君表示,请赵王借中山侯一用,等击败楚军,寡君用会立刻送还中山侯。” 赵王摇着头说道:“并非是寡人不肯相借,寡人与齐王是兄弟,兄弟有难寡人当竭尽全力。可是中山侯对我国也至关重要,如果他一朝离开赵国,万一敌军来犯,寡人恐应对不及。” 赵王推辞的话,刚刚说完,王孙贾就大笑出声。 虞卿愤怒的说道:“先生好无理。” 王孙贾先是拱手请罪,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行为道歉,然后才说道:“世人谁不知大王乃是赵帝。燕国,韩国,秦国,魏国周边国家无一不对大王马首是瞻,有谁敢来图谋赵国,又有哪个敢来冒犯大王的威严呢?” 赵王听到这种拍马屁的话,心情大好,连连点头:“先生所言不差!” 王孙贾见赵王上套,又继续说道:“寡君一向敬慕大王,更是尊奉大王为赵帝,既然大王乃是赵帝,敝国有难,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那是那是!”赵王已经被王孙贾带到沟里去了。 虽然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但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要怎么拒绝呢? 王孙贾这手就相当于是道德绑架,先把赵王捧得高高的,然后再开口相求,你总不能拒绝吧? 赵王一脸为难,向身边的大臣们投去求助的眼神。 虞卿站出来说道:“中山侯对我国至关重要,寡君实难相借。不如这样,寡君借其他人与齐王,如何?” 王孙贾一听,点头道:“也好,那就借都平君,如何?” “都平君年老,舟车劳顿,寡人于心不忍。” “那望诸君呢?” “望诸君身体不好。” 王孙贾客气的说道:“既然这三位都不行,那不知道大王想借何人给敝国呢?” 赵王想了想说道:“寡人将廉颇将军借给齐王,如何?” 王孙贾摇头道:“不可!廉颇将军早年一直率兵伐齐,我齐人深惧廉颇将军,若是他来统领齐军,恐怕士卒不服。” 其实王孙贾还是给赵王留面子了,他本来是想说,廉颇一直带兵伐齐,搞得齐国上下都非常怨恨他,要是让他去统兵,恐怕齐军要哗变。但为了照顾赵王的面子,王孙贾才把话说的这么客气。 赵王自然也能听出王孙贾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再次开口:“那寡人以庞煖将军为将如何?” 王孙贾道:“庞老将军倒是不错,只是老将军年事已高,若让老将军舟车劳顿前往齐国,寡君实在于心不忍,当然如果庞煖将军不介意,寡君当然是非常欢迎的。” 这话又是在道德绑架,齐王怜惜庞煖年老,不愿意让他去齐国。难道赵王就不怜惜庞煖?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就有人该说他赵丹不体恤老臣了。 想着,赵王丹开口道:“王孙,关于借将的人选,寡人还要仔细思量一番,请王孙给寡人两天时间,容寡人仔细思量一番。” 王孙贾知道赵王要和群臣商量,便应道:“唯!臣两天以后再来拜会大王。” 不久后。 赵王叫来了虞卿和楼昌,当然还有假司寇郭开。 三人到了以后,赵王缓缓开口:“关于齐国想找寡人借将的事情,三位贤卿怎么看?” 虞卿立即应道:“臣以为,借将的事情,我们应该答应,只是绝不能把中山侯他们借给齐王。” 赵王闻言,点了点头:“寡人也是这样想的,贤卿觉得寡人应该借谁给齐王呢?” 这……虞卿为难了,赵国除了那几个能打的将军之外,剩下的那些后起之秀都不堪大用。 赵王总不能把赵括这种败军之将借给齐王吧。 但有能力的赵国不想借,而那些能力不够的齐王又不想要。 这该如何是好呢? 楼昌道:“臣看,干脆借给齐王几万士卒,反正咱们凑几万人出来也不难,给他们几万兵,也算对得起齐王了。” 赵王闻言,对这个主意颇为心动。 赵国眼下的局势虽然糟糕,不过凑出几万人充数,问题还是不大的。 反正齐王又不知道自己给他的是什么军队,糊弄他一下再说。 “大王!”郭开突然说话了:“小臣觉得,要么我们就干脆拒绝齐国,和他们断交。如果不断交,那我们就应该帮助齐国。现在齐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齐国跟楚国的战争,势必将有一方失败,大王可认同这一点?” 赵王点了点头。 郭开继续说道:“那大王是希望齐国落败,还是希望楚国落败呢?” 第411章 支援齐国 面对郭开的提问,赵王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若是寡人希望齐国获胜如何?希望楚国获胜又如何?” 郭开道:“大王如果希望齐国获胜的话,那就请将大将军借给齐王,依照大将军的才能,必定能够统帅齐军击败楚国。但如果大王希望楚国获胜,那就不要借大将军给齐国,齐国没有合适的主将,必然不是楚国的对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郭开又拱起手说道:“不过,臣还是建议大王最好是帮助齐国。” 赵王抬头看向郭开:“为什么?” 郭开张开双手,做了一个要扑人的动作,然后才说道:“齐国和楚国就好比两只老虎,一弱一强,大王是想帮助强大的老虎吃掉弱小的老虎,还是帮助弱小的老虎去击败强大的老虎呢?” 虞卿闻言,不禁对郭开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个年轻人还有些见识,他做的这个比喻就很生动形象。 楚国跟齐国之间一强一弱,可不就好比两只老虎。 这两只老虎,对赵国来说都是要吃人的。不过强大的老虎要比弱小的老虎更危险,等强大的那只虎吃了弱小的老虎,赵国就要被吃了。 虞卿站出来拱手道:“大王,郭司寇这个比喻很好,臣觉得,我们应该援助齐国,不光是把大将军借给他们,还要去联络燕国、魏国、韩国共同支援齐国,就算不能给粮草,也要声援齐国。我们不能看着齐国失败,一旦齐国被楚国击败的话,那么我们赵国将直面楚国。” 楼昌马上跟着说道:“丞相这个话有道理,齐国被打败了,三晋、燕国都不能独善其身,相信我们只要派人向他们说明道理,他们可以明白。” 赵王看着面前的三人问道:“如此说来,你们都支持寡人援助齐国?” “正是!”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赵王丹听到这里心中大动,但仍然有一丝迟疑。 沉默许久,赵王丹方才缓缓开口:“三位贤卿的意见,寡人都明白了,三位贤卿先去,寡人要再仔细想想。” 三人走后,赵王丹又沉吟许久,然后站起身对缪贤吩咐:“你去一趟大将军府,请大将军来。就说寡人要在后花园见他。” “唯!” 不久以后,田秀与赵王同游后花园。 此时还是正月,天气还很冷,后花园中的花,大部分都没开,只是远处有几棵梅花树,上面的梅花开的倒十分灿烂。 赵王站在梅花树下,沉吟了许久,道:“贤卿,齐国遭到楚国的突然进攻,齐军溃不成军,楚国马上就要吞并鲁国,不知你何以教孤?” 田秀一听,立即应道:“大王,臣以为我们当立刻援助齐鲁两国。” 赵王回过身去,看着他:“哦?” 田秀继续说道:“楚国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没人希望楚国强大起来。这次楚国进攻齐国,各国都意识到了危险。如果我们帮助齐国的话,不仅能有齐国去消耗楚国,更能加深与齐国的友谊。而且不管我们能不能帮助齐国打败楚国,都可以极大的消耗两国的力量,所以臣认为,我们没有理由拒绝齐王的求助。” 说到这里,田秀顿了一顿后说道:“臣愿意马上动身去曲阜,帮助齐鲁联军抵御楚国。” 赵王闻言,立即说道:“贤卿,不知道你需要多少兵马呢?” 田秀非常清楚,赵王不会给自己一兵一卒。因此他拱手回道:“臣一人足矣!” 赵王有些担忧的说道:“寡人如果不出手,只凭齐鲁两国能抵挡强大的楚军吗?” 田秀沉吟了一阵,说道:“打仗从来拼的都不是人数,而是双方士兵的素养以及将领的指挥水平,如果指挥得法,未尝不能以少胜多。” 赵王丹闻言,心中一动,立即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贤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请您去齐国,帮助齐王抵御楚国。” “唯!” 田秀拱手应了一声后,再次抬头看向赵王:“大王,臣还有个建议!” “但讲无妨!”赵王的心情大好,就连兴致也变得高昂了不少。 “臣走后,请大王立即散布消息,就说臣即将动身前往燕国访问。” 赵王一愣:“嗯?” 随即,赵王马上明白,田秀这是又要玩声东击西,想到这里,赵王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次去,贤卿多久能回来?” 田秀想了想道:“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半载。这场仗打不久,大王放心。” 楚国是突袭齐国,国内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按照禁卫军在沙盘上的推演,楚国的后勤准备最多能维持楚军打一年,再多这场战争就会拖垮楚国的国力。 这话可不是夸大其词,楚国的30万大军,需要150万民夫帮忙运送后勤,这个巨大的压力,短时间内或许不会对楚国这个庞然大物产生影响,但日子久了就是楚国也遭不住。 “贤卿,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嘱咐寡人的?” 田秀想了想说道:“臣走后,请大王去联络燕国,魏国,无论如何请他们出兵齐国,就算他们不能立即出兵,也请他们先答应下来,我们得给项燕点压力!” …… 曲阜前线,齐军陆续赶到曲阜支援鲁军,随着齐军不断投入,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鲁军稳住了防线,并和楚军进入僵持态势。 项燕意识到,他必须得抓紧时间拿下曲阜,不然等齐国更多部队赶来,这场战役必将变成消耗战。 正在项燕计划要在曲阜打一场歼灭战,一口气吃掉齐鲁联军的主力,然后拿下鲁国时,李园飞快的进到了他的营帐。 李园一脸急色的找到项燕,禀告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齐国正在联络赵国、魏国、燕国共同救齐。” 项燕一听,忙道:“三国都答应了?” 李园应道:“目前只有赵国答应了,但是按照燕国的情况,齐国跟赵国一起施压,燕国十有八九会答应,就算燕国不出兵,恐怕也会给齐国一些钱粮援助。而魏国那边,魏王本来就忌惮我们楚国,这次只怕不会放弃和赵国联合。 ” 项燕闻言,嘴角一抽,冷笑道:“上次本将已经放了魏国一马,要是魏国不知好歹,真的跟赵国一同救齐,下次本将必定要给魏王一个厉害。” 就在说话,弟弟项沉从外面走进来,道:“上将军,曲阜的齐鲁联军这两天士气突然高涨,不知所为何事。” 项燕一听,又是一阵冷笑:“看来齐鲁联军已经知道赵国要来救他们了。不过赵国自己都还在遭遇灾情,能有多少余力来帮助齐国? 传令,严密注意赵国那边的动向,另外只会大军,派人去给成都齐鲁联军传信,请求决战!” “唯!” 项燕急于在三国的援兵到达以前,击败齐鲁联军,于是数次邀战。 但齐鲁联军龟缩曲阜,死不应战。 项燕攻城数日,皆不克。 齐鲁联军与楚军进入对峙状态。 又是五日时间过去。 李园再次一脸急色的找到项燕,道:“上将军,最新情况,赵国决定出兵六万援助齐国。魏国也答应出兵五万援助齐国,燕国虽然没有给兵马,但答应援助齐国30万石粮草。” “三国这么快就结成同盟了?”项燕嘟囔道:“真的是好快啊!” “赵魏联军统兵者是何人,田秀还是魏无忌?”项燕关心起了联军的主将,若真的是田秀或魏无忌,那楚军就不能再和齐鲁联军对峙了,得抓紧时间攻城,赶在联军到达之前击破齐军防线。 “联军统兵将领,乃是赵将庞煖。” 李园说完后,项燕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联军的将领是庞煖?” “正是!” “这就怪了,魏国跟赵国放着魏无忌和田秀不用,怎么会让庞煖这个老卒来带兵?” 项燕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他怀疑这是联军故布疑阵。 “李园,你马上去打探,必须搞清楚魏无忌和田秀这两人在做什么。本将怀疑,这其中有鬼。” 李园立即应道:“末将这就去打探。” 就在项燕还在打听联军主将是谁的时候,田秀已经悄悄从邯郸出发前往临淄。 田秀出发以后,用了六日时间,终于赶到临淄。 来到临淄以后,田秀去拜见了齐王。 齐王见田秀果然应约来到,大喜。又听说赵国已经说服魏国燕国共同支援齐国,齐王建更加欣喜。齐国君臣受到极大鼓舞。 然后齐王建拜田秀为相,命田秀以齐相身份,率领齐军支援曲阜。 因为之前齐军已经从各地陆续前往曲阜支援,所以齐王在临淄,只能聚集起17万大军。 不过这在田秀看来,已经完全足够。他手里已经有17万齐军,算是曲阜的十三万齐鲁联军,这一仗齐军这边也是30万人。 三十万对三十万,齐军优势还是很大的。 田秀在被齐王拜相后,并没着急出发,而是先去熟悉军队,准备了两日之后,田秀终于率兵出发,支援鲁国。 另一边,经过了数日的打探以后,李园终于搞清了田秀和信陵君的行踪。 “信陵君正在大梁练兵,田秀去了燕国访问?”项燕对这消息有些怀疑,道:“消息确实嘛?” 李园道:“信陵君我们的探子亲眼看到他正在大梁,而田秀也确实不在邯郸了。” 嗯……项燕觉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田秀本是齐人,赵国既然要去救齐国,赵王为什么会在这种关头让他跑到燕国去访问? 这根本不合理,除非…… 项燕不屑的说道:“田秀这个偷鸡摸狗的家伙,又在玩这种鬼把戏。不过本将早就看穿了他的企图。” 正在这个时候,项沉又从外面进来说道:“上将军,最新消息齐王以颜聚为将,统帅十七万齐军救援曲阜。” “哦?”项燕已经被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搞蒙了。 “颜聚?”项燕冷笑一声,道:“如果是田秀来了,我还要忌惮三分。颜聚不过是个鼠辈而已,这个徒有虚名的家伙也敢来与我为敌。 齐王也真是没人可用了,连这种无胆鼠辈都派出来了,正好,本将正能借这个机会邀请齐军决战,赶在联军到来以前击败齐军,这样就大势已定了! 用不了多久,本将就要像我楚国的王旗插在曲阜的城上!” 说罢,项燕对着部下下令:“全军密切注意我军以北,要严防魏军突然来袭。另外全军上下从现在开始进入休整状态,等颜聚一来,本将就能以妙计破之!” “唯!” 项燕此时盯紧了地图,他的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一个打败颜聚,拿下鲁国的妙计。 “颜聚,齐王,哼哼,这次本将就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另一边,田秀率领齐军一路南下,并很快到达齐鲁边境。 此时,斥候前来禀报:“上将军,前方就是鲁国境内,往前20里就是曲阜。” 田秀望着前方,对左右下令:“通知全军,就地在附近山脚扎营。” 副将田通闻言,道:“上将军,曲阜情况日益危急,为何你要让我军屯兵于边境,莫非是怯战?” 这次田秀并不是单枪匹马来的齐国,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徒弟尉缭。田秀带尉缭,本意也是为了锻炼对方。 尉缭一听田通居然质疑自己的师父,立即说道:“田将军,你不懂上将军的苦心,就不要乱说。” 田通本将不服田秀这么一个已经跑到齐国的外人还能回来领兵,一听尉缭这么一个小屁孩都敢揶揄自己,顿时怒了:“小孩,那你说说上将军有什苦心?” “第一,我不叫小孩,我叫尉缭。第二,将军真的该看看兵法。”尉缭骑在马上,扬起马鞭指着前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军是远道而来,楚军则是以逸待劳。要是我们就这样一头撞到曲阜,楚军突袭我军再以轻骑绕后,我军前后受敌,必然大乱。” 田通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堪。 田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将军,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打仗是急不得的,得慢慢来。” 田通微微点头:“末将明白了!” “好了,通知弟兄们扎营,还有让所有将领到我的营帐来,本将有任务给你们!” 第412章 归路被断 项燕本打算先败增援的齐军,然后再掉过头去攻打曲阜,一举拿下鲁国。但他没想到来增援的齐军,在走到距离曲阜城二十里处的位置后,就再也停滞不前了。 这让项燕很难受,齐军屯兵于曲阜侧翼,楚军就不能放开手进攻曲阜,但如果楚军先去进攻齐军,又担心被城中的齐鲁联军偷袭。一时之间项燕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项燕为了破局,派人去给齐军传信,希望两军能够来一次正面决战,同时项燕也是有意试探,想看看齐军的主帅究竟是不是颜聚。 结果斥候去了后,只见到了田通,田通以齐军主将有病,拒绝与楚军会战。使者自然也没搞清楚齐军主将究竟是谁。 收到了使者传回来的消息以后,项燕的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齐军不肯决战,楚军又不敢放手攻城,这该如何是好? 沉思了片刻以后,项燕抬起头,望着后方挂着的地图,哈哈一笑。 转眼间,楚军众将领已被项燕邀请到自己的营帐中。 “诸位,本将以有良策,可破曲阜。” 项燕说完以后,营中的将领们瞬间一片沸腾。 李园急忙问道:“但不知上将军有何良策?” 项燕呵呵一笑,道:“本将决定,发动十万人马,对曲阜发起猛烈攻势,做出一副我们要全力破城的假象,然后我其余大军,设伏于曲阜周边,等齐军来救。只要齐军一动,我们立刻集中其余的兵马,与齐军决战。” 众将一听这个主意,纷纷陷入到沉思中。 项燕这个办法,其实并没有多高明,完全就是个低级的围点打援。 为什么说他低级?因为项燕在打援的时候,并没有采取设伏的办法。而是迫使齐军和楚军进行主力会战。 两军正面对决,楚军即便能获胜,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伤亡,所以说这个策略并没多高明。 但是,这的确是楚军目前唯一能采取的策略。如果不用这种办法的话,齐军就在他们侧翼一动不动,楚军又不敢动,那两军就会进入相持之势,一旦双方对峙几个月,楚军就会越来越被动。 楚国这次的准备到底并不是很充足,实在是无力和齐国进行消耗。 想到此处,众将纷纷附和,表示赞成项燕这个围点打援的计划。 接下来,楚军就开始按照计划,对曲阜发动猛攻。城中齐鲁联军慌忙向城外的田秀军求救。 收到了求救的齐军众将,都是心急如焚,纷纷叫嚷着要去增援曲阜和楚军拼了。 但田秀一眼看破了项燕的阴谋,楚军这是摆明了想和齐军决战。 “诸位稍安勿躁!”田秀想让齐军的将领们安静下来。 然而众将领根本不听他的话,“上将军,这种情况你让我们怎么稍安勿躁?” “你终究是赵王的臣子早不是齐人了,哪还会管我们齐国的利益?” “说的不错,我看上将军死,你是贪生怕死!” “你要是想见死不救,大可以弃军而逃,我们自己去救曲阜。” “……” “啪!”田秀目光阴沉的拍了下桌子,霎时之间,大营就安静下来。 刚刚还在叫上了齐军将领们,面对田秀那个要刀人的眼神,都不敢说话了。 田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以为项燕的目标是曲阜?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打我们。只要能干掉我们,曲阜自然就下了。所以我们这个时候去增援,只能一头扎进楚军的包围圈里。” 众将领想开口反驳,但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因为田秀说的话实在有道理,让他们无法辩驳。 田秀见众人都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去救曲阜,就等同于是用拳头去撞楚军的另一只拳头。我军满打满算算只有17万,楚军能用来对付我们的兵力至少也得20万上下,我军处于劣势。 况且我齐军素来不擅长打阵战,双方进行主力对决,稍有不慎,我齐军就有崩溃风险。 我们现在去救曲阜,非但不能把被困的兄弟们救出来,连自己都要赔进去。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我们……”众将领哑口无言了。 田秀见众人都被说服,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说道:“本将以有良策,可破楚军,诸位勿忧!” 众人闻言,脸上都是充满喜色。田通站起来说道:“原来上将军早已成竹在胸。” 田秀点了点头,这次来齐国之前,他就已经和李牧他们推演过很多,所以田秀一早就准备好了击破项燕的办法。 “上将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吧?”田通兴冲冲的问道。 “田通将军,不知我齐国可有齐兵否?”田秀向田通抛出一个问题。 田通略微一怔,但还是马上应道:“有,我军倒是有万余骑兵。” 禁卫军的骑兵也不过只有五六千,赵国在北地还有不少马场,才不过能凑出这些数。哪怕财大气粗的秦国,拥有的骑兵也就一万出头。 一听齐国居然有一万多骑兵,尉缭顿时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色。 齐国虽然以富裕着称,但国内并没有养马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骑兵呢? 田秀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齐国的骑兵,每人只有单马,而禁卫军的骑兵每个人都至少都是双马。在战场上,单马和双马发挥的战斗力完全就是两回事。如果只有单马,马匹会因为长途行进而疲累,队伍只能停下休整,这将严重影响骑兵的突击能力。但如果有双马的话,骑手就可以在两匹马来回切换不断前进,这就极大的增强了骑兵的突击能力。成吉思汗时期的蒙古,之所以所向无敌,很大原因就是一人拥有两马甚至是三马。 齐国的骑兵除了骑手是一匹马之外,也没有像赵国和秦国装配马俱,因此骑军骑兵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如新骑兵的。 虽然齐国的骑兵拥有很多缺陷,但骑兵的突击能力以及战斗力,仍旧比步兵强上很多。 田秀对田通吩咐:“将军,我请你立刻把所有骑兵集中起来。” 自从田秀搞出了骑兵之后,田秀,项燕,王翦,魏无忌都拿骑兵去突袭过对方,且都取得了惊人战果。田通一听田秀要他集中齐军的骑兵,顿时以为对方是想要用骑兵去突袭楚军。 田通急忙说道:“上将军,我们齐军的骑兵,可不是赵国跟秦国那种骑兵,他们根本不可能从正面去突袭楚军,如果硬要我们的骑兵去攻击楚军,将造成巨大伤亡。” 田秀道:“将军放心,我并不是要将军去攻击楚军。” “那上将军的意思是?” “请将军过来!”田秀对着田通一顿解释,然后又在地图上一顿比划。田通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其他将领听完田秀这个计划,也都纷纷露出佩服的神色。 田秀抬起头对其他人吩咐:“马上派人去给项燕传信,就说本将要在三日之后与楚军决战!” “唯!” 楚军大营。 收到了齐军战书的项燕,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是其他人都很激动。 “上将军,这一下,我们终于能和齐人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了!”项沉兴奋的说道。 项燕却没有多兴奋,他平静的看着项沉,道:“项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齐军为何会突然答应要和我们决战?” 项沉怔了一怔后,马上说道:“肯定是齐人按耐不住了,他们总不能看着曲阜不救,所以急着和咱们决战呗。” “不对!”项燕摇了摇头:“我觉得,齐军肯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说罢,项燕对着面前的将领们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全营上下严加戒备,严防遭遇齐军的夜袭。还有立刻派人去齐军大营附近侦查,一定要查清楚齐军究竟想干什么,齐军所有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唯!” 项燕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三天时间过去,齐军大营并无半点风吹草动,只是每天都在训练,为决战做准备。 到了第三天以后,项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来齐军确实没有什么阴谋。 眼看已经是第三天了,项燕以及楚军终于都把注意力放到决战上了,楚军上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和齐军战上一场。 楚军在曲阜附近一块空地上已经摆好了阵势,等着齐军来到。 但楚军一直等到了中午,齐军也没有来。 预感到有些不对的项燕,慌忙派出斥候侦查。但是斥候汇报说,齐军大营空无一人,并且侦察到齐军主力正在后退。 “齐军居然退了?”项燕眉头一皱,他搞不懂齐军是在搞什么鬼。 项沉在一旁说道:“莫非是齐军已经放弃鲁国,所以先摆出一番决战的架势,等我们放松警惕之后再悄悄溜走?” 面对这个推测,项燕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鲁国对齐国至关重要,不到最后一刻,齐国不可能放弃。” “快,马上再派人侦查,看齐军究竟搞什么鬼!” “唯!” 很快,斥候侦查的结果再次传来,齐军然后退后15里并重新扎营。 “齐军究竟在搞什么鬼?”项燕这下彻底摸不透齐军的心思了。 项燕不知道的是,就在上午楚军全军都准备着和齐军决战的时候,齐军骑兵逮住这个空隙已经悄悄出发,往南而去。 就在项燕还在琢磨着齐军在搞什么鬼的时候,田秀的战书又送到了。 田秀这次邀请楚军明日决战,并且表示,楚军如果有胆子,就主动进攻。 项燕这下终于明白了,齐军这是在效仿城濮之战,做出退避三舍的样子,其实就是引诱楚军深入,等楚军疲惫以后,然后再趁机突袭。 “齐人这些胆小鼠辈,居然想拿百年之前我们先辈的失败,在我们身上重演。” 项燕冷哼一声,随即计上心来。 第二天的时候,他率领楚军小心前进,不出所料齐军果然又向后退去。 收到齐军又向后退的消息之后,项燕狂喜,他马上派人占领了石门山附近的几处险要。 齐军想去增援曲阜,必走石门山,不然只能去从宁阳绕路,齐军要是往南去走宁阳,最快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项燕自问自己早就把鲁国灭了。 楚军拿下了石门山后,就吞兵于山上的各处险要,再也不去追齐军了。 此时,楚军将领纷纷恭维起项燕,称赞他妙计,这次不光让齐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楚军还能放开手进攻曲阜。 项燕留下一部分人马在石门山严密监视东面的齐军,然后自己率领楚军主力猛攻曲阜。 在楚军猛攻了两三日之后,曲阜已经是摇摇欲坠,看来楚君只要再加把力,最多两三日就能拿下曲阜,灭亡鲁国。 就在项燕振奋之间,一个伺候飞报到项燕面前,急道:“报,上将军大事不好,齐军主将田秀率军突袭邹城,截断了我军的退路以及粮道。” “什么!”项燕闻言,瞬间血压飙升,差点晕过去。 顿了顿,项燕重新站稳了身子,接着抽出了佩剑,顶在了这名斥候的脖子上:“你这竖子是何人,胆敢乱我军心! 齐军主将分明是颜聚,田秀不是去燕国访问了吗,怎么可能会突然率兵出现在邹城! 就算他插了翅膀飞过来,我在邹城留下了3000精锐足足3000人呢,齐军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拿下邹城?前天本将还和邹城守将通过信,那时邹城还没有敌情呢! 你分明是谎报军情,想要扰乱本将军心。” 说罢,项燕对左右下令:“将此贼拉下去,砍了!” 斥候闻言,大惊失色,道:“上将军饶命,是骑兵,齐军用骑兵突袭的邹城!” “骑兵?”项燕一怔,然后命人放开这名斥候追问道:“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骑兵?” 斥候闻言,单膝跪地快速说道:“上将军,两日之前,田秀率万余齐军骑兵,突然杀到邹城,我军措手不及。 接着就在我军惊慌失措的时候,田秀率军攻城,邹城的鲁人也趁机反抗,和齐军里应外合夺了邹城。 我军猝不及防,3000守军大都是不战而降……” 项燕闻言,瞬间面色偏青。 还没等他说话,项沉就走了过来说道:“上将军,虽然齐军突袭了邹城,断了我们的粮道。但是我们的粮食还可以从任城运来。丰沛的粮食,可以从任城转运,大不了就多走几些时日。” “没用了!”项燕面色冰冷的摇了摇头:“田秀既然能拿下邹城,自然也能去突袭不过几十里外的任城,恐怕现在任城已经丢了。” 项燕话音刚落,李园就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上将军,任城急报,齐军骑兵突袭任城!” 第413章 趁火打劫 项沉听完了李园的话后,脸色勃然大变,满脸惊惧的看着身旁的项燕,结结巴巴的说道:“上将军,我们,,,我们该,,该怎么办?” 项燕闻言,看着前方正在攻城的楚军,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我?你他喵的才是主将啊! 项沉想了想,说道:“要不派兵去增援任城?” “来不及了!”项燕吐出一口气,吩咐道:“通知弟兄们,赶快撤吧!再不走,三十万将士,危矣!” “撤?”项沉不甘心的说道:“现在撤退,我们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只要再努一把力鲁国就是我们的了!” 项燕听着项沉这番话,忍不住想笑,“你猜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项沉并不掌管军粮,自然不知道。 项燕道:“我告诉你,我们只剩20天的粮食了!” “二十天!”项沉脸色一沉:“我们所有粮食都要从丰沛地区转运,此刻任城,邹城,都已经丢失,后方的粮食已经运不上来了……” 项燕点头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只剩20天的粮食,后方的军粮又运不上来,要是等到赵魏联军杀到,再加上齐军,我军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这一次我们想灭亡鲁国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说到此,项燕叹恨道:“田秀竖子,坏我大事!” “传令!”项燕对项沉吩咐:“全军立即停止攻城,撤兵,归国!” “唯!” “上将军!”李园在这时说道:“我军后路已被截断,如何归国?” “我们只能冒险向东,去攻击泗水,然后沿着泗水一路南下,到达费县。费县还在我们控制中,只要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唯!”李园立即拱手领命离去。 楚军在接到撤退命令以后,如同疾风骤雨一样,退的相当快。 第二天中午,坐镇任城的田秀,听说项燕居然往泗水跑了,顿时想笑。 “项燕想从泗水归国,哪有这么容易?” 说罢,田秀把目光看向身后的地图,然后指着地图说道:“传令让田通率领齐军主力,立刻追击楚军,还有,知会平邑齐军,不惜代价坚守平邑,务必将项燕阻击在平邑。” “遵命!” “传令大军即刻开拔,随我去解放滕地!” 滕地原本属于滕国,后来宋康王灭滕,此地被宋国所占据,然后齐国灭宋,滕又被宋国所吞。五国伐齐后,滕被鲁国趁势夺取。 这次项燕灭鲁,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了滕地,田秀既然已经打退项燕,自然要帮助鲁国收复一下故地。 “唯!” “马上传信给莒城守军,知会那里的司马,要他他用最快的速度南下去攻击堂阜(山东临沂)截断项燕的归路,绝不能让他跑了。” 第三天一早。 田秀率领齐军向南攻击,接着在中午就打到滕地,而后田秀率领齐军在滕地攻城掠地,当天下午就将楚军全部赶走。 休整一日之后,田秀率兵继续南下,攻击兰陵。 兰陵县令就是荀子,当荀子一觉醒来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田秀居然特么的打过来了! 荀子作为儒家大贤,又是有名的兵法大家,在面对田秀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 这不能怪荀子太怂,而是他将兰陵经营的如同一块乌托邦,这里的人民很久都没打过仗了,面对来势汹汹的齐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而且,荀子在前往兰陵前,就和楚王有所交易,万一兰陵受到攻击,自己可以选择不战而逃,楚王也是允诺了这一点的。 当然,荀子就算留在兰陵死战也毫无意义。兰陵的守军,总共只有不到3000人,田秀可是有上万骑兵,真打起来除了生灵涂炭,多死几个人外毫无意义。 荀子走后,田秀带兵进入兰陵城。 经过荀子多年的经营以后,兰陵百姓生活富足,人人安居乐业。 田秀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兰陵,也不由对荀子发出感叹。荀子果然是圣人,治理兰陵十年时间,就能使兰陵大治。 荀子撤离之前专门在城门贴了一块告示,告示大概的内容是: 我就是兰陵县令荀子,这一仗楚国已经输了,我在这里先承认楚国的失败。但是兰陵的百姓都是非常淳朴的,他们没有任何恶意,而且百姓何其无辜。我荀况听说齐军的主帅是武安君,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仁义的人,希望您不要虐待百姓,善待这块土地。马上就要到春耕了,我希望您不要耽误百姓播种。 看完这封告示以后,田秀对左右下令:“传令大军就地在城外扎营,任何人不许进入城内自老百姓。还有派人去知会城中百姓,他们一切可如常,不必因为我齐军到来惊慌!” “唯!” 听说齐军马上打来的时候,很多百姓还是很担心的,因为齐军的军纪,在天下各国中是出了名的差劲。 兰陵百姓都担忧齐军会劫掠他们,纷纷要跟荀子离开。 荀子告诉他们,你们都是兰陵本地的百姓,离开了故土,又能去哪呢?我和你们不同,我四海为家,到处都可以去。 荀子还告诉百姓齐军的统帅,是一个很仁义的人,不会对他们出手。 百姓的惶恐不安间,田秀终于到了。果然如同荀子所说,田秀到达以后对他们秋毫无犯,甚至就连城都没进。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田秀居然直接带领齐军撤了,这使得兰陵百姓,不得不去称赞田秀的仁义。 拿下兰陵后,田秀又率军向东攻击,配合莒城齐军夺取堂阜,以切断项燕军队的归路。 而此时此刻,项燕率领的楚军在经过了艰苦的作战之后,终于拿下了平邑这座绊脚石。 夺取平邑后,项燕不敢停歇,率领大军继续一路狂奔,往费县撤退。 楚军刚刚到达费县,一个噩耗就传来,他们前方的堂阜以被齐军夺取。 而更要命的地方是,此时田通率领后方的齐军紧随而至。 无奈之下,项燕然后命令大军就地在费县据守,以静观局势发展。 第三日,田秀率领齐军从堂阜往北进攻,并且顺利与田通会师。 田秀率齐军试探性的对费县发起一次进攻,遭到楚军的顽强抵抗,无果。而后田秀命人在城外挖沟筑壁,准备围死城中楚军。 项燕见齐军居然在城外面挖掘工事,心中顿时一沉。 项沉急迫的说道:“上将军,齐军这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费城!” 项燕忧心忡忡的看向旁边的李园,道:“李将军,这城中有多少粮草?” 李园应道:“费县是一座大城,这里以前是费国的都城,人丁兴旺,农业发达。我检查了仓库,差不多还有十万石粮,足够我大军再食用一个月。而且,城里百姓不少。” 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很多,李园既是再告诉项燕,这费县有不少老百姓可以征到军队里,同时也是在暗示他,万一军粮不足的话可以吃人。 项燕长叹一声说道:“粮草一尽必然军心浮动,我们得赶快派人去给大王传信,尽快跟齐国谈判了。不然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到万不得已,项燕自然是不愿吃人的。何况军队一旦吃人士气就会大跌,倒是也就没多少战斗力了,还不如趁着楚军战力尚存,尽快让楚王跟齐国议和,好让他们回去。 费城外面,田秀正和众将领站在一处山坡上观看着远处的城墙。 这时,田通疑惑道:“上将军,项燕为什么不杀出来突围呢?” “突围?”田秀冷笑了一声:“我军现在差不多也有30万,楚军想要突围,谈何容易?就算他们真的能突围,离开了费县,方圆百里都是荒地,他们这30万大军到哪儿去补给?陈官庄吗?” 陈官庄是那里田通并不知道,他挠了挠头,刚想问一问。 田秀已经有对身侧的尉缭发出指令:“缭,你马上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魏王,就告诉他我已经困住了项燕,如果他想吃肉的话,就赶快。这可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时机!” 尉缭应了一声之后下去写信。 田通满脸诧异的问道:“上将军,我们为什么不让魏国到这边来增援?配合我们围困楚军,反而让魏国去趁火打劫,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田秀解释道:“魏国如果想来支援我们,早就来了。更何况魏军就算来了,也只是陪我们在费县坐牢,你还指望他们会帮我们打头阵去进攻楚军吗?倒不如让魏王去进攻楚国,夺取楚国的城池。”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能让楚国首尾难顾,这样我们齐国在和楚国谈判的时候,也能争取更多利益。第二个好处则是我们能借此加深魏国和楚国的仇恨,魏王在这种时候趁火打劫,你觉得楚王会放过他吗?” 田通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忍不住直竖大拇指:“上将军,你的智谋,可真是孙吴在世都不如!” 田秀心虚的笑了笑。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让魏国去进攻楚国,对赵国也是有利的。 魏国一直在极力避免和楚国冲突,这一次过后,楚国肯定要恨死魏国了,以后这两国恐怕要不死不休了。 赵国正好能逮住这个机会,安心发展,顺便用魏国去削弱楚国,而且这一战后,魏国跟齐国也会成为盟友。 有了魏国跟齐国,楚国在想安心发育,可就不是容易事了。 当然,这些小九九,田秀并不会告诉田通。 大梁。 魏王收到了田秀送来的信以后,大为震惊。 “田秀,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把项燕给困住了。” 魏王心里面已经有了算盘,项燕手上有30万大军,而他们现在都被田秀所困。 也就是说,楚国已经非常虚弱了,田秀写信让自己趁虚而入,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原本,自己还担忧帮助齐国,最后会引火烧身,引发魏国和楚国的全面冲突,现在看来,这种担忧是完全多余的。 想到此,魏王抚须大笑。 段干子道:“大王,楚军被田秀所困,楚王肯定正焦头烂额,田秀写信让我们趁机进攻楚国,的确是个良机。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敲诈一下楚王,顺便报一报去年楚王想偷袭大梁的仇!” 魏王点了点头:“贤卿所言有理,寡人也是这样想的。” 说罢,魏王对段干子下令:“你马上去把无忌叫来!” 段干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大王,信陵君正在练兵,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这种事情还是不必找他了吧?” 说完,段干子见魏王朝自己看过来,急忙说道:“臣的意思是,这次进攻楚国,根本用不着信陵君出马,臣就足够了。” “你?”段干子看着魏贲,不断捋须子,他还真有点不放心。段干子带兵,好像还没赢过。 段干子见魏王似乎怀疑自己,立即信心满满的说道:“大王,臣这次有充足的把握能战胜楚国。” “真的?” “大王,其实我们并不用真的去打楚国,只要我们集合起20万大军,做出一副要南下陈都的样子,就足以震慑楚国了。” “嗯!”魏王点了点头:“那要是楚国真的怂了,咱们怎么办?” 段干子咽了咽口水,“我们当然是逼迫楚国将它们淮北的土地全部割让给我国,这样我国的宋地,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楚国惦记了。” 魏王道:“贤卿言之有理,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唯!”段干子领命而去。 魏国很快就在大梁集结了20万大军,并且扬言要南下伐楚。 楚王闻讯,果然大惊。 楚王急忙照应了群臣来商议对策,最后群臣一致认为,楚国应该趁着项燕主力还没全军覆没,尽快跟齐国魏国达成合议。以避免遭遇六国形成合纵。 当天,楚国就派出了三位使者,分别前往魏国,齐国,赵国求和。 楚国的使者最先到达临淄,齐王听说楚国前来求和,大为欣喜。 大殿上,齐王建当众奚落了楚国使者,并且还嘲讽了楚王一番。 然后,齐王建高调宣布齐国拒绝和楚国议和。 与此同时,前往邯郸方面的使者也吃了闭门羹,赵王根本见都不见楚使。 目前,除了前往大梁的使者没有音信外,齐赵两国都已经明确表示坚决不议和。这让楚王感觉头都要炸了! 第414章 神勇表现 三国之中,齐国和赵国都拒绝议和,只有魏国那边还没有音讯,楚王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消息终于传来。 使者来到楚王面前,递交了魏国那边提出的条件。 楚王看完这封条件以后,忍不住将信撕了个粉碎:“敲诈!这是敲诈!寡人,绝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使者平静的看着楚王:“这是唯一和魏国讲和的方式,如果我们不同意,魏国就要自己率兵来打,魏王还表示说到时候我们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淮北,也许还有宛叶,甚至就连陈蔡都会失去。” 楚王闻言,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一样,一瞬间瘫软在垫子上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一直过了很久,楚王才终于开口:“你去跟魏王再谈谈,看能不能降低一些条件,如果实在不能的话,就先答应魏国吧!” “是!” 使者下去了之后,楚王又叫来黄歇,询问对策。 黄歇向楚王献策,齐王那边可以去收买后胜,请他在齐王面前说话,使齐国和楚国议和。 至于赵国,黄歇也想出了主意。 “贤卿,你有什么办法让赵国和我们一合?” 黄歇嘴里吐出两个字:“离间!” 楚王一怔:“离间?怎么个离间法?” 黄歇缓缓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去赵国散布谣言,就说田秀欲投奔齐国,田秀本是齐人,赵王必信之。只要赵王信之就会召他回赵,无论他回与不回,对我国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这一招可堪称是毒,赵王只要信了谣言,让田秀回来,那么田秀一旦回国,齐军群龙无首,楚国想破之并不难。但他如果不回去继续留在齐国,赵王势必会加深对田秀的猜忌,让赵王跟田秀决裂,楚国同样不亏。 楚王大喜道:“贤卿,你这招可高明,寡人这次倒看看赵国跟齐国要如何应对。” 不久。 楚国使者再次来到魏国和魏王商谈议和之事,就在两国谈的差不多,准备签订盟书的时候。 齐国与赵国的使者突然来到大梁。 王宫中。 魏王召见了两国的使者:“不知二位使者来见寡人,是由何所教?” 齐国使者王孙贾率先说道:“魏王,您既然已经答应与敝国联合,就已经是我国盟友,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楚国议和出卖我国呢?” 赵国使者赵平也紧跟着质问道:“我赵国与魏国乃盟友也,大王现在要撇下我们两国独自和楚国媾和,这是对我们两国的背叛,也是对整个三晋同盟的背叛!” 魏王听两国使者一开口,话里面就是火药味,顿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是哪个混账泄露了?寡人要和楚国议和的事情?” 魏王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声。 然后魏王立即笑吟吟的开口道:“绝无此事,我魏国绝对不会和楚国单独议和!” 魏王说的有些言不由衷,但他也没办法,赵国跟齐国一起来问罪,魏国难道要把两国一起得罪?更不用说赵国还把韩国都搬出来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上升到整个三晋同盟的稳定了,魏王能怎么办? “如此说来,大王确实没有要和楚国议和的意思?” 魏王看着二位使者郑重的表示:“绝无此事。” 然而,魏王心里想的却是:“等送走你们寡人就和楚国议和。” “大王!”王孙贾一本正经的拱起手说道:“如果魏国真没打算和楚国议和,就请大王在国中发布一条告示,就说魏国将与我齐赵两国并肩作战,直到彻底的战胜楚国。 如此我齐赵两国才能心安,专心对付楚国。” 赵平见王孙贾直接代表了赵国马上说道:“齐国的态度就是我赵国的态度。” “这……”魏王骑虎难下了,告示真的发了的话,还怎么跟楚国一议和?那他岂不成了无信无义的小人?这让天下各国如何看待魏国? 但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两个家伙,那么赵国和齐国就会认为魏国已经背叛,到时候就连燕国,韩国,秦国也会对魏国产生不满。 魏国可就要被绑定到楚国的战车上了,楚国是个大国,魏国有什么呢? 魏王难得的清醒了一次:“好吧,告示寡人可以发布,只是寡人希望,齐赵两国也坚决不要和楚国议和。我们中间如果有谁先去讲和,那就是无情无义的小人,天下共击!” 两个使者一同应道:“若有被盟者天下共击!” 送走了两个使者后,魏王叫来段干子:“丞相,你马上就去驱逐楚国使者!” “遵命!” 段干子刚要去,马上就愣住了:“大王,臣没有听错吧?我们不和楚国讲和了吗?” 魏王不忿的说道:“齐国跟赵国联合像寡人施压,寡人能怎么样呢?丞相,快去吧!” “唯!” 费城外,齐军大营。 田秀在得到了王孙贾传来的消息以后,心中不由大安。幸亏这次影子组织提前截获了情报,知道魏国跟楚国要讲和,要不事情还就真的变得棘手了。 安下心来的田秀马上叫来田通:“请将军立刻去附近散布消息,就说燕国与韩国也已经与我们达成同盟,不日起我五国将起兵40万讨伐楚国。” “唯!” 谣言被散布出去的当天,魏王就在国内就发布了告示,表示魏国坚决不会和楚国议和。 接着,在齐鲁楚三国边境到处都流传着,关东五国已经结成同盟,不日起就有50万大军即将来到的消息。 次日,楚王派出人前往临淄、大梁求和,被两国断然拒绝。 项燕闻之,叹恨道:“看来齐国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我军死矣!” 李园在一旁安慰道:“令尹不是说他已经有妙计使齐赵龃龉,将军不妨再忍,静观局势之变。” 项燕摇头道:“齐军已经铁了心的要消灭我们,而且最近到处都有谣言,说五国已经结成同盟,用不了多久,40万大军就要来到。咱们已经不能在这耗下去了!” “那上将军的意思是?” 项燕沉吸口气:“擂鼓聚将吧!” 所有将领在三通战鼓之后纷纷来到项燕营帐。 众人都落座了以后,项燕缓缓开口:“诸位,现在的局势,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关东五国马上就要形成合纵,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了。 目前我们只剩不到一个月的粮草,继续在这城里和齐军纠缠,等到五国联军来到,我等都要沦为俘虏。 故,本将打算趁我们还有一战之力,率领大军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 众将闻之,面色阴晴不定。 齐军已经在费城外围修建了大量的工事,楚军想要突围,所付出的伤亡,将是难以预料的。 与此同时,黄歇派出的使者也终于来到邯郸。 楚国的使者先是去收买了赵国的重臣,请他们轮流游说赵王,散布齐国威胁论,接着又鼓吹田秀是齐人,不肯让他久在齐国。 面对群臣的轮番游说,赵王起初是一点也不相信,但随着大臣不断来说,赵王也渐渐产生动摇。 之后,楚国时留在邯郸散布谣言,说田秀打算投奔齐国,率领齐军攻打邯郸,邯郸城中瞬间谣言纷纷。 而赵国的一切,也被很快传到了咸阳。 咸阳。 王宫。 秦王子楚的身体消瘦了许多,蕞之战后,子楚意志就开始消沉了,现在他花在打猎和后宫里的时间要多过在处理朝政。 但是在听说了,目前关东的最新局势以后,子楚还是打起精神照见了群臣。 秦王咳嗽了一声,看着大殿中的群臣说道:“如今邯郸弥漫着关于田秀的谣言,诸卿,你们说寡人要不要再去助楚国一臂之力,散布更多谣言,让赵王调回田秀?” “大王不可!” 子楚话音一落,群臣纷纷站出来劝阻。 秦王子楚把目光看向最前排的吕不韦:“右相,为何不可能?” 吕不韦沉吟道:“大王,楚国现在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田秀想一口气吃掉项燕,就是在削弱楚国实力,这对我国来说是有利的。相反如果田秀真被调回去,项燕必定突围而走,楚国的实力将被保存,这对我们不利。我国现在的国策就应该是持续的给楚国放血。” 子楚点了点头,接着又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如此说来,寡人是不能帮助楚国了。” “非但不能帮助楚国,大王还应该设法帮助田秀,一定要让赵王坚定决心,绝对不能让他把田秀调回,起码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赵王起这种疑心。” 子楚点了点头:“如此,寡人就只能请楼君和秦夫人他们帮帮忙了。” 邯郸。 就在民间关于田秀的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左相虞卿坚决表达了对田秀的支持,并且这一次就连右丞相楼昌也坚决支持田秀,紧跟着假司寇郭开、将军廉颇、李牧、庞煖都纷纷表态支持田秀。 更为难得的是,这次韩乐和秦姬也分别去见了赵王,两个女人都出乎意料的表达了对田秀的支持。 此次,赵国上下众志成城,所有人都让赵王相信田秀。 赵王随即不再犹豫,并给田秀去信,请他放手去打。 二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齐军懒洋洋的在阵地上休息的时候,楚军突然从城中杀出,并且从四面突围。 齐军阵地瞬间大乱,田秀在收到消息之后马上明白,项燕这是狗急跳墙想跑了。 田秀也立即作出了相应部署,田秀命令齐军集中起来,先围困了从城东出城楚军,因为他们的实力最强,人数也最多。 齐军有人数优势,又是以主力围歼楚军,十万楚军被团团围困,在双方大战一场之后,楚军被迫退回城中。 这十万楚军被迫退回之后,田秀留下一部人马围困楚军,又率领齐军继续追查剩余的楚军。 此时剩余的楚军已经汇合到一起,并且一路向东往堂阜而去。 田秀率领十多万齐军紧随其后,随后齐军追上楚军,并且猛烈攻击楚军。 听说后军遭到攻击,项燕只能断臂求生,放弃后方的五万军队继续率领楚军撤退。 楚军勾起了所有的粮草资重,甚至身上的盔甲武器都扔了一次减轻负重,在狂奔50余里后终于逃离齐军的包围,顺利进入楚国境内。 这里有一个插曲,堂阜田秀是构筑了防线阻击楚军的,但是因为齐军的军纪涣散,此处的齐军没有在险要地方修筑工事,结果就是在楚军从城下经过的时候,城内的齐军见楚军人多势众,居然不敢出城阻击,眼睁睁的看着楚军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 项燕虽然顺利带着齐军跑了,但留在包围圈的那些楚军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些人遭到了齐军的不断分割、围歼,最终在突围无望以后,楚军相继向齐军投降。 不久之后,郯城以西,项燕看着身旁狼狈不堪的大军,满脸仇恨,甚至有些面色扭曲,接着他又痛苦不堪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战,楚君损失了将近20万,项燕出征时的30万大军,折损2\/3。 项燕身边只剩下差不多十万军队,项燕不敢怠慢,又带着这十万大军继续往郯城撤退。 次日,田秀率领大军一路追到郯城,项燕手上的军队已经丢弃了全部的盔甲辎重,战心低迷。 楚军不敢战,撤走。于是齐军轻而易举的收复郯城。 收复郯城以后,田秀又率领大军收复东徐(邳州)、良城、武原、钟吾,大军屯兵于邗沟,楚国震动。 齐军这次简直可以说是表现神勇,不仅仅歼灭了20万楚军,而且一举收复了自五国伐齐以后所有丢失土地,齐国版图回到了齐威王时代,甚至比威王时代更加宽广! 齐王建收到消息之后简直狂喜,齐王建立即下令,赐黄金一万镒,锦缎五千匹,又下令以诸城为田秀封地,赐号武安,田秀又变成了齐国武安君,并且加封齐国大将军,行丞相事,诸侯之爵三代不绝。 田秀力辞齐王的各种封赏,仅保留了武安君这一个封号。 这个封号对田秀来说,有着极深的意义,在成为齐国的武安君以后。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摆脱了父亲的光环,今后不会再有人说他是安平君之子,以后在齐国大家只会称他为武安君。 第415章 魏国出兵 陈都。 楚王听到项燕居然擅自突围,30万大军损失了2\/3以后勃然大怒。但是黄歇却支持了项燕,黄歇认为,三国坚决不同意议和,项燕在大军战力尚存的时候选择突围,并无什么不妥。 楚国现在真正要面对的,是士气高昂,一路攻城掠地的齐军。 楚王最开始还打算集中国内全部的力量和齐国再来一次大决战。 但是听说田秀半个月之内连克楚国二十余城,并且屯兵于邗沟之后,楚王彻底慌了。 邗沟渠是当年吴王夫差所建,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吴国北上争霸。 此处的漕运便利,既能连接楚国的淮南淮北,又可以前往江东。 田秀屯兵邗沟,对楚王而言简直如芒在背。 楚王不得不听从了黄歇的建议,派人前往徐州,向田秀请和。 齐军大营。 楚国使者昭完拜见了田秀。 礼毕以后,田秀看着昭完问道:“不知昭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昭完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特来向武安君求和。” 田秀笑了:“求和你应该去临淄找齐王,或者去邯郸找寡君,为何要来找我呢?” 昭完心道:“你率领大军屯兵在邗沟,就相当于在楚王头上悬了把剑,我们不找你谈,找谁谈?” “武安君!”昭完无奈的拱手说道:“您现在是齐相,在临淄的话语权极重,寡君当然是要先和您谈谈,才好去找齐王。” 田秀听完以后,马上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啊。” 昭完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道:“武安君不妨说一说看。” 田秀缓缓说道:“我们要求贵国归还齐国所有自楚威王以后向齐国掠夺的土地,并承诺十年之内不攻打齐国,另外你们偷袭我国,楚王必须支付十万金作为战争赔款,我们还希望楚国能够保证鲁国的独立,并承诺不再侵犯鲁国。楚王还要下达一份降书,承认这次所有的战争责任都在你们,并且向齐国,魏国,赵国三国道歉。如果这些都能够做到,在下很乐意与楚王讲和。” “上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田秀说完了他的条件以后,昭完记得马上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您提出的这些条件,简直就是敲诈勒索,我国是不可能答应这些条件的!” 田秀提出的条件确实苛刻,这不得不令昭完感到愤怒。 先说他提出的第一条要楚国归还自楚威王之后掠夺的所有齐国领土,这不是要楚国老命吗?虽然说这次齐国基本上已经把楚国从他们那里取走的土地都抢回去了,楚国也能捏着鼻子认。但是,田秀居然要楚国正式承认将这些领土归还给齐国,这相当于什么? 这等于有人在你脸上抽了一个耳刮子,还要你向他道歉。 这不妥妥欺人太甚吗? 最重要的一点,楚王要同意了归还这些领土,就相当于主动放弃这些土地的主权。以后楚国就没有理由再向齐国索取这些土地。楚王完就成了割让先祖土地的楚国罪人,楚王怎么可能答应? 剩下对齐国鲁国的保证,楚国更是难以接受。楚国可是一个大国,拥有主权的国家,可现在居然要向两个敌对国家保证永远不侵犯他们,这不等于是在蔑视楚国的主权吗? 要知道,楚国可不是鲁国,卫国那种小国,怎么能受到齐国的制约呢? 战争赔款这个就更不可能了,楚国从立国,到现在为止。几百年了还从来没向别人支付过战争赔款,楚国绝不可能答应。 简单来说,除了最后那封无关痛痒的降书之外,其他的在昭完看来,根本毫无诚意。 面对昭完的愤怒,田秀十分平静的说道:“挑起战争的是你们,现在你们打输了。就是要把武器一扔,说我们不打了,我们投降。但你们投降又没诚意,这个不答应,那个不答应,我想问先生一句,是谁在欺人太甚呢?” “哼,上将军,您莫要咄咄逼人。”昭完强压心中怒火。 “楚国虽败,但实力仍在。若齐国逼人太甚,楚国必将拼死一战。” 田秀哈哈大笑两声,“莫非楚国还妄想翻盘?如今楚军元气大伤,你们拿什么跟我军再战?” 昭完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田秀所言不假,但让楚国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实在太难。 “上将军,可否退让一步?”昭完咬牙道。 田秀眼神犀利,“我的条件已摆在这里,绝无商量余地。要么答应,要么继续战。” 昭完沉默半晌,最终无奈道:“我会将上将军的条件转达给大王,由寡君定夺。” 说完昭完起身告辞。 他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田秀又叫住了他:“回去告诉楚王,这是我现在开出的条件。要他尽快回复,他不答应的话,也许过几天我的条件就不是这样了。” 昭完回过身看着田秀:“您这是威胁吗?” 田秀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威胁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我可是有实力的 楚王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去攻打你们的淮南,当然逼急了说不定我会直接过河去打江东。” “混账!”昭完攥紧拳头,在心里骂了一句。而后拱手离开。 陈都。 楚王见昭完回来,马上起身问道:“田秀什么态度?” 昭完垂头丧气的把他的条件复述了一遍,楚王勃然大怒:“强盗!无耻!寡人不会接受他的这种敲诈勒索,他不是想去打寡人的淮南吗让他打,他不是还要去打江东吗?让他去!传令下去,立刻征集国内所有兵力,寡人要亲自去前线,跟狗娘养的田秀拼了!” 楚王是真急眼了,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昭完理解楚王的愤怒,所以面对他的脏话也就当没听见。 旁边的黄歇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大王,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答应田秀的条件。” “什么?”楚王震惊了:“令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黄歇十分平静的说道:“臣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眼下这种局面,我们答应齐国的条件是最明智的。 如果我们不答应田秀开出的条件,先不说,他真的会去打淮南,甚至江东,就连三晋,也会抓住这个机会,从北方对我们发起进攻。 而且这些还不是最致命的,臣最担心的还是我们西边那个邻居。大王没发现自从开战以后,秦国一直默默无闻吗? 秦国这么久了都没有动作,必定有所阴谋。臣担心,他们会在我们被晋齐联手夹击的时候,从后面给我们来上一家伙。 秦国可要比齐国魏国恐怖得多,他一旦下场参战,我们新夺取的巴蜀、宛叶、鄢郢可都有被夺回去的风险。 这些地方还不稳固,相比起徐淮之地,这些土地的稳定性要更加重要。” 楚王沉吟了一片刻之后,起身说道:“令尹说的话有道理,不过寡人还要再思量一下。” 黄歇怔了一怔,道:“那请大王尽快做出抉择!” 咸阳。 再听说了田秀带着齐军在楚国国内大杀四方以后,秦王彻底坐不住了。 “二位丞相,楚国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条落水狗。我们是时候出兵痛打落水狗了!” 吕不韦附和道:“大王言之有理,楚国已经彻底失败,这种时候我们得尽快出兵,才能夺取一些果实,不然晚了的话都齐楚议和,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蔡泽在这个时候,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大王,我觉得吕相国的话不对,此时我们不应该出兵楚国。” 子楚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只是坐在这里和几个大臣说了一会儿话,居然就开始冒虚汗了。 但他还是强打起了精神,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蔡泽并没注意到秦王的异常,而是继续说道:“大王,楚国虽说在前线遭遇了一场重大的失败,但楚国的底蕴还在,他们的国力依旧是齐国远远无法比拟的。所以说臣认为,楚国跟齐国之间至少还要再进行一次主力会战,之后两国才能议和。 齐国和楚国就想两个赌徒,在没有出完手上最后的筹码之前,绝不可能就这样收手。 所以我们这个时候去进攻楚国的话,只会促使楚国和齐国之间的和平。 相反,如果我们继续按兵不动,等待楚国和齐国再来一次主力会战之后,我们再出手的话。楚国已经精疲力竭,那个时候我们才可以得到最多的好处。” 秦王听完了两个丞相的意见以后,不禁陷入沉思。但这个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腰部一阵剧烈疼痛,这阵子他的腰经常疼痛,子楚都是一个人忍着。 可这次的疼痛异常剧烈,子楚有些支持不住,他攥紧了拳头,将身子在了桌案上,以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大王!”启看出了子楚的异常,露出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此时,两个丞相以及旁边的大臣们也注意到了秦王正汗如雨下,表情痛苦。 子楚预感到自己的身体要不行,他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说道:“还是先采纳左丞相的意见,咱们秦国暂时不要动了,静观局势的发展。” 其实子楚非常的想要让秦国参战去攻打楚国,但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突然垮掉。万一在秦军出征的时候,自己身体垮了,那么这场战争势必无疾而终。 子楚计划,等自己身子好些的时候,再出兵楚国。到时候想必楚国跟齐国之间的战争,也该分出一个胜负了。 大梁。 魏王同样在犹豫要不要参战。 魏国的20万大军早就已经集结好了,只是魏王迟迟没有决定让他们南下。 原因也非常简单,魏国的20万大军只要不动,楚国就不知道魏国的目标到底是哪,这就会让楚王时刻恐惧。 但如果魏国的20万大军真的出动,楚王反而会安下心来。 魏王还打算要狠狠的敲诈楚国,用一种不流血的方式夺取楚国的领土,所以迟迟没有下令让魏军出征。 “大王!”内侍从外面进来:“信陵君来了!” “快请!”魏王立即示意让信陵君进来。 信陵君进门以后,先是行礼拜见,然后才说道:“大王,既然我们的大军已经准备好了,就应该尽快出发,绝不能再等了。” 魏王担忧道:“可是寡人担心现在我们参战的话,会不会太早?” 信陵君摇头道:“齐国跟楚国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现在是我们最后去夺取好处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我国将什么也得不到!” “这……”魏王捋着胡须,迟迟下不了决心。 信陵君继续劝说道:“大王,为了这一仗,我们已经得罪了楚国。如果我们不能从这一战中夺取城池土地,那就是等于白白得罪了楚国,还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田秀在楚国攻城掠地,楚王已经受不了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田秀议和,所以我们必须赶在齐楚两国正式议和之前,出兵去夺取楚国的领土 ” “无忌!”魏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楚国要和齐国议和的?是不是你有什么内部消息?” 信陵君摇了摇头:“臣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只是基于目前战争形势做出的判断罢了。” 魏王闻言,再度陷入了沉思中。 “大王,请你赶快下决心!”信陵君再次拱手劝说。 魏王咬了咬牙:“也罢,寡人这就出兵出国。无忌,就由你来带领大军如何?” 信陵君道:“寿命于君,自当以死报国。” “善!” 魏王接着开口问道:“你想好了吗?要去攻打楚国的何处地方?” 信陵君回答道:“宛叶!” “宛叶?”魏王皱了皱眉头:“无忌,虽然寡人不太懂军事,但是我们的盟友在东边。如果我们去进攻淮北,就能够打通和齐国的联系,从而与齐国会师淮南,这在战略上对我们是有利的。你为什么要舍近逐远去攻打西面的宛叶?” “大王所言不差!”信陵君先是肯定了魏王的话,接着才说道:“但是如果我们去攻略淮北的话,今后我们将和齐国全面接壤,两国的边境线将骤然增大,这意味着我们以后会有更多摩擦。相反去进攻宛叶,就没这个问题,而且宛叶是楚国新夺取的土地,民心不附,我们自然是要去攻打宛叶!” 听了信陵君的解释,魏王终于了然。 第416章 邯郸之变 得知魏国出兵的消息以后,楚王彻底慌了。 楚王连夜招来了自己文武大臣们商议对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魏国不会对楚国造成太大麻烦,楚国安心与齐国谈判就好。 楚国君臣之所以得出这番结论,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被魏国所误导。 魏国出兵之时就高调宣布,他们的军队将向东进发,并且一路打到寿春,以实现与齐军的战略会师。 然而,楚王一早就已经在淮南、淮北布置了重兵,陈蔡地区同样集结了重兵,楚国也不害怕魏国会声东击西,在这种情况下,楚国君臣有相当的自信打退魏国。 唐勒十分乐观的估计,按照楚军在两淮地区的兵力,即便是面对齐魏两国的联手夹击,至少也能够坚持3到5个月。 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楚国很快就要和齐国谈和,这也就是楚国君臣得出,魏国的参战不会对楚国造成什么太大麻烦的原因 。 楚国跟齐国的使者,不断来往于陈都、临淄之间,双方进行了数次唇枪舌战。 但谈来谈去,两国始终都谈不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楚王自认为还有一战之力,齐国也认为自己稳占上风,这种情况下齐楚两国能谈得拢才是有鬼。 齐楚两国在谈判桌上扯皮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四月初了,四月初的时候冰雪消融,天气早已回暖。 齐楚两国的谈判,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双方依旧在扯皮。 而就在此时此刻,魏军突入了宛叶地区,这直接打乱了楚国的所有部署! 这几个月跟齐国和谈的时候,楚国一直趁着和谈的间隙,强化各处的防线,特别是两淮和江东地区的防线,楚王几乎将所有兵力都调到了这两处。 然而楚王万万没想到的是,魏军会避实击虚,去进攻宛叶。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一直都在留心对手从正面出拳,但没想到人家从背后给你来了一脚。 宛叶地区仅仅只有数万楚军防守,可以说防御相当空虚。 楚王在魏军攻入宛叶后的第二天,就紧急召开了朝会。 朝会一开始,还不等群臣落座,楚王就着急的问道:“魏军居然去打宛叶了,寡人当如何应敌?” 龙舒君刚准备坐下,听到楚王的问题后,立刻应道:“这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王瞪了龙舒君这家伙一眼:“这寡人知道,寡人问的是从哪调兵去救?” “这……”龙舒君想了一会儿,说道:“调鄢郢之兵去救陈蔡,如何?” 鄢郢之地还有十万楚军驻防,而且那里距离宛叶非常近,可以说调鄢郢楚军增援,是最明智的。 不过,楚王并不打算调集鄢郢的兵力,原因无他,鄢郢可是抵御秦国的第一道防线,要是把那的楚军调走,秦军打过来怎么办? 相比起魏军,楚王更恐惧的还是秦军! “鄢郢之军,还要用来抵御秦国,恐怕调不得!” 楚王面带忧色的说完之后,群臣们都在相互交换眼神。 黄歇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只能把防守陈蔡的兵力,调过去救宛叶。” 龙舒君立刻说道:“令尹,你这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吗?陈都的兵力调走了,齐军打过来怎么办?” 黄歇道:“我们的两淮地区还有兵力,足以顶住齐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都的守军,可是我国手上最后的机动兵力,这种险不能冒啊!” 龙舒君说完以后,养陵君、六君都站了出来表示附和。 楚王也觉得不能调陈都的兵力,不然,齐魏两国万一孤注一掷,联合起来从大梁出兵南下,陈蔡危矣! 但是,宛叶总不能不救,楚国还没把这里捂热,是不可能丢给魏国的。 想着,楚王说道:“寡人同意调陈蔡之兵去救宛叶,不过我们得马上跟齐国谈和,以免我国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 楚王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明白。楚王这是准备接受齐国先前提出的全部条件了。 黄歇站起身想说点什么,楚王一伸手打断了他。 “这件事情寡人自有主张,谁也不要再劝了!” 楚王也是没办法了,火烧眉毛了,要是不答应齐国的条件,真把齐国惹毛了,齐魏联手夹击楚国,还真够楚国喝一壶的! 就在楚国打算全盘接受齐国和谈条件的第三天。 一则消息从宛叶传来,魏军已经攻克宛城,魏军正在南下准备去进攻叶城。 楚王彻底坐不住了,他这边的援军还没派过去,宛叶那边就顶不住了。 楚王只好一面让使者尽快和齐国谈出结果,一面又让陈蔡的楚军,加速前往宛叶地区增援,楚王表示一定要不计代价的保住叶城。 邗沟之侧,齐军大营。 田秀获知了信陵君正带领大军在宛叶攻城掠地之后,立即下令大军停止休整,进军淮南。 这个命令一下,顿时受到了不少质疑。 齐王几天前就来了命令,表示楚国已经接受了齐国先前提出的条件,让田秀耐心等待消息,不要再让大军出征,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但田秀现在居然打算出兵,这不是违抗楚国的命令吗? 而且这几个月楚国都已经把淮南地区防守的像铁桶,齐军去了也得不到战果。 田秀自然知道这一点,而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要给楚王点压力,这样既能加速和谈,也能让魏国进攻宛叶减轻些压力。 田秀的计策,也确实奏效了。在他率领齐军向淮南进兵以后,楚国就乱成一团了。 楚国这边,根本就没想到田秀这小子,居然会他喵的在和谈成功前夕突然出兵。 齐军打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在五天时间里接连攻克临淮(泗洪县)、夏丘(泗县)两座城邑。 接着,齐军屯兵在夏丘城,此处位于淮河之北,向前可攻略楚国淮北地,过河就能攻略楚国的淮南。 楚王严令前线楚军,务必守住阵地,又派人去给齐王去信,责问齐王为什么破坏和谈。 齐王建自然也很生气,后胜更是趁这个机会煽风点火。 勃然大怒的齐王建,居然打算把田秀给调回来,但好在,君王后尚存理智,制止了齐王建这种愚蠢的行为。 最终齐王建也只是给田秀写了封信,要他原地按兵,等待两国和谈结束。 田秀其实挺不高兴的,如果齐王让他放开手脚打,他还能给齐国争取更多果实,只不过是代价更大点罢了。 齐王建终究是个守成之主,要换了秦王,估计早让他带兵继续前进了。 但不管怎么说,齐王下了严令,田秀自然也就不好再往前打了。 不过田秀这种举动还是吓坏了楚王,楚国很快就和齐国签订了盟书议和。 田秀的举动,也算加快了齐楚两国之间的议和。 两国签订了盟书以后,齐王建立即要求田秀将大军交给副将田通,说是要他回到临淄,共商国事。 田秀哪里不知道,这不就是卸磨杀驴。齐王一家惯用的套路,当年他老爹的兵权就是这么被卸掉的。 尉缭对此有点儿愤愤不平:“师父,齐王也太过分了,战刚打完,他就急不可耐的要你交兵权。” “无所谓了!”田秀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小徒弟:“反正咱们也没打算在齐国长留,他卸磨杀驴就杀吧!” 田秀将大军交给田通以后,就动身返回临淄。 与此同时的是,魏军还正在和楚军鏖战邺城,信陵君在听说齐楚两国正式议和以后,立即意识到不能再与楚国打了。 已经腾出手的楚国,绝对不是魏国能对付的。 信陵君急忙下令魏军撤离叶城,回到宛城驻防。 楚王收到消息以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次楚国的损失可不小,不光丢失了大片领土,就连叶城都差点丢给魏国。 要不是楚王及时止损的话,天知道这次楚国还要损失多少东西。 “令尹,看了这一仗之后,我们要像秦国一样,多年不能有动作了。” 黄歇看着失落的楚王,轻言安慰:“大王,自古亡者不以胜而骄,不以败而躁。我国这次虽然遭遇了挫折,但我们只要休整一两年,就能恢复元气,到时我们再找齐魏赵算账,也还不迟。” 另一边,田秀昼夜兼程,终于在奔波了五六天之后到达鲁国道都城曲阜。 在曲阜,田秀受到了鲁国君臣的盛大欢迎。 田秀现在可是齐相,而且还拯救了鲁国,田秀对鲁国而言,简直就是救星。 他在齐鲁两国的威望,已经超过了他父亲田单。 鲁公赠送了田秀一万匹鲁缟,鲁缟是与蜀锦并列的丝织品。两者同样在天下畅销,一万匹鲁缟,至少也得值三五万金。 鲁公如此之大的手笔,自然不是单单因为田秀拯救了鲁国,更多的原因还是在向齐赵两国示好。 毕竟田秀不光是齐相,还是赵王的姐夫,鲁公想通过这种举动,博得赵王的好感。 面对鲁公的馈赠,田秀欣然接受,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之后鲁公又在宫中替田秀安排了一场庆功宴,并且在宴席结束以后,又命人将他护送到曲阜城中最奢华的一间馆驿安歇。 当天深夜。 尉缭来到田秀的房间,他刚准备敲门,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 听声音似乎是四五个人在说话,尉缭知道的是师傅正在和人密谈,于是不打算打扰。 尉缭本想离去,但一想到自己还有要事找田秀,只好硬着头皮敲响房门。 房门被敲响以后,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尉缭才听到田秀的声音:“进来!” 尉缭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鲁公和鲁相以及几个鲁国大夫都在,虽然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尉缭大约能猜到的。 鲁公几人见尉缭进来,便告辞离开,他们出去以后,尉缭这才抬起头看向田秀,道:“师父,他们想留下你吗?” “你觉得我会留在鲁国吗?”田秀反问了一句。 尉缭也没继续追究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师父,国中出大事了。” “国中出什么事了?”田秀连忙问道。 “邯郸民变!” 尉缭只说出四个字,但这四个字的分量却是极重的。 “怎么回事?”田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面色凝重的追问道。 “消息发生在前天,好几千灾民想要进入邯郸,但官府怕他们进城之后会扰乱城中秩序,于是拒绝他们入城。结果这些人在城门前闹起来了,大王让李牧将军率领军队去维持秩序,结果灾民和军队起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灾民死了700多人,我们这边也损失了十几人。事后大王雷霆震怒,处置了李牧将军,跟着他去的钱紧,沈鸽也都被降职了。” 田秀闻言,勃然大怒道:“这个李牧,简直是乱弹琴,谁让他对灾民出手的?” 尉缭摇头道:“李牧将军其实并没想对灾民出手,相反在李牧将军到达现场之后,已经稳定了秩序。是后来太子偃与郭开到场,才激化了矛盾。引起了两方的冲突,为了保护太子,李牧将军不得已下令让军队对灾民下手。” “混账!”田秀咬着牙,骂了一声。 尉缭又继续说道:“大王用这件事情借题发挥,扬言要整顿禁卫军,除了冯无疾,其他几个人全被大王给罢免了,他们的职位也被大王派的人取代。” “什么?”田秀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赵王整顿禁卫军是假,他想借这个机会把田秀从禁卫军中的亲信给剔除才是真的。 田秀也没有想到,赵王丹会如此阴险,居然会趁他不在国中的时候,对禁卫军下手。 赵王丹出手凌厉果断,这是田秀根本就没有想到的。 “看来,大王酝酿这一天,已经酝酿很久了。”田秀不禁长长的一叹。 尉缭拱手道:“师父,我们得赶快归国,不然等到大王把禁卫军给彻底控制住,您这么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就要统统付诸东流了。” 田秀点了点头:“我们明日就启程,星夜兼程,赶回邯郸。” 第二日一早,田秀托鲁公将自己的相印还给齐王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邯郸。 而此刻,邯郸城。 赵王也正在宫中召见大臣,只是现场的气氛并不轻松。 第417章 完璧归赵 “大王,不能再犹豫了。”楼昌在一旁劝说道:“趁着田秀还没有归国,请大王火速下令,让廉颇将军进攻中山,拿下田秀的封地,一举瓦解他在国中的势力!” 郭开也跟着说道:“既然大王已经决意对田秀下手,就万万不可再做犹豫。” 赵王坐在王座上,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这几年来,田秀在赵国的势力急速膨胀,他的封地中山,已经拥有了差不多六十万百姓,这简直就是一个中等诸侯国。 而且,田秀还在他的封地大搞建设,田秀的举动,早就已经让赵王不安。 当年的薛公田文,也是用这种手段,一步步脱离了齐王的控制,并且最终叛齐自立。 田秀手握禁卫军,这不得不让赵王对他忌惮三分,这也是为什么赵王迟迟没有对田秀下手 而这一次,田秀前往齐国之后,邯郸就发生了民变事件,这一次事件让赵王看到了一个打压田秀的绝佳时机。 借着这一次事件,赵王一举拿下了田秀在军中培养的众多亲信。 现在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赵王已经有了要对田秀下手的苗头。 所以楼昌等人来到宫中,力劝赵王将事情做绝,趁田秀还没回来,一举将他的封地也拿下,彻底瓦解田秀在国中的所有势力。 赵王也确实这么想过,但他认为,田秀在赵国威望很高,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过错。 自己将他的亲信从禁卫军中剪除,还能说是整顿禁卫军。 但如果要是直接对田秀的封地出手,那就相当于和对方翻脸。 问题是赵王师出无名,他要拿什么借口去进攻田秀的封地? 真的这么干了,赵王势必要背上一个兔死狗烹的恶名。 赵王丹还不想让自己背上这么一个骂名,他更想让田秀主动露出破绽,最好是能把他逼反,这样自己就能一举将他解决……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出,赵王又马上摇了摇头。 逼反田秀,天知道赵国会变成什么样。 对待田秀,还是要谨慎一些。 想到此处,赵王吐出一口浊气:“诸位贤卿都下去吧!这件事情寡人还要再思量一番。” “大王!”楼昌还想要劝说。 赵王看了他一眼,道:“下去!” “唯!” 楼昌等人只好缓缓的从大殿中退出去。 所有人都退下了以后,赵王将目光看向身旁的缪贤。 “缪君,你说寡人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中山侯。” 缪贤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脖子冷汗。 自己该怎么回答赵王的问题?如果说是的话,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引发出什么后果,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如果自己说不是,按照缪贤对赵王的了解,对方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肯定就是已经对田秀心有介怀。 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说不是,赵王该怎么想? 想明白其中的厉害以后,缪贤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大王,臣觉得大将军对您还是忠心的,不过他的势力,确实是大了那么一点,得打压打压。” 听完这个回答以后,赵王不禁多看了缪贤一眼。 这个回答堪称无懈可击,首先缪贤既表明了田秀并没任何过错,赵王对他下手是师出无名,这就是站在大局上考虑问题了。 其次缪贤又提醒了赵王,田秀的势力正在飞速膨胀,需要出手打压。这就是表明了私人的立场,我缪贤跟田秀并不是一伙,刚才说那句话,只是纯纯的从公心出发,大王你不要胡乱联想。 “你这个老东西倒是会明哲保身!”看穿了缪贤心思的赵王,摇着头哑然失笑。 缪贤笑了一笑并没说话,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 “饭要一口一口吃,肉得一片一片削。”赵王用手托着下巴,目光阴鸷的说道:“中山侯要慢慢的打压,寡人绝不会把他逼上绝路,无论何时,寡人都会给他留条生路。当然如果他自己走上绝路,那就不能怪寡人辣手无情了。” …… 四月下旬,田秀终于是从齐国赶回邯郸了。 一进城,田秀就想到宫中去拜见赵王,结果他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守卫表示,赵王身体不适,让田秀改日再来。 田秀离去了以后,守卫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宫中的赵王。 此时,赵王正和虞卿在一起。 “虞君!”赵王背对着虞卿,让对方看不到他的脸色,“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要这样对待大将军?” 虞卿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是担心大将军权柄过重,要对付他了吗?” 赵王闻言,猛地转身看向虞卿。有些话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就比如说赵王要对田秀下手,这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虞卿怎么能直接讲出来呢? “虞君!”赵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虞卿,淡淡的说道:“寡人其实知道,对田秀下手,并不是明智之举。但寡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赵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虞卿就打断了他:“大王,您的苦衷,恐怕无非只有猜忌二字吧!” 这话一出口,赵王的脸色瞬间大变。他冷哼了一声,好像是要发怒。 但马上,赵王的脸色又缓和下来:“虞君,你以后自然明白为什么寡人急于要对田秀下手,只是寡人现在不能和你解释。” “虞君!”赵王拍了拍虞卿的肩膀:“你是先王的老臣了,这次寡人请你无论如何要帮一帮忙!” “大王需要臣做什么?”虞卿对赵王这种背后下刀子的行为很不屑,但赵王既然需要他,那他也只能为赵王分忧。 谁让他虞卿受过赵惠文王的大恩呢? “寡人需要你想一个办法,既能解了田秀的兵权,又不至于让他和寡人翻脸。” “简单来说吧,寡人想把他的兵权拿下来,但又想继续用他,让他安心的给寡人卖命!” 赵王说完后,虞卿脸色马上就变了。 解除田秀的兵权,这就已经是翻脸的前奏了。田秀得是多没脾气,才能继续给赵王卖命? 虞卿想了好一会之后,才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大王,臣有主意了!” “哦?” “臣的办法很简单,只是需要牺牲一个人。” “谁?” “虞卿!” …… 田秀没见到赵王,回家以后,他叫来自己的众门客,正和他们商议对策的时候,虞卿突然来访。 “虞君!”田秀来到大堂和虞卿见面,隔得老远,他就拱手行礼。 “文叔!”虞卿看到田秀以后,也是笑盈盈的回礼。 “虞君,你来的正好……”田秀本想问一问虞卿,赵王罢免自己旧部的事情。 虞卿却突然拦住了他:“哎,有什么话路上说。” 说着,虞卿就要拉着田秀出门。 “咱们去哪?”田秀一头雾水的问道。 “王宫啊!”虞卿回道。 “大王不是病了吗?” 虞卿笑道:“大王的身体刚有好转,听说你从齐国回来了,所以就让我领你赶紧进宫去见他,咱们走吧!” 田秀却并没有要跟着虞卿走的意思,天知道这是不是赵王安排的鸿门宴。 万一赵王已经铁了心的要对他下手,搞不好自己这一去就是送羊入虎口,一进宫就会被人拿下。 被人拿下还算好的,说不定自己这一去,没准刚进门就会被埋伏的刀斧手砍成几截。 看出了田秀的顾虑后,虞卿急忙说道:“哎,文叔,你不要多想。大王这次请你入宫,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酬功而已!” “酬功?”田秀仍然有疑虑之色。 虞卿只能继续解释:“你在齐国立下了大功,大王要当面封赏你,所以叫我来请。” “原来如此!”田秀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神色。 “那咱们走吧!”虞卿拉着田秀的胳膊往门外走。 田秀轻轻的推开了虞卿的手,似笑非笑的说道:“虞君,你说我该不会跟你一进宫,就被大王埋伏的刀斧所拿下吧?” 虞卿一听这话立即变了脸色,随即又笑了出来:“文叔说什么笑话?大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把你拿下呢?大王请你入宫就真的不过是酬功而已,你别多心,快跟我走吧!” “那容我换件衣服再去面君,如何?” 虞卿知道,田秀这么说是要去跟手下人商量,便说道:“那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田秀从大堂来到后堂,他刚一进门一群人马上围了上来。 所有人都建议田秀不要入宫,以免遭到赵王的扣押。 就连赵媛也不赞成田秀跟虞卿入宫。 田秀自己也很担心,一旦入宫之后就会被赵王拿下,紧接着就是府邸被抄,封地被灭。 但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田秀居然拿起了衣架上的衣服,准备跟着虞卿去。 毛遂急忙上来拦下他:“主君,你要冷静啊!你现在入宫,非常危险!” 田秀看着毛遂,又看了看身旁的众人,道:“我这次回来的仓促,事先没做任何布置,大王来请我,我要不去的话,大王就真有借口对我下手了。” “目前李牧他们都被解职了,禁卫军里虽然中层军官还有士兵都忠于我,但联系他们是需要时间的。” “激怒了大王的话,大王只要派一千城防军,咱们全玩完。” “所以我必须跟虞卿进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赵媛急了:“你这简直就是在赌博!” “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但如果赌了这一局就九死一生,不赌就是十死无生!” 说完了这句话,田秀披着他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虞卿还等在大堂上,见田秀过来,他马上走了过去,“文叔,怎么去了这么久?” “女儿非得让我跟她玩会儿,我这也没有办法呀!”田秀当然不会把后堂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随口敷衍了两句。 虞卿点了点头,没继续深究,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文叔,咱们走吧。” “好!” 田秀跟着虞卿一起出门,再看出田秀的脸色有点不好以后。虞卿急忙安慰:“文叔,你不必如此。大王这次请你就只是酬功,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的人品你难道还信不过?跟着我入宫,我虞卿保证你完璧归赵!” 田秀干巴巴的笑了笑,并没说话。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往王宫而去,田秀的心情非常沉重,如果有烟的话,他真的很想来颗烟让自己冷静。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两人终于进了宫。 来到大殿上,侍卫要求田秀解剑,以往他去见赵王都是能带剑进去的。 这让田秀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把目光看向虞卿,对方却说:“哎,非常时期,文叔就把剑留下吧,你看我不也没带剑吗?” 田秀只能老老实实把剑交给守卫,然后跟着虞卿进门。 大殿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让田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长乐宫吕后杀韩信的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虞卿突然变脸大喝一声:“刀斧手何在?” 紧接着,一大群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田秀还没反应过来几十支长枪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田秀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随着侍卫们把长枪拔出去,田秀吐出一口血,身体也随即倒下…… “文叔!”田秀耳边传来虞卿的声音。 田秀被虞卿叫醒,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这是怎么了?”虞卿看田秀脸色变得惨白,关切的问道。 田秀看着虞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无事!” 两人来到大殿上坐下,过了一会儿以后,一个宦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王到!” 田秀随后和虞卿一起起身迎接,赵王进来以后,径直走向田秀,他把目光看向田秀腰间,见对方没有佩剑。 赵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湛卢剑,这是当初赵王赐给田秀的,田秀到秦国潜伏的时候,他把剑还给了赵王。 本来两人相约,等他回到赵国以后,赵王就归还此剑。 但不知道赵王是忘了还是存心不想还,这剑一直存在赵王那里。 此刻看着湛卢剑那明晃晃的剑身,田秀说不心慌是假的。 赵王看出了田秀的慌乱,而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贤卿!”赵王将剑递给了田秀,接着又把自己腰间的剑鞘也解了下来递给他:“这剑是寡人当初赐给你的,本来相约等你从秦国回来就归还。结果寡人居然忘了,贤卿今天刚好没带剑,寡人完璧归赵将此剑奉还!” 第418章 田秀拜相 “大王,李牧他们的事情……” 既然赵王并没对自己下手的意思,田秀就打算把李牧他们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李牧这些人都是禁卫军中的高级军官,虽然没有他们,田秀依旧能通过控制中级军官的手段来掌握禁卫军,但有他们在,禁卫军在田秀手上就能变得如臂使指,不然使用起来会有很多麻烦。 田秀提起李牧以后,赵王的脸色微变,他不动声色的坐到一旁的王座上,给虞卿投去了一个眼神。 虞卿也马上会意的将目光看向田秀: “文叔,大王知道你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所以大王想委任你做丞相!” 春秋战国以来,不少人都曾经同时担任过丞相和大将军,比如说吴起,公孙衍,苏秦,乐毅。但这些人无一例外,最后皆不得善终。 田秀一听赵王耀自己担任丞相,马上就要起来推辞。 赵王一伸手拦住了想要起身的田秀,说道:“贤卿,丞相这个位置,非你莫属。这是寡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寡人很相信你,你该不会反过来质疑寡人的眼光吧?” “臣不敢!”田秀诚惶诚恐的行礼道。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取代虞君,暂时担任我国的左丞相!” “大王!”田秀惊讶的问道:“那虞君呢?” 虞卿拍了拍田秀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的年纪大了,对政务实在是力不从心,也该把朝堂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大王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太傅,以后安心教导太子。” “这不好吧!” 田秀有点于心不忍,感觉是自己抢了虞卿的相位。 虞卿紧跟着说道:“文叔,你接替了我,我希望你能发挥你的才干,把这个国家给治理好。你不是有很多治国的抱负吗?这次你可以放手去干了。” “虞君,我……” 田秀还想要推辞一下,赵王在旁边打断了他。 “那个贤卿,既然你要接任丞相了,寡人就委任你,来主导国家的改革工作。” “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裁撤冗官,提拔一批真正的有能力的青年才俊。” “至于这个选拔官员的方式,你可以学平原君他们那样,亲自到各地去寻访,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寡人不干涉。” “另外还有,我国年年都有灾情,加上不断的战火,导致咱们的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几乎年年有饥荒。你要让我国的老百姓填饱肚子,不能再让过赵国的百姓饿肚子了。” 田秀这个丞相还没上位,赵王就已经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任务,既要去主持国家的改革工作,还他喵的要保证老百姓能吃饱肚子。 这两项工作,可以说一个比一个艰巨,第一个工作选拔官员,这他喵的就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人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的好好的,被田秀免了,不心怀怨气才有鬼。 平原君跟虞卿为了这项改革做了很多年工作,不能说一点进展没有吧,反正也没取得什么太大突破。 赵国的官员,基本就没怎么换过,一直都是那批人。 这里面当然有这两位大佬不愿意得罪人的心思,但更多的原因还是,赵国的朝廷上,各个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贸然的进行大规模的改革,很难说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也许逼急了,哪个郡的司马会铤而走险,学冯亭,来个投降敌国也不一定。 真是这样,乐子就大了。 当然,赵王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如果耐心的去执行,还是可以完成的。可是第二个任务就很难了。 填饱照顾老百姓的肚子,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华夏民族用了5000年时间才实现! 哪怕是生在红旗下的田秀,在小时候也经历过饥饿。 他太清楚,在这种农业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想让老百姓把肚子填饱,究竟有多困难了。 自己他喵的要是能把赵国老百姓的肚子填饱,还要你赵王干什么?我自己当赵王他不香吗? 田秀心里对着赵王一阵腹诽,脸上却并没什么表现。 “大王,臣会尽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田秀没把话说满,赵王交代的任务太艰巨,话说满了最后没实现,容易被打脸。 赵王见田秀应承下来,非常的高兴。 自古以来改革都是得罪人的工作,让田秀去改革,用不了多久这赵国的权贵就得被他得罪光,那时候他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声望,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成为了众矢之的田秀,就只有紧抱赵王的大腿,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权贵们掀起的滔天巨浪打翻。 而且即便是田秀在相位上没做出什么成绩,赵王也不担心,因为他接下来还有杀招。 “贤卿,既然你都担任丞相了,那你大将军的职位就先暂时免了吧。” “你不要误会,等以后打仗了,你依旧是大将军,寡人还会让你去带兵。” “只是嘛,现在国家又没有战争。你一个丞相还兼任大将军,传去了之后人家还以为我赵国无人了呢!” 赵王铺垫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想要解除田秀的兵权。 禁卫军掌握在田秀手上,对赵王来说已经让他感到恐惧了! 但他又不想强行解除田秀的兵权,这样只会让两个人翻脸。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丞相的职位吊住田秀,迫使他交出禁卫军。 只要田秀将禁卫军交出来,就算他以后呆在丞相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也无所谓。 反正赵王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田秀当然也能看穿赵王的心思,但却没办法去反抗。 今天虞卿联合赵王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摆明了就是要他跳进去。 这个坑他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如果他死活不愿意辞去大将军这个职务,赵王当然也不会逼他。 只不过那个时候,赵王会用什么手段让他把军权交出来,就很难说了。 俗话说领导要你体面的时候,你最好自己体面,不然大家都不体面。 很多事情撕破了脸,对大家都不好。 “大王,臣愿意辞去大将军这个职务!禁军都督也请大王委派他人。” 田秀的话,正中赵王的下怀。这并没出乎赵王的预料,他知道田秀是个聪明人,不会选择硬刚自己。 虞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哎,文叔,禁卫军还是让你带,不然搞得好像大王想削你兵权似的,影响多不好。” 呵呵,你们俩还知道影响不好。 田秀算他妈无语到家了,赵王既想让他交出禁卫军,还想给自己博个好名声。 赵王一贯都是这样,又当又立! “大王,臣既然是丞相了,当然不能再带兵了。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请大王还是把臣的禁军都督免了吧!” 田秀心里对赵王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很不爽,但还得配合他演戏。 这种态度正是赵王想看到的,你们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是田秀自愿要把禁卫军交出来,寡人可没有逼迫他。 虽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赵王却还不太满足,这出戏他认为还能做得更圆满。 “禁军都督,非你莫属,谁说丞相就不能带兵了?寡人看好你哦!” 刚才谁说的丞相同时担任大将军影响不好的? “大王!”田秀强行挤出一个笑,对赵王揖拜道:“以后臣的工作很多,禁卫军那边真的顾不上了,您还是换个人去担任禁军都督,不然耽误了国家的事情,就是臣的罪责了。” 田秀给赵王找了一个台阶,你不把我的禁军都督免了,可能会耽误国事。 这样对赵王来说,不光是面子有了,就连里子都有了。 心情大好的赵王顺势而下,答应了田秀的要求。 虞卿在旁边拍了拍田秀的肩膀:“文叔,以后你在丞相这个位置上要好好干哦!” 田秀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原本他还对自己取代了虞卿的相位感到愧疚,但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今天赵王搞的这些,十有八九就是虞卿在背后出主意! 虞卿要不出这个主意,他们俩的双潢不可能唱的这么好。 如果虞卿知道了田秀的想法也会感到冤枉,他就只是出主意让赵王用自己的相位去罢了田秀的兵权给他来个明升暗降。 至于后面赵王那种又当又立的行为,压根儿就不是他出的主意,纯粹就是赵王自己加的戏! 这个时候缪贤从外面进来说是长公主来了。 赵媛为什么来,在场的三人心里都很清楚。 赵王对田秀说道:“贤卿,不,丞相,既然阿姐来了,你就快和他回家吧!寡人相信你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 “臣告辞了!”田秀拱手请赐。 “寡人亲自送你!”田秀站起身,专门把田秀送出了大殿,两人有说有笑,给众人表演了一波君臣和睦的戏码。 但田秀刚刚一走,赵王脸上的笑意瞬间戛然而止。 “大王,恭喜您,终于是解了田秀的兵权了!” 虞卿说完了之后,赵王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喜色。 “大王,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虞卿不明白了,赵王今天不光是顺利解除了田秀的兵权,而且把里子面子都赚到了,怎么他看着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换了谁都会有火。可是田秀他,居然能欣然接受。” “他要么就是圣人,早已经淡泊名利。” “要么……”赵王的眼睛展露出凶光:“他就是在效仿昔日的越王勾践。” 这句话说完了之后,虞卿的脸色瞬间一变。 赵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君王很多话是不能对臣下说的。 这就像没人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还能叫心里话吗? “虞君,寡人不过是随口一言的,您不要往心里去。” 越是这种随口的话,往往越是真心的。 虞卿感觉赵王有点多疑了,但是君王都多疑,不多疑的君王是当不长久的。 于是,虞卿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大王想好让谁去接任禁军都督了吗?” 赵王顺势问道:“贤卿觉得这个都督让谁来接任比较好?” 虞卿刚想推荐人选,但马上又意识到,这个禁军都督的人选,自己绝对不能去贸然推荐! 田秀可是赵王的亲姐丈,他尚且如此提防。 自己贸然举荐人选,只能引来赵王的猜疑。 想明白了的虞卿,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并不通晓军事,这种事情还是大王自己做主比较好。” 赵王回过身,看了眼虞卿,眼神非常复杂。 “贤卿,寡人想让长安君来接任禁军都督。” “什么?”虞卿一听就被惊呆了。 长安君是赵王的亲弟弟,按说让他来出任禁军都督,是最合适的。 但是,这家伙可是个草包,他有能力担任禁军都督吗? 赵王看着虞卿的样子,微笑着问道:“您认为寡人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虞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禁卫军是我国的精锐,都督必须是个有能力的人,方能挑起大梁。长安君为人轻佻,大王就不担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卿看赵王始终保持着微笑,瞬间明白了一切。 赵王之所以任用长安君,就是因为他没能力! 禁卫军是一柄利剑,不管交到谁手里,赵王都不放心。 哪怕是他的亲儿子太子偃去担任禁军都督,赵王也会担心他谋反。 但长安君不一样,这家伙只会斗鸡走狗,根本就没一点能力。 就算他有野心,赵王也不担心他会失控。 说不定赵王还盼着长安君会蹦出来,到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收拾了这个弟弟! 想到这里的时候,虞卿已经是后背发凉了。 赵王脸上仍旧挂着和善的笑意:“贤卿,你怎么不说了?” 虞卿回过神后,急忙说道:“臣以为长安君不堪打人,请大王收回成命。” “嗯?”赵王怔了一怔。 虞卿心里已经慌的一批了。 自己看出了赵王的心意,但这可不能被赵王看出来! 俗话说君心不可测,要是让赵王发现自己猜透了他的心思,那很难说自己会是什么结局。 什么君臣相得益彰,将相和。谁相信了谁傻蛋! 伴君如伴虎才是真的,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贤卿,你的顾虑寡人都知道,不过寡人自有考量!” 赵王对虞卿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该劝说的时候要劝说,当然了,至于他劝了自己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419章 楚王邀请 田秀跟赵媛同乘一辆马车归家,不过车里并不光只有他俩,还有个人,孟赢。 听说田秀处境不妙,心急的孟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她本来想去看望一下田秀,没成想会撞上赵媛刚好入宫,于是两个同样关心田秀的女人,自然是站到了一起。 “这么说,大王把夫君的兵权罢免了?” 孟赢听田秀把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顿时为他鸣起不平。 这么多年以来,田秀领兵打仗,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结果可倒好,赵王一句话就把他的兵权给免了! 虽然说赵王给田秀安排了一个左丞相,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妥妥的明升暗降。 更不用说禁卫军还是田秀一手带出来的,赵王居然一句话就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禁卫军夺走。 “大王这件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哪怕是赵王的亲姐姐,赵媛也感觉自己这个弟弟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地道。 “夫君,这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孟赢愤愤不平的在一旁说道。 “不这样算了,还能怎么样?”田秀斜眼看了眼她:“他是赵王,最终解释权在他手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夫君,禁卫军可是你的心血,他凭什么一句话就把你的心血夺走?他还有没有廉耻?他这个大王还要不要逼脸?” 孟赢的话讲的很难听,她跟赵王又没什么关系,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客气。赵媛却有点听不下去,本想开口替赵王丹说两句话。 但一想到田秀确实是受了委屈的那个,到嘴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夫君,赵王这么刻薄寡恩,你还给他卖什么命?” “我看你趁早收拾一下家当,卷铺盖走人算了。” “我说孟赢夫人!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赵媛不高兴了,孟赢骂赵王几句,她可以忍。因为赵王在这件事情上确实畜牲,该骂。 但是,孟赢居然劝田秀从赵国离开,这就让赵媛不能忍了。 田秀的根基在赵国,离开了赵国,他以后也就算废了。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是赵国的长公主,在赵国想怎么颐指气使都可以,但要是出了赵国,谁还会买她的账? 就像孟赢,在秦国也是傲娇的一批,到了邯郸以后不一样要夹紧尾巴做人。 赵媛这个傲娇的女人可不愿意到别的国家去看人脸色。 “我说错话了吗?”孟赢冷哼了一声,说道:“与其待在赵国受气,倒不如一走了之。” 赵媛刚想张开嘴反驳,一直没吭声的田秀突然说话了:“离开赵国之后,我的去向呢?” “不是秦国!”孟赢居然没有劝说田秀跟她回秦国。 并不是孟赢不想让田秀跟他去秦国,而是秦国已经没他的容身之所了。 田秀之前在秦国待的那几年,把秦国搞得鸡飞狗跳,他要再跑去投奔。 她哥还敢要他吗?谁能保证这是不是赵王又在和他演双簧? “不去秦国,我可以去哪?”田秀也有点意外,孟赢居然没劝说自己跟她回秦国。他顿时有些好奇,想听听孟赢有什么高见。 “落叶归根!”孟赢淡淡的说出四个字。 田秀立即明白了,她这是劝说自己回齐国。 不等田秀开口,赵媛怒吼道:“如果夫君要离开赵国,不管去哪,妾都不会跟着!夫君要走,大可带着她走!把我跟继业留下!” 赵媛指了指旁边煽风点火的孟赢,态度相当的明确。 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跟田秀去齐国的,而且不仅她不会去,她还要留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公主!”田秀将手搭在赵媛肩膀上,好言道:“我也没说一定要回齐国,你别跟吃了火药似的,怎么一点就炸?” 赵媛闻言,这才冷静下来,说道:“夫君,你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局面,你就甘心放弃?” “再说你就算回了齐国,齐王能重用你吗?就算齐王能用你,你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田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在赵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回了齐国之后是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别人不说,后胜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到时候他就算得了齐王的重用,后胜也会在他背后使坏。 后胜可是齐王的亲舅舅,按照齐王建的性格,肯定会无脑偏袒后胜。 到时候的结果,自己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齐国。 田秀沉默不语,他知道赵媛说得有道理。此时,孟赢开口道:“若是留在赵国,夫君岂不是要处处受制于赵王。”田秀心中一动,他明白孟赢的意思,留在赵国,他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田秀决定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他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奢华气派的府邸,心中感慨万千。 赵媛和孟赢也相继下车,三人一同走进了府中。未来的路还很长,田秀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 田秀找来了毛遂他们,将自己兵权被解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众人听完了以后都是替田秀鸣不平。 一些激进的人居然还表示,要打进王宫,活捉了赵王,夺了他的鸟位! 田秀虽说对赵王很不满,但两人的矛盾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所以,田秀马上出言驳斥了这个说话的门客。 这也是在向所有人表明态度,他没造反的意思,让众人别跟着瞎起哄。 毛遂看田秀没造反的意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下田秀贸然起兵,绝非是明智之举。 赵王既然敢解他的兵权,就肯定留有后手。 “主君!”毛遂看着田秀沉声说道:“如今赵王免除了你的兵权,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田秀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把各位先生叫来商议对策。” 毛遂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臣有两策,可供主君挑选。” “请先生,但讲无妨。” “第一条策略就是,主君可以辞去一切职务,连丞相都不要做了。然后回到中山,安心经营您的封地,静观局势之发展。” 田秀微微皱眉,“如此,我便会成为一个闲散之人,再无实权。” 毛遂点点头,“这是必然。但如此一来,也可让赵王放心,主君也可暂避风头。” 田秀沉思片刻,“第二条计策又是如何?” 毛遂道:“第二条策略是,主君从赵国撤离,到其他国家发展。” “你也建议我走?”田秀有些诧异。 “还有谁这么建议过吗?”毛遂有些好奇。 田秀当然不会把跟自己两个女人对话说出来,而是岔开了这个话题,道:“先生为何觉得我一定要走?” 毛遂沉声说道:“首先赵王解除了您的兵权,这本身就是个危险的信号。这说明他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其次,赵王虽然委任你了你当丞相,但丞相这个职位,说白了也是赵王一句话就能罢免的。” “赵王之所以没把您一撸到底,无非是因为他在短时间之内还控制不了禁卫军。” 田秀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按照毛遂所说,那等到赵王完全控制了禁卫军,接下来就该对他出手了。 那个时候他可就没一点儿实力去反抗了,只能任赵王拿捏。 所有人从他的房间离开之后,田秀独自一个人静坐在房间中思考。 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究竟是去是留? 按照目前的形势,留下的话风险很大。毛遂的话很有道理,谁知道赵王委任他为丞相,是不是想先暂时稳住他。 但就这样灰溜溜的从赵国离开,田秀又非常不甘心。 他正思索着自己的去留时,有人从外面敲响了房门。 “谁!” 一个仆人拉开门进来,说道:“主公,门外来了一个人求见,自称是您的故人。” 说着,仆人将一张拜帖放在了桌上。 田秀正烦心,当然没空见客,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告诉那个人,我很忙,没空,叫他改日再来!” “唯!” 仆人刚要下去,田秀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了桌上的拜帖,上面的落款居然是“上官氏”。 一看到这个署名,田秀已经站了起来,道:“那个客人长的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他长得又高又瘦,模样很白净,对了他没有留一点胡须。” “没有留胡须?”田秀顿时觉得有些蹊跷。 这个时代的成年男子都是留胡子的,没胡子的只能是太监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留胡子,在看到对方的署名上官氏。 田秀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来客是谁。 “好了,你去请她进来!态度要客气点。” “唯!”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然后房门又被拉开,仆人先进来说道:“回禀主君,客人来了。” “嗯,你去吧!”田秀挥手示意让这个人下去。 门外的人很快进来了,她穿着一件儒袍,头上还戴着顶帽子,胸襟被她束的很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大了的缘故,她的胸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女性特征非常明显。 田秀看上官文君这打扮,就忍不住直摇头。这女扮男装的未免太明显了些,但凡不是瞎子一眼都能认出来。 上官文君跪坐在田秀对面,先是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飘逸乌黑的秀发,然后才躬身行礼:“妾拜见武安君。” “小姐,不必多礼!”田秀礼貌的拱手还礼。 “武安君,几个月不见,您的风采依旧。”上官文君一坐下,就对着田秀开始一番问候。 田秀跟着说道:“上官小姐几个月不见,更加的国色天香了,您刚才把帽子脱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西施复生了。” 上官文君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武安君,看不出来,您不仅仗打得好,还会哄女人开心呢!” “文君小姐说笑了,在下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上官文君笑得更欢了,要是别的男人说这种话,她只会感觉轻浮。偏偏田秀说了,让她觉得很爽,很受用。 “武安君!”上官文君坐着了身子,看着田秀说道:“小女子今日来,有两件事第一是为了和您叙旧,第二则是有一封信要转交。” “哦,信?” 上官文君从袖子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田秀。 信封上并没落款,田秀把信拆开了以后,将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接着将信放到了桌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秀看信的时候全程没有表情,上官文君也琢磨不透田秀的心思。 “武安君,您的意下如何?”上官文君试探的问道。 田秀并没急着回答,这封信是楚王写来的。 信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楚王想请田秀,到楚国去任职。 楚王还在信里承诺,田秀去了以后就马上委任他为楚国令尹,另外还要赐他300里地。 面对楚王的拉拢,要换做以前,田秀必定会婉拒。 但是现在,他在赵国的情况很不妙,所以楚王的这番笼络,不得不让他静下心来思考一下。 自己该不该去楚国? “想不到上官小姐效忠于楚王了。”田秀并没急着表态,反而先说起了上官文君。 上官文君淡淡的笑了笑,摇头道:“您误会了,我可不是楚王的说客。我就只是送封信而已。您知道的我和父亲到底是楚王的臣子,更不用说楚王非常礼遇我父女。他听说我父亲和您有旧,楚王这才想让我父亲到邯郸来游说您去楚国。只不过是家父临时生病,不得不委派我来到邯郸。” 田秀对这话不置可否,道:“那上官小姐觉得,在下该不该去楚国呢?” 上官文君眼神坚定地看着田秀,缓声道:“我虽为楚人,但此事关乎阁下的前程,我不便多言。不过,以文君之见,赵国已非良木,武安君不妨考虑一下楚国。” 田秀微笑着点了点头,见他没一口拒绝,上官文君非常惊讶。 难道田秀真有投靠楚国的意思? “武安君您是不是出事了?”上官文君的神情有些急切,好像很关心田秀的样子。 “武安君!”上官文君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失态了,忙改口道:“小女子只是出于对您的关心,没有他意。” 田秀听罢也没隐瞒,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对上官文君说了一遍。 他被解除兵权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公开,根本就拦不住,倒不如告诉上官文君,说不定她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第420章 赵之商君 上官文君听完了田秀的处境以后,眉头紧蹙,良久也没有说话。 田秀见此有点失望,本指望这位第一才女给自己出点主意,现在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这位第一才女。 就在房间中的气氛沉寂之时,毛遂敲响了外面的房门。 “进!” 毛遂从外面进来,看到上官文君他微微一怔,然后跪坐到田秀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田秀笑了笑:“文君小姐是自己人,先生有话可直说。” 毛遂这才说道:“主君,大王刚刚下了诏令,以长安君赵然为禁军都督统帅禁卫军。” “什么?赵然?” 听到这个消息时,田秀有些惊愕。上官文君却是笑了一笑。 虽然她的表现很快恢复如常,却还是被田秀敏锐的捕捉到了。 田秀看着她问:“上官小姐何故发笑?” 上官文君坐直了身体,说道:“原本小女子对武安君如今的局面,颇感头痛,苦无破局良策。但现在不同,小女子已有良策可供武安君渡此危难。” 田秀道:“请上官小姐示下!” “敢问武安君以为长安君赵然此人如何?”上官文君问出了一个看似不搭边的问题。 田秀怔了一怔,还是说道:“此人不过一个纨绔子弟,不堪大任。” “这就是了!”上官文君说道:“赵王如果用了廉颇或者是庞煖为将,那么武安君确实该担心,因为这二人有统兵之才。恐怕不稍多久,禁卫军就会为其所用。” “但长安君则不然,此人小女子在楚国时就听过,他并没有任何才能,更没有治军的本事。禁卫军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必定军心难服。” “而武安君您,掌管禁卫军多年,军中之亲信想必不少。纵然现在已经失去了李牧将军他们的帮助,可中层的军官还是对您有感情的。只要您对这些人稍加笼络,他们都会忠于您。” “这样一来,禁卫军始终还是掌握在您的手上。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其实田秀一开始就想到了通过去掌控中层军官来控制禁卫军,只不过他担心赵王会换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去,这样对方势必要提拔自己的亲信,他想通过中层军官来掌控禁卫军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但赵王居然把长安君换了上去,田秀就已经意识到有机可乘,而上官文君这一番话,更是点醒了田秀。 既然赵然无法控制禁卫军,而自己能够暗箱操作,牢牢的将禁卫军掌握在手上,此刻自己又成为了丞相,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赵国的资源,若是自己用手上的资源去滋养禁卫军,那么…… 田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虽是如此,但若想成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当务之急是要与禁军中的旧部取得联系,确保他们的忠诚。此外,还需留意赵然那边的动静,以免他生乱。” 上官文君微笑道:“武安君所言极是。此事需谨慎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小女子愿助武安君一臂之力。” 田秀拱手道:“多谢上官小姐。有你相助,如虎添翼。只是眼下我行动受限,还需劳烦上官小姐代我联络一些可靠之人。” 上官文君欣然应允:“放心交给我吧。武安君只管安心养病,待时机成熟,再图大事。” 数日后,在上官文君的协助下,田秀与禁军中的数位得力将领秘密会面。众人皆表示愿意效忠于他,等待他的指示。田秀心中略定,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与此同时,赵王将李牧、钱紧、沈鸽、高山等被罢免的将领,全部打散分到了离石要塞以及北地驻防。 田秀知道,赵王此举无非是担心自己联络他们,图谋不轨。毕竟这些人在禁卫军中,有着很强的影响力。 但赵王不会想到,田秀并没有打算要通过他们来控制禁卫军,他已经通过控制中层军官的方式,牢牢的将禁卫军掌握在了自己手上。 赵然也的确没有让田秀失望,他自从就任禁军都督以后,没到军营去过一次,军中的事务全都被他甩给了赵王为他安排了几个福。 而他本人则是每天在府上花天酒地,赵然的举动,引起了禁卫军上下的一致愤慨。 原本禁卫军中一些持中立态度的军官,也开始暗中联络田秀,赵然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这个禁军都督,有名无实。 田秀在就任左丞相以后,也没有闲着,他立刻开始了改革事宜。 在他成为丞相的第一天,田秀就在自己的相府接见了超过一百名邯郸官员,当面考核他们的能力。 能对他的问题对答如流者重用,能答上来一半者或回答不流畅的,留任观察。而那些基本上回答不上他问题的,甚至一言不发,则直接被免职。 这些被免职的官员,集体到王宫去找赵王告状,不过要求对赵国进行改革的人是赵王自己,赵王当然不便干涉,只是对这些人好于安抚了一番后,就将他们打发回家。 田秀的雷厉风行,让整个邯郸官场为之一震。一时间,人人自危,纷纷开始努力工作。而田秀则趁机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赵国的政治局面焕然一新。 不过田秀清楚的知道,就凭自己做的这些,想彻底改变赵国,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田秀又向赵王上书,要求赵国各地县大夫、司马向中央举荐有才之士。 当地方将一摞被举荐的名单报上来以后,田秀亲自出了三道考题,对这些士子进行笔试。 而后根据笔试的成绩,进行量才录用。 以往赵国官员的选拔方式,大多是通过官吏们之间的互相推荐,这种方式就导致赵国官场遍布裙带关系,普通人很难有出头之地。 田秀这种选拔官员的方式,类似于后世的科举制度,给了普通人翻身的机会,而这些通过推举、考试上来的官吏,也的确拥有着过人的才华。 当然了,这种选拔官员的方式,触动了许多权贵的利益。 各地的大夫、司马以及封君、权贵,纷纷给赵王上书,要求停止这种违背礼法的官员选举方式。 赵王面对一堆雪花般的弹劾书,也感到有点压力山大。 为了能安抚各地的权贵,赵王只能在王宫召开了一场针对变法的议论。 这次变法的议题自然就是,田秀的查考制度,究竟适不适合在赵国广泛推广。 辩论的这一天,王宫之中人山人海。 权贵们为了能让自己获胜,高薪聘请了不少纵横家的弟子,试图用这些能言善辩的纵横家来说服赵王。 赵王高居在主座上,观看这两方人的辩论。 首先发表观点的,是反对查考制度的那些权贵。 第一个站出来发言的是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头,这老头子估计至少有七八十了,看起来已经是老态龙钟,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可即便是如此,这老头子还是站了起来,对着田秀发难。 “丞相,您在我赵国推行的这种查考制度,固然能够改善我赵国官场的风气,可是在礼法上,这是不合乎规矩的。从周天子时代开始,就没有一个国家在选拔官员时采取过这样的方式,您难道不认为您的改革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吗?” 这老头说完了以后,立刻引起在场一众人的附和,场上的掌声攒动。 田秀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反驳道:“自古以来的改革,没有一项是不离经叛道。就拿魏国的李悝,楚国的吴起,越国的范蠡。甚至秦国的商鞅。他们的改革,有哪项是能被礼法所接受的?可他们的改革使得他们的国家实实在在的强盛,拿秦国来说,正是因为商鞅之法,秦国才能够强大。我们赵国现在之所以如此堕落,就是因为官场之上的一众官员尸位素餐,跟着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反驳,引得场上的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看热闹。 “丞相!您的话在下,实在不敢苟同。”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次站起来的是个中年人,这中年人长得极为粗壮,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边脸,看样子有点像是墨家,不过他说话的语气看起来又不像什么墨家。 “请问在下的话,先生哪里不敢苟同呢?”田秀看着这位酷似墨家弟子的男人问道。 这男人掀起了斗笠,目光如炬,他先环视了一场在场的众人,然后才说道: “您刚才提到了商鞅,吴起他们的改革,可是他们的改革,都搞得天怒人怨,就拿秦国来说,因为商鞅的改革,至今还有不少人在唾骂秦国,您是想让我国也像秦国那样遭人唾弃吗?” 这次不能田秀反驳,坐在他身旁的上官文君就说话了:“这位先生,我以为您有什么高见,可是听了您的话之后,小女子以为,您连我这个妇人都不如!” 这中年男人一听这话,马上就怒了,但一看到上官文君的长相,他的火气瞬间就消了一半,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小姐是?” “小女子上官文君!” “上官小姐?” “是天下第一才女上官小姐!” “没想到上官小姐居然也在丞相身边。” 在场的众人一听到上官文君的名号,立刻展开了议论。 那中年男子也是有些惊愕,他没想到居然连天下第一才女都站到了田秀那边。 “上官小姐!”虽然知道对方是天下第一才女,中年男人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您方才说在下是妇人之见,不知上官小姐以为在下何处说错了呢?” 上官文君笑道:“世人皆知,商鞅所行乃是酷吏之法,商鞅之所以遭人唾弃,并非是因为他更改礼法,而是他以愚民之策,鞭策秦国百姓,以严苛的法律来约束秦人,这才是他还有秦国遭人唾弃的原因。武安君之法,乃也是通过一种公平公正的方式选拔官员,请问这里有什么值得唾弃的地方吗?您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难道还不是妇人之见吗?” “这……”中年男人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的坐回到了位置上。 “上官小姐,自从周朝以来,各国之间还从未像这样选拔过官员,武安君如此离经叛道,就不怕让我们赵国背上骂名吗?” 这次发展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这青年男子又把礼法拿了出来,想通过周礼来压制田秀。 上官文君刚想要反驳,田秀就拦下了他,接着示意她坐下。 然后田秀站了起来,看着那个青年男子说道:“正是因为周朝不懂得变通,一味地遵循周礼,所以他灭亡了。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只有能顺应潮流的人才能够生存,而那些逆潮流而行的人,必将遭受时代的抛弃。” 说完,田秀还补了一句:“大人,时代变了!” 青年男子也被说的无话可说,垂头丧气的坐回到了位子上。 他刚坐回去以后,就听到有个人说:“丞相,您说了这么多,大都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 “谁说我强词夺理了?”田秀看着人群问了一遍。 人群之中,无人应答。 田秀又问了一句:“刚才是哪位大人以为本相强词夺理?” 人群里还是没有人应答。 田秀忍不住嘲讽道:“既然认为我强词夺理,就应该站出来与我堂堂正正的辩论,而不是在背后阴阳怪气,阁下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想必也废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本相不屑与之计较。” 人群里阴阳怪气的那个人,已经被羞得无地自容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大王!”田秀又把目光看向了赵王:“看来衮衮诸公,并无一人能有理有据的反驳微臣,既然微臣赢下了这场辩论,那么臣希望大王,允许臣在全国推行这样的政令,让查考制度,深入人心。” 赵王点了点头,道:“就按照您说的办!” 辩论结束了以后,田秀在离散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老爹田单。 田单冲着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田秀不明所以,慌忙跟了上去。 父子二人进行了一场简短的对话,这场对话的内容无人知晓,但对话结束以后,田秀的表情,显然并不是那么轻松。 第421集 粮食危机 上官文君看出田秀的心情不好,忍不住问道:“先生,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以往上官文君都是称呼田秀武安君,不过田秀觉得这么称呼显得太过生疏,要他称呼自己的表字,上官文君觉得那样称呼不礼貌,故而改口称呼田秀为先生。 田秀看着上官文君,道:“父亲他刚才警告了我。” “都平君警告了您?”上官文君微微有些惊愕。 不过她是个相当聪慧的女人,立即就猜出了田单为什么要警告田秀。 田秀的改革,固然是能够实实在在的改变赵国,可是正如同那些权贵所说的,这种改革是离经叛道。 就像这阵子,民间也出了不少谣言。说田秀乃赵国之商君。 赵国商君,这可不是什么美称。 商鞅为秦国改革,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田单找到田秀,想必也是在警告他,不要步了商鞅后尘。 “我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田秀叹了口气,“但若不改革,赵国便没有未来。如今大争之势,强则强,弱则亡。赵国若不变强,迟早会被他国吞并。” 上官文君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田秀,“先生所言极是,妾身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明白其中道理。赵国若想强大,变革必不可少。只是,变革之路定然艰难,先生需小心应对。” 田秀感激地看了上官文君一眼,“多谢夫人理解。我定当谨慎行事,不负父亲和夫人的期望。” 两人对视片刻,眼中皆有深意。田秀心中暗下决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定地走下去,为赵国带来光明的未来。 查考制度在赵国有条不紊的推行着,尽管遭受到了一些阻力,但总体上这条改革政策推行的还是相当顺利。 田秀忙着推行查考制度的时候,楼昌讲一份赵国的年度粮谷收支放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实际上刚刚七月份,还没到年终。楼昌派人将这份粮谷收支送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告诉田秀,赵国已经没钱了。 田秀查看了去年的粮谷收支,赵国共计收获了粮食67万石,但支出就达到了82万石! 也就是说,赵国正遭遇财政赤字,收支严重不平衡。 田秀有专门查看了前几年的粮谷收支,几乎每一年都有亏损。 赵国会有财政收支的原因,除了连年的灾情之外,对军队的投资,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就拿禁卫军来说,禁卫军一年所消耗的粮食就高达30万石! 更不用说赵国还时常跟人打仗,而每次战端一开,粮食又会减产,这样财政的赤字只会越来越大。 上官文君看着桌上的粮谷收支,也忍不住好奇。 赵国既然连年都有财政赤字,那为什么还能支撑了这么久国家都还能稳定运行。 其实原因非常简单,田秀每年通过与他国贸易,为赵国赚来了惊人的财富,就拿去年来说仅仅是商业给赵国带来的税收,就高达三万金! 而这些赚来的黄金,都被用来向齐魏韩等产粮大国购买粮食,用以缓解国内的压力。 但是随着近几年赵国灾情的愈加频繁,以及商业的衰退,赵国的财政赤字正在变大。 仅仅通过经商所获取的关税,已经无法补贴国家财政每年的赤字。 上官文君帮田秀算了下,仅仅是今年,赵国就有40万石粮的赤字。 这意味着,如果今年赵国搞不来这40万石粮,将会饿死很多人! 田秀急匆匆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赵王,赵王听完之后也非常忧心。 两人在一起商讨着怎么度过这次粮食危机的时候。 太子偃,居然表示他有主意。 这让田秀和赵王都大为好奇,想听听太子偃能有什么好主意。 然而太子偃的主意,差点让田秀呛死! 太子偃居然建议赵王,大量的铸造五铢钱! 太子偃认为,只要老百姓有足够的钱,粮食危机就会迎刃而解。 对此,田秀只能说呵呵。 五铢钱先不说只能在赵国以及韩魏的部分地区流通。 就算这玩意儿是天下通用,也无法解决赵国遇到的粮食危机。 道理非常简单,五铢钱铸造多了,就会像钞票一样贬值! 也许到了后面,老百姓背着一麻袋的五铢钱,也买不来一个馒头。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在西汉后期,王莽改制的时候,王莽滥发货币,就曾经导致过粮价的飞涨。 结果就是在西汉末年,一万枚铜钱,居然买不到一斤粮食。 赵国想渡过这次粮食危机,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迅速提高国内的粮产,第二个方式就是从其他国家获取粮食。 短时间之内提高量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田秀又不是袁隆平,而且就算是穿越者,也没听说过哪个穿越者有办法让国内的粮产暴涨的! 提高粮食产量,是个长期过程,无法做到一蹴而就。 所以赵国想度过这次危机,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其他国家获取粮食。 从其他国家获取粮食,无外乎三个办法,买、借和抢。 首先抢最先被田秀排除,想从其他国家抢粮,就必须出动军队,但出动军队就会消耗更多粮食,这样赵国就会陷入死循环。 至于说借粮,借粮赵国倒是能借到,韩魏齐都愿意把粮食借给赵国。 但问题就是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赵国每年都财政赤字,拿什么来还人家的粮食? 赵国逾期不还,国家的信誉就会破产,下次再遇到危机,谁还会把粮食借给赵国? 田秀也想过学后世的德国,反手消灭债主国。 但这样一搞的话,赵国势必会沦为天下公敌。 所以赵国如今就一条出路,向其他国家买粮。 买粮必须使用硬通货,黄金、白银、丝绸等等,至于五铢钱,你看哪个冤大头会让你用五铢钱来买他们的粮食。 赵国的中央银行所发行的信票,倒是具有相当的信誉,但这东西的信誉刚刚建立起来,田秀不可能去滥发信票,把刚刚建立起来的信誉消磨殆尽。 想要买粮,还得拿真金白银。但这就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赵国有着严重的财政危机,根本没那么多真金白银去买粮食。 田秀沉思片刻,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他想到可以利用赵国的优势产业去换取粮食,比如丝绸和铁器。 赵国的丝绸闻名遐迩,而铁器的质量也是上乘。 他决定派出使者前往各国,用丝绸和铁器去交换粮食。 同时,他也打算加强与周边国家的贸易合作,扩大贸易规模,增加收入。 此外,田秀还计划在国内推行节俭之风,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以节省资金用于购买粮食。 赵王对田秀的想法表示赞同,并给予了他全力的支持。 于是,赵国开始了一场紧张而有序的行动,为度过粮食危机而努力。 时间来到九月份,九月秋高气爽,同时也是收获的季节。 今年赵国的粮产,有些差强人意,比起去年又下降了10%,这主要还是因为今年赵国遭遇了罕见的大旱,许多地方颗粒无收。 这意味着许多百姓又要面临饿肚子的风险,到了冬天,恐怕各地又会爆发粮荒。 解决粮荒的最好方式,就是加大税收,赵国最主要的税收就是向农民收取的农业税。 而农业税并不是交钱,上缴的就是粮食。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能度过这次粮荒。 然而今年,赵国其他地方的农民,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向他们收取重税,只会加重粮荒,没准今年冬天整个赵国都会饿殍满地。 田秀先前搞出的政策,倒是节省了一些粮食,也通过贸易向其他国家换取了一些粮食,可今年赵国的粮食缺口,依然有几十万石。 “主君!”毛遂忧心忡忡的找到田秀:“如果我们不尽快想办法弄粮食,恐怕今年将会爆发一场严重的灾情。” 上官文君也跟着说道:“先生刚刚接任丞相,就让赵国发生这么严重的灾情,只怕那些权贵会以此为借口,对您进行攻击,那个时候,大王恐怕也保不住您。” 田秀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可他又不是哆啦a梦,上哪去搞那么多粮食来? “妈的!惹急了老子,我辞职不干了!” 辞职不干,自然也是个办法。只是现在辞职的话,等于给赵王留下个烂摊子,赵王不扒了田秀的皮,那才是有鬼。 思来想去之下,田秀只能剑走偏锋了。 他决定动用自己的先知能力,去开采赵坤境内的金矿,用黄金来买粮,以渡过这次的粮荒。 黄金的数量是相当有限的,不到万不得已,田秀也不想去开采这些有限的黄金,可是这都火烧眉毛了,除了这种办法,田秀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至于鼓励耕种,做出一些农业改革,田秀也想过,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 粮荒在冬季就会来临,田秀必须得让赵国的百姓能扛过这个冬天,得先让他们活下来,才能跟他们说将来怎么改革。 依照记忆,田秀从地图上,找到了几处金矿的标记点,这都是在后世,赵国境内发现的大金矿。 金矿的地点被标注出来以后,接下来就是开采了。 好消息是,田秀标注出来的金矿,全部都被证实存在黄金。 坏消息是,这些金矿埋的有点深,开采需要时间。 按照孙礼做出的估计,这些黄金想被开采出来,至少也得半年时间。 目前已经九月份了,半年时间黄金才能被开采出来,也就是说至少明年的三月,这些金矿才能带来收益。 “距离入冬最多还剩一个月,半年时间,我们等不起了。” 田秀说完了之后,在场的众人都陷入到沉默中。 这时,上官文君开口了:“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找其他国家来借点粮食,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这个想法一出,田秀也是眼前一亮。 之前赵国没找其他国家借粮,无非是担心无力偿还,但现在赵国已经有了金矿,自然不用担心偿还不上贷款。 而且,就算是没有金矿,田秀也只有借粮这一条路可走了。 如果不借粮,赵国今年将会爆发一场严重灾情,相比之下国家的信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田秀将借粮的事情上报了赵王,得到了允许之后,使者马上到周边几个国家去借粮。 然而今年遭遇旱灾的,不光是赵国,除了楚国的江东地区,各国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旱灾。 韩魏今年也没多少余粮,他们的百姓也要饿肚子,韩王和魏王自然不会把粮食借给赵国。 齐国那边,齐王手里倒是还有余粮,齐王建原本是想把粮食借给赵国的,结果后胜想把齐国的粮食在各国灾情爆发的时候,高价卖出去赚取暴利。 在后胜的搅和下,赵国最终没从齐国借到一粒粮。 燕国就更不用说了,燕国比赵国还要惨,武成后写了好几封信给赵王,请赵国支援的粮食给燕国。 赵国本来是去借粮的,反过来还被人家借粮食,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赵国,魏国,齐国,燕国都借不到粮,赵国只能把希望放在秦国跟楚国两个国家身上。 赵王先派人去了秦国,赵国的使者好话说尽,吕不韦的态度也很诚恳,但结果就是,秦国无粮可借。 吕不韦表示,关中也遭遇了大旱,秦国同样面临缺粮的困境,对于赵国的困难,秦国很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借粮食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如果赵国愿意买的话,秦国可以卖一些高价粮给赵国。 田秀表示,买高价粮还不如买齐国的,买你秦国的干什么? 吕不韦则表示,要买就拿钱,不买就拉倒。 赵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赵王下令断绝和秦国的贸易来往。 不过被田秀阻止了,秦国可是大国,每年跟秦国做生意,赵国都能得到一大笔关税。 这种情况下,跟秦国断交,实在称不上明智。 最后无奈之下,赵国只能去找楚国借粮了。 赵王终于求到自己头上,楚王都快乐疯了。 楚王当即表示,想要借粮没有问题,借多少都可以。 但唯一的条件,赵国必须对楚国称臣,赵王还要亲自到楚国去朝见,不然免谈! 赵王对此的回复只有四个字:“寡人赵帝!” 第422章 楚国之行 赵王打死也不愿意向楚国低头,而楚国那边也表示了,只要赵王不低头,楚国就不会借一粒粮食给赵国。 而且为了迫使赵国低头,楚王还下令国内的商人不得随意出口粮食到任何国家。 今年的大规模旱灾,楚国并没有受到波及,楚王搞粮食禁运,此举也是想要迫使六国向楚国低头。 然而韩魏齐秦都是产粮大国,楚国的粮食禁运政策,实际上也就只能针对燕赵两国。 面对楚国搞的粮食禁运,赵国君臣束手无策。 于是所有压力都给到了赵王身上,而赵王又把压力转移到了丞相身上。 结果,田秀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筹粮的重担,被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先生,可为粮食的事情烦恼?” 田秀正坐在房间中为粮食的事情发愁的时候,上官文君从外面进来了。 “上官小姐?”田秀看到上官文君,立即起身相迎,“上官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上官文君跪坐到田秀身侧,道:“妾路过先生的房间,见先生的房门敞开着,所以就进来看看。” 田秀叹了口气,“唉,如今赵国粮荒,我身为丞相,却不能为大王分忧,真是惭愧。” 上官文君微微一笑,“先生何必如此自责,这并非先生之过。只是,妾身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秀眼睛一亮,“但说无妨。” 上官文君道:“妾身听闻楚地盛产稻米,何不派人前往楚国采购粮食?” 田秀摇摇头,“楚国已然下令禁止粮食出口,此法不通。” 上官文君讪笑道:“楚地并不代表楚王,想从楚国获取粮食,不一定要从楚王手上买。” 田秀苦笑道:“整个楚国都是楚王说了算,他不卖粮,我们还能找谁买?” 上官文君也笑了一笑,道:“先生,你难道不知道楚国遍地封君?楚国之封君,几乎自称诸侯,就连楚王也难以约束。若是先生派人前往楚国找封君购买粮食,必能如愿。” 田秀一听也觉得此法可取,只是还有个问题,该去找楚国的哪些封君购买粮食?他在楚国可并没有什么朋友。 毛遂倒是以前跟平原君出使过楚国,也许能找他来问问。 田秀吩咐了人去请毛遂来,然而毛遂表示,他跟楚国的封君并不熟,他在楚国也就仅仅是和楚王相熟而已。 毛遂表示,他愿意到楚国走一遭,说服楚王卖粮食给赵国。 然而田秀知道,毛遂去了也必定无功而返。楚王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拿捏赵国,是绝不可能轻易罢手。 这个时候,上官文君说话了:“先生,妾在楚国倒是认识几个封君。” 田秀把眼睛看向上官文君,激动道:“小姐此言当真?” 上官文君轻轻颔首,道:“妾和父亲在家时,常和吴越地区的封君打交道,吴越地区的封君,妾大多相熟。如果妾向他们开口,想必他们是愿意卖粮给赵国的。” 吴越地区大都沿海,粮食如果从那里发出,可以直接走海路送到赵国。走海路的速度要比陆路快得多,而且也避免了许多麻烦。 田秀大喜道:“如此一来,粮食总算有着落了。” “秀拜谢上官小姐!”田秀站起身行礼相谢。 上官文君却伸手扶住了田秀,说道:“妾还有两个条件。” 田秀道:“慢说是两个条件,就是200个,2000个,也但说无妨。” 上官文君讪讪一笑,道:“妾这两个条件很简单,这第一就是先生得陪小女子亲自回吴越去走一遭!” 毛遂一听上官文君居然要田秀跟他去楚国,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 “上官小姐,为什么你要让丞相随你去楚国?” 田秀本来也想问,但上官文君却说:“方才先生可说200个条件都能答应,怎么连第一个都不能答应?莫非先生是担心,文君会卖了先生?” 田秀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便随小姐走一趟吧。只是……不知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上官文君笑道:“这第二个条件嘛……等我们到了吴越再说。” 田秀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第二天,田秀到宫中去面见了赵王,告知了她自己要随上官文君到楚国筹粮。赵王本来还担心田秀贸然去楚国会有危险,田秀却让他放心。 自己到楚国是做生意,又不是去打仗的,能遇到什么危险?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买不到粮食而已。 赵王见田秀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不过赵王还是从宫中派了十个侍卫,负责沿途保护,对此田秀自然也不会拒绝。 上官文君找到田秀,希望尽快出发,田秀却表示还要等等,明天早上再出发前往江东。 虽然不知道田秀为何要等,但上官文君还是同意了。 当天夜里的时候,田秀回到家,只见赵媛正坐在床边给继业讲睡前故事,听到门被打开,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然后合上了书。起身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继业在这时哭闹了起来,赵媛无奈,只能坐下去把故事讲完,田秀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等到故事讲完以后继业安然入睡。 两人这才来到另一间房,一进门,田秀就揽住了赵媛的赵媛的腰身,赵媛轻轻推开她,嗔怨道:“夫君还记得妾身?” “公主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赵媛哼了一声:“那你怎么大半个月都不曾来看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快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田秀轻咳了一声,道:“公主,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了才来看你?” 赵媛白了他一眼,“你我夫妻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说吧,到底有何事?” 田秀嘿嘿一笑,“还是公主了解我。是这样的,我明日要随上官小姐去楚国一趟。” “去楚国?”赵媛惊讶道,“去楚国干什么?该不会是夫君想陪上官小姐去游山玩水吧?” 田秀见赵媛语气中有醋意,只好认真的说道:“这一次去楚国是公差,我要到楚国去买粮!如果这次买不回粮食,今年冬天会饿死很多人的!” 赵媛虽然有点小脾气,但还是识大体的,她轻声叮嘱:“此去楚国路途艰远,你要小心。” 田秀点了点头,“我会的。只是……我此去楚国,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家中还得麻烦公主多多照看。” 赵媛叹了口气,“家中之事你不必担忧,有我在。只是你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 田秀将赵媛紧紧拥入怀中,“多谢公主。” “公主!”田秀再次开口:“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想求。” “夫君,只要我能做到你但说无妨。” 田秀道:“这次去楚国,我们是要买粮食。可目前国库所剩的黄金,只剩下不到万金。” 赵媛何其聪慧,立即明白了田秀的意思。这不就是来找自己借钱吗? 赵媛道:“夫君!要是你需要钱,妾自然没有理由推辞,可是这次……” 田秀马上说道:“公主,这次我是代表国家向你借钱,等我们邯郸附近的那几个金矿开采出黄金,朝廷会连本带利的把借你的钱还你。” “真的?”赵媛有点不信。 田秀这几年烂好人当了好多次,每次国家有困难或者是禁卫军缺钱缺粮,都是他自掏腰包垫上。 赵媛很担心,田秀这回又要当烂好人。但这次的烂好人他可当不起,赵国所缺的粮食数额巨大,那么多钱如果借给田秀,万一他不打算要,他们家会破产的! 为了打消赵媛的顾虑,田秀马上说道:“我打借条!” “借条就不必了!”赵媛摇了摇头:“夫君既然如此坚决,那妾就把钱借给你。” “不,借条还是有必要的!” 田秀又不是傻逼,这次他要借的钱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这么多钱借出去,万一他喵的赵王当老赖,自己找谁还钱? 田秀只是善良,又不是傻逼。 “好吧!”赵媛见田秀态度坚决,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次日清晨,田秀带着十名侍卫,与上官文君一同踏上了前往楚国的路途。 上官文君看着田秀身后好几辆马车,忍不住问道:“先生,这些车里装的都是什么?” 田秀一脸心疼的看着身后这几辆马车:“这里面可足有十万金!” “十万金!”上官文君也微微吃了一惊。 赵国不是已经没钱了吗?这十万金是哪来的? 田秀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下后,上官文君恍然大悟:“难怪昨天白天我催您上路,您说还有事情没办完,原来是去找公主借钱。” “是啊!”天边的朝阳很红,阳光洒在田秀脸上,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像是昨晚没休息好一样。 “赵国除了公主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哪个大户,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了。” 上官文君看着田秀,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其实您不用带这么多钱去楚国的,由我出面担保,应该可以先把粮食弄来。” 田秀笑道:“事情怕万一,万一我们在楚国筹不到粮,回去的时候经过齐国,还能从齐国买点高价粮。” 上官文君感叹道:“先生,你想的可真周全!” “先生!”上官文君突然抓着田秀的袖子,显然是有话要说。 “嗯?” 上官文君又松开了他,摇头道:“无事!” 一路上,上官文君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田秀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方毕竟是女孩子,他也不好多问。 转眼之间,他们就到了冠氏渡口。 而后田秀带着众人在冠氏附近坐上了船,船只沿着黄河一路东进,从渤海湾南下。 由于不习惯乘船,田秀一路上吐了好多次,到后面居然病倒了。多亏了上官文君一路照顾,两人才能顺利到达楚国的江东地区。 这一路上的照顾,让田秀和上官文君的感情更进一步,两人已经暗生情愫,只是谁也没有勇气更进一步。 到达了江东之后,田秀一行又换乘马车,一路疾行,七八日以后,终于抵达了阖闾城。 阖闾城在后世也被称作姑苏,春秋之时,此处曾作为吴国都城。 吴国被越国灭亡之后,阖闾城又曾短暂作为越国之都城,并被命名为吴城。 楚国灭越之后,吴城又被改名为阖闾城。 阖闾城是吴地最大的一座城邑,同时也是整个吴越地区,贸易最为繁华的地方。 一入城,田秀就被城里的景象吸引,在阖闾城中,有着形形色色的商贩,这些人的服饰与中原有很大差别,他们大部分穿着兽皮衣裙,头上还插有羽毛,看起来颇有点印第安人的味道。 田秀一行都穿着华夏服饰,一入城就成为了焦点。不少商贩都来向他们推销,吴越地区的各种特产。 其中一个商贩抓着田秀,向他推销越国产的珍珠。那珍珠的个头很大,差不多有鸽子蛋大小,很是稀有。 田秀的护卫本想赶走这个商贩,对方却死抓着他不肯放手,大有一副你今天不买我的东西就别想走的样子。 上官文君本想亲自出面去交涉,田秀却把她拦了下来,并且花费100金,购买下了那颗珍珠。 商贩拿着100金,兴奋的离开了,他走了以后,上官文君就忍不住抱怨:“我的先生,那颗珠子根本就不值100金,依我看,最多也就值20金。” 田秀却说:“没听说过千金买马,这次整个阖闾城,都知道从中原来了一个有钱的大户,他们肯定会争着抢着把货物卖给我。这个时候,我们不用去上门,也能从他们手上买来粮食。” 上官文君刚要说话,田秀马上打断了她:“文君小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以直接去找吴越地区的封君联络,可是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去联络那些人。那群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家伙,从他们手上买粮,只怕会贵的咬人。倒不如从这些百姓手上买,价格必定会便宜不少。” “先生,你忘了楚王有禁运,哪个人会把粮食卖你?” “呵呵!”田秀笑了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上官小姐还是太低估人性了。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给‘商人’50%的利益,他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给100%,他们就敢于践踏律法。如果你给200%,他们敢把绞死自己的绳子卖给你!” 这番理论让上官文君大受震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比喻商人的。 实际上田秀所说的这个商人也不单是指商人,而是指资本,只要有利益,那些资本家们,就什么都可以出卖。 而资本也不一定要是大资本家,一些普通人也能成为资本家。 这就像yt资本,都是以少积多,大量平民也在不断累积财富。 第423章 黄歇之邀 一颗20金的珠子居然被卖出了100金,这个消息迅速在城中传开,随后全城的商人都蜂拥而至,围在田秀的驿馆,向他推销自己的商品。 田秀顺势提出了自己想要购买粮食的想法,起初这些商贩们都还很犹豫。因为江东地区也接到了楚王的禁令。 但是听到田秀愿意使用比平时高50%的粮价来收购粮食,这些人终于心动了。 于是,大批阖闾城中的商人,不顾官府的禁令,偷偷的将粮食出售给田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阖闾城的县令,这位阖闾城的县令名叫吴专,吴专收到消息之,立刻带人赶去了田秀的驿馆,查抄他手上非法购买的粮食。 田秀的护卫们上去阻拦,眼看两方人就要动手。田秀终于从屋里走出来了。 “是谁在外面喧哗呀?” 田秀一出来就镇住了场子。 吴专祖上是吴国的王族,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见到田秀的那一刻,他也被对方身上的气势镇住了。 田秀身上那种气势,绝对不是寻常商贩有的,这种气势吴专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感受到田秀的非比寻常,吴专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这位客官,我听说您在大量收购城中的粮食,不知可有此事?” 田秀打量了吴专一眼,笑道:“此事确实不假。”收购粮食这件事情早就搞得满城风雨了,否认根本没用。更别说买来的粮食就堆在院子里,除非这位县令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看不见。 吴专见田秀一口承认了下来,也不废话: “这位客官,按照敝国的禁令,凡是粮食是绝对不能出口到外国的。我听闻您在阖闾大肆收购粮食,所以在下要将这些粮食收缴。” 田秀笑道:“在下并没有违反贵国的禁令,您为何要没收我的粮食呢?” 吴专面色不虞道:“是在下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田秀道:“您说的很清楚,贵国有政令粮食不能出口。” “可是!我只是收购粮食,又没出口!请问这也算违反楚王的禁令吗?” “这……”吴专霎时之间哑口无言。 田秀见对方答不上来话,又继续逼问:“吴县令,楚王有没有说所有粮食一律不能买卖?如果有的话,请您把楚王的诏令拿出来我看看。” 吴专只好说道:“这位先生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不过虽然你能收购到粮食,但别想从我楚国运出去!我会派人盯紧你的!” “县令大人随意!”田秀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们走!”吴专带着自己的人撤了。 他们都走了以后,粮食收购工作又重新恢复,田秀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食陷入到了沉思,这么多粮食想悄悄运出楚国,是不太可能的。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吴专肯定会盯死自己,该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把粮食运走呢? 田秀感觉一阵头疼,也许得去找上官文君,她是本地人或许会有办法。 来到上官文君的房间,房门是被关着的。田秀敲了敲里面并没有人应答。 “上官文君小姐去哪了?”田秀看向身旁的一个护卫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刚才小的一直跟着丞相,并没看到上官小姐。不过上官小姐家在吴越,兴许是去看故人了。” “也是!”田秀点了点头。 上官文君就是本地人,而且还是名人,不大可能会被诱拐。田秀抬起腿刚想离去,忽然又想像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再次来到上官文君的房门前。 阖闾城中一间奢华的宅院。 上官文君出现在门口,守卫将她拦了下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上官文君怒道:“我你们都不认得了?” 守卫们一看是上官文君,慌忙放行。 上官文君进到这间宅子以后,穿过一进院落,来到二进的院子以后,他上了一间阁楼。 阁楼上,一个穿着圆领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到外面的动静,男子头也不回:“上官小姐来了!” 上官文君看着男子,道:“田秀我已经帮你带来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父亲?” 那男子玩味的一笑,转过身看着上官文君:“可是你还没有把他带到我面前呢!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要把他带来见我才作数。” “混账!”上官文君咬着牙骂了一句:“江东是你的封地,你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将他抓住,何必偏要让我把他骗来?” 那男子呵呵冷笑,“随上官小姐的便!反正我不看到他,是不可能把你父亲放了的。” “无耻!”上官文君骂了一句,转过身离去。 临走前,她放下了一句话:“我父亲如果少了半根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上官文君从外面回来,她刚推开房门进去,就被吓了一跳,一个男人居然等在他的房里。 “先生!”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田秀后,上官文君终于松了口气。 她跪坐到垫子上,看着田秀问道:“您怎么在我的房间?” 田秀耸了耸肩:“我本来想来你的房间找你,结果看到门开着你不在,所以我就进来了。” “哦!”上官文君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田秀擅自进她房间的事情。 田秀忽然问道:“上官小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上官文君心虚的说道:“一个朋友约我,所以我就和他见了个面!” “哦!”田秀看穿了上官文君的心虚,却并未多言。 两个人谈起了怎么把粮食运出城的事情,上官文君表示,要将粮食从城里运出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带着这么多粮食,该怎么装船带走? 吴越地区附近的码头都被封君控制,想绕过他们,是根本不可能通过水路将粮食运出去的。 而如果走陆路的话,这么多粮食走在路上马上就会被查封。 “那上官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上官文君顺势说道:“只能去求助一下江东地区的封君,如果有他们出面运作,相信把这些粮食运走并不成问题。” “那江东地区的封君,上官小姐觉得我应该先去见谁呢?” 上官文君想也不想的说道:“这江东地区,有一个最大的封君,其他的小封君,都是归他管的。只要说服了他,相信问题也就解决了。” “那上官小姐,这位江东地区最大的封君叫什么名字?” 上官文君刚想要报出他的封号,又马上改口:“他是谁,您见了自然知道。” “这么神秘吗?”田秀摸着下巴露出了点怀疑。 上官文君有点心慌,急忙说道:“您说过要答应我两件事的。” 田秀点了点头:“不错!” 上官文君说道:“我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就是,跟我去见这位封君!” “那好吧!”田秀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上官文君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田秀笑了笑:“小姐好像比我还等不及。” “我……我只是早点想把事情办成,这样就能和先生一起回邯郸了。” “是嘛?”田秀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那我们这就去吧!” “好……”上官文君见田秀要跟她去,心中突然涌起一抹愧疚。 两人出门的时候,护卫提出要陪他们两个去,田秀却说:“上官小姐能害我吗?你们跟着去做什么?留在这儿把粮食看好就行了 。” “可是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 田秀瞥了眼上官文君,道:“我跟着上官小姐非常安全,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好吧!” 上官文君听着田秀的话,两只手不停打转,她心里非常纠结,自己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田秀? “我们走吧!”田秀拉着上官文君出门。 两人一同漫步在繁华的街市,上官文君一路都低着头,像是怀有心事一样。 田秀背着手走在前面,嘴里面哼着《大名不妙曲》。 上官文君终于忍不住了,走了上去,拽住了他的袖子:“先生,你不能去!” “为什么?”田秀停下步子问道。 “因为……”上官文君欲言又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的大美人怎么哭了?”田秀调笑着,掏出手绢帮她擦泪。 “总之你不能去!”上官文君哭着说道。 田秀低着头,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上官文君的额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抓了我的父亲!”上官文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在他要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的时候,田秀伸手打断了她:“上官小姐,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好了,我们走吧。” “你都明白?”上官文君惊呆了。 擦了擦眼泪,她冲上去拦在了田秀面前:“你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我怎么能不知道?其实从你一路上的表现,我就能看出来你有心事。所以刚才趁你不在,我翻看了你的包袱,找到了里面的信。而我刚才一直没揭穿你,就是在等着您坦白。” 说着,田秀又停下步子拍了拍上官文君的肩膀:“文君,你没有让我失望!好在你鼓起勇气向我说出了真相,这样你依旧是我的朋友!” “朋友……”上官文君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 “先生!”上官文君拦在田秀身前,说道:“既然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去呢?” 田秀耸了耸肩:“我都已经来了,不跟你去,还能怎么办?再说了,如果我扭头走了,你父亲怎么办?” 田秀微笑着宽慰她,“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应对。” 上官文君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能有什么办法。 田秀带着上官文君来到了那位江东地区最大封君的府邸。 门卫拦住了他们,田秀递上名帖。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那位封君端坐在堂上,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们。 田秀不卑不亢地向他行礼,然后说明了来意。 那人沉默片刻,哈哈大笑起来,“田秀,你真有胆识!居然敢来见我。” 田秀抬起头,看着坐在上面的黄歇,说道:“春申君,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嗯?”黄歇有些惊愕,田秀居然认出了他? 这不可能啊!他们俩以前从来没见过面。 黄歇把目光看向上官文君,见对方眼角还有泪痕,便已然明白一切。 “武安君,不,赵相,既然您认出我了,那子歇也就不想装了。” “子歇之所以费这么大心思请您来,不过是想当面向您请教治国之策,还请您赐教。” 田秀打断了黄歇,道:“令尹,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放了上官文君小姐的父亲?” 上官文君一听田秀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居然还想着帮他救爹,顿时感动不已,心中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黄歇笑了一笑,道:“我想您是误会了,子歇并没有抓上官文君小姐的父亲,上官小姐的父亲可是江东地区有名的大贤,子歇哪里敢抓呢?只不过是寡君仰慕上官先生的威名,所以请他去陈都做客而已。” 这说的当然是假话了,上官灿摆明了是被楚王软禁起来了。不然上官文君绝对不会帮黄歇做事。 看穿一切的田秀并没揭穿黄歇。 对方那么说就是要脸,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当然不能去打黄歇的脸。 不然激怒了黄歇,对谁都不好。 “令尹,既然如此那能否请上官先生尽快到阖闾和上官小姐见面?” 黄歇点了点头:“当然!子歇这就给寡君去信,说上官小姐思念父亲,马上就请寡君释放上官先生和上官小姐团聚。” “那就多谢令尹了!” 田秀拱手相谢。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吧?”黄歇站起身,一脸恭敬的对田秀行礼。 田秀回过身对上官文君说道:“小姐先回馆驿等我。” “可是……”上官文君看了眼黄歇,有点担心田秀。 田秀冲他微笑了一下:“不会有事的,去吧!” 上官文君离开了以后,田秀这才跪坐到黄歇的身侧,与对方展开交谈。 第424 新婚贺礼 田秀坐下以后,黄歇先是吩咐侍女上了茶,然后才极为真诚的说道:“武安君,请容许我这样称呼您。您是一位贤人,屈居于赵国,实在太屈才了,寡君求贤若渴,您不如就留在我楚国。” “留在楚国?”田秀面对黄歇抛出的橄榄枝,只是笑了一笑,然后低头品茶,并没对这话做出回复。 黄歇见此也不气馁,继续说道:“赵王丹此人,绝非是什么明主。子歇敢断言,他尚在壮年,武安君尚无后顾之忧,然赵王丹若崩,必先杀君,君当早做良图!” 田秀放下茶杯,看向黄歇,笑着问道:“那么敢问公子,当今天下谁为明主?”黄歇闻言,精神一振,忙道:“寡君熊完,礼贤下士,宽以待人,是为明主。” 田秀听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黄歇见状,略作思考,继续劝道:“武安君,长平之战以后赵国一蹶不振,虽经多年发展,但已非昔日可比。而我楚国,地广物博,兵强马壮,西却巴蜀,北攻韩魏,此时正是武安君一展宏图之时。” 田秀还是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暗自盘算。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赵国确实在不断衰落,而楚国的确在蒸蒸日上,而且已经有统一天下的势头。 然而田秀知道,这些不过是假象罢了。楚国的强盛,仅仅是因为楚王和黄歇两人君臣一心,加上一些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今日成就。 楚国的根基与底蕴,实际上远远追不上秦国。 此时秦国还在关中舔伤,但只要等秦国伤情痊愈,就是楚国大难临头之时。 那个时候楚国现在有多风光,以后就会有多狼狈。 “春申君!”田秀看着坐在上首的黄歇,不紧不慢的说道:“诚然敝国确实不断衰落,但是胜利绝非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忠臣不事二主!” 黄歇闻言,抚着胡须大笑:“公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即使是商鞅,与魏不得志,而奔秦,终于一展宏图。还有乐毅居赵不过一默默无闻之小卒,到了燕国之后,却能一鸣惊人名扬天下……” “哈哈哈!” 黄歇的话还没有说完,田秀就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 见此,黄歇面露不虞,却还是笑着问道:“不知武安君以为子歇哪里说错了吗?” “春申君谬矣!”田秀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黄歇,道:“商鞅、乐毅之所以从母国出走,都是因为郁郁不得志。而在下在赵王手下已经位及人臣,更何况赵王又姐相许,秀若叛赵奔楚,岂非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如果楚王连在下这种人都用的话,只怕也并非是什么明主吧!” “武安君这是哪里话。”黄歇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若是武安君愿来楚国,寡君必以国士待之。武安君但有所需,寡君无不满足。” 田秀微微摇头,“谢春申君美意,但田某心意已决。” 黄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一闪而过,哈哈笑道,“既然武安君已有决定,那子歇也不好强求。不过日后若武安君改变主意,我楚国大门随时为君敞开。” 田秀拱手道,“多谢春申君。” 二人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随后田秀便起身告辞离去。黄歇望着田秀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心中暗忖,此人倒是有些油盐不进,不过好在自己还有后手。 这个时候,门客李园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春申君,你好不容易才把田秀诓到楚国,为何让他走了?” 黄歇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茶,说道:“先生是想让我扣押田秀吗?” 李园怔了一怔,问:“难道不行吗?” 黄歇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李园这家伙看着平时挺鸡贼的,怎么连这点前提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田秀可是赵国丞相,楚国把他扣押了,赵王能跟楚国有完? “先生!”黄歇咽下了嘴里的茶,摇着头说道:“扣押人质这种事情只有卑鄙的秦国做得出来!我楚人乃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先生放心好了,本君已有良策,不出十日,必叫田秀主动来求我!” “楚国是礼仪之邦?”李园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是蛮夷来着,这才过了多少年就变成礼仪之邦了?令尹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 “先生!”李园将茶杯放到桌上,看着身旁的李园,叮嘱道:“田秀不是正在江东收购粮食吗?” 李园一听,马上说道:“在下明白了,臣马上去办!” “先生明白什么了?”见李园要走,黄歇急忙叫住了他。 李园回过身,怔怔的看着黄歇,道:“属下这就去通知全城的商人,严禁他们卖粮食给田秀,然后再把他已经买的粮食全部没收,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黄歇一脸黑线的捂了捂脸,终于忍不住骂垃圾话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干了?” 李园被喷了,心中有些恼,却还是说道:“那敢问令尹,您是什么意思?” 黄歇算无语了,如果不是看在李园当初把妹妹献给过自己的份上,要不是自己还念这点旧情,早把他踹一边去了!这家伙也是越活越倒退,怎么越来越蠢了呢? “先生!”黄歇耐着性子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通知全城的商人,把粮食卖给田秀,不管他要多少,都卖给他。不过只一样,不许卖给他马车。” 李园这下终于明白黄歇的意思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令尹高啊!我们把粮食卖给他,却不给他马车,这样他就算有了粮食,也运不出城!” 黄歇笑道:“到时候他收了那么多粮食,带不走,吾倒要看看,他田秀的头颅,是不是像那位赵帝一样高贵,永远不舍得低下!” 馆驿之中,上官文君正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她不时抬头看向外面,可田秀却迟迟没有回来。 眼看天色要黑了,上官文君再也按耐不住了,她正打算出门去找田秀。 田秀背着手,远远的向她走了过来。 上官文君立即冲了上去,借着屋中幽暗的烛光,上下打量着田秀。见对方毫发无损,眼眶中的泪水也是夺眶而出。 田秀笑了笑,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上官小姐,你怎么还哭了?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哭的。” 上官文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还说呢,你知不知道你出去了一整天一点信都没有,我有多担心你。”田秀心头一暖,拉着她的手走进屋里,“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上官文君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和黄歇谈得怎么样?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田秀摇摇头,“他倒是想,不过我没给他这个机会。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接着,他将与黄歇会面的经过告诉了上官文君。 上官文君听完,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黄歇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田秀微微皱眉,“我也料到了这一点。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上官文君这时低下头,满脸羞愧的说道:“先生,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都是因为我……” 田秀笑了笑:“没关系的,我这不是全身而退回来了吗?” “都怪文君不好,险些害死先生!” 说着,上官文君跪地请罪。 “好了好了!”田秀扶起上官文君,将她扶到一旁的垫子上坐下。 “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敌人太狡猾。” “而且你也真是你在邯郸的时候,怎么不说你父亲被抓了呢?这样我也能早点组织人手营救。” 上官文君听到这话的时候,羞愧的低着头,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田秀见此,也不好意思再多做责备。 他站起身,笑了笑,道:“其实也怪我,如果我对你关心点,事情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上官文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怪我和父亲太天真,以为楚王是什么明主,没想到他会那么下作,竟然扣押我父亲。” “上官小姐!”田秀看着上官文君,一脸严肃的问道:“等你父亲回来之后,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上官文君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弄成这个样子了,我只能跟父亲离开楚国,漂泊列国了……” 田秀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上官小姐,要不等你父亲回来,请他与我们同回邯郸,如何?” “真的?”上官文君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然后神色又迅速黯淡下去。 “先生,你还肯接纳我们吗?” “当然肯了!” “先生你真好!” 上官文君情不自禁的将身子靠到了田秀怀中,田秀当然也没拒绝,顺势将她抱住。 情到深处,你侬我侬,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 外面下了一场大雨,而屋子里同样是狂风骤雨。 上官文君就好像一叶迷失在暴雨中的扁舟,她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住面前的田秀。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日上三竿,天边居然出了彩虹。 大清早的能出现彩虹,可谓是旷世奇观。 驿馆里田秀的部下们,都在欣赏着外面的彩虹。 田秀和上官文君,也终于是被惊醒了。 “啊!”上官文君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去穿衣服,荒谬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田秀笑了一笑,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帮他穿上。 上官文君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一直蜷缩着身体。 这位名扬天下的第一大才女,就这样丢掉了自己的第一次,而且还丢的那么随便。 在这个崇尚礼节的年代,上官文君不知道,事情要传出去了自己该怎么见人。 田秀还是个有妇之夫,自己这种行为,只怕与夏姬之流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此处的时候,上官文君居然失声痛哭。 田秀自然能看出她的心思,急忙安慰道:“文君,别怕,我会娶你的。” “真的?”上官文君一听,居然马上就不哭了。 田秀嘴角一抽,突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当然是真的!”田秀帮上官文君穿好衣服,然后抓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知天下之人,谁不知秀以信义立身,秀何曾干过那始乱终弃之事?” 上官文君闻言,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将头靠在田秀怀中。 两人都穿好衣服以后,共同从房中走出。 这个时候,已经有眼尖的人注意,上官小姐的发型变了,她将头发盘起来了,上面还扎了髻,一般梳了这种发型,意思就是说已经嫁为人妇。 “恭喜上官小姐,不,恭喜夫人!” 眼见得下人已经上去讨起了彩头。 上官文君羞涩的跟在田秀身后,好像突然开始怕见人了一样。 田秀轻轻用手拍了拍她,意思是有我在不用怕。 接着田秀对面前的几个人说道:“好了,你们都去领赏吧,每人一金,算是夫人给你们的彩头!” 这几个人不光有田秀的部下,还有馆驿的奴仆,几人闻言一同向上官文君行礼道谢。 这时,田秀又说道:“去传本相的命令,馆驿之中所有人皆赏半金,就当是夫人请你们吃喜酒了。” 半金要是全买酒,可以买几大缸。 田秀这份喜酒,分量真可谓不轻。 这一下子整间驿馆都是欢天喜地的,人人都额手相庆,比他们自己娶媳妇还高兴。 一些人甚至还盼着,田秀最好能天天纳妾,这样他们就能不停的讨彩。 田秀纳了上官文君为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黄歇那里。 黄歇正在用饭,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居然咬到了舌头。 “令尹!”李园见此立即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个田秀,真是太放肆了。我楚国的第一才女,他不打招呼就泡了。” 另一个门客也跟着说道:“就是!上官文君那只天鹅,咱们主君都还没吃上,反被田秀那混蛋吃了,实在太过分了!” “噗!”黄歇终于忍不住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了,“你们可闭嘴吧!搞得好像我对上官文君有意思似的。” 黄歇对上官文君确实没什么意思,要说有也就仅限于是肉体上的冲动而已。 但这种肉体上的冲动对黄歇这种政客来说是很容易克制的。 黄歇和田秀不一样,这位是专门搞事业的,女人什么的永远只能排在第二位。 要不是这样,这哥们也不会把自己的爱姬都送给楚王。 以至于搞得天下人还以为他跟楚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 “田秀居然娶了上官文君!”黄歇冷笑了一声,道:“人家新婚,我这个楚国的令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没有表示。看来我得给他送份贺礼了!” 第425章 离间之计 临近中午,田秀正与上官文君坐在一起下棋,便见一个护卫匆匆而来。 “丞相,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来给您送新婚贺礼的,但卑职看他们来者不善。” “嗯?”田秀闻言脸色一变。 他与上官文君刚刚成婚,这事情还没公开,按说外人不会知道。 但自己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黄歇若是想打听自己每日的行踪,再容易不过了。 想着,田秀对面前的护卫吩咐道:“你且让送礼的人在外面等着,本相这就去见他们。” “唯!” 护卫下去了以后,上官文君也没心思下棋了,她将棋子扔进棋盒里,忧心忡忡的说道:“夫君,这送礼之人必是黄歇,当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田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说罢,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便朝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田秀便看到了一群穿着华丽的人,为首的乃是李园。他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礼单。 “田相,恭喜恭喜啊!”李园笑着说道,“家主听说您与上官小姐新婚,特命在下带来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多谢令尹的好意。”田秀淡淡的说道,“只是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李园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田相这是何意?莫非是嫌我家主人的礼物太薄了?” “先生误会了。”田秀说道:“我与上官小姐,还没有正式成亲,现在收礼恐怕早了些。” 李园闻言,心道:“你们确实没正式成亲,不过是上了床而已。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还要装样子,给谁看?” “田相。”李园笑吟吟的说道:“您已娶赵公主为妻,上官小姐不过是妾,这纳妾,原不需要这么多仪式……” “先生此言差矣!”李园的话刚说了一半,田秀就打断了他:“婚姻之事,乃是大事。哪怕是纳妾,也当遵从于周礼,岂能如此随便?”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李园知道今天田秀无论如何不会收这礼了,只好说道:“呵呵,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就等丞相大人与上官小姐正式成亲,家主再呈上礼物。小人告辞!” “先生慢走不送!”田秀对着李园拱手送行。 待到对方带人离开了以后,田秀这才回到房间。 上官文君一直站在门口观望着外面的情形。 见田秀进来,上官文君这才重新坐回到桌旁,等待田秀归来。 “夫人!”田秀进来了以后,坐到上官文君对面,再次执起棋子,看着棋盘说道:“该谁走了?” “该妾了!”上官文君说着,抓起一子落下。 这子落下后,田秀盯着棋盘,琢磨着破局之策。 “夫君!”一旁的上官文君忍不住开口了:“黄歇送礼给您,摆明了是想要向你示好,您为何拒绝收他的礼呢?” “呵呵!”田秀闻言笑了一声,接着将棋子落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夫人以为黄歇是真心给我们送礼吗?” 上官文君怔了一怔,刚要说话,田秀提醒道:“夫人,该你落子。” 上官文君盯着棋盘犹豫了一下,随意的落下一子,然后才说道:“黄歇当然是不安好心,可是,我们毕竟是在他的底盘,您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就不怕他恼羞成怒?” “比起他的恼羞成怒,我更担心赵王会恼羞成怒。” 田秀说完了以后,上官文君的脸色微微一变。 此时,田秀抬起头,见上官文君似乎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我刚刚纳了你为妾,要是再收了黄歇的厚礼,你猜赵王知道了会怎么想?” 上官文君立即会意:“只怕赵王会认为您已经投靠了黄歇。” 田秀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放在棋盘上,道:“我要是收了他的厚礼,邯郸那边马上就会有谣言,说我准备投靠楚国。到时候黄歇就能名正言顺的把我软禁,而赵国那边,赵王只会认为我是真的已经投效楚国,我这辈子就真的只能留在楚国了。” 上官文君闻言,心中也是不由一惊。 黄歇来送礼,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没想到对方算计的居然这么深。 “夫君!”上官文君皱眉道:“我们在楚国发生的事情,赵王真的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吗?” “先不说黄歇会想办法把消息送到赵王面前。”田秀将一枚棋子落下,然后抓起一把棋子在手中把玩着,说道:“就是我们身边都有赵王的眼线。你也不想想,赵王为什么会从宫里面挑十个护卫跟着我?又为什么不准我带门客随行?” 上官文君恍然大悟:“这些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田秀立即摇头苦笑:“若只是监视,还好,就怕赵王给了他们什么密令。万一我有什么不轨,比如想投靠楚国,就直接把我干掉!” 上官文君闻言,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心思也已经无法再用在棋盘上了。 田秀见此,抬起头看向上官文君,安慰道:“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乱猜的!也许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兴许赵王真的只是让他们来保护我们的。” 房间外面。 田秀的几个护卫悄悄地聚集在了走廊下面。 “今天的事情必须得尽快告诉大王!” “好,我马上去飞鸽传书!” …… 黄歇的府上。 见李园带着礼物回来,黄歇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那个一向喜欢占人便宜的田秀,这次居然没掉进他的坑里。 “有意思,这个田秀,以往总喜欢拿人家的礼物不办事,我还以为他是个贪婪之人,没想到倒是小看了他。” 黄歇对田秀,由衷的产生了那么几丝欣赏。 田秀能走到今天,看来靠的绝对不是运气。 “李园!”黄歇对李园吩咐道:“你立刻去请田秀过来,就说我要请他吃酒!” “唯!” 李园刚要下去,黄歇又拦住了他:“慢!” “令尹还有何吩咐?”李园停下脚步问道。 “先不要再去惊动他了!过两日再去拜见他。” “李先生,从明天早上开始,派人每天去给田秀送吃喝玩物,不管他收不收,你只管派人送去。” 李园并不知道黄歇此举何意,但还是点头答应。 第二日一早,田秀刚刚起床,门口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早点。 “丞相大人!”一名馆驿的奴仆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这都是我家主人送来的一些我江东特产,请您笑纳。” 田秀见此,刚准备拒绝,没想到这些人说完之后,转过身居然就走了。 上官文君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看到门口摆的东西,不由感叹道:“黄歇可真了不起,居然给夫君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田秀摇头说了一句,转头对自己的护卫们吩咐:“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分吃了,以后若是黄歇派人送礼来,一律不收!” “唯!” 接下来几天时间,黄歇每天都会派人来送礼。 吃穿用度,乃至是被服枕头,几乎是所有能送的,黄歇都派人送了一遍。 田秀看着黄歇送来的这一屋子的礼物,心已经慌了。 这屋子的礼物虽然不值钱,但却很毒! 黄歇送了这么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给自己,在外人眼中,只怕以为自己要常住楚国。 这可有点不妙。 时间到了第七日,收粮的任务还在继续,这天早上,黄歇终于没再派人送东西来了。 上官文君终于安下了心:“还好今天没再送礼物来!” 田秀脸色相当难看,他有预感,黄歇今天没派人送礼,肯定是在憋什么大招。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到了中午的时候,黄歇又派人来送礼了。 而且这次来送礼的,还是黄歇本人。 只见黄歇的手下们抬着一座七尺高的雕像进到院子里。 这座雕像通体是用黄金铸成,底座使用的和田白玉。 光是这些用料,就知道这座金雕的价值不菲。 黄歇指着这座金雕像,对所有人说道:“听闻田公与敝国上官小姐成亲,寡君甚为高兴,此乃寡君专程令人打造的贺礼。” 田秀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已经从屋里出来了,看着院子里这尊以自己为蓝本打造的金雕,田秀彻底怒了:“令尹,自古以来雕像就没有以活人为蓝本铸造的,楚王这是何意?” 黄歇轻飘飘的解释道:“田公之才,天下谁人不知?凭借您对天下之人做出的贡献,一尊金雕,你难道还消受不起?” “楚王,这份礼物在下心领了,请您拿回去吧!”要不是黄歇带的人多,田秀已经要拔剑砍人了。 这孙子真比自己还坏!什么坑人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一尊七尺高的金雕像,这东西赵王都没有,自己把这个带回去,还有命吗? “这是寡君送给赵相的新婚贺礼,难道您不收?您还是不收下这礼物就是不给寡君面子,不给我楚国面子。莫非你是蔑视楚国?”黄歇说话的时候带着那么几分玩笑的感觉。但田秀明白,对方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这礼物今天自己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好!”黄歇大喜,随即带着自己的人从院子离开。 刚一走出馆驿,黄歇就对自己的左右吩咐:“立即派人宣传 就说楚王送了一尊七尺多高的玉座金雕给赵国丞相,作为新婚贺礼。赵相欣然接纳,对楚王感激不尽!” “唯!” 院子里,田秀看着这尊跟自己等身高的手办,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春申君黄歇,这孙子是把自己往死里坑! 田秀发誓,这次要是没被这孙子坑死,等自己回了邯郸,定要好好的整治他! 不过在整治他之前,田秀得抓紧时间,跟赵王把这事情解释一下! 邯郸。 王宫中。 “娘希匹!”赵王气的飙起了脏话。 “这个田秀,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赵王气的不断在大殿内来回走动,他已经知道田秀娶了上官文君的消息。天下第一才女被田秀收了,赵王本来就有点不爽,听说田秀在楚国,每天还能收到楚王送去的礼物,而且一应吃穿用度之物居然都不少,这让赵王更生气了。赵王认为,田秀肯定是和楚王达成了什么交易,要长留在楚国了。 虞卿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田秀辩白,好不容易安抚了赵王。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又有消息送过来,说田秀收了一尊玉座金雕。 赵王这下算认定了,田秀肯定是背叛自己了。 在赵王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忍受楚王这种程度的诱惑,自己要不是赵王,楚王对自己这么拉拢,自己早特么投靠了! 所以自己既然都经不住诱惑,田秀肯定也是一样的。 “混账!”赵王坐回到王座上,正准备下令要去把田秀的家抄了。 楼昌居然及时的拦住了他:“大王,您先不必这样着急,或许其中有所误会。” “误会?”赵王没好气的看了楼昌一眼:“这其中能有什么误会?” 楼昌道:“当心提防,这是楚人的离间计。” 赵王一听,愤怒的心稍有安慰。 虽然不知道楼昌今天抽了什么风,居然会给田秀发声。然而郭开还是马上跟着表明了态度: “大王,事情还没搞清楚,您怎么能这样随便的下令去查抄一位战功赫赫的丞相的家呢?” 赵王此时已经彻底蔫了。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问道:“两位贤卿以为寡人当如何?” 楼昌道:“大王可以写信,招回丞相,他若是回来就说明这些都是楚国时的离间计。若是他不回来,您再做打算不迟。” 赵王闻言,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好,寡人这就写信。” 等到赵王的信写完送出去了之后,楼昌跟郭开两人一道走出了大殿。 “楼相,咱们为什么一定要给田秀说情?让赵王跟他翻脸不好吗?” 楼昌白了郭开一眼 道:“愚蠢,他俩真翻着脸。田秀就他妈的要死心塌地的投靠楚国了。” “田秀那么牛逼,楚王要得到了他。就等同于得到了第二个吴起,那个时候咱们所有人都要玩完!” 第426章 步步紧逼 赵王的诏书很快被送到了田秀手上,看着赵王的诏书,田秀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这几天时间,黄歇借口说要清查户口,下令全城进入戒严状态,凡阖闾城百姓,胆敢有随意不出家门者,一律按敌国探子论处。 这就导致田秀这几天收不上粮食不说,就连驿馆大门都走不出去。 可是这种时候,赵王的诏书,居然还能送到他的手上。 这只能说明,是黄歇故意将这封诏书送到自己手里的。 这招就叫做杀人诛心! “妈的!”田秀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上官文君在一旁安慰道:“夫君,您不必如此着急。” “我怎能不急?”田秀看着手上这份要自己一月内回归邯郸的诏令,心态都要炸了。 黄歇下令封城,自己怎么从城里出去?要是一个月之内自己赶不回邯郸,肯定要落一个抗命之罪。 “夫人,你可知道要是我一个月之内回不了邯郸,赵王必定以为我抗命不遵,那时大事休矣!” 上官文君盈盈笑道:“这有何难?夫君只需要修书一封,给赵王说明情况,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田秀一阵无语:“夫人,我们的人连驿馆大门都出不去,如何能送得信?” “咯咯咯……”上官文君捂着嘴咯咯娇笑,然后才放下手说道:“夫君,你怎么那么糊涂呢?赵王既然找了人来监视你,那你身边那些人一定有办法去联络赵王。” 田秀也是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那些人忘了?” 此时屋子外面,田秀的一群护卫正聚在屋子里说话。 “这几天城里怎么戒严了?我看这苗头有点不太对。” “是不是丞相和黄歇谈崩了?楚人要对我们下手了?” “哎呀,我家里还有老母亲,我可不想死……” “你可闭嘴吧!我们的任务时间是监视丞相,城中的变故,我们要抓紧时间报知大王。”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个护卫警惕的站起身:“谁!” 田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 几个护卫看到田秀,立即站起身恭敬的行礼。 田秀坐到他们中间,打量着他们却并不说话。 这让几个护卫心里都有点发虚。 其中一个护卫硬着头皮开口:“丞相,您找我们可是有事?” 田秀却并未先说事情,而是说道:“这几日憋在家里,诸君是不是都闷坏了?” 几人不知田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并不敢接话。 “没关系,等回头解禁了,我请你们几个出去饮酒。到时候找几个舞姬,让弟兄们乐一乐!” 田秀说完了以后,几个人相视一眼,一同单膝跪地拱手相谢。 这一刻田秀在他们内心是无比高大的,请他们吃饭喝酒,还有妞。 这种领导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田秀又继续说道:“回头回了邯郸,我把你们调禁卫军去吧!” 几个人闻言,心头都是一阵激动。 所以说待在赵王身边是当皇差,但其实并没多少晋升机会。 大部分人都是干几年,就会被调到地方去守边。当然如果你家里特别有家世,也可以继续在宫里当差,只要熬上几年就有机会当将军。 不过田秀面前这群人,显然属于那种没有家世的。 对他们来说,等过几年被调到边境去守边,基本形同流放。那时他们要不想去就只能辞官回家。 田秀调他们去禁卫军,既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又保全了他们的仕途。 若不是以前没有门路,这几个人早就进禁卫军了。 所以在听到田秀居然要保送他们去禁卫军,几个人都激动坏了纷纷跪在地上拱手相谢。 田秀淡淡的摆了摆了手,这才说起正事:“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大王?” “这……”几个一阵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有办法联系赵王了,赵王要他们监视田秀,他们随身带着信鸽,怎么可能联系不上赵王?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被田秀知道,要不然也太伤人了。 田秀跟他们心连心,他们几个跟田秀玩脑筋。 想到这里的时候,几个护卫都觉得有些惭愧。 田秀见他们不吭声,只好又问了一遍:“各位弟兄,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大王?” 领头的那个小队长,名叫刘二,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二只好说道:“丞相,你把我们当兄弟,兄弟们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奉了王命监视您,说来也惭愧,我们原本应该早点向您坦白的。” “没关系!”田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现在告诉我,不是也不晚吗?” “对了,你们是用什么办法联系大王的?” 刘二转过身,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只信鸽,道:“我们是靠鸽子来联络大王,不过我们只带了七只鸽子,已经用掉了六只,这是最后一只信鸽了。” 田秀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可愿用你们的鸽子帮我送一封信?” 刘二一阵为难,他们用鸽子帮田秀送信,这不就等于说他们几个暴露了? 差事搞砸了,赵王能饶过他们? 田秀见此,急忙说道:“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只需要你们把目前城中戒严的消息告诉大王就可以了。” 刘二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没问题,些许小事,我们弟兄几个这就写信给大王。” 几个人当着田秀的面,写了一封信,在信写完了以后,一个人刚想把信卷起来绑到鸽子脚上。 刘二一把将信抢了过来,拿到田秀面前,殷勤的说道:“请丞相过目!” 田秀看了一眼这封信,确认写的没什么问题,这才将信还给他们:“尽快把信送出去!” “是!”刘二小心的把信纸卷好,信纸其实就是张字条,上面的字也不多,卷起来之后也就手指大小。 这也是没有招的事情,鸽子就那么大,如果想装一封信进去,明显是不可能的。 信绑好了之后,刘二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将信鸽放飞。 谁料鸽子刚飞出去,居然就被人射了下来。 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园。 李园将鸽子射下来,取消了鸽子脚上的信。 此时,李园对黄歇佩服到极致了。 黄歇居然能猜到,田秀会用信鸽向外联络。 将字条撕毁以后,李园带着鸽子进到了馆驿。 李园一进门,院子里的护卫们纷纷抄起家伙,将他围了起来。 这几天城里的变故谁都能看得出来是针对他们的,护卫们面对李园,自然会是相当警惕。 李园看着面前的护卫,举起了双手:“别误会,我是来找武安君的!” 田秀听到动静从房门出来,就看到李园手上正拿着那只死掉的鸽子。 “丞相!”李园随手把信鸽扔到地上:“刚才小人路过您的馆驿,恰好发现了一只鸽子,在天空飞舞,故而将它射下给您炖汤!” 刘二看到地上的死鸽子,瞬间勃然大怒。 这可是他们最后一只用来联络的鸽子,居然被李园射死了,这怎能不让人气恼? 刘二抽出佩刀要上去跟李园干仗,李园身后的护卫们也马上把刀抽了出来。 两方人马进入对峙,李园只带了五个人来,从人数上,田秀他们是有优势的。 但李园丝毫不惧,他淡定的看着田秀:“丞相,李园无心与您为难。只不过送只鸽子给您补一补身体,您和上官小姐新婚燕尔,多吃点补品,总是没有坏处的。” “混账!”刘二咬着牙,就要提刀冲上去。 田秀拦下了刘二,笑道:“多谢李先生!这只鸽子咱收下了!” “那在下告辞!”李园拱手请辞。 “慢!”田秀叫住李园。 “嗯?” “麻烦回去告诉春申君,就说我想见他!” 李园闻言,嘴角不禁一扬:“话在下一定带到!” 说完,李园带人离去。 “丞相,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刘二还有点忿忿不平。 田秀无奈的说道:“不然呢?信不信我们杀了李园,黄歇马上就会调楚军主力过来围攻我们,你们活腻了吗?谁要是活腻了,可以冲上去跟李园拼命,本相绝不阻拦。” 刘二闻言,这才垂头丧气的放下了手上的刀。 田秀见此,安慰众人道:“弟兄们,天高路远,来日方长!这个回合是楚人赢了,但我不会让他们一直赢下去的!” 黄歇的府邸。 “田秀要见我?” 听了这个消息,黄歇同样是嘴角一勾,心中按耐不住的窃喜。 田秀主动要求见自己,说明他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这就好比两个人正在较量,先耐不住性子出手的那个肯定是输家。 自认为已经拿捏住了田秀的黄歇还不知道,田秀马上就要给他来个深刻惨痛的教训,让黄歇终身难忘。 黄歇的府邸。 田秀坐到大堂以后,黄歇照例给他上了一杯香茶。 这次田秀也没品茶的心思了,开门见山的说道:“春申君,不,令尹大人,不知道您到底想要秀如何呢?” 黄歇抿着茶水,淡淡的说道:“子歇怎敢劳丞相大人做什么呢?您折煞子歇了。” 田秀见此,只得说道:“春申君,在下服了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言无妨。” 见田秀低头认怂,黄歇这才满意的说道:“其实在下也并不是想要武安君做些什么,只不过是寡君非常的敬仰您,想邀请您去郢都一会。” 田秀算看清了,黄歇不把自己留到楚国是不会罢休的。 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得将计就计才有机会脱身,要不然就只能永远被困在楚国。 想明白了以后,田秀故意推翻了面前的桌子:“黄歇,你欺人太甚!” 黄歇端着茶杯,淡淡的一笑:“丞相大人,若您不想去见寡君,大可会馆驿继续住着。没有人逼您!” “混账!”田秀咬着牙骂了一句,大声嚷嚷道:“我要回赵国,我要到寡君面前去控告你们这种卑鄙的行径!” “好啊!”黄歇耸了耸肩:“只要您能回到赵国悉听尊便!” “卑鄙!你们这是绑架!你们这种行为跟昔日秦昭王诱骗楚怀王入侵一样卑鄙!” “哎!”黄歇不高兴了:“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绑架谁了?我们并没有说不让您离开,只是目前敝国正在清查户口,城中要戒严一段时间,等戒严过了,您自然能走。” “那我不知道要戒严多久呢?” “我想想啊!”黄歇掰着指头算了算,说道:“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见田秀刚松了一口气,黄歇又马上说道:“不过,也可能是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我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了,不行,必须赶快带着粮食回国!” 黄歇摊手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戒严,我们还有大王的禁令,您不可能把一粒粮食带出我国。” 田秀听到这话,也终于服软了,他对着黄歇拱手一拜:“子歇,我算怕了你了!我求你高抬贵手放敝国一马!” 黄歇见此,心中很满意,但还是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扶起田秀,道:“哎,武安君不必如此。” “其实寡君也并不想为难贵国,只要您能说服赵王,答应先前寡君的条件,那这些粮食马上就可以运往邯郸。” 田秀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黄歇摆手道:“这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子歇!”田秀真诚的说道:“请你念在我们两国昔日的友谊,就帮在下帮敝国说个情吧!” 黄歇见田秀态度真诚,这才说道:“武安君,其实寡君也不是非要你们答应先前的一些条件。还是那句话,如果您愿意跟我去一趟陈都,当面见一见寡君,那万事就还有商量。” “当然了,如果你连这都不愿意的话,那就请回吧!” “哎!”田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子歇,你算把我逼上梁山了。” “梁山?”黄歇眉头一皱:“那是什么东西?” 田秀道:“那个是什么不重要了,我答应跟你们回一趟郢都还不行?” 黄歇大喜。 田秀又紧接着说道:“不过您得让上官小姐把这些粮食带回赵国。我这次来楚国的使命,就是为了筹措粮草,如果粮食带不回去,赵王必定会雷霆震怒。赵国的权臣也会在背后埋怨我,请您允许上官小姐将这些粮食带回赵国,也算我对得起赵王,对得起我们君臣一场!” 田秀说的情真意切,黄歇也不忍拒绝。而且要是拒绝了,以后田秀留在楚国,恐怕也不会给楚王出力。 黄歇想到此处,一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让人马上放行!上官小姐明天就可以带着粮食走!” “好!多谢子歇!”田秀对黄歇一拜。 第427章 反击时刻 回到驿馆,田秀告知上官文君,要对方带着粮食先行回国。 上官文君一听就不干了:“夫君,你疯了吗?如果你留在楚国,今后就别想回去了!” 田秀无奈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如果我要是不答应黄歇,以后就真回不了楚国了。” 说着,田秀在上官文君脸上轻抚了一下:“文君听话,带着粮食先回去!” 上官文君也是懂事的女人,这种时候她不把粮食带回去,赵王那边估计非把田秀撕成八瓣不可。 田秀又小声叮嘱:“你回国之后马上把这封信带给赵王。” “还有……”田秀又在上官文君耳边耳语了一番。 上官文君听完了之后,瞬间转悲为喜,“夫君,你真是太聪明了!” 田秀笑道:“黄歇和楚王不是想把我挖到楚国?这次我就给他们来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完,田秀抓住上官文君的两只手,说道:“文君,这次我全靠你了!” 上官文君点点头:“文君定不会让夫君失望!” 第二天,上官文君带着所有粮食从驿馆离开,这次田秀他们总共收购了三十五万石粮,其中有半数都是黄歇昨天派人送来的,这些粮足足装了150多辆马车。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而已。运粮的车队要等到了码头,将粮食装船之后,再次返回才能继续酝酿。 运送粮食的队伍浩浩荡荡,此时上官文君也不禁感慨。 要不是有黄歇的帮忙,他们就算是能筹到这么多粮食,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运走。 三十万石粮,黄歇足足调集了一万多人来帮忙运送! 看着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黄歇笑道:“文叔,这次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田秀道:“子歇,你放心,这人情我用不了多久就还你。” 黄歇哈哈大笑,他还以为田秀用不了多久就要给他给楚王一个惊喜。 惊喜确实是惊喜,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楚王和黄歇两人,会不会被惊出心脏病。 随着最后一车粮食被运走,上官文君也要走了。 田秀和上官文君依依不舍的道别。 “夫君,等我回了邯郸,把粮食交给赵王就回来找你!” “嗯,到时候你接上公主他们,还有我的门客都要带来!” “夫君放心!” 黄歇一直在旁边听着田秀和上官文君的对话,再听到田秀居然要把自己的家眷也接到楚国,黄歇算彻底放下了所有疑心。 这下黄歇以为,田秀算是被楚国给吃定了,他哪知道,田秀已经给他挖好了一个天大的坑,就等他跳下去了。 上官文君离开以后,田秀如约跟着黄歇回到陈都去见楚王。 而上官文君坐着船,历经了大半个月的颠簸以后,总算是返回了邯郸。 来到宫中,上官文君将楚国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赵王。 见赵王有所怀疑,上官文君只好让刘二他们作证,赵王这才相信,田秀并不是想留在楚国,而是被扣押了。 听到自己的丞相居然被楚国扣押,赵王顿时勃然大怒。 “来人,即刻宣将军廉颇、庞煖、赵然、还有望诸君、都平君、以及所有两千石以上武将进宫,寡人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赵王在吩咐完了以后,上官文君立即劝阻道:“大王息怒!” “哦?”赵王迟疑的看着上官文君。 “请您先看看这封信!”上官文君从怀中取出了田秀那封信。 赵王看完信后,也不禁大笑。 “不愧是寡人的丞相,他还真有办法!” 楼昌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急忙问道:“大王,这信上写了什么?” 赵王随手将信交给他,楼昌看完也忍不住对田秀发出赞叹:“中山侯,还真有鬼神不测之机呀!” 赵王捋着胡须,笑道:“楼卿,你就按信上所说办理,不过千万切记不要出了差错!” “唯!” 楼昌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陈都那边。 田秀终于是在黄歇的带领下见到了楚王。 楚王完是个大腹便便,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其实他今年也就30岁,可看起来却像四五十的样子。 两人见面了以后,楚王完亲自驾车,将田秀迎进城中,而后,两人在王宫之中相谈甚欢。 楚王完向田秀请问了几个问题,算是考验,田秀全都对答如流。 见此,楚王算认定自己挖到宝了,他不禁多看了黄歇几眼,为对方的英明举动感到高兴。 自己只用了点粮食,就把田秀诓到了楚国,这笔买卖可真是大赚! “武安君!”楚王看着坐在下面的田秀,十分豪气的说道:“寡人要赏给你一座大宅子,还要给你几百个仆人,以后你就踏踏实实的留在楚国,给寡人出谋划策。” “多谢大王!”田秀假装激动地拱手相谢。 楚王又接着说道:“只恨寡人没有姐妹,不过没关系,寡人会从宗室里找两个合适的女子嫁给武安君。您在赵国有的,在我楚国,寡人绝对不会让您缺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名望,当名望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重。 就像现在,楚王为了笼络田秀,什么大别墅香车美女说给就给。 田秀却并没有接受:“大王,臣初到楚国,还没有为你立功,实在不敢受您的厚礼!” 楚王听到这话,以后更高兴了:“武安君不愧为世之贤人,果然高风亮节!” 楚王依旧赏赐了田秀一栋豪宅以及几百个仆人,还有大量的金钱。 只不过,他承诺的两个小姐姐,却迟迟没有兑现。 不过田秀也没打算找楚王兑现,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在出国留多久了。 就在田秀到达陈都的几天后,赵国就传出消息,说是他们的丞相,中山侯,前任大司马,曾经的武安君,长平之战中力挽狂澜的赵国救星被楚王杀害。 消息一出,赵国上下一片哗然。赵人群情激愤,纷纷叫喊着要为田秀报仇。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此表示质疑,但田秀家里,所有人居然都带了孝。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田秀是真的被楚王给害了。 田秀遇害的消息,马上就像风一样,迅速传遍周边几国。 燕、齐、韩、魏最后是秦国,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齐国那边最先收到消息,齐王建表示,田秀是齐人,又是齐国救星,无故被楚王谋害,齐人断不能忍此滔天怒火。 齐王建表示,齐国将不惜一切代价为田秀复仇。 齐王建的话也许是假的,齐国的愤怒可是真的! 要知道田秀父子,可是拯救过齐国的存在。 得知他遇害的时候,结果上下顿时炸了,就连病重的君王后都不能忍。 君王后在病榻上表示:“田秀不仅仅是赵国的丞相,还是我齐国的武安君。他的遇害,对于我齐国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如果赵国不出兵,那我们自己出兵,我们一定要为自己的英雄复仇。” 这番言论得到了齐国上下的一片认可,齐国朝野之间,群情激愤。 紧接着,得到消息的是燕国。 据说武成后听说田秀遇害,久久未发一言。 直到第二天,武成后才从房间出来。她的眼眶都是红的,武成后表示,田秀曾经担任过燕国丞相,为燕国立下过不世之功,他的遇害,使燕国感到愤怒。 这番论调也得到了燕国群臣的支持,齐赵两国都已经要准备报仇,燕国这种时候要是没点反应,信不信愤怒的齐赵两国先拿他们燕国当下酒菜? 与此同时,魏国那边也收到了消息。魏王最开始并不想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在听到了齐国赵国燕国群情激愤都要给田秀复仇。 魏王终于是坐不住了,自己好歹是田秀的老丈人,这种时候如果不给女婿出头,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了,魏王要给田秀出头是假,想趁这个机会趁火打劫才是真! 齐赵燕三国都被楚国激怒,要去找楚王拼命,魏国这次跟着参战,势必能捞到不少好处。 至于给女婿报仇什么,魏王又不是只有他田秀一个女婿。 女婿,女婿是个屁,有利可图才是真的。 秦国那边,子楚听说田秀被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悲该喜。 但子楚还是马上做出了反应,秦国那边表示,田秀是个了不起的大贤,楚国随便谋害这样一位大贤,这是秦国不能容忍的。而且田秀还是当今秦王的妹婿,秦国于公于私都要找楚国报仇。 秦国更是放出了话,这次不生擒了楚王,绝对不收兵。 韩王:“你们五个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鲁国那边听说田秀遇害,鲁公还亲自设了灵堂吊唁,并且带着群臣以及自己的太子去痛哭。 各国的大仙也纷纷对楚国开始批判,指责楚王杀害了一位大贤。 就连不知情的荀子,也给楚王写了谴责信。 楚国上下一时之间被搞得鸡飞狗跳。 楚王这下算是慌了,黄歇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黄歇第一时间找到了田秀:“文叔,这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田秀一脸无辜的表示:“我人在陈都,这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子歇,你也不想想,赵王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投奔楚国吗?这肯定是赵王他们定的计呀,先说我死了,然后再领兵攻打楚国,这样,楚王大怒之下就会杀了我。于是楚王就会坐视一个杀害我的名头,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来打楚国了。” 黄歇一听,也是觉得后背发凉。但他对此还是有些怀疑。就在这个时候,楚王派出的人到了,楚王的使者一来,就准备杀死田秀。 “住手!”黄歇及时的拦下了面前的武士。 然后黄歇带着田秀,到宫中去面见楚王。 一见到田秀,楚王有气的从坐垫上跳了起来:“田秀,你这竖子!你坑苦了寡人,你坑苦了寡人呐!你就是个死间,与昔日的苏秦一样,寡人要杀了你,寡人要杀了你!” 田秀急忙躲到黄歇身后:“子歇,你快去劝说一下你们家楚王可别上了赵王的当!” 黄歇急忙走上前,先安慰了楚王一番,然后才把田秀的分析告知楚王。 楚王听完,同样感觉后背直冒冷汗。 “幸亏刚才有令尹拦下了寡人的武士,不然武安君被害,寡人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令尹!” 楚王抓着黄歇的袖子,十分急迫的说道:“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黄歇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大王,如今各国气势汹汹,都要叫嚷着来讨伐我们,臣也是有点束手无策!” 田秀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说道:“大王,臣有一计,可让楚国转危为安!” “哦?”楚王推开面前挡路的黄歇,将目光看向田秀:“贤卿,你有何良策?” “如今,楚国之所以有此为难,都是因为赵王造谣说臣被您杀了。只要臣站出来现身说法,谣言不攻自破。” 田秀说完,楚王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刚要同意,龙舒君就站出来说道:“大王,不妥呀!” “为何不妥?”楚王有些不悦。 “武安君在我楚国,就算他站出了现身说法,有谁会相信,恐怕到时候大家,只会认为是大王你做贼心虚。” 楚王听完,也不是不禁点头。 田秀马上又说道:“那可以,请各国派出使者到楚国来见我!” “不可!”这次摇头的是黄歇:“六国正在气头上不说,现在天下人都认为大王把武安君你骗到楚国杀了。楚国现在已经变成无信无义的国家了,恐怕没有使者赶来楚国,就算有人敢来,那也要几个月。几个月时间,联军已经打来了!” 楚王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想要寡人怎么办?” 龙舒君看着田秀欲言又止。 唐勒同样把目光看向田秀。 黄歇和楚王也把目光看向了他。 田秀那里不知道,这些人是想把自己送回邯郸,以此让谣言不攻自破。 但他绝对不能主动提出要回邯郸,不然意图太明显了,楚王马上就会猜出一切都是他干的。 到了那个时候,勃然大怒的楚王,没准真会把他给杀了。 想着,田秀故意站出来说道:“大王,臣不能回邯郸啊,赵王会杀了臣的!” 楚王却说道:“贤卿,你是赵王的姐丈,他怎么会杀你呢?” 黄歇也跟着说道:“不错不错,武安君,你就放心回去,寡君只是请你在楚国做了几天客,你为何不敢回去了呢?” “啊?”田秀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怎么变成到楚国做客了?子歇,你不能这样说呀!” 第428章 气急败坏 “大王,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田秀情绪有些激动,而楚王却是稳如老狗的样子。 楚王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意思是无需多言。 田秀委屈的看向黄歇:“子歇,你可要帮我说句话。” 黄歇看了看楚王又看向田秀,无奈的摊手道:“文叔,这种时候也只有牺牲你了。大王这几天也算待你不薄,你也是时候为大王做点贡献了。” 这几句话一出,田秀瞬间有些心凉。 楚王果然不是什么雄主,一遇到事情就会抛弃臣下。 还好自己没真的投靠楚国,要不然这一波非被楚王坑死。 楚王和黄歇,两人也舍不得就这样交出田秀,然而比起楚国的安危,对楚王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舍弃的。 “大王,臣明白了!” 田秀苦涩的说道。 黄歇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叔,你回到赵国之后,一定要劝说赵王,让他冷静些。” 田秀心道:“他不冷静怎么办?你们拿枪去打他?” “在下会尽力的!”田秀点了点头说道。 然而田秀内心的想法却是:“我尽力个屁,你们这么坑我,等我回了邯郸,不把你们坑死,算我输。” 田秀的态度,让楚王非常的满意。 楚王站起身,对左右吩咐:“明天我楚国文武群臣都要随寡人到城外送别武安君,还要让全城百姓一同来观看!” “唯!” 楚王搞如此盛大的一个送别仪式,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田秀没有死,他还活着呢!这样谣言也能不攻自破。 回到馆驿。 田秀刚从马车下来,黄歇的马车都停在了旁边。 黄歇一脸歉意的从马车上下来,对田秀行礼道:“文叔,实在抱歉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田秀苦笑道:“没关系了,我知道你和大王也是不得已的。” 黄歇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但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道:“文叔,如果你在赵国混不下去了,以后还是可以回陈都的。我楚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的,我记住这话了!”田秀感动的流下两滴泪水。 但是黄歇刚走,田秀的目光马上又变得无比锐利。 黄歇这家伙也是够狡猾的,刚才在宫里跟楚王唱白脸,现在又跑到自己面前唱红脸。 这样搞得自己非但不会恨他,还要对他黄歇感恩戴德。 我呸!无耻的家伙。 田秀对着黄歇离去的方向,狠狠的淬了一口。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田秀磨了点墨水,接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字。 字写好了之后,田秀将它装到信封中,揣到了自己怀中。 翌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田秀就起床了。 叠好了自己的铺盖以后,田秀转过身来到外面的院子里。 此时,大部分人还没起床,田秀也不想惊动他们,自己一个人出了院子。 他骑着马来到王宫,接走了自己的便宜岳父上官灿,其实田秀这次冒险来陈都,也是有部分原因是要帮上官文君营救父亲。 楚王扣押上官灿,本来是想要用来钳制田秀,但田秀既然要走了,那上官灿留在手中也就没意义了,自然会让田秀带走。 翁婿二人乘着一辆马车,缓缓的往城外驶去。 “贤婿,我们就这样走了?” 上官灿已经知道了田秀跟上官文君的事情,所以称呼也变成了贤婿。 田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便宜岳父,说道:“不然呢?” 上官灿说道:“老夫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找楚王辞行吗?” “算了吧!”田秀将身子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假寐,道:“我们去找楚王辞行,他还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演上一出辞徐庶的戏码!我可没空陪他演戏。” “贤婿倒是个不拘礼节的人!” 上官灿捋着胡子,笑出了声。 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下,田秀也被惊醒,他瞬间睁眼掀开车帘,警惕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却道:“外面有人拦车。” 田秀循着车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黄歇带着几个门客居然等在城外。 “子歇!”田秀从马车上跳下来拱手见礼,上官灿却并没动弹。 黄歇之前把他扣作人质,上官灿心中有气,自然不会下去跟黄歇打招呼。 黄歇也没计较,他看着田秀说道:“文叔,何故不告而别呢?” 田秀轻笑一声说:“就这样离开也不错,正如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楚王想大张旗鼓的送自己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扣自己,田秀偏不让他如愿。 黄歇看着田秀,十分认真的说道:“文叔,我们对不起你啊!” 田秀鼻子酸溜溜的。 黄歇还象征性的抹了两滴眼泪,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要让田秀留下。 这两滴眼泪在田秀眼中,已成鳄鱼的眼泪。 “此去山高路远,君且保重!” 黄歇抓着田秀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子歇你也要保重!” 说完了以后,田秀拜别黄歇。 两人分手的时候,田秀忽然又折返回来,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 黄歇疑惑道:“这是?” 田秀笑道:“这是我写给楚王的信请子歇回宫以后转交给楚王,切记要亲自交到大王手上。” 黄歇见田秀如此说,还以为这是田秀临走之前送给楚王的治国之策,心中不由更加感动。 “文叔……” 田秀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跳上马车。 随着马车渐渐的远去,黄歇的脸也变得逐渐阴沉。 他看着手中的信,转过身往城内走去。 而此时的马车中,上官灿好奇的问道:“贤婿,你给黄歇的那封信,上面写了什么?” 田秀并不回答,而是说道:“自然是我给楚王的惊喜。” 说着,田秀对车夫吩咐:“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赶到鸿沟,然后坐船去魏国!” “唯!” 车夫应了一声之后,加快了车速。 上官灿没有防备险些从车上滑倒,他扶了下自己头上外在的发冠,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楚王不是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吗?田秀为什么还要加快速度?搞得好像楚王要派人来追杀他们一样。 另一边,黄歇拿着那封信回到了王宫。 此时楚王刚刚起床,正在仆人的伺候下更衣。 见黄歇从外面进来,楚王饶有兴趣的问道:“子歇,你怎么来了?可是要同我一起去送别武安君?” 黄歇摇头道:“什么,武安君走了?” “嗯!”黄歇点了点头。 楚王两手一锤,恨声道:“子歇,你为何让他走了?寡人还要亲自带文武百官到城外送他呢!” “大王,这是文叔给你的信!” 黄歇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封信递给楚王。 楚王看着手上的信封,很是疑惑。但马上,楚王又明白过来,这肯定是田秀送给自己的临别大礼包啊! 田秀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比肩吴起、商鞅的人物,这里面装的绝对是他的治国之策。 楚王想到此处的时候,不由心潮澎湃,对田秀不告而别的怒意也烟消云散。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楚王拆开了手上的信。 信纸打开以后,里面赫然只有八个字: “山高路远,来日方长。” 楚王看着这八个字不禁皱起眉头,他把信纸递给黄歇:“子歇,武安君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拿错信了?” 直到此刻,楚王宁愿怀疑是黄歇把信拿错了,都不愿意相信田秀居然没给他留临别礼包。 黄歇看着手上的八个大字同样是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黄歇想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来那天田秀就对他说过这话,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敌人。 联想到近期各国的种种举动,黄歇瞬间恍然。 “该死!”黄歇狠狠的砸了砸拳头。 楚王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子歇怎么了?” “我们上当了!” “上什么当?” 黄歇看着有点憨憨的楚王,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他们两个都自诩人精,但没有想到,两个人精居然被田秀这货耍的团团转。 “大王,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都被田秀给耍了!” “啊?”楚王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黄歇只好把事情给他分析了一遍,楚王听完了后瞬间暴跳如雷。 “竖子!该杀!” 说罢,楚王对黄歇吩咐:“令尹,你立刻带人去追田秀,只要追上了,立马杀掉,不要听他啰嗦!” “唯!” 楚王又接着吩咐:“还有马上传信给沿途的官吏看到田秀,立即扣押!” “唯!” 黄歇应了一声之后,匆匆下去布置。 楚王看着手上的信,气的将这信撕了一个粉碎。 转眼,田秀一行已经到了鸿沟附近。 两人在岸边找了艘渡船,田秀刚要上船忽然灵机一动,他拿出一锭金子,对岸边那些正准备划船出河的渔夫们说道:“鄙人是武安君田秀,我想和大家玩个游戏,请各位把你们的渔船都拖到岸上,谁能拖得最远,这金子就归谁。” 说完,田秀将渔夫交给了刚才护送自己过来的车夫。 而此时此刻,岸边的那群渔夫看着田秀手上的那锭金子两眼都快要冒火。 那锭金子,少说也得有十两。十两黄金,可是他们打二十年鱼都挣不来的! 一时之间,岸边的渔夫们人头攒动,纷纷托起自己的渔船往岸边拖。 尽管这些人并不知道田秀为啥要让他们这么做,但只要能赚到钱,没人会在乎。 大不了事后自己把船再拖回河里就是。 渔夫们纷纷往岸上拖船的时候,田秀又掏出一锭金子,对一名渔夫说道:“马上开船,送我去魏国!” 渔夫看着这么大一锭金子,毫不犹豫:“客官上船!” 而后田秀扶着上官灿飞快的上船,船只也慢悠悠的划向河心。 这个时候,黄歇终于带着大队人马赶来。 当他赶到的时候,田秀的船已经滑出去很远了。 黄歇站在岸边,远远的对田秀喊道:“文叔,请过来一叙!我有些话要同你讲。” 田秀自然不会上当,他悠闲的躺在船舱里,嘴里还叼着根芦苇。 眼见田秀不上当,气急败坏的黄歇马上让弓箭手放箭。 一阵密集的箭雨射过去,箭矢7788的都落到了河里,没有一箭能射到船上。 “混账!”黄歇气的捶胸顿足。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去追击,黄歇赶忙吩咐:“快去找船来!” 然而手下告诉他:“令尹,田秀那竖子临走前,下令让岸边的渔船都拖入内地,恐怕也是片刻的我们无船可用。” “什么?”黄歇气的快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碎了。 船舱里,上官灿看着躺在身边翘着一个二郎腿的田秀,忍不住问道:“贤婿,这是怎么回事?” 田秀却说:“狗急跳墙了呗!” 上官灿不明所以,田秀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你把楚王给坑了?” 上官灿有些惊讶,田秀面对楚王的算计不但没有上套,居然还能反过来算计他一把! 这下楚王可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田秀回到赵国之后,肯定不会和楚王算完,合纵联军已成,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楚国都是难逃一劫。 想到此处的时候,上官灿居然有点愧疚:“贤婿,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伤天和?” “是他们先坑我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用他们坑你的伎俩,反坑回去,这哪有伤天和了。” 田秀这番话说的上官灿哑然。 两日以后,渔船终于是划到了魏国。 而魏国岸边的渡口上,信陵君早已等候多时。 上官灿见此大为惊讶:“信陵君怎么会在这?” 田秀笑道:“这当然是我告诉他,让他到这儿接应我的。” 上官灿顿时张大了嘴巴,据他所知,这一次田秀到陈都,可是单枪匹马连随从都没带。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派人去联络信陵君。 莫非他这个女婿有通天的本事? “我没有通天的本事!”田秀淡淡的解释道:“我只不过是在楚王身边有几个谍者,就这么简单。” “谍者?”上官灿皱起眉头。 间谍在这种时代是不耻的,六国都不会派遣间谍到其他国家,只有卑鄙的秦人会这么干。 “每个国家或多或少都会有间谍,我田秀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田秀不想和上官灿说大道理,只是淡淡的解释了这么一句。 第429章 自有高人 田秀在魏国住了几天,然后在魏王派出的护卫护送下,一路北上,并在十天的奔波之后回到邯郸。 听说田秀顺利的从楚国归来,赵王相当的高兴,马上召见田秀。 王宫中。 “贤卿,你能平安归来,寡人真是非常高兴!” 赵王看着站在面前的田秀,笑得合不拢嘴。 田秀这次干的实在太漂亮了,不仅从楚国买到了急需的粮食,还狠狠的坑了楚王一把。 田秀拱手道:“谢大王的关心,臣这次能回来还多亏了大王的庇佑。” 赵王一听,心里更高兴了,道:“贤卿,你既然平安回来了,那就先回家去看看阿姐她们吧,她们估计担心坏你了。” “不用着急!”田秀拱手道:“大王,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出兵楚国的事情。” “什么?”赵王眉头一皱:“贤卿,你都已经回来了,我们还要出兵吗?” “大王,合纵联军以成,这一次可谓是箭在弦上。更何况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不借这个机会削弱楚国,以后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赵王听了,也是一阵点头。不过他心中仍然有疑虑,先前的时候合纵联军之所以能形成,是因为他们以为田秀死了。 各国在大怒的情况下,这才形成合纵联军。 但,此时田秀已经回来了,联军各国还愿意出兵吗? 赵王心里并没有底。 田秀却这样说道:“请大王不要公布,臣已经回来的消息。待合纵联军形成了之后,臣自会出面向各国解释。” 赵王原本还担心各国在知道田秀活着,会因此感觉遭受到欺骗,从而怨恨赵国。但田秀既然已经说了自己会亲自去解释,赵王自然也是点了点头。 但赵王还是稍有担心:“贤卿,各国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会听你的解释吗?” 田秀自信的说道:“大王放心,他们一定能听臣的解释!” 事实也确实如同田秀所预料的,田秀平安回到赵国的消息,各国很快就知晓了。 田秀并没刻意掩藏行踪,他在魏国住的那几天见了不少人,大家要还不知道他还没死,那可真是见鬼了。 然而各国都默契的假装不知道田秀还活着的这件事情。 各国之所以装聋作哑,皆是因为觉得有利可图。 这次六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借口,能名正言顺的出兵伐楚。 这么好的机会,谁也不愿意放弃。 既然赵王都没有让田秀站出来解释,那他们自然也没必要去戳破。 大家都这样心照不宣,无疑是种最好的结果。 反正遭到欺骗的是他们,要给他们解释的是赵王,各国自然不会去担心田秀还活着这件事情会在国内造成多少舆论。 抛开各国的心思,暂且不谈。 田秀在王宫拜别了赵王以后,并没有急着回家。 他先去召见了一下李牧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活着。 当李牧等人看到田秀还活着的时候,无不感到欣喜。 田秀安慰了他们一番之后,请他们回去做好准备,几日之后随自己出征楚国。 众人听到有仗打的时候都非常激动,他们这阵子可都憋坏了,特别是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军队,转到地方去任职。 这次田秀带他们出征,无疑是让他们重新返回到钟爱的军队。 田秀告别了李牧等人以后,天也差不多黑了,他这才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田秀推门进到大堂,大堂之中,赵媛和孟赢两个人都还没睡,两女人用手撑着桌子打盹。推门的声音终于惊醒了两个女人,赵媛站起身道:“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田秀轻轻揽住她的细腰:“孩子们呢?” 赵媛道:“夫君放心吧,孩子们都睡了,不过无衣妹妹听说你死的时候哭的可伤心了,我当时也没法跟她说出真相,刚才她还在这里等你,不过三儿闹得厉害,他只能带孩子回去睡了。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去看看她。” “她既然睡了,我明天再见她也不迟,对了,你们两个女人不是一向不和睦吗?怎么还坐到一起了?” 田秀饶有兴趣的看着赵媛和孟赢,这俩女人石城水火相互看着不顺眼,居然能坐在一起打盹儿,也确实够有趣的。 孟赢从后面走上来,说道:“夫君不在的日子里,都是我跟赵媛姐姐相依为命,我们已经和好了。” “呼!”田秀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揽住两个女人:“你们两个能和好,我太高兴了。我们是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天天斗嘴吵架,多没劲。” 赵媛咬了咬嘴唇,道:“夫君,既然你回来了,今晚就陪陪孟赢妹妹吧!她这一个月可是想你想的要死。” 孟赢忙道:“这怎么行呢?姐姐和我一样,都是一个月没见到夫君了,夫君还是今天晚上陪姐姐吧。” 田秀看着怀中的两女人,突然有点心慌,这俩女人一唱一和的明显不对劲。 “那个,两位夫人要不然我还是先去看看无衣?” 田秀想要开溜,孟赢伸出胳膊将他拽了回来:“夫君,你想去哪儿啊?” 赵媛上去关上了门:“哎呀夫君,你就在我们两个里面选一个,你要谁呀?” “我两个都不要,行吗?” 田秀弱弱的说道。 两女人异口同声:“不行!” 田秀无奈,只好一手一个,分别揽住两个女人:“那我就只好把你们两个都留下了。要不然我怕你们明天又会打起来。” 其实两个女人并没有同时陪过田秀,毕竟俩女人都是公主,同样的心高气傲,自然不会拉下脸皮去做这种事情。但分别了一个月没见到田秀,两女人都对田秀想念的很,而且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赵媛和孟赢相处的很融洽。今天晚上田秀回来,两个女人当然谁也不想让他走,只是两人到底是公主,脸皮比较薄,谁也不好意思说,所以才不断的逼迫田秀开口让她们俩都留下来。而田秀也确实上道,果然开口了。但两女人还是扭扭捏捏的半推半就,搞了很久才顺水推舟的答应。 田秀对这两女人一阵无语,明明都很想自己,还非要死傲娇。 既然两个女人都这么想念自己,那田秀也只好倾泄一下自己对两个女人的思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天一早,田秀刚和两个女人起床,上官文君就来了。 看到上官文君,孟赢跟赵媛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不约而同的挽住了田秀的胳膊。 田秀这下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女人会和好,甚至还能这样不知羞耻的一起侍奉。 原来是上官文君的出现,让这两女人嗅到了危机。 也只有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人才能真正的团结一致。 这句话在赵媛和孟赢身上,被充分体现。 田秀吩咐两个女人放开自己,这俩人下去了以后。 上官文君这才冲到田秀怀里,啜泣道:“你终于回来了。” 田秀伸手抱住她,轻轻安慰:“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想去看你,只是被那两个女人缠住了而已。” “没关系!”上官文君摇了摇头:“能看到你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田秀和上官文君温存了一阵之后,才道:“文君,我晚上要出征出国,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上官文君听了,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田秀:“我不想你走。” “文君!”田秀抚摸着上官文君的额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哪能每天守着老婆孩子的热炕头。而且这次楚王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当然要帮他报仇,你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去很久,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那好吧!”上官文君终究还是挺懂事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田秀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赈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上官文君道:“先生放心,文君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这次上官文君没有称呼夫君,田秀自然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放心的打完这仗回来,我就去告诉父亲,请他们为我们主持婚礼。” “其实婚礼什么不重要的,我不在乎的。”上官文君嘴上说着不在乎,可笑的比谁都开心。 对这位天下第一大才女来说,自然不希望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嫁给田秀。她想要一个名分,哪怕是一个妾。 告别了上官文君以后,田秀来到宫中,面见了赵王,商议了这次出兵的细节。 十日以后的11月初五,新年的第五天。 赵国正式对楚国宣战。 赵王以将军廉颇为将,统帅禁卫军以及各地征召的五万勇士,以八万大军前往洛邑与联军会师。 几乎是在同一天,韩、魏、齐、燕相继对楚国宣战。 各国纷纷向楚国递交战书,秦国那边并没有去交战书,而是直接出兵了。 对秦国来说,宣战不宣战不过是个过程,子楚从不在乎过程,只想要结果。 这也符合秦人做事的风格,从不在乎过程,只要最后的那个结果。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半个多月以后,联军各国来到洛邑集结。 这一次,魏国方面是以魏贲为将,魏国共出兵六万。韩国那边是韩将韩平,韩国出兵共计四万。而燕国那边的将领则是老将巨辛燕国出兵五万,齐国方面的将领是王孙贾,齐王这次的手笔很大,一次出兵15万。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秦国,秦国虽然最后来,出兵却是最多的,秦王以蒙骜为将,出兵20万。 另外卫、鲁两个小国也出兵四万来助战。 这一次,各国联军的总数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二万! 联军各国在洛邑集合完毕后,进行了一场战前会议。 这次联军计划,七国联军合并一处,62万大军自鸿沟南下,直击楚国都城! 联军的这种方略,摆明了就是要逼着楚国决战。 鸿沟南面就是楚国的陈都,而陈都附近,根本就无险可守。 楚王要么弃都而逃,要么就只能集中楚军主力和联军进行一次决战。 联军决定好了出兵的方向之后,接下来就是商量一下联军主将的人选了 60几万大军自然要有一个人来统帅。 这次秦国的出兵人数最多,因此各国都纷纷推举蒙骜担任联军主将。 不过蒙骜却并没有担任主将的心思,担任联军主将就意味着要承担主攻的任务。 秦军这次虽然出兵最多,但子楚说了,秦国的目标是削弱楚国的有生力量,可不是跟楚人玩命! 攻打陈蔡,对齐楚赵燕四国来说其实并没好处,得利的是韩魏二国。秦王会有这种心思并不奇怪。 蒙骜不愿担任联军主将,按照顺序,这个主将就应该落在王孙贾手里。 王孙贾确实是想做这个联军主将,不过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统帅大兵团作战的才能,所以也推脱掉了。 这一次,联军主将的位置,只能从三晋选取。 各国将领的目光都放在了廉颇和魏贲身上。 韩国出兵人数太少,而且各国也不可能让韩平来担任主将,这联军主将自然是在他们两人当中选出。 魏贲对这个主将势在必得,原因无他。 如果要是让赵国得到了这个主将的位置,那不就意味着魏国不如赵国吗? 魏贲可以容忍齐秦两国的主将担任联军主将,但绝对不会容许廉颇骑在他头上。 于是,廉颇和魏贲针对这个主将的位置,进行了激烈的争夺。 眼看两个人相争不下,王孙贾只好站出来当和事佬。 魏贲坐在位子上,悻悻的说道:“我魏国绝对不会听从赵国的领导,三晋向来是以我魏国为尊,既然齐秦两国,都无意去竞争这个主将,主将自然应该由我魏国来出任。” 廉颇冷哼了一声:“恐怕魏贲将军不能如愿了。” 魏贲道:“老匹夫你要铁了心的和我争夺这个主将吗?” 廉颇被骂老匹夫,要换了以前早就拔剑和他拼命了 。 然而廉颇这次出奇的冷静:“我并没说我要担任这个主将,而是我赵国另有高人。” “另有高人?”联军的几个将领都有些惊讶。 赵国除了廉颇之外,还有能人能用吗? 莫非是赵王把田单或者乐毅派出来了? 要真是这两个老家伙出面,那还真没人能跟他们俩竞争。 联军将领的期待和猜测中,田秀缓缓走进了营帐。 他一进来,众人都有些惊讶。 一些人是真的不知道田秀没死,只是听到过这种传言,所以在看到他时自然非常惊讶。另外一些人则是惊叹,赵国在这种时候居然敢让田秀露面,就不怕联军各国问罪吗? 第430章 亡国有日 “武安君,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您不是已经被楚王杀害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您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六国将领看到田秀出现,纷纷上来讨要说法,只有蒙骜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像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秦国的谍报系统发达,知道田秀没死,这并不奇怪。 倒是魏国,魏贲在大梁是见过田秀的,可这家伙现在居然装的好像根本不知道田秀活着一样,跟着各国将领质问田秀。 田秀也搞不清楚,这家伙究竟是在真装傻,还是得到了魏王的授意。 但不管怎么说,田秀此刻都必须得给各国这样的一个说法。 田秀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面前的众人: “各位静一静!”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将目光看向田秀。 田秀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说道: “我的确是没有死的……” 这话刚落,就引来一片质疑: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澄清情况?” “您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各位安静!”田秀又打断了众人,继续说道:“请听我一言!” 田秀把自己在楚国遭到楚王扣押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对此还有点怀疑,毕竟扣押一个他国的丞相,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但田秀叫出了自己的便宜岳父上官灿,有了上官灿的证实,这下再也没有人怀疑田秀的话了。 “现在各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站出来及时澄清了吧?我那时还被楚王软禁,怎么向各位通气呢?” 在听完了田秀的话后,韩平马上说道:“既然您还活着,那报仇的事情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廉颇、魏贲、王孙贾纷纷向他投去一个眼神。 韩平见此,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听候各位大佬的意见。 “诸位!”王孙贾首先开口表明了态度:“虽然武安君并没有死,但是楚国扣留我国的武安君,这对我国来说是难以接受的,所以我国依旧会为武安君报仇。就是不知道各位的意思?” 齐国跟楚国世仇,这次齐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群殴楚国的机会,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 赵国这边,廉颇在王孙贾表明了态度,以后也马上跟着说道:“不错,武安君是我赵国的丞相,楚王这种绑架行为,是寡君不能接受的。更是我赵国350万民众不能接受的,我们也不会放弃教训楚国。” 齐赵两国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就看其他几国了。 鲁国跟卫国自然是没有二话,这两个国家都是齐赵两国的卫星国,必然是要为自己的宗主站台。 八国之中已有四国亮明了态度,剩下的秦、魏、燕、韩四国在此时还有些犹豫不决。 韩平率先说道:“敝国是个小国,只要秦魏燕三国要出兵楚国,我韩军定然会帮帮场子。” 这话说的就相当圆滑了,我没说不出兵,只要秦国,魏国,燕国三国都出兵,我就出兵。 但如果他们三国都不出兵,那不好意思,我们也得走。 压力此刻都来到了其余的三国身上,三国的将领都低着头,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燕国那边,剧辛临来的时候就得了太后的命令,一定要为武安君复仇。可是武安君都没死,那燕国还有报仇的必要吗? 剧辛心里头有点拿捏不定主意,毕竟攻打楚国,对燕国来说可没半点好处,打下来的土地难道燕国还能守住吗? 无奈剧辛值得把目光看向魏贲和蒙骜,想看这两位大佬怎么说。 魏贲站起身说道:“虽然武安君没有死在楚王手上,不过我国也看不上楚王那种卑劣的行径,所以说教训楚国的事情,算我国一个。” 对魏贲的选择,各国将领都不意外,攻打楚国得利最多的就是韩魏两国,特别是如果这次联军能打下陈蔡,此处的土地十有八九都会被魏国吃下去,魏国会反对出兵那才有鬼。 魏国表明了态度以后,韩平与剧辛,都紧张的把目光看向蒙骜。 秦国在伐楚这件事情上,实质上并不能取得多少利益,秦王愿意出兵楚国也只是要为自己的妹夫报仇,既然自己妹夫没死,秦国就算不出兵,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但是,蒙骜站起身亮明态度后,所有人都惊呆了,秦国居然也赞成出兵! 蒙骜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韩平与剧辛都向他投去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蒙骜摊了摊手:“楚国的卑鄙行径,根本不合乎道义。何况扣押一国丞相,为君子所不齿,既然大家都想教训楚国,我国又如何能缺席呢?” 此言一出,田秀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谁他喵的不知道,当初秦王骗楚怀王入关? 蒙骜居然说秦国这次出兵是要讨伐卑鄙的楚国,要是楚国知道了高低得说一句,最卑鄙的人不知道是谁哦! 对于蒙骜找到这么一个蹩脚理由,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谎。 但谁都没戳穿,不利于团结的话,肯定是不能讲的! “既然秦国也愿意出兵,那敝国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韩平眼看着秦赵魏三国都要出兵,自己也及时的亮明了态度。 这种时候不表态,惹恼了这三个大佬,韩国可能都不保。 韩国表态了以后,剧辛已经无语了。 大家都要出兵楚国就剩燕国,燕国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同意了。 燕国同意了出兵以后,王孙贾非常高兴:“既然大家都赞成继续出兵为武安君报仇,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选一个主将!” 说罢,王孙贾把目光看向身侧的田秀:“我提议,这次联军的大将军,让武安君出任,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廉颇最先表明态度。 “我也赞成!”剧辛也跟着表态。 韩平马上跟着说道:“我也赞成!” 蒙骜看着魏贲,向对方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后,也表明了赞成的态度。 这下魏贲顿时有点心凉,如果赵军的将领只是廉颇,他还能争一争这个大将军的位置。 但田秀来了,那他肯定争不过了,自己拿什么去跟田秀竞争。 如果要是信陵君在,或许还能争一争,但自己铁定是没戏的。 “我也赞成!”魏贲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 “魏将军,要不这个联军大将军让你做吧。其实大将军谁做都一样。” 田秀主动提出了要把大将军的位子让给魏贲。 “可别可别在下没那个才能统帅60多万大军!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还是您坐。”魏贲极为识趣。 他只是想当大将军,又不是傻,自己要当了这个联军大将军,谁会服他?搞不好联军第二天就会散伙,自己临来的时候,魏王可说了,这一仗是要打击楚国,替魏国抢地盘,联军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回国了,非被魏王剥皮不可。 “好吧!”田秀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推举我做这个主将,那这次伐楚之役,各国将领必须统一听我指挥。” “这是自然!”众人一口答应下来。 田秀看着面前的众位将领说道:“既然各国都让我做这个伐楚大将军,那么丑话要说到前面。我所下达的军令,希望各位务必遵令执行,如有怠慢军机,违抗军令者,天下共击!” 这话说完以后,蒙骜、魏贲、剧辛的脸色都很不好。 田秀要是让他们当炮灰,他们听不听? 不听的话,最后那一句天下共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大将军的命令公平公正,末将自然会遵从。” 蒙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支持你的军令,但前提得是公平,你要是拿我们当炮灰,我们肯定不干。 这话立马也引来了其他几国将领的赞同。 田秀点了点头:“这各位放心,鄙人虽然没有信陵君的才能,但也绝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绝对会公平公正的下达每一道军令,不会让大家谁吃亏。” 得到了田秀的保证,各国将领这才表示会严格遵守军令。 另一边。 楚国,陈都。 八国联军在洛邑会师的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楚国。 楚王收到了这个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即在王宫展开朝会商量应对之策。 “大王,从洛邑传来消息,晋、秦、齐、燕、鲁、卫八国进行了会盟,八国的将领一致决定,八国合兵一处沿鸿沟南下直击陈蔡!” “合兵一处?” “顺着鸿沟直击陈蔡?” “联军这么快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看来上天已经庇佑我们楚国了……” 唐勒的话音一落,大殿之中立即传来群臣的一片惊呼声和议论声。 楚王完也是颇为的惊讶,他的吃惊有两点,第一他没想到田秀明明已经完好无损的回赵国了,联军还是要伐楚。第二则是联军这一次居然会沿着鸿沟南下,直击陈蔡。 鸿沟的南端就是陈蔡之地,联军要攻打这里,楚国势必要进行殊死抵抗。届时的大规模主力会战难以避免。 联军这次居然拼着巨大伤亡,也要和楚国一战,这大大出乎了楚王的预料。 韩魏想从鸿沟南下还情有可原,可是齐秦赵燕四国,他们都疯了吗?跟楚国在陈蔡进行正面决战,就算拿下这些土地,这四国也不可能获得任何好处。 难不成各国是得了失心疯了? 楚王完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的唐勒,道:“左尹,这个消息属实吗?会不会是联军在恐吓我楚国?” 楚王一开口,群臣都把目光看向唐勒。 群臣的注视中,唐勒缓缓说道:“我很想说消息是假的,但很遗憾是真的。这个消息臣进行了反复的确认,无论是在晋国的探子,还是在齐国的内应,所有人传回的情报都是一致的。” 楚王听完这话以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混账!”楚王瞬间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联军各国都疯了吗?寡人做了什么?惹得他们要这样对待寡人。” “大王!”唐勒拱起手说道:“各国这次说要替田秀报仇,扬言不灭楚国誓不甘休……” “可寡人不是已经把他放回去了吗?” 唐勒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大王,这次联军的大将军就是田秀!您还不明白吗?我们上当了!” 楚王完听到这话以后恨得咬牙切齿,当着群臣的面,楚王对田秀全家进行了亲切的问候。 黄歇看楚王越骂越起劲,终于忍不住了:“大王,您这样是骂不死田秀的,我们还是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才是。” 楚王闻言点了点头。 “令尹,你有何高见?”楚王用一个求助的目光看着黄歇。 “大王!”黄歇拱起手说道:“这次八国来势汹汹,他们要直接攻击陈蔡,就是想和我们来一场大决战。咱们得尽快做好准备,应付这场决战。” 龙舒君闻言,立即站出来说道:“大王,我国眼下能抽掉的机动兵力,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只有40万,而联军有60万,我军在兵力上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楚王完闻言,皱了皱眉头:“贤卿的意思呢?” 龙舒君说道:“臣以为,我们可以派人去向联军求和。” 养陵君也跟着附和:“臣以为此策可行!与其跟联军进行决战,不如先跟他们求和,等联军散了之后,我楚国可以再做图谋。” “哈哈哈!”宋玉坐在一旁笑出了声。 “宋卿!”楚王极为不满的看着宋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玉摇着头说道:“大王如果真的听信龙舒君他们的话去求和,那我楚国亡国有日矣!” “汰!老匹夫,你怎敢狂言?” “老匹夫,你这话什么意思?” 龙舒君和养陵君见宋玉把矛头转向了他们,自己立马就对宋玉进行输出。 唐勒及时站出来给老友站台:“我说二位封君,你们先别急着骂人,能否听宋大夫说完。” 楚王听宋玉说自己要亡国,也很不高兴,他满脸怒意的问道:“宋卿,今天最好给寡人一个满意的说法!” 宋玉拱起手说道:“大王,臣来问一句,我们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您是联军各国,会同意退兵吗?” “这……” 楚王摇了摇头。 联军众志成城的要讨伐楚国,谁敢站出来说要退兵?信不信马上就会沦为天下公敌? 宋玉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我们去求和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是露怯,那时候,各国非但不退兵,还会铁了心的要和我们打一场!您说到时候我们会不会亡国呢?” 楚王听完,也是后背直冒冷汗。 第431章 楚国对策 此时感到后背直冒冷汗的楚王,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目光看向身旁的龙舒君几人责备道:“你们几个险些误了寡人!” 接着楚王又把目光看向宋玉:“宋卿,您是怀王时期的老臣,寡人知道你很有才能。请您告诉寡人,寡人该怎么做才能化解眼下的危机?” 宋玉捋着自己已经发白的胡须说道:“臣听闻,武安君田秀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楚王一听田秀的名字,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老虎来咬你的头时,你是无法和他讲道理的。” 宋玉说完,楚王眉头一皱,黄歇却已经了然。 “宋大夫所言极是!”黄歇意味深重的点了点头:“老虎来咬你的头时,我们是无法和老虎讲道理的。” 说着,黄歇将自己的目光看向楚王:“大王,现在八国就是老虎,他们想来攻打陈蔡,就是来咬我们的头,这时候我们是无法和他们讲道理的。我们只能坚决的抵抗,只有打退了八国的进攻,我们才能谈和。” 唐勒也跟着说道:“令尹所言有理,我们眼下必须坚定的和联军一战,只有打才有活路!” “不错不错,请大王下定决心一战!” 大殿上的主战派已经站出来请战,龙舒君几人却坐在位置上冷笑。 只听此时龙舒君说道: “你们口口声声的要打,如果我们赢了还好输了怎么办?要是我们打输了,整个陈蔡地区都得沦陷。 而且这还不是可怕的,陈蔡一丢,接下来我们新得的宛叶、淮北,甚至整个长江以北的土地全部都会沦陷。 这样巨大的损失,我们能承受吗?谁来承担这笔损失呢?” 龙舒君说完,大殿之上瞬间一片沉默。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大的损失,就连楚王都承担不起。 黄歇在这时,站出来坚定的说道:“大王,就算我们可能会输,也一定要打!如果我们不战而降,各国都会看出楚国的虚弱,这些家伙就会像饿狼一样冲上来撕咬我们的肉。 我们就好比一只老虎,绝不能在这群狼面前展现出虚弱,因此就算我们打不赢,也必须打! 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紧接着,黄歇说出了田秀那一句经典的台词: “但或许侥幸取胜和必死无疑。” “各位觉得令尹的话怎么样?” 楚王把目光看向了大殿上的群臣,没人站出来赞成,但也没人反对。 赞成的话,万一打输了要跟着黄歇吃瓜落,但反对的话,黄歇说的很有道理,搞不好还会被楚王以为别有用心,死的会更快。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望了半天,见大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 此时唐勒见大家都不说话,终于站出来打破沉默: “大王,咱们先打打看吧。打不赢再说,联军要铁了心的和我们来一场大决战,那就不妨和他们打打,不打怎么知道我们赢不了呢?” “决战?”楚王完在心中认真考虑了一下后,还是有点难以下定决心,心中不禁有些迟疑,沉默了半晌以后,他才把目光看向旁边的黄歇:“令尹,如果我们真的要和各国的陈蔡决战,你能拿出多少兵?” 其实刚才龙舒君就已经做过计算,楚国能动用的极限兵力只有40万。但楚王不死心,他还想亲口问一问黄歇。 “这个……”黄歇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后,然后说道:“我们如果想要守住陈蔡,至少要在陈地准备10至15万大军,另外,在外围,我们还需要20万到30万大军策应。而且我们还需要至少两万水师。” “水师?”楚王眉头一蹙,打断了黄歇:“等等,为什么还要水师?难道联军会从海上来?” 黄歇摇了摇头说道:“守卫陈蔡,必须得保证粮道的畅通,颖水只要畅通,就能保障我军可以从河面上不断的运粮,但联军也不是傻子,肯定会切断我们粮道,所以我们就需要水师来护卫我们的运粮船。” 在听完了黄歇的解释以后,楚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好,令尹你接着说吧。” 黄歇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想要守住陈蔡地区的话,至少得有40万到50万大军,而且需要两万水师的全力协助,另外,我们还要调集后方所有的民众,包括妇人,为大军转运军粮。” “四五十万军队……”楚王听完以后不禁眉头紧皱,然后看向旁边的大将军项燕,问道:“大将军,我楚国能不能调集这么多兵力来陈地?” “这……”项燕是刚刚才调任大将军的,以前楚国的军队都是归柱国昭平管。他还不太熟悉楚国的兵事调度,只能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昭平。 昭平见状,立即站起身,说道:“大王,依照我楚国目前的情况来说,别说调集50万大军了,就连40万都很吃力。” 这话说完以后,黄歇、唐勒等主战派都面有忧色。龙舒君几人却是忍不住想笑。 楚国的情况越糟糕,越能说明他们主和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昭平说完后,楚王立即问道:“我楚国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余万,怎么可能连40万大军都聚集不起来?” 楚王问完了以后,大殿中的全臣都把目光看向昭平。 昭平耸了耸肩,说道:“很遗憾就是没这么多军队。” “怎么可能!”楚王明显有点不相信这话。 昭平只得解释道:“大王,虽然我国带甲百万,但我们的防线太长了,我国的防线东起大海西至巴蜀,其防线绵延2000多里,我们的百余万军队,分布在这二千里防线上根本就不够用。” “虽然目前各国的消息是他们要直击陈蔡,但有我国偷袭巴蜀的例子在先,很难说各国会不会虚晃一枪,趁着我们把兵力集中在陈蔡,着手去进攻其他的地方。” “联军目前虽然动员了60多万人,可分摊下去,平均每个国家只出兵十万。只要联军各国愿意,随时可以再动员起60万大军参战,万一他们趁着我们把兵力集中在陈蔡,去进攻其他地方,我国别说守住陈蔡,所有防线都会崩溃!” 楚王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柱国,你到底能调出多少兵力给寡人守陈蔡?” “如果从江淮,江东,江南调兵,最多只能抽调30万大军这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多了。当然,如果各地的封君愿意相助,那或许还能再凑齐20万大军。” 楚王听到这话之后,已经有所意动。抽调各地的封君来陈蔡,不仅能加强陈蔡地区的守卫力量,还能削弱他们的实力,简直是一举两得。 龙舒君等封君察觉到了楚王的企图以后,立即站出来说道:“大王,你可千万不能去调集封君的力量!” “为什么?”楚王不满的看着龙舒君。 这种时候,这家伙居然还想保存实力? “大王!”龙舒君迎着楚王怀疑的目光说道:“我楚国虽然说是封君遍地,但绝大部分的封君,都集中在江淮以及陈蔡地区。这些封君手上的兵力,是我们最后的力量,一旦全部拿出来使用,万一我们的防线被突破,大王你可就真的是无兵可调了!” 面对龙舒君这一番说辞,楚王完很是不屑:“陈蔡丢了,你们这些人还能独善其身吗?” 龙舒君霎时之间哑口无言。 楚王看着他们说道:“给句痛快话,你们愿不愿意帮寡人出力?” 龙舒君等人,很想说不愿意,可他们不敢。 这种时候敢说不愿意,楚王就敢让他们脑袋搬家。 “臣等当然愿意!”龙舒君等人言不由衷的说道。 “很好!”楚王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手上最多能调出多少兵力?” 龙舒君几人小声商量了一下后,给楚王报出了一个数字: “五万人!臣等最多只能抽调出五万人。” “五万!”楚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在场可有20多个封君,这还没算江东,江南那些地方的封君。 结果这20多个人只能给自己凑出五万人,这是逗寡人玩呢? “龙舒君,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最多能调出多少人?” 龙舒君哭丧着脸说道:“大王,我们真的就只能调集这么多人了。这几年,楚国连年打仗,我们这些封君没少出力,就拿上次和齐国的大战,仅徐淮地区的封君,就出兵15万,而且大王不断的从我们这些封君手上征集兵力,导致我们的子民不断逃出我们的封地,我们手上真的没有多少兵力了。” 说着,龙舒君跪倒在地上:“大王要是不信的话,就把我们杀了!让我等的一腔热血留在您的面前。” “你!”楚王从王座上站起来要骂人,黄歇却在这时候冲着楚王摇了摇头。 楚王也明白此时团结为重,真逼急了这群封君,他们反了乐子可就大了。 “好吧!五万就五万!”楚王妥协了,先从他们手上抠出五万人,等寡人过了这一劫,再挨个收拾你们。 “大王!”此时旁边的昭平又说话了:“就算真的有这五万人,我们的兵力也只有35万,这点兵力依旧是不够守住陈蔡的。” 楚王皱着眉头,把目光看向面前的群臣:“贤卿们,还有何处可以调兵助战?” 黄歇看了眼楚王,说道:“大王,我军常年在巴蜀地区驻有十万大军,如果从中抽调出五万,40万大军就够了。” “这……”楚王露出了一个迟疑之色,巴蜀对楚国实在太重要了,这些地方可不容有失。 但楚王也不能开口拒绝黄歇,如果他拒绝了,那些封君就有意见了。 刚才大王还口口声声的跟我们说陈蔡有多重要,难道巴蜀比陈蔡更重要吗? 楚王苦于无法开口,唐勒看出了楚王的困境,主动解围道: “大王,巴蜀地区刚刚归附,民心还不顺服,如果我们此时抽调兵力,一旦巴蜀地区空虚。很难说会不会有个人趁乱而起。” “而且大王就算有心从巴蜀调兵,蜀地距陈蔡千里,从这里800里加急 也要半个月才能把消息送到。而巴蜀那边收到消息之后,还要集结军队,所以他们就算能赶来,最快也得是三五个月之后。” “但此时,敌人已经推到家门口了。我们根本等不到巴蜀的援军。” 楚王听完后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项燕:“大将军,寡人给你35万大军,还有江东地区的两万水师也给你,你能否为寡人守住陈蔡?” 项燕沉思了片刻以后,拱手说道:“大王,如果真的只有35万大军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再留出兵力在城外策应了,所有的兵力必须分散到陈地的各处,进行防守。” 楚王马上说道:“为什么要把兵力分散?而不是集中到城里。” 项燕无奈的说道:“我们要把兵力都缩回到陈都,联军就会去攻略其他的地方 到时候他们万一绕开陈都不打,转而去劫掠我们其他地方,我们会损失惨重的。” “所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们的兵力分散在陈地的各座城池,每座城市之间留出足够的兵力,能够相互策应。” “而且即便是这样,我们还要保证联军产生内讧,否则,他们众志成城,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拔取。陈蔡终究会不保。” 楚王完一听,面色沉重。 楚国不像秦国那样,楚国的防线漫长,根本不可能像秦国那样将联军拖在某个点上等联军的士气低迷的时候再出去决战。 如此,面对联军的优势兵力,楚国只能先死守上一阵,等联军攻势受挫再使用外交策略分化瓦解。 想着,楚王长长的叹一口气,说道:“令尹,各国来势汹汹。这次防守陈蔡地区的重任,恐怕得落到你肩膀上了。” 黄歇闻言,没有意外,这次坚守陈蔡需要从各地抽调兵力,而且还需要封君们的协助,必须得有一个镇得住场面的重臣,才能统合各地之兵。 而以往这个人都是大将军景阳,但景阳病故了以后,楚国就已经没有人有这种威望了,项燕刚当上大将军威望还严重不足。 所以能挑起这副担子的人,只有自己了。 想着,黄歇郑重的领下了命令:“臣遵命!” 第432章 联军军议 就在楚国整军备战的同时,联军这边也离开洛邑,并沿着鸿沟一路南下。 联军一路之上势如破竹,打的楚军节节败退,捷报不断的传回国内。 秦国,咸阳。 王宫中。 病怏怏的子楚看完了一份前线送回来的捷报,终于让他惨白的脸上有了少许血色。 “好,好啊!联军在前线不断取胜,马上就要突入陈都,看来一场大决战就要来了。” “联军打的这么快?”蔡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微微有些错愕:“联军从出发到进兵,不过短短十余日,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能达到楚国的都城?” 陈蔡可是楚国的核心地带,楚王按理说应该不计一切的保护,联军的飞速前进,极大出乎了蔡泽的预料。 到底是联军战力强大,还是楚军变得弱小了? “大王,既然联军马上就要打到陈都,相必一场大会战,已不可避免。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果。” 吕不韦的提议正中子楚的下怀,楚军被联军拖住,秦国正好能抓住这个机会,从中渔利。 自从秦国失去巴蜀以后,子楚一直都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有了拿回巴蜀的良机了。 这次机会若是错过,秦国将再也没有机会拿回巴蜀。 “传令,以大将军王翦为将,统兵20万前往汉中,寻机进攻蜀地。” 命令传达以后,群臣一同应了一声,而后都下去准备。 群臣都离开了以后,子楚深深的吸了一口。 此刻,他感觉五脏六腑像火烧一样的疼痛,子楚能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就要崩溃了。 这时,一颗脑袋从外面探进来。 正是公子政。 子楚看着公子政,伸手要他进来。 公子政来到子楚面前站下。 “政儿,父王来问你,要是你做了大秦的江山,能完成先祖统一的大业吗?” 面对这个问题,嬴政并不回答,而是坐在一旁的地上,用一根树枝画了一个圆圈。 子楚以为嬴政这是小孩心性,不免有些失望。 “父王,孩儿不知道你说的统一大业是指什么?但孩儿将来一定要建立一个大大的国家,让天下都包罗在我大秦的疆域中。” 公子政这一句话,虽然含着不少稚气。 赢子楚却颇为欣喜,他在公子政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明君的身姿。 这孩子有进取心,寡人可以无忧了。 想到此处,子楚宠溺的抱住了嬴政,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后宫而去。 就在秦国准备去进攻巴蜀的时候,魏国方面,魏王也不甘寂寞。 魏王叫来了信陵君,两人正在地图前不断比划。 “无忌,上一次我们没能拿下宛叶,这次一定要把宛城拿下,彻底摧毁楚国在南阳地区的防线。” 魏王一拳砸在了宛叶地区,这里是魏国魂牵梦萦之地。 这里是历代魏王和楚国反复争夺的地方。 这里也是魏国衰落的开始。 这里承载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信陵君闻言,笑了笑道:“楚军的主力已经被联军牢牢拖住,这次我们的行动,万无一失,臣保证会一举拿下宛城,攻破楚国的南部防线,然后大军长驱直入,横扫楚国云梦以北的所有土地。” 魏王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信陵君的肩膀:“无忌,如果我们这次真的能顺利打到云梦泽,那么凭我们吃下的土地,魏国会成为天下第一强国,这都是你的功劳。” 信陵君道:“只要对国家有利,无忌并不在乎功劳是谁的。” 魏王闻言哈哈大笑。 数日以后,信陵君与大梁率兵十五万向西南方的叶城前进图谋攻取宛城。 秦魏两国都在行动的时候,齐国自然也不甘落后。 临淄。 齐王建送走了来自楚国的使者。 楚使下去以后,齐王才把目光看向面前的群臣。 “贤卿,你们觉得楚国使者的话,如何呢?” 后胜坐在席上,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大王,楚人之言,不足取信也。” 司马周礼也跟着点了点头:“大王,楚王说,只要我齐国退兵,就割让淮北之地300里,但这不过就是个空口保证,楚人随时能反悔。” 齐王建闻言,也不禁点头。 楚国的使者这次来到齐国,说是来求和的,并且开了一大堆天花乱坠的条件,其中,最让齐王心动的就是割让淮北之地300里。 不过齐王建也并非傻瓜,楚国嘴上说的挺好,但一切条件都是建立在齐国退兵的基础上。 齐国真要退兵了,楚国爽约,齐国能怎么办? 那时候,齐国不光得罪了联军各国,更是会沦为天下公敌。 齐王建虽说是笨了点,但这点道理还是看得出来的。 “贤卿们,你们觉得寡人该怎么办呢?” 齐王建目光灼灼的看着群臣问道。 周礼拱手道:“大王,臣以为,楚国此时正首尾难顾,我国可出兵淮北,以武力抢夺淮北之地。” 齐王建眉头一皱:“司田的意思是,要寡人主动进攻楚国吗?” 周礼道:“大王,此时正是一个我们攻略淮北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么好的时机如果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齐王建有些犹豫。 楚国的实力不弱,淮北方面更是重兵设防,齐国要是在本土防守或许可以,但主动去进攻…… 齐王建心里有点没底。 “进攻楚国是件大事,要从长计议。” 齐王建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礼却说:“大王,机会不等人,我们等不得!” “可是,国内有谁可以为将呢?” 齐王建说了这么一句尴尬的话。 齐国没有可用的将领去统兵。 司马沈允说道:“末将不才,愿统兵攻略淮北!” 沈允刚一说话就被齐王建驳斥:“放肆,汝不过一个小小的司马,位不过大夫,俸禄不过两百石,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末将……”沈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己主动请缨,齐王建不同意就算了,居然反过来嫌弃自己的职位低。 廉颇、乐毅、田单他们初次领兵的时候,谁爵位高了? 齐王建面色不虞的站起身说道:“太后正在病中,寡人不想在折腾了,征讨楚国的事情,还是等太后病情有所好转再说。 当然了,如果联军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楚军的主力,寡人倒是不介意马上出兵淮北。” 下朝了以后,齐国群臣都是忧心忡忡的。 “秦魏两国都在趁这个机会扩大战果,我国本来也能抓住这个良机,吞下淮北,可是大王却这样犹犹豫豫。”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起于狐疑。齐国有这样的大王,齐国亡国有日矣!” “嘘,慎言!” 齐王建并不知道群臣如何议论自己,他来到了后面的大殿去看望病重的君王后。 君王后因为疾病的折磨已经相当憔悴,就连头发都白了许多。 侍女正在给君王后喂药,齐王建走上去接过了药丸,亲自喂君王后。 “建儿!”君王后并没去喝齐王建喂来的药,而是问道:“合纵联军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齐王建道:“武安君带着联军势如破竹,马上就要打到楚国的都城。” “好好好!”君王后连说了三个好,借着浑浊的眼球中冒出一缕精光。 她抓住了齐王建的手腕,说道:“武安君是个贤人,他肯定能打败楚国,建儿你要趁这个机会,去拿下齐国的淮北。” 齐王建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 君王后又说:“武安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如果将来有机会,你要让他来到齐国,如果齐国有了他,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甚至天下无敌。” 齐王建却说:“母亲,田秀虽然也是我国的宗亲,可他是赵王的姐丈,这样的人就算来了齐国,寡人也不敢用啊!” “糊涂!”君王后摇了摇头,说道:“建儿,田秀是可堪一用的,他和咱们家有血亲……” “血亲?”齐王建被这个话惊呆了。 …… 12月初。 一名探子急匆匆的来到黄歇的身前。 “报,令尹,北面20里处出现敌军的踪迹,数十万联军正沿着鸿沟南下,联军绵延数十里,声势震天,整个鸿沟到处都是联军的旗帜。” “来的好快呀!”黄歇深吸了一口气后,淡淡的说道:“密切注意联军的动向,时刻向我汇报。” “唯!” 接着,联军带着众将领来到城头上观望,却见北方烟尘蔽日。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向着陈都压来。 不多时,三晋的旗帜率先出现在了楚人的视线范围之中,然后其他四国的旗帜也相继出现。 此时,城墙上的楚人,看着北方密密麻麻的联军,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禁头皮发麻,开始窃窃私语。 观望了一阵后,黄歇不禁感叹道:“联军行军的时候,步伐严整有序。田秀果然是个人才,60多万人在他手上居然如臂使指。” 说着,黄歇又对左右吩咐:“立刻去传令,让防守北面的龙舒君,防守我们东面的大将军,还有负责防守咱们后方的柱国,全都做好准备,敌军已经到了,千万不能懈怠!” “唯!” “传令,即刻开始陈都,不,是整个陈蔡进入到战时状态。所有城池立即戒严,严禁有行人走动,如有违令者按敌军细作论处,立斩无赦!” “唯!” “另,传令给水师将军沈梁勖,要他率领水师控制颖水,确保我军的粮道。还有让他率领水师封锁鲁河,务必截断联军从鲁河运粮的粮道。” “唯。” 两日过后。 八国联军成功的将陈都团团围困。 联军大营。 田秀作为主将坐在帅位上,而他的左右依次坐着秦齐赵魏各国的将领,营帐中大约坐了50多个人。 由于营中挤不下这么多人,几个小国的将领基本都是站着的,只有主将才有一席之地。 主位上,田秀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开口道:“各位将军,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已经不止一次的攻打过陈都,这里你们并不陌生。不过有些将军却是第一次来,所以本将要为你们介绍一下楚国的都城,要你们能够知己知彼。” 众人等待田秀开口的时候,田秀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盅茶。 然后才放下茶杯,把目光看向旁边的魏贲:“魏贲将军,要说陈城,你们魏国应该最有发言权,不如就由你来说一说陈都的情况。” “是!”魏贲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看向秦齐几个国家的将领,说道:“这陈都,别名叫做陈城,这里本是昔日陈国的都城宛丘。春秋时,陈国被楚所灭,楚国将此地改名为陈。 楚王自从得到陈城,就一直不断修缮加固,如今,百年时间过去,这里早已经被修建的无比高大坚固。 加之楚国后来迁都于陈,此地更是被楚王不断的加固。 如今的陈都,城墙已经非常的坚固厚实,它的坚固程度已经不下于邯郸、大梁。” 蒙骜听到这里的时候,伸手打断了魏贲:“将军能不能说一说攻打陈都主要有什么难点?据本将所知,贵国曾和楚国反复争夺陈蔡上百年时间,你们应该知道陈都的虚实吧?” 魏贲被蒙骜打断,有些不满,却还是说道:“不错,陈都的虚实,本将确实知道一二。” 说着,魏贲来到了田秀身后的地图前,指着图上面的陈都说道: “这次我们想要攻下陈都,主要是有三个难点,第一个难点就是在成都外围有一条环城的护城河,这条护城河宽度达到了五丈,它的河水都是接自鸿沟。鸿沟虽然是我魏国修建的一条运河,但是一路走来,它的水量大家想必看得很清楚。所以想要把这条护城河填平,就得截断水流然后才能填土。但是填平护城河的这个工程,恐怕不小。” “就算我们填平了护城河,也还有第二个难点,护城河后面就是高大的城墙,陈都分为内外两城。仅外城的城墙就高达三丈,内城还有一道高达两丈的城墙。” “不过这两道困难还不是最艰巨的,我们最大的困难,是楚国的水师。楚王从江东地区调来了水师,封锁了颖水。” “陈都背靠颖水和鲁河,而楚国的水师横扫千军,可以通过水路源源不断的替陈都输送援助。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切断他们的水路运输线,那么我们想要拿下陈都,将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情!” p:先前作者在前面的章节当中,将魏国写成了攻克宛城没有拿下叶城。此处笔误,魏国拿下的是叶城,宛城在后面。特予纠正。 第433章 联军行动 魏贲在讲述了一下攻克陈都的几个难点以后,蒙武忍不住问道:“既然这座城池这么坚固难啃,你们魏国还有楚国,是用什么手段把这座城池打下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以后,魏贲把目光看向年前的蒙武,道:“我们当初能够打下楚国,是因为在外围和楚军主力进行了一场正面会战,然后才能轻松的拿下陈城。而楚国能成功,是因为他们的国力远比陈国更强,楚国就算是跟陈国拼消耗,陈国都顶不住,所以最后会亡国。” “但是眼下,楚军的主力全都归缩在城里不出来。他们又能依靠颖水不断的运输粮草,根本就不怕我们围困。” 说着魏贲深深的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田秀:“我们要想拿下楚国的都城,要做好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此时,田秀见众将领把目光看向自己,也是毫无避讳的说道:“我赵国有充足的信心跟楚国拼消耗,长平我们跟秦国耗了两年多都没怂,现在更不会怂。” 众将领见田秀表了态,也纷纷表示,会跟楚国拼到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撤兵。 在所有人都立下了保证以后,田秀这才站起身说道: “这一次围攻楚国,大家都是下定了决心的,如果哪个国家有困难,现在可以站出来说明,本将不加以为难。但如果今天以后,有谁借故退出,那就是对合纵联军的背叛。” 蒙骜、剧辛知道,这话就是对他们说的。 毕竟攻打陈蔡,秦燕得利最少最有可能退出。 但自己身上还有使命,蒙骜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态度,剧辛也跟着表态表示会坚定地跟随联军作战。 “好,现在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如何用兵吧。” 田秀在蒙骜他们立下了保证以后,这才开始考虑用兵的事情。 “楚国龟缩在陈城,我们想要强攻伤亡必定不小,不过本将也不想和他们坐着拼粮食,那样太吃亏了。” “上将军的意思是?”蒙骜已经察觉出田秀的企图了,只是还不确定。 田秀点了点头:“没错,我打算要避实击虚,按照这两天探子得出的情况,楚国进行了兼并清野,所有的人口都被迁移到了陈都,他们周边的城池已经非常空虚,我们只需要留下40万大军围困陈都,而剩余的20多万大军可以分散到陈蔡各地,去攻略他们的城池。” 就在田秀说完以后,魏贲马上站出来反对:“不行!” 魏贲一反对,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 魏贲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他刚才急着反对,是因为要是按照田秀的方针,陈蔡的地盘会被联军瓜分。 魏国这次的目标可不光是要去拿宛叶,还要把陈蔡也一并吞下,进而去吞并楚国的两淮之地。 但按照田秀说的,联军去攻略陈蔡,他们魏国最多也就只能吃下宛叶,到时候两淮之地,搞不好会被联军分掉。 这就等于是在魏国的后后花园放了一把火,魏国的宋地将时刻处于危险。 魏贲自然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 在眼下,所有人都把目光向自己看过来,魏贲也只好解释:“末将的意思是说,周围的那些城池都是空城,打下来也毫无意义,我们的任务,应当以歼灭楚军的有生力量为主。” 田秀闻言,笑了笑道:“本将此举,正是为了歼灭楚军的有生力量。” 众将闻言,纷纷向他投去一个质疑的目光。 田秀缓缓解释道:“我们去攻略陈都周边的土地,接下来冰封就可以指向寿春,寿春可是楚国的核心,那里的人口稠密,良田肥沃,而且攻下那里,我们既能去攻克两淮之地,甚至还能南下去打江南,寿春几乎能用楚国的心脏来形容。楚王肯定不会看着我们去打寿春,那时候他一定会让黄歇出城和我们决战,而我们破敌良机就到了。” “此策恐怕不行!” “我也觉得不妥!” 蒙骜、魏贲都表示了反对。 “二位将军觉得我的计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田秀温和的看着两人说道:“按照这个方略的话,我们不需要去进攻坚固的陈城,可以引诱他们出来和我们决战,二位将军觉得哪里有问题?” 蒙骜摇着头说道:“我们引诱楚军出来的计划确实不错,但如果我们大军想要去寿春,就必须得深入楚国,而如果深入楚国的话,粮食将很难运输过去。” “楚国的水师牢牢的控制着河水,只要到时候他们把河面一封,陆地上有陈都阻拦,粮食想运过去很困难。万一粮道被断,我大军有去无回。” 魏贲也跟着说道:“而且楚国在寿春地区还布置有重兵,我们20几万大军去了,也拿不下那里,搞不好还会被楚军反杀。” 田秀见两人一唱一和,哪能不知道两人的心思。 这俩家伙不就是担心自己会让廉颇率领赵军去横扫寿春,到时候赵国会狠狠的从楚国身上咬一块肉。 联军的每个人都想去撕咬楚国这头肥羊,但这头肥羊身上的肉有限,其他人自然不想看别人多分多占。 但田秀却没办法反对两个人,因为他们讲的确实有道理。 魏贲在这个时候说道:“末将看我们还是应该率军强攻陈都,从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赢楚国,然后我大军瓜分淮北之地,这才是上策。” 蒙骜也符合了这个建议。 韩平同样不反对。 如果强攻陈都,那么楚军的主力势必会被拖入,楚王为了保住都城,肯定会倾尽国内所有力量来防御。 到了那个时候,魏国就能够趁机拿下宛叶,进而去攻打随地,说不定魏国还能分出一军提前去拿下淮北。 接下来,魏国只需要割一些城池给韩国,再把淮北的一部分分给齐国。 得到齐国和韩国的支持以后,魏国就是此战的最大赢家! 这就是魏贲的算盘。 蒙骜心里面打的主意也差不多,死死地拖住楚国的全部注意力,秦国就能趁这个机会去收复巴蜀。 而且秦军说不定能出武关去攻略楚国的鄢郢,重新将这些地盘拿回来! 秦国在这一战里面本身就得不到多少好处,就算秦国真的把巴蜀、鄢郢甚至宛叶都拿了,各国也说不出话。 至于韩平,他打的算盘则是,楚国被拖住了之后。秦魏两国肯定动手,韩军只要跟着两国忙活一下,就肯定能分到肉吃。 毕竟不管是秦国还是魏国,总不可能让韩国白跟着忙活,韩国能分到肉,当然也会主张强攻。 顺便多说一句,这一战开打之前,韩魏两国就通过气。 韩国是知道魏国的打算的,魏国也向韩国许诺了,等到魏国拿下了楚国的土地,魏王会把河内之地割给韩国。 河内附近的土地都是直接跟韩国本土相连的,并不是飞地,而且那些土地还算肥沃,人口也稠密。 韩王自然不会拒绝魏国的提议。 韩魏两国穿了一条裤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田秀把目光看向王孙贾。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孙贾站出来说道:“如果强攻的话,我们齐国不反对,但是我提议,由秦国从汉中出兵去攻打楚国巴蜀,而韩魏两国出兵宛叶,我们齐国则和燕国,赵国分别从淮北出兵。这样我们从四个方向同时对楚国发起进攻,才最有可能拿下楚国!”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而且大家都能从中捞到好处。 虽然说赵国和燕国最后得到的淮北之地只是飞地,不过在战后齐国可以割让他们在黄河以北的土壤,以此交换燕国、赵国手里的土地。 王孙贾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各方的支持。 魏贲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淮北之地,我魏国也理应有一份!” “好啊!”王孙贾点了点头,说道:“魏国如果愿意出兵,咱们四国平分淮北也不是不行。” “出兵?”魏贲被气笑了。 魏国攻打陈都就出动了六万,再算上去攻略宛叶的十五万大军。魏军还要分兵防守国内,早就没多余的力量去攻打淮北了。 魏王本来就是想在战后慢慢的去啃淮北,要是按照齐国说的,魏军也出兵淮北,万一这个时候赵国齐国秦国谁从背后捅一刀。 魏国会死的很惨! “王孙,我国既要配合联军攻打陈都,又要去和韩国攻略宛叶。韩国弱小,能出多少力攻打宛叶的主力肯定是我魏国,如此一来,我们哪还有余力来攻打淮北?” 王孙贾摊了摊手:“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不行!淮北这块肉,我魏国必须有一块!” 魏贲“噌”的一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怒气腾腾的看着王孙贾。 淮北的得失直接关乎到魏国宋地的安危,魏贲自然不能不重视。 “可是淮北就那么大,还不到500里,没办法再分给魏国。鲁国是我们的盟友,就算这次鲁军不出兵,淮北他们理应也有一份。” “鲁国都能分到一块地,我们魏国就没有?” 王孙贾轻蔑的嘲讽道:“你们又没有来淮北烧火,凭什么来吃饭?” “那他妈的鲁国柴都没批!” 魏贲忍不住爆粗口了。 齐国居然还把淮北分给鲁国,谁不知道鲁国是齐国的附属国,割给鲁国的地,最后肯定还回到齐国嘴里齐国这不就是变相的多分多占?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韩平和剧辛急忙站起来拉架。 廉颇跟蒙骜则都坐着没动,两个人直接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想看田秀怎么处置。 田秀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看眼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拿下陈都,至于淮北归属,不如留到战后讨论。至于之前王孙提出的建议,如果秦国,魏国,韩国有意去执行,我赵国没有任何意见。” 这话就等于是变相支持了齐国出兵淮北,魏贲瞬间气的鼻子都歪了。 蒙骜等秦国将领却乐的看热闹,没有帮任何一方的意思。 反衬淮北秦国又分不到,还不如看看三晋跟齐国狗咬狗。 魏贲见田秀跟王孙贾一唱一和,蒙骜又不帮忙。 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韩平和剧辛,希望两人能站出来主持公道。 韩平自然是站出来帮卫国站台,剧辛则是帮了齐国。 齐赵穿一条裤子,燕国可是被他们两个包围在中间,剧辛自然是能分得清大小王的。 如今场面上的的情况,3比2,秦国中立。 魏贲也说不出话了,只能说道:“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谁能从楚国身上撕下肉。只是,要是我们扯下了肉,某些人别眼红。” 这话既是说给齐国听的,也是说给赵国听得。 田秀马上说道:“我们赵国当然不会眼红各国能从楚国身上取得领土。” 然而心里面想的却是:“你魏国就算打下了土地,你他喵四战之地,你守得住吗?” “好吧,我军休整几日,等咱们后方的攻城器械运过来,然后再攻打陈都。” 田秀说完了以后,众将领齐声应是。 另一边,令尹一直在城头上观察着联军的动向,联军自从来到陈都城下之后,就一直围而不攻每天邗沟上都有各种器械运过来。 五日之后,黄歇正在各处城头上巡视的时候,龙舒君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探子来报,联军开始行动了,他们的兵力正分别向我们的北城,还有我们的两翼迂回。” 联军要攻城了? 黄歇目光一凝,道:“跟着我,咱们一同到北城去看看。” “遵命!” 龙舒道跟着黄歇一同登上了北城的城头,只见城墙下面,一直打着魏军旗号的队伍和一支打着赵军旗帜的军队大概十万人正往城下运动。 “令尹,咱们的西面还有东面,都出现了敌军。” 黄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城下面的魏赵联军,只见他们已经摆开了阵势,做出了攻城的阵仗。 “我们东西两面的敌军都是那国军队,在干什么?” 黄歇问完以后,龙舒君立即应道:“在咱们西面的是秦军,大概有十万,而在我们东面的是齐军还有鲁军。差不多也是十万。” 黄歇一听眉头不禁一皱:“联军最多只出动了三十万,他们剩下的人在干什么?” 龙舒君道:“末将想他们应该是预备队吧?” 黄歇摇了摇头:“不对劲,十分有12分的不对劲,你马上派人到城外侦查,我怀疑他们是想去堵住邗沟,从而填平护城河强攻我陈都。” 第434章 攻击受阻 联军在正面闹出的动静不小,然而正如同黄歇预料的,正面的各种动作都是为了掩护西面的齐燕联军使用沙袋来填平护城河。 听闻这个消息,黄歇皱眉道:“糟了,联军这是狗急跳墙要强攻陈都了。” 说着,黄歇又急忙把目光看向后面的李园问道:“李先生,近期有没有发现联军有分兵的迹象?” 李园想了想,拱手应道:“启禀令尹,这几日我军未曾发现联军有分兵的迹象。” “那颖水的水师,可曾发现联军有什么异动?比如他们有没有渡河的打算?” “没有!”这次说话的是龙舒君,龙舒君摇头道:“水师报告,河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发现联军有渡河的迹象。” 黄歇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的把目光看向城外,暗暗叹道:“联军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居然没有趁我军空虚的时候绕开陈都去攻略我军陈都以南的那些地区,他们专攻陈都,看来是要逼我军主力与他们决战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黄歇忧心忡忡的左右说道:“诸位,我们要准备一场长期战争了!” 长期战争?龙舒君一怔,马上明白,黄歇这是打算要据城死守顽抗到底,坚决不跟联军正面决战。 楚军就这么窝在城里,是不是有些太怂了? 龙舒君刚想要说话,旁边的李园附和道:“令尹所言极是,这次列国合纵,相比战争至少要打一年以上,若是我们的使者不能成功的游说齐魏韩,战争可能会持续更久,2到3年都不一定!” 黄歇闻言,长长的一叹:“这种消耗对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尽快速战速决。” 当日,齐燕联军在城西填河一日,次日魏韩联军又接替齐燕联军继续填河,联军这样轮流填土,整整用了十天时间之后,才勉强将护城河填平。 联军之所以用了这么久时间去填平护城河,还真不是联军里有人不出力,实在是因为楚军的护城河的水是接自鸿沟,联军填河的时候还得去把渡口堵上,这一来一去自然是浪费了大量时间。 护城河填平以后,接下来就是进攻了,五国联军轮番进攻城西。 第一组是三晋联军,而第二组负责去攻城的则是齐燕联军,第三组则是秦国单独发起攻势。 联军以轮流攻城的方式,猛攻城西十四日,但半个月时间,并未取得多大战果。 黄歇对此大感意外,联军60多万,优势兵力进攻一侧,打了半个月时间居然一无所获。 这只能说明是联军之中,有个人在刻意保存实力。 联军有人保存实力,这就说明他们的心不齐,既然他们心不齐各怀鬼胎,那陈都自己完全能守住一年以上。 为了证实心里的想法,黄歇专门叫来了不得指挥城西防御的将军项燕。 联军这次进攻,从地图上看进攻东、南、北更有优势,西面靠近颖水,实际上,并不利于进攻,但联军的主攻方向,偏偏就选在了西面。 城西不大可能成为主战场,所以城西的主将就成了景翠,景翠的能力相当平庸,不过因为城西不大可能是主战场,交给他倒也合适。 但联军在真的进攻城西以后,黄歇为了保住城西,只好让项燕接替景翠接手了城西的防务。 项燕听到黄歇的召唤,急忙从战场上赶回。 联军刚刚被打退,项燕满身都是血污,看起来有些狼狈。 “令尹!”项燕拱手行礼。 “将军辛苦了!”黄歇摆了摆手示意项燕放下手。 项燕问道:“令尹叫末将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我想问问这几日联军攻城的情况。”黄歇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里问题。 项燕听完后想了一会儿,也有点闹不清楚,联军具体攻城的各军战力如何,但好在有负责记录的官员,项燕将那人叫来查阅了他的记录后,终于搞清楚了事情。 “令尹!”项燕翻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开其中的记录说道:“根据城西统计官的记录,联军每日在进攻的时候,我们所造成的损失情况,每次韩军燕军秦军在进攻的时候,我军的损失就会小得多,但轮到赵军和齐军进攻,损失就会变大。魏军的进攻意志不强,似乎一直在有意保留实力。” 黄歇听罢,把记录本拿过去看了一下,果然如同项燕所说。 见此,黄歇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战,除了齐军与赵军在全力以赴,其他的各军都在隐藏实力。如果他们照这种方法攻城,休说是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他们也拿不下我的陈都!” 说着,黄歇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 黄歇身边的将领们也受到感染,纷纷跟着笑出了声。 五国强攻城墙一个月后,城西的护城河已经被彻底填平了,联军轮番的对城墙猛攻。 联军采取的战术依旧是轮换交替进攻。 很快,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第十天的夜里,楚军汇总了一下他们的伤亡情况。 黄歇惊喜的发现,联军攻城一个多月,只有齐赵联军给楚军造成了差不多一万人的伤亡。 秦军、魏军等加起来,给楚军造成的伤亡也不过只有三五千。 更为夸张的是,韩军、燕军在进攻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连城墙都没摸到,刚被楚军的箭矢射了一轮,立马就会缩回去。 这搞得跟他们组队的赵军,齐军,秦军都很无语,每次都只能单独发起进攻,战力也会跟着大打折扣。 队友不战而逃,哪怕是战心坚定的齐军,赵军也会受到影响。 三天之后的早上,联军又准备攻城。 这次田秀决定把在后面看热闹的鲁军也调上来参战,没办法一个多月进攻一无所获联军的士气低迷,只能换鲁军上来试试。 鲁军要参战,卫军自然也不会缺席。 今天的进攻,是由齐军,鲁军,卫军,韩军,燕军,五国的军队共同组成。 五国军队共同攻城听起来阵仗不小,但他们加起来总计也就只有十万人。 而且这十万人真正在前线攻城的,每次只有两万,城西的战场长度总共也就只有五六里,联军根本不可能把十万大军全部分散在这狭长的地带,在前线攻城的兵力每次最多也就是两,然后就会撤回来,让后面的人顶上。 所以真正在前面实际进攻的军队,各国大部分都只有几千人。 这一次,联军进攻的时候,田秀和几个将领都站在后面的土山上观战。 虽然联军在进攻的时候,喊杀声是一点也不小,甚至于燕军和韩军的叫声比齐军还要强烈。但他们也就只是叫的欢,每次进攻的时候都是躲在齐鲁联军后面。 而且城墙上的楚军好像和他们有默契,每次爬上城墙的时候,楚军对待燕军韩军都只是象征性的砍几刀,双方都是一副春秋君子作风。 但轮到齐军、鲁军上来,楚军直接重拳出击,打的齐鲁联军根本抬不起头。 齐鲁联军也不傻,想跟韩军燕军混在一起,结果就是,韩军燕军一触即溃,把齐鲁联军也搞的裹挟而逃。 无奈之下,五国联军只能分成片,各自去进攻一段城墙,以避免出现被裹挟的情况。 这让在后面观战的田秀,脸色极度的不好。 燕军,韩军虽然冲的快,但根本就没给敌人造成多少伤亡,那分明就是在做戏。 齐军可能是受到影响了,战意也不如刚开始那样强烈,反倒是鲁军。 鲁军在联军里,地位比韩军还低,跟卫军持平。 但鲁军爆发出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鲁军在攻城的时候个个奋勇登先,死战不退,其战意比他们宗主国齐国还要强烈。 就连正在城头上指挥督战的项燕都忍不住吐槽:“鲁军都他妈的疯了吗?这场仗关他们鲁国屁事,他们这么卖命干什么?” 田秀却看出鲁军拼命的原因,楚国这几年没少逮着鲁国霍霍,就拿上次来说楚军可是把曲阜都围了,那次的围困让鲁国死了很多人,就连鲁国的公子都战死了好几个。 鲁人跟楚国血海深仇,他们这次作战是真的为了报仇而来,战意自然高昂。 田秀一个多月时间,又没让他们上战场,这些人早就饥渴难耐,此刻发起进攻的时候劲头自然很足。 不过哪怕鲁军奋勇争先,也无法突破楚国的城墙。 韩军、燕军就不说了,队友除了齐军稍微靠谱,卫军纯粹就是打秋风。 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卫军负责的那一段城墙,压根就没什么战争。 卫军纯粹就是在和上面的楚军演戏,两方人拿着刀叮叮当当的对砍,但双方就像有默契一样,谁都不伤人。 这看的田秀面色阴沉。 卫国可是赵国的宗主国,赵军攻城的时候那么卖命,卫军居然胆敢保存实力。 随着日薄西山,一天的进攻终于是结束了。 晚上的时候,田秀召集众将领开了个会议。 “我们联军一个多月来的进攻,居然一无所获,归根结底就是有些人,保存实力作战不利,看来不制裁几个不出力的将领,是很难服众了。” 说罢,田秀下令斩了今日卫军指挥攻城的将领,这既是在警告卫军,要他们把屁股坐正,也是让联军知道,下次攻城再不卖力刀就该砍到你们头上了。 结果第二天进攻的时候,魏军跟秦军的战力果然强悍了不少。 两军这次居然登上了城墙,虽然很快就被楚军杀回去了,但这一次秦魏联军给楚军造成的损失可不小。 不过到了第三天,赵军跟秦魏联军一起进攻的时候,这次秦军魏军就又开始耍滑头了。 燕军、韩军不舍得处理还情有可原,秦魏居然还保存实力,就让人不能忍了。 田秀把蒙骜跟魏贲臭骂了一顿,但俩人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把田秀放眼里。 这里或许有人觉得田秀这个主将有点失败,居然不服众。 但这还真不能怪田秀,联军五次合纵,前四次的主将,公孙衍、孟尝君、匡章、景阳那个不是世之名将,他们指挥联军进攻函谷关,各国的军队同样都在打酱油。 只是田秀这次更糟糕,打酱油的国家足足有六个。 时间来到一月上旬,天气还很冷。 秦军跟魏军终于是展开行动了。 秦军那边,王翦从汉中出发去攻打楚军的蜀地,不过楚军在金牛道设防,秦军被阻,迟迟无法突破。 信陵君那边的情况也不好,宛城对楚国太重要了,宛城一失,整个南阳都有崩盘的可能。 楚王已经给宛城的楚将下了命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结果就是楚军在面对魏军的时候,死战不退,信陵君指挥魏军打了半个月,已经控制住了宛城一半,楚军居然缩在另一半城墙里同魏军打巷战,这让信陵君非常的苦恼。 楚王趁着联军进攻受挫,派出使者前往各个国家游说。 毛遂给田秀传来消息说,燕、韩、甚至齐国都想要跟楚国停战。 田秀这回压力有点大了,陈都这边迟迟无法突破,想捡便宜的魏军和秦军,居然也没捞到什么战果。 楚国要比想象中的更加顽强。 大梁。 魏王召开了会议。 “我们已经和楚军打了两个月,无论是魏贲将军还是信陵君,居然都迟迟没有斩获。诸君以为如何是好?” 群臣一片默然。 说停战吧,他们不敢。魏王这次是发狠了,谁敢说停战?那不找死? 但打下去吧,他们又确实打不动。 “现在只能盼着信陵君为我们带来好消息了!”段干子发出一声长叹。 魏王闻言,也是深深的遗憾希望都在信陵君身上了。 然而信陵君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这样对部下们说的:“除非武安君那边能有所突破,否则我们即便拿下宛城,也还会遭遇楚军的顽抗。” 王翦那边,一样接到了秦王的严令。 结果王翦说出了跟信陵君一样的话:“除非我们的联军能在正面战场上有所突破,不然即便是我手上有20万军队,也不可能拿下巴蜀!” 田秀也知道,正面战场不能取胜,魏军跟秦军注定不可能取得什么斩获。 除非他们能正面击败楚军,在楚国都城沦陷的情况下,楚军的各处防线才可能有所动摇。 但怎么才能突破楚军的正面防线呢? 田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第435章 联军换将 楚军将陈都经营的就像一座堡垒,联军内部又勾心斗角。 田秀觉得想从正面突破已经不大可能,现在只能剑走偏锋了。 如果这个时候组织一支军队,从徐州方向南下去迂回进攻淮北,侧击楚军防线,或许能一举扭转战场颓势。 田秀分别写了一封信给齐王,赵王,和魏王。希望他们各自出兵四万,双方组成12万军队,从徐州南下伐楚。 获得的土地,齐魏两国平分。 在获得城池以后,齐魏两国从本土割让城池给赵国,作为赵军的回报。 这一份提案被送交到三国之后。 齐王倒没说什么,很快批准了。 齐国这次才出动15万大军,压力还不大,再出四万人对齐王来说也不算什么。 魏王那边就有点难了,魏国已经出动了20多万军队,基本上已经到了魏国所能承受的极限。 继续动员兵力,会让魏军的后勤压力崩溃。 魏国虽然是财大气粗,但20多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的也的确有些遭不住。 但魏王又不愿意放过田秀这个提议,毕竟如果自己不答应,齐军,赵军肯定会去找燕国或者鲁国合作,到时候他们要是在淮北拿下土地,魏国可就分不到肉了。 “淮北的土地关乎着宋地的安危,那对寡人太重要了!” 魏王咬了咬牙又从国内拿出了三万大军,而剩下的一万则是由韩军来补上。 魏国专门联系了韩国,在承诺或在事后给予韩国好处以后,韩王也痛快的拿出了一万大军。 最后就是赵国了,赵王听田秀又要军队同样压力山大。 赵国一直都缺粮、缺人,这次国内根本不可能再动员起四万大军。 赵王叫来了一下许历,对方是目前城防军的将领。 许历表示,城防军只有两万,还要负责邯郸的防守。 如果赵王不害怕邯郸遭到偷袭,他可以带着两万人去攻击淮北。 赵王当然不同意,于是赵王给田秀去信,表示赵国无法出兵。 田秀看完信,也很头大。 赵国连年遭灾,国内的确很糟糕,赵王手上确实拿不出多余的兵力了。 但如果赵国不出兵的话,只凭齐魏韩三国的兵力,恐怕根本不足以对楚国的淮北防线造成威胁。 田秀忽然想到了他的封地,在他的封地常山,有50多万人口,相当于一个中等诸侯国。 实际上田秀去年的时候查看过自己封地的人口名册,自己的封地实际上现在已经有了60多万人口,快接近70万人了。 田秀哪来的这么多人口呢? 赵国连年遭灾不少人流离失所,田秀招募了不少灾民到他的封地,让这些人去开垦荒地。 而且每次打仗获得俘虏,一部分俘虏也会被他弄到自己的封地去耕种。 久而久之,田秀就有了如此多的人口。 60多万人,要是咬咬牙的话,抽调出四万人,问题应该不大。 也许有人觉得,不足70万人抽掉四万人的压力会很大。 但熟知历史的田秀,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 三国时期的蜀汉亡国的时候,总人口也才90万出头。 蜀汉的兵力是多少呢?纸面上记载的是11万人。 不到100万人口可以动员出11万人,这还不是蜀国的极限。 刘禅穷兵黩武应该还能再拉起几万人。 所以按照这种方法来换算,自己的60多万人口拉起四万人,压力应当不太大。 只是唯一的问题,自己只是赵国一个小小封君,居然能拉出四万大军。 赵王知道了会怎么想? 而且这次伐楚,田秀自己又得不到好处。 田秀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又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大圣人。 他还做不到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 所以,田秀还是打消了动用自己封地兵力的想法。 拿自己封地的兵力顶上来,吃力不讨好不说,赵王搞不好还会以为他想出兵去抢地盘。 但除了自己封地的人口,赵国还能上哪去调兵呢? 尉缭在一旁提醒道:“我们的北部地区还有差不多五万人,负责防备匈奴还有燕国。如果把这些防线上的兵力都抽调回来,再从国内凑一凑,应该能征齐四万人。” 田秀却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如果把防备匈奴的兵力抽掉,代郡会很危险。这很蠢,万一匈奴趁势而入,我们赵国就要倒霉了。而且就算真的能拉起四万人,咱们的后勤也吃不消了。” 赵王几天以前就给田秀来了信,赵国快粮尽了。国内储备的粮食最多还能支持大军打两个月。 田秀真的在让赵王拉四万人起来,赵国是真的会被吃破产。 尉缭担忧的说道:“可是我的师父,如果我们不从国内征集兵力,就没办法开辟第二战线。” “也许不用开辟第二战线。” 尉缭的话点醒了田秀,为什么他执迷于开辟第二战线?其实楚军的正面防线,联军也是有机会突破的。 当天的时候,田秀叫来了各军的将领,准备用他们在函谷关的老办法,掘地道入城。 不过挖掘的工作并不顺利,因为现在是正月,天气还很冷,地下全是冻土。 陈都靠近水,地下的土壤湿润,在结冰了以后很难挖掘。 联军挖了七八天,都没取得什么进展。 而联军的行动也被楚军发现了。 黄歇一点也不惊慌:“陈都地下水网交错,让他们挖吧,能挖得通,算我输!” 联军大营。 田秀听着各军的汇报,联军这几天在挖土的时候也在进攻,但无论是挖土还是进攻,都没什么收获。 两个多月时间,田秀带着联军一无所获。 这样联军各国都对田秀有所怨气,魏贲更是抱怨道:“上将军,我们都打了这么久了,一点战果也没有,如果是我国的信陵君来,早把陈都拿下了。” 尉缭终于忍不住了:“信陵君那么牛,怎么魏国没让他来?” 魏贲本想骂人,一看尉缭是个小孩,倒也没跟他计较。只是在嘴里面骂了一句竖子。 尉缭想骂回去,被田秀拦住了。 这一次也确实是他指挥无能,导致60多万联军打了两个多月一无所获,反而让联军陷入了困境,人家发几句牢骚也情有可原。 这就像打游戏打输了,队友骂你坑,你老老实实让人家骂一顿出出气也就是了。 陈都城里。 王宫中。 楚王可是越来越高兴,人都要飘起来了。 “联军进攻受挫,田秀拿不出半点办法来对付我国,看来战争就要结束了。” 就在楚王说完,秋君也跟着站出来拍起马屁:“大王,等仗再打两个月,我们的各条战线就能对联军发起全面反击,到时候咱们就把联军赶出我楚国!” 楚王听了这话很高兴,楚王豪气的表示,到了那个时候,楚国不光是要把联军从楚国的国土赶走,更是要狠狠的报复一下联军各国,特别是赵国,好出一口恶气。 楚国上下乐观的估计,战争最多再有三个月就会结束,联军即将濒临失败。 一种轻敌的情绪,逐渐在楚国上下蔓延。 正月三十日,又一天的攻城结束以后。 联军如同潮水般退去。 城头上的楚军喝着酒,得意的看着狼狈褪去的联军:“再回来打呀,怎么不打了?” “告诉你们的田秀,我们楚国迟早要把他的人头砍下来挂树上!” “说的没错,我楚人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小人!” 听着城头上的叫骂,脾气火爆的廉颇有点忍不住了。 “上将军,我提议组织一次夜袭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楚人。” 田秀摇了摇头:“夜袭只会让我们损失惨重,陈都的城墙太高大了,我们不能让弟兄们去无辜送死。” 杨端和在一旁忍不住说道:“那难道就看着楚军这么耀武扬威?” 魏贲又开始在旁边冷嘲热讽:“要上将军束手无策, 不妨早些退位让贤。” 这话说完了以后,赵军的一群将领准备要拔刀了。 魏军打仗不出力就算了,魏贲还一直冷嘲热讽,赵军的将军们是忍不了了。 田秀却伸手打断了他们:“好吧,既然魏将军想当这个主将,秀甘愿让贤。”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魏贲也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两句戏言,田秀居然就这样把联军主将拱手让出来了。 “上将军,你没开玩笑吧?”魏贲有点结巴。 他也知道这个上将军不好当,不管谁当都得挨骂,田秀算是好脾气的人,魏贲之前才敢出言嘲讽。 但是,田秀真要把这个主将让给他,魏贲也知道自己干不了,所以有点慌。 “在下无能,自愿把这个主将让给魏将军,好了魏将军你就别推辞了。”田秀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魏贲站到自己面前。 魏贲推辞道:“上将军还是您来干,末将给您打打下手就好。” 田秀却说: “您刚才一个劲的嘲讽本将,现在本将让给你,你又不肯做!我想知道一句,魏贲将军,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魏贲被说的哑口无言,慌忙把目光看向身旁的一群将领。 魏军的将领们都默不作声。 的确是他们的将军挑衅在先,这些人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这次打仗,魏国的获利是最多的,魏贲却始终不愿出力,一直让魏军保存实力,这早就让各国都不满了。 各国将领都在一旁看起热闹,没有一个打算去帮魏贲说话的。 魏贲明白刚才出言挑衅田秀,已经犯了众怒,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把这个主将接手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是,要是接受了这个主将,烂摊子就得留给自己…… 魏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请上将军恕罪!” 魏贲没办法了,只好拱手请罪。 田秀微笑着摆了摆手:“魏将军,你还是代替我当两天上将军吧!这阵子我田某被骂的也够多了,该让别人来担担骂名了。” 魏贲见实在是推辞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这个主将。 不过魏贲和田秀说好了,一旦田秀想干了,自己马上把这个位置让给他。 魏贲这么说就是留个后手,以防将来自己万一把局面搞崩,还能有个人给他擦屁股。 黄歇听说联军居然换了主将,顿时非常欣喜。 “联军临阵换将,看来是联军内部起了内讧。” 项燕点了点头:“魏贲此人,志大才疏,联军居然选这个人当主将,看来这次联军是要完蛋了!” 魏贲接替主将后,马上做出了调整。 他将联军的进攻方向由西面转到了四面,联军从各个地方填土,然后轮番进攻。 四面进攻,60万联军就可以分批进攻,楚军的防守压力将大大增加。 魏贲认为,联军应该会有所失斩获。 结果却大跌眼镜,联军四面进攻,整整打了八天! 八天时间,联军给楚军造成的伤亡还不到1000人。 魏贲的战术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进一步弱化了联军。 “魏贲让联军各自为战,从四面进攻楚军,结果就是各方都在保存实力,大家都想看着其他人率先攻破城墙,然后自己再冲上去拿一个灭楚的头功。” 这是尉缭对联军这几天进攻失利,做出的一个总结。 魏贲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他终于发现,这个主将真的不是人当的。 于是魏贲找到田秀,希望按照事前的约定,把这个主将的位置还给田秀。 田秀当然不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回来。 魏贲又想把位子让给蒙骜,蒙骜可不接。 至于王孙贾他们,更是躲得远远的。 魏贲要哭了,你们大家都欺负我,我告诉魏王去。 魏王收到了魏贲的奏书后,气的鼻子都歪了。 一开始魏贲接替田秀,他还很高兴,觉得这可以彰显魏国的大国地位,正好让自己露露脸。 谁也没想到,魏贲没给魏国露脸,反而把屁股露出来了。 这下魏贲可成为了各国的笑柄了,连累的魏国也沦为了笑柄。 大怒的魏王非但不给魏贲出头,还让他加强攻势,尽快把楚国的陈都拿下来。 魏贲已经想弃军而逃了,但是又不敢。 彻底没了办法的魏贲,只能给信陵君去信,希望对方能给自己想个办法。 信陵君表示:我自己这边也忙的一批,哪有功夫去帮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魏贲将军你加油。 魏贲: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436章 占卜吉凶 赵孝成王十七年(公元前249年春) 时间已经来到四月,联军围困陈都整整三个月。 联军就困陈都不下,这让联军各国都非常难受,而同样的,楚国那边也不好受。 因为都城遭到围困,这严重的耽误了楚国国内的春耕,楚国自陈都以西,几乎所有地方都在打仗,这大大耽误了楚国的生产。 按照今年官吏给楚王报上去的数据,饶是粮产丰厚的楚国,今年的粮产比起去年也要下滑至少五成。 粮食下滑五成,对楚国这种大国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楚王原本对待联军的围困还稳如老狗,现在他已经不是很稳了。 联军这边同样也不好受,三个月的长时间围困,让联军军心浮动。 魏贲的指挥无能,更是搞的联军上下怨声载道。 而且今年自从步入春季以后,各国一直都不曾下雨。哪怕是诸侯国中以富饶着称的齐国,今年也遭遇了罕见的灾荒。 齐国国内赤地千里,齐王给王孙贾的书信里说,五月之前如果还不下雨,齐国今年将会遭遇罕见的粮荒。 王孙贾看了以后不免着急,他与田秀等人商量了下,本意是想让连场富饶的魏国,韩国,秦国支援一下齐国。 结果今年的灾情尤为严重,韩魏秦的日子也不好过。 据蒙骜说,关中那边同样是赤地千里,秦王已经动员了百姓们去修建水渠,可即便有足够的水渠灌溉,秦国今年恐怕都将有大规模的粮荒。 众所周知,秦国能够通过极端的压榨使得生产力得到成倍的提升,但秦国今年居然都缺粮了。 联军里顿时出现不少传言,说是联军伐楚,触怒了上天,这是上天要降罪于联军各国。 韩王、燕王、齐王都给前线来了信,要联军尽快取胜,三个月内如还不能取胜,就班师归国,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搞得魏贲压力巨大,几近崩溃。 魏贲在一个月时间内给信陵君取了20多封信,而目的只有一个,求援。 魏贲希望信陵君能暂停一下在宛叶的攻势,回到陈都这边帮忙救救场。 信陵君一开始还会耐心回复,后面就是两手一摊:我这边也很忙啊,你去找田秀! 见实在指望不上信陵君,魏贲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田秀。 赵军的营帐。 田秀正和廉颇几个将领坐在一起说话探讨破敌之策。 这时一个卫兵进入到营中,说是魏贲来求见。 田秀愣了下,随即转身对廉颇说道:“老将军以为魏贲此来所谓何事?” 廉颇撇嘴道:“这老夫哪里知道,老夫又不是他肚中蛔虫。” 田秀又把目光看向后面的李牧,李牧冲着他耸了耸肩,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道吗?”田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尉缭。 尉缭想了想说道:“徒儿想,那魏贲来,必定是对战局束手无策,特意来找师父求救。” 田秀闻言大为欣慰:“为将者不光要会运筹帷幄,更要时时的揣摩人心,洞察战场局势。缭,你没有让师父失望。” 尉缭听到师父的夸赞非常高兴,而李牧等人则是一副受教的样子不停的在旁边点头。 廉颇却对这话有些不信:“上将军,只怕魏贲来,也不一定是与您求救吧。” 田秀笑道:“那老将军可愿与秀打个赌?” 廉颇本想拒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赌便赌!” “让他进来!” 田秀吩咐人去请魏贲进来。 魏贲带了几个护卫,一进门对方就冲着田秀下拜:“哎呀,武安君,救命!” 田秀把目光看向廉颇,对方向他投出一个佩服的眼神。 接着田秀从椅子上下来扶起廉颇,道:“上将军不可如此,请起。” 田秀扶着魏贲坐到他的椅子上,魏贲哪里坐得下去?急忙站起身说道:“武安君,救命!” “上将军有话慢慢说!”田秀不紧不慢的安抚着魏贲。 “武安君,我知道您是一个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贤者,眼下我军久困陈都不下,军心浮动。魏王几次来信催我速速拿下陈都,不然就要将我军法从事。贲实在无能,未有良策破楚,请贤君赐教!” 魏贲态度诚恳,说到最后更是对着田秀拱手揖拜。 田秀将他扶了起来,无奈的摇头道:“上将军折煞我矣!秀倘若真有良策拿下陈都,早就已经去做了,又何须退位让贤呢?” 魏贲以为,田秀是为了自己抢他上将军的位置,怀恨在心,急忙表示要将这个上将军的位置奉还。 田秀自然不肯接,这种时候他要是接下这个位置,那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拿到自己手里,他还没那么傻蛋。 魏贲见田秀既没有良策,又不肯接这个上将军的位置,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躁动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衰败。 “上将军莫急,其实秀已有良策。适才不过相戏尔!” 田秀看时机也差不多,这才说自己还有办法。 魏贲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一个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问:“真的?” 田秀见对方不信自己,便把目光看向旁边的廉颇:“老将军,你来告诉魏将军我们所言是不是真的?” 廉颇点了点头:“上将军刚才进来前,我们就已经在和丞相讨论攻取陈都之策,目前已经有了计策。” 魏贲大喜,急忙追问田秀他们的计策。 田秀却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上将军莫急,最多一月,秀保证陈都旦夕可下矣!” 魏贲有些怀疑:“武安君莫非戏言呼?” 田秀一本正经的说道:“绝非戏言,秀确实有良谋。” 魏贲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请君赐教以安我心。” 田秀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李牧,示意让他来说。 李牧这才站出来说道:“根据这两个月我们的观察,楚国正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旱,颖水的水位正在不断下沉,仅昨天一天,颖水就下降了一寸五分,照此进度下去,最多一个月,颖水必然干涸。” 魏贲一听就明白了田秀的计划,陈都的军粮,全靠从颖水转运,若是颖水干涸,陈都就不能再走水路运粮。 楚国虽然能选择陆路运粮,可粮食要绕一个大圈子,而且极其容易遭到联军的截击。 到了那个时候,联军最多困上几个月,光是饥饿都能把陈都守军搞垮。 只是…… 魏国国内的情况也不妙,这场干旱同样影响到了魏国。 若是依照田秀的计策,恐怕楚国还没崩溃,联军自己就先崩了。 想着,魏贲开口说道:“武安君,你这计策是不是太缓了,我军还能和楚国耗那么久吗?” 跟在魏贲后面的一个魏将也说道:“我联军早已定军心浮动,各国都萌生退意,此法只怕不妥。” 田秀一脸淡然的说道:“若是我能让军心安定呢?” 魏贲不可思议:“武安君,此言当真,您有办法稳定军心?” 田秀点了点头。 “那不知您如何稳定办法?”魏贲急忙追问。 田秀伸出手指了指天,“天机不可泄露,我的办法将军明日自然知道。”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魏贲一脸正色的问道。 田秀也不客气:“请将军明日在演武场上筑一个祭坛,再请联军士兵围在校场,本将自有妙计。” 魏贲见此也没再多问,转身下去安排。 李牧有些好奇的凑上来问道:“武安君,能不能告诉我,您明天有什么办法安定军心?” 杨端和立即出言说道:“李牧将军,刚才主君已经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不要多问了。” 说罢,杨端和走向田秀,小声问道:“主君,我和他们不一样,咱俩的关系多亲,你快告诉我,你明天到底准备干什么?” 这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营帐中的各个将军们听了个明白。 众将领们一阵哄笑。 “杨将军,刚才你还说李将军,我看你们两个简直是……等等,牧,你刚才叫我什么?”田秀本是一脸轻松,突然却停顿了下来。 “我说主君啊!你把你的办法跟我说说呗,不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一问……”李牧一脸恭敬的说道。 田秀似乎没听到后半句,心情澎湃的抓着李牧的手道:“牧,你再叫一声!” “主君!”李牧也没犹豫,他之前没叫主君,是觉得自己的主君是赵王,但是他们被赵王卸磨杀驴了之后,李牧发现只有田秀对他们不离不弃,逢年过节还给他们送礼。这让李牧相当的感动,称呼自然也跟着变了。 “好啊!好啊!”田秀已经激动得眼泛泪花了。 这么久了,自己总算是把李牧摆平了! 这他喵的比攻略十座城池成就感还要大! “主君,您不必如此……”李牧看田秀哭了,已经有些手足无措。 田秀擦了擦眼泪说道:“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要与诸位将军们开怀畅饮!” 廉颇这时说话了:“那个武安君,刚才咱们打赌输了,还没说赌注是什么,你还是赶紧说,想让我干什么吧?” 田秀笑道:“方才所言打赌不过戏言,老将军切莫在意。老将军不如留下,与我们一同吃酒。” “好!”廉颇性情本就豪爽,田秀要请客,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第二天一早,在联军大营的大校场上,就已经筑起了一座祭坛。 祭坛是临时筑成的,就连地基都是用木板和酒坛垒起来的。 看着军中出现一个临时的祭坛,许多士兵们都被吸引过来,好奇的站在一旁观望,不少人还在猜疑,怎么军中会突然支起祭坛?莫非是要祭祀神灵? 魏贲甚至还没来得及到各营去找人,能容纳几万人的大校场上,此刻已经挤满了人。 收到消息的魏贲以及各营将领终于是姗姗赶来。 蒙骜领着一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只见这个时候,田秀换了一身黑袍,上面画着八卦,看起来有些像阴阳家的服饰。而他的头上还竖着一条青丝做成的头巾,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与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若是此时在场有穿越者,恐怕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谋杀里面神诸葛的造型吗? “田秀这是想干什么?”蒙武在蒙骜父亲耳边轻声问道。 蒙骜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们看着就行,别说话!” 祭坛上的田秀,手上拿着一把桃木剑,又往剑上面插了几道符纸,开始装模作样的念起咒语。 这个时候恰好刮起一阵大风,风沙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祭坛下的联军将士们,一片哗然都以为是田秀有法术。 祭坛上的田秀则是暗自窃喜,这风来的真及时,完美配合着自己的表演。 田秀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往桃木剑上喷了一口酒,然后就开始念念有词,接着又将一把纸钱抛洒到空中,大声说道:“我联军奉天命讨伐楚国,如今不知前程如何,弟子田秀,仅在此处,向昊天上帝诚心祷告,询问吉凶。” 众人这下知道,田秀今日所祭的乃是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在先秦时已经颇具影响,一些信奉的人已经跪在地上虔诚祈祷。 而剩下的一群人,则都抱着胳膊持怀疑态度。 他们倒不是不信昊天上帝,而是怀疑,田秀怎么去测算联军的吉凶? 众人的猜疑之间,田秀名人抬上来一张桌案,又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把五铢钱。(这里没笔误,五铢钱是田秀之前发行的,有质疑的去看前面剧情) “弟子田秀,今日向昊天上帝祷告,若联军能大胜楚国,就请让我这30枚铜钱全部阳面朝上,若是大败就请全部阴面朝上,若不胜不败,就请阴阳各半。” 田秀说罢,又点燃了三张纸钱,嘴里面又念叨了一段,底下人也听不懂的咒语,这才把布袋里面的铜钱倒到了桌案上。 此时,桌案底下的人纷纷踮起脚尖,想看看结果。 魏贲等人也非常忐忑,他们也不知道田秀占卜的结果如何。 只见田秀眉头凝重的看着案上的五铢钱一言不发。 祭坛下面不少人已经心凉了半截,觉得占卜的结果肯定不妙。 “看来昊天上帝都在庇佑楚国,我们这次是不会取得什么战果了。” “是啊,看来连老天爷都在责怪我们了。” “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去吧!免得触怒了上天。” 联军将士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田秀说话了:“诸位,此次我们讨伐楚国,必然大胜!” 第437章 三道预言 田秀说完之后,祭坛下面又是一片哗然,众将士纷纷露出质疑之色。 眼见众人对自己的话表示怀疑,田秀急忙让周围的几名士卒,将案板抬了下去,让底下的将士们查看占卜结果。 案板从一排又一排将士们身前经过,每个人都是伸长了脖子去看。 “天呐,30枚铜钱居然全部朝上!” “看来这真是老天都在庇佑我们联军!” “天命在我们啊……” 听到这个话,先前还不以为然蒙骜等人也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案板上的占卜结果。 果然,确实是30枚铜钱全部朝上。 案板抬到魏贲身前,这可亮瞎了魏贲的24k氪金狗眼。 “天哪!莫非当真是连昊天上帝都在保佑我们胜利?” 案板转到了齐军那边,王孙贾看了也是惊骇不已。 武安君莫非真有鬼神不测之机?居然还会占卜吉凶之术? 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案板上的占卜结果,田秀这才说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看到了,昊天上帝都在庇佑我们讨伐楚国,这一次我们伐楚,必胜无疑!” “必胜!” “必胜!” “必胜!” 底下的将士们纷纷高举胳膊,嘴里大喊着必胜,这喊声震耳欲聋,数里之外还能听见。甚至陈都城的楚军,一些而立好的都隐隐的听到了联军呼喊的声音。 向天问卦,占卜吉凶,这些在后人看来十分滑稽可笑的事情,在这个时期可是非常好用的。 就比如说一个人生了重病,医生说他必死无疑了,但只要来个神棍说这人还能有救,往往病人就能有信心活下去,一些人凭着信念居然能硬撑过来,然后这些人就会理所应当的以为,是真的有什么天神在庇佑他们。 同理,田秀用占卜的方式告知联军他们必胜无疑,这就相当于是给所有人都打了一剂强心针。 这下子联军之中没人再怀疑他们会失败,先前联军里面那些说什么楚国得到天命的谣言,也于此刻烟消云散。 “传令,将这个案板钉在校场中间,让每一个人都能够驻足观看!以彰显昊天上帝神威!” 田秀说完了以后,旁边的军士立马大声应了一句是。 当田秀执着桃木剑从祭坛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宛如天神一般,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一个崇敬的目光。 蒙骜看田秀的形象,都多了那么几分畏惧。 刚刚回到赵军的大营,廉颇、李牧、杨端和等人纷纷凑了上来。 “武安君,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主君,莫非您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看着身旁的人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田秀被问的有些心烦。 “我都说了这是昊天上帝的旨意,你们谁也别问,问了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田秀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那30枚五铢钱被自己做了手脚,两面都是阳面。 就让自己身边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也未尝不是坏事。 起码此刻他身边的人都受到鼓舞,没在像之前那样颓废。 真相要是告诉了他们,这些人对自己的计策还有没有信心,就很难说了。 这大概也算一个善意的谎言吧。田秀在心里想道。 田秀像昊天上帝占卜吉凶的事情,很快就像风一样吹到了陈都,并且没过多久就搞得满城皆知。 黄歇府上。 当黄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震惊了:“田秀向天问卜吉凶?而且30枚铜钱全部阳面朝上?” 仆人回答道:“的确是这样,如今,满城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不少人都说我国触怒了上天,所以昊天上帝才派联军来惩罚我们!” 黄歇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并不相信田秀会什么占卜之术,更不相信那个所谓的30枚铜钱全部朝上,这肯定是田秀使的手段。 但架不住这手段好使,城里那些老百姓,还有那些丘八都信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一个国家居然触怒了上天,这势必会极大的打击军心民心。 黄歇稳了稳心神:“走,咱们马上进宫去见楚王!” 联军大营。 田秀在占卜结束之后,当天夜里,又叫来了尉缭。 “师父!”尉缭老老实实的行礼。 “缭,师父要交给你个任务,你能完成吗?”田秀说话的时候相当的严肃。 尉缭也不敢怠慢,拱手问道:“师父想让徒儿做什么?” …… 陈都城。 刚刚开战的时候,黄歇下令全城戒严,不过随着战事有所和缓,禁令已经取消,百姓又可以随意走动,只是不能出城。 一大清早的,陈都的商业街已经开市。 大战爆发了以后,商路阻塞,这给陈都旦夕贸易带来了灭顶之灾。 以为陈都的商业街,有数十家店铺营业,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而此时陈都街面上只有几个售卖副食品的小贩,其余的店铺大多处于歇业的状态,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 一个卖鱼的摊位前,老板将一筐刚打的鲤鱼倒进了木桶里。 这些鱼的个头很小,看起来也是病怏怏的快死了一样。 一名留着短胡子的壮汉来到鱼贩的摊前:“我说王小二,最近你这儿鱼怎么越来越小了?” 王小二一边将一筐鱼从车上搬下来,一边摆手道:“还说呢?这外面在打仗,哪里还有鱼?就这些鱼都是我带着人冒着生命危险捞上来的。” 那壮汉闻言,嫌弃的将两条快病死的鲤鱼推到一旁,指着一条还算肥硕的鲤鱼问道:“你这鱼今天多少钱一斤?” 王小二伸出两根被水泡的皱巴巴的手指,壮汉笑了:“两个大钱?” “我呸!”王小二说道:“你想什么美事呢?还两个大钱。我说的是20个大钱!” “20个大钱!”壮汉惊呼道:“你这鱼是鱼肚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鱼皮是金子做的?” 王小二撇嘴道:“你嫌贵,我还嫌贵呢!你看看这街上除了我家,哪里还有鱼?这些鱼可都是我带着我的弟兄们用命弄上来的。” 壮汉闻言,还是有些犯难:“前天的时候一条鱼才卖15个大钱,今天就涨到20个了。” 王小二擦了擦手,道:“您要买就赶紧的,过两天您就是有钱,恐怕都不一定买得着了。” 就两人说话的功夫,王小二的摊前已经又围过来不少人。 这些人也都是来买鱼的,联军对陈都的封锁,让城内的情况举步维艰。 虽然说楚王一直在通过水路转运粮食,但粮食要优先供应给军队,能供应给普通百姓的,相当有限。 而且供应给百姓的粮食,也大多是些难吃的麦或者是其他杂粮,肉更是想都别想。 陈都附近水网交错,鱼就成了老百姓最容易也是唯一能获得的荤腥。 壮汉看摊子前已经围了这么多人,而王小二面前就只有两筐鱼,顿时把钱袋子扔了过去:“赶紧给我装两条,要肥的!” 王小二也不磨叽,再掂了掂钱袋子的分量之后,这才开始装鱼。 “帮我把鱼杀一下!”壮汉要王小二帮忙处理一下鱼。 王小二这里本来就有杀鱼的业务,他倒也不磨叽,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帮忙宰鱼。 徒弟利索地豁开了鱼的肚子,却没想到鱼肚子里面掉出一张羊皮纸。 而这张纸上还皱皱巴巴的写着几行字。 这两个徒弟不识字,将羊皮纸拿在手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壮汉见此,一把夺过了羊皮纸:“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结果尴尬了,这是用小篆写的,壮汉也不认识。 壮汉只能拿着纸到那些买鱼的人群里面去问,其中有个读过书的老者。 老者把羊皮纸接过去看了看,瞬间面色大变,其余人见状连忙追问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这老者终于把羊皮纸上的内容读了出来,在场的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而没过多久,陈都城中到处都传满了谣言。 一间热闹的茶肆里,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食客。 一个桌子前,几个人正坐在一起讨论从鱼肚子里发现羊皮纸的事情。 “听说了吗?河里捞上一条鱼,鱼肚子里面装着上天给的警示。” “上天给的警示,上面说什么了?” “上面说,没过多久天下就要发生巨变。我楚国已经失去了上天的庇护,即将遭灾。” “这等妄言怎能取信?” “不由得我不信呐,你可知道上天做出了三个预言?” “哦,哪三个预言?” “这第一个预言,是说武安君田秀将通过上天向我楚国示警。” 此言一出,茶肆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人们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前几天田秀做的那些占卜,本来官府都辟了谣说这是联军在造谣,但结合一下鱼肚子里出现的预言,就让不少人相信,只怕这预言是真的! “那这第二个语言是什么呢?” 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去追问。 那人也不卖关子:“第二个预言是说不久之后我楚国就要遭遇大疫,颖河干涸。” “大疫……颖河干涸……” 茶肆里的众人听了,无不感到心惊肉跳。无论是疫情还是河水干涸,这对老百姓来说可都不是好事。 疫情一出现往往会死很多人,河水干涸就意味着干旱,陈都附近很多农田只怕都不能得到灌溉,楚国今年要遭殃了。 “莫非真的是上天都要抛弃我们了?”这是在场的一个食客说出来的。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那第三个寓言是什么呢?”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这第三个预言就是,武安君田秀,将带领一支由鬼神组成的军队来讨伐我楚国!” “鬼神组成的军队,怎么可能?”当场就有人对预言表示了怀疑。 不过有人怀疑,也有人相信:“我看也不一定,预言中的第一条预言已经应验,就看第二条灵不灵,若第二条都零了,只怕第三条也是真的。” 这时马上就有人跟着说道:“如果武安君真的能请来鬼神组成的军队,那我楚国……” “我楚国可真就完了!”一个人悲观的把话接了过去。 短短几天时间,城中到处都是那三道预言,这搞的陈都全城人心浮动。 楚王也听说了这事,暴怒的楚王马上叫来了黄歇。 “令尹,最近城中出现的谣言你都听说了吗?” 黄歇一听,立即说道:“是关于那三道预言吗?” 楚王道:“令尹,既然知道了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黄歇想也不想的说道:“什么天降预言,这分明是田秀玩的诡计,而且是个很低俗的伎俩!” 唐勒闻言,不禁在旁边摇头苦笑:“我的令尹,谁都知道这是敌人玩的诡计,但他架不住好使啊!你现在出去看看吧,外面的老百姓十个里面起码已经有四个都信了这预言!” 黄歇闻言,面色凝重。如果十个老百姓里面有四个都相信了这三道预言,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些谣言就会蔓延到军队。 一旦军队都受到这些谣言的影响,那后果必然难以想象。 “我们得马上辟谣!”黄歇立即说道。 “辟谣?”楚王笑了:“怎么辟?去发告示吗?老百姓会相信官府的话吗?而且我们如果真的发告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黄歇却说: “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澄清这三道预言,而是承认!” “承认!” 楚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话的要不是黄歇,他绝逼以为对方疯了。 黄歇淡淡的说道:“这预言不是说颖水马上就要干涸,还说什么城里有疫情?固然现在天气是干旱了些,但颖水绝不至于干涸,疫情更是无从谈起!至于最后那个什么鬼神之军,更是无稽之谈,这明摆着就是攻心之计。 我们大可发个告示告知百姓,无需理会这三道谣言,这三个谣言不是说,一月之后,那些谣言就能应验?那我们就等一个月,谣言不应验,那这三道预言自然不攻而破!” 楚王听了,内心这才稍稍安定。 但楚王还是有些担心:“子歇,这三道预言当然不会成真?” 黄歇自信的说道:“绝对不会大王放心!” 楚王这才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唐勒吩咐:“唐卿,劳烦你去出告示。” “唯!” 黄歇在下去了之后不放心,又专门叫来李园,对他吩咐:“你派人到城外看看,颖水的水位还有多高?另外你却告诉项燕、龙舒君和柱国他们,如果军中或者城中一旦发现有人感染疫病,立即格杀,决不能让疫情蔓延!” “唯!” 做好了一切之后,黄歇自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预言还如何能实现?” 第438章 疫情蔓延 天气愈发的炎热,颖水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 颖水水位的下降,使得陈都百姓人心惶惶,纷纷担忧接下来城中会发生疫情。 然而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时间进入五月初之后天气愈发的炎热,连日的高温,使得城中出现了瘟疫。 消息第一时间被报到了黄歇那里。 “令尹,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城中发生疫情!”李园来到黄歇面前,急匆匆的表示,城里出现疫情了。 黄歇一听,手上的毛笔差点都没拿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颖水的水位不断下降,就已经让城内人心惶惶,偏偏这疫情又来了。 若是让这疫情扩大,不仅会造成严重的伤亡,搞不好陈都会不攻自破。 黄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随后他将手上的公文批阅完,这才抬头看向李园:“疫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几个月我们不断和联军交战,城里死了不少弟兄,一些尸体因为来不及掩埋,故而发生瘟疫。”李园解释着瘟疫发生的原因。 黄歇听完以后又问:“感染疫情的人多吗?” 李园道:“倒是不多,目前只是城中一些百姓感染,估计是他们掩埋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 “那就好!”黄歇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疫情只是在百姓中传播,若从军中传播开来,后果难以想象。 不过即便只是在百姓中传播,这瘟疫也不能小看,否则可能会蔓延全城。 想着,黄歇吩咐道:“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百姓,立即进行隔离,还有城中所有的尸体,从即日起不论是什么原因,都要一律火化,以防止尸体产生疾病。” “唯!” 李园应了一声之后,慌忙的从大堂退下去。 城中感染瘟疫的百姓,很快被隔离起来,尸体也都被集中到一起进行焚毁,李园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疫情能被遏制。 周围的百姓,则是把那些死尸扔进火里,但这些负责运送尸体的百姓,并没做任何防护。 深夜的时候,一个壮汉忙完回到家里,忽然觉得头痛恶心,接着就晕倒在地。 媳妇走上去一摸,这才发现这汉子居然发烧了。 “快,送我官府,那里有药……” 壮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媳妇将他送到官府。 媳妇不敢怠慢急忙扶着汉子往官府去,到了县衙,这才发现县衙外面早已经挤满了人,这些都是白天参与焚烧尸体不慎感染瘟疫的人,他们来到县衙,都是来求药的。 县衙外乌泱泱的足几十人,当然这些也不全是因为焚烧尸体感染上瘟疫的,有些是之前染上了,只是没出现症状。 李园看到这一幕后非常惊慌,连忙禀告黄歇。 黄歇吩咐李园,要严格封锁消息,另外把所有染病的人集中起来隔离,并且请太医帮忙医治。 然而楚国城内的太医有限,加上药品的储备也严重不足,随着病患的不断增多,药品很快就不够了。 李园只能来找黄歇:“令尹,今天又增加了100多个病人,而我们储备的药品严重不足。” 居然又增加了100个病患……黄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只怕瘟疫真的要蔓延全城了。 “我们在战前不是已经储备了大量药品吗?” 每逢大战的时候,交战双方都会储备足够的药品,以救治双方的伤兵。楚国自然也不例外。 这次大战爆发以前,黄歇就已经下令采购了大量的药品储备在城内以备不时之需。 李园却是这样回答的:“令尹,我们储备的药品大多是治疗刀伤的白药,谁也没想到会爆发瘟疫,我们治疗疫病的药物,严重不足,现在隔离起来的那些病患,绝大部分因为没有药物的治愈已经快死了,请令尹赶快想想办法!” 黄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我马上进宫,将此事告之大王!” 当黄歇来到宫里找楚王汇报这事的时候,秋君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楚王。 见到黄歇进来,楚王马上对他吩咐:“令尹,现在城中发生疫情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黄歇点了点头:“臣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楚王吩咐道:“从现在起,城中所有出现症状的病患,一律杀死,尸体就地焚烧,决不能让疫情扩大!” 黄歇一听这话有些犹豫,“大王,那些人可都是我楚国的百姓,难道我们要……” 楚王伸手打断了黄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现在顾不得许多了,若是让疫情蔓延,会死更多人!” “唯!”黄歇苦涩地应了一声。 黄歇回到自己的府邸,将这则命令告诉了李园。 李园听完以后非常的不可思议,急忙劝阻:“令尹,万万不可呀!若是这种命令下达,全城人都会咒骂您,咒骂楚王!” 黄歇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下这种命令吗?这是大王的命令。再说了我们没有足够的药品来应对这次疫情,我们只能这么做才能防止疫情扩大,你懂吗?” 李园沉重的点了点头。 县衙里。 几百个病号被隔离在一起,一些人还能发出痛苦的呻吟,更多的人则是因为高烧正在昏迷。 这些人里面,就有最开始主动来隔离的那个汉子。 这汉子的妻子已经因为感染疫情在昨天去世了,而这壮汉因为身体好还没死。 壮汉正躺在一处角落思念妻子,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乱了起来,壮汉抬头看向外面。 就见外面已经被大批士兵包围,这些人在房屋四周浇上了煤油。 屋里的这些病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坐起来观看。 一些明白人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想要冲出去,当房门刚打开,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排羽箭。 先冲出去的几个人被射死了,其余那些人都不敢动了。 “点火!” 随着外面一个将军的命令,火很快被点了起来。 房内的那些病患则开始不断的哀嚎、咒骂,但这一切终究是无用功。 那个壮汉看到这一幕心也凉了,自己替楚王卖命,累死累活的,到头来居然沦为弃子。 在最后一刻,壮汉拼上全身的力气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刚一落地,就被几支箭射倒,然后几个士兵上来,想将他抬到火场里烧掉。 谁知这壮汉居然醒了过来,并像发了疯似的朝他们扑去,士兵们慌忙挥刀将壮汉砍死。 而后急急忙忙的将他的尸体扔进火场里烧掉。 李园听着房间里那些病患的哀嚎,有些于心不忍。 他就将头转到了一边,看向身旁的那个将军:“麻烦将军再到城里去搜捕一下,看有没有病患,一旦发现症状的,立刻处理掉。” 这将军点了点头:“李先生放心,末将马上去办!” 官府在城内大肆搜捕病患,很快就搞得满城风雨。 全城百姓都已经知道,城中发生了疫情。 官府向百姓们保证所有出现症状的病患都能得到及时救治,但如果包庇病患,一旦被发现的,全家包括邻居都要连坐。 百姓们为了自保,纷纷检举身边的人,一些只是得了风寒病症的人,也全都被送去了官府进行“隔离”。 疫情也很快被遏制住了,一切似乎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谁都没想到,当天夜里的时候,楚军的大营里,几个士兵居然发起了烧。 “赵二,你怎么发烧了?” “嘘!肯定是白天我们杀那个汉子的时候,他的血溅到我们身上了,让我们也染病了!” “我得赶紧去告诉上官!”那个没染病的士兵,想要去举报他们。 赵二有气无力的拦下了他:“别去!如果你举报了我们,我们这些人都会被杀的。” “可是不举报你们,你们会感染我们所有人!”这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举报。 营帐里染病的那几个士兵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谁也不想死。 为了求生,这几个人从军营逃了出去。 那个举报的士兵带着一大批人回到了他们的营帐。 只见里面已经空了。 “你说的那几个出现症状的人哪去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他们刚才还在这里。” “快,吩咐所有人立刻把这几个人找回来!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军营!” “唯!” 那将军吩咐完之后,又看向了身旁那个举报的士兵,对方在这时候竟然咳嗽了两声。 “不好!”那将军惊恐的看着他:“这个人感染了瘟疫,快把他处理掉!” “小的没有,小的没有啊!”这人还想极力辩解,但身后的几个人已经冲了上去,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拖到了一旁。 一声惨叫以后,那个举报的士兵也被杀了。 但那个将军却没发现,他派去行刑的几个士兵身上也染了血…… 瘟疫开始在楚军之中蔓延…… 与此同时,那几个从军营逃出去的士兵,也将真相告知了他们的家人。 然后,全城百姓都知道了,一旦出现症状,就会被官府处理。 结果出现症状的那些病患家属,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纷纷向官府隐匿事实。 这就导致疫情愈演愈烈。 陈都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被瘟疫所肆虐。 “令尹,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李园慌慌张张的来找黄歇汇报:“疫情已经扩散到全城,从城北到城南,甚至我们的军营,所有地方都被疫情肆虐。” 黄歇听完这个消息以后,再也无法淡定了:“这不可能,我不是已经下令让你们把病患们都隔离吗?怎么瘟疫会蔓延呢?” 李园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末将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令尹您还是快想个对策吧!不然疫情恐怕就要无法遏制了!” …… 瘟疫在陈都蔓延的事情,自然无法逃脱联军探子的眼睛。 联军大营,所有人都知道了城内正在发生严重瘟疫。 魏贲不可置信的看着田秀:“武安君,你是怎么知道城内会发生瘟疫的?” 此时,所有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田秀是怎么知道城里会发生瘟疫的? 难不成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或者说是有法力? 不!田秀要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甚至有法力,那他为什么早不让陈都发生疫情?这解释不通。 除非……疫情是田秀搞出来的! 营帐里的一群将领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田秀。 察觉到众人不善的目光,田秀解释道:“这疫情根本不是我派人去做的,我有什么本事能在城里制造疫情?需要知道的是,如果瘟疫蔓延,连我们也逃不过,我会那么蠢吗?” 众人想了想,感觉也是这个道理。 魏贲又问:“那您是怎么知道城里会蔓延瘟疫的?” 田秀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是夏天,只要尸体不及时掩埋,就肯定会出现瘟疫,这是常识。只不过我没想到,因为我的预言,搞得城里人心惶惶,反而使瘟疫迅速蔓延。要换在平时,或许这场疫情很快就能被遏制。” 这时,王孙贾说道:“咱们也得赶快做好应对,瘟疫可能也会蔓延到我们这边。” 田秀说道:“尽快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所有死去的士兵尸体一律进行焚毁,另外之前那些已经埋在土里的尸体也要挖出来,重新焚烧。在焚烧的时候,让士兵们带好防护,不要感染,出现症状的,要立即隔离。” “那些都死掉的人,还要挖出来烧吗?是不是有点多余啊?”韩平小声的嘀咕道。 田秀瞪了他一眼:“那些尸体如果也有瘟疫,不把他们挖出来,万一有什么动物吃了他们的尸体,这场疫情会蔓延到列国,你们要是都想死的话,就别按我的吩咐做。” 众人一听瘟疫可能会蔓延,都有点慌了。 田秀又接着说道:“还有,马上让韩王魏王,这几个就近的国家,用最快的速度送一批药品来,我们要以防万一。” 最后,田秀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快写信,让我的人从齐国运一批肥皂过来。” “肥皂?”魏贲皱了下眉头,他显然没意识到肥皂有什么作用。 田秀解释道:“肥皂可以消毒,万一我们也出现问题,这些肥皂会有大用。” 几人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士兵匆匆进来:“各位将军,大事不好,我们营中有人病倒了!” 第439章 装神弄鬼 听说自家的营帐也发生瘟疫,田秀第一时间戴上了一副用布做成简易口罩前往查看。 其余人都害怕染病,即使有口罩也不敢去。 田秀到了一座营帐,染病的士卒都已经被隔离起来。 见田秀进来,这些人想起来行礼。 田秀按住他们,道:“好好休息。” 一个医官正在一旁为一个士卒把脉,田秀走过去问道:“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医官也戴着口罩,他面色沉重的回答:“是疫病。” 田秀皱着眉头问:“能治吗?” 医官面色沉重的回答:“很难!这种病大概在十几年前,曾在齐赵两国肆虐。” 田秀一听,急忙问道:“那先生可知后来是怎么治愈的?” 那医官摇了摇头:“我当时刚刚学医,只是听前辈说过,是有一个神医出面,开了个什么方子才治好了这种病。但方子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田秀听罢,也只能说道:“那这些人就拜托您尽力诊治了!” 接着,田秀又嘱咐了一下在外围看守的士兵,要他们下值以后,所有人都必须用肥皂洗手,而且跟那几个患病的人接触过的,无论有无症状都要先隔离。 田秀又让后方及时的做了一批口罩运到前线,虽然不能人手一个,但终归是让那些看守病患的士兵都有了防护措施。 后方在运来了两万多块肥皂后,这些肥皂也被分下去,跟病患接触过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 在田秀的操作下,联军大营的疫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相比之下,陈都城就没那么好运了。 城内的疫情大肆蔓延,全城百姓感染瘟疫的人达到1\/3,而且疫情已经扩散到了军队。 就连楚王身边的一些近臣也感染了瘟疫,黄歇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这场瘟疫,简直能顶得上百万雄兵! 瘟疫的出现,严重的打击了陈都的军民士气。 特别是先前鱼肚子里那个谣言,几乎已经成了全城百姓的噩梦。 陈都百姓都担忧,楚国已经遭到上天抛弃。 许多人想方设法的逃出陈都,就连军队里出现了不少开小差的行为。 黄歇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自己似乎对这一切都束手无策。 六月初的时候,颖水已经几乎接近干涸。 楚国的水师被迫从颖水退出,再不撤他们的船就要搁浅,搞不好要被联军俘虏。 水师的撤走,意味着楚国从水上运粮的粮道已经被彻底切断。 陈都开始陷入到粮荒。 瘟疫,粮荒,预言,这些叠加在一起,让陈都几近崩溃。 楚王悲观的对左右说:“看来这一次真的是上天都要抛弃我楚国了。” 六月中旬的时候,楚国的权贵开始从陈都撤离。 田秀并没让联军去追击,任由这些人逃走。 这些人离开,不光能削弱陈都的城防,更能加剧城内的混乱。 果然,在听说权贵们都从城里跑了,老百姓也开始从城内逃离。 黄歇一面下令封锁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另一面又上书楚王,希望楚王尽快撤离陈都。 黄歇已经意识到,陈都或许就要守不住了。 楚王却执拗的说:“寡人的都城就在这里,寡人要誓与国都共存亡,寡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离开!” 听说楚王还没逃离,总算让混乱的陈都稍稍安定。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陈都的一切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联军大营。 针对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拿下陈都,联军内部爆发着激烈的争议。 一部分人认为,联军应该尽快退兵,避免瘟疫蔓延到自身。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联军应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举拿下陈都。 两方人争执不下,最后只能交给田秀决断。 联军主将还是魏贲,不过实际的话事人已经成了田秀。 田秀则觉得,趁疫情还没在联军中扩散,联军应该趁这个机会抓紧让楚国签城下之盟,而后撤军才是最明智的。 但田秀的决定,遭到了赵王魏王齐王秦王的一致拒绝。 几乎后方的几个国君都认为,联军不应该因为一点小小疫情就打退堂鼓。 显然,这几国的国君,都还没意识到瘟疫的可怕。 田秀没办法了,既然赵王他们都想打,那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打了。 6月21日,晚,月明星稀。 一大批人出现在了陈都的城头下。 见到敌军出现,城头上立刻乱作一团。 楚军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城下的敌军并没有攻城的意思。 陈都守军疑惑间,就听到城下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些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入守军耳中,宛如地狱中的鬼语。 楚军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一些人已经连兵器都握不稳了。 “你们还记得那三个预言吗?” “什么预言?” “武安君会带着鬼神之军来讨伐我们这不正应了预言吗?” “武安君真的把鬼神之军都请来了……” 城头上的楚军心智大乱,若非是有督战队,只怕立刻就会溃散。 城头下面的鬼哭狼嚎声也越来越大,同时也更加渗人。 联军后方,正在观战的魏贲等人都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武安君,你是怎么做到的?”魏贲忍不住好奇问道。 田秀从怀中摸出一个铁制的哨子,魏贲接过去看了看:“这是?” 魏贲不明白这哨子是用来做什么的,田秀也不解释,而是把哨子拿过去吹了一下,哨子里瞬间传出一阵诡异的声响,伴随着周围的风声,这哨子发出的声音,像极了恶鬼的哭泣。 “看到了?”田秀将哨子收到了怀中:“我提前让人准备了这些哨子,专门用来恐吓楚军。” 魏贲一脸佩服的竖了竖大拇指:“武安君,还是你高。” 蒙骜在一旁插过话道:“武安君,你这招确实不错,但是我想问一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田秀笑了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楚军已经快被城外这鬼哭狼嚎的声音整的崩溃了。 一夜过去以后,第二天天亮,楚军的噩梦也终于停止。 昨晚城下的事情,很快被传遍全城。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武安君带着昊天上帝的军队来讨伐我们了……”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我军和联军请来的阴兵部队交手了……” “听说了吗?我军的损失非常惨重……” 谣言越传越离谱,以至于短短一天时间,整个陈都都变得人心惶惶。 黄歇对此焦头烂额,但又束手无策。 疫情的事情都快把他愁的头发都白了,他又哪有闲心去管这事? 第二天晚上,城外又响起了那可怕的声音。 然后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每晚城外都会传来那凄厉的哭声。 这声音越来越凄惨,楚军已经被搞得心态炸裂。 现在一到了晚上,所有楚军都缩在城墙后面,用手捂着耳朵,不敢去听那声音。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田秀终于决定对陈都动手了。 一个乌云蔽月的晚上, 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陈都城墙下出现了大批的人影,楚军以为那可怕的声音又要出现了。 但这一次,人影却朝着城墙不断的运动。 “不好!这些家伙想攻城!”一个将军,立即指挥楚军放箭。 楚军早已心神俱疲,面对上官的呼和,只有熙熙攘攘的几支箭射下去。 “所有弓箭手都给我起来,朝下面射!快快快!” 随着一个将军不断的催促叫骂,城头上的弓箭手们终于鼓起勇气,举起了手上的弓弩。 不等他们的箭矢射出,城墙下又响起了那可怕的声音。 “天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个崩溃的士兵,扔下手上的弩机,不要命的从城墙上逃离。 由于过于惊慌,这人居然从城墙上一头栽了下去。 恐惧瞬间在城头上蔓延起来。 楚军乱成一团,守军纷纷扔了手上的兵器,往城墙下逃离。 任凭城头上的将军如何怒骂,甚至拔剑杀人,也无法制止楚军的崩溃。 城墙下面,联军已经支好了云梯,开始向城墙上攀登。 “快马上派人去告诉令尹,请他火速派人来支援!城墙就要失了!” “唯!” 黄歇听说联军已经攀上城墙,顿时大惊。 “龙舒君呢?他去哪了?”黄歇愤怒的问道。 传信的那名士兵小声回答:“小的不知道。” 黄歇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快,立即通知项燕将军,让他火速带人去增援城北!一定要把联军从城墙上给我赶下去!” “唯!” 项燕带着大批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北增援。 但他们终究是迟了。 联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城墙,城门也被联军从里面开启,联军正在分批进入陈都。 糟了!城墙居然彻底丢了! 项燕惊慌之下,帮忙带着军队往内城撤退。 外城已经丢了,楚军眼下也只有在内城死守。 项燕带人往城内撤离的同时,外面的溃兵也跟着往城内拥挤。 “前面的人不要挡路,快快让开!” 项燕站在战车上叫骂,但溃兵们哪里肯听? 眼看着城门前拥挤不堪,楚军自相踩踏。 而楚军的后方,联军正朝他们杀来。 如此下去,恐怕内城不战而失,须得早做决断! 项燕打定了主意以后,立即拔出佩剑,怒喝一声:“所有人斩杀前方溃兵,随本将入城!” “唯!” 项燕手下的士兵也不含糊,立马开始攻击前方的袍泽。 楚军的衣服本来就一样,在项燕下令斩杀前面的溃兵以后,城门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项燕军、溃军杀成一团。 刚开始的时候,两方人马还能认出敌友,到了后面,楚军混在一起,已经彻底分不清谁是谁了。 楚军自相残杀,城墙之下血流成河。 经过了激烈的激战以后,项燕在斩杀了2000多名袍泽以后,终于稳住了城门的局势。 楚军开始分批入城。 就在楚军井然有序的入城时,蒙骜带着秦军杀到。 秦军一来,率先攻击了后面还没来得及入城的楚军。 楚军刚刚恢复的秩序再次大乱。 此时,项燕已经带着部分兵马入城。 见到外面的乱象以后,项燕当即立断:“马上把城门关上!绝不能让秦军突进来!” 项燕命令一下,内城的城门当即被关闭。 龙舒君却在这时候骂骂咧咧的赶了过来。 “项燕!”龙舒君怒气腾腾的来到项燕面前:“谁让你关城门的,你没看到外面还有我的弟兄吗?” 城北那些溃兵,绝大多数都是归属龙舒君和其他几个封君。 这几天城北每天都鬼哭狼嚎,龙舒君几人受不了,一到晚上就缩回城里休息了。 但谁也没想,联军居然会在今夜攻城。 龙舒君收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来了,而他刚过来就看到项燕下令,将自己的人都关在了外面。 “项燕,我警告你立刻开城,不然后果自负!”龙舒君冲着项燕恶狠狠的威胁道。 项燕不为所动:“龙舒君,我如果打开城门,秦军马上就会杀入内城,陈都可就保不住了!” 龙舒君见此大怒,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威胁项燕开城。 项燕面对威胁,并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这时,项燕身后的部下见自己的主将被威胁,也纷纷拔剑和龙舒君的人对峙起来。 两方人持剑对立,但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这种时候他们要是火拼,先动手的一方会承担全部责任,无论是项燕还是龙舒君,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此时城墙下,蒙骜正指挥着秦军收割外围那些来不及入城的楚军。 秦楚世仇,秦军对待楚军自然不会有一点留情。 城墙下面的楚军,像韭菜一样不断的被秦军收割。 一颗又一颗首级被秦军斩下来挂在腰间上崇做军功。 龙舒君看到自己的人马不断死伤,心痛欲死。 项燕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没有下令开城。 秦军在大杀四方的时候,赵军也赶到了。 随后齐军也赶来支援。 秦、赵、齐三国军队并肩作战,共同收割城下的楚军。 “我愿投降!”一个楚军识趣的扔了手上的兵器跪地投降。 “降你妈个屁!”一个秦军不由分说,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秦军以军功授爵,这些脑袋在他们眼里那都是行走的爵位。 齐军和赵军见秦军这么狠,于是也不再留情。 联军这次也搞了军功制,拿了脑袋就能换钱。 城头下面的楚军,很快就被斩杀殆尽。 龙舒君也跟着吐了血。 第440章 封君之怨 王宫中。 龙舒君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项燕见死不救,攻杀袍泽。 楚王在听完了以后,非常愤怒。 “去!把大将军找来!寡人要当面询问大将军!” 不久后,项燕来。 楚王一开场就对项燕进行了一番歇斯底里的质问,问他为什么要攻杀袍泽,又为什么见死不救。 项燕在楚王咆哮完了之后,才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 “大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臣没得选。如果不攻杀龙舒君的部曲,溃兵就会堵住城门,最后的结果是只能把臣自己也赔进去。” “见死不救,更不存在。那种情况下保住内城才是最关键的,如果臣开城内城必失。臣不能拿陈都安危去赌。只能牺牲龙舒君他们的人,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楚王听完项燕的解释,突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项燕这番举动固然是有点不仁不义,但的确是为了陈都的安危考虑。 龙舒君见楚王似乎有偏向项燕的样子,急忙说道:“大王,不管怎么说项燕都攻杀袍泽,臣等部曲何其无辜!” 说罢,龙舒君掩面哭泣。 跟在龙舒君身后一同来告状的几个封君,也跟着哭了起来。 封君在楚国势大,楚王对这些人一直非常忌惮。 这次项燕的举动,无形中是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楚王心里甚至有点暗爽。 不过样子上,他并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寡人是可以理解的!”楚王做出了一副悲痛的样子,“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嘛!项燕将军也是忠心耿耿。这样吧,不如等打退了联军,寡人再行处置此事。” 特喵的!老龙舒君当场不干了。 等打退联军,项燕最差都能混个功过相抵,搞不好还能再立点功。 那他妈自己的兄弟不是白死了吗? 楚王这是妥妥的在偏向项燕啊! 龙舒君身后六君脱口而出:“大王不公!” 这话一出, 楚王顿时就是大怒。 我他喵的故意偏向项燕,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但你说出来,这不是在打寡人的脸吗? 楚王大怒,下令将六君拿下。 龙舒君等人急忙过来求情。 楚王不为所动。 他早就想对这些封君出手了,只是一直没逮到由头。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楚王哪里肯放过? 六君的封地在两淮之间,虽说地盘不大,却都是水陆要冲,土地肥沃。 水陆要冲就意味着战略要地,土地肥沃就意味着他的封地有油水。 楚王垂涎很久了! 这次刚好借这个机会杀了六君,收回他的封地!顺便还能敲山震虎。 一举两得! 龙舒君等人也看出楚王的心思了,他们大王不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宰了龙舒君,削弱他们封君集团的实力嘛? 眼下大敌当前,楚王居然还有心思对他们开刀。 龙舒君几人对楚王的不满,在瞬间上升到了极点。 不久以后,令尹黄歇来。 黄歇听说楚王居然下令囚禁了六君,急忙为他求情:“大王,眼下局势危急,我们正需要团结楚国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您怎么能擅自杀害一位封君,这样做会让其他人齿寒的!” “其他人?”楚王冷笑一声:“不就是那些封君么?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对寡人不满?” 这话说的倒不错,楚王此举又没威胁到别人的利益,受损的只是那些封君。 黄歇却说:“大王,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惹急了这些封君,他们会狗急跳墙的!” “那正好!”楚王用手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些封君敢有异动,寡人正好借机诛灭之际!” 黄歇算看出来了,楚王这是利欲熏心。 居然想借这个机会解决国内的封君。 你解决封君没问题,别现在动手啊! “大王,臣请您还是考虑一下。”黄歇拱手劝说道。 楚王伸手做了一个无需多言的手势。 黄歇见劝不动,只得拱手离开。 他打算去见见龙舒君等人,好言劝慰一下稳住他们。 楚王看着黄歇离去,对着他的背影一阵摇头。 “今天这种局面,寡人如果不收拾那些封君,就必须得收拾项燕。项燕是寡人的心腹,两者孰轻孰重呢?”楚王在心中喃喃自语。 另一边。 龙舒君的府邸。 几个江淮的封君坐在一起饮酒。 养陵君不满的说道:“大王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出人出力帮他守城,但他居然借刀杀人,还想用这个机会来吞并我们!秋君有什么错?他一句话就抓了!” 南君看了一眼外面,对养陵君说道:“慎言!” 养陵君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闷下以后,醉醺醺的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谁看不出来大王是想借这个机会削弱我们的实力,他们分明是在排除异己。” 南君摇着头道:“养陵君,你醉了!” “我没醉!” 听着二人的争执,龙舒君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说句实话,今天大王干的事情,的确是让人齿寒。” 其余人见一向对楚王忠心的龙舒君都发起牢骚,顿时跟着吐槽起了楚王。 龙舒君皱着眉头,满目忧心的说道:“秋君被抓了,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唇亡齿寒呐!” 这一句垂亡齿寒,让在场的一众封君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或许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狗娘养的!”养陵君一把摔碎了手上的酒杯:“龙舒君,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忍了?” 龙舒君幽幽的说道:“不忍能怎么办?他是楚王!” “楚王怎么了?”广阳君目光一沉,道:“大王要是不仁,我们也可以对他不义!” 这些人里面南君年纪最大,人老了都会胆小。 听到这话以后,南君惶恐的想起身出去。 养陵君看着他的背影,玩味的说道:“怎么?君要去告密?” 南君尴尬的停下脚步,他的确是有告密的想法。 “去吧!”龙舒君淡淡的说道:“你大可去楚王面前告密,这样大王就有借口对我们下手了。” 南君又坐了回去。 楚王要是把江淮的封君都灭了,他也难以独善其身。 而且看今天的样子,他要是敢从屋里离开,只怕马上就会有人要他血溅当场 “霍君,你的办法最多,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南君急迫的向身旁的霍君求教。 霍君是一位只有20出头的封君,他的封地在今天安徽霍山。 这位霍君虽说年轻,却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就连龙舒君,也时常向他请教办法。 面对南君的求教,霍君并没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这次陈都保卫战结束,无论结果如何。大王都不会再容我们。” “为什么?” “经历了今天的事,我们其实已经算撕破脸了,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大王怎么可能容许我们这些可能威胁到他的封君继续存在?” 众人听了皆非常恐惧。 “难不成我们只有束手待毙?”养陵君颇有些不甘心。 霍君抬起头看着他:“我倒有个想法,只是不能说。” 广阳君急道:“这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说。” 霍君却说:“不如这样,我们每人都在掌上写一个字,看看我们的心意是不是相同。” 这种做法就是想看看封君里面,谁怀有异心。 几个人都没反对,毛笔送上来以后,几人各自在掌心中写了一个字。 六只巴掌围成了一个圈,然后一起摊开 。 其余的五只巴掌上写的都是反字。 就连一向以稳重着称的南君,这次写的也是反字。 唯一不同的一个人是巢君,他的巴掌上写的是一个隐字。 霎时间房间中,其余五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巢君。 巢君面对五人的目光,长叹一口气,说道:“经过此役,我们封君的实力已经大丧,目前咱们屋子里六个人,手上的人马加起来还不足一万,我们如果敢作乱,大王马上就会发兵诛灭我们。我想还是忍一忍为上。” “那依巢君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广阳君沉声道。 巢君环视了众人一圈,缓声道:“当务之急,是要保存实力。我们应当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南君皱眉道,“若是大王先发制人,我们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巢君微微摇头:“不会。大王忌惮我们已久,此次陈都保卫战后,他必定会对我们有所猜忌。但只要我们表现得顺从,不露出丝毫反意,他便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 霍君沉思片刻,点头道:“巢君所言有理。眼下我们确实需要韬光养晦,不可轻举妄动。” 龙舒君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其实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起事,是完全有可能成功的。” “哦,此话怎讲?”房间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龙舒君。 龙舒君缓声音道:“你们怎么忘了田秀?” 几人正商量的时候,下人来报:“各位君上,令尹来了!” “他怎么来了?”龙舒君嘟囔了一声后,吩咐道:“快请。” 龙舒君对面前的几人嘱咐道:“待会儿黄歇来了,各位尽量少说话,别留什么破绽,免得让他起疑心。” 黄歇进门以后,见几个人在喝酒。 于是坐下来跟他们寒暄了一番,顺便跟几人喝了几杯酒。 差不多了以后,黄歇这才说明来意。 黄歇此来,就是为了安慰几个封君。 虽然黄歇话说的很好听,但这话在龙舒君几人听来,纯粹就是在放空话。 你黄歇说的那么好听,叫我们理解楚王。 那大王怎么不理解我们? 心里虽说不爽,几个封君在表面上还是没表露出来。 送走了黄歇以后,南君问道:“咱们还有必要去联络田秀么?” 龙舒君十分坚定:“计划不变!” “可是令尹不是答应说会在大王面前为我们求情,不会波及到我们?” 霍君都忍不住摇头了:“黄歇跟大王穿一条裤子的,他的话信不得,说不定就是大王让他来稳住我们的。” 几个封君打定了主意,决定去找田秀求救。 联军大营。 拿下外城以后,联军这边正按照人头统计军功。 这一次联军拿下了一万多首级。 其中秦军拿到了6000多颗脑袋,赵军则是拿到了4000多颗,剩下的才是齐军、魏军的斩获。 联军这次虽然是按首级来算军功的,但终究也只是花点钱而已。 大部分国家的积极性都不高,你要去看人,脑袋人肯定跟你玩命。 为了点钱跟人玩命,不太值当。 秦军,赵军就不同了。 天下各国之中,唯二的两个正式采用军功授爵的。 就只有他们。 两军对砍人头相当的狂热,因此拿到了最多的首级。 “秦赵两军,要通令嘉奖。这两军全部赏钱十万!” 田秀豪气的表示要重赏两军,以激励士气。 魏贲弱弱的问了一句:“那打赏的钱谁来出?” 田秀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我来掏腰包。” 20万钱,对田秀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赵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铜钱。 谁不知道赵国的五铢钱掺了锡?那玩意根本就不值钱! 赵国的铸币权是一分为二的,禁卫军自己有铸钱炉,官府也有。 听说赵国的官府更夸张,赵王连锡都懒得掺,直接让手下往铜钱里面装铁! 结果就是这种掺了铁的五铢钱,字迹模糊不清,品相差的一批! 那种掺铁的钱根本就花不出去!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田秀愿意自掏腰包打赏,也没人会说什么。 “各位将军!”一名士兵从帐外走了进来单膝行礼:“外面来了一个人,点名说要见武安君。” 众人一听都把目光看向田秀,心说:这种时候谁会专门来见你?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在搞什么事情? 田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让他进来吧!” 使者是一个中年人,田秀并不认识。 对方摘下帽子,对田秀行礼问安。 “我好像并不认识阁下吧?” 那人说道:“您的确不认识我,我是代表我家主人来的。” “你家主人是谁?楚王吗?” “不是!我家主人是龙舒君!” “龙舒君?”田秀眉头一皱:“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人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刚想交给田秀,展的剑马上顶在了他脖子上。 “只是一封信而已!”那人咽了咽口水,高举着双手展示着手上的信件,不敢再上前一步。 展将信夺过去确定没问题以后才交给田秀。 第441章 陈都城破 楚国的封君居然会主动写信给自己? 他们想干什么? 田秀拆开信看了一遍后,顿时露出一个释然之色。 身边的其他人还有所不解。 田秀也没犹豫,直接把信给在场的几个人传看。 众人看完后都非常惊诧,楚国的封君居然会主动写信给田秀,要跟他里应外合拿下陈都。 使者在一旁说道:“我家主人是诚心诚意的要和各位将军合作,但不知道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田秀对他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要商议一下,请先生先下去休息休息,容我们稍后答复。”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使者拱了拱手,然后跟着一个士兵离去。 那个使者刚走营帐里就炸了。 “我看我们可以答应哪些封君,有他们帮忙,我们想拿下内城就轻而易举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些人的计?” “对呀,万一中计的话,我们就不妙了!” “……” 田秀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看向他。 田秀这才说道:“我们现在来投一下票,支持跟龙舒君他们合作的举手。” 说完,田秀先举起了手。 田秀一举手,赵军的将领们都纷纷跟着举手。 廉颇心里本来还有点怀疑,但见赵军的将领都举手了,也跟着举起了手。 紧接着,齐军,韩军,燕军等都跟着举手赞成。 场上只剩下蒙骜和魏贲还没表态。 众人将手放下了以后,田秀把目光看向这两国的将领:“二位将军有什么意见吗?” 魏贲看了看蒙骜,示意对方先说。 蒙骜说道:“陈都如果被拿下,楚国至少会丢半条命。那些封君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懂,我觉得他们不可能如此不智。” 魏贲马上跟着说道:“俺也一样!” 蒙骜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虽然他们信上说的很明白,但焉知这不是楚王在跟他们演戏?说不定是个圈套” 魏贲:“俺也一样!” 蒙骜又道:“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别答应这些封君。甚至如果可以,我们可以把这封信交给楚王。这样的话,会有两个结果,他们如果真的要投降,楚王看到信肯定不能饶他们,陈都必将会内乱。第二个结果则是,这确实是他们的计,楚王看到信后无动于衷。那最坏的结果也是无事发生。” “俺也一样!” 田秀在听完了两人的态度以后,观察了一下在场的众人。 似乎大家都认同他们两个人的观点。 “我跟两位将军的想法倒是不同!”田秀沉声说道:“首先楚王对国内封君不满,这是世所公知的事情,他们之间会有矛盾这并不奇怪。楚肃王时,肃王利用吴起之死扫灭了国内70多家封君,有这个前车之鉴,封君在觉察到危机后和我们联合,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把我们拿下楚国,最坏也只是失去封地,不至于丢掉性命。” “其次,项燕斩杀袍泽,都是我们亲眼所见。不可能造假。最后就算真的是他们定的计,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是骗我军入城?城门一开,我们大军入城,陈都立马就会被攻破,不会有任何悬念。” “所以我们如果答应和封君联合,只会产生一个结果,陈都会被我们顺利拿下。” 听完了田秀的分析,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就连魏贲也赞成了他的观点。 田秀见此,趁机说道:“我这个人很民主,我们来举个手表决一下。支持我这个决定的,请举手。” 说完,田秀率先举手。 大部分人都举起了手,魏贲犹豫了一下也举手了。 场上就剩下秦军的将领没表态。 蒙骜见此,也只能举起了手:“既然大家都支持武安君,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好!”田秀放下了胳膊,对着帐外吩咐道:“把龙舒君的使者请来!我们要和他们好好谈谈!” …… 联军的疫情一直被控在一个可控的范围,田秀让后方运来了大量药品,加上防护措施到位。 所以联军并没有因为疫情降低士气。 反倒是楚军那边,疫情已经快把楚军搞得崩溃了。 外城丢失后,城内更是人心惶惶。 每天都有大批的贵族百姓争先逃亡。 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是很仁义的,面对那些逃亡的百姓贵族,联军也选择了放任他们离开。 这些人逃走,无形中会削弱陈都的防卫力量。 不过联军没阻拦这些人离开,楚王已经坐不住了。 人都跑光了,寡人拿什么来守城? 楚王严令,不准任何人离开陈都,所有试图离开的人不论亲贵,一律按通敌论处。 一时间,陈都上下怨声载道。 人们都对楚王这种决策不满。 陈都遍布瘟疫,而且已经断粮。 楚王此举,简直就是想让他们死。 楚人纷纷在暗中咒骂,说楚王完是个堪比宋康王的暴君。 宋康王,也是被比桀纣之君的。 楚王完也是个双标的家伙,他不让别人离陈都,却在暗中把自己的几个儿子以及爱妾都转移到了寿春。 楚王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城内的民众。 得知了真相的民众,对楚王骂的更狠了。 陈都还流传出一首谚语: “宁逢秦王,不逢楚王。联军尚可,楚王杀我。” 这首谚语,很快就在陈都流行了,男女老少几乎都在传。 楚王还对此浑然不知。 六月底的时候,各国都出现了严重灾情。 今年各国夏收的情况,普遍糟糕。 听说齐国很多地方,居然颗粒无收。 齐国尚且如此,其他国家的情况更不必多说。 田秀跟联军的几个将领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几天内发动总攻,一举拿下陈都。 其实如果可以,田秀是不想这么快动手的。 时间拖得越久,对楚国越不利。 按目前的形势,就算联军不打,估计最多几个月,陈都会不战自崩。 但联军已经拖不起那么久了。 “明天是几号?” 田秀抬起头问了身旁的部下们一个问题。 李牧想了想说道:“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田秀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破敌就在明朝!” 营帐中的将领们一听明日就要决战,皆是热血沸腾。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上升起。 陈都内城之外,联军从东、北、西三面同时向陈都发起进攻。 联军在进攻时,迈着整齐的步伐,好像山岳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陈都。 楚军霎时间乱成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项燕赶到城头,指挥着楚军稳住阵地。 “弓箭手在干什么?快上!” “去把我们熬的桐油带上来!” “预备队呢?他娘的死哪去了?” 项燕极力的稳定的楚军的阵地,联军已经对城墙发起攻击了。 楚军士气低迷,战意并不浓烈。 联军将云梯放好以后,城头上才有弩箭射下来。 “当当当……”楚军的箭矢像雨点一样砸在铁制的盾牌上,盾牌被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但却并没穿透。 联军举着盾牌,顺着云梯向上攀登。 “奉天讨贼!” “奉天讨贼!” 联军在进攻的时候高喊着口号,这口号让楚军心中不禁一颤。 许多人又想起了那三道预言。 联军是奉了上天旨意来讨伐他们,楚国这一仗是在和天作对。 一念至此,楚军士气大崩。 大批士兵扔下手上的兵器逃亡。 “督战队!” 项燕指挥着督战队稳定局面,在督战队的指挥下,溃散被抑制。 楚军重新回到了阵地上。 联军也在这个时候杀了上来。 双方刚一交手,楚军就被杀退。 几个联军战士已经攀上了城墙,并站住了脚。 “糟了,我军战意不高,照此下去,恐怕城墙马上就要丢了……”项燕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预备队还没见影子。 “该死!”项燕攥着拳头骂了一句对身旁的亲卫吩咐:“来人,去告诉令尹,让他快快派预备队来支援,我们这边快顶不住了!” “唯!” 黄歇听说项燕那边告急,也不敢大意,马上通知了李园,让他带着由丁壮们组成的预备队去支援项燕。 预备队出发以后,消息也被送到了另一侧城墙的龙舒君等人耳中。 “黄歇已经把预备队都派出去了。”养陵君搓着手,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龙舒君冷笑道:“黄歇将所有力量都调去了项燕那边,如此,我们这边就不用担心遭到楚军镇压。” 几个封君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城头上正在和联军激战的楚军突然倒戈。 封君的军队独守一段城墙,这些人突然后退,将阵地白白让给联军。 周遭的楚军还没反应过来,一段城墙就已经丢了。 这时候南君正指挥自己的人去打开城门放联军进来。 终于是有楚军反应过来了:“不好,这些封君想要倒戈,所有人立即镇压!” 城头上乱起来了。 楚军和封君的军队战成一团。 城上楚军的人数多,刚开始的时候还占了上风。封君的军队被杀的节节败退。 但联军已经趁这个机会从城墙上攀上来了,大批联军杀向楚军。 与此同时,南君也打开了城门,招呼着外面的联军进来。 蒙骜和李牧指挥着秦赵联军杀入城门。 秦赵联军一入城,楚军几乎在一瞬间崩溃。 “联军杀来了……” “我们完了!” “大家快跑啊!” 楚军士卒扔下了兵器,一股脑的往城内逃去。 龙舒君他们这边,原本也是安排了督战队的,但联军大部队入城,督战队直接被吓跑了。 故,陈都的东城在一瞬间失守。 另一边的项燕。 李园带着预备队赶到战场后,楚军勉强稳住了阵地。 不过联军已经杀到城墙上了,两方人马正在激战。 谁知这个时候,东城那边传来消息,封君们临阵倒戈,联军已经入城。 “该死!”项燕暗骂了一声后,立即把目光看向身后。 好在,联军还没有朝他们杀过来。 趁着联军还没杀过来,自己必须尽快撤出战斗。 否则联军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城头上这些楚军,恐怕要全军覆没。 “来人,交替掩护撤退!目标南门!”项燕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陈都三面都有敌人,只有南面没有敌人。 联军明显是在围三阙一。 既然如此,项燕自然也不想死战。 能逃跑,谁会战死? 至于楚王的死活,项燕是顾不上了。 眼下大难临头,只能是个人顾个人了。 项燕一撤,北门也丢了。 燕齐鲁卫四国联军从北门突入,而后按照预定计划,往城中突破。 联军本次战前的战略就是,有一方突破城门以后,立即向城中突破,然后向其余两面延伸,配合友军夹击楚军。 西门那边是魏军独自作战。 魏军的压力巨大,自从开战以后,就迟迟没办法突破楚军的阵地。 两方人一直在城头僵持。 若非是听说了,联军已经从其他两面突破,楚军自行崩溃。 魏军极有可能会被反推。 这防守可要比进攻容易的多,自古以来攻守的比例至少都得是1比5。 魏军能和楚军打成这样,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军崩溃了之后,魏贲并没让人去追杀溃军,而是按照战前的部署往城中心突进。 联军从三个方向往城中突进。 楚王宫就在城东南。 王宫中的楚王完,此时还对外面的局势浑然不知。 黄歇已经收到消息了。 “大王!”黄歇带着几百个门客来到王宫,匆匆的找到楚王。 楚王看黄歇来到,非常的惊讶:“令尹,听说联军正在攻城,你不在前方指挥,怎么到后面来了?” 黄歇咽了咽口水:“很多话来不及说了,请大王随臣撤退!” “撤退!”楚王一听这话就暗叫了一声不好,但还是问了一句:“寡人为什么要撤退?” 黄歇把局势说了一下,楚王听完之后人瞬间傻了。 虽然早知道陈都会守不住,但楚王没想到,陈都居然会丢的这么快。 “令尹,咱们完了?” 黄歇悲痛的点点头:“完了!” 楚王并没有晕倒,也没有愤怒,只是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说出了一句话:“撤吧!” 临别前,楚王本想放火把他的王宫点了,但终究没忍心下手。 这陈都,他也住了十几年了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第442章 各国战略 楚王匆匆逃离陈都以后,这陈都之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此次楚国国都被推,三十余万大军折损过半,堪称是元气大伤。 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魏贲在配合联军拿下陈都后,马上率兵去攻略淮北。 秦军那边,蒙骜拿下了陈都后也立马选择了分兵,但他的目标是向西去攻略鄢陵、上蔡等地。 这些土地从地图上来看,距离魏国更近,蒙骜此举,是摆明了要和魏国争地盘。(此处附上地图) 但大争之势,本来就弱肉强食,何况联军这次伐楚,事前也没约定哪些地盘就归谁,蒙骜出兵去和魏国抢地,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韩军和燕军两军在拿下陈都后,也没多做逗留,在劫掠了一番后,就撤兵回国了。 楚国的地,相较于他们两个国家来说都是飞地,就是夺下了也守不住,倒不如在城里抢一把捞些财物来的实惠。 韩国距离楚国倒是近,但魏军正在攻略宛叶,秦军去抢鄢陵,韩军又惹不起这两位大佬,到嘴的肉也不敢吃。 其实说句实话,即便是秦魏不跟韩国抢,韩国也没胆子去咬这些肉。 这些肉咬下来容易,日后楚国恢复了元气若是报复回来,韩国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所以韩平在燕军撤了以后,也理智的选择了退兵回国。 剩下的鲁卫,齐,赵,四国,鲁卫两个都是卫星国,楚国这桌饭自然没他们俩的饭,不过两国的大佬都表示了,等事后会给予两国一些适当的好处。 鲁卫两国表示:不想给就直说,没必要画饼。 齐赵两国,王孙贾在听说楚王带着一群贵族往寿春跑了以后,立马带着齐军去追。 齐楚世仇,当年的齐闵王就是被楚人所害。 王孙贾早年曾追随过齐闵王,此次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王孙贾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 齐军临出发前还邀请了赵军一起,不过被田秀拒绝了。 这一来赵楚两国没什么深仇大恨,田秀放不上对楚王穷追不舍,二来楚国虽然失败,但寿春方面,楚王至少还能征集十几万军队,王孙贾这次追去,楚人面对亡国之危必定拼死一战。 齐军这次只怕讨不到好处,田秀才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各国多多少少都捞到了好处,只有赵军一无所得。 战果都是靠自己争取的,没人会白白把浴血奋战所取的地盘送给你。 联军这群心怀鬼胎的家伙更不会。 魏贲建议田秀,赵军不如往南打,一口气打到九江去。 反正九江目前并没人去争夺 这个提议被田秀否决了。 九江在什么地方?那在楚国的大南部(点击此处见图。),都在长江南岸了。 田秀是疯了才会带着赵军跑那么远,先不说大军补给怎么办。 通往九江的道路曲折,还要翻越大别山,大别山是好翻的嘛? 而且九江一带天气潮热,绝大部分都是原始丛林,根本不适宜居住。 赵国打下九江,能有什么作用? 魏贲这老小子不纯纯想坑自己吗? 见田秀不愿带兵再往南打,魏贲提出可以把陈都让给赵国占领。 这个决策也得到了联军众将的一致支持。 毕竟这一仗能打赢,赵国出了很大力,大家也不愿看着赵国一无所得。 陈都是楚国都城,哪怕楚王走了,城里都还有几十万百姓,周边的土地更是肥沃。 这算是一块大肥肉了。 赵国最缺的就是产粮地和人口。 众人都以为田秀不会拒绝占领陈都。 然而,田秀又一口拒绝了。 田秀认为,陈都太过于靠近魏国,赵国占领了也极难守住。 最重要的一点,陈都攻破以后还被韩燕等国狠狠劫掠一把。 这陈都早已经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城中的瘟疫弥漫,饿飘满地。 谁要是接手了这烂摊子就得去养活城里的几十万张嘴。 赵国自己的老百姓都还在水深火热,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养这么多嘴? 难道赵军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做慈善? 就算田秀乐意当这个大善人,赵王也不会同意。 “武安君,不管怎么说,这次你们赵国都出了很大力,我们大伙总得给你分块肉!” 王孙贾倒是个忠厚人,他知道田秀要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肯定不好向赵王交差,所以提议让大家分一块肉给田秀。 韩燕鲁卫四国就不用说了,人家根本就没分到肉,又凭什么在割肉给赵国? 这冤大头,只能让秦魏齐三国来做了。 蒙骜沉默了一下后,率先开口:“我们秦国目前也没有多余的领土能够送给赵国,而且我只是个将军,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我可以上书给秦王,我国会适当的给予赵国一些补偿。” 说完,蒙骜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两国。 我们秦国都要给赵国补偿了,你们俩呢? 尤其是齐国,刚才要给赵国补偿的,可是你们怎么不吭声了? 王孙贾同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缓缓说道:“我国愿意放弃河北地!” 齐国的河北地,指的也就是他们黄河以北的领土。 这些土地大多和赵国相邻,五国伐齐时,赵国基本上把齐国黄河以北的土地吃完了。 田单被卖到赵国以后,赵国归还了齐国50多座城池,其中黄河以北的土地就20多座。 饶是如此,赵国仍旧占领着齐国几座城池。 齐赵双方,实际上一直存在着领土争端。 只是两国一直是盟友,所以谁也识趣的没提这事。 齐国主动提出放弃黄河以北所有领土,这倒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 田秀见王孙贾手笔这么大,也是有些吃惊:“王孙,齐国黄河以北的领土,所以说是不富饶,但都是战略要地,我看这事情,你是不是还要写信去和太后商量一下?” 齐国的大事都还是君王后说了算,这点是大家都知道。因此田秀就没提齐王建。 王孙贾语气中有些悲伤:“我临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太后商量过这件事,太后也同意了。而且,我们太后的身体很差,或许我等不到他回信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点震惊。 君王后病重的消息不是秘密,从去年起他的身体就很不好。 但谁都没想到,君王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君王后是齐国的顶梁柱,这个女人要死了,只怕以后齐国也难有作为了。 想到此处的时候,魏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今后魏国想称霸,只需要对付秦赵两国就够了。 “武安君!”魏贲心情大好之下,也马上做出承诺:“等我归国了以后,就给我王上书,请他割让我国一块与赵国相邻的土地补偿给贵国。” 魏国跟赵国相邻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是战略要地或者是膏腴之地。 只要魏王果真兑现承诺,那这次魏国的手笔也算不小。 “魏贲将军,我国也不贪心,希望你们能够把河东之地全部送给我国。”田秀直接提出了自己对魏国的领土诉求。 河东目前是被秦国,魏国,赵国三国分别占领。 秦国只占据了一小块,剩下的大部分被魏赵平分。 田秀此时提出想要魏国手上那份河东,魏贲也不好拒绝。 这河东左右是从秦国手上抢来的,跟捡的也差不了多少。 魏贲想都不想的应道:“此事不用告诉寡君了,我替寡君应下了!” 田秀却是一笑:“魏将军,虽然你还是联军主将,但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给魏王写封信说明比较好。” 魏贲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回去就写信。” 接下来各国按照自己的战争目标,各自率军离开陈都。 田秀也带着赵军撤了,而陈都则被秦、魏、齐、韩四国分别占领。 魏贲还要带着魏军主力去攻略淮北,担心秦齐图谋陈都。 赵国不要陈都,魏贲自然已经把陈都堪称魏国的囊中物。 他可不想让秦国跟齐国把陈都这块肥肉给撬走。 但他手上的兵力不足,因此魏贲只好请韩军留下一部分跟魏军并肩作战一起守城。 当然,魏贲也承诺魏国在事后会给韩国一些补偿。 就这样,陈都被四国分区占领。秦国占领城东,齐国占领城北,而韩魏两国占领城西,剩下的城南由四国共同协防。 说回到田秀。 田秀从陈都撤走的时候,并没带金银财宝,而是把城中一部分有手艺的匠人,以及一些典籍,还有大量的盔甲物资带回了赵国。 赵军携带了大量的物资,行军的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一个月,居然还在魏国境内。 田秀在魏国境内经过的时候,也看到了很多触目惊心的场景。 魏国许多地方的田地都是赤地千里,地里面竟然颗粒无收。 虽然早就知道各国都正在经历严重的旱灾,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一个母亲抱着儿子坐在一棵枯树下,大军从她面前经过,这妇人也不躲避。 田秀听说以后好奇的带着几个将领去查看,却发现这妇女早死了,怀中的婴儿也造成了一具干尸。 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心情沉重,田秀有心帮忙,奈何赵国自己也在困顿中,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田秀让人安葬了这对母子,又率领大军继续出发。 大军行至大梁,魏王免不了要请自己这个好女婿进城去喝上几杯。 翁婿之间总要叙叙旧嘛! 田秀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在他行军的这一个月里,信陵君已经攻下宛城,并且挥兵向南,去攻略邓城。 楚军大败,各条战线收到消息之后都崩溃了,故而信陵君的进展神速。 如不出意外,魏军这一次能一口气打到楚国的故都郢城。 郢都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先是被白起放水淹,后面又被景阳收回来。然后又被田秀带兵夺去,最后又被楚军收回。现在又要被魏军攻打! 兜兜转转,不知这郢都最终究竟会归属于谁?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郢都一座残破的小城而已。 田秀关心的是秦军的动向。 一说起秦军,魏王可就不困了! “贤婿,你是不知道。这秦国甚是讨厌,蒙骜一口气拿下了鄢陵还不知足,居然还去图谋上蔡周边的30多城!这陈蔡,寡人早已视为囊中物,蒙骜既然如此不管不顾的攻取,分明是不给寡人面子。”魏王可能是喝多了,不断拉着田秀的袖子,对他喋喋不休的吐槽着蒙骜。 魏王表示,要不是自己人手不够,早派兵去把蒙骜扬了! 魏王还表示,等信陵君他们回来,魏国就要联合关东各国,给秦国一个厉害! 魏国也是真够可以的,地处四战之地,周围的盟友被他得罪了个遍。 齐国是他的死敌,楚国也被魏国得罪惨了,赵国泽一直跟魏国明争暗斗,这次魏王居然还想去打秦国! 田秀脸皮抽了抽。 但愿他这个便宜老丈人,不会玩脱了。 他要玩脱了,乐子可就大了! 田秀都不敢想,魏国这种国家,一旦被群起而攻会是个什么下场。 “对了大王,巴蜀那边可有动静?”田秀给魏王倒了一杯酒,向他询问起了巴蜀那边的动静。 王翦自从出兵汉中以后,一直被阻金牛道,几个月都寸步不能前进。 联军大破楚国,按理说巴蜀也该震动了。 王翦难道还没打进巴蜀? 魏王听到王翦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醉醺醺的问:“王翦是谁,他是干嘛的?寡人怎么没听说过?” 王翦看来对魏国的伤害还是不够大,如果换成白起。信不信魏王的酒当场醒一半? 看着酒桌上的两空酒壶。 田秀算无语了。 他们两个人才喝了两壶酒,魏王就醉倒了。 战国的时候酒精度数很低,这两壶酒也就十多度的样子。 相当于是两人喝了两瓶啤酒,魏王就不省人事了。 就魏王这种酒量放到后世,估计也只能坐小孩那桌了。 田秀让人扶着魏王下去休息,他自己也累了得回去睡觉。 王翦的消息,估计只能等明早醒了再去问魏王。 第二天,田秀起床了以后,又去了王宫。 魏王的酒已经醒了,但样子还有点儿迷糊。 田秀又向他问起了王翦的行踪,这次魏王终于想起王翦是谁了,但面对他的行踪,魏王还是一问三不知! 好吧! 看来从魏王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田秀只好去信给毛遂,让他用自己的人到巴蜀查一下,王翦取得了多大进展。 第443章 君王后崩 田秀在大梁待了几日后,就准备带着大金继续往邯郸进发。 谁知就在当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田秀。 来人是苏代! 这老头子居然从齐国跑到魏国了。 “苏公!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见到是苏代,田秀不敢怠慢马上把对方让进屋。 当初两人一起出使齐国,苏代舍命帮了田秀一把。 两人也算莫逆之交! 苏代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武安君,跟我去趟齐国,有人要见你!” “谁?” 苏代道:“武安君何必明知故问呢?” 田秀默然。 他在齐国朋友并不多,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君王后。 君王后听说已经病入膏肓了,想必她是想在临终前见自己一面。 老实说,君王后帮了田秀不少。 从他出使齐国借粮,到后面跟他联手做生意,君王后在不断的帮助着田秀 这么多年了,田秀在齐国的买卖一直顺风顺水,就连跑来敲竹杠的官员都没见过。 谁在背后默默的庇护着田秀,只能是君王后了。 联手做生意这事情虽说互惠互利,但没有君王后帮忙,田秀在齐国的生意绝不可能那么好。 人得懂得感恩。 所以就冲这份情,田秀于情于理也得到齐国去跟君王后见一面。 “怎么了,武安君你不愿意去吗?”苏代隐隐的有点失落。 田秀道:“我还要带大军回国,不过我可以把军队交给李牧,请他先带着部队回去,我随苏公走一遭!” 苏代一听大喜。 这一次来,他可是在太后面前打了包票的。 如果没把田秀请去。 苏代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王后了。 第二天早上,田秀叫来李牧,把自己的兵符交给了对方,叮嘱了一些自己走后的事宜后,田秀带着展和小徒弟尉缭跟随苏代往齐国而去。 众人风尘仆仆,一直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是在八月底的时候赶到了临淄。 田秀一行人进入临淄城后,径直前往王宫。在王宫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位侍者,侍者带领他们穿过宫廷走廊,最终来到了君王后的寝宫。 寝宫内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君王后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田秀静静地走到床边,看着曾经风华绝代的君王后如今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他走上前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后!” 君王后扭过身子,看了眼身旁的田秀,笑道:“你来了!” 田秀点了点头。 君王后对左右吩咐:“尔等都退下,五十步内不许任何人接近。” “唯!” 房中的侍从都退到了外面,寝宫中独留君王后和田秀。 “秀儿!”君王后虚弱的叫了一声。 “臣在!”田秀跪到了君王后病榻旁。 君王后伸出手在田秀脸上抚摸了一下,笑道:“你这孩子,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 田秀也不装糊涂:“太后,您是有什么话想嘱托臣吧?” “咳咳!”君王后干咳两声,随后底气微弱的说出话来:“你的身世,你父亲都告诉你了对吧?” 田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一点。 “都平君是怎么跟你说的?”君王后吃力的问道。 田秀把那日田单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还取出了藏在怀中的那枚金印。 君王后看到那枚印,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田秀急忙站起身,想要叫人。 君王后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回来!” 田秀又跪回到原位。 君王后凄笑一声,道:“都平君骗了你!” 一句话,田秀脸上已经是充满震惊。 父亲欺骗了自己? 这信息量太大了,让田秀脑袋有点嗡嗡的。 莫非自己并不是太子荣的儿子? “秀儿,有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君王后说到这里的时候,呼呼直喘,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继续开口:“其实当年把你赶走的不是先王,是我!” “什么?”田秀又一次震惊。 君王后看着田秀,说道:“你父亲前面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有后半部分不是那样。当初你父亲带着你到莒城拜见襄王,襄王一见你就想起了太子荣。” “其实先王和你父亲的关系很好,当时先王看到你以后,心中愧疚不已,便想在他死后把王位传给你,也算对得起他那死去的兄长。” “襄王把你交给了我抚养,当时我还没有生建儿,襄王对我言明了你的身世,他告诉我,想让你做将来的齐国太子。” “我当时因为无子,便也没有反对,而是细心的哺育你。直到一年后我怀孕了生下了建儿。” 君王后说到此处,田秀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儿子的? 君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自然就有了私心。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齐国的王位。 于是,田秀顺理成章的被君王后给送走了。 事情也确实像田秀所猜测的,君王后有了儿子以后,就越发的讨厌田秀。 君王后每日到襄王身边哭闹,襄王不胜其烦,又担心君王后会对田秀下手。 无奈,襄王只能把田秀带出宫。 君王后说到此处的时候,语气中尽显愧疚:“襄王当时告诉我,已经把你喂了狼,你可知道襄王为什么要那么说吗?” “是为了保护秀吧!”田秀苦涩的说道。 他一直很敬爱君王后,几乎将对方当做母亲。 但没想到事实竟然这么残忍,自己长久以来敬爱的人,在他小时候居然想杀了他。 反倒是他以前一直怨恨的襄王出手保护了他。 君王后继续说道:“当时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心中大松了一口气。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不安。我总觉得对不起你这孩子,一直想要弥补你。” 田秀苦笑的摇了摇头:“所以后来你再见到我的第一眼,才会那样激动,对吗?” “是的!我当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你长得很像襄王,当时我便怀疑,襄王当初没有杀你。后来我让人去查了你的身世,发现都平君一生都没有娶过妻。” 田秀听到此处的时候,震惊不已。 田单一生都没有娶妻?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娶个别国公主,也绝非难事。 但对方居然孤单了一辈子。 唯一的解释,田单是在保护自己。 大概他也害怕自己娶了妻,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也会那样对待田秀。 君王后紧紧的握住了田秀的手,眼神中满是慈爱:“秀儿,是我当年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看在先王的份上,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太后但说无妨!” “今后不要找我的两个儿子报仇!” 君王后话音一落。 田秀恍然大悟。 君王后这些年心中固然有悔恨,但他对自己更多的大概是恐惧。 自己已经是赵国丞相,手握赵国军政大权。 君王后大概也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会起兵报仇。 齐王建兄弟,绝非自己对手。 所以君王后想在临死前和自己和解。 田秀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会去找齐王建报仇!太后放心。” 君王后听完,顿时流下了眼泪:“好好好,好孩子,你不愧像你的父亲一样,宅心仁厚。” “太后认识我的父亲?”田秀好奇的问道。 君王后笑道:“我父亲是齐国的太史,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出入宫廷,我曾远远的见过你父亲,他是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当年我会喜欢上襄王,也是因为他像你的父亲。” 田秀沉默了。 君王后年轻的时候原来也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的迷妹。 “秀儿!”君王后抬起一只干瘪枯萎的手,指了指远处。 田秀顺着目光看去,她手指的地方有个柜子。 站起身,田秀走向那个柜子拉开柜门,里面装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田秀捧着盒子来到君王后身边。 君王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打开。 田秀拆开盒子以后,就见里面装着一张地契。 “这是?”田秀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不敢确定。 君王后道:“这是你父亲都平君在齐国的祖宅,当年你娶赵国长公主,需要彩金,都平君无钱,只能变卖了在齐国的祖宅,而买下这座宅子的人就是我。” 田秀深吸一口气,对君王后揖拜:“秀谢太后呵护之恩。” 君王后闻言笑了一笑,又伸手指了指那个柜子:“里面还有一个东西,你去拿出来。” 田秀再次来到那个柜子寻找,在柜子角落里面放着一把短剑。 这把短剑的剑鞘是用犀牛皮做的,将剑拔出来以后,剑身还散发着寒光。 田秀一下猜到了这剑的来历。 想必这把短剑就是当初齐襄王赏赐给田单的。 自己大婚的时候,田单为了凑彩金,不光卖了祖宅,还把襄王赐的佩剑也给卖了。 这把剑出现在了君王后这里。 也就是说自己从齐国离开后,君王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 田秀捧着剑来到君王后身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太后,不管您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怨恨您。其实长久以来,在我的心中,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感谢您今天能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母亲!” 君王后笑了,笑得相当慈祥。 不久后,田秀离去了。 齐王建也在田秀离去后来到君王后的寝宫拜见君王后。 君王后已经没了先前的病态,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 齐王建上去握住君王后的手:“母亲,您的病好了。” 君王后笑了笑没说话。 “建儿!阿母问你一个问题!” 齐王建乖巧的说道:“阿母请问。” “娘死后,你能不能保住齐国的基业?” 君王后问完,齐王建先是一怔。 然后连忙摇头:“阿母,你不会死的,你别乱说!” 君王后看着她,语气严厉:“告诉阿母!” 齐王建本想张嘴说能,但最后终究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君王后有些失望。 齐王建太懦弱了! 自己死后,只怕这齐国就要亡在他手里。 “建儿,你可知道今后这朝上有谁可用?” 君王后还对齐王建抱有最后的幻想。 齐王建却说道:“儿子不知!母亲知道吗?” 君王后彻底绝望了,但这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也只能说道:“你去取纸笔来,母亲把将来能用的大臣名字写下来,你照着任用就好。” 齐王建大喜,慌忙去取纸笔。 纸笔取来后,君王后用毛笔沾了些墨水,刚想下笔,手忽然又在空中停顿。 就算自己写下了能用之人,齐王建真的会听吗? 就算他真的听了,这些人又能保齐国多久呢? 打铁还需自身硬,齐王建不强,自己就是把伊尹、管仲留给他,只怕也不济于事。 想到此处以后,君王后长叹一口气。 齐王建不明所以在旁边问道:“阿母,怎么了?您怎么不写呢?” 君王后却说: “阿母糊涂了,忘了谁能用了。” 说完,君王后对齐王建说道:“大王,你先退到五步之外。” 齐王建很疑惑,不明白母亲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退到了五步外。 君王后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满了字。 齐王建见此大喜。 君王后却将那张纸装进了信封里,嘱咐道:“大王,这封信你要留到齐国万急的时候再拆看!切记,这封信不能提前打开不然就没用了。” 齐王建最听君王后的话。 听到母亲这么嘱咐,他也是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你去将假儿叫来!阿母要见见他!” 齐王建听罢,马上站起身去叫公子假。 等齐王建和公子假匆匆赶回来的时候。 君王后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阿母?”公子假叫了一声见没反应,就壮着胆子上去推了推君王后。 见还是没反应,公子假慌了。 齐王建也慌了。 齐王建颤抖地把手放到母亲的鼻息上探了探。 公子假急忙问道:“阿兄,阿母怎么了?” 齐王建悲痛的说道:“假弟!阿母崩了!” “阿母!” 齐王建兄弟跪在君王后的尸体旁大哭,没过一会儿,整个大殿上都充满哭声。 君王后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国。 各国听说君王后驾崩,都派了使者来吊唁。 田秀本想待在齐国为君王后守灵。 然而这个时候邯郸一封信送了过来让田秀不得不改变了他的计划。 第444章 赵国之灾 从临淄到邯郸的路程并不近,足有六七百里之远。 正常来说六七百里的路程,少说也要走十天。 然而田秀三人,这次只用了三天就返回了临淄,堪称神速。 邯郸的外围,原本也是有不少城邑的,人口也比较稠密,但走了一个多时辰,只见沿途的路上空空如也,道是道路两旁有不少尸体,这些尸体大都已经腐烂发臭,发出难闻的气味。 强忍着恶心,田秀一行加快速度来到了邯郸外城。 “速速开城!我是田秀!” 田秀在城下报出自己的身份后。 城头上一阵攒动,然后城门就从里面开了。 一个熟人走了出来,是李牧。 一见到田秀,李牧立即抱拳行礼:“主君!” 田秀摆了摆手问:“城里情况怎么样了?” 李牧“唉”了一声,摇着头说:“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田秀与尉缭不敢再耽搁,立即入城。 他们并没去王宫拜见赵王,而是先回了自己家。 田秀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阵不同寻常。 平时他一回家不能说鸡飞狗跳,最起码他的几个女人会围上来迎接。 但是今日田秀归家,来迎接他的只有一个老仆人。 径直来到大堂,田秀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上官文君。 “先生!”上官文君看到田秀时,难掩激动。 田秀问:“公主她们去哪儿了?” 上官文君说:“长公主还有无衣妹妹,他们都感染了瘟疫,已经被隔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田秀相当难受。 这次他之所以急着赶回邯郸,就是得知邯郸发生巨变。 伐楚大军归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战利品,也将楚国的瘟疫带回了赵国。 邯郸爆发了大规模疫情。 不仅是邯郸,齐、燕、魏、韩等国都爆发了疫情。 这次的疫情来势汹汹,许多人都被瘟疫所感染。 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普通人一旦感染瘟疫,几乎就是宣告死刑。 田秀在听说邯郸爆发了大规模瘟疫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主持局面。 然而他终究还是来晚了,疫情已经蔓延,就连自己的几个女人也都感染了瘟疫。 田秀道:“文君,我要去看看公主他们。” 上官文君说:“不行!公主他们都感染了疫病,如果主君去可能会把您一并感染。” “就算如此,我也要去看看他们!”田秀并没有他们感染了瘟疫就退缩。 全城都有疫情,自己身为丞相早晚要去慰问百姓。 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倒不如直接面对。 上官文君妥协了:“好吧!主君如果一定要去,请先戴上口罩。” 田秀没想到,上官文君还有这方面的常识,知道遇到疫情要戴口罩。 戴好口罩以后,田秀与上官文君一同去了后堂。 这里有几十间房,里面全都是田秀府上感染瘟疫的众人。 上官文君带着田秀来到赵媛的房间。 推开房门进去以后,房间弥漫着一股肥皂的香味。 田秀走到赵媛床边,对方正躺在床上昏迷,田秀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滚烫。 “公主他们都是什么症状?”田秀把目光看向身旁的上官文君问。 上官文君回答说:“发热,昏迷,呕吐,和疲倦。” 田秀听完后眉头紧锁。 这些症状几乎任何一个疫病几乎都会引起,很难判断他们得的到底是哪种病。 田秀打算去找个症状轻微的病患,问问他们的具体情况,好对症下药。 两人一同往门外走去。 田秀问:“这房间里有一股肥皂水的味道,是你下令用肥皂水给房间消毒了吗?” 上官文君点了点头:“我听说您在前线的时候,曾经用肥皂消毒,我就让下人们对府上所有房子都进行了消毒。” 田秀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这个经验我稍后要推广到全城。”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外。 田秀对上官文君说:“我要去城里看看其他病患,你就先待在府上照顾公主他们。” “唯!” 田秀又嘱咐道:“每次和病患接触完以后,一定要用肥皂水消毒,知道了吗?” 上官文君点了点头。 田秀这才走出府,展从外面进来,似乎是刚才出去过。 “你去哪儿了?”田秀问道。 展回答:“我去看了看主君。” “父亲?”田秀忙问:“父亲如何了。” 展回答:“主君府上一切安好!” 听到这消息,田秀顿时松了口气。 田单一直深居简出,加上府上人少,在疫情爆发后,他又第一时间做了防护工作,因此府上并没人感染疫情。 不过听展说,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除了田单,邯郸其余权贵的府上,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疫情。 据说乐毅、庞煖等人都感染了瘟疫,就连王宫也发生了疫情,赵王已经下令戒严,不准任何人到宫中去。 展拱手问:“主君,这次疫情来势汹汹,你可有何应对之策?” 田秀说:“我首先得搞清楚这次流行起来的瘟疫到底是什么病,才好对症下药。” 展又问:“那您有什么头绪了吗?” 田秀回答说:“没有!我只能先去找个症状比较轻微的病患,看看他们在感染初期都出现了什么症状,才能确定他们感染哪种瘟疫。” 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出门到城里去寻找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百姓。 尉缭也跟了上来,表示要跟他们一起去。 田秀当然不许,他命令尉缭留在府上读书不许出门。 然后田秀和展,一块去了府外。 城中的居民区,田秀找到了几个刚刚患病的百姓。 询问之后,百姓说出了他们的病症。 “这病真是奇怪,一会让人觉得冷,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一会儿又热像掉进了蒸笼。” 田秀听完这些人说的症状,已经知道他们得的什么病了。 忽冷忽热,这是疟疾的典型症状。 疟疾哪怕在后世也是一种极为难缠的传染病。 这种病潜伏期极长,有些人甚至三五个月才会出现症状。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大军回到邯郸,明明对伟没有明显的疟疾病患。 可他们还是把瘟疫带回了城里。 因为,这些人里面有病原的携带者,他们再回到邯郸以后才发病,瘟疫自然被带到了城里。 相信其他国家的疫情,也是这样引起的。 疟疾倒也不难治,要是有青霉素一针就能好。 但问题是,田秀上哪去搞青霉素? 提取青霉素,极为复杂。 战国时期的条件,根本就不容许提炼出青霉素。 若是没有青霉素,想治疗疟疾,只能用草药。 草药里,对疟疾有奇效的无非两种。 一种是奎宁。 然而奎宁提取于金鸡纳树的树皮。 而金鸡纳树原产于玻利维亚。 这会儿,金鸡纳树还没引入华夏呢! 田秀就是想提取奎宁也做不到。 没有奎宁,能治疗疟疾的就只剩柴胡。 柴胡并不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但是他对感冒发烧以及各种传染疾病都有着显着的抑制作用。 后世也曾有人用柴胡治愈过疟疾,只是治愈率没有青霉素和奎宁那么高罢了。 而且柴胡是一种草药,华夏本土就有,并且量还不少。 “展!”田秀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相印递给展,对他吩咐道:“你马上拿着我的相印去一趟城里的药铺还有各大商铺,让他们把囤积的柴胡都拿出来。” “柴胡?”展并不精通药理,但也知道这是一味中药。 “柴胡能治疗这种病吗?”展惊奇的问道。 田秀点了点头。 展不敢怠慢,马上拿着田秀的相印去传令。 田秀回到家,写了一个防疫八法。 第一是免扎堆,所有人在疫情消除前,都要在家中隔离。 第二是勤洗手,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一定要使用肥皂洗手进行消毒处理。 第三是戴口罩,今后城中不管贵族还是百姓,一律要佩戴口罩防止疫情扩散。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各种防护措施。 这些都是田秀在后世的时候得出的针对疫情的经验,他将这些经验全都写了下来。 田秀带着他制定的防疫八法,匆匆的来到王宫,面见赵王。 王宫里,明明已经出现了疫情但硬是一个佩戴口罩的都没有。 田秀来到王宫以后,献上了他的防疫八法。 赵王非常满意,当即下令在全城推广。 田秀在这时说道:“大王,希望您能让宫中所有人都佩戴口罩。” 赵王一听,有些不太愿意:“贤卿,寡人看,宫中不必佩戴口罩了吧?” 田秀强硬道:“为了您的安全,所有人都必须佩戴口罩。” 赵王却说:“寡人赵帝,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用口罩遮面?” 田秀也不惯着他:“如果大王想看宫中的人都染病,那就不必让他们佩戴口罩了。” 赵王这才妥协,同意让宫中的人都佩戴口罩。 田秀顺便跟赵王说了,要他收集城里的柴胡,这东西对疫情有奇效。 赵王马上给了田秀授权,所有跟疫情相关的事情,田秀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防疫八法很快在全城推广。 与此同时的是,在得知了柴胡对这次的疫情可能有奇效之后。 城里的各家权贵都开始大量的囤积柴胡。 一些商人也趁机囤积居奇,柴胡的价格,在几日时间就翻了十倍! 田秀对此非常愤怒! “这些国家的蛀虫,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想发国难财。” 上官文君在一旁说道:“发国难财的不仅是我们赵国的商人,齐国燕国也是一样!” “混账!”田秀愤怒的说道:“看来不杀几个人,是很难抑制这种歪风邪气了。” 上官文君道:“先生要对那些商人动手了吗?” 田秀道:“如果不制裁几个囤积地区的商人,柴胡的价格,会被他们炒到100倍!那样会死很多人!” 当天,丞相府就发了通告。 要所有囤积柴胡的商人,以平价出售手上的柴胡。 商人们看了官府的通告以后无动于衷。 田秀见这些人给脸不要脸也不再客气。 当天晚上的时候,禁卫军出动了。 城中数十家大小商人家中囤积的柴胡,全部被官府查抄。 其中有几家想要阻拦,被禁卫军灭族。 短短一夜时间,邯郸血流成河。 囤积柴胡的商人,皆被吓破了胆。 柴胡的价格,在一夜之间狂跌。 与此同时的是,弹劾田秀独断专行,残害商人的奏书,像雪花般的飞入宫中。 田秀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先生!”上官文君来到田秀房中,喜道:“公主她们已经服用了柴胡,症状明显有所缓解。” 田秀大松了一口气。 这次为了收集柴胡,搞得满城风雨。 若是柴胡没有作用,那他田秀可真要坠为众矢之的了。 田秀吩咐道:“文君,你马上去给府上患病的人,全都服用柴胡!” 上官文君应了一声是。 赵国这边为了疫情焦头烂额的时候。 秦国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八月中旬的时候,王翦就已经打到了成都城下。 但成都的三大楚国封君,蜀、巴、充联合楚国驻成都的楚军,对来犯的秦军进行了坚决抵抗。 双方一直打了半个月以后,秦国国内爆发大规模疫情。 与此同时,粮荒也开始在秦国蔓延。 秦国为了伐楚之役,抽调了上百万石粮食。 这早已使得民怨沸腾。 只是百姓畏惧秦法,才一直不敢有动作。 但随着疫情和粮荒的爆发,秦国的百姓终于忍无可忍。 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下,不如奋起一拼。 秦国各地都出现了不同规模的民变。 秦国隐隐的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秦王子楚不得已之下,诏令王翦火速退兵稳定国内局势。 王翦无奈,只能退兵归国。 随着秦军的归来,秦国内部的局势也被迅速稳定下来。 成都自然也是转危为安了。 不过听说在秦军刚刚退走,蜀地就爆发了内战。 楚地三侯见楚国被联军所败元气大伤。 三侯趁着这个机会,对驻守巴蜀的楚军进行了攻击。 蜀侯三人想趁这个机会,一举驱逐楚军,彻底摆脱楚国对巴蜀的控制。 巴蜀两地霎时之间狼烟遍地。 巴蜀楚军听说国内大崩,思乡心切战意低迷,故而节节败退。 驻守巴蜀的楚将景鲤支持不住,慌忙给楚王求援。 然而楚王还正在被联军追杀,又哪有多余的精力去救援巴蜀? 巴蜀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沦陷。 楚军被彻底驱逐出巴蜀,景鲤带着残余的五万多楚军败逃黔中。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第445章 突如其来 随着防疫八法的推广,赵国的疫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柴胡也治愈了相当一部分病患,但柴胡并非是灵丹妙药,一些症状较为严重的病患,还是染病而亡。 这次田秀的妻女几乎都染了病,就连年幼的儿子都未能幸免。 但好在吉人天相,在服用柴胡后,都已经转危为安。 九月上旬的时候,各国的消息传回。 王翦在巴蜀铩羽而归,楚国的巴蜀地发生内乱,楚军被逐出巴蜀。 楚国其他地方的情况也不妙,魏信陵君带兵横扫宛叶,与秦军瓜分楚国南阳地,楚国在,云梦泽以西的土地,仅剩下一座黔中。 信陵君本想一股破之,因为国中灾情,无奈之下只得退兵归国。 齐国方面,王孙贾一路追着楚王完到了寿春,齐楚两军在寿春城下打了一仗。 齐军因为国内灾情以及君王后之死,士气大跌。 两军初接战,齐军大不利。 楚将项燕指挥楚军,从外围打出了一个包围圈计划吃掉齐军。 王孙贾见情况不对,赶在楚军完成合围前率兵突走。 寿春局势终于是转危为安。 楚王完逃到寿春以后,将寿春改名为寿郢,意在有朝一日能光复郢都,振兴楚国。 然而楚国的损失,绝非是将寿春改个名字就能补回。 楚国此次丢失了40%的国土以及48%的人口,宛叶沦陷,鄢郢沦陷,陈蔡大部分丢失,巴蜀独立,淮北几乎全部被齐魏所取…… 除此以外,陈都之战致使楚军30余万精锐折戟沉沙。 楚国遭遇了自鄢郢之战后最大的一场败局。 寿郢,楚王的临时行辕。 由于楚王仓皇的逃亡寿春,所以此处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提前就已经兴建起王宫,楚王只能暂时住在黄歇为他准备的一座临时行辕。 楚王他的临时行辕召见了令尹黄歇。 “令尹,怎么样齐军已经退了吗?” 楚王的神情有些颓废,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 黄歇点了点头:“退了!不过王孙贾在撤走的时候将沿途的百姓掠往齐国,寿春附近的城邑,几乎已经沦为空城!” 楚王完已经麻木了,他木讷的点了点头,又问:“咱们这次的损失大吗?” 黄歇没说话,而是将一份数据交到了楚王手上。 楚王看着名册上统计的楚国此次损失的兵马钱粮、土地人口,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令尹,饶是我楚国地大物博,只怕这一次没有20年时间,也恢复不了元气!”楚王悲观的说道:“楚国完了!” 黄歇安慰道:“六国这次都遇到了天灾和疫情,他们的情况也不妙,大王不必忧心局势!” 楚王“唉”了一声,道:“我楚国的根基在鄢郢、陈蔡,这寿春离江东太近了,项氏本来在江东地区就很有名望,这次只怕寡人也要受制于项氏……” 黄歇道:“大王不必如此过于悲观,项氏一族虽说在江东地区颇有名望,但臣的封地也在江东,若是项氏图谋不轨,臣必当为大王诛之。” 楚王听了这话以后总算安慰了不少。 “大王!此次我们元气大伤,实力已经不复从前,我们要抓紧时间寻找几个盟友。”黄歇提议为楚国寻找盟友。 楚王道:“令尹以为我国可是与谁为盟?” 黄歇道:“秦国!” “秦国?”楚王抬起头看了黄歇一眼:“为什么是秦国?” 黄歇摊了摊手:“齐魏两国恨不得吃了我们的肉,喝了我们的血,与他们为盟,简直是与虎谋皮。而赵国距离我们太远,何况赵国正被灾情搞得焦头烂额也帮不上我们,能与我们为盟的只剩秦国。” “可是令尹,跟人家结盟是要有实力的,我楚国现在还有什么实力跟秦国结盟?”楚王问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黄歇抬起头看向楚王,嘴里吐出两个字:“黔中!” 楚王完大惊:“令尹,你要拿黔中去和秦国结盟?” (黔中位于巴蜀东侧,今湖北淮化,点击此处可查看地图。) 黄歇无奈的说道:“我们除了黔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筹码能和秦国结好了。而且大王,黔中附近的土地都已经被秦魏两国所取,黔中事实上已如同飞地。” “而我国在黔中还驻扎有数万军队,臣听闻巴蜀的景鲤将军已经带着溃兵退往黔中。” “如果我们不把黔中割让给秦国,景鲤将军他们迟早要被秦魏两国所灭。” “与其如此倒不如用黔中换取秦国和我的结盟,顺便将景鲤将军他们的大军放回。” 楚王完闻言,陷入到沉思。 这一次楚国元气大丧,寿春附近的兵马,几乎都是从江东一带征集。 项氏在江东的势力很大,若是他们和吴越王族勾扯起来,自己的处境只怕会相当不妙。 要是能把景鲤他们调回来,自己手上就有了军队,那就不用再看项氏脸色。 想到此处,楚王点了点头:“此事寡人允了,但不知道令尹准备派何人去出使秦国?” 黄歇脱口而出:“左尹唐勒可担此任!” 两人商议完毕以后,楚王忽然间又想起了田秀。 此次楚国沦落至此,皆是因为田秀。 想到此处楚王心中大恨。 “令尹!”楚王对黄歇吩咐:“寡人之您门客颇多,请您挑选几个忠心的门客前往邯郸,寻机刺杀田秀!” “唯!” …… 秦国,咸阳。 伐楚之役结束后,秦国因为灾情局势动荡。 但随着王翦、蒙骜大军的相继归来,秦国的局势很快被稳定。 其他各国都出现了严重的疫情,秦国也出现了一些感染瘟疫的病患。 吕不韦先是下令封锁了通往秦国的各处商道,以阻断病患涌入秦国的可能。 对于国中染病的那些人,吕不韦对此的处理方式相当残暴,吕不韦下令将所有出现病患的病人一律活埋。 谁家出现病患,必须立即送官府,如有隐瞒不报者同罪。 秦法森严,庇护罪犯同罪。 这就使得百姓之间不敢相互包庇,秦国患病的病人很快都被送到了官府处死。 短短一月时间,秦国国内的疫情就已经被完全遏制。 吕不韦这种草菅人命的举动。 引起了左丞相蔡泽的严重不满。 蔡泽以吕不韦残害百姓,目无秦法为由,对吕不韦进行了弹劾。 吕不韦也不肯坐以待毙,同样纠结自己的党羽对蔡泽进行反击。 秦国朝堂上,两位丞相都在利用自己在秦国的影响,对另一个人进行政治攻击。 这场秦国的政治战争,并不小于刚刚结束的伐楚之役。 秦楚两国的消息送到邯郸。 田秀大松一口气。 秦楚两国一个忙于内斗,一个元气大伤,赵国可以不必再担心外患。 眼下赵国可以专心于内政。 田秀利用柴胡治理疫情的同时,又下令开仓放粮,将官府囤积的粮食送到发生旱灾的各地,以赈济灾民。 随着一系列政策的落实,赵国的局势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王宫中。 赵王正在处理公务,一双小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赵王的眼睛。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面传出:“猜猜我是谁?” 赵王笑道:“诞儿!” 公子诞放下手绕到赵王身前,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父王!” “哎!”赵王放下毛笔抱起了公子诞,问:“小家伙,你来找父王干什么?” 公子诞说道:“父王答应了,这两日要带儿臣到城外打猎,莫非是父王忘了?” 赵王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瞧寡人的记性,诞儿不说,寡人都把这事儿忘了。走,咱们这就出门去!” 赵王丹放下公子诞,牵着他往大殿外走去。 缪贤从后面跟了上来,劝阻道:“丞相有令,宫中一干人等无故不得出宫,以防止感染瘟疫。” 赵王不满的看着缪贤:“难道寡人也不能出去?” 缪贤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赵王道:“寡人乃是赵帝,受昊天上帝之庇护,怎会感染瘟疫?” 说罢,赵王丹牵着公子诞出门。 父子俩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王后韩乐。 韩乐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凤眼。 “大王!”韩乐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赵王随意的摆了摆手就准备牵着公子诞离开。 “大王去哪?”韩乐好奇的问了一句。 赵王却说:“寡人要与诞儿出去走走。” 韩乐劝阻道:“大王,外面有瘟疫您还是……” 赵王回过身瞪了韩乐一眼,韩乐后面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好了,我们走!”赵王牵着公子诞出门。 韩乐犹豫了一下,追上来说道:“大王,如果您坚持要出宫还是戴上口罩。” 说着,韩乐从袖子中取出一枚做工精致的口罩。 这口罩是用丝线织成的,想来是韩乐亲手做的。 赵王看着韩乐手上的口罩很犹豫,他刚想伸手接过去。 公子诞在旁边说道:“父王,您不是说您受到昊天上帝的庇护吗?戴什么口罩,那个东西又闷又热,有什么好带的?” 赵王丹听罢点了点头:“吾儿言之有理!” 随即,赵王牵着公子诞离去,父子两人都没做任何防护。 “唉!我辛苦做了一天的口罩,看来是白做了!” 韩乐望着赵王父子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 …… 赵王带着儿子到城外消遣,田秀同样带着上官文君往城外而去。 不过两人出城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去安顿城外的灾民。 这一阵子邯郸附近出现了不少灾民,对这些灾民,田秀都必须要亲自出面安抚,以防底下人处置不当激发民变。 慰问了一番灾民以后,回城的时候,田秀在路上又遇见了一伙灾民。 这些人都已经接受了官府的赈济,准备到上党附近定居。 见到田秀的马车后,路旁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或弯腰行礼或脱帽致敬,态度很是诚恳。 “先生,我能感觉到这些老百姓,他们对你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队伍里,上官文君感慨的说道。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这种被万民敬仰的喜悦,是上官文君从未体验过的。 田秀身边跟着的几个随从,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再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昂首挺胸。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己的主君是田秀。 他们可以为追随田秀这样的主君而感到骄傲。 田秀也确实有资格骄傲,他拯救了无数百姓,也挽救了无数濒临破碎的家庭。 而他得到的回报,就是这些黎民百姓对他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些尊敬绝对不是用金钱可以买来的。 人群中。 几个身披褐色长袍的人追逐着田秀的车队,他们似乎也是田秀的崇拜者。 恰好这个时候路旁有几个百姓拦下了田秀的车驾,想向他当面表示感谢。 田秀自然不会拖大,他从马车里出来,与几个百姓见面。 就在田秀与几个百姓攀谈的时候,身后那几个穿着长袍的人已经靠到了田秀身边,这些人掀起长袍,长袍之下,赫然藏着一副副强弩。为首的人速度极快,弩箭已经上膛,“嘭”的一声,一支利箭极速的射向田秀。 “小心!” 上官文君跟随在田秀身边,她第一个察觉到了危险,在弓弩射出的那一刹那,上官文君扑向田秀。 田秀刚转过身,就看到上官文君撞在了他身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利箭射在了文君的背上。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田秀注意到还有数把强弩对准了他,他抱住上官文君,一个翻身躲到地上,随后数支羽箭射空。 “保护丞相!”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将田秀团团围住。 “田秀此人假仁假义,实乃伪君子也!诸君随我诛杀田秀!” “杀田秀!” “杀!” 人群之中,竟有十几个人举着长剑,向田秀刺来。 四周百姓见此,纷纷逃窜,场面乱作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展命令周围的士兵结了一个方阵,将田秀护在中间,而他自己则是抽出佩剑,杀向那十几名刺客。 展与那十几名刺客战在一起。 眼前的那些刺客却并没有跟展缠斗的意思。 他们的目标相当坚定,直扑田秀! 摆出了一副不杀田秀誓不罢休的样子。 田秀没想到刺杀会突如其来,故而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还好,这时候护卫们已经把阵结好,田秀被围在中央,卫兵们用身体筑成了一面人墙。 第446章 约定三事 卫兵用身体围成了一道人墙,即便如此一支冷箭还是射了过来,虽说没有射中田秀,但却夺去了他面前一个卫士的生命。 “在那里快!”田秀发现了那个暗施冷箭的刺客,卫兵们立即分出一部分冲了上去,此人又往弩机上装了一支箭,再次射出一箭,随后逃进了人群中。 其余的刺客就没那么好运了,剩下围杀田秀的刺客,有几个被展所杀。剩余的几个见势不妙想逃跑,但田秀的护卫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无路可逃,这几个刺客居然引刀自尽。 田秀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些是被人收买的死士。 “通知全城戒严,一定要把杀我的那个刺客找出来!”田秀被惹火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人敢行刺。 这要是不把刺客抓住,他堂堂赵国丞相的脸往哪放? …… “医师,速速给她医治!” 田秀抱着上官文君来到路边的一座医馆。 医生看了后,却是一阵摇头。 “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您不妨上别家看看!” 田秀又抱着上官文君去了好几家医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怀中的上官文君已经气若游丝,田秀抱着她来到了最后一家医馆。 一脚踹开医馆大门,田秀抱着上官文君进去:“马上救她!快!” 田秀将上官文君平放在了一张榻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医者马上走了过来。 那老医者只看了一眼伤口,就摇起了头:“贵人,这位小姐伤的太重了,而且箭上还淬了毒,已经无药可治!”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我是赵国的丞相,你只要能治好这位小姐,我愿以千金相赠!” 医者摇了摇头:“丞相大人,老朽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田秀气的想拔剑杀人了,上官文君是为自己挡的这一箭,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她就这样死去? 医者见田秀想拔剑,不禁心生恐惧。田秀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说:“先生,是我情绪失控了,不过请您务必要救一救她,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大人救了赵国,您是赵国的救星。老朽若真的有办法,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田秀听到这算是绝望了。 这时,田秀注意到上官文君背上渗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也知道了这毒素的厉害。 “展,你马上把全城所有懂医术的医师全部请来,立刻马上!”田秀对展吩咐道。 展刚动身要去,就听面前的医者悠悠的说道:“没用的!这位姑娘伤的太重,您就算是把全天下的良医都请来,也无济于事。” 田秀闻言,一把揪起那医者:“那你先帮我把她背上的箭取下来!快!” 医者推脱道:“老朽医术浅薄,不敢为这位夫人医治。” 这老医者也不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他已经瞧出来,田秀和上官文君之间关系不简单,所以连称呼都变了。 而这老头一直推脱不肯取箭,是担心万一自己把箭取了,上官文君最后不治身亡,田秀会迁怒自己。 “你如果再推三阻四,本相现在就取你性命!”田秀冷冷的威胁道。 眼看田秀不讲武德的以权压人,这老头子已经想哭了。 城里十几家医馆,干嘛就盯着我霍霍呢? 田秀有命,老头又不能不从,思来想去只得说道:“丞相,我听说最近在邯郸城外来了一位神医,自称是扁鹊,传说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您何不去找他看看?” 扁鹊?田秀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 要扁鹊真的在邯郸,那上官文君可算有救了。 田秀立刻招呼展,让他拿着自己的相印到城外去把扁鹊请来。 …… “先,先生,文君是不是要死了?”上官文君伏在田秀膝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会!别瞎说,你马上就能好起来!”田秀轻言安慰着上官文君。 “帮我取点药酒来!”田秀吩咐那个老头去取点药酒。 药酒取来以后,田秀对上官文君轻声说道:“文君,忍着点儿疼。” “嗯!”上官文君轻轻嗯了一声。 田秀往上官文君伤口上倒了些药酒,随后又把嘴凑上去,想将毒给吸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种办法奏不奏效,只是以前看电视剧,主角中毒了都是用这种办法吸毒所以学着试试。 啊…… 哪怕上官文君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一只玉手紧紧的抓住田秀的袍子,力道之大快要把他的袍子撕断了。 “呸!” 田秀一口黑血吐在地上,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先生!”上官文君有气无力的说道:“您不要再为我吸毒了,如果这样下去连您也会中毒的!” “闭嘴!” 田秀又把嘴贴了上去。 “先生,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上官文君忍着疼问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田秀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这个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舌头已经在发麻了。 但田秀依旧没停下,继续埋头吸血。 “先生,我想知道,您最爱的女人究竟是谁?” “我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 上官文君有些丧气,不死心的问道:“先生就不能对文君说句实话吗?” “你真的想知道?”田秀故意吊着上官文君,让她的意识保持清醒。 “先生,我知道你最爱的是长公主,其次是孟赢夫人,其他所有女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们两个对不对?”上官文君感觉自己好像快哭了。 田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不对!我只喜欢漂亮的女人,谁漂亮我喜欢谁,我是个肤浅的人,只会用相貌来取人。文君就正好长的很漂亮!” “先生,你真讨厌!”上官文君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 “那个先生!”上官文君吃力的抬起胳膊指向自己的怀中。 田秀将手伸了进去,居然是一只香囊。 那个香囊上用金线绣着一个还没绣完的秀字。 “文君死后,望先生保重。勿忘文君!” “不许胡说!”田秀眼里闪烁着泪花。 “少君!”展骑着马从外面回来了,马背上还绑着一个人。 神医约我40出头,头发披散着,精气神却十分饱满。 这神医的衣装很简朴,身上背着一个布袋,手上还拿着块招牌,这模样不像神医倒像个行走江湖的郎中。 田秀也认出来了,这人并非是扁鹊。 “少君恕罪!臣已经以礼相请,但这位老先生抵死不来,臣不得已才出了这种下策。”展解释道。 “事急从权,我能理解,你先去休息!”田秀对展说完,转身看向面前的神医。 神医捋着须子,一脸不屑的看着田秀。 “请神医妙手回春!”田秀恭敬的行礼道。 “哼!”神医冷哼一声,拿起放在一旁的招牌,起身就走。 田秀当然不会让他离开,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扯到了里屋。 “请老先生救她!” 神医瞄了一眼,道:“太迟了!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无药可治!” “你还没诊脉,就说毒已经到五脏六腑了?”田秀看眼前这个神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有办法医治,只是不愿出手。 “那好吧,如你所愿!”神医上手切了一下脉,然后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现在可以了吧?”神医说完就准备走。 田秀注意到,这神医虽说是要走,但目光一直在上官文君身上打量,显然他是想治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不愿出手医治,莫非是自己请的方式不对吗? “老先生,秀刚才多有得罪,但也是事急,但请恕罪。”田秀恭敬的行了一礼,见对方无动于衷,只好直起腰说道:“请老先生帮我救活她!秀愿以千金相赠。” 神医把脸转到一旁:“我平生有三不救,一不救作恶多端之人,二不救王侯将相,三不救妇人。” 田秀懵了,你这都是些什么规矩? “敢问先生,你为何不愿救女人呢?”田秀能感觉到面前这神医有故事。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神医捋着须子,把脖子一扬:“老夫知道你是赵国丞相,有种你就宰了我,反正我今天是不会帮你治她的。” “老先生,您可听说过扁鹊?我与扁鹊先生是好友。”田秀想到了扁鹊,把这么一位大人物搬出来,这神医应该会给面子吧? 谁知对方听了一脸不屑:“这年头是个人就敢冒充扁鹊,丞相无需多言,请杀我吧!” 田秀无奈的说:“老先生,只要你愿意出手相救,什么条件在下都愿接受。” “是嘛?”神医捋着胡须的手停顿了一下,冷笑道:“那你先去把刚才绑我来的那个人杀了,我就考虑帮你救这个女人!” 田秀怔了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是奉了我的命令去请先生,他先前对您无礼,我可以向您道歉,但我绝对不会因为您一句话就杀死我的一位兄弟。” “丞相把刚才那个人当成兄弟?”神医饶有兴趣的问道。 “正是!”田秀没说谎,展在他心里面确实像兄弟一般。 “他敢问丞相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神医问道。 “她是我的爱妾。”田秀如实说道。 “原来是丞相的爱妾!”神医的眼神变得冰冷:“丞相若真的有情有义,那就答应帮我做三件事,我就帮您救您的这位爱妾。” 田秀满口答应:“只要先生愿意施以援手,休说三件事,三十件也依得!” “好!”神医伸出一根手指:“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半个时辰之内,取一株百年灵芝!” “敢问先生,要这百年灵芝做什么?”田秀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神医冷哼了一声:“你只管去找,想救人就赶快!” 田秀也不磨叽,马上吩咐人到城里去找一株百年血灵芝。 这百年血灵芝属于是稀有珍品并不好找。 田秀让人到城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秀有些急了。 好在最后关头,手下终于把血灵芝拿回来了。 “先生!”田秀没问血灵芝的来历,而是急忙把血灵芝接过去递给那个神医。 对方只是把血灵芝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就将血灵芝揣到了肩上的布袋里。 田秀在一旁急声问道:“这第一件事在下已经做成,敢问这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容易!”神医眼神不善的看着田秀:“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救他。” 神医刚说完,田秀立马跪下去,给这神医扣了三个响头。 这神医瞬间咋舌。 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你可是赵国丞相啊!这么没有节操吗? “老先生!”神医震惊的眼神中,田秀站起了身:“这第二件事我也已经做成,不知第三件事?” 神医也不墨迹:“第三件事就是用你的命来换这个女人的命!不知丞相可愿意!” 他刚说完,展就忍不住拔剑了:“老匹夫,汝欺人太甚!” 神医面对威胁丝毫不惧:“既如此,丞相动手便是。” 说罢,神医闭上眼睛等死。 展看向田秀,对方走过来将他的剑拨开,说道:“老先生若愿救人,秀甘愿一命换一命。不过您得先救人!” “君子一言!”老头伸出了一只手。 “驷马难追!”田秀把手放了上去。 …… “先生,我就是死也不要他救!”上官文君迷迷糊糊的听到了田秀答应了这老头要以命换一命。 神医看了田秀一眼,田秀说:“不必理她,神医救人就是!” 当神医用剪刀剪开了上官文君的衣服后,在看到里面的伤口时,也是皱起了眉头:“好歹毒啊!这箭头上至少涂了四五种毒药。” “当然能!”神医自信的说道。 神医先是动手剪断了箭杆,然后才用一把小刀把箭头剜心了出来,接着神医往伤口上涂了些不知名的白药,血马上就不流了。处理好了伤口以后,神医掏出块白布擦了擦手,又从布袋里取出一瓶药喂给了上官文君。 弄完了一切以后,神医这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箭头上涂的毒都是蛇毒,不过蛇毒一旦离开了毒蛇的口腔,毒性就会大减,否则被四五种毒蛇咬到,扁鹊在世都难救。而且之前有人帮她吸过毒,大部分毒液都被吸了出来,不然毒入五脏六腑,就连老夫也无能为力。” 说着,神医又从怀中摸出一瓶药:“刚才我已经给她服了一种解毒的灵药,只要接下来几天给她服我调配的这瓶药,最多两天就能把毒性完全清除。” “多谢老先生!”田秀抱歉行礼。 “哎,先不忙谢!”神医淡淡的一笑:“您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忘吧?” 第447章 医术传承 “约定在下自然是不会忘的,从现在起,秀的命就是先生的了。” 田秀刚说完,那神医就说了一声好。 然后就听那神医说道:“既然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那阁下请自裁吧!” “自裁?”田秀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那神医,对方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 见此,田秀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湛卢剑拔了出来。 这下尴尬了,自己本想在这个神医面前装波逼,谁成想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要自己自裁! “先生,不要!”上官文君强忍着眩晕说道。 “我已经答应了先生,就不能失信!”说罢,田秀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做出一副要自刎的样子。 但田秀举着剑等了半天,手都快酸了,对面的神医居然无动于衷。 你特么不应该过来拦着我吗? “怎么了?”神医捋着胡子,戏谑的一笑:“丞相大人怎么还不自刎?” “老先生,绝非秀怕死,而是秀不能死,赵国还需要我!”田秀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呵呵!”神医冷笑了一声:“丞相大人是怕死了吧?说好的君子一言呢?” 田秀听神医这么说了,顿时计上心来。 “神医一定要在下的命吗?”田秀问。 神医点了点头。 “好!”田秀直接用湛卢割下了一缕自己的头发。 “老先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秀以发代首,这样也不算违背诺言!” 神医愤而起身,手指着田秀:“你!” 恼了一会,神医才缓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堂堂的赵国中山侯,名扬天下的武安君是这等言而无信之人!” “谁言而无信了?”田秀握着自己的头发,理直气壮的说道:“老先生说了要在下的命,在下以发代首这有什么问题吗?” 神医坐回到椅子上,冷哼一声:“那请阁下速速杀我。” “老先生医术高超救了我的爱妾,怎忍害之?” “你可要想好,若阁下今日不杀老夫,待老夫走出这道门,便要将今日之事宣扬到天下各国,使世人都知道赵国丞相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老先生随意!秀的名声反正也不是很好,虱子多了不痒,您喜欢怎么说都可以。”田秀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汝当真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 “名声不过是世人对秀的看法,秀并不在意。在下已经割发代首,断不会再舍命于老先生。不过在下愿意赠给老先生千金,或者是一些老先生需要的珍贵药物作为交换,以供您继续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神医打量了田秀一眼,不屑的说道:“我医术浅薄,可在民间还有些威望,受过我恩惠的百姓不少。你若真的放我离开,不出十天半个月,我保管阁下名声扫地。” “多谢老先生告诫!秀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断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就行这等忘恩负义之举。”田秀脸色淡然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稍等!”神医要来笔墨,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田秀:“上面的药材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弄到。” 神医说完,又从布袋里掏出两瓶药:“方子上的药配合这两瓶解毒药还有我刚才给你的那瓶药一同服用。切记要三瓶一起服,不然就会变成穿肠毒药!” 看着神医新开的方子以及手上的两瓶解毒药,田秀愣住了。 “老先生,你这是……” “老夫刚才是在试探丞相的为人,若方才您杀了我,最多明天傍晚,这位夫人必定毒发身亡,而且保管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田秀心里面一万只马在奔腾! 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居然藏着这么歹毒的心思。 幸好自己没有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否则,若今日自己为了保住名声就杀了这个医师,那么上官文君在吃了他之前开的那瓶药以后也会毒发身亡。 行走江湖,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 “老先生不光是医术精湛,就连谋略也让小子叹为观止,小子佩服!” 在确认了田秀是个真君子以后,这神医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武安君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比起您的权谋之术,老朽这点儿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田秀听完以后哈哈大笑:“老先生谬赞了!” “说实话,老朽见过不少王侯将相,像阁下这样的实属少见。” “哦,此话怎讲?” “方才您要我医治这位夫人,老夫本以为您只是好色之徒,故而才刻意刁难,想叫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为了救这位夫人,连自己的脸面,性命都可以抛下不要,这份气度,古今罕见。” “老先生言重了!”田秀谦虚的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还没请教老先生高姓大名!” “老夫扁鹊!” 扁鹊? 田秀愣了下。 怎么这老头子也叫扁鹊? 那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扁鹊是怎么回事? 看田秀一脸吃惊的表情,神医解释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扁鹊,但我也是扁鹊没错!” 田秀点头道:“这我倒是听另外一位扁鹊先生提起过,医家弟子,只要怀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者,皆可称为扁鹊!” “没错!我们医家弟子都是传承于扁鹊,我们到处治病救人,采集草药,累积经验,也是想要将扁鹊的医术发扬光大,前辈的心血不能在我们这些后辈手上丢了!” “医者仁心,秀万分敬佩!”田秀冲着神医深深的一拜。 这个时代百家争鸣,各家学派都想将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为此不择手段。但各大流派都只顾着争权夺利为自己的学派扬名,真正能为百姓做些实事的人,寥寥无几。 医家弟子悬壶济世,切实的救济了患病的百姓,就凭这一点他们就值得尊敬。 “医者仁心!”神医好像受到了触动。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看着田秀问:“武安君也懂得医术吗?” “我并不懂得医术,但我知道医生可以治病救人,你们能拯救许多无辜的百姓!” “方才我听老先生提到,想将扁鹊的医术发扬光大,既如此您何不留在邯郸,在我赵国广收门徒,如此既能广大流派,又能救治更多病患岂不一举两得?” 田秀趁机邀请神医留下来在邯郸开宗立派。 神医真的在邯郸广收门徒,赵国的医疗条件势必将得到质的提升,良好的医疗条件,可以救活许多人! “医术易传,医德则难授,传承医术岂是多收几个门徒就能实现的?再说了,如果教出一群庸医,非但不能治病救人反倒会害人!” 田秀明白,这时代师生关系堪比父子,若是弟子不争气,作为师父也会跟着丢脸,所以许多人宁可把医术烂在手里,也不肯轻易传授。 作为医者更是如此,因为别的行业做差了顶多是丢脸,但医者要是学艺不精,是真的会治死人的! “老先生,昔日孔夫子有3000学徒,但留有贤名者不过72人而已!您若能广收门徒,传授他们一些基本的医术,年深日久,自然能看出一个人的天赋、品德,届时您再把一身医术倾囊相授,必能造福世人!” “任阁下说的天花乱坠,您不过是想用我的医术去治疗你们的士兵,好让他们制造更多的杀戮!”神医毫不客气的说道。 听到神医这么说,田秀神情顿时变得严肃:“首先,我坦率的承认,我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您说我不过是想用您的医术去治好我的士兵,然后让他们去制造更多杀戮,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治病患,这就像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两者都是一样的!军队的存在绝非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保证一国的稳定。没有军人守卫边疆保家卫国,一个国家又如何能繁荣昌盛?荀子曾经说过,一支拥有仁爱的军队可以所向无敌!这样的军队难道不值得尊敬?” 眼前的老者没有认同田秀的话,因为现实中的士卒,在上了战场以后大都会失去管束,战场的环境会把普通人变成野兽,人一旦成了野兽,任何礼仪道德都不能再约束他们,失去了约束的士卒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有反对,因为田秀所谓的仁义之师,的确是保家卫国中不可缺少的,是这样的军队和那些拥有高尚医德的医生一样,在这乱世中都是极为罕有的。 “仁爱的军队是无敌的,那么您认为赵国的军队仁爱吗?”神医问出了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 田秀沉默了一瞬,坦然道:“赵国的军队或许称不上仁爱,但他们对得起他们的国家,也对得起身后支持他们的百姓,他们无愧于心!” 神医冷笑一声:“哼,为国为民?真是可笑,若他们真的是为国为民,为何要四处征战,搞得民不聊生?这岂非自相矛盾?” 田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先生难道不知?这天下纷争已久,各国之间勾心斗角,战乱不断。赵国若不强大起来,迟早会被其他国家吞并。我们只能以战止战,用武力换取和平。” “既然你们想要和平,那为什么还要成立一支职业军?”神医咄咄逼人,一点也不给田秀喘息的机会。 田秀从容的回答:“我们建立职业军,正是为了扞卫我们国家的和平!只有我们足够强大,敌人才会坐下来和我们讲道理。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我国只有亡国灭种!” “荒谬!”神医气愤的站起身走到一旁,明显是不认同这番理论。 田秀跟上去站在他身后,说道:“远的不提就拿数十年前被宋国所灭的滕国举例。滕公重用孟子,以王道治理国家,腾国没有一兵一卒,也不曾与邻国结怨,国中百姓因此安居乐业。但宋康王骤然发难,滕国短短数月便被亡国!滕公身死,孟子逃亡。由此可见,一味的使用仁政,并不能让宋康王那样的人敬畏。只有使用武力,才能让这些凶恶的敌人变得和善。” 见神医已经有所动摇,田秀又接着说道:“如按照您所说的,我们天下各国都放弃军队,这天下能和平吗?” 不等神医回答,田秀就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能!一个国家没有了军队的约定,只会更加混乱,天下大乱只会造成更多人死亡!” 神医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田秀的话。田秀见状,继续说道:“先生,我知道您对战争心怀不满。但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只有让赵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而您的医术,便是赵国走向强盛的关键之一。” “那老朽问一句,若老朽坚决不愿为您效命,您会放我离开吗?” “当然!” “那老朽告辞!”神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出门。 “我送老先生!”田秀亲自护送神医出门。 两人来到外面的街上,神医骑上了一匹田秀为他准备的马匹。 “多谢武安君赐马!”神医拱手谢了一声,勒转马头离开。 这时,展从后面跟了上来,轻声说道:“少君,此人医术过人,若是他到其他国家去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对我赵国可大大不妙!” 说着,展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神医也听到了展的话,他也有些心惊,但并没选择回头,而是继续骑着马悠悠向前。 “不必了!”田秀摇了摇头,一把将展拔出来的剑按了回去:“老先生与我有恩,我怎能恩将仇报?何况老先生这一身医术,若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倒是件好事。” 神医骑着马消失在街尾。 一直走出去了两条街,神医还在回味着田秀刚才那一番话。 越是回味,他的内心越是动摇。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留在赵国广收弟子,治病救人。 神医抬起头,看到了路边贴的一张告示。 那是官府出台的防疫八法。 神医看着告示上的内容,喃喃自语。 随后他下定决心,调转马头折返回去。 此时,田秀怀中正抱着上官文君,准备带她回家。 见神医又回来了,田秀非常惊讶。 “老先生,您不是?” “老朽只是见城中瘟疫横行,不忍看黎民百姓受苦。等我帮你把瘟疫治好,我还是会走的!”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田秀望着神医会心的一笑。 第448章 赵王有疾 “主君,前日那个逃跑的刺客已经被擒,臣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是撬开了他的嘴。” 毛遂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往下说了。 田秀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毛遂这才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春申君黄歇的门客!” “果然是他!”田秀攥紧了拳头。 虽然说从一开始田秀就猜到了刺杀他的人,很可能是楚王派来的,但真的确定的时候,还是让他感到非常愤怒。 刺杀这种行为,在任何时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楚王和黄歇此举,堪称是小人行径。 “主君!要不要末将组织人手对黄歇和楚王来一次刺杀?”毛遂问道。 田秀抬起头看了毛遂一眼,没有吭声。 “臣这就下去安排!” “回来!” 毛遂听到召唤又走了回来。 “与其去刺杀楚王和黄歇,倒不如去策反他们身边的人挖一挖楚国的墙角。” 听完田秀的话,毛遂马上会意。 影子组织在楚国买了不少暗线,无论是楚王还是黄歇身边,都有毛遂的人。 这些人想寻机刺杀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要他们去策反楚王或黄歇身边之人还是相对容易的。 “臣马上去安排!” “先生,黄歇有个门客叫李园,你可以在这个人身上下些功夫。”田秀给了毛遂一个善意的提醒。 历史上楚王完驾崩后,黄歇独掌大权,结果最后他却被人所害,满门被灭。 杀死他的人就是他的门客李园。 熟知历史的田秀,自然是要将这一点透露给毛遂,让他少走点弯路。 毛遂点了点头,应道:“卑职明白!” …… 第二日,大朝会。 群臣早早就跪坐在大殿中,等待赵王。 今天要议论的事情很多,除了对疫情的防治工作,还有对立功将士的封赏。 伐楚之役,不少将士都立有军功,赏赐的名单田秀早就和群臣商议好了,今日就是要请赵王批复。 但群臣在大殿上左等右等,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赵王的身影。 “丞相!”坐在田秀身后的楼昌轻声问道:“大王今儿是不是不上朝了?”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 田秀没好气道:“我虽然是丞相,但又不是大王肚里的蛔虫,大王今日会不会上朝我哪知道。” 这时,虞卿直起身子说道:“丞相,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 田秀想了想,觉得是该派个人去催一催赵王。 大殿上几十号人在这等了一早上了,赵王要是不来,还不如让大家抓紧时间散朝呢! “来人!”田秀叫了个寺人,让他去问问赵王今天还上不上朝。 这寺人应了一声后,刚准备走出大殿,赵王就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进来了。 只是,今日赵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大王万岁!”众人一同行礼道。 “今天让诸位贤卿久等了,大家都坐吧!”赵王示意众人坐下,在说话的时候他还咳嗽了几声。 虞卿关心道:“大王,您的身体无碍吧?” 赵王满脸疲倦的摆了摆手:“无碍,只是寡人昨日陪公子诞采风,可能是冻着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说着,赵王把目光看向身旁的缪贤。 缪贤开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 田秀站出来,汇报了一下目前邯郸疫情的防治工作。 经过这两个月的治理,再加上神医的帮助,邯郸的疫情,已经基本得到遏制,估计最多再过几天,就能取消戒严,恢复同各国的贸易。 听完这个消息以后,赵王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疫情爆发以后,各国都采取了封关措施,断绝了与他国的贸易往来。 赵国的财政收入,有近乎一半都是通过与他国贸易所得。 这场瘟疫若再不消除,赵国可是有点扛不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赵王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萎靡不振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神采。 “还有就是对有功将士封赏的事情!”田秀拿出了那份事先拟定好的封赏名单。 缪贤拿过去了以后,赵王只是随便瞧了一眼,便说道:“好了,此事寡人准了,封赏有功之臣的事情丞相自己去做就好,无需再向寡人禀告。” “臣明白!” “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今日的朝会就先……”赵王好像急着退朝,但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司农李进打断了。 “大王,臣有奏!” “讲!” 赵王耐着性子听着李进的汇报,群臣离赵王有一定距离,都没发现赵王的额头已经冒出不少冷汗,就连手都在发抖。 缪贤注意到了赵王的异样。 “大王,要不要先退朝?”缪贤轻声问道。 赵王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不断发抖的手,强打精神:“不必!” 听完了李进的汇报,赵王做出了指示,然后刚准备宣布退朝,邯郸令又站了出来汇报工作。 邯郸令汇报完,后面是代郡来述职的李伯,然后是虞卿,再然后是赵豹。 赵王起初的时候还能强撑着身体听他们汇报,到了后面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变成了豆粒大,赵王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好了!”赵王打断了正在发言的赵豹:“今天的朝会就先到这里!” 赵豹没注意到赵王的异常,还有点不高兴:“可是大王,臣还没说完!” 缪贤看不下去了,出声斥责道:“平阳君,大王已经说了休朝!” 赵豹这才闭上了嘴。 宣布了休朝以后,赵王起身跟缪贤离去。 在站起来的时候,赵王险些倒下。 幸亏缪贤及时的从后面扶住了赵王。 赵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大殿,赵王走后,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赵王的异常。 田秀也感觉到了,赵王的身体出了问题。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赵王的身体这次出的可不是小问题! 早朝结束以后,赵王以身体不适为由,让缪贤去给他请了个御医。 御医来到宫里以后,赵王侧躺在床上,右手伸出,御医感受着脉搏的变化,皱眉道:“大王,您昨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赵王只觉头痛欲裂,伴随着眩晕感,摇了摇头道:“寡人昨日只是陪公子诞出城去采了个风。” “哎呀,大王!”御医一听就有些慌了:“这城外的疫情还没得到控制,大王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城呢?” 赵王问:“你的意思是寡人感染了瘟疫?” 御医如实回答:“是!” 赵王在瞬间勃然大怒:“胡说!寡人乃是堂堂赵帝,得受昊天上帝之庇护,怎会感染瘟疫?” 御医却说:“大王的脉象的确是感染了瘟疫!” “放肆!”赵王气的一把从病榻上坐了起来,指着面前的御医说道:“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寡人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御医依旧头铁:“大王的确是感染了瘟疫。” 这时代普遍迷信,都认为只有时运不济之人才会感染瘟疫。 赵王听这御医一个劲的说自己感染了瘟疫,不就是暗指自己不得天命吗? “将此人赶出去,开除他的医籍永不录用!”赵王说完以后,又疲倦的躺回到了榻上。 那御医也没讨饶,在拱手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再给寡人找个御医来!”赵王强忍着头痛对缪贤吩咐。 不久以后,又来了个御医,这次来的是个老头子。 赵王请他为自己诊脉,这个老御医也坚称赵王是感染了瘟疫。 赵王丹再次下令开除了这个老御医的医籍,将他从宫中赶走。 接下来赵王一连召见了四五个御医,每个人都说他是感染了瘟疫。 不死心的赵王召见了最后一个御医。 这最后一个御医是个年轻人,见自己的同僚因为说实话都丢了饭碗。 此人圆滑的撒了一个谎。 “大王,您绝对不是感染了瘟疫,只是偶感风寒!” 赵王听完了这个年轻御医的话,非常高兴:“如何医治?” “臣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好!” 御医说着,就准备拿笔开药方。 但这个时候他又犯难了,赵王的脉象确实是感染了瘟疫。 自己是给他按照治疗瘟疫开方子,还是按普通风寒开方子呢? 这治疗风寒的方子,跟治疗瘟疫的方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自己已经说大王得了风寒,若开治疗瘟疫的方子,被万一大王发现,那必要落个欺君之罪。 思来想去,御医写了一张治疗风寒的方子交给赵王。 赵王看完药方以后非常高兴,不仅重赏了这个帮他开药方的御医,还赏了对方20金。 三日以后,服了药的赵王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起初赵王还只是头痛、发热,这几日已经开始呕吐、腹泻了。 仅仅是昨天晚上,赵王就拉了一宿。 等到早上的时候,赵王已经虚脱了。 就在赵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感染了瘟疫的时候,秦姬来了。 秦姬一来,就向赵王哭诉,说公子诞昨夜发起了高烧,太医诊断以后是得了瘟疫。 这下,赵王才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得了瘟疫。 赵王召来了先前那个得到赏赐的御医,质问对方为何欺骗自己。 那御医被吓的三魂丢了两魂,连连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起来吧!” 御医战战兢兢的站起身。 “只要你能治好寡人和公子的病,寡人可以不追究你欺君。”赵王冷冷的说道。 “微臣一定尽力,一定尽力!”御医满口答应着会尽力。 但这个御医太年轻了,他医术还很浅薄,根本就不懂得该怎么治疗瘟疫。 他只是听说,柴胡对这个病有奇效。 所以,这个御医就给赵王开了柴胡。 赵王看着面前的方子,有些迟疑:“只吃柴胡,寡人和公子就能康复吗?” “能!城中很多百姓感染了瘟疫都是吃柴胡吃好的,这一定能治好您的!”那御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赵王点了点头:“你亲自去给寡人煎药!” “唯!” “记住,不要对外声张寡人感染了瘟疫!” “臣明白!” …… 接下来一连十天,赵王都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这个时候朝中已经有了传言,说是赵王得了重病,已经卧床不起。 田秀与群臣到宫中求见了三次,都被赵王挡了回去。 回家以后,田秀叫来毛遂,让他发动自己在宫中的人,打听赵王的情况。 田秀有预感,赵王这次的病,只怕真的很重! 毛遂忙着打探消息的时候,收到风声的韩乐来到了赵王的寝宫。 韩乐进屋的时候,赵王刚刚吐完。 宫女们正在擦地板上的污渍,房中还弥漫着一股药味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 忍受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韩乐戴上口罩来到赵王面前,轻声呼唤:“大王!” 赵王连日上吐下泻,已经没有了半点神采,脸色如同蜡纸一样。 “王后!”赵王睁开眼睛虚弱地应了一声。 “您这是怎么了?”韩乐坐到赵王身边,不顾感染瘟疫的风险抓住对方冰凉的手轻声问道。 赵王挤出了一个笑:“就是得了点小疾!” “您这哪是小疾,妾都听说了,您是感染了瘟疫对吗?”韩乐带着些许哭腔问道。 “没有!寡人只是得了风寒,不信你可以去问御医。”赵王不知道是碍于面子,还是不想让韩乐担心,直到此时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感染了瘟疫。 “御医何在?” “臣在!”一个年轻的御医低着头来到韩乐面前。 “大王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你要说实话!”后面那句话韩乐带着几分威胁。 御医看了一眼病榻上的赵王,道:“大王真的只是感染了风寒!” 韩乐的眼睛不断在御医身上瞟,对方被看的有些发毛。 wc!我只是个医生啊,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么为难人? 御医快要被韩乐搞得精神崩溃的时候,韩乐终于说话了:“你把给大王开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御医颤颤巍巍的从袖子里掏出给赵王开的药方,韩乐也略通医理,这的确是治疗风寒的药。 “难道传言是假的?大王并没感染瘟疫?”韩乐有点怀疑宫中流行的传言了。 正好这个时候,宫女已经把药熬好端上来了。 韩乐说:“我亲自来喂大王!” 宫女们自然不敢忤逆王后,把药碗交给了韩乐。 韩乐接过药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等药稍凉然后才舀起一勺,放在嘴唇下面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自己嘴里。 这一尝,韩乐霎时间变了脸色。 那位太医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一头扎在了地板上,不敢抬起。 第449章 讳疾忌医 韩乐勃然大怒,指着地上的太医厉声说道:“你怎么敢欺瞒孤?你给大王开的分明是柴胡,这是治疗瘟疫的!” 赵王撑着虚弱的身子说道:“王后不用担心,寡人吃了药,马上就会好的!” 韩乐却说:“大王,这庸医害您!” 赵王皱了皱眉,那个御医则是被吓得快昏死过去了。 “此话怎讲?”赵王问。 韩乐对着地上的太医怒目而视:“治疗瘟疫绝非是只用一味柴胡就够的,还要佐以各种其他清热祛毒的药材,可这庸医给您开的药里分明只有柴胡,他这不是存心想害您吗?” “来人,将这庸医拉下去斩了!”韩乐转身对侍卫命令道。 “慢着!”赵王有气无力地喊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御医,也许他另有苦衷。” “大王,他若不是有意谋害您,怎会开出如此简单的药方?”韩乐争辩道。 赵王摆了摆手,“罢了,先将太医押入大牢,待寡人身体好些后再做定夺。” “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太医连连叩头。 “哼!便宜你了!”韩乐瞪了太医一眼。 太医被拉下去了以后,韩乐看向赵王,道:“眼下还是赶快请良医入宫,火速为大王诊治,以免耽误您的病情!” 赵王苦笑了一声:“就听王后的安排罢!” 不久后,韩乐从民间招募了两名医师,入宫为赵王诊疾。 “怎么样了?”韩乐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两名医师互相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年长的摇着头说道:“大王这病,恐怕……” “恐怕什么?”韩乐不满的问。 “殿下恕罪!”那年长得医生抬起头看着韩乐,颤颤巍巍的说道:“恐怕是很危险!” 医师没敢说赵王已经病入膏肓,只是说危险。 韩乐冷哼一声:“危险?我听说二位先生在城中治愈了不少得了瘟疫的病患,怎么到了大王这里就束手无策了?” 那个年轻的壮了胆子开口:“殿下,城中那些病患大多是得病不久的症状尚比较轻微,但大王不同,大王的病情拖得太久,脏腑都已经收到病毒侵蚀。” “我只问你们二人能不能治?”韩乐面无表情的询问。 两个医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浓浓的杀意让他们明白,想活下去就必须说能治。 但这两个人的医术的确治不好赵王。 在强烈的求生欲的驱使下,那个年轻的医师灵光一闪:“殿下,臣知一人,或许可治大王。” “谁?” “听说邯郸城中来了一位神医,名曰扁鹊,此人就在丞相府上。” 韩乐闻言,立即吩咐:“速派人去请扁鹊先生!” 地上那两个医师忙问:“那殿下,我们二人呢?” 韩乐把目光看向病榻上的赵王,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后,才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滚吧!” “唯!” 两个太医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赵王的寝宫。 “王后!”赵王吃力的抬起手,召唤着身边的韩乐。 韩乐俯下身子,来到赵王身侧:“大王!” “秦夫人,他们母子还好吗?” 韩乐听赵王问起秦夫人母子,心中不禁一凉。 这种时候了,赵王居然还惦记着秦夫人母子? “她们很好!”韩乐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一句。 “那就好......咳......孤也许久未见他们母子了。”赵王的声音很虚弱。 韩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强压住情绪,安慰道:“大王不必担心,您会好起来的。扁鹊先生很快就到。” 相府。 神医收了几个徒弟,正指挥几个徒弟帮他捣药。田秀从外面走了进来:“神医!” “丞相!”神医捋着须子淡了回应了一句,并没见礼。 “新收的这几个徒弟可还中用?”田秀看着走廊下面这几个忙的满头大汗的徒弟,由衷的替神医感到高兴。 神医却说:“这些人资质愚鲁,难堪大用!” 田秀安慰道:“人都是要成长的,神医不妨慢慢培养他们!” 两人说话间,宫中来了几个武士,说是请神医扁鹊入宫为赵王诊疾。 一听是赵王相亲,神医马上躺到了躺椅上,装起了死。 几个武士不耐烦的说道:“请神医与我等速速入宫!” 神医依旧躺在躺椅上装死。 一个武士准备上前拿人,田秀伸手拦下,那武士就是田秀,也只能满脸为难的说:“丞相,你别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来奉诏请神医入宫的。” 田秀见此,也只好转过头轻声对神医说道:“神医,医者仁心,你不妨随他们到宫中走一遭。” 神医傲然的说道:“老朽从不为王侯将相诊治,丞相不必说了。” 几个武士没了耐心,打算以武力强行抓人。 田秀瞪了几人一眼,这几人才退了回去。 “神医!”田秀轻声说道:“你不跟他们走,他们会抓你的!如果您实在不愿去宫中,请您现在逃亡,秀愿为您挡住追兵。” 神医闻言,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田秀:“老夫若是逃走,丞相怎么跟你们大王交差?” 田秀说:“要杀要剐是我一个人的,神医就不用管了,您快走吧!” 神医想了想,觉得不能连累田秀,便起身准备跟他们走一趟。 临走以前,田秀特意嘱咐:“神医到了宫中见到我王,切切不可出言顶撞,大王已经不似从前,若您对他无礼,小心遇到危险。” 神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老朽知道!” 这神医负着双手,傲然的跟着几个武士往宫中而去。 宫中。 一个婢女进来禀报:“殿下,神医来了。” 韩乐忙说:“快请!” 没多久,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就上来了,正是神医扁鹊。 神医来到赵王榻前,看了看对方憔悴的面容,连脉都没诊,就站起了身想走。 韩乐忙问:“先生何去?” “当然是回家啊!” “可是您还没有为大王诊疾呢!” 神医看了一眼病榻上的赵王,摇着头说:“你们家大王已经不用看了,没药可治了,趁早安排后事吧!” “放肆!”赵王听不下去了,发出一声怒吼。 这个神医从刚才进门以后连礼都不行,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这就已经让赵王很不爽,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 现在他居然又口出狂言,说自己已经无药可救,这让赵王如何能忍? “来人,将老匹夫拿下!” 赵王一声令下,两个护卫马上走了进来按住了神医。 韩乐挥手示意两个护卫下去,两个护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神医。 “神医!”韩乐来到神医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请您妙手回春,能治好我家大王,若是大王身体痊愈,孤愿以千金相赠!” “又是千金相赠?”神医掏了掏耳朵,“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就没点新词吗?” 韩乐只好说:“神医只要愿意出手相救,乐愿竭尽所能满足神医一切需求!” 神医依旧是摆出那副桀骜的样子,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的脾气就那样,看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 田秀跟他相处了那么久,神医尚且对此相当冷淡,更不必说是对赵王夫妇了。 “神医!”韩乐见神医不愿出手相救,竟向他行了一礼:“请神医出手搭救我王!” 赵王见自己的王后如此卑躬屈膝的向一个山野匹夫求情,心中已然大怒。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快垮了,赵王便强压住了心中愤怒。 赵王心想:“待寡人身体康复,第一个便杀了你这桀骜不驯的匹夫!” 神医禁不住韩乐这么真诚,只好坐到了赵王榻边,为对方诊治。 刚一上手,神医就已经面色大变,但并未有所表示。 把完脉以后,神医站起身,对韩乐说道:“大王的病症拖的太久,病毒已经深入到脏腑之下,已经极难调理。” 极难调理并不是说不能调理。 韩乐急忙哀求:“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大王吧!” 神医这才说道:“也罢,老朽就给赵王开上两贴药,先调理一下。” 韩乐亲自为神医研墨,对方在开了一副方子后,又从布袋里留下两瓶药,就准备起身告辞。 赵王突然开口:“神医且慢!” 神医停下了步子。 赵王道:“寡人的身体有疾尚未痊愈,等寡人身体有所好转,神医再走不迟!” 神医心中暗笑,这赵王是担心自己糊弄于他,所以想将自己留在身边,一旦情况不对就杀掉自己。 神医更加看不上赵王了。 “好吧!”神医并没强行离去,而是选择了妥协暂时留下。 “多谢神医!”韩乐礼貌的拱手相谢。 “殿下!”神医对韩乐说道:“能否请您帮我一个忙?” 韩乐道:“先生请讲!” 神医从怀中摸出一本医书递给韩乐,韩乐很是疑惑,不明白神医的意思。 “这书中记载的是我毕生的医学知识,请您将此书送给丞相,他看过以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韩乐接过书,郑重的表示:“我一定把书送到丞相手上!” 转眼,韩乐命人把医书送到田秀手里。 田秀看着手上的医书,有点不明白神医的意思。 上官文君却看出了端倪:“先生不好!神医只怕是有难了。” “这话怎么说?”田秀问。 “医书是一个医生不传之密,我听闻通常只有临死之际,医生才会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徒弟。这神医居然把他的所学都交给了您,这分明是在托付后事。我想大王的疾病恐怕已经到了神医不能诊治的地步,故而他才留此书向您示警!” 田秀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这就入宫去把神医救回来!” 医书被送到田秀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田秀来到宫中要求面君,结果被告知赵王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召见田秀。 无奈,田秀只能等第二天早上再来拜见赵王 第二日清晨,田秀再次来到王宫。 没等他见到赵王,就从侍卫嘴里得到一个噩耗,神医昨夜已经被杀。 田秀听闻这个消息如遭雷击不敢相信!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田秀颓然的看着身旁的护卫问道。 那护卫说:“卑职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而已……” 护卫断断续续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给田秀说了一遍。 经过他这么一说,田秀才明白神医为何被杀。 事情倒回到昨夜。 赵王服用了神医开的药以后,果然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前两天赵王已经不能进食,昨晚已经有食欲了。 人能吃饭就说明是病快好了。 就在赵王高兴的时候,秦姬哭哭啼啼的找到赵王,说是公子诞垂危。 赵王便让神医去为公子诞诊治,谁知神医只是去看了一眼就告诉秦姬,说公子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能治。 秦姬大怒,认为神医危言耸听,于是跑到赵王面前告神医的状。 赵王早就对神医有所不满,经过秦夫人这番煽风点火,更是震怒。 赵王将神医叫来质问道:“你为何不愿替公子诊治?” 神医说:“老朽医术浅薄,实在治不好公子!” “混账!寡人病的和公子一样重,你为何都能治疗?你分明是不愿尽心!” 神医只得解释:“大王,您是成年人五脏六腑多比公子强健的多,公子还是个孩子,他的身体怎么能和您比呢?” “胡说!”赵王咆哮道:“你分明就是故意不愿用心为公子诊治!” 秦姬也跟着说:“大王,这老匹夫如此目中无人,请您为妾做主!” 赵王对秦姬说道:“夫人不必担忧,这老匹夫给寡人开了一副药效果不错,你让人照方抓药,把药喂给公子即可!” 神医一听,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我笑大王愚蠢!” “放肆!” 神医淡淡的说道:“我给你开具的药,药力过猛,不适合公子那个体质,他若是吃了,五脏六腑受不了那么猛的药力,会死的更快。” “你胡说!”赵王吃力的坐起身子,冲着神医咆哮:“寡人是天子,是赵帝,有上天庇护寡人的子孙,同样有上天庇护,怎么可能死?” 神医一点不惯着赵王,直接泼了瓢冷水给他:“你是人,你的子孙也都是人!你们得了病也会死!” 赵王终于忍不住了:“老匹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顶撞寡人都能容忍,但你居然敢说寡人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天子,你分明是想死!” “那你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寡人不敢吗?”赵王盛怒之下命人拖出去将神医斩首。 神医捋着胡须,大笑道:“想不到堂堂赵王只有这点气量!” 赵王本想吓唬吓唬他,他求个饶就放了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敢口出狂言。 这次赵王再也无法忍受,竟真的把神医杀了。 但是神医刚刚被杀,赵王就后悔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田秀听护卫说完,早已经怒不可遏。 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随后他的拳头慢慢舒展,“去禀明大王就说田秀求见!” 第450章 笼络人心 田秀入宫以后,面见了赵王。 君臣二人见面以后,赵王躺在病榻上面无血色,远远看去宛若死人。 田秀拱手施礼:“见过大王!” 赵王睁开眼睛:“哦,是丞相啊,你来时有什么事情吗?” 田秀放下手,单刀直入:“大王,您为何杀了他?” “寡人杀了谁呀?”赵王明知道田秀说的是谁,但是却故意装起了糊涂。 “大王又何必装糊涂呢?” 田秀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赵王杀的可不是一个神医,他杀的是人心,更杀了赵国的将来! 一个在百姓之中久负盛名的神医,只因为说了几句实话就被杀了。 今后谁还敢来投奔赵国? 田秀还打算用神医来培养一批弟子,为将来的全民免费医疗做好铺垫。 结果被赵王这么一搅,全黄了! “丞相,不过是个庸医而已,您何必这样生气呢?” 赵王语气平淡,仿佛他杀掉的真的不过是个医术平平的庸医。 “大王,你杀的可不是一个庸医,他是扁鹊,是扁鹊啊!”田秀说话的时候痛心疾首,语气之中充满悲凉。 “那又如何?”赵王语气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 “扁鹊死了,赵国便再无神医!”田秀激动地说道。 赵王听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宫殿之中。 田秀怒视着赵王,“大王,莫非您得了失心疯不成!” 赵王止住笑容,冷漠地看着田秀,“丞相,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田秀心中一阵悲凉,他明白眼前这位君主已经无可救药。 他转身离去,病榻上的赵王则向他投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 这个眼神里面既有愤怒,也有忌惮,更有几分悲凉。 田秀离去以后带走了神医的尸体,他将神医装殓起来,停放在自家的大堂上。 听闻神医被害,前来吊唁的百姓络绎不绝,上官文君穿着孝服,跪在灵堂上为神医守孝。 田秀也带着一群门客跪在旁边,算是为神医守灵。 就这样一直过了六天,转眼到了为神医出殡的日子。 当天深夜,毛遂派人去请田秀,说是有要事商议。 来到后堂的时候,毛遂等门客早已经恭候多时。 “先生!”田秀看着毛遂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毛遂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 “有话直接说!” “是!”毛遂这才拱手道:“主君,有两件事情,都是关于秦国的。” “先生说吧!” “这第一件事情是,秦国与楚国已经正式结盟!” 田秀大吃了一惊:“秦楚两国结盟了?” 毛遂点了点头:“是!” 原来前些日子楚国主动派了使者去联络秦国,楚国愿意将他们手上的黔中郡割让给秦国,作为交换希望秦国可以将黔中驻扎的十余万楚军放回国内。 秦王自无不允。 伐楚之役后,楚国元气大伤,魏国和齐国则强势崛起。 魏国带给诸国的威压,已经隐隐的让秦王感到不安。 于是,面对楚国提出的结盟,秦王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毕竟他们还要联手对付晋、齐,更别提楚王还大方的要把黔中郡送给秦国。 说句老实话,楚国会跟秦国结盟这并不意外。 当今这种格局,晋国跟齐国交好,秦楚再抱团,迟早要被四国所分(此处没有笔误)。 但是,两国会如此迅速的结盟,还是挺出人意料的。 楚国这次被秦国揍的那么惨,巴蜀虽说不是被秦国直接拿走的,但也跟秦国有关系。 田秀以为,楚王怎么也得等气消了才能跟秦国结盟,没想到两国在大战结束后还没几个月居然就迅速结盟了。 “这第二件事呢?”田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第二件事情还是关于秦国的,前阵子左丞相蔡泽和右相吕不韦,两人在朝堂上斗法。如今胜负已分。” 毛遂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不知主君以为他们两人谁会获胜?” 田秀没有丝毫犹豫:“吕不韦!” 毛遂有点惊愕,田秀居然能一猜就中?不过想想自己的主君,次次总能料事如神,倒也是不奇怪。 “主君所言不错的确是吕不韦获胜了,但臣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 蔡、吕两人的斗法,也是刚刚结束的,消息还没传开,毛遂要不是在秦宫中发展了内线,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田秀到底是侥幸猜中,还是有什么别的渠道来获得这个情报呢? “很简单,分析而已!”田秀说道。 “分析?” “先生想想看,蔡泽虽然是秦王的老师,但他的关系怎么也没有吕不韦更近。吕不韦不仅仅是秦王的门客,更是他的好友。” “吕不韦还有秦王后的暗中相助,蔡泽和他争斗想要获胜,除非有大功才行。” “可惜秦国在伐楚之役后,就进入了战略收缩阶段,近期都不可能有大的战事。蔡泽没有军功,拿什么去干有秦王夫妇支持的吕不韦。” 田秀随意的给毛遂说了这么几句。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引的毛遂给田秀竖了一个大拇指。 “主君!高啊!” 毛遂由衷的佩服田秀。 他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秘密渠道得知的此事,但田秀居然只靠分析,就能得出吕不韦会获胜,不由让毛遂心生敬佩。 “先生,我虽然知道吕不韦一定会赢,但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赢的?” 蔡泽好歹也是三朝老臣了,吕不韦就算有秦王夫妇支持,想干翻他也绝不轻松。 田秀猜想吕不韦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主君,蔡泽有一个侄子叫蔡允,曾经败在你手上,后来秦王想治他的罪,但蔡泽包庇了他这个侄子。” 毛遂说到这里,田秀已经能把后面发生的事情猜出来了。 吕不韦肯定是拿此事做文章,借机扳倒了蔡泽。 秦之法,若是被举荐之人犯法,举荐人同罪。 蔡允是蔡泽侄儿,他能在秦国做官自然是受了叔叔举荐。 现在他出了事情,蔡泽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结果蔡泽还包庇侄儿。 罪上加罪了属于是。 难怪吕不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打败根基深厚的蔡泽。 田秀问:“秦国朝堂上现在是吕不韦一家独大了吧?” 毛遂说:“没错,蔡泽被秦王罢免了相位以后,就被赶回了封地养老,朝堂上现在只有一个丞相就是吕不韦了。吕不韦在独领朝政以后下的第一道命令,您绝对猜想不到是什么。” “求贤?” 毛遂摇了摇头。 “莫非是改革?” 毛遂又摇了摇头。 “那他下的政令是什么?” 田秀好奇了,吕不韦独领朝政以后,既不下令招贤,又不推行改革,他到底准备干什么? “他下令让他的门客以及全国学室的学子,帮他着一部书,听说名字叫《吕氏春秋》。” 他居然会下令着书? 田秀想了想,历史上的吕不韦当政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确实是让门客们帮忙着书。 这着书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是能让天下人看到他吕不韦推崇文治,以笼络天下文人士子之心 这第二个好处则是,能借着休书,为自己广招门客。 毕竟编书,涉及到的范围太广,只靠秦国的那群人,很难把书编成。 这事儿必须得六国的大贤共同来参与。 吕不韦可以借这个机会,网罗六国贤才。 高啊! 田秀不禁在心里给吕不韦竖了个大拇指。 “主君,吕不韦在国中大修吕氏春秋,而赵王却杀死了神医扁鹊,导致天下士子皆在谩骂大王无道!不少大贤已经投奔秦国而去,我等要赶快想个对策!” 神医被赵王杀害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传的天下人尽皆知。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昨天有一批医家弟子,还想来投靠田秀。 结果听说了连神医扁鹊都被赵王所杀,立马就跑了! 赵王这次算是把赵国狠狠的坑了一把!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诸位先生,不知各位可有良策助我破局?” 面对田秀殷切的询问,众人皆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说好的几十个男人凑在一起,必有点子王呢? 我的点子王呢? 田秀真的想大声问一句。 “师父!” 跪坐在田秀身旁的小徒弟尉缭说话了。 “难道你有办法?”田秀用一个怀疑的目光看着尉缭。 尉缭说道:“徒儿想,既然神医已死,那么我们何不利用一下他呢?” “死人还能怎么利用?”毛遂的疑问脱口而出。 尉缭说道:“最近徒儿正在读史书,看到了乐毅伐齐时的一些故事,颇有感触。” “乐毅伐齐,面对战死的齐国太子,对他进行了国葬,齐人因此得以笼络。” “齐人怨恨燕人伐齐,乐毅便让人到处散步,是因为齐国出了叛徒唐子,燕国才能够攻入临淄,这招使怨恨燕人的齐人将怒火都转移到了唐子身上,最后乐毅下令斩杀唐子,平息了齐人的怒火。齐人因而归心。” “这也就是乐毅所擅长的攻心之术,乐毅正是因为学会了攻心,还能连下齐国70余城。” 说到这儿,尉缭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田秀:“师父,既然乐毅不管活人死人都能利用,您何不效仿他呢?” 田秀马上会意:“你的意思是说要我效仿乐毅,将死去的神医扁鹊风光大葬,以平息天下之人对我赵国的怒火!” “然也!”尉缭点了点头,学着毛遂说话时的样子摇头晃脑,“师父明日只要亲自为扁鹊下葬,哭的伤心一些,再派人散布一些谣言,将杀害扁鹊的责任全部推到大王身上,天下人对赵国的怒火,都会转移到大王身上,同时,天下之人也会盛赞师父您的仁义!” 毛遂立即说道:“主君,不可啊!” “为何不可?” 毛遂说:“您如果真的这么做,简直就是用扁鹊的死,为自己邀买名声,大王则白白背下了一个恶名,大王能善罢甘休吗?” 尉缭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放心!赵王杀了扁鹊,就已经沦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如果他再敢动师父,就会彻底失去人心,那时候他会被国人所抛弃,赵王还不会如此不智。” “赵王就算对大王心怀不满,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叫他自己种下了这个恶因呢?那就活该吃恶果!” 田秀也很赞同尉缭的话。 祸是赵王惹出来的,没道理要整个赵国替他背锅! 这种情况下只能牺牲赵王,才能保全整个赵国的名声。 赵王要真因为这点事情就怀恨在心,乃至对自己下手,赵国是真没救了! 第二日,田秀披麻戴孝的亲自为扁鹊扶灵,哭的如丧考妣。 在灵柩过市的时候,引的一众百姓都跟着直抹眼泪。 “丞相哭得如此伤心,丞相真是君子啊!” “都怪大王冤杀了神医,丞相还是好人,神医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是啊,丞相可真是个好人,不愧是我们赵国的救世主……” 王宫中,赵王在听说了此事后,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田秀此獠,该杀,该杀,该杀!” 赵王气的连说了三个该杀,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自己杀了扁鹊,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口诛笔伐。 赵王正为这件事情窝火呢! 结果,一觉醒来骂名全让自己扛了,田秀反而趁机赚了个好名声! 赵王真想说一句,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田秀狗贼,居心叵测!” 赵王突然之间想起了多年前邯郸流传的那个谶语,田氏代赵。 一想到此处,赵王心中杀心大起! “来人!” 赵王对外面呼唤了一声。 两个武士马上走了进来。 赵王刚想对他们吩咐什么,随即就命令他们下去。 “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田秀,否则,天下之人必定说寡人肆意残害忠良,那个时候寡人的名声肯定比桀纣还要臭!” “田秀,还动不得!” 赵王想到此处,心中安定了不少。 “待寡人身体康复,再慢慢对付田秀不迟!” 这是赵王此刻心里的想法。 就在赵王下定决心尽快把身体养好的时候。 一个婢女哭着来到了赵王面前,“大王,公子诞歾(mo)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时,赵王感到胸中一阵热血翻腾,随后竟喷出了一口血! 第451章 赵王临崩 听闻公子诞夭折,赵王吐了一大口血,缪贤被吓坏了想去呼唤太医,赵王伸手拦下了他。 “公子不是已经服了药,怎么会死?”赵王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把神医给他开的药给公子吃了,为啥无效? 地上的那仆人回答:“公子服了药后,确实转好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公子突然间会……” 赵王懊悔万分,他想起了神医临死前所说的话。 公子诞五脏六腑虚弱,承受不住那么浓重的药力。 寡人害了诞儿! 赵王又想要吐血。 “老奴去请太医!”缪贤惶恐的说。 “你立刻去请平阳君赵豹,平原子赵康入宫,要快!”赵王吃力的吩咐。 “老奴遵命!”缪贤抹了抹眼泪,低头出去叫人。 缪贤能感觉到,赵王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不久后,平阳君赵豹与平原子赵康来。 两个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药味,这味道熏得两个人忍不住直捂鼻子。 “大王!”平阳君拱手行礼,当赵王抬起头的时候,他被吓呆了。 赵王的脸上已经没了多少血色,看起来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这种脸色平阳君这辈子只见过一次,那就是惠王临终时的样子! “爱卿来了!”赵王呼呼直喘,吃力的抬起胳膊示意他们两人坐到旁边。 两人坐下了以后,赵王开口道:“二位贤卿,寡人怕是不行了,这赵国,就要交到两位贤卿手上了。” 此言一出,两人先是一怔,而后同时伏地叩首,惶恐的说道“大王休要滥言,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二位贤卿不必如此!”赵王虚弱的抬起头,本想伸手搀扶,但发觉手脚已经没有力气了,抬了半天也抬不起来,最后也只能作罢。 两人见赵王已经虚弱至此,既伤心又感到惶恐。 赵王丹继位后,虽说一直在疏远宗室,但总体上对他们这些宗族还算礼敬,起码没像先王那样打压宗室。这让宗室对赵王还是充满感激的。 此刻赵王要死了,赵豹二人自然是伤心的。 而二人惶恐的地方则是,赵王还不到40岁,就骤然驾崩。 太子年幼,如此局面下,只怕赵国要面临一场亡国之危! 须知当年赵武灵王幼年继位,五国就想借着会葬的机会,瓜分赵国,最后只是没得逞。 “二位贤卿,寡人就要死了,太子年幼,寡人死后,想请二位贤卿为辅政大臣,多多的辅佐太子!” 这番话一出,赵豹二人都以为是赵王在试探,慌忙跪下表起忠心。 这真不能怪赵豹二人多疑,实在是赵王此举太反常了! 赵王自继位后就疏远公族,重用外来的田秀。 结果现在他要死了,突然要托孤给公族,这很难不让人生疑。 赵王摇头:“你们二人以为寡人在试探你们?” 二人不敢答话。 赵王又开口道:“二位贤卿,你们虽说和寡人有君臣之名,但别忘了你们也都是寡人的血亲。” “寡人这种时候也只有重用提拔你们,才能保证赵国的江山始终姓赵。” “太子年幼,若他继位没有宗室辅佐,不出五年,赵国不被外敌所灭,江山也要被他人所夺。” 赵豹抬起头看着赵王:“大王,中山侯在,谁能篡夺我赵国基业?” 赵王闻言笑了笑,这一笑又让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中山侯只有寡人能压得住,寡人若是驾崩了,偃儿能镇得住他吗?” “所以大王是担心田秀会行篡逆之举?”赵康年轻,也没顾虑那么多,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赵王看了眼赵康,平原子跟他父亲差的太远了,一点城府也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没城府,反倒容易控制。 “田秀这些年在国内推行改革,积累了不少人望,这绝非是太子可比。” “他若一旦起了反心,赵国之内无人是他的对手!” “大王,不是还有长安君?”赵康提起了赵然。 赵王冷笑道:“长安君若是与田秀相争,不出一年必死于他手!到了那时只怕连禁卫军的军权也要落入田秀手上。” 赵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康其人,根本难堪大任。 赵王没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可以说是明智之举。 “寡人到此时,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两位贤卿身上。希望寡人去后,两位贤卿能多多看顾我儿,莫要让这赵国的江山改姓!” 赵豹坚定的说道:“有臣在,必定保住赵国基业!” 赵康也跟着说道:“俺也一样!” “好,两位贤卿能如此说,寡人就放心了。”赵王点点头:“你们派人去请虞君来,寡人有话要同他说。” “是,大王!”二人起身,倒退出房门。 不多时,虞卿便来到了房门外面。 虞卿见到赵王,跪地就哭。 “大王,您……” 赵王轻轻摇摇头,看着虞卿问道:“虞君,你在赵国待了多少年了?” 虞卿回答说:“从先王开始,臣已经在赵国待了二十又一年矣!” “嗯!”赵王点点头,又问:“寡人大限将至,太子又年幼,寡人怕他不堪大任。” 虞卿一听:你这是想废太子?我靠大哥,别搞啊,你忘了沙丘宫变的教训了? “大王,太子虽然年幼,但只要稍加教导,必定可以成为一代贤君。”虞卿伏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赵王对这话不置可否,而是问:“你以为中山侯此人如何?” 虞卿如实回答:“国家之柱石,定海之神神针。” 赵王又问:“若是寡人去后,中山侯谋逆,虞君当如何?” 虞卿冷汗直流,大王这是在考验我? “若田秀真的敢生谋利之心,虞卿定与他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虞卿连扣了几个响头,表明忠心。 赵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贤卿有此言,寡人放心矣!好了,请您去吧!” 虞卿惶恐的退出赵王的寝宫,连头都不敢回。 赵王招手道:“缪君,你去请长安君来!” “遵命!” “慢!” 缪贤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赵王。 “在我寝宫之中伏下一百武士,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遵命!” 一炷香以后,长安君赵然来了。 “王兄!”赵然一进门就跪下行礼,泪如雨下。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赵王的身体情况不妙。 赵王虚弱的说道:“然弟,你与寡人是一母同胞,太子年幼,不堪大任。寡人欲将王位传与你,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赵然一听,心中大震。 王兄真的要把王位传给我? 但赵然理智未失,他察觉到一丝危机。 “王兄说什么,太子虽说年幼,但只要您多加调教,必能成为一代贤君!” “然弟,若再给寡人十年时间,寡人有自信让偃儿成为一代贤君,当寡人已经没那么多时间了。” “寡人死后,主少国疑,诸国必定生出觊觎之心,五国会葬之事,只怕又要重演。” “孤实不忍心我赵氏基业毁于一旦,故想将这千斤重担托付于你。” 赵王话音刚落,赵然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赵然赶忙伏地叩首,慌忙摇头:“大王,臣弟坚决拥护太子,绝对没有二心,请您明鉴,请您明鉴呐!” 几个头磕下去,赵然的额头都已经磕破了,赵王这才让他停下。 “然弟,如果是真的传位于太子,他不是田秀的对手怎么办?” 赵然大惊:王兄这是连田秀都不信任了? 也难怪,王兄连我这个同胞弟弟都不信了更别说田秀一个外人。 “王兄,只要我公族一心,何惧于田秀?” 赵王摇摇头:“公族一心又如何?就算平原君在世,你们也绝非是田秀的敌手。” 赵然却说道:“兄长,您若真的不放心田秀,只要给我一道诏书,我现在就可以带禁卫军去灭了田秀满门!” “不可!” 赵王摇了摇头:“田秀没有什么过错,寡人若是骤然将其灭族,人心难服。” “那大兄的意思是?” 赵王道:“寡人自有办法对付田秀,不过寡人想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想接手赵国的基业?” “绝对不想!” “寡人不信 ” 赵然闻言,一咬牙,直接抽出佩剑架在脖子上:“王兄如果真的不信我现在然就愿意死,以明心志!”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自断一指发誓忠于偃儿!” 赵然闻言,挥手斩断了自己的小拇指。 缪贤随即从后面走了出来,呈上了布帛。 赵然用血写下誓言。 赵王点点头,让缪贤把血书还有断指都收到了盒子里。 “你去吧!”赵王挥了挥手示意让赵然下去。 赵然用手包着断指一声不吭的离开。 赵王仰头望着苍穹,他明白自己还有最后一件大事没做。 这件事情也是让他最痛苦,最难做的。 …… 深夜,田秀府上。 田秀正和上官文君一起研究扁鹊留下的医书。 毛遂推开房门,从外面进来:“主公,宫中出大事了。” “先生慢慢说。”田秀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有空跟上官文君讨论医书上的一些不明之处。 毛遂将今天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什么?”田秀不淡定了。 “公子诞死了?” “大王吐了血,还召见了不少大臣。” “这……不过一天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毛遂回答道:“大王想必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他找诸大臣入宫,必定是为了托孤。” “托孤?”田秀皱了皱眉。 自己是赵国丞相,赵王要托孤按说第一个应该找自己,但赵王并没有。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赵王在谋划别的事情,要么就是已经不信任自己了!不然托孤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找自己去商量。 “先生!”上官文君合上医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看来大王对您已经起了忌惮之心!” 田秀没说话,沉默了半晌吩咐道:“请先生去把我的门客们都请来,尉缭也叫来!” “遵命!” 没过多久,田秀的门客们都来了。 因为马上新年了,马服山那边的孙礼,周都回来了。 今天是田秀府上人最齐的一天。 田秀让毛遂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都非常惊诧。 杨端和率先说道:“主君,赵王如果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偏偏不找您入宫商量,必定是对您起了提防之心,你要小心!” 孙礼说道:“没那么严重吧,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 毛遂摇摇头:“这绝对不是我们多心,主君在赵国的声望如日中天,赵王早就起了防备忌惮之心。现在他要死了,太子又年幼,赵王能对主君放心才是怪事。” 尉缭跟着说道:“师父,你得早日做好准备了。” 田秀问了一句:“我该如何准备?” 尉缭道:“赵王如果真的对师父起了忌惮之心,只怕必定会在临崩之时杀掉您,永绝后患。” 其余人听了,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田秀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问:“那你觉得师父眼下该如何?” “徒儿敢问师父一句,您是想做忠臣还是想做奸臣?” 田秀问:“做忠臣如何,奸臣又如何?” 尉缭答:“您要是想做忠臣,现在就带着门客离开赵国,远走他国,以避祸端。只是如此一来,师父以后就只能当一个隐士大贤了。” 田秀又问:“那做奸臣呢?” “若是师父想做奸臣,就必须得做好准备,防止赵王暗算您。”尉缭回答完以后,田秀若有所思。 田秀能有今天的局面,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选择当一回奸臣反抗一下赵王对自己的迫害了。 “大王若真的无情,休怪我无义!” 田秀说完,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田秀这是想反了? “诸位!”田秀看着房间中的众人说道:“我不想当奸臣,也不想谋反。但我也绝对不会敢当关龙比干!” 说罢,田秀环视着房间中的众人:“愿意跟着我干的人留下。害怕的人现在可以起身离开,秀绝不为难!” “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等会儿秀说完了计划还有先生想走,就休怪秀无情了!” 第452章 穆公之事 田秀说完以后,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并没有人起身离开。 “好!”田秀点了点头:“既然诸位先生不愿抛弃秀,那么秀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田秀说:“大王如果是真的准备对我下手,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毛遂点头道:“不错!主君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田秀点了点头:“我已经有计划了,我的这个计划分为三步,首先第一步……” 计划说完了以后,在场的一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田秀看着他们:“怎么样?干不干?” 毛遂没有犹豫:“干!” 杨端和也跟着表态:“干!”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愿意跟着田秀冒险。 其实这些人都明白,他们是田秀的门客,跟田秀的牵扯极深。这种时候他们除了跟随田秀一条路走到黑,根本就别无选择。 …… 王宫中。 平阳君赵豹、平原子赵康正侍立在赵王的病榻前。 赵王吩咐缪贤带人出门守候,并且吩咐100步内不得有人近前。 缪贤随即带人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赵豹躬身道:“大王,有些话,臣实在不得不说了。” 赵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唉!”赵豹叹了一口气:“田秀已经尾大不掉,他在军中民间都颇具威望,一旦此人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赵王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 “其实我本来是想把田秀培养成太子的得力助手,让他将来能辅佐太子。” “因此我才会让斌儿拜了他做老师!”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寡人的设想在进行,但谁能想到斌儿会……” 说到此处的时候,赵王长长叹了一口气。 太子斌是嫡子,在赵国有崇高威望,舅舅又是韩王,背有靠山。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子斌死了,不然也不必再担心田秀。 赵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大王言之有理。” 赵王又说道:“田秀为寡人立下了不少功劳,寡人也不愿意这样对他,但为了赵国的稳定,也只有牺牲他,牺牲阿姐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赵王语气中有些落寞。 杀了田秀也就意味着今后赵王和赵媛彻底翻脸。 不过比起自己的江山,对赵王而言,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为了千秋大计,孤决心除去田秀,永绝后患!”赵王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相当坚定。 赵豹与赵康皆是一怔。 虽然说两人都看出来了赵王要除掉田秀,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一点掩饰都没有,说的竟然如此直白。 赵王看着二人问道:“汝二人何意?是否觉得寡人薄情寡义?” 赵豹立刻道:“臣不敢!” 赵康同样惶恐地拱起手说道:“臣等为大王马首是瞻,大王有命臣等万死不辞!” “嗯!”赵王点头:“汝二人家中想必都有护院兵丁。” 两人点了点头。 这时代的大贵族家里,谁家还没几个护院的兵? 赵王又道:“你们准备200刀斧手,伏于廊下,待田秀入宫以后,听我号令,杀之!” 赵康似有疑虑,赵豹扯住了他的袖子意思是让他不要多言。 “臣遵命!”赵豹抱拳示意。 “好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准备吧!”赵王挥手示意让两人下去。 两人倒退着出了寝宫。 “仲父!”赵康一出殿门就想问出心中疑惑。 赵豹轻轻摇头,把目光望向四周,示意这里人多眼杂。 赵康会意的闭上嘴,叔侄二人径直走出王宫,上了赵豹的马车。 马车悠悠行驶。 赵豹闭着眼睛坐在车厢中假寐。 赵康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大王为何不用宫中的武士来杀田秀?”赵豹看出了赵康心中的疑惑,睁开眼睛问道。 赵康点点头。 赵豹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宫中宿卫,多少城中权贵子弟,而邯郸城的这些权贵,大多数都与田秀有生意往来,双方牵扯极深。” 赵康也不是傻瓜,听到这里霎时间明白了赵王的心思。 赵王这是不信任宫中之人,担心他们会走漏风声。 赵康说:“大王为什么不调禁卫军来?” 赵豹冷笑一声:“大概是怕田秀会煽动禁卫军叛乱吧!” 赵康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田秀已经被解除了禁军都督的职务,居然还能煽动禁卫军作乱。 此人的威望影响力大的可怕啊! 宫中。 赵王躺在病榻上,望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缪贤站在一旁,面有忧色。 “缪君,你是不是觉得寡人很凉薄?临死之前要行兔死狗烹之事?” “臣不敢!”缪贤惶恐的说道。 “你可知寡人为何一定要杀了丞相吗?”赵王侧过身子看着缪贤问。 对方摇了摇头。 赵王说道:“寡人只是杀了扁鹊那么一个庸医,但丞相为了这么一个庸医,就敢忤逆寡人。你觉得这样的人,太子能压得住他吗?” 缪贤看着赵王,说不出话来。 田秀府上。 一名武士来到,宣读了赵王的旨意。 大概就是说赵王身体有疾要田秀火速入宫侍疾。 打翻了武士,田秀看着手上的诏书,对左右说道:“来了!” 毛遂说道:“主君大王此时请你入宫,必定不怀好意,您万不可去!” 田秀大笑:“若我不入宫,岂不是让大王找到借口名正言顺的对我下手?” 说罢,田秀将目光看向杨端和:“将军,李牧他们都联系上了吗?” 杨端和点点头:“我已经让他们到禁卫军大营去了。” “好!”田秀气定神闲的吩咐道:“稍后我会入宫,让他们依计而行,不可出错!” “主君!”毛遂拱手说道:“请您带上公主一同入宫。” “既然是侍疾,您就算带上了公主去,大王也说不出什么。” “公主有剑术,有她在,不至于让您遭了冷箭。” 田秀点头道:“先生之言有理,我这就去请公主。” 上官文君在旁边说道:“先生,公主到底只是个妇人,而且她还是赵王的姐姐,妾担心……” “不必担心!”田秀自信的一笑:“公主会站在我这的!” 上官文君摇头说:“虽然如此,您还是得做好万全准备。” “若大王真的是准备借这个机会谋害您,只靠公主是护不住您的。” “妾建议,您不妨带着展同去,妾则依计去请各位大贤入宫。” 田秀点点头:“好,就依夫人之言!” 一刻钟过后,赵媛来到书房。 她的身体还未康复,说起话来都有些虚。 但是在听说了赵王要谋害田秀,赵媛毫不犹豫的决定与田秀一同入宫。 这让田秀十分感动。 “公主此情,秀没齿难忘!” “夫君不必这么说,妾与夫君生死相随!” “好!”田秀握住赵媛的手,转身对众人吩咐:“我去以后有事你们听毛遂先生的话!” “遵命!” 不过须臾,一行人出了田秀的府邸,往宫中而去。 两人来到王宫,亮明身份以后,被一名甲士引进赵王寝宫。 此时,田秀注意到,宫中虽然一切如常,但走廊下侍候的武士,全都是生面孔,而且连一个宫女也不曾看到,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披甲武士。 “长公主!丞相!” 田秀夫妇刚刚来到赵王的寝宫前,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韩乐。 “殿下!” 田秀拱手施礼。 “你们也是来看望大王的?”韩乐好奇的问道。 田秀点点头:“是!” “那我们同去?” 田秀正求之不得:“好!” 三人一同来到赵王的寝宫。 “大王,长公主和丞相来看望您了……” 韩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站在赵王身边的赵康直接抽出了佩剑。 “田秀,汝这逆贼来的正好!” 展把手按在了剑柄上准备出剑,田秀却伸手拦住了他。 “先不急!” “少君何意?”展不解。 田秀道:“有公主和王后在此,大王伤不了我。你若是真的拔剑出来,事情就无法收场了。” 此时,赵媛挺身上前呵斥赵康:“赵康,你好大胆子,竟敢在大王面前舞刀弄剑,还不把剑放下?” “公主,你……”赵康训斥的话还没出口,赵豹就走上来拦住了他。 赵王也对着他轻轻摇头。 赵康这才将佩剑收入鞘中。 田秀向赵王行礼:“臣田秀拜见大王!” 赵王微微点头,用一个沙哑的声音对左右吩咐:“汝等且先下去,我有话要同丞相说!” 赵康想说话,赵豹冲他摇头。 然后赵豹叔侄率先退了出去。 展把目光看向田秀,见对方冲自己点头,这才离去。 赵媛却不肯走:“夫君,我留下来陪你。” 田秀笑得十分和蔼:“公主无妨,你先和殿下出去!” “可是……” 田秀打断了赵媛后面的话,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安心。 韩乐也走上来说道:“公主,咱们都是妇道人家,还是先下去吧!” 赵媛这才跟着韩乐离去。 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大殿的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上。 寝宫里独留田秀与赵王。 “贤卿坐吧!”赵王指了指身旁一个坐垫,示意让田秀坐下。 田秀跪坐好以后,赵王这才半坐起来,望着田秀缓缓说道:“十二年前,长平之战时,贤卿与孤初此相识。” “随后贤卿你破燕国,擒燕王,败王龁,降魏,迫韩,遏楚,为寡人立下了赫赫功劳。” “你我君臣相辅相成,恰如昔日的燕昭王与乐毅。” 赵王说到此处,已经流下了动情的眼泪。 然而该配合演出的田秀却视而不见。 赵王只好继续说道:“贤卿,寡人已经病入膏肓就要死了,可寡人实在舍不得与贤卿分别,你说,你我君臣若是到了地下,还能相伴,这该多好!” 田秀抬起头,与赵王对视,眼中毫无波澜,“上君,臣也舍不得您,但生死有命。若大王真的到了地下还想念臣,不妨托梦给臣。” 托梦?你特喵的就不能跟我一块去吗? 赵王被气的差点跳起来。 医学奇迹了属于是。 但赵王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寡人走后,赵国该何去何从?太子年幼,王后又是女流之辈,朝中大臣各怀心思......” 田秀马上说道:“大王不必担心,臣会辅佐太子,稳定朝局。” 嘿!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就是不说跟我一块下去是吧? “贤卿!”赵王铁青着脸,索性决定把话说开:“君可知道秦穆公临崩之事?” 田秀点点头:“知道!穆公临死前与功臣饮酒,担心自己死后到了地下没有人能陪伴他,于是这些功臣自愿殉葬陪伴穆公而去。” 赵王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田秀。 田秀直视着赵王继续说道:“可是,这些功臣自愿殉葬以后,秦国人才断代,天下贤才都畏惧秦国,害怕国君临死前要他们殉葬,因此无人再敢去秦国,最终穆公建立的霸业仅维持了一代!” 这就是告诉赵王,你特么要想让赵国完蛋,就让老子跟你一块死! 赵王也没想到,田秀求生欲会这么强,到这地步了居然还不说跟自己下去。 赵王的面色铁青:“这么说贤卿是不愿意跟寡人同去了?” 田秀诚实的说道:“臣的确不想死!” 赵王冷冷的说道:“可是寡人不放心你,你还是跟寡人一块下去为好!”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也就没必要再演了。 田秀同样也不演了:“臣说什么都不会跟大王下去的,此事请勿复言!” 赵王冷哼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的一切都是寡人给的,难道你要违抗寡人?” “大王此言差矣!”田秀讥笑道:“臣的今天,是靠自己浴血拼斗而来,大王现在一句话,就想把臣拥有的一切甚至生命都连本带利的收回去,不觉得可笑吗?” “你放肆!”赵王勃然大怒:“寡人把姐姐嫁给了你,让你当了大将军、丞相,你难道一点也不感恩吗?” “大王,说句良心话,您给臣的一切,有哪样不是臣应得的?”田秀反问了这么一句。 赵王大怒:“田秀,你可还有半点人臣之礼?” 田秀捋着胡须,笑道:“君视臣为蝼蚁,臣自当视君为草芥,这是自古不变的定律!” 第453章 道德绑架 “既然贤卿不愿与寡人同去,那就休要怪寡人了!刀斧手何在?”赵王厉声吩咐。 走廊两侧忽然涌出数百名刀斧手冲入殿内,将田秀团团围住。 “大王,你想干什么?”赵媛走进来将田秀护在身后。 赵康拱手,目光斜视着田秀道:“奉大王命,要中山侯殉葬,请公主不要阻拦!不然的话,伤了公主,就休怪臣了!”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你不让开的话,连你一起杀。 可田秀却拨开了赵媛,走到了她身前。 “大王要杀田秀,请杀便是!” 韩乐从人群后面走进来,挡在田秀身前:“大王,丞相无罪啊!” 而此时,守护在外面的展已经抽出剑了,准备冲进去。 却被一个护卫拦住了。 展侧目一看,居然是小尉缭。 “先生且慢。” “小子,你什么意思?”展疑惑不解。 “我们要依计而行,先生千万不可提剑冲进去,否则会坏了主君的大计。” 展:“可是万一……” 尉缭道:“不要慌,文君小姐他们应该就快要到了。” 片刻之后,上官灿带着田单、廉颇、庞煖、乐乘、申阳、孙凭等人来到寝宫外。 “先生,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展摇头叹息:“大王要丞相为他殉葬,公主拦着不让,两方人正在僵持。” 上官灿闻言,立刻推开房门,带着一众人进入到宫内。 此时,赵王已经从病榻上坐起来了,只是没有下地。 赵康的剑正指着田秀,赵豹也把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剑。 韩乐和赵媛则是一前一后,死死地把田秀护住田秀。 百余名刀斧手待机而动。 只要赵王一声令下,赵康就敢大开杀戒。 这时上官灿已经带着赵国的文武群臣以及各家大贤来到了赵王榻前。 “大王,丞相忠心为国,不曾有半点过错,您为何要杀他呢?”上官灿率先开口质问。 纵横家大贤申阳也跟着说道:“大王,您这样无缘无故的杀害一位大贤,让人齿寒!” 将军廉颇也跟着劝说道:“大王,丞相无罪,你不能糊涂啊!” 庞煖也说道:“大王此举令人心寒啊!” 而此时展已经绕过一众刀斧手,来到了赵王床榻的侧面,准备当老六。 只要赵王敢下令诛杀田秀,他便率先动手挟持赵王。 双方剑拔弩张,命悬一线。 韩乐跪在赵王身前,竭力劝说道:“大王,丞相是天下有名的贤者,秦王和楚王尚且不忍害他,你若是杀了他,会引起众怒的!” 赵王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吐血。 赵康更是怒火中烧,牙龈都被他咬的吱吱作响。 田秀双手拢袖,悠闲的站在原地。 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一刻,赵王知道他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他原本是想逼迫田秀殉葬,这样自己不用背任何骂名,也能除掉田秀这个祸根。 要是田秀坚持不愿意殉葬,那就由自己动手除了他,然后对外宣称是田秀自愿殉葬。 可田秀,明显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让他老丈人上官灿出面,煽动了这么多在邯郸的大贤前来劝说自己。 赵王根本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大贤的面诛杀田秀。 若是赵王不顾这么多人的劝说,硬是要杀了田秀。 那么只怕明天,身在邯郸的这些大贤全都会离赵国而去。 不仅如此,各国闻知田秀身死,必然群起讨伐。 田秀不仅与各国有着很深的羁绊,更是赵国的定海神针。 步步为营,层层算计,好一个田秀! 此时,楼昌匆匆赶来。 一进门,楼昌就跪到了赵王的病榻前,低声说道:“大王,不好了,王宫前围了很多人!” “都是什么人?”赵王惊讶的问。 楼昌看了一眼房间中的众人,低声回答:“全都是邯郸城中的权贵还有商贾,甚至还有不少的百姓。” 赵王闻言,瞬间把目光看向人群之后的田秀。 他明白,这些人肯定也是田秀计划的一环。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田秀让上官文君去找了他生意上的那些合作伙伴,告诉他们赵王要杀了自己。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邯郸的这些权贵,跟田秀有着很深的往来,双方处于利益绑定关系。 田秀死了,他们之间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做生意。 赵王要害他们赚不到钱,这些权贵不跳起来才怪。 至于那些百姓,只是听说赵王要杀田秀,为此感到愤愤不平,自发而来。 赵王仰天长叹。 看来田秀是杀不得了! 若是杀了他,自己马上就会落得众叛亲离! 但就这样放走田秀,赵王心中又实在不甘。 田秀在赵国已经有如此威望,士族爱戴,百姓拥护。 若是自己走后他起反心,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若是能诛杀田秀,趁着他的那群余党群龙无首,自己命赵然调禁卫军入城,未必不能稳定局面。 一瞬间,赵王心中的杀意再次燃烧。 “大王!”赵王的卫队长傅抵匆匆进入房内。 “不好了,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赵王不满的质问。 傅抵看了一眼房间中的众人,欲言又止。 “说!”赵王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但胸口马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呲起了牙。 傅抵急忙说道:“禁卫军离开大营,往城内运动。” 赵康听到这个消息,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禁卫军三万大军驻扎在城外。 此刻没有赵王的调动,他们突然往城内运动。 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田秀下令调动了近卫军。 要么就是赵然下的命令。 但无论是哪种,对赵王来说都非常不妙。 命令如果是田秀下达的,这就说明禁卫军里一直有人暗通田秀。 假如田秀此刻身死,禁卫军也会杀进来,将所有人杀掉为田秀复仇。 如果命令是赵然下达的,那更加不妙! 赵然在没有赵王命令的情况下调动禁卫军,明摆着是想要偷鸡。 这家伙要是进了城,会把所有人都杀掉,然后将帽子扣在他赵康还有田秀身上。 到时候就会变成他们两个人阴谋造反,同归于尽。 赵王被乱兵所杀。 赵然成为最大赢家,登基坐殿! 这一层不仅仅是赵康想到了,赵王同样想到了。 赵王命令赵康收起了剑,又命令所有刀斧手退下。 一场生死大战,至此落下帷幕。 韩乐也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田秀走上前躬身说道:“请大王保全身体安心养病,若是您再像这样折腾,恐怕您的病是永远也养不好了!” 赵王已经抓破了手上的床单,气的浑身发抖! 田秀这一手简直是杀人诛心! 楼昌赶忙走上前,在赵王耳边耳语了一阵。 赵王没说话,只是颓废的躺在榻上一言不发。 楼昌起身时,却突然发现展居然就站在赵王榻边。 顿时心头一紧,后背发凉! 田秀居然还留有后手。 “寡人还没有死,你们就都要反了!”赵王苦笑着说了一句,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大王,我们没有人造反,请您安心养病!”田单走上前,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 “好了,咱们走吧!”田秀招呼着众人离开。 韩乐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人群离开。 随着众人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赵王、楼昌、赵豹和赵康。 赵康开口道:“大王!” 赵王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不必再说了,今日这一局是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赵康说道:“大王,禁卫军究竟是谁调动的?” 赵王苦笑一声:“这还重要吗?就算是没有禁卫军,你觉得咱们今天能杀的了田秀?” 赵康低头不语。 要杀田秀,仅仅是王后跟长公主这一关就过不了。 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文武大臣还有一众大贤。 赵王感慨道:“事到今日,寡人已经杀不了田秀了!” “大王!”楼昌在一旁欲言又止。 赵王没理楼昌,而是转身吩咐:“将九鼎取来!” 九鼎被宫人搬上了大殿。 赵王看着面前的九鼎,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这九鼎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呐!要不是为了称帝,寡人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罢,赵王对赵康吩咐:“你等即刻去传令,从即日起,寡人自去帝号,恢复为赵王!” “遵旨!”赵康等人含泪应了一声。 田秀的府邸。 一众人围坐在田秀身旁。 “主君,今天实在太凶险了!”展心有余悸的说道。 “主君看似凶险,实则稳若泰山!”杨端和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主君!”展不解道:“禁卫军的调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余人也跟着好奇的看向田秀。 大家都想知道,禁卫军到底是谁调来的? 田秀哈哈大笑并不回答。 尉缭主动解释:“禁卫军当然是师父调的,只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其实是师父写了信给李牧、钱紧他们,要他们把部队拉出大营去演习!”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主君!”周在这时拱起了手,问道:“既然您能调动禁卫军,为何不让他们入城,直接擒了赵王?” 田秀笑道:“若让禁卫军入城挟持赵王,那便真的是造反。各国必然会群起问罪。” “我只是让他们离开大营演习,既能向大王示威,又让大王找不到任何借口发难,难道不高明吗?”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毛遂从外面回来了。 “主君,大王刚刚发了诏书,说是要自去帝号!” 田秀冷笑一声:“大王醒悟的未免有点太晚了!” 上官灿捋着胡须说道:“赵王想必是快要死了,才会在临终之前去掉帝号,以免子孙受祸。” 田秀点了点头:“看来,赵王用不了就要行托孤之事了。” 杨端和说:“就是不知道赵王会让谁来做辅政大臣?” 田秀扭头把目光看向众人:“各位先生以为,大王会托孤于何人?” 尉缭闻言,坚定的说道:“大王会托孤给师父你!”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今天赵王可是差点杀了田秀!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赵王居然会托孤给田秀? 你这小孩是没睡醒吧? “小尉缭!”田秀摸着尉缭的脑袋,问:“说说你的想法!” 田秀了解尉缭,没根据的话,这小子是不会乱说的。 尉缭说:“大王今日如果真的能杀了师父,那么,托孤的人选肯定就是赵国的公族以及布衣派的虞卿,可能还会有楼昌。” “这样一来,公族派、布衣派,还有赵王的心腹,几个人相互制衡,这对太子偃是最有利的。” “然而师父既然没有死,那么一切就都变了。” “赵国的公族派中,除了死去的平原君,没有一个人的威望能够比得上师父。” “赵王如果向这些人托孤,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师父你的,说不定还会死在师父手上,这绝非是赵王愿意看到的。” 田秀点点头:“继续说!” 这算是认可了尉缭的分析。 尉缭受到鼓励,再接再厉的说道: “布衣派的虞卿,倒是个很好的托孤人选。” “他的威望很高,对赵王也足够忠心。不过虞君没带过兵,得不到军队支持。 ” “他如果上位的话,别说师父不答应,公族派那群宗室就先会跳起来造反。” “所以赵王托孤的对象,必须是一个德高望重,手握兵权,能稳定各方势力的人,此人非师父你莫属。” 田秀点了点头:“大王如果不向我托孤,其他人上位,是应付不了眼前这种局面的!” “没错!”尉缭跟着点了点头:“赵王一旦驾崩,太子偃年幼,六国必生觊觎之心,赵王要是想保住赵国的基业,就只能找师父你!” “师父你要是掌握了朝政大权,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架空赵王,您是赵偃的姑丈,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杀他。” “但赵国要是被灭,则赵偃乃至赵氏宗族全都要死!” 这话引得在场一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尉缭又接着说道: “赵王托孤给师父你,是不得已的。” “我料想他一定会要师父发下毒誓,尽心竭力的辅佐太子。” “赵王已经杀不了师父,就只能从道德层面来绑架您了。” “赵王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师父你爱惜名声,会遵从誓言。” “这样只要等到将来赵王长大,就算和师父比寿命,也能拖死师父。” “师父一旦死去,赵王自然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权柄。” 第454章 赵国新王 翌日清晨,赵王身着王服,在宫中召开朝议。 “大王万岁!”群臣纷纷拱手见礼。 赵王抬起胳膊示意:“诸卿免礼!” “今日孤召开朝会,只为托付身后之事。” “诸卿不必为我难过,人皆有一死。且听孤王遗命!” 群臣纷纷拱手:“臣等谨遵大王遗命!” 赵王吃力的摆摆手,缪贤立刻从身后的锦盒里取出一封诏书宣读。 这份诏书的内容,前半段主要是对赵王丹一生的总结,大概就是说他少年即位,带领赵国取得了多少胜利云云,后面才是重点。 遗诏的后半段是赵王对自己死后的人事安排。 “孤死后,王位由太子偃继承,太子年幼,玺绶交由其母韩乐掌管。” “至此以后,韩乐可效仿齐国君王后,以太后之尊朝夕听政。” “命虞卿、楼昌、赵豹、赵康四人为辅政大臣,辅佐新王处理政务。” “加封长安君赵然为长安伯,晋位大司马,执掌禁军。” 诏书宣读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问题。 赵王的遗诏里,居然没对田秀有任何安排! 这不对啊!田秀好歹也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赵王难道真的不对田秀做一点安排? 众臣疑惑的时候,赵王冲着太子招了招手,示意太子过来。 太子偃哭着跪到赵王丹身前,赵王伸手指了指群臣首位的田秀:“爱卿,你与孤朝夕相伴已经十余载,孤死后,求你与虞君等尽心辅佐我儿!” 田秀热泪盈眶的拱手应是。 这种时候气氛都上来了,不哭一下有点说不过去。 赵王见田秀答应,又转过身对太子偃吩咐:“孤死后,你要效仿齐桓公对管仲,拜丞相为相父,凡遇不决之事,需先问过丞相!” 太子偃哭着对赵王一拜:“孩儿遵命!” 赵王偃又强撑了一口气,说道:“去!给相父见礼!” 太子偃抹了抹眼泪,来到田秀身前,徐徐的弯下膝盖,拜道:“相父!” 田秀闻言,感动得无以复加泪水横流,他将目光看向赵王想要推辞。 赵王摇头道:“贤卿,你就不要推辞了,答应寡人,以后多多看顾我儿!” 田秀这才遵命。 “太子起来吧!”田秀轻轻扶起太子。 赵王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丞相!丞相!”赵王接连叫了两声,他的语气有些急迫,好像喉咙里有一口气随时会断一样。 田秀赶忙膝行上前:“大王!” 赵王抓着田秀的手,嘱咐道:“若是太子成才,君则辅之,若太子不才,君可自立为邯郸之主!” 此言一出,田秀不禁一怔。 赵王这是在玩刘玄德托孤诸葛亮的戏码? 说实话要是没有昨天那样的事,田秀没准真的会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欣然接受。 但有了昨天那事,赵王再说这话,就让人觉得很恶心。 这是红果果的道德绑架! 赵王就是想当了这么多人的面,逼着田秀说会竭力辅佐太子,这样以后田秀也就不可能生出什么反心了。 毕竟你当初可是答应过会竭力辅佐太子的,总不好意思篡位吧! 但田秀可不是那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人。 只听田秀拱手道:“臣遵命!” “噗!”赵王听到这话瞬间吐血! 你他喵不应该表现的惶恐万分,然后哭着表示会全力辅佐太子? 其余大臣也懵了。 丞相居然一口答应了? 难道丞相这是有反心? “田秀!”赵康率先拔出佩剑站了起来:“汝想要谋反吗?” 赵然也紧跟着拔出佩剑发难。 其余大臣也站起了身,怒气腾腾的看着田秀。 大有一副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我们就要跟你玩命的意思。 田秀扫视了一圈这些愤怒的大臣,缓缓说道:“汝等可知道伊尹辅佐太甲之事呼!” “大王方才之言,并非是想要我造反,实际上是想要授予我权利,让我能够名正言顺的废黜无道之君!汝等怎么就不知道大王的苦心呢?” 说着,田秀把目光看向赵王:“大王,你说是不是?” 赵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能说话,赵王真的想说一句:“诽谤,他诽谤啊!” 田秀见赵王不吭声,又故作怀疑的问道:“大王莫非不是想让臣效仿伊尹,难道你真的以为臣会做出篡夺赵国基业的大逆之举吗?或者难道大王是在试探臣?” 赵王被反将了一军。 自己能怎么说?难道说寡人是在道德绑架你田秀? 这种时候,赵王也只能点了点头,默认了田秀的话。 田秀这才说道:“大王放心,臣既然为丞相,自当效仿商朝之伊尹,做一个严父,鞭策太子,将他教导成一代贤君!”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赵王此刻的心情就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 明明自己就是想道德绑架一下,谁知道反而让田秀名正言顺的有了能任意废黜太子的权利! 这特么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此处以后,赵王血气翻涌,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赵王驾崩的消息传出以后,各国果然都蠢蠢欲动。 赵王崩殂时,刚刚30出头,太子偃更是才十多岁。 俗话说主少国疑,各国都想趁这个机会从赵国身上割下一块肉。 只是燕国、齐国与赵国交好,韩国那边又因为韩乐的关系,不好轻易与赵国翻脸,所以采取了观望态度。 而剩下的秦国,楚国,魏国就没那么多顾虑,三国都派了使者到邯郸去一探虚实。 赵王丹18年,公元前248年春。(次年才会改元) 赵偃成为了赵国新王。 韩乐以嫡母的身份垂帘听政。 赵偃继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赵王评定谥号。 经过了群臣的一致商讨以后,决定为赵王丹上谥号“孝成”。 原本赵康是想给赵王上谥号孝文的,但上官灿等人认为,赵王丹执政时,曾有过诸多失误,比如贪图上党、僭位称帝,实在配不上一个文字。因此最终谥号被定成了“成”。 谥号平定完成以后,接下来就是要面对来势汹汹的三国。 韩乐缓缓开口:“诸位贤卿,秦魏楚三国欲趁着先王驾崩,图我赵国,不知诸卿以为,我国该如何应对?” 说话的时候,韩乐还可以把嗓子端起来了,倒真有那么点一国之后的威严。 “太后,大王!”大司马赵然率先站了出来,意气风发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这些不知好歹的敢图谋我赵国,自当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赵王丹在位的时候,群臣可没少吃苦头。 赵丹频繁征战,搞得赵国上下鸡飞狗跳! 有时候打仗缺粮,赵国的这些权贵还要捐钱捐粮。 因此,赵国的群臣大都已经厌战。 赵然说要对各国进行迎头痛击,一时间竟然无人附和,场上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诸君难道已经没有胆气面对来反之敌了吗?”赵然环视左右,希望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但就连他的部下们都无人支持。 禁卫军采取军功授爵,因此人心思战。 但赵然当了都督以后,连军营都很少去。 大家谁不知道赵然就是个花花公子。 这花花公子说要带他们去打仗,卖命的肯定是他们,立功的则是赵然。 禁卫军的这些将领们,自然不会表态支持。 “那个大司马!”虞卿站了起来说道:“先王在位的时候连年征战,国家已经非常疲惫。依我看,我国目前实在不宜动武!” 赵然嘴角一抽。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些道理。 但自己刚当上大司马,很多人都不信服。 赵然急于要获得军功证明自己。 要不打仗他上哪去立军功? 没有军功,自己在朝堂上能有话语权? 赵然拱起手,和虞卿针锋相对: “虞君此言差矣!这次三国来势汹汹,我们必须对他们进行迎头痛击。不然就连正在观望的齐燕韩三国,也会对我们生出觊觎之心!” “更何况大王刚刚继位,国中多有质疑。” “若是能打一场大胜仗,必能鼓舞我赵国之军民士气,更能大涨大王声威!” “虞君你身为三朝老臣,莫非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懂?” 虞卿被怼的老脸毫无血色。 赵王丹在世的时候,赵然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现在刚死,赵然这跳梁小丑就蹦出来了! 这时,赵豹却站了出来: “大司马岂不闻上兵伐谋?” “三国这次只是来刺探虚实,并未对我国开战,我国反而想与他们一战,这不是逼着人家和我们打吗?” “若是能不战屈人之兵,愚以为是最好的。” 赵然转身,瞪了赵豹一眼。 若不是看对方是自己长辈,赵然早就要喷垃圾话了。 韩乐看面前这群大臣吵个不停,觉得有些头痛。 她终于理解了,赵王丹以前为啥总说头疼! 碰上这些大臣,谁的头不疼? “好了,诸位爱卿不要争执!” 韩乐一句话打断了正在争执的众人。 群臣纷纷把目光看向韩乐。 韩乐有心给赵王偃立威,便将目光看向他:“大王,你觉得虞君和大司马,谁说的有道理?” 赵偃跟虞卿有师徒之情,从感情上他当然是支持自己师傅的。 俗话说山不亲水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赵然好歹是自己亲叔叔,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不是? “母后以为如何?”赵偃开口问道。 韩乐想了想刚想开口,又把目光看向大殿上,只见田秀的位置是空的。 见此,韩乐不禁蹙起眉头。 “丞相怎么没来?” 缪贤躬身回答:“丞相病了,今日不能前来议事。” “大王,丞相病了,朕想与您去探望,您觉得怎么样呢?”韩乐知道,这种事情还得去问田秀,他肯定有点子应对。 既然对方称病不来,那只有自己带着赵偃亲自上门去请了。 赵偃却说:“有必要吗?” 当日赵王在朝堂上吐血而亡,赵偃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赵偃一直认为是田秀气死了他父王,所以心里一直对他怀着怨气! 加上田秀得到了他父亲的授命,随时能废了他的王位,赵偃心中更是忌惮不已。 田秀称病不来,正合赵偃之意。 赵偃巴不得田秀一病不起呢! 韩乐要知道赵偃的心思,非给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一个大嘴巴子。 田秀可是赵国的定海神针,他要是出点意外,他们母子俩的身家性命还能保全? “大王,丞相是您的相父,他生病了您自当上门探望!”韩乐语气凝重,不容置疑。 “孩儿遵命就是!”赵偃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下朝了以后,韩乐便带着赵王偃往田秀的府邸而去。 王车停在相府门前。 韩乐扶着赵王偃下来。 赵王偃傲慢的对左右吩咐:“你们去,让丞相出来接驾!” 韩乐不满的训斥道:“大王,丞相是您的相父,您怎么能让父亲出来迎接你呢?这是无礼!” 赵偃这才说道:“好吧!那孩儿和母亲去拜见相父就是!” 母子俩进入到田秀的府邸。 进门的时候,韩乐吩咐了护卫们在外面等待,只带上了卫队长延陵钧随行。 三人一进院子,就见到了正指导下人们练武的展。 “见过太后!大王!” 展收起手上的佩剑,拱手行礼。 韩乐摆了摆手:“丞相在家吗?” 展说道:“丞相正在后花园与公主她们手谈。” “知道了!”韩乐牵着赵王偃往后花园走去。 展想跟上去护卫,延陵钧一把拦住了展。 就是这一拦,展就察觉到了对方浑厚的内力。 这是个高手! 展见韩乐母子有高手随行,又想到这是田秀的府邸,不会有危险便没跟着去。 韩乐母子二人来到后堂,只见赵媛正跟孟赢对弈。 田秀则是站在旁边观看。 赵偃远远的就想开口叫人,韩乐拦住了他,示意不要出声。 母子二人来到田秀身侧,一同观看着棋局。 田秀率先发现了韩乐母子,他急忙躬身施礼,“不知太后与大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赵媛和孟赢也赶紧起来向韩乐行礼。 韩乐微笑着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然后转头对赵偃说:“偃儿,还不快向你相父问好。” 赵偃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向田秀拱了拱手。 田秀笑着说:“多谢大王挂念,老臣身体已无大碍。” 韩乐说:“相父为国操劳,要多多保重身体。今日我与偃儿特来看看相父。” 田秀连声道谢。寒暄过后,众人又聊了一些家常,气氛还算融洽。 赵偃沉不住性子,终于是说起了三国图谋赵国的事情。 田秀一听赵偃说起正事,这才吩咐臣妾们退下,独留自己与韩乐母子在凉亭中叙话。 第455章 新的政策 田秀刚想和韩乐母子说一说正事,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侍立在侧的延陵钧。 只见这延陵钧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年龄约莫20来岁,腰间佩着一柄宝剑,眉宇之间颇有些英气。 见到此人,田秀不由好奇心大起:“殿下,敢问这位将军是?” 韩乐指着延陵钧说道:“此人乃是先王的卫队长名叫延陵钧。” “延陵钧!还不上来给丞相见礼!” 延陵钧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卑职见过丞相!” 田秀点了点头。 这延陵钧,他也有点印象,貌似在历史上也是一位猛将来着! “丞相?”韩乐叫了一声。 田秀这才把目光从延陵钧身上收回,“臣失礼了!” “无妨!”韩乐莞尔一笑,道:“丞相,还是说说三国谋我之事吧!不知丞相可有对策?” 田秀看着韩乐,又将目光转向身侧的赵王偃,认真的说道:“三国这次是想趁着先王驾崩,浑水摸鱼,只要让他们觉得无机可乘,三国自然退去!三国若退,其余几国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 韩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询问田秀具体该怎么做。 田秀说道:“这个简单,请太后下令,让禁卫军组织一场阅兵,地点就在城外,到时候邀请三国使者一同观看,相信三国使者在看过我国的军容之后,自然会收起觊觎之心!” 韩乐欣然同意了这个办法。 赵偃刚刚继位,确实需要震慑宵小。 禁卫军是赵国精锐,用检阅禁军的方式向三国示威,远比打仗要来的划算! 数日以后,赵国组织禁卫军在西城外郊接受检阅。 陪同检阅的除了太后韩乐,赵王偃,以及赵国的文武大臣,还有三国使者。 亲眼目睹了赵国的军容以后,三国使者大受震撼。 秦使陈驰离开邯郸以后,回到咸阳向秦王复命。 此时,子楚已经身患重病,躺在榻上呼呼直喘。 听完了陈驰的汇报后,子楚艰难的开口道:“如此说来,赵国不可图?” 陈驰说: “赵王丹虽死,但田秀尚在!” “赵国只要有田秀这根定海神针,就不是能够轻易图谋的。” “臣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禁卫军,赵国的禁军,军容严整,士兵训练有素,这样的军队,是具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的!” “臣以为,我国想图谋赵国,要再等一段时间,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子楚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有理,但就这样放过赵国,寡人心有不甘!” 吕不韦笑了:“大王,其实就算我们不攻打赵国,赵国也安定不了多久了!” “哦?”子楚大为震撼:“此言怎讲?” 吕不韦说道:“根据臣得到的情报,赵王临死前指定了五位托孤大臣,田秀位列首辅。不过除了虞卿,其余三个托孤大臣都对田秀颇有微词。” “田秀哪怕娶了赵国公主,但他到底不姓赵,赵氏的宗族永远不会将他当成自己人!” “臣敢断言,长则三年五载,短则一两年。赵氏宗族必然要向田秀发难,那时赵国上下必然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乱!” 秦王闻言,倍感惊奇,“丞相就这么确定?” 吕不韦笃定的点点头:“赵国的宗室在赵国有着极深的根基,赵王偃年幼,这些人必然想趁机扩张势力。” “而田秀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必然不愿意看着这些宗族大肆扩展势力。” “因此他们两方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停的!” “除非一方死去,不然他们之间的争斗,不死不休!” 秦王子楚何等睿智。 他自然明白等到赵国内乱的时候,就是秦国趁虚而入之时! “贤卿,你去下令,让王翦把部队都调回关中吧!我国还是继续休养生息,静观时局变化!”子楚对吕不韦挥手吩咐。 “遵命!”吕不韦拱手应是。 …… 开春以后,各地百姓都投入到了春耕当中。 赵国不似秦国,秦国以军功授爵,土地经常不够使用。 而赵国一直人丁稀缺,到目前为止,也才只有不到300万百姓。 因此在赵国境内,有着大量待垦的荒地。 田秀命各地官府,整顿了境内流民,并将一些无主的荒地分配给他们,让这些人耕种。 除此以外,田秀还以丞相的身份下达了一条政令。 即日起,凡流民来赵定居,男人赐田十亩,女人地五亩,小孩地两亩。第一年免税,第二年收一半税赋,第三年则正常收税。 对于那些没钱购买粮种的流民、百姓,允许他们到中央银行借贷。 田秀可以说,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不过,田秀这条政令有补充。 凡是到赵国的流民,需得有人担保,以避免有居心不良之人混入赵国。 一户外来人家到赵国安家,至少要得到三户人家的担保。 被担保人若是在赵国犯法,担保者要同罪。 这条政令一下,各国百姓都乌泱乌泱的涌入赵国。 一些得到担保的外来户,顺利的得到了耕地,在赵国安家。 至于那些没人担保的,则只能是从哪来回哪去。 虞卿曾找到田秀,询问能不能放宽一下政策,减少担保人数,以吸引更多流民到赵国定居。 田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要是放宽了政策,各国的那些游侠盗贼还不全都跑到赵国来了! 赵国经国这么多年的治理,好不容易勉强肃清了境内的匪患。 要随便放开移民政策,只怕分分钟赵国就会被那些外来的刁民搅乱! 随着大量人口涌入赵国,一个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这些新来的流民,虽然都分配了田地,也都向中央银行借了贷购买了粮种。 但是他们没有耕牛。 这时代耕田,全靠牛马! 要只靠人力,非被累个半死不可! 这些人已经向银行借贷购买粮种,自然不可能再贷款去买耕牛。 先不说这些流民根本负担不起一头耕牛的贷款,就算他们负担得起,赵国也没那么多耕牛贷给他们。 为了解决耕牛不足的问题,田秀召集群臣在王宫开会。 这个会议并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来的人不多。 不过赵国的几个重臣,还是悉数到场。 群臣都到齐了以后,韩乐才牵着赵王偃出现。 二人坐定以后,群臣施礼,朝会正式开始。 田秀直起身,汇报了一下赵国目前耕牛不足的困境,赵王偃像是没睡醒一样,坐在王座上昏昏欲睡。 韩乐在帘子后面轻轻咳了一声,赵王偃方才惊醒:“相父你刚才说到哪了?” 田秀无语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便宜儿子,“臣说,我国的耕牛不足!” 赵王偃说:“耕牛不足就去买啊!这还不简单?” 田秀嘴角一抽,战国版何不食肉糜? 赵国要是特么有钱买那么多耕牛,我还来问你? 这时,虞卿站了出来:“大王,国库空虚,咱们没钱买那么多耕牛!” “没钱买就算了!”赵王偃摆了摆手:“反正寡人又用不到耕牛!” 这话险些把虞卿气的吐血! 虞卿说:“大王,您是用不着耕牛,可是那些到赵国安家的流民百姓需要!” “另外,我国的耕牛一直严重不足,我们也确实需要赶紧解决这个问题!” “耕牛不足,咱们的春耕就会被耽误,春耕耽误了咱们的粮产永远也上不去!” 赵王偃嗯嗯啊啊的点着头,明显是没把这事放心上。 毕竟赵国的粮产不足,也饿不着他,他当然不在乎了。 “太后!”虞卿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指望赵偃,便把目光看向了韩乐,希望对方能有解决的办法。 韩乐则把目光看向田秀:“丞相!” 田秀:“得,又他妈的要我想办法!赵国没我迟早得散!” 好在田秀今天上朝前,就已经想过怎么解决这事儿了: “大王,耕牛不足的问题,臣已经想过了。” “咱们没有耕牛,可是周边的这些兄弟国家有,我们可以让兄弟国家支援一下!” 赵康笑了:“丞相莫非戏言乎?我们周围这群豺狼,怎么舍得把宝贵的耕牛送给我们?” 韩乐同样点头,赞成了赵康的观点。 齐、燕虽说都是赵国的紧密盟友,但人家也不是冤大头,凭什么平白无故的把耕牛白送给赵国? 这耕牛可是好东西,大家都用得着,谁那儿都没富裕的! 田秀说:“他们肯定会把耕牛送给我们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白送!” “怎么可能?”韩乐很不相信。 田秀说: “我们先前讨伐楚国的时候,各国都答应要割一块土地给我们,这份承诺他们还没兑现呢!” “我国的土地其实并不少,缺的只是人口而已。” “咱们肯定不能找他们索要人口,干脆找他们要点耕牛,这样他们既无法拒绝,又能解决我国目前的困境,可谓是一举两得!” 韩乐想了想,轻轻点头,她也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太后,大王!”赵康站出来反对道:“城池领土是最珍贵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拿徒弟去换耕牛呢?” “蠢货!”田秀骂道,“现在赵国耕牛稀缺,如果没有耕牛,粮食产量就会大减,到时候饿死的人更多!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赵康被说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强辩道:“即便今年饿死一些人,只要撑过去,以后就不用依靠别人了!” “你这是在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田秀气呼呼地瞪着赵康,“如果按照你的方法,赵国不用等别人来攻打,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韩乐见两人争执不下,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丞相的法子确实可行,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再商议商议。”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赵国的大臣们开始商讨如何向其他国家讨要耕牛…… 到了最后,一个难点又摆在众人面前。 要是其他几国,将自己国内老弱病残的耕牛送给赵国,那该怎么办? 这问题一下把众人难住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上面的赵王偃。 赵王偃则是把目光看向韩乐。 韩乐又把目光看向田秀。 田秀:…… “这个臣暂时也没好的对策,容臣回去思考一夜,明早臣必定能想出对策!” “好,那朕就静候丞相佳音了。”韩乐说道。 田秀从宫中出来以后,一回家就召集了自己的门客们商议对策。 结果一群人想来想去,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这次就连田秀的小徒弟尉缭,也没什么点子能出了。 当晚,田秀闷闷不乐的回到书房。 一个婢女推门进来,低声询问:“主君,公主问您今夜在哪睡?” 田秀心里正烦躁,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告诉公主,我这几天忙着呢!” 婢女下去了以后,没过一会儿,房门又被推开一条缝隙。 田秀不悦的抬头看向门口:“我不是说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田秀就闭上了嘴。 只见门口站着的并非婢女,而是望君,她眼神哀怨地看着田秀,田秀顿时感到一阵心虚。还没等他开口,望君便先说道,“父亲近日为了国事操劳,都不要女儿和阿母了!”说罢,竟开始轻轻抽泣起来。 田秀无奈,只得好生安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女儿去了一趟赵媛那里。 望君把田秀带到赵媛的房门口,就借口说自己要回房睡觉,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田秀一时哭笑不得。 望君这小丫头,才刚十岁,就已经是个小机灵鬼了,真不知道这小机灵鬼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推开赵媛的房门,田秀一进去就被吸引住了。 赵媛居然穿了一件马面裙。 见到穿着马面裙的赵媛,田秀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公主,你这是?” 赵媛走上前,在田秀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夫君,人家穿这个衣服好看吧!” 田秀点了点头。 赵媛虽说生了俩孩子,身材却没走样,这裙子穿在她身上,倒别有一番成熟妇人的韵味。 “哼,这裙子,可是我做了改良的,你看,我在你原有的设计上,又做了一些改动!” “我改动之后的马面裙,可是畅销天下,咱们在楚国的铺子都快卖脱销了!” 赵媛说着,给田秀展示了一下她改良后的马面裙。 其实她也没做多大改良,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那么几块布料。 但就是添加的这几块布料,让裙子的质量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的马面裙看起来,有一种端庄厚重的感觉,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赵媛得意的在田秀眼前炫耀她的作品时,田秀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公主,你刚才说什么?” 赵媛怔了下:“我说这裙子在楚国都快卖脱销了,怎么了?” 田秀恍然大悟:“公主,你帮了我大忙了!” 第456章 营销手段 田秀在第二天就想到了办法。 而田秀的办法也非常简单,赵国的邯郸世家畅销天下,田秀提出可以让各国以半价的方式购买邯郸世家的商品,以此确保他们不会用一些老弱病残的耕牛滥竽充数。 这个办法一经提出,当即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赞成。 不过也有一些人担忧,半价的方式出售邯郸世家的商品,田秀会不会赔到姥姥家去? 田秀则大方的表示,为了赵国做出一点牺牲,这算不得什么。田秀此举得到了国内上下的一致赞许,各家大贤都纷纷称赞田秀高风亮节。 然而实际上,邯郸世家出售的各种商品,无论马面裙还是丝袜,他们的成本都不足出售价的一个零头。 譬如说三条邯郸世家的丝袜,可以卖到半金,但他们的实际成本,还不到百钱! 其利润之大可见一斑! 事实上,在邯郸世家风靡天下以后,各国的商人嗅到其中的利润后,纷纷着手进行了仿制。 但这些商人仿制的邯郸世家,就算在质量上和正版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一些质量比正版的更好,购买的人也寥寥无几。 到了后面邯郸世家为了节约成本,会批量的从齐魏购买由他们生产的邯郸世家,然后冒充成正版发往各地的分号售卖。 即便是如此,仍旧供不应求。 这主要就是邯郸世家走红以后已经成为一个奢侈品牌,各国贵族都以邯郸世家生产的衣料为贵。 至于这衣服到底值不值那么多钱,根本就没人在乎。 所以当田秀提出可以让各国以半价的方式购买邯郸世家的时候,除了秦国有点不太愿意,其他各国的贵族都表示了赞成。 在魏国,在齐国,也有一些有识之士,提出耕牛要远比那些不值钱的衣服更珍贵。 然而两国的贵族又哪管这些? 对这时代的贵族而言,让他们爽了才是最主要的,什么国家利益只能排在后面。 于是,魏王和齐王迫于国中贵族的压力,不得已答应,以耕牛来抵偿欠下赵国的领土。(实际上是为了半价购买邯郸世家,不过,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当然不能让老百姓知道,不然这些刁民会诽谤朝廷。) 齐国那边,后胜甚至一下子就向赵国下了一万条邯郸世家丝袜的订单。 邯郸世家出产的丝袜,原本质量相当好,透气性高,穿起来也舒服,最主要的是美观。因此,在出产以后,立即得到了各国权贵的一众喜爱。 不过为了促销自家商品,鸡贼的田秀下令削减了邯郸世家丝袜上实用的丝绸,以让它变得更薄,更透气,更美观,同时也更容易损坏。 邯郸世家逐渐成了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贵族们在丝袜损坏以后,不得不继续的大量购买。 这一次大好人田秀,居然提出可以用耕牛的方式,来降低邯郸世家的价格,而且是一次降一半,这些贵族不疯才怪! 田秀见自家的品牌卖的这么好,立马计上心头。 他还让人把一些廉价香皂,装到了一些高档的盒子里,在外面写上邯郸世家(相当于商标)。 于是,这种廉价肥皂摇身一变成为了高端奢侈品。 田秀还搞了个限购,说这种香皂限量100块。 一块卖十金! 十金相当于100个老百姓一年的收入。 饶是这么贵,那些权贵也是争着抢着的要买。 其实这些人都知道,一块肥皂再珍贵也不可能值十金。 但田秀搞得那个噱头太引人了,邯郸世家出产的香皂,还限购100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俗话说钱没了可以再赚,这香皂错过了你还能买吗? 抱着这种心态,田秀推出的100块邯郸世家香皂,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一扫而空。 为啥卖了两天?因为消息传出去就花了一天时间。 赵国本地的权贵在当天就知道这事了,不少人都托关系想买,有些大户甚至有全包下来的意思。 毕竟这东西就算全买下来,以后放在家里一块一块的往外出售,也是有的赚的。 不过田秀不想坑自己人的钱(秀儿他真的我哭死,专坑外国人。),所以严禁赵人购买。 但,赵国本地的贵族也有虚荣心,不少人还是想方设法的打算弄上一两块,这样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能跟身旁的人炫耀! 当然了,这些事情田秀并不知道。这几天田秀忙着把各国送来的耕牛分发下去以让百姓尽快投入到生产。 田秀又出了新政策,今后赵国的耕牛集体所有! 这个集体并不是指把所有耕牛都强制收缴到官府,而是将各国送来的耕牛,统一登记造册,然后分发给百姓使用。 每个城邑都有两头牛,谁想用都可以,官府不加以干涉。(战国的城邑大部分都是那种小村子,一个村可能就几十人。比如说周朝灭亡的时候还有几十座城,但一共只剩三万多人。) 但官府也有条件,耕牛在分发下去以后,不能私自宰杀,更不能饿瘦了!耕牛必须由各城派专人饲养。 每年年终,官府会派人下去查看分发的耕牛有无伤病,如果遇到那种得了伤病或者是被饿瘦的耕牛,官府有权把牛收回,并且整个村落以后都不要再想找官府借牛! 耕牛死亡以后,当地的里君(村长)需要及时向官府报备,不得私自宰杀。 为了防止有村霸将耕牛据为己有,田秀还出台了一项律令,有强行将耕牛占为己有的,百姓可向当地官府举报,一经查实,对方身家的全部资产,则归举报人所有。 这项政策极大的避免了乡绅村霸独霸耕牛的可能。 而田秀推行的这几条政策在这个时代,乃至后世500年,都是极为超前的。 田秀正在相府忙着处理各地送上来的公务时,宫中来人了。 韩乐请田秀到宫里去一趟,说是有事找他商议。 田秀不敢怠慢,马上起身往宫中而去。 来到王宫以后。 韩乐在她的寝宫召见了田秀。 两人隔着一层竹帘对话。 “丞相,我找你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田秀刚准备坐下,就听见竹帘后面的韩乐开口了。 “太后,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田秀马上站了起来说。 “丞相,请坐吧!”韩乐温和的说道。 田秀这才重新跪坐好。 说实话他在家里面都是坐椅子了,这样贵族起来很不舒服。 但当着韩乐的面,田秀的坐姿还是挺端正的。 竹帘后的韩乐悠悠开口:“丞相,我们的耕牛分发给百姓以后,你就不担心各城只是过度使用,却不好好饲养吗?” 这个问题一出,田秀立马就笑了。 “卿笑什么?”韩乐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并没因为田秀当着她的面发笑就生气。 “殿下,您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让臣觉得有些可爱!”田秀没说,你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傻。他还是得给太后留点面子不是。 “哦?丞相,您觉得我这个问题很愚蠢吗?”韩乐就算不知道可爱是什么意思,也能猜测出来,这是田秀在笑话她,所以已经有点生气了。 田秀赶紧正色道:“殿下放心!耕牛是宝贝,没人会舍得饿着它!而且我们早在分发耕牛的时候就出了相关的律令,一头耕牛如果被饿瘦了,就要罚款五百钱,要是因故死了,则要赔偿整头牛的损失。” “嗯!”韩乐听完田秀的解释,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这些钱由谁来负担?” “启禀殿下,所有损失都是由整座城邑的人一起分摊!”田秀回答道。 “百姓们要是没钱呢?”韩乐又问。 田秀答:“那就按照国法来处理!抄家或者是用家中值钱的东西来抵债!” 各国都经常遇到灾情,老百姓在衣食无着的情况下,只能找官府借贷才能维持生存。 官府也会适当的收取一些利息,比如说田秀的老祖宗,就是用大斗米出借百姓,百姓们来还债的时候又用小斗收粮,以此赢得民心。 但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像田秀老祖宗这样“好心”,一旦普通百姓在借贷之后无钱偿还,等待他们的就是抄家抵债,要是家里的资产不足以抵债,那全家都会被没为奴隶,各国皆是如此。 只是秦国最严重,秦国对百姓的利息是最高的,加上严苛的秦法,这就搞得许多百姓因为无力偿还贷款最后举家破产。 韩乐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她并没说什么。 “殿下,您还有什么疑问吗?”田秀手头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没别的事情,他准备要走了。 “虞君建议,让各地的官员效仿秦国的官员,亲自到田间地头,与百姓一起劳作,你怎么看此事?”韩乐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可不好轻易回答。 秦国的官员可不是在田间跟老百姓一起劳作,他们还要鞭策百姓,防止有人偷懒! 秦国就是靠这种手段,不断地压榨百姓,来激发国家的潜力。(暴秦就是这么来的) 赵国要是也搞这种政策,肯定要挨骂! 田秀知道,虞卿那个老好人是不可能提出这种政策的。 这肯定是韩乐的主意。 没看出来,这女人的心思够毒的。 不过这项政策对百姓虽说残酷,但对国家却是有利的。 一旦百姓有了官员的鞭策,粮食产量想不上去都难。 “回殿下!”田秀说道:“虞君的这项政策很好,可以试着在我国推行一下。不过,要让官员注意分寸,以免激起民变。而且臣建议,最好先在上党和河东附近几个郡推行。这几个郡靠近秦国,有些还被秦国管辖多年,这些百姓应该更容易接受这些政策。等在这些地方实行一段时间后,再推行到全国也不迟。” 听田秀这么一说,韩乐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这件事情丞相就尽快去办吧!”韩乐对着田秀吩咐道。 “是,臣会尽快落实这件事。”听了韩乐的话,田秀确定了,这绝对就是韩乐自己的意思。不然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拍板决定都不找其他人来商量。 “丞相!朕听说,您的邯郸世家推销的各种商品,畅销天下。 ”韩乐突然提起了田秀的邯郸世家。 这让田秀一时间有点摸不透,韩乐到底起了什么心思。 “马马虎虎罢了!”田秀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马马虎虎?”韩乐捂着小嘴笑了:“朕怎么听说,您搞了一款邯郸世家的香皂,听说还有限量,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个嘛......”田秀没想到韩乐连这个都知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不知道太后问这个是何意?” “哦?”韩乐来了兴致,“朕也很感兴趣,不知道丞相能不能送朕几块?” 田秀嘴角一抽。 这种自己搞出的噱头,韩乐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也会有兴趣? 田秀忽略了,韩乐到底也是女人,她对奢侈品也有种疯狂的追求。 “丞相要是有困难就算了!”韩乐故意说了这么句。 “哪里,殿下喜欢乃是臣的荣幸。”田秀赶忙说道。 “那就谢谢丞相了!”韩乐笑着说。 田秀赶忙说道:“一会儿臣回去,就让人把东西送进宫!” 等回了家以后,田秀吩咐周去准备了几块限量版的邯郸世家香皂送给韩乐。 田秀不是没想过把里面的香皂替换成高质量的精装香皂。 不过怕韩乐误会,田秀就让人送了几块一模一样的劣质香皂给韩乐。 反正这东西就是噱头,估计谁心里也不傻,没人会真的拿去抹身上。 刚刚打发走了周,孟赢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孟赢毕竟从城东搬到田秀家了。 她跟赵媛打成了统一战线,自然也没必要住外面。 见孟赢进来,田秀忙问:“夫人怎么来了?” 孟赢把食盒放桌上,打开盖子,里面的香味马上溢了出来。 “人家给你煲了鸡汤,过来尝尝!” “阿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会给我煲鸡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着,田秀把桌上的鸡汤推到了一旁。 第457章 盐铁专营 “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孟赢重新把鸡汤退回到田秀面前,说道:“我听说最近邯郸世家搞出来一款限量版的香皂……” 田秀瞬间无语。 特么的,韩乐想要就算了。 孟赢居然也想要! “没有!”田秀没好气的说了句。 那些限量版香皂,是拿来坑其他国家贵族钱的,要都让本国权贵自己消化了,那田秀还赚谁的钱去? “切,小气鬼!”孟赢不高兴了。 不就几盒香皂嘛,犯得着这么小气吗? “鸡汤给你放桌上了,我走了!” “等等!”田秀叫住了孟赢。 田秀本来想把限量版香皂就是一个噱头的事情说出来,但转念一想。 孟赢也不是个简单的小女人,她不可能看不透这点儿小伎俩。 既然她知道,还来找自己索要。 那就只能说明,孟赢和韩乐一样,都是小女子心性发作。 她们都是单纯的喜爱奢侈品! “看在你帮我送鸡汤的份上,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一盒!”田秀终究还是妥协了。 孟赢高兴的用胳膊挽住田秀的脖子,“夫君,你真好!” “这事情可不敢让公主他们知道了,懂了吗?” 田秀对孟赢叮嘱道。要是让赵媛知道他居然给孟赢送了盒限量版香皂,估计她嘴上不说什么,但肯定会暴走。 “人家知道了!”孟赢答应的非常痛快。 她走了以后,田秀盯着桌上的鸡汤陷入沉思。 这孟赢对奢侈品有追求,赵媛她们不可能没有。 要是他们也来求自己,该怎么办呢? 田秀有点后悔了,刚才不应该答应孟赢的。 这一碗水端不平,家里肯定着火。 思来想去,田秀让人去叫来了赵媛。 “公主!送你个礼物。”田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印着邯郸世家标志的盒子推到赵媛面前。 赵媛看了以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然后又恢复如常:“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田秀喝着孟赢送来的鸡汤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都是你让人装的劣质香皂!”赵媛嘴上说着嫌弃,手却很诚实的将盒子端到了手上。 田秀见此一笑:“公主,这香皂我只给了你一个人,可别让其他人知道哟!” 赵媛走了以后,田秀又让人叫来魏无衣。 “无衣,送给你的礼物!” 田秀熟练的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盒子。 “哇!是邯郸世家限量版的香皂哎!给我的吗?” “对,我只给你一个人,千万别告诉公主她们!” “知道了!夫君你真好!”魏无衣在田秀的脸上亲了一口。 夫君果然独宠自己,这么好的东西都送给自己一盒。 魏无衣拿着香皂美滋滋的离去之后,田秀又让人叫来上官文君。 “文君,给你的!” “先生,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哎!给你就拿着!” 上官文君这才小心的把盒子收到手里:“谢谢先生!” “你记住哦!这个东西我只给了你一个人可千万别让无衣她们知道!” 上官文君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才揣着盒子离开。 田秀在上官文君走后,打开了抽屉,望着里面剩下的几盒香皂陷入沉思。 “哎!奢侈品害人呐!” 同一时刻的秦国咸阳。 吕不韦看着自己的爱妾刚刚花费100金购买的一盒劣质香皂,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哎!奢侈品害人呐!” 田秀搞出的这种限量版香皂,在秦国被炒出了百金的天价。 市面上一些不法商人,还拿了不少假货来冒充真货。 明明只发了100盒的邯郸世家香皂。 居然在咸阳卖出了1000多盒…… 吕不韦和子楚商议后,紧急下达了命令。 严禁邯郸世家出售的奢侈品在咸阳流通。 当然,除了丝袜。 毕竟秦王也好这口,而其他的马面裙什么的东西,在秦王看来有点伤风败俗,就严禁出售了。 不过吕不韦越是这么搞,秦国的贵族反而越想去买邯郸世家的奢侈品。 到了后面,为了能买邯郸世家出产的商品,秦国的一众贵族不惜铤而走险,冒着违背秦法的风险,高价的从那些商人手上购买自己喜爱的商品。 以至于子楚不得不下令,解除了邯郸世家的限制令。 没办法,越限制那些贵族越想买。 这就让秦国大量的黄金都流到了其他国家,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开了让贵族们买个够。 邯郸世家把秦国搞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赵国邯郸这边。 一处荒山上,随着几个赤膊工人推着独轮车出来,一车一车的矿石被倒到了一旁。 这些矿石由专人进行了筛选,而后进行提炼。 没过多久,一批黄金被顺利提炼出来。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田秀那里。 “丞相,之前让人在邯郸附近开采的金矿,目前已经开采出黄金了。”毛遂来到田秀面前,汇报着金矿的开采进度。 “收成怎么样?”田秀一听说开采出了黄金,身子都往前倾了倾,这事让他相当重视。 赵国的财政一直相当糟糕,这些黄金要是能开采出来,可是能救急的! “收成很差,目前开采的金矿数量一共有七个,但是这七个金矿在差不多五个月时间里,全部也只开采出了不到1000两黄金。”毛遂摇着头回答了田秀的问题。 田秀有些惊愕:“七个金矿只开采出了一千两金子,不可能啊!” 据田秀所知,目前赵国开采的这七个金矿在后世都是有名的大金矿。 这些金矿每年能开采出的黄金达到了数吨到数十吨不等。 就算现在的开采工艺不如后世,但好歹这些金矿也都是第一次开采,怎么可能五个月时间只出了一千两金子? “丞相!这些金矿里面所蕴含的黄金大都是埋藏在地底,开采难度极大。我们的工人遇到了许多巨石,往往把一块巨石凿开,就要耗费数个月时间!”毛遂艰难的开口说道。 这个时代的开采技术太落后了,对的,矿产只能拿人工,而人工无非就是用凿子去凿,用锤子去锤,这样进度能上去才有鬼。 田秀的一只手指不断的在桌上敲打,想要提升采矿进度,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炸药搞出来。 尽管这个时代的炼丹术士已经把炸药搞出来了,但真的想把这些炸药用来采矿,还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火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稍有差池,是会要人命的。 “你先下去吧!金矿继续开采,能开采出多少就算多少!第一批开采出的金矿一半送到宫里让太后过目,剩下的一半交给公主。”田秀对毛遂吩咐道。 金矿是归国有的,第一批开采出来的金子当然要送到宫里先让韩乐母子过目。至于为什么把剩下的一半给赵媛,这可不是田秀贪赃枉法。 赵国去年遇到的灾情,还是田秀自掏腰包到赵国买的粮。 这些钱都是以公主的名义借给官府的,全有借条。 田秀自然是要把这些借款收回,哪怕只有五百两金子,好歹也是有个进项 。 而且这些金子如果田秀不拿回来,要是全充入国库,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各个部门借走。 赵国目前,最缺德的就是钱,几乎每个地方都在用钱。 田秀拿走这些钱,以后出了急事,好歹还能拿出来应急。 赵国,邯郸。 韩乐拿着一封奏疏,眉头紧锁的坐在帘子后面。她面前站着的则是平阳子赵康,这封奏疏正是赵康写的。 “太后,丞相实在太过分了!目前,我们赵国上下到处都在用钱,邯郸那些金矿好不容易开采出的黄金,他居然拿走了一半揣进自己腰包,这简直是在贪污!”一旁的赵康对韩乐开口抱怨。他的话里明里暗里都是对田秀的指责。 “虞君,楼君,你们两个如何看待此事?”韩乐把目光看向身旁的虞卿和楼昌。 赵康来告状,是带上了虞卿等人的。 不过虞卿和楼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被赵康逼得,没办法不来。 赵康知道了田秀把五百两金子揣进了兜里,于是拿此事大做文章,非要告田秀贪污。 虞卿几个人拗不过,只能跟着他来见韩乐。 “太后,我认为丞相做的这事情并没有任何问题。去年官府找楚国买粮的钱都是公主自掏腰包垫上的,这些借条现在就存在相府,可以随时查阅。丞相现在要代公主收回欠款,老臣以为并无不妥。”虞卿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田秀自掏腰包到楚国卖粮的事情,虞卿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当初的借条,赵王丹也是认可的,田秀这些年来没少自掏腰包贴钱给官府,现在田秀顶不住了要拿回官府欠自己的钱,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虞君说的有道理!丞相此举并无不妥。”楼昌在四个辅政大臣里面存在感是最低的。 而且他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秦王的谍者,秦王给了命令,让他夹紧尾巴做人。 楼昌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跳起来指责田秀。 赵康见两个人都帮着田秀说话,顿时非常不满:“太后,这公家的钱什么时候变成他田秀的了?” 这话就是在质疑田秀以权谋私。 “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韩乐并没对这事表态,而是询问起了虞卿的态度。 虞卿抬起头说:“太后,这些年我国多有困难,都是丞相在出钱接济。就算丞相以后不出一分钱接济朝廷,我们也说不出什么的。” “可是……”赵康一听这话,还想要继续纠缠。 韩乐抬手打断了他,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丞相是先王指定的首辅大臣,更是大王的相父,朕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丞相的闲言碎语。” 太后两个扶正辅政大臣都支持田秀,这让赵康只能把不满都咽到了肚子里。 “平阳子,平阳君的身体好些了吗?”韩乐不忘关心一下生病的平阳君。 赵王驾崩了以后,平阳君赵豹就跟着生了病,已经连着几天没来上朝了。 面对韩乐的关心,赵康忍不住嘴角一抽。 同样是生病不上朝,韩乐带着赵王亲自到田秀家慰问。 到了他叔父赵豹的时候,韩乐居然就只是轻飘飘的问候这么一句。 “回太后,叔父的身体一切安好!用不了几日就能恢复。”赵康收起不满,回答了这么一句。 “嗯!请平阳子代我向平阳君问好!”韩乐对赵康说道。 “遵命,太后!”赵康拱手回答了一声。 随后三个人一同离开韩乐的寝宫。 “五个辅政大臣,分成三派!个个都心怀鬼胎。”韩乐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摇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 三月上旬的时候,春耕接近尾声。 大殿上,司农李进报告着各处春耕的情况。 等到他念完了以后,韩乐照例说了几句勉励群臣的话,就下令散朝。 朝会刚散,田秀就找到了韩乐。 两人依旧是隔着竹帘对话。 缪贤站在一旁侍奉,一名士史官跪坐在墙角记录着两人的对话。 “太后,我国的财政情况一直很糟,臣觉得,我们得做些变法,增加一下国库税收。 ”田秀对韩乐躬身说道。 “丞相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屋子里没旁人,韩乐的语气相当温和,没有了大殿上那种端庄厚重的感觉。 “臣以为,我国可以将盐铁专营,收为国有!”田秀一句话,就让韩乐一怔。 一旁记录的史官也是诧异的抬起了头看着田秀。 “盐铁专营?”韩乐蹙了蹙眉:“说下去!” “盐铁专营不仅可以充盈国库,还能稳定市场秩序。”田秀顿了顿,接着说道,“铁器关系到国家安全,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而盐业则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利润极高。若实行专卖制度,定能大大增加朝廷收入。” 田秀是借鉴了西汉时期的盐铁专营制度,汉武帝时期,汉朝的国库亏空严重,为了增加税收,财政大臣桑弘羊向汉武帝提出,进行盐铁专卖,以增加国库税收。西汉执行了盐铁专卖以后,税收果然大增。 对田秀的话,韩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此事关乎民生,须谨慎行事。需制定完善的法规制度,防止官员贪污腐败。” 田秀连连称是,“太后英明。此外,臣还打算设立专门机构负责盐铁专营事务,选拔廉洁能干之人管理。” 韩乐思考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明天朝会的时候,丞相可以把您的想法拿出来,和群臣一同议一议!” “臣也是这样想的!”田秀笑着说道。 一旁的史官,飞快地将今日的对话全都写了下来。 这位史官有预感,今天田秀和韩乐的对话,恐怕将永载史册,千秋万代以后还会有后人去议论。 第458章 盐铁之议 第二日,朝会。 田秀提出了盐铁专营的建议后,迅速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时代盐铁的经营权很宽松,民间的百姓几乎都能参与盐铁经营。 而铁器和食盐,都是生活中必须的东西。 田齐桓公的时候,齐国的财政糟糕,齐桓公欲提高税收,被管仲阻拦。 管仲认为,贸然提高税收只会引的齐国百姓怨声载道,不如着重提升盐税。食盐是人体必需之品,没人能不吃盐,就算盐卖的再贵,百姓也不能不吃。 田齐桓公采纳管仲之言,降低了其他的税负,着重提升了盐税,结果齐国府库反而充盈。 食盐之利,可见一斑。 赵国的这些贵族,同样能意识到食盐的巨大利润。 这些贵族运用手上的权力,将食盐开采出来以后,高价售卖到各地赚取暴利。 赵国有不少封君,这些封君在自己的封地内开采盐矿,甚至不需要向朝廷交税。 而他们把开采出的食盐,高价贩卖到各地。 官府只能向他们收取很少一部分商业税。 盐铁的利润,可以说是这些封君除食邑外,最大的税收。 田秀提出盐铁专营,这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挖人祖坟。 朝堂上的各大权贵,以平原子赵康、大司马赵然为首,对田秀提出的盐铁专营进行了激烈反对。 其他的各大权贵,也都支持了赵康二人。 田秀的生意非常大,这些权贵跟田秀有着极深的利益往来,他们之间可以说是盟友也不为过。 不过这一次,关系到自己利益,这些权贵都纷纷的站到了田秀的对立面。 面对一众朝臣的反对,田秀不紧不慢的说道:“盐铁专营,可以大大的增加国库税收,尤其是盐税,据我所知某些商贩,低价开采食盐,然后又以高价卖给百姓以此赚取暴利!结果是老百姓的钱袋子越来越瘪,这些人却赚的盆满钵满。我赵国财政艰难,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就在田秀说完了以后,赵康马上跳了出来。赵豹生病不在,这种时候只能由他顶上代表公族派出战。 “丞相此言谬也!我赵国自从立国开始,就没有进行过所谓的盐铁专营。此举简直是违背祖宗成法!是违背祖宗,大不敬之举!”赵康知道不能跟田秀掰扯盐铁专营的利弊,所以就变换了思路,准备拿礼法来压人。 礼法压人,老套路了属于是。 不过这个套路虽然老,但很管用。 许多国家君王都想变法,比如齐威王、魏文侯,这些人在施政的时候都遇到过挫折。 最多的就是有人拿祖宗成法出来说事,这时代虽说是周礼崩坏。 不过,天下人在明面上,还是遵从礼法的。 一个人如果连礼法都不遵从,是会受到天下人唾弃的! 譬如说隔壁的秦国就因为这个一直被人喊暴秦。 但田秀应对这个,早有了心得。 只听田秀不紧不慢的说道:“所谓的礼法,不就是用来改变的吗?就拿周礼来说,这是周朝人提出的。但是早在周宣王的时候,周宣王自己就违背了周礼。周朝讲究嫡长子继承,可周宣王喜爱鲁武公的幼子鲁懿公,鲁懿公因此被立为太子。周人自己都不遵从自己的礼法,可见礼法这种东西是可以被改变的。” 田秀说完了以后,赵康马上跟着说道:“可是丞相知道鲁懿公的结局吗?他最终被自己哥哥的儿子所杀!周宣王废长利诱,更是被史官认为是祸乱的开始!” 赵康虽说也是花花公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时代任何一个花花公子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 对于田秀拿周宣王举例,赵康立即进行了坚决的回击。 “我只是用这件事情来证明礼法是可以被改变的!至于说周朝的崩坏,纯粹是因为天灾人祸,与宣王不尊礼法其实并无多大关系!而且鲁懿公之死,也是因为他不体恤百姓,引得国人震怒,最终被国人联合哥哥的儿子所杀。可见,如果不实行利民之政,才会引起国家的祸乱!”田秀是跟随苏代学过纵横家的话术的,他懂得如何在辩论中扬长避短。 就拿刚才这番话,田秀巧妙的避开了因为礼法的改变引起的动荡,反而着重将话题引到了周鲁两国之君的执政不当。 赵康听了这话以后,脸憋的涨红,正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时候,长安伯赵然终于把接力棒接过去了:“丞相,按照您说的,难道将盐铁专营,就是所谓的利民之政?” “当然。”田秀胸有成竹地应道,“盐铁专营可以增加国家收入,有了钱才能更好地推行利民政策。再者,实行盐铁专卖还可以稳定市场秩序,防止奸商哄抬物价,让百姓都能买得起生活必需品。” 赵然冷笑一声,“丞相真是好手段啊!如此一来,百姓的钱财皆流入国库,而商人则失去了生计。长此以往,商业必将衰败,经济也会受到影响。” 田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司马此话差矣。商人重利,若任其发展,必定会操纵市场,剥削百姓。朝廷实施盐铁专营,正是为了维护百姓利益。况且,盐铁专营所得收益,也将用于国家建设和民生改善,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赵然被驳的哑口无言。 公族派的两位大佬都吃了瘪,这让其余的权贵们都很着急。 不少权贵都跃跃欲试,准备亲自上场跟田秀辩论一番。 不过公族派两位大佬尚且奈何不得田秀,他们又能如何呢? “太后,大王!既然大家都已经无话可说。臣恳请,即刻起我赵国实行盐铁专营!”田秀拱手说道。 韩乐刚要张嘴同意,就听前面坐着的赵王偃开口道:“相父,此事关系重大,孤看还是等平阳君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同议论!” 朝堂上的形势,赵王偃看得很清楚。 这些贵族,摆明了是不愿意支持田秀将盐铁专营。 赵偃并不在乎这些贵族利益会不会受损,他在乎的是,既然这些贵族反对田秀,刚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田秀这个相父给赵偃的压力太大了! 赵偃很想摆脱田秀给他的压力,不过他头上压着两座大山。 韩乐这个母亲,田秀这个相父。 两个人压的他喘不过气。 朝堂上的朝臣又不敢得罪这两人,赵偃就像个吉祥物。 赵偃已经16岁了,心智早已经成熟。 他自然不甘当做一个吉祥物。 这次好不容易满朝公卿都反对田秀,赵偃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要这次自己能跟这些权贵站到一起,必定能博得他们的好感。 那么以后这些人也会自然而然的向自己靠拢。 这样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拥有势力,跟头上的两座大山分庭抗礼! 赵偃的心思,赵康等人并没察觉到,或者说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让赵王偃有点难受,自己帮这些权贵站台,他们为何不站出来附和自己呢? 赵王偃难受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老师虞卿,并且向他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虞卿犹豫了一下,准备起身赞同。 赵偃好歹是他的学生,虞卿也得给赵偃的面子。 不然对方好不容易拿个主意,还没人赞成,那多尴尬。 不等虞卿起身,后面坐着的一个人开口了:“大王此言极是!先王指定了五位辅政大臣,盐铁专营干系重大,应该请五位辅政大臣一同商议,绝不能贸然决断!” 赵偃没想到,公族派这几个废物没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自己,倒是一个漠不相关的大臣站了出来。 赵偃顿时对这人充满了好感:“卿家是何人?” “臣假司寇郭开!”郭开朗声答道。 “郭开?”赵偃在心底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郭卿说的不错,甚合孤意!” 赵偃兴奋的说道。 此时,赵康等人也反应过来了。赵偃这是有意在向他们示好。 赵康人也跟着说什么大王言之有理,大王圣明之类的话。 赵王偃见这么多朝臣都认同了自己,顿时有点膨胀。 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韩乐:“母亲以为如何呢?” 韩乐脸色有点不好。 她已经察觉出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心思。 赵王偃想掌权,韩乐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赵王偃如果好好说,韩乐未必不会不支持他掌权。 但他这样急不可耐的态度,让韩乐很不爽! “大王既然这么说了。朕也没什么好说的。”韩乐虽说不爽,但也不能拂了赵王偃的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决赵王偃,是明摆着打压他。 韩乐不想让人觉得,她这个母亲,有打压儿子的嫌疑。 下了朝以后,韩乐在偏殿单独召见了田秀。 这次缪贤都在外面侍候,屋子里面只有一个负责记录他们言行的史官。 “丞相,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帘子的那一面传来韩乐的声音:“看来,我们想推行盐铁专营,阻力很大!” 韩乐用到了“我们”这个词,表明了自己跟田秀站在了同一战线。 这让田秀心中有些感慨。 隔着帘子的缝隙,田秀能清楚的看到韩乐那双凤眼,田秀直视着韩乐的眼睛,说道:“他们越是反对,我们越应该去做!盐铁专营,乃是利国利民之举,绝不能因为几个贵族的反对就退缩。” 韩乐张开嘴想说话,余光注意到了墙角的史官。 “你先下去!” 史官抬头看着韩乐:“太后,臣要如实记录您和丞相的言行,请恕臣不能出去!” “太史公这样是不能长命的!”韩乐冷冷的说了一句。 面对威胁,史官不以为意:“就算太后杀了臣,臣也会如实的记录二位所说的话。” “好,好的很!”韩乐被这个刚直的史官给气笑了。 “既然太史想要记录,那就让他记录好了。不过我和殿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国家机密,如果哪天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臣自当会去处置这个泄露秘密的人!”田秀把自己的眼睛瞥向一旁坐着的史官。 史官握着毛笔的手抖了一下! 犹豫了片刻以后,这位史官还是站了起来。 在对着韩乐行了一礼后,犹豫了一下,他又对田秀一拜,这才出门。 史官并不怕死,相反如果自己忠实记录君王的话因此被杀,这反而能让自己名垂青史。 但田秀这厮太特么坏了! 他杀人,还给你扣个帽子,说你泄露国家机密! 这样自己要是被杀了,不仅不能名垂青史,还要背上个叛徒的骂名。 思来想去,这位史官只能选择出去了。 不过出门了以后,史官还是在史书上写了一句话:“丞相不听臣记其言行犹惧我!” 史官出门了以后,韩乐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贤卿,你想把盐铁专营,本意是好的,不过你这是断了那些权贵的财路,只怕他们马上就要联合起来,一同对付你了!” “这不是有太后为臣撑腰吗?”田秀还有心思开玩笑。 韩乐没好气的说道:“要是大家都站出来反对,我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多人的怒火去支持丞相!” 田秀听了这话以后认真起来:“太后不必担心这些权贵群起反对。此事臣已经有了计较。” “哦?” 田秀继续说道:“臣会让影子组织在邯郸散布舆论,指责这些权贵阻挠盐铁专营,是为了谋一己私利,让他们变成众矢之的。并且鼓吹盐铁专营的好处,以获取百姓支持!” 影子组织的事情,韩乐是知道的。 但她没有想到,影子组织已经发展到能在邯郸随意的控制民间舆论。 要是自己哪天得罪了田秀,他给自己造几个谣。 那还得了? 韩乐的脸色有点难看。 “太后怎么了?”田秀见韩乐脸色难看,不由出言询问。 韩乐犹豫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丞相有一天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吧?” 田秀闻言,也知道是自己操纵舆论这种手段让韩乐忌惮了。 “殿下请恕臣无礼了!”田秀直接动手掀开了面前的竹帘,看着对面的韩乐,迎着对方诧异的目光说道:“殿下一直以来都是臣所景仰的,臣愿意守护您,为您做任何事。如果您不相信臣。那么秀,现在就可以挂印而去!” 说着,田秀解下了腰间的相印。 韩乐见此,眼神中闪过感动的泪花:“卿放手去做,朕不疑卿!” 俗话说,真诚往往是必杀技。 使用真诚对待一个女人,更是必杀中的必杀。 第459章 谁在梦中 翌日朝会。 今日的朝会关系重大,刚刚一大早的,群臣就都已经到了王宫。 就连多年不露面的乐毅、蔺相如这些老家伙也被惊动了。 赵王母子是最后来的。 以往赵王母子出场的时候,都是韩乐牵着赵王偃。 但今日,母子二人却是一前一后进场的。 赵王偃意气风发的坐在王座上,等群臣礼毕以后,不等后面的韩乐开口,就说了句平身。 这让刚张开嘴的韩乐有所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群臣谢过后,朝议正式开始。 “诸位贤卿,昨日相父提出要将盐铁专营,今日我赵国群贤毕至,不知诸位贤卿,如何看待此议?” 朝会刚一开始,赵王偃就兴致勃勃的把昨天的议题抛了出来。 通常来说,朝会上发言最多的都是韩乐,毕竟她手上握着赵王的印玺。 但今日赵王偃的举动,多少有那么点喧宾夺主的感觉。 不过群臣倒也没多想,都以为是韩乐有意在给赵偃树威。 “大王!老臣以为丞相的决议不妥。”平阳君赵豹站了出来。 昨天他生病没来上朝,听说是病的很重。 不过看他的气色倒是不错,并不像有病的样子。 “平阳君可以这样认为?”赵王偃微笑着用一个和善的目光看着赵豹询问道。 平原君去世后,赵豹就成为了公族派的新任领袖。 赵王偃急于亲政,对待赵豹的态度,比起往日要亲热的多。 感受到赵王偃的善意,赵豹拱起手说道:“关于丞相在朝会上提出的一些关于盐铁专营的看法,臣觉得是有道理的。” “不过,丞相觉得将盐铁专营就能利国利民,这种想法就未必正确了。” “昔日齐国的管子,就是加高了食盐的税收,从而让齐国的府库迅速充盈。” “但实际上这种做法,苦的终究是升斗小民。既然丞相说是要利民,那为何要做出此等剥削民众财富的政策?”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赵康昨日面对田秀时,被搞得手足无措,几次下不来台。 赵豹一上场,直接就反将了田秀一军。 田秀一直拿盐铁专营利国利民说事,赵豹就反过来说此举只能坑害百姓。 这个反击可以说比赵康那种拿礼法压人要高明的多。 田秀总不能说,老百姓的利益无关紧要,给国家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这么说了,田秀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连这些年积累的名望也会毁于一旦。 赵豹说完了以后,群臣立马开始沸腾起来。 “平阳君说的好哇!” “是是是,说的太好了!” “这些话可是我等肺腑之言啊……” 听着底下群臣的议论,韩乐有点坐不住了。 这局面对田秀,似乎有点不利。 韩乐刚想张口帮田秀说几句话。 赵康紧跟着拱起了手:“太后,大王!臣有话要说!” 韩乐自知,赵康发言肯定是要继续朝田秀发难的。 不过这是朝会,人人皆能发言。 韩乐总不能阻塞言路。 因此韩乐虽然心有不满,但也只能让赵康说话。 只见赵康清了清嗓子,直起了身子,手执笏板,朗声说道:“太后,大王,诸位群贤。丞相所提出的盐铁专营,的确可以增加朝廷的税收。” “但这等掠夺民财之举,与商鞅疲民弱民并无区别。” “我赵国执行这种政策,只怕会惹得民怨沸腾,各国更是会指责我国虐待百姓。” “朝廷的钱袋子鼓了,但人心丢了,那要钱有什么用呢?” 赵康这番话跟赵豹的言论不谋而合。 叔侄两个人都是从人心的角度来反对田秀提出的盐铁专营。 就在赵康说完,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公族派大臣,纷纷拍起了手上的笏板,以此喝彩。 一阵有节奏的拍打声过去以后。 赵康放下手,用一个得意的目光看着田秀。 赵豹也是坐在原地,捋着胡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此刻群臣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田秀身上。 “我承认平阳君和平原子说的都有道理!”田秀说完了以后,赵康马上笑了。 这是认输了? 韩乐更是朝着田秀投去了一个诧异的目光。 迎着韩乐那诧异的目光,田秀缓缓拱起了手,不过他刚把手拱起来,就又马上放了下去,只见他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笏板。 这把赵康气的脸绿,这厮分明是在学自己。 田秀举着笏板拱起手说道:“太后,大王,臣以为平阳君和平原子这番话说的都有道理,不过……” 这个不过一出,刚刚还胜券在握的平阳君马上睁开眼看向了田秀。 赵康也有点心慌,凡事就怕出不过。 “不过平阳君他们所说的,盐铁专营会搞得民怨沸腾,这一点臣恐怕不能苟同!” 田秀说完了之后,赵康马上站了起来:“难道您认为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田秀放下手,将屁股跪坐到腿上,捋着胡须淡淡的说道:“民怨会不会沸腾,要问过百姓。” “只有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我们才知道民众真正的想法!” “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是田秀看向赵康反问的。 赵康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豹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拱起手说道:“大王,丞相此言实属强词夺理。他又不是城中百姓,怎知赵国百姓看法?” 赵王偃闻言,轻轻点头刚想附和。 田秀马上反问了一句:“那平阳君,你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了?既然不是,那你们怎知我说的又不对呢?” “这……这……”平阳君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了,随后开始猛烈的咳嗽。 赵康赶忙上前为他叔父理气,赵然则是对田秀怒目而视:“田秀!你看看你把我叔父气成什么样子了?” 田秀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只是依据事实和平阳君辩论而已!” 赵豹心理防线脆弱,能怪我吗?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把王朗骂的吐血,也没人群马诸葛亮啊! 这辩论就是要求双方的心理素质强悍,心理素质那么脆就别学人家出来辩经。 赵豹被一群人围着弄了很久,这才缓过了气不咳嗽了。 “丞相!”赵豹用一个愤怒的眼神看着田秀:“我敬您是大王的相父,请您不要在这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赵王偃也跟着出来帮腔:“相父,虽然您是我的相父,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您不对,你应该向平阳君道歉。” “对!必须得道歉!” “丞相得给平阳君道歉!” 公族派的朝臣个个群情激愤的要让田秀道歉。 这就是逼着田秀低头,只要他今天道歉了。 盐铁专营这事,也就算黄了。 韩乐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大王,丞相是你的相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赵王偃被训了一句后,心中不禁怒骂:“你这多事的妇人。” “母亲教训的是!”赵王偃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其余人见韩乐出来帮腔,这才没强迫让田秀给赵豹道歉。 但目前朝堂上的形势,对田秀可不乐观。 田秀再拿不出反击的手段,盐铁专营基本就没戏了。 韩乐正考虑,要不要自己用太后的身份,威压群臣。 田秀终于说话了:“太后,方才平阳君提到了臣强词夺理。” “臣究竟是不是强词夺理,臣说了不算。不如问一问这城中的百姓,问问我赵国的黎民,究竟我们谁说的才对?” “好啊!”赵康一听这话,马上站了出来:“那我们明日就从邯郸城外找几个百姓,看看百姓究竟支持谁!” 赵康很自信,这邯郸就是公族派的天下。 别的不说,邯郸附近的土地全都归赵国公族所有 。 只要赵国的公族团结起来,控制老百姓的舆论还不轻轻松松? 就在赵康说完以后,田秀马上笑了:“何须明日呢?我们干脆接着就找几个百姓来问问。” 韩乐一听这话,瞬间知道了田秀也是留有后手。 两人会心一笑。 “丞相,这仓促之间去哪找百姓呢?”韩乐明知道田秀已经把演员安排好了,但还是要配合着演一下戏。 田秀拱手说道:“臣昨夜已经亲自下乡实地访查过,不妨我们来问问他们,支不支持朝廷将盐铁专营!” “好!”韩乐微微点头:“那就请丞相将人请上来!” 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根本就没机会张口反对。 须臾,一个老者带着十几个百姓出现在了大殿外面。 这个老者一进门,就率先跪了下去,身后的十几个百姓也跟着跪倒。 “老丈,你不要怕,我是田秀!今天叫你来,是大王和太后想问问你们,如何看待朝廷将盐铁专营?” 田秀来到老丈面前,将对方扶起来,满脸温和的说道。 老丈听完,原本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下。 “俺其实也不懂啥朝廷大事!”老丈语气坚定的说道:“但俺支持丞相,相信朝廷!” 赵康不屑的一笑:“这话谁教你说的?” 说着赵康把目光瞥向田秀。 意思就是这人分明是你找的演员。 田秀并没说话。 老丈却用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声说道:“哪还用人教啊?丞相对我等都有活命之恩,没有他,我们这些人早饿死了!” “我们相信丞相,更加相信朝廷!” 后面跪着的十几个百姓也跟着大声附和。 赵然恶狠狠的来到老者面前:“老头,我警告你这里是朝堂,当着大王太后的面,休得胡言!” 老丈丝毫不惧,他缓缓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卷册。 这卷册展开以后,足有两三米长。 老者用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这是我们邯郸百姓所写的万名表,上面总共有7453个名字!我们对丞相所提出的决议,我们无条件的支持!丞相提出的政策,就是我等百姓希望的。” 看着那份万名表,群臣为之一震! 赵然满脸不可置信的托起那份万民表,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以及印着的血手印,满脸震惊。 “这,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是伪造的!短短一晚上时间,怎么可能弄出这么一份万名表?这肯定是假的!”赵然对着群臣大声咆哮道。 老者摇着头说:“这是真的!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各位大人都可以到城外查证!” “胡说!你胡说!”赵康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老丈面前说道:“你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是不是?” 老丈依旧是摇头:“谁也没有指使我!我老丈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指使!” “如果硬说有谁指使我来,我可以告诉你,是我的良心!” “其实我并不是邯郸百姓,我是从云中来的。我家乡遭了灾,三个儿子都饿死了,两个孙子也死了,只剩一个孙女相依为命。” “我带着小孙女跟着逃荒的大军来到邯郸附近祈求活命。” “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情我们,我抱着我的小孙女,躺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等死。” “这时候,丞相来了,他为我们这些灾民送来了救济的粮食,救活了我和我的小孙女,我们中很多人都受过丞相的活命之恩。他在救了我们后愿意回家的资助我们路费,愿意留下的,他将马服山上的良田分给我们安家……” “我们不知道盐铁专营对百姓有什么好处,但我们知道他是真心为了老百姓着想的,所以我们无条件的支持他!” 这一番话,振聋发聩。 这一番话,令人动容。 群臣沉默了。 赵康也沉默了。 赵然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就算你们都支持田秀,但你们这些人也只是受了他的恩惠而已,我就不信那些没有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会支持他。” 这话刚说完,后面的一个老百姓就送上了一波神助攻。 “我就是邯郸本地人,我的家境还算殷实。” “我也没受过丞相的活命之恩,我今天之所以来,也是因为相信丞相。” “你凭什么信他?”赵然质问。 “就凭丞相每年,愿意自掏腰包赈济灾民。就凭他救活过千千万万的受灾百姓,这条够吗?” 赵然怒吼道:“假的,这不过是邀买人心!汝等都在梦中吗?” 这人说完了以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这人一站起来,赵王偃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只见蔺相如缓缓拱起手,看着赵然说道: “老朽,今日来本来只是旁观,不想说话,但现在看来,老朽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据我所知,丞相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去赈济灾民,救济贫弱,更是时常到民间去吊死问孤。邯郸附近那些过不了冬的百姓,每人每年都能拿到50斤粮米,区区50斤粮米,在各位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这些是能救一户人家的!这些事情,丞相整整做了十年了!试问这些事情,诸君谁曾做过?” 群臣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蔺相如摇着头,指着赵然说道:“非我等在梦中,而是大司马你在梦中啊!” 第460章 争权夺利 “诸卿,对于盐铁专营一议,谁还有看法?” 韩乐见大局已定,立马出言询问。 群臣沉默,只是抬头看向前面的赵康。 赵康又将目光看向叔父赵豹。 赵豹默然。 “好,既然诸卿都不反对,那朕宣布,自今天起,我赵国执行盐铁专营。凡盐业、铁业皆收归国有,严禁私营,违者以国法严惩不贷!”韩乐掀开了帘子,当着众臣的面将这个旨意宣布出去。 赵王偃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韩乐将目光看向他:“大王有什么想说的?” 赵王偃一见到韩乐,马上哑了火只能说道:“孩儿无事!” “好,退朝!”韩乐站起身,宣布退朝。 下了朝以后。 赵王偃愤愤不平的回到寝宫。 他刚一进门,几个侍女就将房门关上了。 赵王偃怒气冲冲的对身旁的宫人们说道:“母后与相父实在欺人太甚!他二人一唱一和,全然没有把孤王放在眼中!盐铁专营这么大的事情,母后随便一张嘴就答应了,她问过孤王这个赵王吗?” “你们说幕后是不是很过分?”赵王偃将目光看向周围的几个宫女。 几个宫女吓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赵王偃自己抱怨太后就算了,还要来问她们? 这话谁敢接? 一时间,寝宫中的几个宫女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全都滚吧,给寡人滚!” 赵王偃见这些宫女居然不帮他说几句出气的话,更生气了,便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赵王偃一个人坐在垫子上怄气。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王偃不耐烦的抬起头:“是哪个混……” 只见来人居然是郭开。 郭开拱手道:“拜见大王!” 赵王偃一见是郭开,到嘴的脏话马上咽了下去:“贤卿请起!” 昨天关键的时候郭开帮自己说过话,赵王偃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郭开直起身子,看着赵王说道:“大王似乎很生气?” “哦,没有!”赵王偃直接来个睁眼说瞎话。 “是吗?”郭开捋着胡须,对着赵王一笑。 那笑容分明是说自己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赵王偃见此,心中有些恼怒。 这郭开专程来见寡人,是来嘲笑自己的吗? “卿,你笑什么?”赵王不满的问。 “大王!您可是为了今日朝会上,丞相所提起的盐铁专营一事恼怒?”郭开看着赵王偃问道。 赵王偃矢口否认再次来个睁眼说瞎话。 郭开长长叹了一口气,遂转身而去。 赵王偃看出郭开有话和自己说忙从王座上下去拦在郭开前面:“卿,你到宫中而来,必定是对寡人有所教吧?” 郭开说:“是!” 赵偃说:“那您为何又要离去?” 郭开摇摇头:“大王不愿对臣说实话,臣又怎么敢把心声吐露给大王呢?” 赵王偃伸着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所有人都在几十步外,这才将脖子缩回来,说道:“贤卿说的不错,寡人的确是为相父今天在课堂上的事情而生气。” 郭开点点头:“臣正是为此事来的!” “先生,请进来说吧!”赵王偃拉着郭开回去。 两人重新来到殿中。 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郭开拱起手说道:“大王,敢问一句,您之所以生气是不满丞相所提出的政策,还是对丞相本人有所不满?” “郭开汝好大胆子!”赵王偃直起了身子,似乎想发怒:“丞相才是寡人的相父,寡人怎么会对相父有所不满?” “寡人看汝分明是来挑拨寡人与丞相的关系?” “哈哈哈!”郭开抚须大笑。 赵王偃怒道:“汝何故发笑?” “既然大王对丞相没有不满之处,那就请大王治臣之罪!”郭开对赵王偃拱手请罪。 赵王偃打量着郭开。 这厮并不像田秀派来试探寡人的。 莫非他真的对寡人有所教? “先生,请起!”赵王偃扶起郭开,就连称呼都成了先生。 郭开直起身子之后看了赵王爷,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赵王偃并不答,只是长叹一声。 田秀到底是先王指定的托孤大臣,是他的相父,赵王偃可不敢对郭开说自己对象相父不满。 此举堪称是大逆不道。 郭开见赵王偃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数:“大王丞相大权独揽,朝中无人能制衡,太后也惧其三分,不知大王可惧丞相否。” 赵王偃没有否认:“孤惧!” 郭开点点头又问:“大王可忌惮丞相的势力吗?” 赵王偃跟着点头。 郭开又问:“那大王担心丞相会谋反吗?” 这个问题问完,赵王说了句好大胆子,以此吓唬郭开。 对方却毫无惧色。 赵王偃的戒心,这才全部放下:“先生所言不差,寡人实有所虑!” “丞相一人在朝堂之上乾刚独断,更是集军政大权于一手。他若是谋反,寡人绝非对手!” 郭开一笑,拱手道:“既如此开有良策可助大王从丞相手中收回权柄!” 赵王偃闻言大喜,又急忙收起喜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先生此言可当真?” “当真!” “果然?” 郭开直接起身,“大王不想听就算了。” 赵王偃急忙把他拉回来:“先生说就是!” 你说你装什么逼? 郭开撇了撇嘴。 “大王,若您真的想从丞相手上收回权柄,就必须得与一人合作。” “谁?”赵王偃问。 “赵然!”郭开说出了一个赵王偃没想到的名字。 赵王偃一怔:“赵然?为什么不是赵豹或者赵康,这二人才是公族派的领袖啊!” 在赵王偃看来,朝堂上能跟田秀正面交锋的就只有公族派。 赵然何德何能可以帮他从田秀手上收回权柄? “大王此言不差。不过平阳君二人,虽说是公族派的领袖,但平原君去世后,公族派元气大伤,实力早已不复从前。” “赵豹也没有平原君那种振臂一呼的威望,朝堂之上的群臣对他多有不服。” “实际上,公族派在平原君死后就已经分崩离析。他的弟弟和儿子根本就没有力量继承他留下的政治遗产。” 郭开刚说到这里,赵王偃马上打断了他:“先生说的不对,今天在朝堂上,公主派分明全都团结在平阳君和平原子的旗下!” 郭开说:“那不过是因为丞相的政策危害到了邯郸权威的利益,这些人才会暂时团结在平阳君的旗帜下,并不是说他们已经有能力让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他们。” “如果这些人真的真心追随,今天的盐铁专营,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赵王偃听到这里也觉得郭开说的有几分道理。 于是,赵王偃问:“那长安伯就有实力跟田秀抗衡?” “其实没有!”郭开摇了摇头。 赵王偃急了。 郭开:“你看你又急!” 说着郭开摇了摇头。 赵王偃只好耐着性子拱起手:“请先生赐教!” 郭开这才继续说道:“长安伯在公族派的威望虽然赶不上赵豹,甚至就连赵康都不如。但您别忘了,他可是大司马!” 赵王偃恍然大悟:“寡人懂了!先生的意思是让寡人请大司马帮忙,率兵擒拿相父?” 郭开差点吐血。 特么的大王你有脑子吗? 让赵然去拿田秀,你可真敢说。 他要是能有那么大本事,这王位还轮得着你坐? 特么的他自己就当上赵王了。 心里骂骂咧咧半天之后。 郭开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大王,赵然虽然是大司马,但实际上他并不得军心。您要是让他去抓丞相。” “结果只有一个,命令是您上午下达的,他中午就会被手下人绑了送到您面前。” “禁卫军那帮将领都是田秀死党。先王当年设计把他们从军中调走,谁知田秀趁着伐楚之役,又重新把他们调回到军中。” “现在田秀在禁卫军中的势力已经无人可以撼动。大司马也不行!” 赵偃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了。 “先生,请你快教我怎么样收回大权吧!”此刻赵王偃也顾不得什么威严了,直接拱手求教。 郭开也不拖大缓缓说道:“大王想要收回大权,首先就得取得赵然这个大司马的支持。他虽说没有军权,但却可以利用成为您的一枚棋子。” “首先他是大司马,调动起军队名正言顺。大王可以设法让长安伯得到军功,只要他手上有了军功,在军中的威望就能提升,他的威望一提升,大王就能依靠他,和田秀分庭抗礼。” 赵王偃抬起头看着郭开,心说:“你这老小子说的挺容易,军功是那么好获取的?赵然要获得多少军功才能跟田秀分庭抗礼。而且他有了那么多军功不就是第二个田秀,你他喵的可真敢出主意呀!” “贤卿,你这个主意恐怕不太好,要获取多大一个军功才能让大司马得到军队的支持?而且就算他真的有了那么大的威望,到时候寡人凭什么压制他?”赵王对着郭开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郭开说道:“这功劳很简单,有个灭国大功就行了!” 灭国大功,还很简单? 当今天下格局七雄并立。 随便灭一个国家,其他几国都会炸。 忘了齐国是怎么被打废的? 赵王偃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当年五国伐齐之事。 见赵王偃有点不相信自己,郭开这才开口说道:“不一定要灭大国,可以效仿吕不韦,去灭小国。” 赵王偃眉头一皱:“您的意思是去灭卫国?” 当今天下的小国,就只剩下卫国跟鲁国。 至于蜀地的巴蜀充三国。 这三国并没得到广大诸侯的认同,所以不算在体其内。 鲁国距离赵国太远,还被齐国保护。 赵国是不可能去灭鲁国的。 剩下赵国唯一能灭的小国只剩卫国。 郭开笑了一笑:“正是!大司马去灭卫国,凭借我赵国之强势,就算三岁孩童统兵也能灭之。” “大王灭卫,可得三个好处。” “其一可助大司马在军中获得威望,让他拥有可与田秀相抗衡之实力。” “其二,灭卫之功还不足以让大司马全面压过丞相,大司马想与丞相抗衡,就必须得求助第三方势力,这个人就是大王。那时大司马为了得到大王支持,只能紧密的团结在您的旗下,大王则可扶持大司马,与丞相相争,从而渔利!” “这其三嘛,是可以让大王您获得灭国大功,到时候您在赵国的声望必定更上一层楼。您想收回大权也会更轻松!” “故,有综上三点在,灭卫一事,必然可行。” “那丞相和母后会同意吗?”赵偃担心田秀和韩乐两个人会拦着。 “会!” “禁卫军以军功授爵,人心思战。若大司马要带着他的那些部下获取灭国大功,必然人心思战。” “丞相若不准他们出战,用不了多久,他在军中的那些旧部,必然与丞相离心离德。” “至于太后,她更加不能失去军队的支持。” 赵王偃点点头:“那先生速速去招大司马入宫。” “遵命!” 郭开应了一声后,起身准备传命。 “先生回来!” 赵王偃拉着郭开的手,动情的说道:“若寡人来日能亲政,必定委任你为丞相!效仿子楚与吕不韦那样对待您!” 郭开对赵王偃一拜:“谢大王!” …… 韩乐寝宫中。 依旧是田秀隔着帘子和韩乐对坐。 史官老实巴交的坐在旁边记录两人的言行。 “卿,你可真有本事,蔺公都被你收买了!”韩乐言语中有几丝兴奋。 蔺相如这种几朝的老臣,都能跟田秀站到统一战线。 田秀的本事可大的很啊! 田秀嘴角抽了抽。 “神特喵……”田秀说到这赶紧捂了捂嘴,用余光看向旁边记录的史官。 对方果然停下了动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田秀慌忙改口:“殿下想多了,我哪有本事收买蔺公,今日是他主动帮忙的!” “蔺公可真是高义!”韩乐由衷的称赞了一声。 田秀嘴角又是一抽。 韩乐忍不住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田秀说道:“蔺公今日可不是白白的为我仗义执言的,这是个人情。将来是要还的!” “蔺公、虞君都已经老去。布衣派的衰落已经是定局了。” “待到布衣派率领,蔺公家族岂非无人看顾?” 韩乐听到此处也是恍然大悟。 蔺相如这种老东西果然不会白白出来帮田秀站台。 这都是有所图的。 果然还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两人这番对话,可苦了旁边的史官。 时光用嘴咬着笔尖,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这番对话该不该记,怎么记。 第461章 权贵逼宫 盐铁专营开始推行以后,赵国各地的盐矿、铁矿都被收归国有。 赵国公族一夜之间损失惨重。 平阳君赵豹家中。 邯郸的一众贵族齐聚一堂。 “他妈的,昨天官府又回收了我两个盐场!那两个盐场每年能产出好几千石盐,是我的钱袋子就这么丢了。”一个贵族向身旁的人开口抱怨道。 另一个贵族撇了撇嘴:“你还算好的,我封地的几个铁矿,全他娘的让田秀给收走了,就有人替我挖矿的那些工人也被官府征走了,你们说他田秀有什么资格征用我封地的子民?” 大堂里的一众权贵,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盐铁专营以后,他们的利益遭受了多少损失。 “吱”的一声。 忽然大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迎面走来的人是平原子赵康。 “平原子,怎么样了?”一名权贵起身询问。他们这些人今天聚集在平阳君赵豹府上,就是想找对方商讨对策,但对方称病不出,他们也只能在这等。 “我叔父刚才吐血了,他的情况不太好!”赵康负着手,显得忧心忡忡。平阳君死后,赵豹就成为了宗室中最年长的人,他就是公族中的一面旗帜,尽管他的威望远不如自己的父亲,但只要他这根定海神针在,公族起码还能维持表面的团结。 然而,根据自己今天的观察来看,他的叔父恐怕是命不久矣。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赵豹若骤然去世公族派必然分崩离析。 “什么,平阳君吐血了?他的情况如何?”安君赵玺站起来询问道。显然他也知道赵豹对公族派的重要性,公族派正面临生死存亡之秋,赵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我叔父还好,虽然吐了血,但刚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叔父已经帮不了我们什么忙了。”赵康唉声叹气的跪坐到了一旁。 说实话,赵豹就算活着,大概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盐铁专营已成定局,赵豹又能怎么样?难道领他们起来造反吗? 不过这些公族利益受损,谁都不死心,哪怕有一点机会,他们都想起来反击田秀。 “平原子啊!我倒是有个主意。”襄国君赵羽在旁边开口了。 “哦?襄国君有何妙计?”赵康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赵羽。襄国君的爵位已经是传自赵襄子了,到他已经是五代了,俗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而赵国目前的公族,绝大部分都是赵肃侯的后裔,从血缘上来说他们跟赵羽的关系已经很远了。 赵羽在公族里一直都是个默默无名的家伙,对方已经30多岁了除了依靠父辈余荫继承了爵位就再也没有建树。 因此,在对方开口说有主意后,赵康是有点怀疑甚至不屑的。 “那个平原子,既然丞相非要搞什么盐铁专营,咱们何不联合那些利益受损的贵族,商贾,甚至是百姓,联手反对丞相?如此一来,他的政策还怎么推行?”眼见赵康有点不相信自己,赵羽赶忙凑上去开口献策。 “嗯,你说的这个主意倒是可行。但田秀在民间的威望一直极高,他们田氏最会收买人心,这邯郸附近的百姓几乎都倾心于他,我们指望老百姓站出来反对他,恐怕有点不切实际。”赵康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其余的权贵听得神色一脸凝重。 田秀深得民心,他们还怎么煽动老百姓反对? 赵康接下来的话,又让众权贵看到了希望:“不过,老百姓虽然煽动不了,但是联络一下那些利益受损的贵族、商贾,这个想法或许可行。” “平原子有何高见?”赵玺凑到赵康身边问道。 赵康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说道:“我们联合那些利益受损的权贵,一同去向太后申诉,取消盐铁专营!” 这些人眼下想取消盐铁专营这项政策,能走的也就是申诉这些路了。 权贵们纷纷点头表示附和这个观点。 赵羽马上开口了:“要是太后不同意怎么办?” 赵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太后如果不同意取消盐铁专营,那我们就联合起来辞官不干!逼太后妥协!” “对,到时候咱们就辞官回家,不干了!” “难不成太后还能靠田秀一个人维持这么大一个国家?” “说的对!” …… 翌日,和煦的阳光洒在赵王宫的房瓦上,宫人们还在打扫街道,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一名宫女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群人正向她所在的方向逼近。 这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朝着韩乐的寝宫前进,他们的步伐铿锵有力,王宫的地砖都为之颤抖。 不久后,韩乐的寝宫外。 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站着黑压压一片人影,有的正值青年,有的人到中年,当然,其中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些人都穿着他们最体面的衣服,每一个人的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他们挺直腰板静静的站在空地中央,他们有些人是官员,有些是贵族,还有些是商人,今天他们聚集于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共同向太后韩乐上书,请求废除盐铁专营。 韩乐听说数百名权贵闯宫求见,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一面派人去请田秀入宫。 另一面则准备先跟这些人周旋一番。 “我等前来求见太后,请太后出来一见!”赵康站在众人身前,恭敬的对着韩乐寝宫前守卫的一名侍卫说了一句。 那侍卫说了句等着,就进去传话了。 没过多久,缪贤屁颠屁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太后身份尊贵,绝不能就这样出来和大家说话。太后的意思是,请各位选出两位代表,进去和太后说话。”缪贤来到赵康面前,弯着腰向对方说道。 很明显,韩乐已经知道今天这事情就是赵康挑的头了。 而赵康听太后要他们选两个代表进去说话,就朝身后看了一眼,问:“谁愿意与我进去见太后?” 赵羽站了出来:“我愿意跟您去!”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襄国君去合适,他好歹是封君,地位足够高,他跟平原子去合适!” 赵康见众人这么说了,就转头对缪贤说:“请您告诉太后,就由我赵康和襄国君与太后会面。” 缪贤颠颠的进去传话。 不久后,寝宫里又走出一个人。 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太后的卫队长,延陵钧。 只见延陵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用洪亮的嗓门朝着外面吼了一声:“传君命,要平阳子赵康,襄国君赵羽入内觐见!” “平原子,襄国君。你们二位可是我赵氏的代表,待会儿见了太后可别丢份儿!” “对,精神点!” 赵羽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衣服,赵康瞥了他一眼,也跟着扶了扶头上的礼帽。 “好样的!” “看她怎么办!” 一群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后面拱起了火。 赵康迈着自信的步伐,往韩乐的寝宫走去。 赵羽则是摘下了头上的高帽,然后将帽子抱在怀里,还甩了下头说了一句:“走!” 赵康和赵羽二人并排进入寝宫。刚踏进门口,他们就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气息。寝宫内布置得庄严肃穆,华丽的装饰与淡淡的香气交相辉映。韩乐端坐在帘子后面,眼神犀利地注视着他们。 赵康和赵羽气势瞬间大减,两人像只鹌鹑一样恭敬地跪地行礼,齐声说道:“拜见太后!”韩乐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声音低沉地问道:“你们二人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赵康挺直身子,拱手说道:“臣等受众人推举,特来向太后请安,并请教国事。” 韩乐冷笑一声,“请安就不必了,说吧,你们有何指教?” 赵羽接着说道:“太后,如今赵国局势动荡,丞相却在此时大搞什么盐铁专营,臣等对丞相这条政策有所不满,所以特来求太后收回成命,废除这条政策!” “哦!”韩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是来逼宫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微臣不敢!”赵康和赵羽齐声喊道,“臣等只是为了赵国的江山社稷着想,请太后三思!” 韩乐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她紧盯着眼前的两人,缓缓说道,“你们真当朕不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么?盐铁专营乃是为了国家财政,若无此项政策,赵国何以维持?” 赵羽连忙回道,“太后,微臣知道盐铁专营的重要性,但此法施行后,我国官员民众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只怕会激起什么变乱。” “哼!”韩乐轻嗤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民众怨声载道,只有你们这些贵族才会有怨言吧?” “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国家的长远发展。”韩乐站起身来,语气严厉,“盐铁专营带来的收益,可以用于国家建设、军队供养,这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赵康和赵羽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太后,我们并非反对盐铁专营,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保证国家财政收入,又能减轻百姓负担。”赵羽鼓起勇气说道。他不敢说是保证他们的利益,只能说是减轻百姓负担,这样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 韩乐沉默片刻,重新坐回到草席上,“你们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吗?” 赵康低头思考一番,开口道:“或许可以增加其他产业的税收,以弥补盐铁专营的损失。同时,加强对官员的监管,防止他们借机剥削百姓。” 话音刚落下,得到消息赶来的田秀便快步入内:“你们说的轻巧,增加其他产业的税收,老百姓的生活只会更苦!” “卿你来了?”韩乐一见田秀进来,神色一喜,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田秀笑了:“拜见太后!” 韩乐摆摆手:“丞相,请坐!” 赵康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看田秀的表情有些愤怒,更多的还是嫉妒。 太后怎么如此偏心田秀? 他们二人都进来站了半天了,太后也不说让他们坐下。 田秀一进来就能坐着说话! 难道就因为他是丞相吗? “你们两个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反对盐铁专营,但说白了吧,还不是损失到了你们这些贵族的利益?你们敢不敢说,你们是为了一片公心才来反对盐铁专营?”田秀一坐下就朝着赵康二人质问道。 赵羽被说的面色尴尬,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康见队友这么怂,只能自己上了:“我们之所以反对盐铁专营,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 田秀一笑:“是吗?那平原子可敢起誓?” 赵康一听就怂了:“我为什么要起誓?” “你看!”田秀指着赵康说道:“还不是心虚了,不然怎么连个誓都不敢发?” 赵康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我赵康今日前来就是出于一片公心,要是我赵康有半句谎话,就让天雷把我劈死!” 他的话刚说完,田秀就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赵康,这么毒的誓,你都敢发?你还真是有种?” “我有什么不敢的?”赵康今天也算豁出去了。 如果今天不能让此事有个善了,赵康在公族们心中的地位也就没了。 反之,今天他要是能硬刚田秀,逼对方服软。 那今后自己的威望必然大大提升,加上他平原君之子这层身份,叔父死后,公族派必然都要团结到自己旗下。 田秀见赵康这厮居然这么无耻,也不想和他打口水仗了,直接拱起手对韩乐说道:“太后,盐铁专营至少能让国库的税收增加一半以上,如此政策如不推广,对国家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何况盐铁专营的政策刚刚发布,朝令夕改,朝廷的威严何在?以后谁还会信服朝廷呢?” 韩乐点点头,对这话表示认同。 赵康二人见韩乐在偏帮田秀,心中已然大怒。 赵羽挺身而起,道:“太后,如果今天您不同意废除盐铁专营,臣请辞!” 赵康也马上跟着说道:“臣也请辞!” 说着,赵康还不忘补充一句:“而且到时候外面站着的那145名官员,也要一并请辞。” 韩乐面色凝重。 这么多人同时请辞,赵国的朝堂肯定就运转不起来了。 但要是朝他们屈服,这些人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己今后将永无宁日。 韩乐权衡利弊,正欲开口。 田秀却突然在一旁抚掌大笑。 第462章 逼宫失败 “丞相,你笑什么呢?”赵康此刻心情正不好呢,而田秀又是他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所以赵康的语气相当不好。 “你们是在用辞官威胁殿下吗?”田秀止住笑意,一脸正色的看着赵康二人问道。 “胡说!”赵康一听田秀说他们是在威胁太后,立马慌了,“我们只是不满你的暴政!绝不是用这个来威胁殿下,绝对不是!” “你们真的不是在威胁殿下?”田秀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赵康说道:“这是当然了!” “好!”田秀把目光看向韩乐,拱手道:“既然平原子他们想辞官,就请太后批准吧!” 韩乐闻言,大感诧异。 田秀紧接着开口道:“不过平原子,襄国君,还外面不少贵族,在朝廷并无正式官职,既然他们这么想离开朝廷,那就请太后下诏将他们的爵位收回!” 赵康二人闻言,气的要爆炸了。 韩乐这时的嘴角却向上扬了一下。 她算看出来了,田秀这手是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他们的退路。 “太后!”赵康急忙拱手:“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丞相的胡言!” 襄国君也跟着说道:“太后冷静啊!” 田秀冷笑一声,道:“刚才口口声声要辞官离开朝廷的是你们,现在不想走的又是你们。你们不是说要反对我的暴政吗?” “我们只是反对你的暴政,不是连爵位都不要了!”赵羽怒气冲冲的对田秀吼道。 这爵位就是这群贵族的命根子,撸了他们的爵位,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不是你们刚才叫嚣着要辞官吗?既然你们这么想离开朝廷,那就把你们的爵位撸了吧!这也正好合乎你们的心意,不是吗?” 赵康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 赵羽怒气腾腾的拱起手,说道:“我们的爵位都是祖宗给的!你丞相难道一句话就能收走我们的爵位?” “既然你们也知道爵位是祖宗给的,那你们刚才在太后面前说什么要辞官回家是做给谁看的?啊?”田秀怒气腾腾的反问了一句。 赵康二人霎时间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们,我田秀不是明朝的万历,我是风雨来雨里去十几年的真汉子,当年我在长平跟60万秦军交战,尚且没有胆怯,难道还怕你们这群宵小用口水把我淹了?” “你们不是要辞官吗?好啊,你们辞吧!信不信你们前脚走?我马上就能从民间选拔青年才俊替代你们的位置?别以为赵国没了你们就不行了,这地球没了谁,它都照转不误!” 田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记重锤一样狠狠的敲在赵康二人的胸口上。尽管这番话里面有很多地方他们听不懂,比如说明朝的万历,又比如说地球是什么。 但这番话并不难以理解,这就是在告诉他们,我田秀不惧于你们的威胁。 赵国自十年前就在实行察举制,意思就是官府会定期的从民间选取那些有声望的学子入朝为官,尽管这些人不能进入中央,但是在地方上的许多县令司马,都是通过察举选拔上来的官员。 这些人和贵族之间并没有多少利益纠葛,他们更加纯粹,也能更好的服务朝廷。 赵康等人深知,他们一旦真的把手上的官位全交出来,田秀是真马上能从地方上提拔一批人顶掉他们的位置! 这一刻,赵康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好幼稚。 居然想用这种手段来逼田秀就范。 现在是逼宫不成,反而骑虎难下! “这可如何是好?”赵康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田秀偏偏还不肯放过他们,竟在这时,对韩乐说: “太后,请您即刻批准这100多名贵族官员的辞呈,有官位者准他们告老还乡,无官位者削其爵位,无官无爵者,逐出邯郸,让他们回乡养老!” “丞相,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在听到田秀的话后,刚刚还满脸怒容发誓要跟田秀的暴政抗争到底的赵康,立刻变了脸色,他变得满脸惊慌。 假如今天韩乐真的听了田秀的话,那不仅是他父亲苦心经营的公族派将土崩瓦解,他赵康以后也会成为赵氏宗族的罪人!这大殿外面站着的100多人里面有一半都是赵氏宗亲。自己害的这些人丢掉官爵,他们岂能放过自己?这赵国还有自己容身之地? “太后,你不能听丞相的话,我们都是国家的功臣,是国家的勋略呀!”赵康这时候把希望都放在了韩乐身上,他跪倒在地,话音里面带着几分祈求。 韩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罢免他们。 这些人都是赵国的勋贵,要是在一夕之间被罢免。 激怒了他们,万一掀起叛乱,可真够赵国喝一壶的。 所以眼看着赵康已经服软,韩乐的态度也软了下去。 “平原子,放心吧!朕还不会把你们的官爵都剥夺。” 这句话给了赵康一粒定心丸儿,对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太后,刚才叫着要辞官的可是平原子他们,难道他们不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刚才这些人还在朝田秀发难,田秀当然不会放过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田秀!”襄国君赵羽忍不住了转过身对着田秀怒目而视:“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刚才说要辞官的是你们,现在要留下的又是你们。你们难道不知君子当言而有信?莫非尔等不是君子?”田秀字字诛心,让赵羽几乎要吐血。 此刻的赵康二人,真的后悔到极点了。 原本他们还想将田秀逼到墙角,谁知现在反过来被人家逼到了墙角。 “丞相,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把吧!”赵康转过身,对着田秀深深的一拜,算是彻底服软。 形势比人强,这种时候不服软是真不行。 “既然二位都知错了,本相也不会与你们过多计较。只是你们今天纠结这么多官员跑到太后面前来闹事,此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善了吧!”田秀见赵康对自己服软了,便也没过分的逼迫,毕竟韩乐要稳定局面,他得给韩乐这个太后点面子,不能对公族派过多逼迫,不过他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闹事的公族派。必须要让他们得到一点教训,这样他们才会懂得夹紧尾巴。不然以后的日子里,只怕赵康还会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 赵康与赵羽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康对着韩乐一拜:“太后,今日我等搅扰了太后的清净,甘愿领罪!请太后赐罪!” 韩乐想的是,既然他们都认怂了,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一竿子一个甜枣,这才是用人之道,这时候得说点安抚人心的话,稳定一下公族派这些人。 就在韩乐要张口的时候,田秀率先说道: “殿下,既然平原子他们认罪,就请您做出一点象征性的惩罚,以明法纪。” 韩乐面露不悦,但还是问道:“丞相以为要怎么罚?” 田秀说道:“干脆罚他们一万金,再让他们这些人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如何?” 一万金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对这些权贵来说,平摊下去其实也没多少。 不等韩乐同意,赵羽已经抢着说道:“臣等认罚!” 说完赵羽给了赵康一个眼神。 赵康只好跟着附和表示认罚。 韩乐见两人都认罚了,这个主意又是田秀提的,就说了一个准。 田秀见韩乐准了,马上叫来了一名侍者:“你立刻通知司寇府,让宣传部门全力开动,就说平原子等人犯法,太后以国法惩处。相信我赵国百姓知道贵族犯法,太后能一视同仁,今后必定不会有人再敢目无法纪!” 说这句话的时候,田秀还特意用余光瞥了瞥旁边的赵康。 赵康已经是恨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田秀此举不仅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扇,更是拿他们当榜样。 有了他们这些人做榜样,今后哪个人还敢找他田秀的茬? 韩乐又对着二人训诫了一番,接着说了番安慰的话,就让赵康带着门外那些人走了。 赵康跟赵羽一出门,外面等候的那群权贵,顿时围了上来询问结果。 “唉,别说了,咱们走吧!” 赵康长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没脸再见这些人了,只能一个人背着手独自走了。 其余人则是都把目光看向了赵羽,向他询问结果。 …… “丞相!今天你做的未免太过分了!那些人虽说有错在先,但你既要罚他们,还要把他们的过错公之于众,这岂不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吗?”韩乐在赵康二人走后,马上对着田秀开始了抱怨。 “殿下息怒!请听臣一言!”田秀拱起手说道。 “好,朕就听听你如何解释!” “殿下,您觉得赵国的这些贵族,他们的存在对国家有利吗?”田秀问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问题。 为什么说这个问题大胆?赵国的贵族在赵国的影响力极大,就拿赵氏宗族来说,赵氏的宗亲几乎遍布全国,他们这些人就像齐国田氏一样,遍布于各处。 哪个有种的敢说他们的坏话,必定会被这些人联合起来一致讨伐。 六国里面最排外的,除了楚国,就是三晋。 这几个国家都是宗亲势大,君王有时都不得不向国内宗亲妥协。 譬如说昔日赵国的权相肥义,李兑都是倒在了宗族手里。 田秀虽说是托孤大臣,但敢问这种问题,还是要付出极大勇气的。 韩乐也被这个大胆的问题吓了一跳。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这些贵族控制赵国的各行各业,他们将自己的朋友亲足安插到各处为官,又不积极地向朝廷缴纳供奉,如同吸血的虱子,他们的存在对赵国绝非是什么好事!” 韩乐终究还是说了几句大实话。 不过说完以后,她马上对旁边的史官吩咐:“这几句话不要记!” 史官说了声:“是!” 但手上,还是偷偷的把这些话都写了下来。 无他,这些话实在太炸裂了。 如果传到后世的话,必定能成为经典。 史官自然不愿放弃这么经典的对白。 “太后此言极是!”田秀接着说道:“所以说这些贵族的存在,对国家而言,绝非什么好事,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吸血鬼!如果赵国想发展,早晚要把这些吸血鬼通通杀死!” 韩乐要说话。 田秀却抢在她前面说道:“就算是臣有意的向他们妥协,这些人也不会妥协的。我们制定的每一条政策,对这些权贵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他们和我们注定了是无法共存的。” “终究有一日,我们会和这些权贵面对面。” “既然明知道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和他们虚以委蛇!如果真的是脓包,那就早点把它们拔掉!” 原本韩乐对田秀这样直接与公族翻脸,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但听了他的解释以后,韩乐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赵国的这些权贵公族,迟早会成为赵国的绊脚石,终究有一天他们都是要被踢走的。田秀不过是在加快这个速度而已。 “若他们真的被逼反了,丞相又该怎么办呢?”韩乐幽幽的问道。 田秀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些权贵的势力虽然大,但是还没大到能把全国都煽动起来反叛中央。 开玩笑,如果他们能把全国都煽动起来,赵王早成了他们的傀儡了,他们也不至于用辞官这等手段来逼迫韩乐妥协。 这些权贵被逼急了肯定会跳墙,而这种跳墙,正是田秀想看到的。 田秀有着相当的自信,在他们跳墙时把他们拍下去,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将他们统统诛灭! 这心思自然瞒不过韩乐,也瞒不过旁边记录的史官。 史官心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典故:“郑伯克段于鄢!” …… 中午的时候,权贵逼宫的事情就已经传到赵王偃耳朵里了。 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是郭开。 起初赵王偃还很兴奋,他很想看着公族与他的母后还有那个讨厌的田秀厮杀。 但听说这些人很快就败下阵来,兴奋的赵王立马又败了兴。 “这些废物真不中用,那么多人居然都斗不赢一个区区田秀!” “娘希匹,看来我不得不亲自出山!” 赵王偃攥着拳头,意气风发。 郭开则有点诧异:“什么?你去和田秀较量?大王你这是喝了多少?” 第463章 欲谋卫国 田秀的手腕,郭开可是亲眼看过的。 秦王稷,楚王完,魏王圉这些人哪个比赵王偃菜? 就不说他们,即便是赵王丹都比赵王偃的道行深。 但这些老妖怪都斗不赢田秀。 这赵王偃居然想亲自下场跟田秀掰手腕。 这不得不让郭开怀疑,他们的大王是不是中午喝多了,不然怎么说起醉话了? “那个大王,丞相可是您的相父!您与他作对,是不会成功的!”郭开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他真的担心赵王偃这愣头青会发癫去挑战田秀。 田秀可是他老爹指定的首辅大臣,手握废立大权。 真把他惹急了,田秀真敢废了赵王偃这小逼崽子的皇位! 赵王偃被郭开这么提醒了一句,也终于冷静下来。 “没错,你讲的有道理!”赵王偃被郭开这么一提醒,也终于冷静下来。 郭开见赵王偃不发癫了,这才说道:“大王,赵康他们失败了,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哦,什么机会?”赵王偃看着郭开问。 郭开来到赵王偃身侧,拱起手说道:“大王,赵康等人这次和田秀的交锋失败,已经是落了下风。您如果能向他们抛出橄榄枝,整个公族派,不,是整个邯郸的权贵,都将被笼络到您的旗帜下!” 赵王偃眼神一亮,“说下去!” 郭开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大王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公族派和赵然都拢在一起。大王势单力孤,想靠你一个人说动丞相灭卫,并不容易。但如果能让赵康他们加入进来,这就简单多了!” “得到公族派的全力支持,赵然必然能得到一个领兵讨伐卫国的机会。” “这样事成之后,两方人都会对大王感激不尽!而他们两方人都能借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声望大涨,可以说是各方各取所需。” 赵王偃听着大喜:“先生一言令寡人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 不久之后,赵康和赵然都被赵王偃请进了宫中。 两人到了以后。 赵王偃先是跟他们客套了一番,叙了一番几人之间的亲情,然后才切入正题。 就在赵王偃说完了之后,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赵康:“平原子,你说寡人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赵康看着赵王偃,脑中正在沉思。 如按照赵王偃说的,公族派全力支持赵然灭卫,那么事成以后公族派就能重新取得优势,而且赵然也会跟着声望暴涨。 两方人联手对抗田秀。 那时的田秀必然招架不住。 不过赵康仍有顾虑。 赵然虽然姓赵,但实际上他并不属于公族派! 赵然可是赵王丹的亲弟弟,他在公族派心里,一直都属于赵王丹那边的人。 公族派对赵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赵然也不屑于贴上去跟公族派一块玩! 哪怕是后来赵然当上了大司马。 公族派跟赵然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亲近,要不是有田秀,他们两方人自己都能打起来。 而支持赵然伐卫,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的话,大家都好。 但要赌输了,整个公族派都要万劫不复! 公族派全力支持赵然灭卫,结果连卫国这么一个小国都没灭掉! 不要说田秀会趁机发难国内的舆论也能把他们喷死! 所以说这是豪赌。 郭开见赵康还有疑虑,便在一旁劝说道:“公子,你可是平原君的儿子!当年您的父亲一辈子都在和田秀争斗,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要是错过了,只怕您和整个赵国公族都将永无翻身之日!” 赵然也跟着说道:“康兄,这次你支持兄弟一把!等我把卫国灭了,凭借我的声望就能完全压服禁卫军,那时田秀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赵康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主要是担心,田秀他万一看破了我们的心思,不让你带兵怎么办?” “这个不必担心!”郭开在一旁说道:“平原子是托孤大臣,更是公族派之领袖!如果您发动公族全力支持大司马,丞相是很难反对的!” 这句公族派之领袖,让赵康觉得很受用。 连带着他觉得郭开说的这番话也有道理。 赵康抬起头把目光看向赵然:“然弟,你若是带兵去打卫国,真有把握灭了卫国吗?” 赵然自信满满:“最多30天!保证拿下卫国,生擒卫君!” 赵康心里有些没底:“30天行吗?” 赵然笑了笑,掰出一根手指头数了起来:“我们从邯郸南下到濮阳,最多也就是走十天,卫国一个小国,兵员不过数万将领不过几十,面对我国倾国之军,能抵挡多久?最多也就是说十天。我再用十天时间走回来,一个月时间刚好!” 赵康听到此处,再度陷入沉默。 赵王偃在一旁说道:“贤卿,这次你支持王叔,等他灭了卫国回来,寡人一定封您为右丞相!” “真的?”赵康一听这话马上有些激动。 他虽说是托孤大臣,但他身份真的尴尬。 除了一个平原君之子的身份,他其实并没有正式的官爵。 如果自己真能成为赵国右丞相,也算能告慰他父亲在九泉之下的英灵了。 赵王偃见赵康被自己画的这个饼砸昏了,马上伸出一只手:“寡人愿与贤卿击掌为誓!” 赵康刚想把手放上去,又马上收了,回来拱起手:“臣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房间中传出几人爽朗的大笑。 …… 田秀府上。 毛遂来到田秀身侧:“主君,刚刚大王召见了赵康和赵然他们!” “哦?”田秀放下手上批阅了一半的文书问:“都谈了什么?” 毛遂摇摇头:“他们是在密室中交谈的,而且不许人靠近,所以就连臣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讲了什么。” 赵康领导的逼宫行动刚刚失败。 赵王偃在这个时候招对方进宫,他的心思已经相当明显。 “看来大王是急于要掌权了呀!”田秀目视着窗外,说了这么一句。 毛遂点点头认同了田秀的分析,“主君,我们怎么办?” 田秀继续埋头处理公务:“一动不如一静!等!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 翌日朝会。 以平原子赵康为首的公族派大臣向赵王偃上书,赵康等认为卫君不敬赵王,当发兵问罪。 卫国自从成为赵国的附属国后,几乎就没来赵国进行过朝贡。 不过这话若是给卫君公期听了,恐怕要大呼冤枉。 卫国自臣服于赵国后,每年都有按时向赵国上贡,只是贡品不如当初给魏国那样多罢了。 但赵康现在就拿这个为借口,认为卫国不敬赵国,要出兵讨伐。 田秀这时候还有点摸不透赵康的心思,不知道对方忽略卖什么药。 但赵康接下来的话,田秀就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了。 “太后,大王,卫睢尔小邦,也敢藐视上国,臣恳请上君发兵击之,以显我国之威严。”赵康躬身说完。 只见王座上的赵王偃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韩乐,问:“母后以为此事如何?” 韩乐说道:“国家正逢多事之秋,朕以为不宜动武,不如……” “太后!如今新王即位正需立威,卫君即为我国之臣属,当在新王继位之时,前来朝见。卫君不来邯郸朝见,分明是藐视我王!” 赵康说的义愤填膺,身后的一众公族派大臣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让韩乐后面反对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赵康他们把事情上升到了藐视赵王偃的地步。 韩乐继续给卫国说话,这就要让人觉得她这个太后过于软弱,连一个小国都怕了。 于是,韩乐把目光看向田秀:“丞相以为此事如何?” 其实在赵康等人要提出让赵然率兵伐卫后,田秀就已经看穿他们的意图了。 公族派是想借这个机会给赵康刷军功,好扶持对方和自己分庭抗礼。 卫国是个小国,赵然出手,十有八九能成功。 倘若让他们的计谋得逞,今后自己在这朝堂上再想推行什么新政,势必要遭受到阻力。 但是!赵康他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卫国的确只是个小国,可这个小国夹在齐魏赵三国之间,赵然灭卫,别人不说,魏王绝不可能没有表示。 魏国一旦下手干预。 赵然十之八九会失败。 那时,公族派势必也将一败涂地,这朝堂上再也无人能与自己抗衡。 想明白这一层后的田秀,思绪豁然开朗。 “太后,臣以为我国不宜贸然出兵卫国。”田秀躬身说道。 赵康和赵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早就对田秀的反应了然于心。 田秀不是傻瓜肯定能看穿他们的图谋,要是他不站出来反对,那才真的有鬼。 赵康拱手说道:“丞相,卫国藐视上君,您反对讨伐卫国,莫非是有意偏袒卫君?” 襄国君赵羽说道:“在下到记得,卫君似乎与丞相是连襟!” 这话就包藏祸心了。 卫君与田秀是连襟。 这岂不就是说田秀反对伐卫,就是在偏袒连襟? 果然,赵羽说完了以后,田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赵康几人都面露得意。 这是他们事前就商量好的计策,用卫君跟田秀的关系,逼迫他表态支持伐卫! “哎!襄国君休要胡言,丞相乃寡人之相父,岂能偏袒卫君?他反对伐卫,必有原由!相父你说是不是啊?”赵王偃适时的站出来为田秀说话了。 不过这看似是在帮田秀说话,实际上又是在给田秀挖坑。 赵王偃将田秀捧得那么高,要是他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康这些人非得把田秀撕成多少片不可。 “大王,臣以为伐卫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这个时候我们不宜动武!”田秀说出了自己反对的理由。 攻打卫国可能会迎来齐魏下场,你们要掂量掂量! “哼!”赵然冷哼一声:“齐国自君王后崩后,那齐王建就成了一个守成之君,那还有半点进取之心” “我国讨伐卫国,他岂有心思敢干涉?若是他敢干涉,我赵然不介意给齐国一个厉害!” “至于魏国,我观魏国除信陵君外,皆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魏王不干涉最好,他要是敢干涉,本将自当连魏军一并破之!” 说罢,赵然单膝下跪,再次请命讨伐卫国。 与此同时赵康这些气氛组也开始在旁边造声势。 对他们的反应,田秀并不感到意外。 公族派这次支持赵然,摆明着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为了能让这场赌局进行,他们会不顾一切。 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鬼。 既然公族派一定要与自己赌这一把,那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 “丞相,你觉得此事如何?” 韩乐并不知道田秀的心思,但这种时候又不能询问他的真实心意。 只能用这种态度,将皮球踢给田秀,看他怎么说。 田秀拱手说道:“既然大司马这么说了,臣自当支持。” 赵康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战胜田秀,迫使对方妥协! “丞相深明大义,然佩服!”赵然见田秀妥协了,于是便在旁边恭维了一句。反正这一句恭维又不会让他们掉块肉。 田秀却说:“大司马且慢!” 赵然怔住。 “若是这次您出兵卫国,无功而返,甚至大败而归,此事又当如何?” 赵然慨然道:“倘若真的如此,然甘受军法!” 田秀笑了:“那可敢立军令状?” 赵然毫不犹豫:“立便立!” “嗯!”田秀点点头,对着旁边的侍者吩咐:“来人呐,取纸笔来!” 纸币取来后,赵然原本犹豫了下。 要没军令状,万一事情失败,那还有回旋余地。 立了军令状,自己可就没退路了。 但看到田秀那张欠揍的脸,还有一旁大臣们的眼神。 赵然又坚定了决心,拿起笔就立下了一张军令状。 “丞相且看!”赵然写完后,将军令状扔给田秀过目。 田秀接过去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就将那张军令状交给了缪贤,让对方转交给韩乐保管。 韩乐把军令状接过去,并没看上面的内容,而是说道:“既然大司马决心已下,那就请大司马统兵,即刻出兵卫国!” “臣遵旨!” 赵然拱手领命。 第464章 魏王宣战 下朝以后,田秀回到家中。 一众门客来到他的房间。 听说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以后。 毛遂拍着大腿万分痛苦的说道:“主君啊!你上了赵然那群人的恶当了!” “此话如何说?”田秀故意装起来傻。 毛遂说道:“赵康等人表面上是在伐卫,实则是想借这次机会获取军功,以后好与主君在朝堂上分庭抗礼,这分明是他们的计策!” “是吗?”田秀听完神色如常,显然早就对此事了然于心。 “主君!”毛遂惊讶道:“莫非您早已有了对策?” “哈哈哈!”田秀大笑起来:“赵康这群宵小心思,我又岂能看不透?” “那主君您还……”毛遂搞不懂了,田秀明知道那些人是在设计,为何还要心甘情愿的上当? 田秀说道:“公族派想借这次机会为赵然造势,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赵然失败,结果会如何呢?” 尉缭不假思索:“那么今后公族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实力与师父争斗了!” 田秀大笑:“正是!所以我才没有反对赵然统兵。” 毛遂诧异道:“主君,您是说赵然这次不会成功?” 其余人也向田秀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谁不知道卫国只是个弹丸小国。 赵然就是在废,难道连这么个弹丸小国也灭不掉? 田秀正色道:“卫国并不难灭,难以对付的是齐魏两国的干涉。这两国要是下场干涉,赵然绝无成功之可能!” 众人大惊。 毛遂道:“莫非您认为齐王和魏王会下场干预?” 田秀点点头:“这是自然!” “卫国地处于齐魏赵三国之间,乃三国缓冲地带。” “不管三国中任何一方想要吃掉卫国,另外一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事实也的确如此,历史上如果不是长平之战赵国大败,魏王抓住了赵国虚弱的空隙出兵灭卫,卫国也的确不会那么快亡国。 毛遂听罢,说道:“主君,万一齐国和魏国不出兵怎么办?” 田秀摆摆手:“放心!齐国可能不出兵,但魏国100%的会出兵!” 伐楚之役后,魏国在楚国身上攫取了大量土地。 陈都也被魏军收入到囊中。 秦国在失去巴蜀后,一直处于元气大伤的状态,即便恢复了这么久,也没恢复到巅峰时。 魏国如今的实力,已经超越齐楚,暂居天下第一。 毫无疑问,魏王真的下手干预,赵然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 这次赵然出兵伐卫,只带了一万五千禁卫军,另外还有五万从各抽抽调的勇士。 六万五千人讨伐卫国,算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击了。 大军整备完毕以后,赵然带着大军出征。 这次出征,赵然自信满满。 他的军队只携带了十万石粮,这些粮食勉强够大军一月之用。 赵康原本还打算多给他筹措点粮食。 但赵然自认为一月足以灭魏,便拒绝了赵康的好意,只带着这一个月的粮食出兵卫国。 赵然此举,也是有意的向田秀示威。 田秀以往带领大军出征,至少都得准备三个月的粮草才敢出手。 他只带一月之粮,就是告诉田秀,我赵然比你强!哪怕只有一个月的粮食,也能完成任务。 而另一边,田秀带着尉缭和上官文君前往邯郸城外附近的一处矿场巡视。 这处矿场是田秀依据记忆标记出的一块在后世产量巨大的金矿。 亲临现场观摩以后,田秀发现,在没有炸药的情况下,金矿的开采进度相当缓慢。 数百名矿工,辛辛苦苦的挖了一天,但挖出的矿石,也只有几十筐。 经过一番分拣、提炼,最后得到的金子还不足十两。 这甚至不够支付这些矿工的薪资。 这让田秀几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回去的路上,上官文君驾马跟在田秀身旁。 “先生,采矿进度如此缓慢,照此下去,这些金矿恐怕还会赔钱。” 上官文君说完以后,尉缭也马上跟着说道:“师父,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田秀说道:“办法我是有的,但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随即,田秀提出了使用炸药来采矿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无论是上官文君还是尉缭,都倍感诧异。 两个人以前都没听说过用炸药采矿这种想法,所以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天马行空。 田秀却说:“行与不行,总归要试试才知道。” 上官文君劝阻道:“先生,火药这种东西很危险,你真的要上手亲自摆弄吗?” 田秀摇摇头:“君子不立于危墙,我还不会傻到自己去动手摆弄这些东西,我准备找点人帮我做。” 尉缭点点头:“专业的事情要有专业的人做,既然那些术士炼丹的时候能把火药搞出来,倒不妨让他们来开发开发。” 上官文君点点头:“有道理。” 田秀又说道:“我认识的能人不多,寻找炼丹方式这件事情就拜托给小姐了。” 上官文君虽说与田秀成婚,但两人平时的称呼都是先生小姐,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了。 “文君遵命!”上官文君点头应下了此事。 三人在回府以后。 田秀与上官文君一同到书房去大堂处理政务。 尉缭则回房间读书。 他刚回到房间,孟赢就来了。 “小尉缭!”孟赢推门进来。 尉缭没好气的放下书:“夫人,你叫我就叫我,能不能别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字?” “好的小尉缭,快告诉我,今天你跟夫君他们去哪玩了呀?”孟赢摸着尉缭的小脑袋问道。 要不是尉缭今年也十二三岁了跟田秀、上官文君差距太大。 孟赢都要怀疑,尉缭是不是二人的私生子。 田秀也太偏爱这俩人了。 每次出门都让他们两个随行,从来不带别人。 “我和师父还有上官小姐,今天我们到城外的金矿场去视察了。”尉缭如实说道。 “就只是视察?”孟赢有点不信。 尉缭把书捧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信不信就由你了。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孟赢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转身出了房间。 赵媛居然等在门外。 “如何了?”赵媛问。 孟赢摇摇头:“小尉缭说,他们就只是去城外的金矿场视察!” “是吗?”赵媛蹙起眉头,有些不太相信。 孟赢说:“我也不相信,但那小子的嘴太严,我们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 赵媛将身子转到一旁,看向大堂的方向:“夫君终日跟上官文君形影不离,这对你我可不是好事啊!” 孟赢问:“姐姐有什么良计吗?” 赵媛想了一会:“要不再给夫君纳个妾?” “人选?”孟赢问。 事到如今,感受到强烈危机感的两女人也没别的办法了。 只能把心思打到给田秀纳妾这上面。 赵媛想了想说:“妙玉,如何?” 孟赢一皱眉,随即点点头:“她倒是合适!” 夜晚,赵媛来到田秀书房。 对方还正在跟上官文君一起处理政务。 见赵媛进来,上官文君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赵媛来到田秀身旁,提出来要给他纳个妾。 田秀一听,就知道了赵媛的心思。 “公主,我现在每天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了,哪还有心思去纳妾?你一天到晚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赵媛摇摇头:“不给你找个女人,我不放心啊!” 田秀说:“你要实在不放心,你跟上官文君换换,以后你跟在我身旁,帮我处理政务。” 赵媛马上说:“哪有长头发的妇人去干政的?” 田秀没好气的说:“你知道了,还不出去?别打扰我理政。” 赵媛不死心的问了一遍:“你当真是不要妙玉?” 田秀直接把笔放下了:“看来今晚不教训一下公主,你是不会安生了。” …… 次日清晨,赵媛慵懒的躺在床上,孟赢就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样,纳妾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赵媛打了个哈欠,说:“什么纳妾?” 孟赢:“啊?不是你说的?” 赵媛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说过这种话吗?” 孟赢:…… 又一日过后,田秀和上官文君离开邯郸城,一同启程前往信都。 据说信都附近,有一位精通炼丹术的方士。 田秀特意跟上官文君一道前往信都求贤。 几经周折,找到了那位方士的住址。 却被书童告知,他们家先生不在家,已经出门远游。 田秀在临走前留下自己名号:“请先生回来以后告知他,鄙人乃是赵国丞相,中山侯,当今首辅大臣,赵王的姑丈田秀。” “我记下了!”门童知道田秀的身份后,恭敬的行了一礼,送他出门。 田秀也与上官文君一道乘车离开。 几日以后,田秀带着上官文君再来拜访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位先生。 见到那人以后,田秀顿时大吃了一惊。 “是你!”田秀一眼认出了这方士的身份。 对方是他在秦国结交的那个术士,劝。 劝看到田秀,立即躬身行礼:“老朽见过丞相!” 上官文君见两人认识倍感好奇。 田秀将他们的结识经过说了一下。 然后三人一同席地而坐。 当然,上官文君跟田秀坐一起。 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田秀和劝多了不少他们在秦国的趣事。 等闲话叙的差不多了之后,田秀才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劝一听田秀居然要他去研究那种会爆炸的火药,顿时不干了。 “丞相,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行!我只是个炼丹的方士,可不会造什么炸药,您还是另请高明!” “我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的事情!” “真的吗?” 田秀给了上官文君一个眼神。 对方走到外面招呼了一声,一个小仆立马搬着一个小箱子进来,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各种金银珠宝。 劝看着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顿时露出贪婪的眼神。 “怎么样答不答应?” “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再给你加一箱,不干就算了!” “今晚我是你的人!”劝贪婪的说道。 田秀说:“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我要你帮我炼制能采矿的火药!” 劝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丞相放心,最多半年时间,我保证把您要的东西造出来!” “半年?”田秀露出了一个不满意的目光。 劝马上说:“三个月!” 田秀依旧不满意。 劝咬了咬了牙:“两个月!” 田秀的脸色还是不太满意。 劝只好说道:“丞相哟,火药这种东西很危险的,稍不留神,会把人炸死的!寻常方士炼制火药,因为丹炉爆炸被炸死的人不在少数,两个月已经是很紧了。” 田秀见此,终于松口:“那好吧,两个月后,我来这里验收成果!” “请丞相放心!” 田秀带着上官文君准备离去。 临行以前,田秀还留下一句话:“我的钱不是好拿的,如果先生拿了钱不办事,甚至一走了之,我保证您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您抓回来。” 劝连声说了几句不敢,田秀这才离去。 又是几日过去以后。 五月上旬的时候,卫国那边传来消息。 赵然已经带着大军进入卫国境内。 卫君闻之赵国发兵讨伐,甚恐。 卫君南期去信给赵然,请和。 赵然不准。 这次赵然是奔着灭亡卫国而来,自然不会同意求和。 于是,卫君只好派人去给魏王、齐王传信求救。 与此同时的是,赵然开始率领大军在卫国境内攻城掠地,短短几天时间就拿下了卫国境内全部城池仅剩下一座孤城濮阳未克。 赵然几次劝降,卫国群臣宁死不降。 见卫君不降,赵然率兵昼夜猛攻濮阳。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卫君的太子亲自提着宝剑登上城头鼓舞士气。 据说就连卫君的妻子魏国公主也在城中帮忙救治伤兵。 卫国的众志成城之下。 赵然一时之间竟然拿不下濮阳。 5月20日,赵然出兵卫国的第20天。 魏国派出使者前往赵国。 卫国和赵国之间其实并不接壤,中间隔着魏国几座城池。 不过那几座城市都是小城,很容易就能绕过。 赵然带着大军直接穿过了魏国的城池进入卫境。 这让魏王很不爽! 故而派人前往邯郸质问赵王是不是想要引发战争? 赵王偃则解释说,赵国此次只想讨伐卫国,无意与魏王作对。 但显然这种解释并没有说服魏国使者。 三日后,魏国正式向赵国宣战。 第465章 自信的然 魏国宣战以后,赵王偃第一时间召开朝会。 韩乐依旧是坐在帘子后面听政。 “诸位,此次魏国突然向我国宣战,不知诸卿以为我国当如何应对?”赵王偃环视着面前的群臣问道。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显然这次魏国宣战的消息,极大的出乎了赵王偃的预料。 “大王,臣以为我们得马上派人前往魏国求和,向魏王请罪!”说话的是上大夫赵完。 赵完话音一落,赵康马上站出来说道:“绝不能求和!这种时候我们向魏国求和,那就等于告诉魏王我赵国软弱可欺!” 赵王偃点点头:“不错!” 说着,赵王偃看着赵康问道:“平原子,你觉得寡人该怎么做?” 赵康毫不犹豫:“当然是和魏国一战!” “战?”虞卿坐不住了:“咱们拿什么打?现在我国的主力都在卫国,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应对魏国!” 田秀也跟着说道:“如果想打的话,我们只有暂时把主力撤回来,才能有兵力来应对魏国。” “绝对不能撤回大司马!”赵康急了。 这次为了灭掉卫国,赵国可是连魏国都惹了。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退兵回来。 公族派怎么向群臣交差? 今后这朝堂上还有他们的立锥之地吗? “大王!”赵康拱起手说道:“我们必须要完成战前制定的目标,消灭卫国,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魏国这头恶狼!” 赵羽等人也跟着附和为赵康造势。 田秀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表演。 下朝以后。 虞卿难得的找到了田秀。 “丞相,我不懂兵事,你告诉我,大司马他们能不能把卫国灭了?” 田秀没有说话。 虞卿换了种问法:“您认为如果我国这次和魏国开战,能有几分把握取胜?” 田秀看着虞卿,依旧是没有说话。 虞卿伸出五根手指:“五成把握总有吧?” 田秀不语。 虞卿又伸出三根手指:“难道只有三成?” 田秀摇摇头。 虞卿险些没有站稳:“难道连三成把握也没有?” 田秀“唉”了一声转身离去。 虞卿站在原地,看着身旁有说有笑的大臣们,长叹一声:“大司马要将我赵国害的万劫不复了!” …… 平阳君赵豹府上。 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是赵康。 赵豹有气无力的说道:“康儿,这次跟魏国开战,你可有把握?” 赵康自信满满:“这自然是有的!” 赵豹咳嗽了一声,忙问:“你的底气何在?” 赵康说:“我国的禁卫军天下无敌,这便是我的底气!” 赵豹咳嗽的更厉害了,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侄子如此坚定的与魏国开战是有了什么良计,结果对方居然把希望寄托在禁卫军身上。 禁卫军就算是再强,能凭借几万人打败魏国一整个国吗? 想到此处赵豹咳出了一口血,赵康吓坏了,急忙上手去扶。 赵豹一把推开了他:“滚!” 赵康不解:“叔父,康儿做错了什么?” 赵豹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与汝父经营了大半生的鲜血,就要在你们这些后辈手里毁于一旦了!” 赵康闻言,不服气的说道:“叔父,鹿死谁手恐怕还不知道吧?” 赵豹见此,彻底绝望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心里不断的想。 这赵国公族难道真的要完了?年轻一辈中居然连一个出色的后进也没有! …… 三日后,前方有消息传来。 赵然给朝廷发来捷报说是濮阳已经摇摇欲坠转眼就能攻下。 就这样又过去五日,赵然再次给朝廷上表,濮阳城破只在旦夕。 又是三日过去,朝廷又收到赵然表奏,这次赵然信誓旦旦的表示,两天之内必下濮阳灭卫卫国…… 田秀府上。 毛遂拿着赵然最新送来的捷报来到田秀书房。 上官文君正坐在旁边为田秀研墨。 “主君,夫人!前方发来的最新消息。” “大司马向朝廷报捷说濮阳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说着,毛遂将那份捷报放在桌上。 田秀看也不看继续埋头处理手上公务,上官文君则在一旁说道:“据文君所知,这已经是这个月大司马第三次给朝廷上表说马上就能拿下濮阳!” 毛遂说:“这次大司马说最多两天就能拿下濮阳城,他在表奏中说的信誓旦旦,不似作伪。” 田秀闻言,冷笑一声:“那就等他拿下了濮阳再说吧!” 两日之后,朝廷再度收到赵康表奏,这次赵康声称遇到轻微抵抗,拿下卫国还需要几日。 另一边的魏国。 魏王拜信陵君为将,令信陵君统兵十万前往濮阳救卫。 信陵君领命以后,以大将为魏贲先锋,自己亲率大军跟随其后。 魏贲率领万余魏军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濮阳。 赵然收到消息以后,并不惊慌。 在赵然的运筹下,赵军以逸待劳,居然小胜了魏贲一阵。 这一战令赵然信心膨胀。 魏贲吃了败仗,主动给信陵君去信请罪。 信陵君则回信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怎么能因为您吃了一场小败就责备您呢?” “请您继续统兵和赵然交战,我马上就会率大军来支援您。” 魏贲收到信后备受鼓舞,立即整军备战再战赵然。 这一次,魏贲改变了战法,令赵然吃了点小亏。 不过魏贲此人用兵死板,李牧建议赵然,可以在两军交战之时,以精骑突袭魏军。 赵然纳之。 赵魏两军再战,赵军果然大破魏军。 魏贲连败两阵,已经是羞愧无地。 赵然的心却跟着膨胀起来。 “我观魏军,不过如此!想来魏无忌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居然让魏贲这等庸才当先锋!” 李牧摇头:“大司马此言差矣,信陵君用兵如神,绝非庸才,与他交战,我们要打起12分精神!” 赵然不以为意:“将军太胆小了,我看那魏无忌不过浪得虚名!他不来便罢,若是他敢来,本将必要为大王生擒了他,也让天下人知道,这位魏公子不过是与薛文一样的鸡鸣狗盗之徒!” 李牧道:“大司马为将者决不能如此轻浮,否则会遗祸三军……” “混账!”赵然拍案而起:“我熟读兵书,岂用汝教,还不退下!” 李牧摇摇头,无奈退去。 三日以后,信陵君率领魏军主力来到。 而此时,魏贲已经带着所部兵马来到信陵君的面前,向他请罪。 魏贲表示自己连败两阵,败兵折将,实在是有损信陵君的信任,请信陵君收回他的兵权将他绑起来送回大梁向魏王请罪。 信陵君却扶起了他说: “您只是败了两阵,损失的兵卒不过数千人,我怎么能因为您这点小小的损失,就解除您的兵权呢?” 魏贲感动的说:“信陵君,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实在是无颜再统帅三军了!” 信陵君微笑着说道:“请将军不必这样说,您回去带领所部将士好好休息,就由无忌来对付赵然!” “有公子在,末将就放心了!”魏贲闻言,大感安心觉得这把稳了。 信陵君骑着一匹马带着数十名门客,到赵军大营外巡视了一圈。 亲眼观看了一下赵军大营的布置以后,信陵君对左右说:“这营寨布置的进退得法,看来赵然并非是传闻中的庸才!” 张耳哈哈一笑,摇着头说:“非也非也!赵军营寨之布置,乃是其所部将军李牧所为,非赵然之功也!” 信陵君闻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无忌或许能击破赵然!” 魏军主力来到后的第二日,赵然就自信满满的派人去邀战。 信陵君欣然同意。 于是,赵魏两军在濮阳城东20里的一处空地上拉开阵势进行会战。 魏军这边摆出的是一个三角阵,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守阵型。 赵然则下令赵军布置了一个锥形阵型,并且将尖锐的禁卫军放在最前方,以突破魏军的阵型。 “全军进攻!” 随着赵然一声令下,赵军阵中响起悠扬的号角声。 赵军向魏军发起进攻。 两军初交战,就打得难解难分。 两个时辰以后,魏军渐渐不支出现败退迹象。 赵然大喜,下令让预备队投入战场一举击破魏军。 李牧担心有诈,建议赵然不要过早的动用预备队。 赵然说:“本将才是大司马,按我的吩咐去做!” 李牧只能去执行。 结果,赵军投入预备队后居然真的将魏军打的大败! 魏军丢盔弃甲,一连败退十里连自己大赢都丢了! 赵然看到狼狈撤退的魏军,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早说过,这位魏国公子不过是为鸡鸣狗盗之徒,有些人却过分吹嘘,更有甚者胆小如鼠!” 这话说的李牧、沈鸽、钱紧几人都颇为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好发作。 赵然继续说道:“今日算魏军跑得快,待明日本将率领大军进攻魏军,定要将他们一举击溃!” 李牧劝阻道:“大司马,我军与魏军鏖战一日已经疲惫,绝不可再战,还是先休整两日!” “你懂什么?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孙武子在兵书中说,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赵然握着剑柄意气风发的看着远处正在溃退的魏军。 “我们正在这里交战,如果拖的久了,必定会让诸侯图谋我国,故而本将才要速战速决。” “魏军新败,军心必然不稳,明日我若趁势击之,岂有不胜之理?” 周遭几个公族派的将领闻言上去称赞说什么:“上将军言之有理,上将军用兵如神。”之类的拍马之言。 赵然自然很是受用。 而另一边的魏军大营。 魏军还正在向后溃退,张耳骑着马追上了前面的信陵君: “主君!臣实在是不解,我军今日明明还有余力,但您为何下令要让我们装出溃败的样子?难道您不怕佯败诱敌变成真正的大败吗?” 信陵君则说: “无忌岂能不知此理?但若是不兵行险招,靠稳扎稳打的战胜赵然,需要的时间太久,孙武子曾说,用兵之道当速战速决,迟必生变!” “我必须得给赵然做出点假象,让他认为我不过如此,这时他必然轻敌冒进,我们破敌的时机就到了。” 说着,信陵君遥望着身后的赵军,说道:“赵军并未追击,看来他们是想保存体力,因此我断定最多明日,赵军必然发起总攻!而明日,就是我们的破敌之机!” 时间来到第二日。 魏军早早的就用过早饭,等待敌军来到。 赵军这边,赵然坐在战车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身旁正在行军的士兵。 赵军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像是没有休息好一样。 “部队怎么一点士气也没有?”赵然睁开眼睛冲前面的车佐问道。 对方回答说:“弟兄们,没吃早饭,自然是无精打采的。” 赵然闻言大怒,派人叫来李牧,向他询问部队为什么不吃早饭。 李牧一脸冤枉:“大司马,您忘记了是您昨天晚上下令,等打退了魏军再用早饭!” 赵然闻言,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下过的命令。 “咳咳!”赵然只得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并且向李牧保证道: “你去告诉弟兄们,等把魏军打败了,本将给每个兄弟发一斤肉!一壶酒!一定让弟兄们吃一个饱饭!” 不久以后,赵军来到魏军的临时大营外。 赵然派人去邀战,信陵君自然不准。 于是,赵然下令,让赵军对魏军大营发起全面进攻一举击溃魏军。 李牧担心,赵军全力进攻不留预备队,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会无法应对。 赵然却说: “昨日将军也是这么告诫本将,若非昨日本将坚持,岂能击败魏军?李将军不必再言!本将心中有数!” 李牧身为下级,无法阻止赵然,只好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做。 赵军举全军之力猛攻魏军大营。 魏军大营是昨天临时修筑的,并没有什么防御工事。 面对赵军的猛烈进攻,魏军很快就支持不住开始向营内败退。 赵然大喜,叫来行军司马对他吩咐:“汝马上去写捷报,就说我军已经击败魏军,魏无忌被打的大败而逃!” 此时战场的形势还不明朗,赵然就已经来了个半场开香槟。 赵然不会知道,在他半场开香槟的时候,信陵君派出了一支部队已经悄悄绕到了赵军身后。 第466章 两项条件 赵军全力猛攻魏军大营的时候,魏贲已经带着数万将士迂回到了赵军背后。 “好了,派人去给信陵君发消息,就说我军已经到位!即将发起进攻!”魏贲摆摆手,对斥候吩咐。 “唯!”斥候应了一声之后,飞快的去传讯。 魏贲在斥候离开以后马上下令:“弟兄们,全军随我进攻赵军!务必生擒赵然,一雪前耻,冲啊!” “冲啊!” “杀啊!” 魏军山呼海啸般的杀向赵军。 与此同时,信陵君也接到了魏贲的传讯。 张耳有些担忧:“主君,这魏贲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吗?” 信陵君没说话,倒是朱亥开口了:“先生岂不知哀兵必胜?魏贲已经连败赵军两阵,信陵君今使之攻敌,魏贲急于雪耻,必全力以赴,岂有不胜之理?” 张耳闻言,拱手道:“主君英明!” 赵军此时正在猛攻正前方的魏军,完全没想到身后突然会有敌军杀来。 霎时间,赵军腹背受敌乱作一团。 赵然大惊。 “什么情况,我们身后哪来的敌军?” “快,马上调预备队去挡住后方的敌军,再通知前排的弟兄们撤回来稳住阵型!” 一个将领高呼了一声:“预备队都已经派上去了,我军已无预备队!” “啥?”赵然人傻了。 战场上,魏贲身先士卒带着魏军不断向前冲杀,信陵君也让大营的魏军投入到反击。 在魏军的前后包夹下,赵军很快支持不住呈现出溃退之势。 李牧急忙让人去问赵然,向他请教对策。 刚才还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长安伯赵然,此时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赵然瘫坐在马车上,口中不断重复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牧闻讯以后,只得将指挥权接过。 “沈将军,钱将军,高将军!我们必须集结禁卫军的力量,拼死冲杀打出一个口子,否则我六万将士全军覆没!” 沈鸽几人闻言,当即表示愿意听从李牧调遣。 随后,李牧带领禁卫军猛攻魏军西北处的一个薄弱点,试图杀开一条口子突围。 朱亥急吼吼的来到信陵君面前:“主君,赵军发了疯的往我们西北方猛攻,那里的弟兄人少,快支撑不住了,你快派援兵过去吧!” 信陵君闻言,抬头看向西北方。 只见那里的旌旗闪动,赵军不断的向那个方向涌动,魏军就快支持不住。 “我手上尚有两万预备队,如果全部投入,一定能把赵军全部留下。” “但是这些赵军,有一半都是赵国精锐,若我将之一战歼灭。” “今后只怕我们与赵国不死不休!” “魏国刚刚在伐楚之役收获了大量土地正需消化,此时不宜再与赵国交恶……” 想到此处以后,信陵君抬手吩咐:“朱亥!” 朱亥立即拱手:“臣在!” 信陵君继续吩咐:“你让人开一条口子,放赵军离开!” 朱亥刚要领命,随即又吃惊的问:“主君,末将没有听错吧?” 信陵君看着他说:“您的耳朵很好!” 朱亥说:“信陵君,我们好不容易才对赵军形成合围之势,何故要将他们放走?何况您这样做,怎么向大王交差?” 信陵君说:“大王交代,我们的任务是赶跑赵军保住卫国,并不是让我们歼灭赵军!” 朱亥还想要说话,信陵君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臣遵命!”朱亥依令前去传话。 魏军的阵地迅速多出一条口子,正在血战的李牧等人大喜,急忙从口子突围而出。 禁卫军有李牧指挥,多半都跟着他冲了出去。 剩下那些赵军,因为没人指挥(赵然已经带着公族派的将军们溜了),因而群龙无首。 最终,赵军被歼灭了一万多,俘虏两万。剩余的部队则跟着李牧突围往北而去。 魏贲请命追击,信陵君不许。 随后,信陵君带着魏军前往濮阳。 卫君南期打开城门迎接,并献上自己的玺印,向魏国投降。 这时的卫君已经看的非常明白,魏国的实力已经强于赵国,而且卫国在先前的大战中已经相当疲惫,根本不可能抵抗魏军,只有投降才有机会保全宗庙。 信陵君没有接受卫君的投降,只是让卫君前往大梁朝见魏王,并表示魏国无异于吞并卫国。 这让卫君大为感激,并表示自己马上就会到大梁去朝见魏王。 随后,信陵君又命令麾下大军收复了卫国各处的城池,但并没交还给卫君。 卫国此时只剩下一座城池,那就是濮阳。 卫国实际上已经处于亡国状态。 泥泞的道路,两侧皆是灌木,中间只有一条小路能行,赵军连夜行军早已经饥肠辘辘。 此时赵然狼狈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神空洞,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赵然的咧嘴大笑引来了周边士卒的观望,一个个胆战心惊,心里面纷纷在想:“大司马是不是疯了?” “大司马?” “大司马?” 李牧来到赵然身边,接连呼唤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反应,又用力的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 “大司马?” 赵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赵然终于恍然醒悟,看着身旁满身血污的李牧,再看看身旁这群疲惫不堪的将士。 他再次大笑起来,只不过这次的笑容悲凉了许多,甚至笑着笑着居然流出了眼泪。 李牧以为他是位死去的将士伤心便安慰道:“大司马,我军虽然大败,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我们总有机会雪耻,您不必如此悲伤!” 赵然却看着李牧说道:“你呀你呀,你根本不懂!我这次算完了,我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跟田秀争了,他赢了,他赢了!” 说着,赵然再一次癫狂的大笑,状若疯魔。 李牧只能吩咐人照顾好赵然,自己则到后方去收拢溃兵。 赵军害怕魏军追来也不敢停下来吃饭,只能加快脚步行军。 就这样足足走了两天两夜,李牧才终于带着赵军安然的返回赵国境内。 赵军刚一回到赵国境内,不少人就疲惫的瘫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 邯郸。 韩乐看着前方传回的败报手都在颤抖。 群臣还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纷纷把目光看向田秀,希望从对方嘴里获取答案。 田秀看着韩乐,躬身揖拜:“太后!” 韩乐合上奏报,面无表情:“诸卿,前方传来拜报,大司马前日与魏军决战,我军大败,将士折损过半,现大司马已经率领溃军退回国内……”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赵康更是险些没有站稳:“什么,败了?败了,这,这怎么可能?” 襄国君赵羽也有点怀疑:“赵然手下有六万人呢,六万!其中还有禁卫军,这么多人,就算是六万张饼,魏无忌也他妈的得啃上几天吧!” 韩乐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带着一丝哭腔说道:“这一战,我军将士折损过半,魏军若是来攻,我军如何应对?” 群臣哑然。 这一战赵国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六万人居然损失了一半! 赵国可不是秦楚那种大国,现在的赵国也不过只有300万出头的人口。 结果这一次,赵国居然一次折了差不多三万人进去! 要知道这三万人可全都是壮丁,而且还是甲士(当然了只是皮甲)。 难怪韩乐要失态,损失了这么多人,赵国必然震动。 如果诸侯各国这时候趁势伐赵,赵国或许会有亡国之危…… 虞卿立即拱手:“太后,大王,臣以为我们当立刻给魏王去信,请和!” 赵康马上站出来反对:“不能求和要打!我们必须继续征召士兵,和魏国拼了,绝不能妥协!” “对对对,要打打到底!” “赵人是从来不投降的!” 公族派的大臣们个个义愤填膺,直到此时还要继续与魏国开战。 不怪这些人认不清形势,谁让这一战本来就是公族派挑起的。 如果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向魏国求和,公族派基本上也就完蛋了! 赵康还不想让自己的政治生命就这样结束,接着打说不定能打赢魏国,那样他的仕途整个公族派,或许还有救! 但田秀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赵康的希望: “各位如果要打的话,那我们就要准备一场和魏国的全面战争。” “按照目前魏国的国力,在穷兵黩武的情况下,至少能动员40万大军!” “我们还能像长平之战那样拉出这么多人去和他们会战吗?” “就算能,请问这些人的后勤怎么解决?咱们的国家可是去年还在遭粮荒。” 赵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到最后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丞相!”韩乐擦了擦眼泪,把目光看向田秀:“你也支持求和吗?” “是的,仗已经打不下去了,跟魏国和谈是最明智的!如果继续打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我们和魏国两败俱伤,秦楚可能会捡一个天大的漏子!所以和才是最明智的。”田秀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韩乐点点头:“那丞相觉得魏国会答应我们的求和吗?” 田秀说道:“当然会的!” 韩乐不太相信:“真的?” 这次信陵君把赵国打得大败,韩乐怀疑,按照魏王那个贪婪的性格,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赵国吗? 田秀从袖子中掏出一封帛书,道:“请太后过目!” 韩乐秀眉一蹙:“这是?” 田秀抬起头说:“这是昨天,信陵君送来的求和条件,臣认为可以答应!” 群臣一片哗然,信陵君居然会送和谈信给田秀? 不过随即群臣也都释然了。 田秀是赵国的丞相,当今赵王的相父,信陵君去信与他和谈,并没什么不妥。 韩乐让人把信陵君的手书拿上去看了一遍,又递给赵王偃。 “大王,你觉得信陵君提出的条件如何?” 赵王偃抬头,心虚的说:“孩儿全凭母后做主!” 这一战可是自己联合公族派发动的,结果赵然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居然输了! 他这一输不要紧,可把自己害惨了! 只怕自己以后要长期处于田秀还有韩乐这个老女人的压制下了。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赵偃的尾巴夹的很紧,不敢再有一点主张。 韩乐则把目光看向田秀:“丞相,你觉得我们可以答应信陵君的条件吗?” 田秀环视左右说:“如果我们拒绝的话,等待我们的只有全面战争,你们想要全面战争吗?” 群臣都不敢接话,只能默默低下头颅。 “太后,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答应新信陵君的条件吧!”田秀对韩乐说道。 这时,楼昌忍不住了:“丞相,你好歹告诉我们信陵君都提出了哪些条件吧?” 田秀耸了耸肩:“信陵君的条件大概只有两条,第一我国必须向魏国请罪,承认这次所有的战争责任都归我们。其次,卫国从此以后归属魏国保护,卫国不再与我国有任何臣属关系。” 群臣听罢,皆是长出了一口气。 信陵君提出的这两项条件并不苛刻。 第一条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问题,至于这第二条。 赵国这次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想保住卫国明显不实际。 所以赵国这次,除了损失了一些兵马,并没有丢失一寸领土。 总体上来说,这两项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 韩乐见群臣都不反对,便叫出郑朱,吩咐道:“请先生为使,尽快去一趟大梁,告诉魏王,我国愿意接受魏国提出的条件。” 信陵君敢写信给田秀,这说明他提出的条件肯定是跟魏王通过气的。 既然如此,韩乐也就没必要派人再去找信陵君,还不如直接去找魏王来的方便。 下朝以后。 赵康来到了平阳君赵豹的府邸。 赵豹闻之赵然大败,呕出一大口血,随后竟气绝身亡! 临终以前,赵豹留下了这样一句遗言: “这一次公族派,要因为赵然的失败,万劫不复了。” “赵康啊赵康,你简直就是我赵氏宗族的祸害!” 赵豹告诫赵康。 如果想要保全赵国的基业,就不要再与田秀相争。 否则等赵国公族全面失败,赵国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制衡田秀。 那时的一切就都晚了! 但这份劝告,赵康显然没听在心上。 赵康在赵豹死后,决心暂时隐伏,等待良机再与田秀争斗! 第467章 魏文霸业 “郑朱使大梁面见魏王请和,魏王许之。魏赵遂和……” 随着赵国史官将笔放下,魏赵之间因为卫国引起的纷争,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一战以赵国失利落下帷幕。 魏国再一次证明了,他们在三晋之中拥有绝对的领导地位。 作为战争失败一方的赵国,大司马赵然被降职为大将军带罪任职。 主导战争的公族派,也遭受到了太后韩乐的清算。 由于平阳君赵豹之死,公族派面对韩乐的发难根本无力对抗。 短短数日时间,在赵国活跃了数十年的公族派,几乎土崩瓦解…… 王宫中。 赵王偃和郭开对坐。 “贤卿,公族派那帮废物一败涂地不说,更是连累了寡人,只怕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寡人都要受制于太后与田秀了。” 话音落下,赵王偃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宣泄着内心的无奈。 郭开拱起手对赵王拜道:“大王,这次您已经引起了丞相的注意,短时间内,您千万不可再有动作!不然激怒丞相,后果难以预料啊!” 赵王偃点点头:“这寡人知道!只是出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丞相和太后恐怕会看的寡人更紧,寡人以后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大王!”郭开拱起手似乎有话要说。 “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些!”赵王偃看着郭开说。 “大王当务之急得放松丞相对您的戒心,不然丞相一直盯着您,您以后哪有作为。”郭开对赵王说道。 赵王偃点头,询问道:“贤卿可有什么良策?” 郭开说:“您最好把心思从政务上移开,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说读书之类的。” “将心思从政务上移开?”赵王偃若有所思,眼下这种情况,自己的确是得把心思从政务上移开了,不过郭开后面那句话,则被赵王偃选择性的忽略了。 当晚,赵王偃在宫中大摆宴席,与郭开等人痛饮。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面,赵王偃除了同郭开饮酒,就是与一群寺人玩乐,全然不理政务。 而此事很快被传到了韩乐耳中。 韩乐找来田秀商议,觉得要不要制止一下赵王偃。 田秀道:“这个倒是没必要,大王也已经快16了,正是贪玩的年纪,只要大王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臣看可以由着大王去!” 韩乐忧心的开口道:“我只怕大王这个样子,将来当不好这一国之君。” 田秀笑着说道:“哎,齐威王尚且做过九年的昏君,我们要相信大王!” 对待赵王偃,田秀可谓是宽松到了极致。 只要对方不干什么出格的事,田秀基本不对他的生活加以干涉。 田秀并不是伊尹、霍光那种权臣,不想过多的干涉赵王偃的私生活。 干涉的太多了,除了能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别无好处。 既然对方又不会插手朝政,田秀也就由着他去了。 ……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便是两个月过去。 到了田秀和劝约定的时间了。 田秀带着上官文君上门拜访。 见到田秀进来,劝连忙起身迎接。 两个月时间不见,劝显得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大半。 相互见礼以后,三人席地而坐。 “先生,我拜托您的事情如何了?”刚一坐下,田秀就催问劝的火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劝一脸为难:“在下,在下,,,” “啪!”田秀一巴掌拍在桌上,质问面前的劝说道:“两个月时间都过去了,先生不会告诉我,你没有完成我交给您的使命吧?” “自然是完成了!”劝脱口而出。 田秀笑了:“既然先生完成了,那为何先生支支吾吾的?莫非是在下给的经费不够用吗?” “不是不是!”劝摇摇头说:“您给的经费很充足!” 上官文君说:“既然如此,先生何不让我们看看您的成果?” 劝沉默了,低下头不敢接话。 田秀也看出来了,劝十有八九是没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要真的完成了,他不可能这样扭扭捏捏。 “先生怎么不说话呀?”田秀不满的开口问道。 劝咬了咬牙拱起手说道:“丞相,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交代给我的使命我确实尽力完成了。” “这两个月时间里,我呕心沥血,但调配出的炸药,要么不是威力太小,要么就是干脆不能引爆,要么就是引爆了只能冒烟。” “嗯?”田秀抬起头看向劝。 上官文君也愣住了。 这炸药有这么难做吗? 田秀可是记得,一硝二黄三木炭,稍微配点黑火药就能做出炸药。 怎么听劝说的,好像造炸药很困难? 这小子不会是在忽悠自己的钱财吧? 劝说道:“老朽说的都是实话,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另请高明来试试!” 说罢,劝招手让童子把那两箱财宝搬上来还给田秀。 田秀看着面前两箱财宝,也知道这老小子没撒谎。 劝这家伙贪婪成性,已经到手的钱财不可能退还给自己。 除非他是真的造不出来炸药。 田秀道:“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先生也可以多找点朋友,共同研制。一旦成功,秀不吝重赏!” 劝说:“摆弄火药是个很危险的事情,一般人是不会来趟这趟浑水的!” 这是嫌自己给的钱少想加钱? 田秀刚要开口,劝又说:“您也不必再加钱了,您就是给再多钱,老朽也干不了这个活!” 田秀道:“此事一旦成功,我可以上奏寡君,拜您为国师!” “当真?”劝激动了。 “当真!”田秀点头:“炸药一旦成功,足以改变这个时代。您为赵国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封您一个国师不算过分!” 劝咬了咬牙:“好,那老朽就应下此事!” 田秀刚要开口相谢。 劝打断田秀:“不过老朽可不能给您时限,我需要时间!” 田秀点头:“我可以等!” 做完了约定以后,田秀和上官文君再次离去。 当然两人临走的时候,留下的那两箱财宝。 登上了马车以后,上官文君开口问道:“如果他真的把您说的那种炸药搞出来了,您真的要封他一个国师吗?” 田秀笑了:“这种事情还会有假吗?” “这……”上官文君接不上话了,显然是有顾虑。 田秀道:“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上官文君说:“您这么做是不是太轻佻了?” “哈哈哈!”田秀笑了。 上官文君摇着头说:“您怎么还笑得出来?这国师非比寻常官位,可以在一国开宗立派广收门徒!” “这我当然知道!”田秀说道:“但是比起炸药来说,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文君,你不会明白的,炸药对这个时代来说到底有多么可怕!” 上官文君见说服不了田秀,只好说了一句:“希望您是对的!” …… 魏国,大梁。 自从魏赵战争结束以后,魏王圉可谓是志得意满。 近几年以来,魏国先后击败秦、楚、赵,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让魏王圉的心思日渐膨胀,同时越发的想要恢复魏文侯时期的霸业。 魏王于王宫中召集群臣。 待到群臣落座以后。 大魏王坐在上首,看着坐在下面的群臣,缓声说道:“诸君,我为国连番击败秦、楚、赵,国土极大的得到了扩张,寡人以为,我们是时候恢复文侯时期的霸业了!” 群臣听罢,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段干子拱手附和:“我国近年来国力日渐强盛,以居于列国之魁,此时的确应该恢复文侯霸业,大王英明!” 话音一落,群臣一同拱手附和:“大王英明,大王万岁!” 魏王圉捋着胡须大笑,道:“三晋之中,韩国已经衰落不足为惧,赵国也已经败给寡人。而三晋之外,燕国不过是个弱国,楚国元气大伤也不是寡人对手!如今,寡人的敌人只剩秦齐两国,寡人欲出兵伐齐,洗雪百年前马陵之辱!” 说最后一句话时,魏王圉攥紧拳头。 一百年前的马陵之战,齐国大败魏国,斩杀魏大将庞涓,此战以后魏国丢失了霸主地位,自此一蹶不振。 此时魏国如日中天,魏王认为,是时候该找齐国报仇了。 “大王,无忌有话要说!”信陵君拱手起身。 “哦?”魏王圉捋着胡须看着信陵君:“无忌,你有何话说?” 信陵君道:“我国几年以来夺取了大片领土,急需将这些土地消化,此时不宜动武!” 魏王冷哼一声说:“无忌,你难道是怕了齐国不成?” 信陵君摇头说:“非臣惧怕齐国,而是担心我国伐齐不成,反而会重蹈了惠王的覆辙!” 魏王面色一沉,已经是极度不悦。 信陵君却还想说话,身后的宁陵君急忙拽了拽信陵君,又把目光看向魏王,示意他已经激怒了魏王,不可再多言。 “大王!无忌坚决反对伐齐!”哪怕有了宁陵君的提醒,信陵君依旧不为所动,坚定了说出了心中的意见。 “够了!”魏王圉拍案而起,指着信陵君说道:“寡人才是魏王!无忌,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能把寡人与惠王相比呢?惠王丧城失地,西败与秦丧地三百里,南辱与楚,东遭齐国大败,太子死焉。” “而寡人呢?南击楚,北败赵,西攻秦国,一路打到函谷关下,打的秦国闻风丧胆!” “今日寡人偏要讨伐齐国,寡人倒要看看诸侯之中,有谁胆敢出兵救齐!” “寡人就把话放在这里,吾攻齐,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齐者,已拔齐,必移兵先击之!” 信陵君听后,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便叹息一声,坐回到位置上不再说话。 魏王随即下令,调集全国兵力,任命魏贲为主帅,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齐国。 齐国得到消息后,齐王立即派人前往各国求援。 赵国,邯郸。 齐王的使者最先来到邯郸求救,得知魏王伐齐,赵国君臣一片惊恐。 魏王此举,让赵国群臣想起了百年前魏文侯吊打天下时的情景。 于是,赵国群臣集体上书赵王偃,请求发兵救齐。 赵王偃不敢轻易表态询问母后意见。 韩乐又问田秀:“不知丞相以为齐国当救否?” 田秀答曰:“当救!但现在不可救!” 韩乐一怔,有些不解其意。 田秀解释道:“齐魏两国刚刚交战,若我国此时就下场,魏王很可能会调转兵力将矛头对准我国!” “不如就先看齐魏相拼,待到齐国支撑不住之时,我国在出兵援救,亦不相迟!” 韩乐点头,欣然应允。 随后韩乐召见齐使,承诺会出兵救齐,请齐国先撑住。 齐国面对魏国的突袭,正节节败退,齐王已经有点支撑不住,正犹豫要不要向魏国求和。 得知赵国承诺来援,齐王建信心倍增,决定坚决抵抗。 齐国坚决抵抗魏国的入侵时。 其他的使者也分别到达了秦、楚、韩、燕等国。 楚国,陈都。 楚王完自从遭遇六国伐楚,就被迫将都城迁到了寿春,并且将此处更名为寿郢。 寿郢城,王宫中。 楚王坐在一处小溪边垂钓,黄歇双手垂地,站在楚王身侧。 “令尹,你以为我们该不该去救齐国?” 黄歇躬身回答:“应该救!” 楚王完闻言,脸上露出怨恨之色。 联想到之前六国伐楚,齐国一直对楚国穷追不舍,这让楚王恨得牙根痒痒。 黄歇见此,急忙劝说道:“大王,如今魏国的国力强大,一旦我们见死不救让魏国击败齐国,当时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与魏国抗衡了!” 楚王完闻言,也想起了百年前魏国支配天下时带给楚国的压力。 “令尹觉得咱们该怎么救齐国?” 黄歇回答:“先让齐国与魏国消耗,齐国这几年国力也增强不少,顶住魏国几个月的攻击不成问题,等他们拼的筋疲力尽之时,我国再发兵救齐!” “届时,我国可以趁着救齐,趁势收复被魏国占据的陈蔡!” 楚王闻言,心情这才转好。 恰巧此时一条大鱼上钩,楚王看着钓上来的大鱼,心情更好了。 秦国。 咸阳。 子楚在召见了齐国使者以后,同样询问群臣对策。 吕不韦给出了和田秀、黄歇一模一样的回复。 秦国也打算暂时按兵不动,等到魏国跟齐国拼的两败俱伤之时,再出兵摘桃。 第468章 赵王大婚 齐魏两国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赵国的各项新政,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行。 自从盐铁经营被收归国有,赵国各地都在忙着打击私盐贩子。 民以食为天,食盐一直都是一个暴利行业,否则自古以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私盐贩子。 得益于三晋遍地的封君,这些封君在自己的封地炼铁煮盐,搞得整个三晋大地乌烟瘴气,私盐横行。 赵国并非傍海国家,国内的食盐大多是深井盐。 深井盐的开采极为不易,而且许多井盐矿都被掌握在贵族手里。 尽管这些盐矿全都被官府强硬的收回,但依旧挡不住一些铤而走险的人,偷偷的开凿盐井,炼煮食盐。 针对这一现象,田秀专门设置了盐官,全权负责处理盐务。 田秀让盐官统计了全国的盐井,计算出目前全国共有445口盐井,每年可出产食盐三万五千二百石,足以支撑军国之所需。 这些盐井,其中一多半都是集中在邯郸附近,赵国每年出产的食盐,多半都是出自此处,田秀也最为重视。 对于主持盐政的官员,田秀权衡利弊之下决定让虞卿去干。 虞卿清廉,去做这种事情最为合适,为了照顾他,避免他劳心过多,田秀还派了周去做他的副手协助他处理盐政。 其余各地盐井的盐官,也都是通过察举提拔的民间学子,这些人与赵国贵族并无多少利益勾扯,可以信任。 考虑到他们中许多人不懂盐务,田秀又下令征集了全国各地精通食盐开采的老盐工,以高薪聘请他们为国采盐。 田秀还专门下令各地的盐官,要这些人多多的采纳老盐工建议,不可自行其是。 每口盐井,必须有专门官员一对一看守,以防止有人徇私舞弊偷偷贩卖私盐。 为了避免底下的官员与贵族相勾结,田秀又下令。 凡包庇、协同开采食盐者,一律灭族。 即便是官员不曾参与偷开盐井,只要私盐贩子贩卖的食盐超过三石,当地的官员就要问罪,超过五石,地方官就要按同谋论处。 此举,极大地避免了官商勾结的可能性。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铤而走险的,食盐暴利巨大,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对这些不怕死的,田秀一律采取了杀头的办法。 没办法,这种时候不杀人,很难震慑其他人。 在田秀的高压政策下,赵国的私盐,在短短半年之内居然几乎杜绝。 随着食盐被收归官营,赵国的财政收入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就拿今年年终来说,赵国不仅没有出现财政赤字,反而有了不少结余。 这让韩乐这个太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赵国的财政状况再不能转好,韩乐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处也要多提一嘴,赵国的铁矿经营也被归于国有。 不过冶铁业在战国并不发达,所以铁矿能给赵国带来的收入并不是太多,起码比起食盐带来的税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对待铁矿的经营,田秀就不是很重视了,即便是有贵族偷开铁矿,田秀也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 这些贵族也需要拉拢,田秀也不能让他们一点钱都赚不到。 反正铁矿带来的收益也不大,只要这些贵族做的不过火,田秀也是允许他们赚一点小钱的。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年春天。 又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了。 赵王偃元年(公元前247年)正月。 齐魏战争依旧继续。 新年的时候(去年11月初),魏国久克陶邑不下,于是魏贲绕开陶邑,直奔齐国平陆而去。 魏贲带着魏军一路攻城掠地,只用数月之间就打到平陆城下。 齐国震动。 齐王急命大将军颜聚率十万齐军救援平陆,齐魏两军大战一场,双方互有死伤。 与此同时,赵王偃也过完了自己的16岁生日。 依照周礼,二十加冠。 但韩乐认为国家正逢多事之秋,征得了田秀的同意后,韩乐决定提前为赵王偃加冠。 正月十五,赵王偃与晋阳完成加冠典礼。 加冠仪式结束后,韩乐归还了赵王玺授。 不过赵王偃虽然拿到了玺授,但朝政依旧处于田秀和韩乐的掌握下。 这让赵王偃多有不满。 为了安抚赵王偃,韩乐决定为赵王选立王后。 韩乐希望赵王偃在成家以后,能静下心思的多等几年。 这个新王后的人选,韩乐也想好了。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韩乐为赵偃选的新王后,就是自己的侄女,韩王然的女儿韩姬。 韩姬今年刚刚及笄,年纪上与赵偃倒是相仿。 不过对于母后为自己选取的这个王后,赵王偃却并不满意。 赵王偃私下对左右说:“母后将自己的侄女嫁给我,分明是想让她监视我!” 这一番话也很快被传到了韩乐耳中。 韩乐到底不是赵王偃的亲娘,一些话也不便出口。 田秀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田秀以相父的身份狠狠的训诫了赵王偃一番。 赵王偃这才表示,愿意迎娶韩姬。 随后,赵国正式派出使者向韩王求亲。 赵国好歹也是堂堂的万乘强国,赵国太后又是自己的妹妹,女儿嫁去赵国想必也不会被欺负。 于是,韩王欣然允诺赵国的求亲。 赵韩两国再次结为姻亲之国,也让两国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就在赵韩两国再次结亲的时候。 秦楚两国也结为了姻亲。 楚王完原本想从国内选取一个宗室之女嫁给秦国太子嬴政。 结果秦国以太子政年幼,暂时不宜成亲为由,婉言谢绝了楚国的好意。 不过子楚倒是愿意从宗室中选取一个女儿,嫁给楚王的二儿子公子熊犹。 对此楚王有些不满,但为了大局的考虑,楚王完还是同意了。 于是,即赵韩两国结为姻亲之后。 秦楚两国也结为了姻亲之国。 就在四国忙着结亲的时候,消息也传到了大梁。 魏王对此不以为意。 信陵君则显得忧心忡忡。 四国相互结亲,这是明摆着要结成同盟。 而他们结成同盟是对抗谁,几乎已经是不言而喻。 信陵君来到王宫面见魏王,希望魏王能够尽快与齐国谈和,以避免魏国陷入到被列国围攻的境地。 魏王大怒:“寡人即将击败齐国,怎能功亏一篑!” 信陵君劝说无果,反被魏王臭骂一通。 不过信陵君走后,魏王也耐心的思索了一下对方的话。 “四国结亲,肯定是在结盟。 他们在这种时候结盟,想对付的只能是寡人。 看来寡人也得给自己寻找几个盟友了。” 魏王主意一定,当即找来丞相段干子,请对方派人去燕国,向燕王求亲。 段干子问:“不知大王是准备为哪位公子求亲呢?” 魏王回答说:“寡人准备从宗室之中择一个女儿嫁给燕王为妻!” 段干子一听,就知道魏王的心思了。 秦楚赵韩已经相互结亲,魏王自然不能再去跟他们求亲,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而齐国正在被魏国攻打,魏国能求亲的对象只剩燕国。 很明显魏王求亲只是假,想和燕国结盟才是真。 燕国如今的处境可不妙,齐赵两国就像两座大山,压得燕国喘不过气。 魏王居然宁肯跟燕国合作,也不跟齐国谈和。 想到此,段干子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丞相,这是怎么了?”魏王见段干子迟迟不说话,便出言询问。 段干子拱起手:“大王,臣领命!” “嗯,很好,你去办吧!”魏王对段干子挥了挥手。 段干子下去以后,立即派遣了一名大臣前往燕国求亲。 结果魏王的使者到了蓟城后,武成后以燕王已经与丞相将渠女结亲为由,婉拒了魏王的好意。 使者回到大梁以后,魏王大怒。 “区区一个燕国,也胆敢忤逆寡人!哼,等寡人收拾完齐国,便要给燕国一个厉害!” 段干子小心翼翼的拱起手:“大王,就连燕国都不愿与我国结亲,我国此时的处境有些不妙,臣看……” “嗯?”魏王不满的看着段干子。 对方急忙行礼:“臣多言!” 魏王摆摆手:“下去吧!” “是!” 段干子下去后,魏王也开始琢磨。 自己到底要不要听从信陵君的建议与齐国议和? 思来想去,魏王决定还是再打打看。 万一齐国能主动求和,魏国就能多从齐国身上割点肉。 否则魏国主动求和,那就别想在谈判桌上要东西了。 “寡人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绝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齐王!”魏王攥紧拳头,决定跟齐国打到底。 时间来到三月,齐魏两国依旧在鏖战。 齐国去年刚刚遭遇灾情,加上君王后之死,国内正是贫弱的时候。 面对魏国的进攻,逐渐呈现出颓势。 平陆在魏军的围攻下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齐国支撑不住的时候,秦国开始秘密的从陇西调兵,楚国也征集了兵力准备北上,赵韩两国也做好准备背刺魏国。 就在各国串联合纵之时,时间来到四月。 四月初十,赵襄国君前往韩国迎韩国公主来,韩王则以成阳君送韩公主去赵。 4月15日,赵王偃大婚。 当天,赵国各地封君、老臣齐至王宫,向赵王偃庆贺。 赵王偃穿着彩衣,接受着群臣的恭贺,只不过细心人已经发现,赵王偃并不是太高兴,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当夜,赵王偃在接受了群臣的敬酒以后,前往后宫与韩王后见面。 韩王后穿着一件紫红色嫁衣,端坐在床上,已经等候多时。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来,韩王后不禁抓紧了裙角,直到手指都发白了,也没有松开。 赵王偃上前打量了一眼,韩王后抬起头羞涩的看向赵王偃。 说句实话,韩王后长得并不丑,她的相貌跟自己的姑母韩乐有五分相似,是个标准的美人。 而且韩王后还没长开,以后只会更漂亮。 但赵王偃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韩王后,并没有半分感觉,反而觉得有点恶心。 “王后,你今晚就先自己睡吧!寡人要先回自己的寝宫了!” 赵王偃说完了以后,韩王后一怔。 不等他反应过来,赵王偃就已经走了。 韩王后不解,自己这是哪得罪了赵王偃,为何对方走的这么坚决,连头都不回? 第二日,韩王后来到韩乐的寝宫,向自己的姑母兼母后告状。 韩乐听完以后,只是规劝了几句。 韩乐认为,两人刚刚大婚,感情需要磨合,等日子久了,自然能建立起感情。 韩王后见自己的姑母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悻悻而去。 就在赵王偃何韩王后大婚的五天后,两人依旧没有圆房。 反倒是赵王经常让身边宫女侍寝,这让韩王后更加不爽。 这对新婚夫妻刚结婚几天,就有了矛盾。 就在这对新婚夫妻闹别扭的时候,田秀又收到了齐地的最新消息。 齐国在魏国的连番打击下已经支撑不住,最多一个月后,齐王就决定向魏王求和。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田秀马上进宫面见了韩乐,二人一致认为出兵齐国的时机到了。 大将军赵然请求带兵救齐,为田秀所拒,这让赵然更加憎恨田秀。 田秀不以赵然为将,反而建议韩乐,以老将廉颇为将统兵救齐。 于是,韩乐命廉颇统兵八万前往齐国救援。 又让卫队长延陵钧为副,协助廉颇。 禁卫军则被赵国当成底牌留在邯郸。 自从推行盐铁专营以后,赵国的财政情况日益转好,如今完全有能力应对这种大规模的征战。 八万大军产生的后勤对赵国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吃力。 赵国出兵齐国以后,听到风声的秦国,楚国,韩国也相继出兵。 四国共同出兵救齐。 这让魏国首尾难,魏贲在齐赵联军的夹击之下大败而回。齐国趁机一口气收复了全部失地! 秦国也趁这个机会出武关取下魏国刚刚到手的鄢陵之地。 韩国则是去攻打宛叶,当然没得手。 楚国收获不小。 楚王命令大将项燕统兵十万北上陈蔡,项燕率领大军来到陈蔡之后,当地的楚人群起呼应。 在楚军的内外夹击之下,楚军收复了上蔡,并且围攻陈城。 围城三月后,魏国援兵来到,楚军退走。 而魏国这一次面对各国的围攻,险些崩盘。 若不是关键时刻信陵君统兵救场,魏国很有可能会把这几年吃下去的底盘全部吐出去。 经过了这一战后,魏王也清醒了不少,不敢再瞎折腾了。 第469章 仁义之名 楚国自东迁寿郢以后,国力就一蹶不振。 尤其是从陈蔡、鄢郢地区大批楚人流亡东南,使得楚国江东地区一片混乱。 为了安顿流民,同时为了增强国力春申君黄歇始置菰城(浙江省湖州市),以泽多菰草而名,菰草者,即今之谓茭白,茭白在中国开始有记录。是较畅销的蔬菜品种,这是食用的。 齐国方面,齐军侥幸打退魏军以后,国内再次遭遇严重旱灾,致使齐国多地出现粮荒。 齐王被迫写信于赵王,请赵国借粮。 齐国以富饶着称,这次齐国居然反过来要向以缺粮着称的赵国借粮,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借粮的消息被送往邯郸以后,田秀召集众门客商议是否要借粮于齐国。 众人闻讯齐国居然缺粮,皆倍感不可思议。 毛遂却解释说:“齐国本是东方富饶的国家,粮产丰富,渔业发达。然而这几年齐国连遭灾祸,国内粮产大大降低。” “这不可能齐国的粮食就算欠收,也足够整个齐地的老百姓食用三年,怎么可能缺粮呢?”说话的是展。 展曾追随田单多年,自然熟知齐国风土人情,更加知道齐国的富饶。 毛遂看着展,徐徐解释道:“齐国的粮食的确很多,但这些粮食都被齐国那些商贾以平价的方式收入自己囊中,君王后在时,这些人尚有收敛。” “君王后死,齐王建疏远朝政,后胜便借机将粮库中的粮食低价贱卖给临淄城中的商贾,当然他自己也囤积了不少粮食。” “等到灾荒之年,他们再以高价将这些粮食出售给各国,以牟取暴利。” “齐国并非没有粮食,只是粮食掌握在那些权贵手上罢了。” “据在下所知,现在齐国的粮食已经涨到了平常价格的3倍,再过几个月可能会涨到5至7倍。” 闻听此言以后,田云毅咬着牙说道:“这齐王如此昏庸,齐国缺粮乃齐王咎由自取,主君,我们不必管他!”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主君,我们没有必要管齐国的死活!” 田秀面对众人的一片反对,并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尉缭。 “缭,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尉缭跟随田秀多年,早已经熟知师父的脾性。 师父绝非那种见死不救之人,更不必说齐国是师父的母国。 若师父真的不想救齐国根本就不会来问我,早就回绝齐国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以后尉缭思绪豁然开朗拱手说道:“师父,徒儿以为当借粮食给齐国!” “哦?”田秀看着尉缭问:“你为何这么说?” 尉缭说:“春秋的时候,晋国遭遇灾情,晋惠公向秦穆公借粮,秦穆公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但还是将粮食借给了晋国。后来轮到秦国遭遇灾情,秦穆公便想让晋国接济,可是晋惠公非但不借粮食,反而趁机攻打对晋国有恩的秦国。” “晋惠公这种忘恩负义的举动,终于遭到了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惠公也成为了忘恩负义的典型人物。” “主君!这么多年以来齐国对我赵国多有援助,长平之战更是借了不少粮食给我国,若我国此时见死不救,只恐会导昔日晋国覆辙!” 说到此处的时候,尉缭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 “但我们若主动借粮食给齐国,不但能成就一段佳话,更能使我国与齐国之间的盟友关系更加根深蒂固。” “我国最需要的不是粮食兵马,而是朋友!用些粮食就能买来一个真心朋友,难道不划算吗?” “成大事者,何惜于区区一点粮草?” 尉缭这话铿锵有力,让人深省。 田秀下意识的想问一问杨端和的观点,但抬头一看,老杨跟李牧一样,都在禁卫军中任职,已经很少在自己的府上议事。 于是,田秀低下头,欣慰的拍了拍尉缭的肩膀,说道:“缭,你这番话深和我意,师父相信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很有出息的人。” “诸位!”田秀看着房中的门客们说道:“尉缭说的对,友谊是无法用粮食来收买的,我们在这种时候对齐国倾囊相助,齐人必对我国感恩戴德,这是用金钱粮草可以买来的吗?” 众人听罢,异口同声:“主君言之有理!” 田秀入宫,见到赵王偃,表明态度。 随后赵国从府库之中拿出粟米二十万石援助齐国。 齐王建闻讯,大为感激,对左右说:“赵国自己也很缺乏粮食,可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倾囊相助,赵国才是寡人的朋友啊!” 齐地百姓正处于饥荒,这些粮食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齐国的粮荒。 当百姓们听闻这是赵国丞相田秀所借的粮食,齐人皆感叹:“不愧为安平君之子,安平子果然是个仁义的人呐!” “安平子仁义!” 很快,田秀的仁义之名遍传齐地。 已经离开楚国前往齐国巡游的荀子闻讯,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徒弟李斯和韩非。 “老师总是教导你们,要是国家强盛必须以仁义治国,君王要对治下百姓有怀柔之心,这样的国家教导处的军队是无往不利的。” “现在老师终于看到这样的国家和这样的统帅了。” 韩非结结巴巴的问:“师,,,师父,那么您您您,您说的到底是哪个国家呢?” 李斯要比韩非的心思更加活泛。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我想老师说的应该是赵国的武安君,他是一个真正具有仁义之心的统帅。” 荀子欣慰的点点头:“如果赵王能够重用武安君,完全的使用他的政策,赵国在20年内一定能够统一这个天下!” 韩非大感不可思议:“老师,您认为赵国能统一天下?” 荀子纠正道:“不!不是赵国能够统一天下,而是武安君可以统一天下!” 韩非露出不解之色。 荀子并没解释,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身旁的李斯。 李斯想了想说:“老师,您的意思是,一个能用仁义治国,一个能对百姓施以仁爱的统帅,一定能够统一天下吧?” 荀子笑了:“李斯,你终于出师了!” 韩非一听就急了:“老师,师兄都出师了,那我呢?” 荀子看了一眼韩非,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还得再跟着为师历练!” 李斯拱手说:“老师,既然学生出师了,那么学生想要离开你,独自出去闯荡。” 荀子:“你想好去哪了吗?” 李斯说:“想好了!学生想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值得追随的主公!” “好!”荀子并未问这人是谁,而是对李斯说:“斯,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就去做吧!” “不过斯,你要记住。你这个人虽然聪明,有时候却总是会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你要记住,时刻不要被他人左右自己的判断,要始终坚定初心,不为所动。否则你终究有一日会死在你自己手上!” 荀子这番话算是告诫,也算是对李斯的教导。 李斯重重的点点头,对荀子长拜:“学生谨记恩师教导!” 随后,师徒三人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荀子给了李斯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些干粮和盘缠。 李斯谢过以后就背着包袱出发了。 韩非见李斯走了,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荀子看出了韩非的心思:“非,你跟你师兄的政见不合,老师劝告你,今后你们两人最好不要在一起共事。” “当然,如果你们的统帅是一个仁义的君主,那么可以例外。” 韩非点点头:“学生谨记恩师告诫。” 这个时候,一个小胖子伸出手想去偷荀子放在身边的包袱,荀子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小胖子吃痛:“痛痛痛,放开放开!” 荀子看着面前的小胖子,这小子大概十一二岁,长得白白净净,却偏偏不学好学人家偷盗。 “小子,你可知偷盗是为人不耻的?”荀子抓着小胖子的手腕说。 小胖子撇撇嘴:“先生你说的不对,偷窃的确是为人不齿的,可我偷窃并不是为了您的钱财!” 荀子好奇的问:“你偷东西,难道还有道理?” 小胖子说:“我偷东西是因为身边的人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为了他们,我不得不偷窃!” 荀子放开了小胖子,将他拽到眼前,严肃的问:“你有没有欺骗我?” 小胖子回答说:“我的家在韩国,原本我家的家境很殷实,因为战乱才流亡举家到了齐国,谁知在前往齐国的时候遇上战争,当时我们家遭了抢匪,如今家人快要饿死,我如果不选择偷窃,就只有看着他们饿死。” 韩非说:“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 小胖子说:“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到我家去看看!” 荀子支付了酒饭钱,带着小胖子往他家而去。 事情果然如同小胖子说的那样。 荀子见小胖子家可怜,便买了一些粮食送给他们。 为什么没有送钱财,因为在这个时候粮食要比钱财更宝贵。 小胖子千恩万谢,荀子与韩非离去时,发现小胖子将自己刚才送给他的粮食,其中的一半都送给了贫苦的邻居。 这让荀子大为惊讶。 荀子重新将小胖子叫到面前:“你为何要将粮食送给你的邻居?” 小胖子说:“您给的粮食已经足够我家救命所用,等到灾荒缓解,我们家就可以种地自养。而我家可怜的邻居,已经几天没有吃饭,如果我不把粮食送给他们,他们只有饿死。” 荀子笑着说:“你人还怪好嘞!” 小胖子憨厚的笑了。 荀子这时严肃的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徒弟呢?” 小胖子不敢相信:“我吗?” 荀子点点头。 小胖子感激荀子送了他粮食,对方主动开口收徒,他自然不会拒绝。 “徒儿张苍!拜见老师!”张苍对着荀子行了一个拜师礼。 荀子将他扶起:“你叫张苍?” 张苍点点头。 荀子摸着张苍的头,笑着对韩非说:“看来你要有一个师弟了!” …… 时间飞速流转,转眼隆冬将至。 随着步入冬季,天气愈发的寒冷。 每到严寒时节,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几乎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这时代还没有棉衣棉被,对贵族来说,贵族可以通过木炭取暖,可以通过穿着各种厚实的衣物保暖,总之冬天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但对普通百姓而言,冬天就没那么友好了,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没有那么多木炭可以取暖,更加没有那些贵重厚实的衣服,普通百姓在冬季能做的,就只有蜷缩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靠一家人的体温取暖。 田秀听说众多百姓无法过冬,便想了一个好主意。他按照记忆将火炕的图纸做了出来交给手下去实践。 火炕被很快造好了,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田秀解释了一下火炕的用途,却有人发出疑问:“丞相,在烧火炕的时候,产生煤毒怎么办呢?” 煤毒也就是后世说的一氧化碳,这时之所以不烧煤取暖,很大原因就是无法解决煤炭在燃烧时产生的一氧化碳中毒问题。 田秀作为穿越者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容易,在烧炕的时候,只要做一个烟囱,将烟排到室外,就不会中毒。” 尽管一些人将信将疑,但是火炕被推出去之后,经过老百姓的实测,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使用火炕过冬,火炕不仅在赵国地区被广泛应用,韩、魏、齐以及更加寒冷的燕国,百姓都开始大量的使用火炕。 火炕的出现帮助普通的百姓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冬天,这个小小的发明,与纸一样,都是跨时代的产物。 田秀也因为研究出了火炕,仁义之名被传播的更广。 在赵国你可以辱骂赵王,但绝对不能辱骂田秀。 田秀在赵人心中,已然宛若神明。 这让赵地的贵族变得忧心忡忡。 田秀的名声越发响亮,从民间百姓到军队朝堂,几乎所有人都对田秀交口称赞。 他的威望已经盖过了曾经的平原君,现在的赵国,只要田秀愿意,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我们继续纵容田秀,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成为第二个田乞了!”说话的是赵康。 赵康的话,也引来了房间中一众赵氏宗族的附和。 田乞当初就是依靠着自己在齐国的崇高威望,一步一步取代了齐国基业,并且为田氏代齐奠定了深厚基础。 赵康等人相当忧心,田秀用不了多久就要蜕变成第二个田乞。 “也许我们是时候该行动了!”赵康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470章 子楚之死 秦国,咸阳。 秦王子楚强支着病体召开了一场早朝,在朝会结束以后,子楚急忙召唤太医入宫为自己诊治。 老御医战战兢兢的入了王宫,子楚斜躺在病榻上,左手伸出,老御医将手搭在手腕上,察觉到脉象的变化,皱眉道:“上王,您最近可曾服用过什么滋补之物?” 子楚只觉得头疼欲裂,天旋地转,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寡人自幼身体便很虚弱,出生的时候医官尚且以为寡人不能足月,寡人的身子又怎么消耗得了大补之物?只是这几个月为了房事,喝了些鹿血罢了。” 老太医听的浑身冒汗,这鹿血还不算大补之物?子楚身子本就羸弱,居然还敢喝鹿血这种东西,这不是找死吗? “太医,寡人的身体如何了?”子楚见老太爷迟迟不答话,又问了一句。 老太医自然不敢道出实情,只得拱手说道:“微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大王是得了什么疾病。” 子楚知道他的心思,面色平静的说道:“寡人只问你,寡人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如实说就是!我大秦以法治国,寡人绝不会因为你说实话就加罪于你!” 老太医如释重负,既然国君不会加罪,那自己便能实言相告了,“上王,您的脉象羸弱,加上沉迷女色,致使肾水空虚,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子楚听闻不置可否皱眉道:“你可有办法医治嘛?” 老太医汗如雨下,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颤声说道:“大王,您如今已是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了!” 子楚听到这一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对于他自己的身体,子楚早有预料。可一想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他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不过一想到自己是一国之君,子楚只得强忍悲伤问道:“依你之见,寡人还有多少阳寿?” 老太医伏在地上不敢言。 子楚面无表情:“不说实话就杀了你!” 老太医一听,这才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老臣预计,上王的寿命,多则还有五六个月,少则,少则……” 说到此处的时候,老太医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子楚不满的闷哼一声:“你不说实话?” 老太医壮着胆子说道:“少则数十天……” 子楚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向身旁的亲卫招了招手,对他们吩咐:“来人,将此贼拖出去,斩了!” 老太医拱起手求饶道:“上君饶命,上君饶命,臣无罪呀!” 子楚淡淡的说:“非寡人出尔反尔,而是寡人的身体事关重大,绝不能外人知晓,故,只能委屈你了。” “汝且安心去,汝死后,妻子孤养之!” 老太医还想说话,身后的亲卫已经将人拖了出去,随后就听老太医发出一声惨叫,一名亲卫提着一颗人头进来让子楚查验:“大王,已经将这老贼杀了。” 子楚点点头,吩咐道:“传令厚葬之,其子孙晋爵三等,赐奴仆十名!” “大王仁义!”亲卫拱手称赞。 子楚摆摆手:“去找丞相来!” 不久后,吕不韦应诏而来。 吕不韦一来,不及他行礼,就听子楚说道:“太医已经替寡人诊治,说寡人时日五多最多还有两三个月寿命。” 吕不韦“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老泪纵横道:“大王,您休要听那些太医滥言,臣愿意广征良医为您诊治!” 子楚摇摇头:“丞相生死由命,无需多言。孤时日无多,就当在身前将身后之事安排好,不然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位先王?” 吕不韦抹了把眼泪,拱起手说道:“大王,您已经册立太子,太子政今年已经一十三岁,只要有良臣辅佐几年,待太子亲政,必定是一代贤君。” 子楚一想到自己膝下的两个儿子,嬴政虽然年长聪慧,但性格顽劣,小儿子成蟜待人宽和,只可惜不是嫡子而且年幼。 想到此处,子楚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要是自己这俩儿子的性格能换一换就好了。 子楚面有忧色长叹道:“政儿虽然聪慧过人,但其性格过于不稳定,非宽仁之主,寡人担心他担不起这秦国的百年基业。” 吕不韦闻言大为惊恐,子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想废太子? 子楚看出吕不韦这是误会了自己,便解释道:“放心吧,寡人无心废太子!太子是国本,轻易动弹不得!寡人这么说也只是担心太子罢了,并无他意!” 吕不韦闻言,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大王,如今我秦国正逢多事之秋,国家正需要一个强主执政方能拨乱反正,至于您说的宽仁之主,那至少要等我大秦统一天下之后再做考虑。” 子楚点点头,秦国以法立国。 这几年秦国连遭祸乱,的确需要一个强主来稳定政局。 自己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不让嬴政继位,又能选谁呢? 只是嬴政还年幼,而且他的性格冷酷,待人有失宽和。 这种性格一旦成年,必然会与吕不韦发生争执。 自己很信任吕不韦,可以充分放权给他。 嬴政还会这么信任他吗? 想想赵国的太子偃,他和田秀之间,几乎是面和心不和。 吕不韦与嬴政将来道关系,只怕不会比他二人强上多少。 真到了那个时候,王权与相权相争,无论谁获胜,都是子楚不愿看到的。 因为他深知那种情况下,落败的一方,必死无疑。 嬴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吕不韦则是自己的良朋知己。 两个人损失了谁,子楚都不愿看到。 但要是罢免吕不韦,对方必定气愤出走。 吕不韦一旦出走,不管是被赵国还是魏国或者楚国所用,对秦国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但要是弄死吕不韦,嬴政年幼,自己又能把他托付给谁呢? 蔡泽已经被罢免,宗室中其余人也不堪一用。 所以自己除了用吕不韦,别无选择。 但用了他,将来他和嬴政相争,自己又该怎么办? 秦王心中思绪万千。 只是他的躯体已经无法支撑这种强度的思考。 “噗!” 子楚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吕不韦见秦王居然咳出了血,慌忙去呼唤太医来。 太医到了以后,取出药箱中的银针准备为秦王诊治。 子楚强撑着身子,甩开了太医的手。 “来人,去请太子来!” 因为身子虚弱,这声呼喊身边的人听得不真切。 吕不韦离得近,听的却是很清楚:“你们都聋了吗?大王要见太子!” 身边的几个亲卫急急忙忙的去后宫找太子。 后宫的一片空地前。 冷风呼啸,冻的人牙齿都打颤。 太子政正骑在一名寺人身上,手上拿着一柄木剑,不断的喊着:“驾!” 那小寺人为了取悦太子,则是卖力的向前攀爬,尽管双手已经被冻的通红,也不敢停下来。 “太子殿下!”一名亲卫来到嬴政身边,说道:“大王有请!” 太子政正玩到兴起之处,随意的摆了摆手:“哎呀,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你去告诉父王,我一会儿就去!” 亲卫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王让您现在就去!” 嬴政用手不停的拍着寺人的屁股,让对方向前爬,随口说道:“我父王最疼爱我了,你去跟他说一声,他不会怪我!” 亲卫见嬴政死活不去,便拦在了他的身前。 太子政正玩的兴起,被这家伙给打断,心中已然暴怒。 “你混账!”赢政跳下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人。 亲卫站在原地弯腰行礼:“请太子随臣去见大王!” 太子政的拳头停在了那亲卫的脸颊前,意兴阑珊的说道:“我看你也不容易,就跟你走一趟!” 子楚一直等了很久,嬴政才姗姗来到。 嬴政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外人,只有几个婢女侍奉。 子楚招呼左右,示意上房中的侍女们都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子楚才姗姗开口:“政儿,你过来为父有话问你!” 赢政这小子也是人精,见自己父王一脸严肃,立马乖巧的贴了上去哪还有刚才顽劣的模样? “孩儿愿意听父王教诲!” 子楚抚摸着嬴政的小脑袋,问:“政儿,寡人问你,寡人死后,秦国这副千斤重担,你能不能担起来?” 嬴政没有犹豫:“能!” “你如何敢这么说?”子楚问。 嬴政耸了耸肩:“父王,你除了孩儿还有的选吗?” 这话说的有些大胆,甚至是放肆。 子楚却笑出了声:“好!好小子,不愧是我异人的儿子!” “我问你!”子楚抓着嬴政的手问:“寡人死后准备让吕不韦辅佐你,吕不韦你可有把握驾驭?” 嬴政点点头:“嗯!” 子楚不放心的问了一遍:“真的?” 嬴政说:“真的!” 子楚虽然不知道嬴政是不是真的有自信驾驭吕不韦,但见自己儿子这么自信还是倍感欣慰的。 “寡人再来问你,若是将来你与吕不韦相争,你会杀了他吗?” 面对这个问题,嬴政稍加思索之后回答:“会!” 子楚大怒,刚想骂逆子。 转眼一想,嬴政如此诚实,倒也不失为是个成人君子。 “你为何一定要杀他?”子楚想问问嬴政的真实心思。 嬴政说:“儿臣将来会以吕不韦为师,也可以父侍之,如同赵王偃待田秀。然而,若吕不韦当真与儿臣相争,那时必定你死我活 。儿臣不杀了他,他必杀了儿臣!父王,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死吧!” 子楚听着哈哈大笑,似乎对这番话很是满意。 太子政离去以后,子楚又召唤了赵姬。 “王后,你近前来寡人有话与你说!”子楚对赵姬招手。 赵姬闻言,走上前去侧耳聆听子楚接下来的话。 子楚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赵姬脸色时而沉重,时而喜悦,时而担忧。 “你明白寡人的意思了吧?”嘱咐完了之后,子楚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赵姬点点头。 “这是寡人留给你的遗诏,等到将来非常之时,王后可以拿出来!”子楚将一张黑色的羊皮纸递给赵姬。 对方恭恭敬敬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怀中。 …… 时间步入到五月,天下难得的清闲了一阵子。 就在天下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时,一则消息从秦国传来。 秦王子楚驾崩! 其消息最先被传到赵国。 当时还是晚上,田秀正在熟睡,毛遂急急忙忙的叫醒了他。 田秀只得把上官文君的小粉臂推开,穿上衣服出门。 刚一出门,毛遂先说了句恕罪,然后才急急忙忙的告诉田秀,子楚驾崩。 田秀一惊,虽然秦王病危的消息几个月前就已经传出。 但子楚真的骤然驾崩,还是让田秀觉得有些出人意料。 “除了秦王驾崩,可还有什么事情?”田秀面色凝重的询问。 毛遂说:“秦王临死前要丞相吕不韦辅佐嬴政,又命太后赵姬执政秦王玺授。” 田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子楚除了吕不韦以及赵姬,大概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 第二日一早。 朝会。 秦王驾崩的消息就从韩乐嘴里说了出来。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随后,群臣一致认为,虽然秦赵两国多有龃龉,但于情于理,赵国都该派人前往秦国吊唁。 韩乐打算让田秀亲自代表赵国去一趟秦国。 赵康等人却担心秦人趁机扣下田秀,并表示愿代替田秀前往秦国祭奠子楚。 韩乐欣然允诺。 两日以后,赵康出发前往秦国。 与此同时,其他五国也相继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吊唁秦王子楚。 赵康抵达秦国后,先是与其他国家的使者一道去灵堂上拜见了秦王,然后才被人扶到后堂休息。 各国使者在后堂休息的时候,赵康却趁机独自溜了出去。 吕不韦正在灵堂上为秦王守灵,一名门客来报:“丞相,有人要见你!” 吕不韦已经一连为秦王守了两天孝,水米未进,显得有些疲累,听到有人找自己,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问了句:“何人?” 门客小心翼翼的回答:“赵国使者赵康!” 一听这个名字,吕不韦霎时间来了精神。 “是他?” 略作思索以后,吕不韦站起身子:“走,带我去见他!” 第471章 李斯来投 公元前247年,秦王子楚四年,子楚病死,其子十三岁的嬴政继位。 子楚驾崩后,群臣一致上谥号“庄襄”,葬子楚于葚。 嬴政年幼,秦国之国政大权被委托于文信侯、丞相吕不韦,吕不韦号为“仲父”权倾朝野,其母则掌秦王印玺,垂帘听政。 听闻秦王崩死,嬴政继位,魏王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 魏王欲趁此良机联合六国再度攻秦,不成。 对此魏王大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赵国,邯郸。 “主君,臣不理解,秦王驾崩,秦国群龙无首,魏王欲趁此良机结连六国攻秦,您为何不准?”毛遂疑惑的问出这个问题。 田秀笑着回答:“当今天下之格局相当微妙,稍微有一点动作都会打破平衡。围攻秦国,如果失败了白白损耗兵马钱粮,若成功了,关中则可能为魏国所夺,魏国若夺关中,岂非我六国灭顶之灾?” 毛遂闻言,对田秀长拜:“主君英明!” 六月下旬,前往邯郸吊唁秦王的赵康归来。 赵康归来以后先是入宫面王陈明自己这次秦国之行的收获,而后赵康又令赵王偃屏退左右,称有机要之事奏明。 赵王偃虽有疑惑,但还是依言屏退左右。 等到大殿之中只剩赵王君臣二人后。 赵王偃拱手说:“上君,丞相大权独揽,反心昭然若揭,还请您早做决断。” 赵王偃,忧心忡忡的说:“寡人也有此虑,然我赵国军政大权皆出于其手,如之奈何?” 赵康说:“臣已有良策为国除贼,请上君稍耐数日。” 赵王偃不解:“贤卿你有何良策?” 赵康并不解释,只是拱手说:“请上君借臣玺授一用,待到用完,立刻双手奉还!” 赵王玺授已在赵王偃加冠之时被韩乐归还,只是赵王偃虽然掌握印玺,却依旧没有朝政大权。 听闻赵康向自己索要印玺,赵偃只稍有犹豫,便命人将印玺取来交予赵康。 赵王偃对赵康说:“卿既有心思讨贼,寡人便将这印玺交给贤卿,还望卿莫要辜负寡人,辜负了江山社稷。” 然而赵王偃内心的想法却是:“左右这印玺也没什么作用,赵康拿去了要是有用,那是最好。要是没用的话,反正对自己也没损失。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就说是赵康偷走的玺授,田秀又能奈自己何呢?” 赵康热泪盈眶的对赵王偃长拜:“上君如此信赖,康感激涕零,臣以列祖列宗之名发誓,定不辜负上君!” 回到家中之后,赵康叫来自己父亲的几名心腹门客,对他们吩咐道:“汝等速去收拾行囊,随我前往晋阳祭祖。” 门客们大为不解:“主君要去晋阳祭祖?” 赵国起于晋阳,历代先祖的坟墓也都修在晋阳,故而赵氏宗族有到晋阳祭祖的习惯。 但这祭祖通常都是在秋田进行,如今才不过是夏天,赵康就急着到晋阳祭祖,这在他的门客们看来是很奇怪的。 赵康却说:“我自有计较,汝等不必多言。” “吾遵命!”赵康的门客们应声而去。 “康儿,你要去晋阳干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步入房间。 这妇人的容貌依旧惊艳,明明已经40多岁却不显老,她就是赵康的生母,信陵君的姐姐魏不疑。 见母亲来到,赵康拱手说:“阿母,儿臣此去晋阳,是要去图大事!” 魏不疑眉头一蹙:“吾儿要去图何大事?” 赵康并不解释,只是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被打开以后,里面装着赵王的印玺。 魏不疑是何等聪慧的女人,一见到这印玺,她立即明白了儿子的心思。 “吾儿,汝在玩火啊!” 赵康说:“我是在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国家!” 魏不疑摇摇头:“康儿,听阿母一言,你赶紧把这东西还给大王,不要为我们家招来祸端!” 赵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到这话之后勃然大怒:“阿母休要多言!儿这次是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奋起一搏,请您不要阻拦!” 魏不疑听了之后觉得胸中气血上涌,她用手扶着胸口,懊恼的说道:“赵康,平原君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就要给我们家带来灭门之祸了!” 赵康冷哼一声:“谁灭谁的门,恐怕还不一定。未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阿母,您要跟儿臣一同去晋阳吗?”赵康问道。 魏不疑笑了:“汝要阿母与你一同到晋阳受死吗?” 赵康大怒,若面前这人不是自己亲娘,赵康已经想要杀人了。 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就觉得自己这次没有成功的希望呢? 这还是自己的娘吗?就不能盼自己点好? 懊恼之下,赵康拂袖而去:“阿母就尽管留在邯郸等孩儿的好消息吧!等孩儿功成之日,看阿母还有何话说!” 魏不疑胸痛欲裂,一把将桌上的笔筒掷了出去砸到门框上,口中大呼:“逆子!逆子!” 尽管魏不疑并不认同赵康的举动,但终究也没去告发他,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魏不疑还做不出大义灭亲的事情。 赵康集结了府上的数百名门客,而后带着他们离开邯郸往晋阳而去。 临行以前,赵康叫来自己父亲生前的心腹门客周宁,对他吩咐道:“您跟随我父亲多年,在这个家里我最信任的就是您,现在我准备到晋阳去图大事,临行以前我希望您留在邯郸,帮我做两件事。” 周宁问:“主君请吩咐。” 赵康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我去了之后,你立即把这封信交给大司马赵康,记住,要亲手交到他手里,不可转交他人。” 周宁恭敬的将信接过:“臣遵命!” 赵康接着又说道:“这第二件事情,还请先生附耳!” 周宁依言上去,赵康在对方耳边耳语一阵。 “您明白了吗?” “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 田秀府上。 此时田秀正坐在堂上处理政务,上官文君则是坐在旁边研墨。 毛遂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进来,老远的就对田秀喊道:“主君,主君!” 田秀抬头看向毛遂,见对方脸上满是喜色,便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主君,大喜啊,大喜!” “有什么喜事?”田秀问道。 毛遂弯下腰行了一礼:“主君,有一位大贤要来投奔您啊!” 田秀听了有些不以为意,继续低下头处理公务,自从他担任丞相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有大贤来投奔他。 只不过来投奔他的这些大贤,大多数都是那些只会着书做学问的学究。 对这些人,田秀都是来者不拒将他们纳到府上,至于重视就没有了。 这些人着书做学问还可以,指望他们帮忙出主意,甚至于治理国家,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所以田秀一听毛遂说又有大贤来投奔的时候,并没有显得有多激动。 倒是旁边的上官文君多问了一句:“是何人前来投奔?” 毛遂拱手说:“李斯!” “李斯?”上官文君一怔。 田秀也是诧异的抬起头:“那个李斯?” 毛遂笑着说:“荀子的高徒,韩非子的师兄李斯!” 田秀听了大为惊喜,不敢再怠慢。 “哎呀!李斯先生,让你久等了!” 田秀连衣服都没换,就连头上的发冠都没竖起,就急着来迎接李斯。 这让李斯大为感动:“武安君……不,丞相!” 李斯弯腰行礼,田秀伸手扶住他的双手:“先生不必如此!来,请先生上座!” 田秀扶着受宠若惊的李斯坐下,李斯说:“丞相,在下不过一个山野闲人,您对我不必如此礼遇。” 田秀却对左右说:“久闻荀子先生有两个高徒,天下人皆言,李斯、韩非得一可安天下,今见先生,吾看来可以安定这天下了!” “谬赞了,谬赞了!”李斯连连说道,心里却是暗自窃喜。 真没有想到,天下人居然将自己和师弟捧得这么高,话说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先生,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请问荀子和你师弟呢?”田秀太知道荀子师徒的能力了,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把师徒三人都收到自己帐下。李斯既然来了,他当然得关心一下其他两人的去向。 李斯解释说:“老师和我师弟还在巡游,而在下久闻丞相的贤名,故而前来投奔!” “哦!”田秀听了隐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抓着李斯的手,激动的说道:“先生,你能来投奔秀,实在让秀受宠若惊。” “秀明日就禀报大王,为先生请官!” 李斯听后连连摆手:“斯是来投奔丞相的,不求高官厚禄!” 谁不知道赵国现在是丞相说了算,当丞相的门客,可比当赵王的官爽多了。 “先生既然如此看重秀,那秀就请先生在我相府先做个主簿,帮我料理工事如何?”田秀提议道。 “哎呀,丞相厚爱了!”李斯有点儿激动,相府主簿只是一个芝麻小官,但是这个职位能直接接触到赵国的诸多政务,可以说是进入了核心决策层都不为过。 自己一来田秀就以主簿相任,那么以后出头,日子想必也不远了。 “先生大老远的所来想必定有所教!”田秀委婉的请问李斯治国之策。 “丞相请看!”李斯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递给田秀。 田秀接过去看了一下,这本书是李斯写给田秀的治国策论。 李斯的这篇策论,包括了军务,政务,民生,财政。可以说是一篇针对赵国全方位的变法。 田秀也在对赵国进行各种改革,但比起李斯这份改革书,就要差的远了。 “先生,你若是早来两年见到先王,这丞相的位置就是您的了!”田秀面带遗憾的说道。 “哎!”李斯摇摇头:“能在丞相手下任职,斯已经相当满足了。” 李斯:跟着你混,还怕当不上丞相? “好,那就请先生留在秀的身边,秀日后也好向先生实时请教您的治国策略!” “敢不从命?”李斯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毛遂从外面进来了。 田秀正和李斯叙话,上官文君便站起身子出去接待。 两人交谈了一阵后,上官文君面色凝重的跪回到田秀身旁。 田秀侧过身子问:“出什么事情了?” 上官文君看了眼李斯,田秀笑着说:“李斯先生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是!”上官文君应了一声后,缓缓说道:“李牧将军来信,刚才赵然以大司马的身份下令,为全军分发了三天的干粮,又从武库中取走了一批器械。” “什么?”田秀一惊。 禁卫军的一切调动都要先经过相府,赵然在没经过自己的情况下,擅自从武库中调取兵器,他是想干什么? 上官文君说:“赵然说,是要带着禁卫军前往晋阳演武!” 演武这个习惯,自禁卫军建军便有,田秀一听倒也不觉奇怪。 只是不自觉的嘀咕了一声:“前几日赵康刚刚带着门客到晋阳祭祖,这赵然也要跑去那演武,倒是有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被李斯听到了耳里,李斯忙直起身子说:“怎么,平原子也到晋阳去了?” 田秀点头说:“是啊,平原子几日之前上奏大王说要带着门客们到晋阳去祭祖,祭奠祖宗也是人之常情,这有何问题吗?” “丞相!通常祭祖都是在秋天,如今才不过七月,赵康居然要到晋阳祭祖,您不觉得奇怪吗?” 李斯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啊先生,确实有点不对劲,谁家祭祖还要带几百个门客去?” 李斯听了这话不由瞥了上官文君一眼,心说:“你俩不是夫妻吗,怎么不喊夫君反而喊先生?这是个什么情况?” 田秀听不下去了,他微微抬头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丞相,丞相?”李斯见田秀这般模样,连忙问道。 “的确是事有蹊跷,但他只有几百个门客,难不成赵康想靠这几百人谋反?” 这时,田秀终于回过神来对李斯说:“除非赵然跟他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想把禁卫军拉去晋阳反叛啊!” 上官文君陡然一惊。 李斯也是面色沉重。 只是。 他们的计划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第472章 公族叛乱 “丞相,不管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计划,当务之急是必须禁止赵然,绝不能让他把禁卫军带去晋阳。”李斯拱起手对田秀说道。 “先生言之有理!”田秀点点头。禁卫军可是赵国的王牌部队,也是自己控制赵国局势的底牌,这张底牌一旦被收走,整个赵国的局势都可能会失控。 “来人!”田秀叫来毛遂,对他吩咐:“先生马上拿着我的相印去禁卫军,告知赵然,不准他擅自调动禁军。” “赵然若是不听呢?”这话是李斯问的。 田秀想了想说:“那先生马上传我的命令,让李牧,杨端和二人动手,拿下赵康!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毛遂躬身领命:“臣遵命!” 随后,李斯问道:“丞相,您如果是赵康,在禁卫军被扣下的情况下,要如何起事呢?” 李斯说完,田秀皱起了眉头。 “还请先生赐教!”田秀对李斯拱手揖拜。 李斯忙说:“丞相不必如此!” “臣料定,赵康等人如果决意到晋阳起事,必定会以秦国为外援,只要引秦兵前来,赵康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田秀不禁联想到了上个月赵康刚从秦国归来,再结合李斯这一番话。田秀几乎可以确定,赵康肯定是和秦国方面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也许秦兵已经在路上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另一边的秦国西河郡。 王翦已率领20万大军出西河,向离石要塞杀去。 田秀皱起眉头:“如果赵康真的是勾结了秦国,那可大事不妙。” 从秦国的西河郡出发,杀到离石要塞,也就两天的路。 离石一旦为秦军所得,秦军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杀到晋阳。 秦军到了晋阳,赵国可就惨了。 晋阳是赵国的核心地区,说是心脏都不为过。 历史上秦国拿下晋阳后,赵国就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如果不是有李牧那根定海神针,估计早都挂了。 “必须马上禁止赵康的阴谋!”田秀坐回到原位,攥紧拳头说道。 “来人,立刻去拘捕赵康在邯郸的家眷,莫要让他的家眷跑了!”田秀刚吩咐完,上官文君就打断了他。 “可是先生,现在这些都只是基于我们的推断,万一我们判断有误,只怕赵康等人会在大王那儿告上您一本。” 上官文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田秀在这忙活起来,万一到头来是一场乌龙。 赵康等人抓住此事大做文章,就算不能把田秀怎么样,但恶心他一顿还是可以的。 “丞相,其实想对付赵康非常简单。”李斯捋着胡须说道,显然是已经成竹在胸。 田秀急忙拱手请教:“先生赐教!” 李斯知道,这是自己投奔田秀后第一次献计,自然不敢怠慢,马上说道: “其实丞相也不用做什么过多安排,我们接下来只需要三步走,就足以对付赵康。” “这第一步,就是将禁卫军调到晋阳。不管禁卫军去晋阳是不是配合赵康的阴谋,但既然赵然想带禁卫军去晋阳,不妨让他去。” “丞相只需要提前给禁卫军的将领们下令,等到了晋阳之后,一旦赵然有异心,立即下手将他擒住,然后再迅速控制住晋阳。” “赵康让赵然前来相助,必定不会想到禁卫军会突然倒戈,如此必能打赵康一个措手不及。” “同样,赵康到最后如果没有任何动作,那么擅自调动禁卫军的这个责任,丞相也能顺势扣到赵然头上,治他一个谋反之罪!” 田秀大喜,急忙说道:“那请问先生的第二步呢?” “第二步,丞相可以下一道命令,以换防的名义,派人火速去支援离石要塞!万一秦军真的前来,援兵也可以配合离石守军抵挡秦军,粉碎赵康的图谋。” “当然如果到最后,秦军并没有前来。丞相也只是用正常换防的手段调动兵力,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斯这两步走的都是相当稳妥,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就连毛遂与上官文君二人,也都是露出了一个佩服的眼神。 李斯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这最后第三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请丞相注意邯郸城中局势,谨防有宵小趁机作乱!” 田秀一惊:“怎么,先生认为有人会在城中作乱?” “臣也只是有这种担心!赵国公族在邯郸势力极大,万一赵康临行前让这些公族伺机而动,难保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趁机作乱。” “先生之言极是!”田秀马上对毛遂吩咐:“请先生让你手下的谍者,密切注意城中局势!” “是!” “还有,火速派人进城防军的许历将军来!本想有要事向他叮嘱!” “唯!” …… 同一时刻,邯郸城中。 襄国君赵羽、安君赵玺等数十名宗师秘密聚集在一起。 “这一次是我们赵氏宗族最后的搏斗。” “诸君,宗族兴废,尽在此役!” “宗族兴废,尽在此役!” 房间中数十名赵氏宗族齐声附和。 邯郸城中暗流涌动,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觉察到了危机感,比如三朝老臣虞卿。 虞卿一大早起来进宫面君,就发现不知何时,王宫门前的禁卫,都成了生面孔。 王宫的禁卫调动,通常都是要通过赵王或者太后,但这俩人没道理无缘无故的去调动王宫禁卫。 虞卿赶忙去找来值守宫城的延陵钧,向他询问,这些禁卫都是谁调来的。 延陵钧回答,是右丞相楼昌下的命令。 虞卿大为愤怒:“宫中禁卫调动一切,必须通过大王或太后,谁给的右丞相这种权利?” 虞卿当然不知道,楼昌已经得了秦王的命令,要配合公族派行动。 公族派打算今夜在邯郸制造叛乱,夜袭王宫,控制赵王母子,然后逼赵王母子下令,让许历率城防军入城诛杀田秀。 这是赵康和赵羽等人制定的另外一个计划。 在晋阳起兵的同时,公族在邯郸起事,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田秀。 延陵钧听了虞卿的话,忙说:“虞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虞卿严肃的说:“老夫现在也没空和你说这么多,但是你记好了,马上把这些禁卫调走,将原来那批人换回来。还有,从现在开始,宫城要小心戒备,懂了吗?” 延陵钧拱手道:“卑职明白了!” …… 邯郸北城的一间小院里面,赵羽等人将这里当做了临时指挥部。 这些人已经打算在今晚起事,利用他们手下的门客护卫杀入宫中。为了完成这一计划,赵康提前将他父亲安插在宫中的一些禁卫,都启动起来。 平原君在邯郸的势力很大,赵王的亲卫中,都被他换上了不少亲信。 这一点,外人并不知道,即便田秀都没有想到。 如果不是田秀在赵国的声望越来越大,而且不断做出一些损害公族利益的政策,这些人也不想走出这一步。 赵羽等人都知道,引秦兵来帮忙,属于是与虎谋皮,搞不好会被老虎给吃掉。 但是相比起田秀带给他们的危机感,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让秦国来帮忙,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割让一大片地给秦国,而他们这些公族,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反正最后损失的也不是他们的利益,这些公族并不心疼。 “襄国君,宫中有人来了!” 正当赵羽打算派人联络一下赵康隐伏在宫里的那个探子的时候,亲兵来了,说是宫里有人来见。 “快请!”赵羽自然知道,宫中这时候有人来见肯定是赵康安排的那个探子来了。 “襄国君,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我安排的人,已经通通都被换走。延陵钧戒严了宫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恐怕会很不方便,这可如何是好?” 宫里的反应这么快吗? 按照这个内应说的话,他们的计划应该还没暴露,要不然就绝对不是宫城戒严那么简单了,只怕全城都已经戒严了。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们的计划得快点了,不然迟早会引起田秀警觉。 “田秀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他那边没什么反应出奇的平静。想来对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察觉。” 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如果再不行动,基本上也就没有行动的机会了。 这是公族派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没有了内应协助,强攻宫城,损失可能会很大,搞不好还会失败。 今晚的计划到底还要不要进行呢? 一时间,赵羽有点拿不定主意,却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了,自己必须做出决断。 “襄国君,您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平原子马上就会在晋阳起事,他已经得到了禁卫军的支持,而且大秦也承诺会发兵援助,也许秦军已经到达晋阳了,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内应是真的急眼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干就完了,事到临头畏畏缩缩的不敢上是什么意思? 你们现在干的这些事情,以田秀做事的风格,他以后知道了,还有你们好果子吃? 楼昌第一次觉得,赵国这些公族简直像猪一样蠢,事到临头还瞻前顾后,你们还有退路吗? “如此也罢,今夜子时我会调集人手,全力攻击宫城,争取最快的速度拿下王宫!” “既然如此,在下预祝各位旗开得胜!还有我手上还有几百人,这些人我都借给诸位了,请各位全力以赴,务必成功!” 楼昌将一块玉佩交给了赵羽,这玩意儿是他叔父留给自己的信物,能调用秦王暗伏在邯郸的死士。 而出了小院的楼昌,就像一个重病的病人一样,浑身虚脱,路都快走不稳了。 “我的妈呀!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呀?” 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留下的只有一阵一阵的空虚。楼昌用手扶着墙,心里不断的懊悔。 自己特喵的都位及人臣了,还跟着秦王折腾个什么劲?这种事情搞不好会灭族。 但干都干了,后悔也没机会了。 现在只希望这些公族能争点气,别让自己失望就好。 楼昌离开后,赵羽手上握着玉佩,心情同样很沉重。 今天晚上,他们不能失败,失败了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如果要是成功了,那回报也是巨大的! 呵呵,他赵康想的倒挺好,事成以后将来共同掌握朝政大权。但这厮把他们留在邯郸冒险,自己一溜烟跑去晋阳了,危险都是他们来冒,果子大家一起吃,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赵羽想的也很好,现在自己需要赵康的人手协助,等大功告成,自己转头去跟秦王合作,然后联手诛灭赵康,自己掌握朝政大权,这特么不香吗? 秦王能跟赵康合作,没道理跟自己不能合作! 跟秦王合作代价无非是卖国,他赵康能当国贼,难道我就当不了? …… 田秀也已经察觉到了今晚要出大事,这倒不是他收到了影子组织的情报,仅仅是直觉而已。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田秀决定提前把家人送到自己的封地。 禁卫军已经被他调去晋阳平乱了,他在城里也就只有几百门客。 马服山那边倒是驻扎了几千守军,但那些人的作用更像是警察,纯粹就是为了维持那边工厂的治安。他们没受过系统的训练,压根就不具备什么野战能力。 城里真出了事情,他们是指望不上的。 “公主,邯郸的局势可能会失控,为了防止意外,我要你带着儿子他们先去中山,那里是我的封地,有群众基础,你们到那儿比较安全 ” 田秀没用商量的口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 谁知赵媛听了,却说了一句:“夫君,这是在邯郸,难道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您还保护不了我们吗?” “凡事就怕出意外!” “我现在手上的人手不足,家里一旦出了事情,我恐怕护不了你们周全。” “夫君,你告诉我究竟要出什么事情了?”赵媛询问道。 田秀摇摇头,面色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 “夫君,既然雨来了。那我们不管躲到哪都会被雨淋,更何况,我们就这样出城,遇到歹人怎么办?此去中山路途遥远啊!” 赵媛这一番话让田秀无法反驳。 “好吧!”田秀妥协了:“那公主就留在家里吧!我们同患难!” 第473章 来去匆匆 邯郸即将发生的事情,对外人来说是扑朔迷离,但对于长期盘踞邯郸的众多权贵,基本上已经是透明的。 邯郸西城的一众权贵,从昨天开始就闭门谢客,街上鸦默雀静。 一些嗅到了危机的商人,也选择了关闭店铺,这让商业区也变得冷清下来。 变乱前夕,空气中都已经弥漫了火药味,当朝丞相田秀却向不知道似的,依旧在浮上安然处理政务。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不断的汇总到赵羽手上,这让这位即将发动叛乱的襄国君,自认为局势牢牢的在掌握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叛军们已经饱食一顿,刀盾、长枪、盔甲,也都穿戴完毕。 这次真的能成功吗?不会失败吧? 赵羽现在有点紧张,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外面还有盟友,秦军也在支援的路上,而自己只要拿下王宫,就是此次政变的最大赢家! 一想到自己将来能执掌赵国军政大权,站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甚至赵王都在自己的鼻息下颤抖。 赵羽的拳头止不住颤抖,心脏也在噗噗直跳。 没问题的,田秀没有一点察觉,计划不会有半点疏漏! 守卫王宫的武士,不到了200人而已,自己手上有足足1500人,1500对200,优势在我! 这样的局怎么输呢? 不行不行,不能骄傲自满,我要想想还有没有破绽。 赵羽反复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哪里有没有漏洞。天已经黑了下来,侍女悄然将油灯掌上,他却还浑然不知。 “主君,天黑了!” 一名亲兵在书房外面轻声说道。 本来他们都约定好了,天黑就动手攻打王宫,谁知道赵羽在书房磨磨蹭蹭等了这么久也没行动的意思。 赵羽调整了一下坐姿,使自己处于一个比较放松的状态,然后冲着门口喊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唯!” 亲兵应声而去。 赵羽的手有点颤抖,他平抑着呼吸,将颤抖的手收进袖子里,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从房间离开。 来到房间外,院子中几百号人举着火把将偌大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这些人都是赵羽和赵康豢养多年的死士,对他们忠心耿耿。 七月天气炎热,但再热的天气也比不上赵羽此刻炙热的心! 在没有做决定之前,赵羽确实很害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然而真正做了决定以后,内心反而坦然,甚至开始蠢蠢欲动。 正如同上头的人没有理智,赵羽只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也让他们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赵羽站在一群死士们前面,两只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只能将手负到身后扯着嗓子说道: “各位,吾乃是赵氏宗亲,国家勋贵!吾本一想当个安顺封君,谁知当朝丞相田秀,囚禁上君,目无法纪,虐待宗亲,残害生灵。 如此乱臣贼子,吾身为赵氏之宗亲,绝不能听之任之。 诸君听令,今夜随我攻打皇宫,救出大王!只要大王得以脱困,诸君都是我赵氏功臣,高官厚禄,享之不尽!” 这番打鸡血的话,其实就是走个过程而已,说不说的并不重要,只是让人知道他们此举是“师出有名”。实际上在早晨的时候,赵羽就已经对这些说明了他的计划。 这些人又不是忠于赵王的城防军,更加不是忠诚于田秀的禁卫军,他们只是贵族豢养的死士。 什么叫死士?死士就是主人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香车美女的伺候着,关键时刻要他们奉献出性命的人,这就叫做死士。 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替主人赴死,别说主人要他们去攻打王宫救出赵王,就是主人要他们现在拔剑抹脖子,这些人也不会犹豫。 果不其然,赵羽才刚刚讲完,院子中就已经是人声鼎沸,众人异口同声的举着火把大喊道:“愿为上将军赴死!” 赵羽哪里是什么上将军?但他们既然是去勤王救驾的,那就是王师了。既然是王师,这些人当然要称呼赵羽为上将军,要不然总不能喊大当家吧? 走出院门,赵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今夜月明星稀,是个好天气。只是不知道今夜过后有多少人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随本君去王宫,安君他们的人马会在那里等我们!” 赵羽一声令下,身后的死士们从门里鱼贯而出,与此同时其他地方,各家权贵也都带着自己的死士出发往王宫而去。邯郸城中的街道上,周围的住户,许多都已经感受到了街道上的异常,这么多人在街上穿行,很难不引人注意。 然而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百姓,面对灾难,他们又能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躲在门板后面,连油灯也不敢闪,望着街道上那些穿行的黑影瑟瑟发抖。 老天保佑,这次他们没受到波及,这些黑影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他们,但只有天知道下次他们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好运? …… 邯郸街头人头攒动,王宫附近还是一片寂静。 虞卿还在宫里处理公务没出来,陪同他的还有几名门客。 房中的油灯快要熄灭,灯油已经是不足了。 虞卿用手拨了拨,让灯光能更亮。 一名眼尖的门客则是转过身,去取了一盏新的油灯过来。 他正要把油灯的灯捻点亮,却惊奇的发现,这油灯里没有捻子。 “怪哉,这油灯怎么没有捻?” 虞卿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来。 “给我看看!”虞卿把油灯接过去,里面的灯油是满的,只是不知道谁把捻子拔走了。 虞卿又让人取来两盏新的油灯全都没有捻。 见此,虞卿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油灯的灯捻,肯定是被人刻意拔掉的。 为什么要把这些灯捻拔掉?除非是宫里有人想要摸黑叛乱! “来人!”虞卿一拍桌子,几个护卫马上从外面冲了进来。 虞卿对他们吩咐:“去告诉延陵钧,要他小心宫中,有叛贼要作乱!” “唯!” 几个亲卫应了一声之后,慌忙下去传命。 与此同时,宫中的几十名武士,已经悄悄拔出了刀蛰伏在宫墙下。 “都不要说话,等待襄国君他们过来我们里应外合,打开宫门!” 他的话音刚落,延陵钧已经带人杀来。 “快,清剿这些叛党!” 延陵钧麾下的武士,马上和这些叛军杀在一起。 叛军人少,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杀了个干净。 望着地上的尸首,延陵钧倒吸一口凉气。 幸亏是虞卿及时提醒,自己点了一下人,发现身边少了几十人。 要不大乱的时候,让这些人浑水摸鱼,从里面开了宫门,那可真是悔之不及。 “快,将这些尸首清理掉,其余人随我登上宫墙戒备!”延陵钧一声令下,手下人马上行动起来。 …… 宫墙下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冲天的火光,没过多久,下面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几百人,而且更多的人还在从四面八方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延陵钧站在宫墙上,面色阴沉的冲下面呐喊道。 “我们是奉了大王旨意,前来宫中勤王的,请将军速速打开宫门!” 下面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对着宫墙上的延陵钧高喊。 你特么的!延陵钧忍不住嘴角抽动。 我就是大王的卫队长,大王要是有旨意让你们来勤王,怎么没提前通知我? 你们这些人还真敢睁眼说瞎话! “请问诸位有没有陛下的诏令?” 延陵钧冲墙下面喊了一声,手却向后面招呼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后面的弟兄们做好准备。 谁知道城下那些叛军听了,居然真的展示出了一封诏书! 只是双方隔得比较远,延陵钧压根儿看不清楚下面那人拿的是什么。 “天黑我看不清!”延陵钧说了句。 那人说:“将军打开宫门亲自下来看看,不就知道真伪了!” 延陵钧又不傻,自己这时候打开宫门,下面这些叛军马上就会一哄而上。 “等我去请示了太后再说吧!”延陵钧明摆着是在跟这些叛军耗时间。 赵羽已经带人赶过来了,之前在宫墙下面跟延陵钧周旋的是安君。 赵玺见赵羽来了,急忙骑着马过去跟他汇合:“襄国君,不行啊!上面的人死都不肯开宫门,他们还说什么要去请示太后!” 哈?我没听错吧?你们这些人来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动手攻打王宫,还等他们去请示太后? 太后能特么的批准我们进去吗? 我们再不抓紧时间,等人家反应过来调城防军来,大家都得歇菜! 要不是看在赵玺同为赵氏宗亲,赵羽真要怀疑这货是不是卧底。 赵羽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打马上前来到宫墙下。 “宫墙上面的人都听好了,我是襄国君赵羽,当今赵王的叔叔!识相的赶紧把宫门打开,否则我等便要用武力攻城,到了那时,诸位性命难保!” 赵羽扯着嗓子冲着宫墙上面喊了几声。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赵羽刚想再吼两句,一支冷箭猝不及防的射了下来,直接插在了他头上的发髻中。 吓得赵羽亡魂大冒,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赵羽看出来了,上面这些人是铁了心的要挡他们了。 既然你们这些人不知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毒了! “都愣着干什么?进攻啊!” 赵羽算特么无语了,上面的人冷箭都射下来了,你们还在等啥? “那个襄国君,咱们是来勤王的,直接攻打王宫影响不好吧!” 赵玺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他们只是缺少攻城的器械,强攻会有很大伤亡,赵玺又不敢说出内心想法,只好这么对赵羽说。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影响不影响?马上开始进攻,不然等城防军过来,大家一块玩完!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别让我失望!” 赵羽说完勒马而去,他还有其他事情。 比如说先去田秀家里,把他宰了,夺了他的相印! 只要能拿到他的相印,那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赵国丞相,这样自己就能以丞相的身份,获得整个邯郸文官集团的支持。 得到了文官集团的支持,自己手上还有赵王,这赵国谁还能与自己为敌? 赵羽带人来到丞相府,田秀的府上早就已经戒严,看来也是收到风声了。 现在还做抵抗,还有意义吗? 赵羽骑着马上去,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田秀,出来受死!” 回应他的同样只有沉默,然后又是一支冷箭射了出来,这一次的剑贴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赵羽从马上跌了下来,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捂着受伤的面颊大吼道:“给我进攻进攻杀进去!鸡犬不留,统统杀光!” 麾下的死士们一拥而上,不等他们冲到相府门前,又是几十支箭射出来。 随后,周围响起喊杀声,赵羽懵了。 这什么情况,哪来的这么多喊杀声? 王宫前。 赵玺还在指挥着手下的死士、家奴进攻王宫。 真正卖力气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权贵豢养的死士。 剩下的那些家奴还有楼昌借给他们的几百人,压根儿就不出力气,只是装样子而已。 进攻了半个时辰,这些人连宫门都没摸到。 而且按照事先的约定,宫里应该有内应在他们进攻的时候打开宫门。 怎么这么久了,内应还没行动? 那些人在搞什么鬼? 赵玺有点慌了,他又没打过仗,根本不知道这种局面该怎么应付。 “快,快点派人去请襄国君!” 赵玺想派人去请赵羽回来主持大局。 谁知他的人刚派出去,就马上退了回来。 “你怎么还不去?谁让你回来的?”赵玺气急败坏的冲那个亲卫大喊。 那人咽了咽口水,指了指身后。 赵玺回身望去,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身后的街巷口,一大批人正提刀冲他们杀来。 这些人是谁?赵玺怔住了。 但他马上就会知道这些人是谁。 “我等乃是城防军,奉诏前来讨贼,放下兵器,这一概不杀!” 随着城防军亮明身份,叛军在瞬间大乱。 “城防军?城防军这么快就来?” “完蛋了,城防军人多,我们死定了……” 赵玺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四散逃走,眼看这种局面,赵玺也不敢组织人拼死一搏,而是直接勒马逃亡。 他这一跑,麾下的那群乌合之众立即作鸟兽散。 第474章 叛乱平息 政变是需要非常缜密的规划,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无论是策划之人还是执行之人,都要有非常强的自控能力。 可不管赵康也好,赵羽也罢,还是赵玺,这些人明显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所以面对眼下的局面,他们麾下的这些叛军,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 赵玺麾下的人四散奔逃,城防军则像割韭菜一样收割着叛军的人头。 “饶命!饶命啊!”赵玺被数十名城防军围住,已经逃脱不得,他只能从马上跳下来连声求饶。 一名城防军士兵粗暴的将他拽到一旁:“抓起来!” 赵玺很快被捆成了粽子。 …… 田秀的府邸前。 赵羽的人马已经被城防军团团包围。 城防军的人数是他们的10倍还不止! 哪怕这些都是死士,此刻心中也是升起了恐惧! 田秀的府门终于开了。 只见田秀在几名门客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赵羽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 田秀淡淡一笑:“我一开始就通知了许历将军,就这么简单。” 赵羽瞬间戴上痛苦面具,此刻他才想明白。 他们这些人的行踪,一开始就被田秀牢牢掌握! 局势不曾有一刻脱离田秀的掌握,只怕在他们行动的那一刻,城防军就已经做好了平乱的准备。 “田秀,你赢了!”赵羽颓然的说了这么一句,但马上他又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们的人还在攻打王宫,胜负还没有分呢!” 赵羽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匹快马飞来。 一名斥候从马上跳下来:“丞相,许历将军已经肃清了王宫的叛军,擒住了安君赵玺,宁君赵盘等人!” “做得好!”田秀负着手朗声大笑。 赵羽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赵玺那个废物在有内应接应的情况下,这么久了也拿不下王宫吗?” 田秀心中也是一慌,这群家伙在宫里居然还有内应?但幸好许历去得快,“襄国君,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展抽出剑指着赵羽:“叛贼,汝还不下马受缚?” 赵羽痛苦的仰天长啸,但马上又说道:“田秀,你的确很了不起,这么轻易的就粉碎了我们的政变,但你还是棋差一招。” “这话怎么说?”田秀奇怪的问。 “我们还有平原子,他已经去了晋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带领大军杀回来替我们复仇!” 赵羽说完,田秀捧腹大笑。 他身后的门客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羽勃然大怒:“你笑什么?” 田秀摇着头对左右说:“看来我们这位亲爱的襄国君,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接着田秀满脸正色的对赵羽说道:“放心吧,你们跑不掉,赵康的命运也是一样!” “你说什么?”赵羽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已经,不,这不可能!” 田秀撇了撇嘴:“万事皆有可能!” “踏马的!田秀,你个狗杂种不得好死!”赵羽此时终于忍不住喷垃圾话了,今夜公族发起了叛乱在转瞬间就被粉碎,这让赵羽心态大崩,再也顾不得什么贵族涵养。 “省省吧!”田秀没好气的说:“你还想看我死呢?你先想想自己怎么死吧!” “就算我死了,也流芳千古!你,田秀,你个乱臣贼子必将遗臭万年!” 赵羽扯着嗓子,指着不远处的田秀大声咒骂。 “襄国君,我是乱臣贼子?发动叛乱的人是我吗?你们这些公族身为赵氏宗亲,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发动叛乱,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 而且您没听说过史书都是胜利者来书写的吗?以后史书只会记载你们这些人叛乱未成,你们才是真正的遗臭万年!” 他话说完,周遭的那些城防军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弄的赵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羞愤难当。 “赵羽,我日你先人,给个痛快话,投降不投降!” 这话是田秀身后一个不知名门客喊的,这名门客是赵国人,所以有股山西口音。 “田秀,你手下的人太没教养了!”赵羽生气了!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赵国封君,什么时候一个无名鼠辈也敢来问候他的先人了? 田秀则是不以为意:“襄国君,你现在放下武器,或许还能免于一死,继续顽抗,我保证这些人会把你砍成肉泥!” “主……主君我们怎么办?”赵羽身旁,一名门客惊恐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赵羽咬着牙,缓缓抽出了佩剑。 就在所有人以为,赵羽要来个殊死一搏的时候,对方直接把剑扔在地上了! 其实赵羽想带着手下的人挣扎一下,还是有可能的,他身后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豢养多年的死士,对他忠心耿耿。 但他自己不想再拼了,奋起一拼结果只能玉石俱焚,就算他身后这些人不怕死,赵羽自己还怕呢! 俗话说刑不上大夫,赵羽自认为是赵国贵族,无论如何也能得到赦免,所以他才不会玩命呢! 见自己的主人都把武器扔了,其余那些叛军,也只能把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见叛军都把武器扔了,立马就有城防军的士卒上去将赵羽捆成了粽子。 “主君,剩下这些人如何处置?”展来到田秀身旁轻声问道。 田秀挥了挥手:“都把这些人拉到大牢关起来吧!” “是!”展应了一声,吩咐人将这些叛军拉下去。 这些都是赵羽养的死士,田秀可不会蠢到把他们放走。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反正以后也能用国法把他们全杀了,根本没必要在此时动手。 谁会在自己家门前大开杀戒?不嫌晦气嘛? “主君,现在我们怎么办?”毛遂站在一旁问道。 田秀眺望着远方:“走,诸君随我进宫去见大王!” 来到田秀王宫,这里的局面已经被城防军控制。 许历指挥着部下押送着叛军,对于叛军许历可不手软,直接大开杀戒。 除了赵玺几个赵氏宗亲,其他那些人,只要不姓赵,基本都难逃一死。 田秀来的时候,王宫前如今被杀得血流滚滚,人头堆积成山。 “许将军!”田秀走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许历拱手还礼:“丞相!” 田秀看着身旁那些正挥刀杀人的士卒,说道:“这些人虽然叛乱,但也用不着现在杀吧!” 许历则说:“丞相,慈不掌兵,这些乱党人数众多,不杀一些难以震慑宵小!” 田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你们没有惊扰到大王吧?” 许历拱手说:“我们只是在宫外肃清叛党,不敢擅自入宫。” 田秀又是点点头,说道:“我要进宫去面见大王,这里就交给将军了。” “遵命!”许历拱手应了一声。 许历跟田秀还算有点交情,而且对方在史书上也是留名的忠臣。不然田秀还真不敢让许历调城防军来平叛,要知道来平叛的军队跟着叛乱,以前在燕国的时候可是发生过一次。 田秀告别许历,来到宫墙下面。 王宫大门依旧紧闭,上面的武士们紧守宫墙,没敢有丝毫怠慢。 “开门,我是田秀!”田秀来到宫墙下亮明身份。 延陵钧很犹豫,要不要开门? 最后,延陵钧还是吩咐人打开了宫门。 田秀是丞相,又是当今大王的相父,他要入宫自己没理由拦着。 何况今夜的局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田秀光速平定叛乱,此等手段世间罕有! 跟他作对实在不明智! 宫门打开以后,田秀入宫。 在入宫的路上,他还撞见了一个老熟人虞卿。 虞卿见田秀过来,马上紧张地上前询问了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完田秀叙述,虞卿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然后田秀拉着虞卿,一同去见赵王。 赵王偃此刻正在寝宫瑟瑟发抖,他早被外面的情况吓坏了。 见田秀和虞卿进来,赵王偃这才放松下来。 “相父,你,你们来了!” “见过大王!”二人拱手行礼。 “免礼!” 田秀将事情简短的向赵王赘述了一遍,再说完了以后,田秀就准备叫着虞卿去见韩乐。 今晚的事情有必要让太后也知道,谁知就在他准备带着虞卿走的时候。 赵王拽住了虞卿:“老师,您,您能不能别走?寡人,寡人害怕……” 赵王偃心里的确是怕,但他又不敢让田秀留下!田秀比叛军更特么恐怖啊! 还是老实人虞卿看起来比较和善。 虞卿也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心性,便点了点头,转身对田秀说:“太后那边,只能丞相自己去一趟了!” “好!”田秀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来到韩乐的寝宫。 田秀亮明身份,然后就被放了进去。 韩乐穿着睡袍,半躺在榻上,一副疲倦的样子。 “太后!”田秀走上前行礼。 “是丞相啊,起来吧!”韩乐挤出一个笑容示意让田秀坐下。 为了让韩乐安心,田秀恭敬的跪坐到了一旁的席上,只是这种坐姿比较累。 田秀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韩乐同样听得心惊胆战。 要知道这些公族一旦叛乱成功,整个邯郸肯定被杀的血流成河。 不仅如此,从今以后赵王母子也要沦为傀儡。 到了那时,韩乐别说是垂帘听政,身家性命都要朝不保夕。 “太后,叛贼都已经被拿下,王宫已经无虞,臣还要回去,处理一些善后事宜!”田秀说完,行礼离开。 韩乐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了出来,因为跑得急,脚上的凉鞋也跑丢了一只。 田秀回过身,捡起鞋子帮她套上,对方一动不动,任由田秀帮她把鞋子套好,在帮韩乐穿好鞋子以后,田秀退到一旁,躬身问:“太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丞相,我害怕!你能不能,,,”韩乐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当然可以了!”田秀温柔的一笑。 这一笑让韩乐慌乱的内心觉得格外安宁。 “我们过来下盘棋吧!”韩乐招呼着田秀坐过来下棋。 她拿出的是一副围棋,田秀跟着坐了过去:“太后请!” 朝阳东出,太阳像血一样红。 一个消息在邯郸不胫而走,说是昨夜公族企图叛乱,被丞相田秀平定! 百姓们听闻此事,都在咒骂那些发动叛乱的公族,同时也在忧心,丞相没有受伤吧? 田秀满心疲惫的回到了家里,倒头就睡。 昨晚田秀进宫居然一去不回,让赵媛几人都担心坏了。 此时见他疲惫的回来,几个女人开始八卦起来,讨论着昨夜田秀进宫干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听着这些女人的八卦,田秀睁开眼睛坐起身吼了一句:“我昨晚进宫去找大王,他们谈公事了,别在那瞎八卦了!” 几女人这才闭嘴从房间出去,但议论的声音一点也没小。 王宫里,韩乐慵懒的躺在榻上休息。 赵王和韩王后则是隔着一层纱幔问安。 “母后,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相父早上才从你这里离开,你们……” “大王不要乱猜!”韩乐打了个哈欠,说道:“昨夜母后只是跟丞相下棋而已。” 赵王看了眼身边的韩王后,心说:“母后的话,你相信吗?孤男寡女在一起只是下棋?” 没过一会儿,赵王偃先走了,韩王后还在韩乐的寝宫中没离开。 韩王后看着纱幔里的韩乐说:“母后,您和丞相男女有别,应该注意避嫌!” 韩王后是韩乐的侄女,两人的关系更亲近,所以有些话赵王不方便说,韩姬就讲了出来 “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韩乐不悦的说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王后不高兴了。 韩乐说道:“你个草包,跟大王成亲那么久,他跟你亲热过几次?连自己的夫君都降不住,你还有脸说了?” “人家……”韩王后羞愤的说:“大王不来我那,人家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要舔脸送上去吗?” “你还真是个大草包,昨天那种局面你去陪着大王,他能不感激你吗?”韩乐气愤的说道。 “我……”韩王后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姑?”韩王后哪怕被骂了,依旧挡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你跟丞相昨天晚上真的没有?” 韩乐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外面:“丞相是正人君子,你别老胡思乱想!不然姑一定撕烂你的嘴!” 第475章 赵康的梦 晋阳对赵国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赵国的老祖赵无恤,当年得罪了智伯,智伯率领韩、魏两家诸侯围攻赵氏,赵无恤自知不敌,退往晋阳与智伯相斥两年,最终逆风翻盘。 晋阳在三家分晋前,曾长期作为赵国首都,对赵国来说,晋阳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可以算作赵国的龙兴之地。 赵康带着数百名门客,奔波了半个月,终于是回到了晋阳。 “晋阳,我回来了!” 赵康站在晋阳的城门前,看着这座古老肃穆的城池,心潮澎湃! 这里是他老祖宗的龙兴之地,也将成为他赵康的成名之地。 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会知道赵康于此处发起勤王之役! 那时,赵康就是再造赵国的英雄! 他赵康会成为赵氏的救星,受到万人敬仰! 赵康扶了扶头上并不歪的帽子,指着远处的城门,大喝道: “诸君,随我进城!” 在赵康入城以后,直奔司马府。 然后他使用赵王的印玺,顺利控制了晋阳的城防。 此时,他的门客周宁建议:“主君,我们既然已经控制晋阳,就应该下令全城戒严,征召百姓,做好应变的准备。然后用大王的玺授让离石要塞开关,放秦军入关与我们汇合!” 赵康却对周宁说:“我临走前让您送信给赵然,他已经给我回了信,并承诺不久后就会率兵到达晋阳,既然赵然要来,我又何必征召晋阳百姓,倚禁卫军之强悍,天下谁能敌之? 至于让离石要塞的守军放王翦入关,也大可不必。离石守军不过区区八千,王翦要是连这8000人也拿不下,那可真是废物至极! 我认为,当务之急我还是应该拿着赵王印玺去和晋阳的士族交谈,请他们支持我们! 这样等赵然一来,我们手握禁卫军,又有晋阳士族支持,即使没有秦军,也能成功!” 周宁听了很想说,万一赵然没控制住禁卫军怎么办? 而且,既然他们的外援是秦军,就应该尽快让秦军过来,而不是先去寻求晋阳士族的支持。 秦军一到,还怕这些士族不支持吗? 但见自家主君自信满满的样子,周宁也不便多说,他只能从心里祈祷,事情的发展能按照赵然设想的那样。 赵康不知道,他犯了和赵羽一样的错误,那就是盲目的对形势乐观。 离石要塞。 此处作为赵国西部最重要的一座军事堡垒,赵国自从在长平之战将此地收回以后,就在不断的加固修缮。 尽管这里只驻扎了八千赵军,但这8000人,是赵国最勇敢的战士。 他们都是当初未能加入禁卫军,或者是因伤残从近卫军中退伍的老兵。 这些人的战斗意志旺盛,战斗力更是强悍。 王翦临出发前,吕不韦交给他的情报,离石要塞只有8000老弱病残驻守。 当时王翦便表示,如果情报无误的话,最多三天他便能拿下离石。 王翦率兵到达离石要塞后,照例先派人入城侦查。 事实也的确如同吕不韦所说的,这里的确只驻扎了8000人。 王翦闻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秦军的许多将士们也以为,这场战争不会太艰难。 但战斗真的打响后,王翦和这些秦军才发现,他们错了。 王翦事后这样对吕不韦说:“我们在到达离石要塞的第三天,就对这座要塞发起了进攻。在进攻以前我们的将士们信心满满,几乎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战斗能在两天内结束。 但离石要塞的赵军,他们的顽抗程度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那些人死战不退,他们利用城内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和我们交战。 他们拆掉了城内的民房,将砖瓦运上城墙抵御我们,城中的壮妇、孩子也被征召起来守城。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赵军居然发动反冲锋从城中杀出来砍断我们的云梯…… 一些身受重伤的伤兵,甚至从云梯上跳下来,将我们的将士打落下去。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士兵,他们简直比我们秦人还要可怕! 赵人的顽抗程度,超乎了我的想象。 坦率的说,如果所有赵人都这样抵抗,我们是没有可能征服这个国家的……” 离石要塞战火纷飞。 晋阳此刻却一片平静。 赵康已经等了两天,也迟迟等不到赵然到来。 这两天时间里,赵康约谈了很多晋阳的士族,他将支持自己的人聚拢到一起,反对自己的则被他投入监狱。 目前的晋阳,半数的士族已经倒向了他。 现在只等赵然来到,他们就能宣布起事。 赵康等的快要不耐烦时,好消息终于来了。 赵然传来消息,他的大军已经到达晋阳城外二十里,最多午时他们就将入城。 听闻这个消息,赵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禁卫军一来,那么自己的计划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驱逐田秀,复兴赵国,已经指日可待! 赵康忽然想起,田秀在长平之战的时候,曾频繁在邯郸各处发表演说,获得了民众的巨大支持。 自己为何不能照葫芦画瓢,也在晋阳发表一场讨伐田秀的演说? 这场演说不仅能激励晋阳的民心,为接下来的勤王之役奠定基础。 更重要的事情是能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我赵康可是平原君的儿子,所有人都说我辱没了我的父亲,这次我就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赵康没有辱没我的父亲,我是我父亲的骄傲! 赵康立即着手准备演讲事宜,他命手下在城中筑了一座高坛,并且让门客们在城中奔走,告知百姓,他有重要事情要向百姓宣布。 晋阳百姓还不知道赵康的来意,听说平原君的儿子有话要和他们说,城中一多半百姓都去了赵康精心布置的会场,想一睹平原子的风采。 会场上人声鼎沸,粗粗望去至少有上万人。 此刻赵康穿着一件崭新的灰色锦袍,竖着发冠,身上还披着一件骚包的红色披风,意气风发的俯视着台下的晋阳百姓。 “这位就是平原君的儿子吗?果然是少年英才!” “不错不错,果然有平原君的风采!” “我赵国又出了一位贤人啊!” 听着台下百姓的吹捧,赵康的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君,吾就是平原子赵康,吾在此处见过诸位啦!” 赵康一说话,刚才还在议论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 众百姓安静下来以后,赵康这才接着说道:“康在此感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身为平原君的儿子,康感到荣幸! 而在下今天来到此处,除了想和父老乡亲们见见面,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宣布!” 闻听此言,百姓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平原子,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宣布啊?” “是不是朝廷又有什么新的政令要下达?” “是不是朝廷又要给我们这些孤寡老人送钱了?” 赵康轻咳一声,打断众人,说道:“今天我要和诸位说的,是一件正经事,一件关乎我赵国前途命运的大事!” 说着,赵康特意加深了语气:“田秀各位都知道吧?” 众百姓:“知道知道,那是我赵国的丞相!” “武安君谁不知道啊?” 赵康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今日就是特意为此奸贼而来!” 田秀在赵国百姓心中的威望极高,赵康说田秀是奸贼,底下的百姓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赵康全然没注意到百姓的异常,又继续说道:“田秀这个奸贼名为赵相,实为赵贼!他在邯郸,囚禁君王,目无法纪,朝中军政大事皆出于他手,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吾身为赵氏宗亲,实在甚为心痛啊!”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一个大汉忍不住了: “放你妈的狗屁!我们都见过丞相,他体恤百姓,谦和待人,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对!你污蔑丞相!” “谁不知道丞相是我赵国有名的大贤人?他是我们赵国的救星!” 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 赵康没想到,田秀这厮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连晋阳百姓都念他的好! 晋阳可是赵国的龙兴之地,这里的百姓不应该支持田秀啊! 田秀究竟给百姓灌了什么迷魂药?让这些老百姓都说他的好话?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赵康见群情激愤,就伸手打断了众人,继续说道:“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台下百姓依旧喧哗不止。 赵康无奈,只能给心腹门客周宁一个眼神。 周宁让周围维持秩序的士族们,同时挥动手中的枪矛,利用枪矛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声音,勉强震慑住了骚乱的百姓。 见这些刁民终于冷静下来,赵康这才面色不渝的接着吼道: “田秀整个就一个伪君子,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们就不能听我来给你们揭露一下他的真实面目吗?” “这个田秀,根本就不是什么赵国的救星,他整个就是一个大祸害!” “他好色成性家中妻妾成群,而且他还喜欢部下的妻子,到处欺凌人妻!不信你们上邯郸问问,他的部下谁的妻子没被他欺负过?” 赵康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场给田秀编造起了不实黑料。 对于他口里爆出的这些黑料,台下的老百姓则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赵康全然不顾百姓们的眼神,还在接着义愤填膺的叙述田秀的种种“暴行”。 正当赵康在台上喋喋不休的摸黑田秀,顺便发表他的各种长篇大论时。 另一边,禁卫军已经悄然入城。 禁卫军入城的时候打着赵然的旗帜,赵然是赵康请来的,禁卫军入城,自然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但赵康不会想到的是,此时的禁卫军主将已经变成了李牧。 至于赵然,已经被堵上嘴捆的像粽子一样塞进了马车里。 李牧指挥禁卫军入城之后,立即下令:“杨端和,高山,钱紧,沈鸽我命你等率领所部人马去接管晋阳四门城防。” “唯!” “冯无疾我命你率领所部人马去接管县衙!” “唯!” “其余人随本将进城捉拿赵康!” “唯!” 此时此刻,赵康的演说正进入高潮: “田秀出身齐国田氏,他本是都平君田单之子,一个纨绔子弟,多亏先王赏识,一步一步提拔他。” “可是此獠,非但不感沐先王恩德,反而心有反意!” “这家伙当了丞相以后,就没给咱们赵国干过一点实事,反倒是出台了不少害民的律令!” “他的种种暴行就是将南山上的竹子砍完了,也写不完呐!” 赵康不会知道,李牧毕竟在这个时候率人来到了他的身后。 李牧一来,百姓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现场那些执行秩序的士兵,也全被赶走换成了禁卫军的士兵。 李牧看着台上唾沫横飞的赵康,感觉对方就像个滑稽的小丑。 周宁等人,更是尴尬异常。 李牧一来,他们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这些人杀气腾腾的,一看就不是来帮助赵康的。 但周宁这些赵康门客,今日出来是陪赵康来露脸的,谁也没带兵器。 就算他们带了兵器也没用,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 因此现在周宁等人,也只能站在一旁,满脸冷汗的看着他们的主君。 “你们谁去告诉主君,李牧来了?”周宁小声向身边的人问。 身边的门客们都低着头,无人吭声。 台上的赵康说到激动的地方,正手舞足蹈,就差跳起来了。 李牧身边一个将领忍不住了:“将军,要不要我去把他拽下来?他一直在黑咱们丞相!” “不忙!”李牧饶有兴趣的看着赵康:“让他再说会儿吧!就当听评书了!” 赵康依旧在手舞足蹈的演说,杨端和已经过来复命了:“上将军,四门已经拿下!” 冯无疾也赶了过来:“上将军,县衙已经被我拿下!” “嗯!”李牧点点头,看向高台上的赵康:“各位,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在此一乐!” 赵康终于是说完了。 一番演说下来,赵康已经是口干舌燥。 他用手捏了捏干痒的喉咙,伸出手对身后的门客们吩咐:“帮我取点水来!” 周宁等人自是不敢动弹。 李牧从腰间解下水壶,帮他递了上去。 赵康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壶,用袖子抹了一下嘴,下意识的说了声:“多谢!” 这时,赵康才注意到,给他递水壶的人不是他的门客而是李牧! 第476章 欲封公爵 赵康看到李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先是惊喜,进而疑惑,最后吃惊,环视了一圈周围之后,则面如死灰。 李牧看着满脸吃惊的赵康,打趣道:“平原子,你的演说不错,继续啊,怎么不说了呢?” 赵康合上了嘴巴,心中仍旧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司马呢?” 李牧身后的杨端和朗声道:“赵然谋逆,已被丞相下令所擒!” 赵康闻言,露出了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吗?”赵康已经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神志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很简单,丞相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计划了。”李牧淡淡的说道。 赵康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咬着牙,对着东方唾骂:“田秀,你他妈不得好死!” 李牧的部下并没有给赵康太多说话的机会,赵康被禁卫军的将士抓了起来投入大牢。 他身旁的那群门客,也都被跟着关入大牢。 现场并没有人做什么殊死抵抗。 赵康都束手就擒了,那些门客自然也犯不着拼命。 逮捕了赵康后。 李牧跳到高台上,对着台下懵逼的百姓们解释道: “平原子与大司马赵然谋逆,现已被擒!” 台下的众百姓闻言,纷纷拍手叫好。 “抓得好哇,此等逆贼早就该抓!” “刚才赵康这小犊子还骂咱们丞相,现在看来,他果然不是好东西!” “说的对,丞相太英明了,这等叛逆早就该抓了!” 杨端和从后面凑上来,轻声问道:“李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李牧回过身,轻声说道:“杨将军,麻烦你把赵康这群逆贼带回邯郸交给丞相。” 杨端和一怔:“那您呢?” 李牧说:“我要带领大军前往离石要塞增援。” 杨端和显得有些不满,禁卫军以首级论军功,他也想带兵去打仗。结果李牧这厮居然要他押送俘虏,这不是想独吞功劳吗? 李牧看出杨端和有些不乐意便说道:“杨将军,这些逆贼被押送回邯郸,同样大功一件。如果你觉得吃亏,你我不妨换上一换。” 杨端和忙摆手:“不必,离石还是将军你去!” 这杨端和又不傻,李牧都这样说了他要抢着去离石,这不是跟人家抢功吗? 李牧点点头:“那晋阳就交给将军了,我立刻带领大军增援离石。” 杨端和说道:“这么快?” 李牧笑着解释了一句:“兵贵神速嘛!” “那我祝将军早日凯旋!”杨端和抱拳说道。 李牧抱拳还礼:“咱们邯郸见!” …… 晋阳的消息,被以光速传到了邯郸。 田秀听闻赵康等人被擒,也是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韩乐。 韩乐很生气!下令让晋阳尽快把逆党带回邯郸交由朝廷审判。 实际上韩乐的命令到来前,杨端和就已经押着赵康等人往邯郸赶回。 所以太后的诏令下达以后,赵康等逆党在第二天就被送到了邯郸。 赵王偃元年八月十日(公元前247年)。 赵国举行大朝会。 今日的大朝,邯郸凡三百石以上官员皆可入朝,所以今日的朝会格外热闹,大殿上座无虚席。 田秀来到大殿的时候,一进门他就发现诸位大佬都已经到了,自己又是最后一个来的。 虞卿、楼昌、乐乘、庞煖、廉颇等人都在,更令人惊奇的是蔺相如、乐毅、田单这几个老家伙也来了。 甚至就连传说中的司马尚都在,此人一直都在镇守代郡,属于武将,一直是影子组织的重点关照对象。 呃……那个让田秀讨厌的郭开也来了,位置坐的还挺靠前。 这郭开在赵国可是越混越好了,前几天他刚被提拔成了司寇。 田秀不是不想打压郭开,而是感觉没必要。 郭开这个司寇干的很不错,基本没出什么错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田秀在,郭开也没听说收别人的贿赂,反而挺清廉。 这家伙除了跟赵王偃走的近点,也没什么其他的异常。 既然他的狐狸尾巴没露出来,田秀自然也没必要急着动手将他拍死。 当然了,只要他敢作妖,田秀马上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正义铁拳。 “好了,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今天的朝会该开始了。” 这话是田秀说的,他是当朝丞相又是首辅。 赵王还没亲政,韩乐又是妇人,很多话不方便说,这些场面话自然就由田秀来说了。 田秀说完了以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在场的,都是刚刚那场政变的参与者以及胜利者,再不济也是隔岸观火者,绝对与失败二字搭不上边。 今天这场朝会,就是他们通往富贵的天梯。 “平阳子赵康、大司马赵然、襄国君赵羽,这些赵氏宗族居然胆敢谋逆,实在是令人痛心。” 田秀说的痛心疾首,好像这些封君叛乱给赵国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其实这次的叛乱算上晋阳那边,也就用时几天就平了。 如果不是田秀刻意钓鱼,可能他们都没叛乱的机会,还在密谋的时候就全被抓进司寇府了。 田秀为什么不把他们的谋逆行为扼杀在摇篮呢? 道理也很简单,对方还没行动就抓人,最多将他们家产超没了充公,是杀不了人的,更株连不了一个。 田秀的目标,是将这些赵地的封君乃至权贵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当然,这些心思田秀肯定不能放到场面上说的,只能把话题引到这些叛乱的封君身上,先给他们把帽子戴好。 对于田秀说的,在场的众人也都知道,他们关心的,是对这些人的处理决定,还有他们倒了以后,空出的职位都由谁去顶上。 “赵氏宗族中,如今谁为宗正?”田秀回过头,看着身后一群瑟瑟发抖的赵氏宗亲问道。 “回丞相,是在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站了出来。 田秀有些意外的看了这老头一眼,赵氏宗族的宗正本来是赵胜后面是赵豹,赵豹死了他的位子由赵康接任,赵康谋逆被抓,按说位子应该顺位给他的弟弟或者平阳子一脉。结果赵氏宗族居然选了这么一个面生的老头子出来担任宗主,难不成是平原君跟平阳君两家都没人了嘛? “咳咳,那个宗正,你说说,平阳子他们谋你该当何罪?”田秀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老头问道。 “回丞相的话,死罪!株连其族子女皆坐罪问斩!”老头战战兢兢的回答。 “嗯!”田秀点点头,把目光看向坐在上寿的赵王母子:“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赵王偃刚想张口,有似有顾忌的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韩乐。 韩乐轻飘飘的开口: “唉!平原子赵康其父平原君与国有大功,若是灭其全家,岂非让平原君绝后?而大司马赵然,更是先王的亲弟弟。朕实在不忍让他们满门被灭。 这样吧,宗正府先审问一下赵康等人,而后让他们自裁,然后厚葬,入土为安吧。其妻妾,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将他们赶回娘家,也就算了。” 韩乐作为太后,当然是想维稳的,她不想大开杀戒,弄得血流成河。 “太后,如果谋逆都能这样轻松放过,只恐难服众人之心!”田秀不依不饶的拱手说道。 韩乐蹙了蹙眉:“那丞相想怎么做?” 田秀直起身子说道:“对于赵然和赵康,可以赐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至于其他叛乱的封君,应当全家问斩!财产充公。而赵然、赵康二人的妻妾子女,都应该没为官奴。平原君之妻魏不疑是魏国公主,可以放过她,其余人,该杀的要杀,该关的要关!” 听到这话,韩乐似有顾虑的说道:“丞相,这些人可都是我赵国的公亲,俗话说刑不上大夫……” 田秀马上说:“太后,刑不上大夫,并不是说大夫犯了法就不用受惩罚,而是他们在犯法的情况下,可以不用受一些辱人的酷刑。但这绝非代表大夫犯法就可以不受惩罚! 朝廷如今在执行新政,就应该明法令,赏罚分明。 管子说,君王治国,首先要明赏罚,赏罚不明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田秀话音一落,跟在他后面的李斯立即出言附和:“微臣以为丞相之言,言之有理!” 李斯初来乍到,赵王偃见他面生,便好奇地向左右询问。 韩乐也只见过李斯一次,早把他忘了,所以也很好奇这个跟在田秀后面的年轻人是谁。 缪贤的记性好,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李斯:“大王,这是荀子的高徒李斯!” “哦!”韩乐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朕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荀子的高徒。” 赵王偃原本是想训斥两句的,你第一天上朝就敢站出来说话,自己什么档次不知道吗? 但一听对方是荀子的学生,赵王偃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荀子在这时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没有一个人敢不尊敬他,作为他的学生自然也是受人尊敬的。 李斯话音一落,法家弟子孙哲也马上跟着站起来赞同。 朝堂上其他法家弟子在孙哲表态后,也跟着站出来支持。 法家弟子表态以后,朝堂上的纵横家代表申阳也表示支持田秀的观点。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各家大贤都一致支持田秀以国法惩戒叛乱的贵族。 其余的那些权贵、官员,见舆论都支持田秀,也不敢跟着反对。 开玩笑他们可不是太后,要是主张轻饶这些叛贼,田秀反过来说他们和叛贼有勾结,那乐子就大了。 韩乐见群臣都表态支持田秀,便点头说道:“既然诸公都这么说了,朕也没有异议,大王你说呢?” 赵王偃:你们都决定好了,还问我? “儿臣没有意见!”赵王偃恭敬的回答道。 叛乱的公族我都处理完了,接下来才是让大家关心的事情,怎么分配利益? 当然了,这个利益分配,就不是田秀说了算了,得赵王母子发话。 赵王母子明显是已经商量好了要怎么赏赐群臣。 “这一次叛乱,多亏了丞相能洞察先机,朕和大王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可以加封丞相为公爵赐食邑一万五千户,领禁军都督。” 韩乐说完了以后,朝堂上一片肃静。 这个赏赐太炸裂了! 公爵可是当今天下,除了王爵之外最尊贵的。 当年三家分晋,屌上天的魏文侯也不过是一个区区侯爵! 韩乐母子居然要加封田秀为公爵。 这不得不让群臣感到震惊。 领禁军都督,就更牛逼了。 田秀已经是丞相文官之首,韩乐母子居然还让他去领导禁卫军,这是想让他一人独掌赵国的文武大权? 朝堂上的人,没一个希望田秀能得到这份赏赐的。 当然,除了田秀的门客和部下。 “太后,丞相的功劳,按说封一个公爵并不为过,可自周朝以来,就没有给臣子加封公爵的,我国贸然开这个例子,恐怕影响不是太好。至于加禁军都督,就更加不可了。 丞相已经是百官之首了,每日被政务缠身,还有空余时间去领导军务呢? 微臣觉得,犒赏丞相一些食邑就够了,实在不必加封公爵,更不必将禁军都督加给丞相。禁军都督,最好还是找一个职业军人来当。” 一直没说话的蔺相如,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原因很简单,蔺相如知道田秀要是真的加封了公爵还掌握了赵国的军政大权,以后在这赵国,可真没人能治他了! 虽然蔺相如挺欣赏田秀,但这不代表他信任田秀。有田秀的老祖宗田乞在前面打样子,蔺相如实在不敢信田秀到底是要做周公,还是要做子之。 赵王偃点了点头,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想说一句:“爱卿这话真说到寡人心里了!” 虽然赵王偃没说话,但还是扭头看向后面的韩乐,明摆着是要母后收回成命。 韩乐听了这话以后,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还有人反对自己刚才的决议,这说明还不是所有人都倒向了田秀。 经历了公族叛乱的事情之后,韩乐心里也很慌! 田秀的本事可比那些公族大多了,他要想造反,谁能挡得住? 再说田秀,他初听到韩乐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很震惊的。 自己要真接受了这番封赏,那么可真是军政大权独揽,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随时来一次田氏代赵。 田秀内心也有点抑制不住的激动,这是他距离最高权力最近的一次! 第477章 高抬贵手 激动过后,田秀很快冷静了下来。 韩乐提出的加封公爵领禁军都督,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方居然都没找自己商量,而是就这样武断的当着众臣的面宣布。 也就是说韩乐在心里面并不想真的给自己这样大的权利! 所谓加封公爵还有什么领禁军都督,都是这女人对自己的一种试探罢了。 田秀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就是隐忍,推掉韩乐给自己的赏赐,让这女人,同时也是让群臣放心。 第二个选择就是顺势而为,接下这份赏。 这话是韩乐说的,田秀顺势而为,群臣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田秀和韩乐之间将会产生隔阂,以后田秀想在赵国推行什么政令,在想得到这女人的支持,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田秀拱手说道:“臣的确当不起公爵,更无心领禁军都督,请太后收回成命!” 他说完以后,蔺相如、虞卿几个大佬都明显松了口气,李斯则是皱起眉头,跟在他后面的杨端和几人也面露诧异之色。 田秀没顾这些人的异样继续说道:“太后,臣的爵位已经够高,无需再继续加封。食邑臣亦不需要,还请太后赏赐这些有功将士!以安将士之心。” 说罢,田秀深深一拜。 其余朝臣见了,也是不由直竖大拇指: “丞相果真有昔日周公之风!” “我国有丞相这等贤臣,国家可以安定了!” “丞相此举,必永载史书啊!” “……” 群臣的称赞中,韩乐也跟着开口:“丞相,既然您不要赏赐,那朕就赐您两千匹锦缎,希望您不要推辞。” 两千匹锦缎,也并不少了,折算成黄金,至少也是价值四五千金。 田秀躬身一拜:“谢太后。” 接下来,韩乐又依次封赏了有功的禁军将士。 除了还没归来的李牧,包括杨端和在内的将官,都被赏赐了银钱、房屋、田地、奴仆等等。 普通的士兵,每人被赐了五十斤粟,盐二斤。 为啥不直接赏钱呢,赵国发的五铢钱贬值严重,现在一钱才能购买一斤粟米。所以赐钱,远不如给东西来的实在。盐则属于生活的必需品,有些地方有钱都买不到。 至于爵位,赵国还没全面执行秦国那种20等爵,韩乐母子就没说要赏爵位。 不过赏赐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不少了,禁军的将士们都挺高兴。 朝堂上的这些大臣,或多或少的都受了赏赐。 其中得到赏赐最多的是虞卿和延陵钧,两人分别被赐了两千户和五百户食邑。 赵国不是秦国那种大国,做不到人家那种动则万户食邑的赏赐。 而且,田秀也不希望赏赐大臣那么多食邑。 这赵国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珍贵,哪能白白的送给这些大臣呢? 要不是为了笼络人心,田秀连一毛钱都不想出。 朝会散了以后。 群臣相继离开。 大殿上独留赵王母子。 韩乐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赵王偃,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大王现在可以放心了?” 赵王偃面露尴尬,韩乐今日的试探之举,并非出自本心,而是赵王偃要求的。 昨日韩乐找赵王偃讨论要给丞相什么赏赐,赵王偃却反过来担心田秀功高震主,母子二人大吵一架,最后韩乐承诺会替赵王偃试一试田秀。 试探的结果已经很明确了,田秀高风亮节,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反意。 “母后,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应该怀疑相父。”赵王偃拱手请罪,脸上的表情却风轻云淡。 韩乐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欲走。 赵王偃也站起身准备离开,韩乐却在这个时候回头说道:“大王,你和王后已经成亲了,以后你们两个要多多亲热,知道了吗?” 赵王偃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诺!” 韩乐离开后,赵王偃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香炉。 自己身为堂堂赵王,在朝堂上受制于田秀,到了后宫还要被韩乐这女人控制。 她管的未免太宽了吧?连自己亲近谁都要管。 …… 下朝了以后,田秀乘着马车回家。 李斯坐在他的身旁,开口说道:“丞相,斯有所不解,今日您为何不顺势答应太后的赏赐?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您近日要是接下太后的赏赐,那您就是我大赵的公爵,成了公爵,您在封地中可以做很多君王才能做的事情,加封禁军都督,您更是能名正言顺的掌握军权。 如此一来军政朝政都归于您手,这赵国可就是彻底由您说了算了!” 田秀看着向自己抱怨的李斯,摇头说道:“先生此言差矣!公爵不是臣子能接受的爵位,昔日周公对周室有大功方得授公爵,即便如此,周公尚且恐惧流言,我如果加封公爵,怕是明天朝野上下就会说我田秀想要篡位。 统领禁军,更是没有必要。李牧等人皆为我的亲信,禁军就在我的掌握下,我又何必再去掌握禁军,落人口实?” 说到此,田秀抚须长笑:“为了争一虚名,而坠为众矢之的,实在愚蠢至极!欲成就大事,就当抛弃这些虚名,那些实在的东西!” 李斯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丞相是想继续培植亲信,逐步架空大王?” 田秀瞥了李斯一眼:“先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李斯捂了捂嘴,急忙拱手请罪:“臣失言了!” 田秀并没怪罪李斯,而是转而问起:“李牧将军可有消息传来?” 李斯摇头:“无!李斯将军自去离石,音信全无,不过臣想,依李斯将军之能,必能得胜而归!” 三日以后,8月13日。 离石前线终于传来消息,李牧击退王翦,得胜而归。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都大感意外。 王翦来势汹汹,按说应该和李牧有场大战,怎么战争会如此快的结束? 田秀查看了李牧的军报,原来李牧率领援兵赶到以后,王翦就率兵撤退了,根本就没和李牧交手。 王翦认为己方已经跟离石守军激战良久,士气已经溃泄,赵国援军既到,说明是赵康等人已经失败。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强攻离石要塞,因此王翦果断选择了退兵。 对王翦退兵的举动,李斯给了一句评价:“王翦能在李牧将军赶到以后退兵,就凭这份果断,便不失为一代名将!” 田秀更是痛心疾首的说:“此等名将居然不能为我所用,惜哉!” 其实秦、赵两国一直都在互相挖对方的墙角,两国的将领都受到过对方高层的笼络。 只不过无论是李牧还是王翦,都不为之所动罢了。 这个时代还极为讲究,一般的将领一旦投效一个国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叛逃的。 田秀也没想过凭借什么王霸之气去征服王翦来投。 赵国想得到王翦,只有两个途径。 第一个是打进咸阳,消灭秦国。 第二个则是在战场上俘虏王翦。 但显然,无论是第一还是第二,赵国目前都难以做到。 抛去田秀的爱才之心暂且不说。 十月初的时候,李牧率领大军凯旋而归。 邯郸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则不幸的消息传来。 赵国的三朝老臣,将相和的主角之一,完璧归赵的创造者,廉颇的挚友,布衣派曾经的领袖,久负盛名的一代名士蔺相如病故。 蔺相如的病故,震动极大。 天下各国皆派人来赵,凭吊这位名士。 赵王偃更是亲自出宫,去祭奠这位为赵国付出了半生心血的蔺相如。 蔺相如的葬礼上,赵国的几个老家伙都来了。 这些老家伙里,乐毅和田单显得极为平静,廉颇则哭的很惨。 对廉颇来说,蔺相如不仅是他的好朋友,更是他的伯乐。 没有蔺相如,也就没有廉颇后来的成就。 在之后的下葬环节,赵国几个猛人亲自为蔺相如抬棺,其中包括田单父子,廉颇父子,虞卿父子,如果赵王丹没死,大概赵王父子也会来。 这场葬礼,堪称是国葬。 封土结束以后,众人站在高高的坟包前,对这位名士做着最后的凭吊。 早就已经白发苍苍,老的不成样子的乐毅佝偻着身子来到了田单的身侧。 相较于乐毅,田单要显得年轻许多,当,他的面容也已经苍老,但腰背却挺拔许多。 乐毅望着蔺相如的坟墓,悲凉的开口:“田单,蔺相如去了,看来我们这群老家伙是真的不行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要去了。” 田单回过身看了这位老对手一眼:“老家伙,我们斗了半生,最后又为了什么呢?不过还是剩下这一把黄土。” 乐毅感慨的点点头:“是啊!我们斗了半生,最后剩下的还不过是这一把土而已。” 田单突然说:“老家伙,咱们俩做个约定,怎么样?” 乐毅看着他饶有兴趣。 田单指着蔺相如的坟墓说道:“我们谁先死在对方之前,另一个人要来他的坟前亲自祭奠,并且敬他三碗酒,你看如何呢?” 乐毅看着田单:“你是想和我饮酒了吧?” 田单笑了笑:“怎么样?答不答应?” 乐毅点点头伸出一只干瘪的胳膊:“那君可不要失约!” 田单笑着将胳膊搭上去:“我会永远记住这份约定!” 见田单和乐毅将手搭在了一起,尉缭很是不解。 “师父,他们两个不是死敌吗?为什么却像多年没见的老友那样呢?”尉缭拽了拽田秀的胳膊,轻声问道。 “小尉缭你不明白,死敌往往也是知己!他们之间其实是最了解对方的。”这句话是李斯说的。 相较于年纪尚轻的尉缭,李斯对待事情看的要透彻许多。 葬礼结束以后,田秀返回家中。 他刚把身上的孝衣扯下来,就听身后传来赵媛的声音:“夫君,回来了?” “嗯!”田秀应了一声,随手把脱下来的孝服递给婢女。 “公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田秀看出赵媛藏着心事。 赵媛开口说:“刚才平原君的妻子来找过我。” “信陵君的姐姐?”田秀记得魏不疑,她是信陵君的姐姐,也是魏王的女儿。因为这层关系,这次赵康谋逆,并没有株连到她身上。 “她来找我做什么?想让我放了赵康嘛?”田秀唏嘘的笑出声。都这种时候了,魏不疑不会指望自己能放过赵康吧? 赵媛摇摇头,“不是,她不是请你放了赵康,而是希望你能放过平阳君一家!” “这可不好办呐!”田秀为难的摇摇头:“赵康谋逆,按律是要诛灭全族的!而且此事已经奏请了太后,恐怕很难收回成命。” 赵媛说道:“她不是要你放过平原君全家,只希望你能放过平原君的幼子赵鲁,他是赵康的亲弟弟,也是魏不疑的小儿子。对于其余人,魏不疑并没有相救的意思。” “这倒是不过分!”田秀想了想说道:“可我能得到什么呢?” 赵媛进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魏不疑愿意献出所有家产!你知道的,朝廷并没有下令抄了平原君的家,所以他们家还有很多的资产。” 田秀漫不经心的坐到旁边端起茶喝了一口,顺口问了句:“大概是个什么数?” 赵媛说:“除了一些田产,庄园,仅仅是黄金就有三万金,另外还有粮食二十余万石,这些都是刚刚下来的新粮,在诸国平原君还有很多生意,魏不疑也都愿意送给夫君经营。” “噗!”田秀喝进去的茶,差点吐出来,好在最后让他咽下去了。 平原君富可敌国,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田秀早就听说过历史上邯郸之围,平原君以一己之力养了整个赵国两年的故事。 但真的具体听到平原君家的资产。 田秀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仅仅是黄金就有三万金,还有那么多粮食,这还没算他家的田亩庄园生意,这些大大小小加起来,平原君的资产怕是有20万金都不止! 田秀已经够有钱了,可以说是赵国首富都不为过,但平原君跟他比起来还真是不遑多让。 “夫君,对你来说放过赵鲁,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我看,这生意能做。” 赵媛在一旁竭力劝说。 当然她不是贪图这些钱财,更多的还是想给平原君留下后人。 毕竟她也姓赵,算起来平原君还是她亲叔叔呢。 第478章 代郡之危 说实话,魏不疑如果不主动送上门来,田秀的确不好对她下手。 魏不疑是平原君的遗孀,更是信陵君的姐姐,她在魏赵两国有着极深的人脉,自己要是敢图谋她的遗产,简直是厕所里跳高,找屎(死)。 的确,不见得魏王会因此事兴兵,但比刀剑更可怕的是口舌! 田秀敢去抢魏不疑的家产,明天邯郸就会出现各种流言蜚语。 而且史官指不定要怎么大书特书这件事。 但现在对方为了保住平原君的血脉,愿意主动把家产相让,那情况就不同了。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田秀把茶杯放到旁边,转头对赵媛说道:“公主,这个事情我可以答应下来。” “好的夫君!”赵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去转告赵夫人。” 田秀点点头:“去吧!” 赵媛出去了以后,田秀马上人叫来了田云毅。 “主君,你找我?”田云毅来到田秀面前。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田秀示意让田云毅把耳朵凑上来。 …… 司寇府的监牢中,这里的管事赵洪斌看着面前尾巴都快翘上天的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赵康是要犯,提审他得有相府批文或者太后的手令,你有这些东西吗?” 赵洪斌很担心面前这个叫田云毅的家伙会把赵康弄死。 田云毅是田秀的亲信,赵国谁不知道赵康为什么要谋逆,他跟田秀可算是有着解不开的梁子。 赵康是重犯,要是还没到行刑的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难保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语。 田秀可能不会有事,他们这些负责看管赵康的人可就要倒霉了。 “赵大人,我可没说要提审赵康!”田云毅摆了摆手,探着脑袋四下打量着里面的监牢。 呃,你来不是为了提审赵康,难道是跑来参观学习的? 赵洪斌想开口赶人,但又怕得罪田秀。 “那田先生来是做什么的呢?” “我来这里是想要见见襄国君赵羽!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吃的香不香?”田云毅转过头对着赵洪斌皮笑肉不笑的说。 哦,原来你只是想见见赵羽,早说呀! 赵羽跟赵康虽然都是重犯,但两人的身份可不大一样。赵康是平原君之子,朝廷都下的令,将来就算要杀也是让他自裁,而赵羽不一样,这货全家都是等着被砍头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赵羽最后变成什么样子,赵洪斌才不在乎呢。 罪犯,特别是谋反的罪犯,是没有人权可讲的。 后世有个叫韩安国的,因为犯罪被抓进了大狱,差点被狱卒折磨死,最后他活着出来的时候,贡献了一个成语叫死灰复燃。 这监牢的黑暗程度已经足见一斑。 走进司寇府的监牢,田云毅脸上闪烁着兴奋。胸中的血液止不住的翻腾! 记得自己上次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是以犯人的身份。 那时,他在这座监狱里吃够了苦,也遭到了毒打、羞辱。 现在不同了,他已经由曾经人见人欺的犯人,变成了可以决定这些权贵生死的裁决者,这种感觉绝非普通人可以明白。 不一会,田云毅在一间写着“丙”字号牢房的牢门前停下,里面关押着的就是襄国君赵羽。 对方蜷缩在稻草上,浑身恶臭,不过里面还是点着灯的,倒是不黑,相比起其他犯人来说,赵羽已经算得到优待了。 呵呵,就这个样子还是襄国君,原来犯的事情跟狗也差不了多少。 田云毅心中暗笑,脸上面无表情的对身旁的狱卒吩咐:“把钥匙给我,我要进去跟法人说两句话,你们没事的话就先走吧。” “唯!” 狱卒把钥匙拿给了田云毅,转过身离开。田云毅用钥匙打开牢门走进牢房。 听到外面的动静,赵羽转过身看了一眼,随即不再理他,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他的头发蓬松散乱,既有白发又有黑发,看起来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但实际上襄国君也就三十出头。 “襄国君,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丞相叫我来问问你,你想怎么个死法?” 田云毅微笑着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爽快感觉遍布全身,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赵羽转过头:“怎么死?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如果指望我求人,我想丞相要失望了。” 这家伙的表现极为光棍,反正我都要死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但指望我低头求人是不可能的。 “丞相说,虽然你必死无疑,但他可以保下你两个子嗣,让你后继有人。当然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得看你肯不肯跟丞相合作了。” 赵羽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炽热,他自知必死无疑,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一同受死。 绝后在任何一个时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跌跌撞撞的从稻草堆上爬起来,拱起一双满是污垢的手说道:“丞相真这么说吗?” 田云毅点点头。 赵羽激动了,身体几乎都在颤抖:“只要能保下我的子嗣,丞相让我干什么都行!“” 为了取悦田云毅,赵羽直接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看着赵羽的丑态,田云毅内心爽到了极点,以至于他想大笑两声。当初他被关在这座监狱几个月,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现在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 如今看到向自己低头献媚的赵羽,田云毅真心觉得有权利的感觉真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狗啊?”田云毅冷笑着说。 赵羽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田云毅接着说道:“来学两声狗叫!” 赵羽抬起了头,怒道:“你何必如此羞辱?” 田云毅摇摇头:“当年我关在这儿的时候,赵康也是这么羞辱我的!本来我是想去对付他的,但可惜见不到他,那就只能拿你出气了。怎么?你不愿意?” 赵羽眼中闪烁着愤怒。 田云毅蹲下身子,在赵羽耳边说道:“你不合作,我就只能跟丞相说,叫他把你全家都杀了!” “汪汪……” 赵羽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儿子的性命,也只能低下头学了两声狗叫。 田云毅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好好,太好了,我都有点喜欢你了,要不是丞相需要你死,我一定请他保下你。” “现在你可以说丞相想要我怎么做了吧?”赵羽咬着牙问道。 田云毅捏着赵羽的小巴:“你现在要写一份供状,是你唆使赵康谋反,所有罪责你必须都揽下来!” 呃,我唆使赵康谋反?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田秀这特么的是想让老子给赵康顶罪呀! 赵羽算反应过来了,肯定是赵康他家发力了,田秀才会帮忙运作。 赵康好歹是平原君的儿子,对方凭借父亲的余荫,说不定能侥幸无事,自己可就惨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还跟赵康折腾个什么劲? 赵羽心里快后悔死了。 “怎么样?写不写?”田云毅在旁边催促道。 “我要是写了,丞相真能饶过我的两个儿子?”赵羽很怀疑,自己顶下这么大一口锅,嫁人真的能活? “你放心,丞相一诺千金,再说了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就算你不答应,你全家也难逃一死,不是吗?” “好,我写我写还不行!”赵羽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按照田秀说的,没准他还真能活下两个儿子,不按他说的办全家肯定难逃一死。 …… 温暖的被窝里,田秀轻轻抱着怀中的上官文君,两人耳鬓厮磨,玩儿的兴起。深入交流过后,田秀才意兴阑珊的穿起衣服,靠在床头读起了书。 李斯来了以后,相府的日常公务就由他来处理,田秀难得可以睡一个懒觉。 进入贤者模式的田秀,读着手上某位不知名作者编写的小说,心思惆怅。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啊?”上官文君察觉到了,田秀似乎怀有心事的样子。 “确实有心事。”田秀合上了书本。 “是因为我吗?” “并不是,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田秀捏了捏酸胀的眼睛,疲惫的说了一声。 “先生,如今你功成名就,手握赵国朝政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当今赵王都要称你为相父,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上官文君疑惑的说道。两人也算郎情妾意生活的很满足,上官文君搞不懂,田秀为什么每天都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能有什么烦恼? “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田秀摇着头说了句。 上官文君靠在田秀身上:“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 “像你这样的女人,从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真的见过民间疾苦吗? 你知道那些底层百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许多人都以为我当上了丞相,好像就算是登天了,但我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我站在这个位置上,真的有能力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嘛? 我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反而把老百姓搞得食不果腹,那我是不是真的对得起他们?” 上官文君听着田秀的话,心情也是相当的沉重。 “先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做的很好吗?我看我自己还差的远!”田秀自嘲的摇了摇头。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上官文君抬起小脑袋疑惑的询问。 田秀摸着她光滑的额头说道:“要真的想让白天真正脱离战乱,真的能吃饱饭, 除非能天下统一。但赵国的统一之路还遥遥无期! 如果天下不能一统,那战乱就会继续,老百姓永远不可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阻止秦国统一,究竟真的正确吗?”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上官文君思绪也变得繁重,她从田秀身上起来,认真的说道:“夫君,我来问你,你觉得让秦国统一是好事吗?” 田秀摇摇头。 上官文君说道:“既然您认为让秦国统一不是好事,那您就应该坚定的去做!去建立一个真正的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度。”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而且我也不知道老百姓想要的到底是不是统一,说实话,我们脱离百姓,脱离的太久了,也许我们根本不知道底层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田秀感慨了一番,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愁善感了。 按照上官文君说的,自己既然认为秦国统一不对,就应该去建立一个比秦国更好的国家,老是在这长吁短叹有什么用呢? “丞相,司马尚将军在外面求见。”展在田秀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 “哦,知道了!”田秀掀开被子起身。 上官文君马上起来,帮他穿好衣服。 以前上官文君是不会帮田秀穿衣服的,这个女人虽然是才女,但是那种典型的世家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儿不会伺候人。 但是现在,上官文君愿意主动帮他穿衣服,而且晚上的时候,也比以前更主动,更卖力。 这说明,她也怕失去自己。 人都是有危机感的,赵媛意识到了危机马上选择了跟孟赢结盟。 上官文君也有了这种危机感,所以变得更主动。 果然,只有一个人有了危机感的时候,才会拼命的想要挣扎求生。 …… “司马将军,让你久等了。” 看到站在大堂上,等了自己半天的司马尚,田秀满脸歉意的拱手行礼。 “哪里哪里!”司马尚拱手还礼。 两人在大堂上坐下。 田秀没让司马尚去坐凳子,而是跟他一起跪坐在了垫子上。 “卑职今日来此,是有重要军情禀告。”司马尚躬身说道。 对方这次突然从代郡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叛乱的公族。 实际上司马师离开代郡,是为了向邯郸求援。 田秀对此也有所耳闻,便问:“是什么紧急军情?” 司马尚说:“丞相知道,我赵国与匈奴相邻,匈奴常年袭扰我国边境,因此我国不得不在北地诸郡驻守军队以防匈奴袭扰。 前几年的时候,匈奴对我北地的侵犯,还不太严重。但自从前年开始,我国北部地区连年遭灾,匈奴人也同样损失惨重,他们的草原上也遭遇了雪灾,牛马冻死无数。 今年秋天的时候,我听闻说匈奴人储备的过冬草料严重不足。卑职估计,匈奴人今年又要南下,而我代郡的守卫力量不足。末将担心,如此下去代郡恐怕要被匈奴人所破!” 第479章 征召百姓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开拓北地五郡,盘踞赵国北地的楼烦、林胡二部相继归附。但这并不代表赵国就彻底解决了边患的问题。 事实上目前的赵国北地,仍然盘踞着三大游牧部落,依次是西边的月氏,中间的匈奴,以及东方的东胡。 这三大部族中,直接与赵国接壤的就是位于中部的匈奴。 匈奴的实力,实际上并不是三部中最强悍的。 三大部族中实力最强的原为东胡,40年前燕王遣秦开讨伐东胡,燕国拓地千里,东胡军大败,至此东胡一蹶不振。 之后的月氏便取代东胡,成为三大部族中势力最强劲的一个。 然而月氏靠近秦国,受到秦军的威慑,并不敢轻易的入侵中原(主要是和其他国家不相邻,也入侵不到别人。) 匈奴就成了三大部族中最好战的一个。 几乎每年,匈奴都会南下袭扰中原,而受害最深的就是燕赵两国。 燕国还好,因为当年秦开扫东胡,匈奴对燕国怀有畏惧之心,并不敢在边境搞出太大事情,倒是赵国深受其苦。 赵国的边境,年年遭到匈奴袭扰。 匈奴仗着骑兵的机动性来去自如,经常是抢完了就走,这让赵军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没办法去报复。 为了应对不断袭扰的匈奴,赵国与北地常驻两万大军,以应对匈奴人的入侵。 这两万大军的领导便是司马梗。 历史上他曾经还有一个搭档,叫李牧。 李牧与司马尚镇守代郡多年,对匈奴屡有胜绩。其中有一次李牧更是大破匈奴军斩敌十万,打的匈奴几十年不敢再来侵犯赵国。 但由于历史的改变,代郡只剩司马尚一人。 没了李牧辅助,司马尚独自应对匈奴自然相当吃力。 匈奴草原和赵国一样连遭灾情,尤其是今年秋季的草料储备严重不足。 匈奴人为了过冬,必定会在今年冬季大肆劫掠赵国边境。 对此,田秀也是早有预料。 所以面对司马尚的求援,他并不感到意外。 “将军,你就直接说吧,你需要什么?” 田秀相当痛快,大方的询问司马尚需要多少援助。 代郡安危事关赵国北地的整体防御,绝对不能有失。 司马尚见田秀如此痛快,便站起身抱拳说道:“末将急需要援军,粮食,过冬所需的冬衣,还有装备。” 田秀眉头一下皱成了川字,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来人!”田秀叫来一名仆人,对他吩咐道:“请李主簿来一趟!” “李主簿”指的自然是李斯。 不久以后,李斯赶来。 “丞相!”李斯拱手见礼。 田秀摆手打断他:“今年秋收收上来多少粮?国库还有结余吗?” 李斯一听这个,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后便回答道:“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刨去必须的开支以后,所剩的结余也就只有3600万斤粮食。” 三千六百万斤粮,听着吓人。其实也就只有30万石粮。(一石一百二十斤) 这些粮食如果拿出去吃,也就够30万大军吃一年的。 不过让田秀意外的是,李斯居然不用查看账册能直接算出国库中的存粮数字。 要知道,他刚投奔自己没几天,居然就已经把业务开展的这么熟练了? “国库中有多少兵器?”田秀这是在故意考李斯。 李斯从容不迫的回答:“皮甲五千套,矛三万支,戈五千把,各种刀剑两万把,木制盾牌二千面,铁甲盾牌五百面,战车八百乘,另外还有弓五千把,强弩一千五百把,其中箭矢总计20万支。” 就在李斯说完,司马尚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对方。 田秀同样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李斯。 面对二人的目光,李斯依旧从容不迫,只是微微低了低头。 田秀说道:“先生竟然能不查阅账册,就知道府库中有多少器械?” 李斯回答说:“臣自幼过目不忘,不管什么账目,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内容。” “先生真乃神人也!”这话说是司马尚说的。 田秀瞥了对方一眼,心道:“你抢我台词!” “司马将军,这些粮食还有器械,我都能拨给你一半。至于援军,却是没有的。”田秀说着摇了摇头。 司马尚张张嘴,他刚想说不是还有禁卫军吗? 田秀在对方张口前已经说道:“禁卫军是赵国维稳的底牌,轻易不能动用。这样吧,不准许先生可以在代郡自由招募兵员,以加强代郡的城防力量。” “丞相,代郡贫瘠一共也只有20余万百姓,就算把壮丁全部征召起来,也没有多少人。而且就算能武装起部队,也需要大量粮食供给,臣实在没那么多粮食养那么多嘴羊!”司马尚对着田秀大倒苦水。 田秀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五万石粮!” 司马尚说:“这不够啊!” 田秀摊了摊手:“那我也没了!库里就30万石粮食,你总不能一下全拿走了吧?万一今年赵国遭灾了,你让我怎么办?” 司马尚见真的抠不出东西了,这才妥协,但转而又问起了冬装的事情。 任何时代过冬,冬装都是必不可少的,这时代还没棉花,冬装都是拿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因此格外珍贵。 田秀看着李斯问:“库里有没有冬装?” 李斯摇摇头。 “这可就难办了,冬装那东西制作起来需要时间,很不好搞啊!” “主君,这倒是不难办!”李斯一副我有办法的样子。 田秀看着他:“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李斯说道:“燕国辽东地区,盛产各种冬装,我们可以向燕国订购一些。” “办法是不错,但钱从哪来?” 田秀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上哪搞钱去买冬装? 李斯笑着说:“主君,不用钱!” 田秀瞪大了眼睛:“先生你想打白条啊?” 打白条倒也不是办法,但打白条是要还的! 赵国财政一直很艰难,虽然进行了盐铁专营,但也没多少多余的闲钱。 要真找燕国借了这批冬装,这笔钱赵国估计要还很多年! “丞相,不用打白条,我们没有闲钱,可以用闲置的物品来和燕国交换。 我国进行了盐铁专营,有大量多余的盐巴和铁器,这些东西都是生活的必需品,我们可以拿这些东西和燕人交换。 另外,我们还可以把我国生产的各种奢侈品拿出来,去和燕人交换。 燕国是一个贫瘠的国家,我们愿意用奢侈品和他们交换,燕国的权贵一定会同意!” 李斯信誓旦旦的说着。 田秀心里有点没底:“这能行吗?” 李斯笑着说道:“自从您把火炕发明出来以后,平民对冬装的需求已经大大减低,相信今年燕国也有许多多余的冬装可以交换,这笔买卖对他们来说并不吃亏!” 田秀点点头:“那就按先生说的去做!燕国那边,就请先生以我的名义去联络。” “唯!” “司马将军,除了钱以外,你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 田秀倒是客气,居然还问司马尚需要什么东西。 司马尚这小子也不客气:“府库里所有的弓弩、箭矢臣要全部带走!” 说着司马尚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我们和匈奴人打仗,最需要的兵器就是弓弩,匈奴人的马快,只有弓箭才能对他们造成杀伤。 代郡是个贫瘠的地方,弓弩勉强能解决,羽箭却一直是个大问题! 如果没有足够的箭矢,我面对匈奴人的时候会很吃亏,所以卑职希望,您可以尽可能多的给臣补充一些羽箭。” 田秀听完以后犯起了难,羽箭这玩意属于军需品,在各国都是管制品。没人会拿这东西出来交换或者出售。 赵国军械库里的箭矢储备又严重不足,急切之间上哪搞那么多羽箭给司马尚? 无意间,田秀的余光落在了李斯身上。 这家伙双手垂膝,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生,你是不是已经有良策了?”田秀看着李斯问道。 李斯悠然一笑:“然也!” 田秀拱手一拜:“请先生赐教!” 李斯不敢托大急忙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到了冬天的时候,老百姓基本没有什么事做,只能缩在家里。 羽箭的制作工艺并不繁琐,我们可以下大量订单给邯郸百姓,请老百姓动手帮忙制作羽箭。 为了防止质量的参差不齐,在制作前可以提前统一好规制,如此就能保证交上来的羽箭没有任何残次品。” 田秀一听这个办法也深感绝妙,但马上又出现了问题,让老百姓帮忙制造这些东西,购买材料的钱,还有老百姓的工钱怎么支付? 李斯摇摇头:“丞相,您是当局者迷。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 “首先制作羽箭所需要的胶漆、翎毛这些东西很常见,我国就有大量储备,可以向那些商人订购。至于欠款,我们可以向商人承诺,减免他们来年20%的关税,相信会有大量商人愿意无偿赞助我们所需要的各种材料。” “最后是给老百姓的工钱问题,老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我们只需要用一些盐巴、粮食、布匹作为交换,就能让百姓心满意足的为官府做工。” 田秀点点头,转头看向司马尚:“不知道将军觉得,需要多少羽箭?” “这自然是多多益善!” “好!”田秀看向李斯:“就请先生以相府的名义发布告示,请邯郸百姓帮助官府制作羽箭,所需的材料可以到官府领取,至于说工钱,先生可以和毛遂先生他们商量一下,一定要让百姓有赚头,如此,他们才会安心帮助官府。” “臣领命!” …… 送走了司马尚,田秀还没来得及歇口气。 田云毅这小子就回来了。 “主君!事情都已经办妥了。”田云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张羽写的供状。 田秀看着上面的内容,很是满意。 “事情干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田秀心情大好,顺口问起了田云毅这小子想要什么赏。 田云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目光炽热的说道:“臣想离开主君到军队里面锻炼!” 田秀抬头看向田云毅,对方的眼神中蕴藏着勃勃野心。 大牢里,田云毅体验到了那种上位者的快感。 他也想手握大权执掌别人生死! 田云毅知道一个道理,乱世天子乃兵强马壮者居之! 他田云毅想出头就必须有军权,没军权一切都是扯淡! 所以他才会趁着田秀心情好,提出到军队里面锻炼。 但就在他说完以后,田云毅就意识到自己心太急了! 田秀看着田云毅,沉默片刻后笑道,“也好,你既然有此志向,那本相便成全你。只是这军队之中可不比其他地方,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马虎。你到了军中切不可任性妄为,需听从将领指挥,好好历练。待到你有所成就之时,本相自会重用你。” 田云毅听了田秀的话,心中大喜,连忙跪地谢恩,“多谢主君!臣定当不负所望!” “好,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到城防军去报到吧!” 田秀并没有安排田云毅进入禁卫军,反而打发他去了许历那里。 田云毅很满足的躬身一谢,城防军虽然比不了近卫军有那么多立功机会,但自己好歹是进入了军队。 只要自己以后在城防军表现良好,不愁没有机会进入禁卫军! 田云毅心满意足的离开后,田秀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摇头:“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但可千万别有野心呐!实力和野心不配会死人的!” 正在他嘟囔的时候,赵媛刚好进来了:“什么会死?” 田秀见到赵媛,立即挤出一个笑脸:“公主!” 赵媛来到田秀面前,见桌上放着那张供状,好奇的拿起看了一眼后,抬头看向田秀问道:“这是?” “当然是让赵康脱罪的证据了!” 田秀解释了一句。 赵媛也不傻,一下就明白了。田秀这是准备让赵羽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 “夫君,这行吗?” 赵媛心里有点没底。赵羽的身份扛得起这么大罪名吗?万一被韩乐识破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说行就行!” 田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倒让赵媛松了口气。 “你去哪?” 赵媛见田秀把那份供状收到了袖子里要出门,忍不住在后面问了句。 田秀头也不回,只留下了一句。 “我去见太后了!” 第480章 收取民心 到了宫中以后,田秀见到了韩乐。 一见面,田秀就把赵羽写的那份供词交给韩乐过目。 韩乐何等聪慧? 只是看完了这份供词,就知晓了田秀今日的来意。 “丞相是想帮赵康脱罪?” 韩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田秀。 刚开始的时候,韩乐就想放赵康的家眷一马,结果田秀死揪着不放。 现在把他全家定了死罪,田秀又跑过来帮他的家小脱罪,这摆明是受了贿赂。 田秀居然收受贿赂,这让韩乐很不爽,可又不好发作。 “太后,我们要是放了赵鲁,不仅可以得到一个宽赦宗室的美名,而且赵夫人还承诺,愿意给赵鲁支付一笔赎罪金。” 田秀也明白人不能吃独食这个道理,平原君家那么多的家产,自己要是一口吞下去一点不吐出来给别人,早晚要被撑死的。 韩乐做为当朝太后,理应分得一份好处。 只要拿好处堵上了她的嘴,自己也不怕日后有人议论。 “议罪金?”韩乐蹙了蹙眉,这个词有点新颖,但意思并不难明白,不就是魏不疑想拿钱买他小儿子的命吗? “赵夫人愿意给多少钱?”韩乐好奇的问了句。 “赵夫人表示,愿意献出他的全部家产,总计大概十万金!另外还有不少田地、庄园也都愿意献出。” 田秀没说那些粮食的事情,也没把数字说的具体,这样自己才能从中贪污。 “这么多!” 韩乐也听说过平原君家大业大,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有钱! 虽说自己是当朝太后,但其实并没多少钱能用。 太后也不是能随便把国库里的钱搬出来让自己花销,她也需要钱。 “赵夫人这么有诚意,倒也不是不能放赵鲁一马!”韩乐松口了。 但意思是,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赦免赵鲁,不能落人口实。 田秀趁热打铁的说道:“赵鲁是平原君之子,平原君与国有大功,太后看在平原君的功劳,赦免赵鲁,到时候天下人只会称赞太后宽仁。” “你啊!总是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韩乐看着田秀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同意了此事。 “那请太后拟个诏书!” “稍后朕就把诏书送给丞相!” “赵夫人承诺的钱和那些土地田亩的地契,臣明天就让人送进宫!” “十万金,朕要一半儿就行了。剩下的那些什么庄园土地,朕都不要了丞相拿去!” 韩乐也知道有好大家分的道理,田秀在这件事情里面居中联络,费了不少心血,总不能让他一无所得。 但韩乐哪里知道?田秀早就已经背着她吃了大头! “谢太后!”田秀躬身相谢。 他不能推辞,如果不收这些钱,韩乐就会意识到他从中贪污。 回到家以后,没过多久,韩乐赦免赵鲁的诏书就送到了。 田秀叫来赵媛,将诏书拿给她。 赵媛很是惊喜:“这么快就办好了,我以为得要些日子!” “你夫君我是谁?办这点小事还不信手拈来。” “我这就把诏书给赵夫人送去。”赵媛起身准备出去。 田秀拦住她,小声说了句:“别忘了找她要承诺的东西!” 赵媛没好气的说:“人家早就把答应的东西送来了!只是我担心夫君你办不成事情,所以才没第一时间给你。” 自己夫君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要真把那些东西给了田秀,就算他办不成事情也不会再吐出来! 田秀没想到赵媛居然这么了解自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东西既然送来了,稍后公主拿出五万金进宫送给太后,记住偷偷的送。” 赵媛并不傻,知道田秀这是许诺了韩乐好处,便点了点头:“诺。” 赵鲁很快得到了赦免,只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赵康、赵然二人被赐死在牢中,家眷被没入宫中充作官奴。 赵羽、赵玺等则是满门被灭,无论男女都被砍了头。 不过田秀倒是履行了承诺,放了赵羽的一儿一女。 但这俩倒霉孩子放出来之后,因为没有手艺糊口,没多久就被饿死街头了,也算足够悲哀。 杀人的事情都是在新年以后进行的。 毕竟没人希望在年前杀人,太不吉利。 年后,司马尚返回代郡,临走前带走了大量的粮食、军械。 田秀发动邯郸百姓,帮助官府制造羽箭。 一百支箭,可以找官府兑换一斤食盐,三百支箭可以兑换一尺布帛。 制作羽箭的材料都由官府提供,百姓只要动手拼装一下就可以,所以愿意帮官府制作羽箭的百姓不少。 不过官府提前给这些百姓做了约束,所有制造的羽箭,必须按照统一的度量进行,否则官府拒绝验收。 而且,百姓还要赔偿制造羽箭的材料。 赵国在前几年就执行了通传制度,每一个百姓都有自己的“身份证”。 只是赵国不像秦国那样严苛,对百姓有各种约束。 赵国的百姓相对来说比较自由,除了到邯郸需要有路引(路条),其他地方依旧能自由通行。 通传制度,既能明确了百姓的身份,又能加强治安,让那些游侠盗贼无所遁形。 官府这次让百姓帮忙制造羽箭,寻找的都是那些邯郸登记在册的百姓。 这些人都有家有室,倒也不怕他们会把材料诓骗了跑的无所遁形。 大部分百姓领取的材料,也就够制造几百支羽箭。 为了这么点东西,就举家逃出赵国实在不值。 燕国那边,武成后也愿意和赵国进行物品交换。 赵国用自己的盐巴、铁器和奢侈品,向燕国交换了五千套过冬的冬装。 这些冬装一半被发往代郡交给司马尚,剩下的一半就被田秀截胡,留作己用。 每年冬天,总会冻死不少百姓。 田秀命人将这些冬装送给那些买不起冬装的贫苦百姓。 这些冬装,每一件的去处,都被登记造册,防止有官吏从中贪污。 那些领取冬装的百姓,无不对田秀感恩戴德。 这一件小小冬装,看似不值什么钱,却能帮他们度过寒冷的冬季。 田秀在赵国的威望,又上升了一截。 …… “夫君啊!你以后是不是准备取赵王而代之?” 漆黑的卧房里,魏无衣刚刚从欲海里爬上岸,就忍不住询问已经已经进入贤者时刻的田秀。 心思细腻的人,往往能对身边的一些小事,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田秀抓着她温暖的小手,温和的说道:“你这丫头,可不敢胡说啊!不然被人听到了,就该喊我王莽了!” “王莽是谁?”魏无衣嘟着小嘴,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名字有点熟,好像是哪个评书里的人物? 田秀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王莽是个大奸臣,你觉得你夫君,像那样的人吗?” “像!” “你这丫头是不是讨打?”田秀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人家看夫君,真的很像王莽!” 这种话也就只有魏无衣敢跟田秀这么说,换了别的女人,是万万没这种胆子的。 也就只有她这么说了,田秀才不会计较。 魏无衣的心思很单纯,几乎不会掩饰自己。 所以她在府里的人缘一直很好,不管那个女人都不讨厌她。 对于魏无衣说自己向王莽,田秀虽然一直说要动手打人,但终究是没下手。从侧面来说,他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没嫁给夫君之前,人家也是在宫中长大的。你别把我当成白痴哦!你见过哪个大臣,把家里的粮食、衣裳无偿的送给那些贫苦百姓? 夫君难道是家里钱多的没地方花?你这就像曾经的田氏,明摆着是在收买人心。夫君都是丞相了还要不断收买人心,我就算再傻也该看出夫君的心思了。” 心思单纯的人,看待问题往往也更加透彻,不会轻易的被表象所迷惑。就像魏无衣说的,你一天到晚的救济贫苦,真的是什么大慈善家?明摆着是有什么念头啊! “夫君,其实人家不希望你当国君,当国君很累的!”魏无衣把身子埋在田秀怀中,喃喃说道。 田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人有时候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很多时候 你不会做的事情,手下会逼你做,就比如说赵匡胤陈桥兵变。” “陈桥兵变?” 魏无衣抬起头好奇的看着田秀。她发现田秀嘴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词,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听评书听来的吗?可是他好像从来都不去听评书。 “陈桥兵变说的是宋朝年间的事情。”田秀解释了一句。 “宋朝是宋国嘛?”魏无衣的眼睛眨巴不停,脸上充满着好奇。 “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田秀掀起被子起床。 魏无衣从后面扯住他:“夫君,这个月才轮到人家你就要走啊!” “好男儿志在四方!”田秀说了句,穿起衣服走了。 来到房间外面,天刚麻麻亮,起来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奴仆在洒扫庭院。 田秀打了个哈欠,觉得天气好像是还有点早,似乎能回去再睡会。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一个鬼魅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 “是谁?”田秀望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叫了一声。 “是在下!”李斯从黑暗中出来。 “先生,你这是?” 田秀看李斯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感觉对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主君,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的话就别说了。” 田秀一句话噎的李斯说不出话来了。 李斯咂咂嘴,无奈的行了一礼,转身想走。 “先生,适才戏言尔!” 田秀哈哈大笑,搞得李斯嘴角一阵抽搐。 “丞相,那在下就直言了。您不断施惠于民,使民心归附,如此下去,恐惹人猜忌啊!”李斯好言劝告道。 “秀但求问心无愧而已,何惧人言?” 李斯说不出话来了。 …… 新年过后,时间来到赵王偃二年十二月(以11月为岁首)。 这一年,同样是秦王政元年。 新年刚过的时候,就有人向秦王政举报,说韩人郑国实际上为韩国谍者。 秦王政不能决,诏仲父吕不韦来,问之。 吕不韦不语,请郑国入殿。 郑国一来。 吕不韦先问:“有人举报先生为韩国奸细,入我秦国,实为坏我大秦基业不知可有此事?” 郑国拱手答:“臣奉韩王命入秦,骗秦国修建水渠,以疲惫秦国之国力,使秦无暇东出。” 这家伙一上来就承认了自己是间谍的身份,就连自己的任务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这倒让吕不韦有点不会了,你都不狡辩一下吗? “上王,丞相!”陈驰站出来拱手说道:“既然郑国为韩谍者,臣意当杀之,然后攻韩,以报复韩王预谋害我大秦!” 秦王政对此言不置可否,反而反问郑国:“先生以为然否?” 郑国曰:“臣为韩延数年之命,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秦自失巴蜀后,元气大伤,关中之地能通渠,则秦国力必胜六国矣!” 意思就是,我帮助秦国修水渠,的确是减缓了秦国东出的速度,但这些水渠修成的话对秦国是有万世之礼的。 这些水渠一旦修成,关中各处的土地都将变成肥沃的良田,秦国的国力将超过六国。 秦王政对此言深以为然,但赦免郑国,他一个人还做不了主,只能把目光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也认为郑国的话言之有理。 秦国丢了巴蜀之后,国力大损,秦国的确要努力经营关中恢复国力,而兴修水渠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秦昭襄王时期,郑国就已经在关中修水渠,眼看水渠要修成了,如果这种时候斩了郑国,对秦国来说损失太大。 于是吕不韦对秦王说道:“臣认为郑国的话言之有理,请您赦免他。” 秦王政点点头:“先生,寡人请您继续留在秦国修建关中的水渠,您需要的人手,钱粮,都由仲父负责供应!” 郑国感激涕零对秦王长拜:“谢大王!” 秦史记载:韩欲疲秦人,使无东伐,乃使水工郑国为间于秦,凿泾水自仲山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中作而觉,秦人欲杀之。郑国曰:“臣为韩延数年之命,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乃使卒为之。注填阏之水溉舄卤之地四万馀顷,收皆亩一钟,关中由是益富饶…… 就在郑国帮助秦国修建贯通关中的水渠时,赵国边境,一条急报传入邯郸。 第481章 出兵匈奴 赵王偃二年十二月十日。 代郡将军司马尚传来急报。 12月初,匈奴头曼可汗率二十万部众南下,匈奴军对赵国北地的代郡、雁门、云中三郡发动猛烈攻击。 司马尚虽说早有准备,但此次匈奴军来势汹汹。 经过了几天的战斗后,司马尚终究是支持不住了,被迫向邯郸方面告急。 收到代郡方面的告急以后,田秀立即在邯郸召开一场朝会。 “诸位,匈奴攻打我国北境甚急,不知诸君以为我国将如何应敌?” 田秀说完了以后,大殿上一片死寂。 尽管以往匈奴就时常骚扰赵国边境,但那些都是小规模的战争,最多的时候,双方出动的人数也就几千人。 此次匈奴军以倾国之力破关南下,这消息实在太炸裂了,很多大臣一时都还缓不过劲来。 “丞相!大王!”右丞相楼昌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匈奴军来势汹汹,我国不可贸然应战,不然只会造成很大损失。” 楼昌这话说的倒不错,匈奴军队以骑兵而主,骑兵机动力相当高,步兵很难追上。而且匈奴兵嗜血好战,这次以倾国之力南下,赵国如果想抵挡,势必要和匈奴军进行一场主力会战,而会战无论是胜是负,赵国铁定都会元气大伤。 赵王偃点点头:“贤卿之言有理,不知依卿意,寡人该当如何?” 楼昌拱手说道:“臣以为,可派人前往匈奴,请和。” 话音一落,郭开立即站出来附和:“臣以为右丞相之言极是,请和对我国来说最为有利。” “匈奴之所以侵犯我们,所图的无非是钱粮人口。” “我国只需要支付给匈奴人一些过冬的粮食,相信他们就会退去。这样我国也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祸。” 他说完了以后,大殿上1\/3的朝臣都表示认同。 赵王偃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如果花点钱粮就能避免一场刀兵之祸,赵王偃觉得这买卖很划算。 田秀却在这时拱手说道:“求和?亏诸位想得出来。” 此言一出,主和的楼昌等人脸上有点难看。 郭开拱手问道:“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田秀讥笑了一声,道:“匈奴人这次来势汹汹,以倾国之力南下,请问诸位,咱们要求和要付出多大代价?各位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有点粮食,就能让匈奴人走吧?只怕人家还要向我们索要女人、金银、酒肉,咱们要是有这么多东西送给匈奴人,为什么不用来和他们打一架呢?” 楼昌等主和派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们很享受,女人金人酒肉不是不能给,但田秀说的也有道理。真把这些东西白白送给匈奴人了,为啥不用这些东西和他们打一架呢? 田秀又讥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匈奴人出了名的贪得无厌,蛮夷自古畏威而不怀德,我们向他们求和,他们只会得寸进尺。”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们一旦向匈奴服软,他们尝到甜头以后,明年就会照葫芦画瓢再来一次,继续敲诈我国。而且他们对我们的敲诈数字,会一次比一次大,人的贪婪和野心,都是在不断滋长的!” 群臣们都低着头思索田秀这番话,他说的的确不错,赵国这次一旦服软,匈奴人觉得赵国软弱可欺,肯定会进一步的欺凌赵国。 秦国为什么能压着六国打?不就是六国不断地向秦国服软。秦国不断的试探六国的底线,这才能一直蚕食六国土地。 “丞相这番话,老臣倒觉得有道理,咱们不能向匈奴人服软,得狠狠的给他一家伙!” 廉颇本就属于武将,天生就好战。而且他也早就对匈奴人看不惯了,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田秀。 虞卿道:“可是这一仗非同小可,我们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田秀笑道:“我们打输了,只能怨我们自己没本事,但我们的后人会为我们复仇的!我听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家叫古希腊,他们国家有一种斗士,宁愿战死在决斗场上也绝不会后退!” 虞卿苦笑道:“那就让咱们和匈奴人拼一拼吧!看谁会是死的那一个。” 田秀跟着笑了一声,说道:“虞君,你不必如此悲观,只要此役运筹得当,咱们有很大把握能取胜。” “丞相有什么想法吗?”这话是韩乐问的。 今天唱会开始以后,韩乐基本上就没怎么说话。 赵王偃已经加冠也成亲了,韩乐有意为赵偃树威,这几次的朝会,她已经很少表态。 “臣的计划是,让李牧率领禁卫军北上,在征召几万勇士给李牧,在雁门、云中一带与匈奴人打一架,最好是能歼灭匈奴主力,这样就能保证我国几十年的安宁。”田秀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调集禁卫军北上,这是打算和匈奴人决战了? “丞相,这一战非同小可,你,你真觉得我们能赢吗?”韩乐心里有点没底,赵国以往的对手都是诸夏诸国,还从来没跟匈奴人打过。据说匈奴人战斗力很强,赵国这次真的能赢吗? “能!”田秀肯定得说到。 “相父为何如此认为?”赵王偃很怀疑田秀哪来的自信心。 田秀说道:“匈奴人战斗力最强,但他们却不通兵法,打起仗来只会蛮干,我军的将士们只要能多用脑子,击败匈奴人,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这番话的时候,田秀就已经在心里反复思考过这一仗赵国的胜算。 其实历史上,赵国在这两年就和匈奴人打过一仗,而且大获全胜。 那一仗就是李牧指挥的,虽然史书上没描述李牧怎么赢的,但也大概提了提,匈奴人久困不下,之后被李牧引诱轻敌冒进,最终将被赵军一举歼灭。 田秀认为,历史上李牧在中央无力支援北地的情况下,都能只靠北地守军大破匈奴。 这次李牧能得到中央的全力支持,没道理打不赢这一仗。 “相父既然这么说了,那放手去干吧。” 赵王偃算看出来了,田秀是铁了心的要打这一仗。既然对方一定要打,那就由着他去。 反正输赢对自己都有利,赵国输了,赵王偃就能趁势向主战的田秀发难,一举从他手上夺回大权。要是赢了,赵国也能扫除变化,赵王偃横竖不亏。 下了朝以后,田秀召集了赵国的一众武将。 这次来的可不仅是禁卫军的将领,廉颇、庞煖等很多老将,包括许历带领的城防军,都派了人来参加。 这一仗关乎赵国的国运,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 “李牧将军,我打算让你率领禁卫军北上,去打这一仗,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田秀一开场,就询问李牧打这一仗所需要的东西。毕竟打仗打的是粮草后勤,得提前把需要准备的物资准备妥当。 “匈奴军的实力很强,想打败他们的话,臣需要更多的部队,军援,粮草,军械,还有充足的后勤供应……” 李牧一上场就提了一大堆条件。田秀既然都问了他需要什么,李牧自然也不会客气。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先说困难,再提条件,才能得到更多东西。 “你想要更多的部队,具体需要多少?” 李牧想了想:“加上禁卫军,臣至少需要十万勇士协助作战还需要20万民夫帮忙转运粮草。” 田秀伸手打断对方:“我只能给你五万勇士,十万民夫。” 李牧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他开口说他的1\/3,一听田秀居然一口气给了超过自己预期将近两倍的人马,李牧很是高兴:“足够了。” 田秀又接着说道:“我给你三十万石粮,足够你使用了吧?” 李牧立即表示:“完全够了!” 李斯从后面插话道:“主君,不够啊!”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斯,李牧都说粮食够了,为何他还说不够? 李斯立即解释道:“国库里没那么多存粮了,目前国库里能用的粮食也就剩十万石。” “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的对策了。” 田秀居然有办法搞来粮食? 李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田秀。 田秀解释道:“想搞粮食很容易,我手上还有几十万石粮食,可以拿出来给大军使用。” 闻听此言,毛遂有点坐不住了:“丞相,怎么能动用您自己的粮食呢?” 田秀打断他:“反正这几十万石粮白来的,用了就用了,我不心疼。”说着田秀的目光看向:“不过李牧!”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自掏腰包拿粮食给你打仗,你要是打输了,或者没打好。” 李牧直接把话接了过去:“丞相砍我脑袋就是了!” 房间中霎时间传来众人的大笑声。 “军械补充,这个问题好办,我可以让李斯先生取出府库中全部的武器交给你。” 田秀相当大方,直接把库存的武器都给了李牧。 这已经是不过了,万一这仗打输了,赵国可是真的会有亡国之危。 许历面有忧色,想开口劝一下。 廉颇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对方不要说话。 许历这才闭上了嘴,但还是在位置上叹了一口气。 “李牧,你放心去打!只要前线有什么需要,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想办法帮你解决困难。” 田秀深知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后勤,得保证前线充足的物资供应,这样才能取胜。 “臣多谢丞相!”李牧感激地拱手相谢。 “各位将军,这一战绝对不是禁卫军一军之战,而是我赵国和匈奴之间的战略决战。所以人人必须全力以赴。” “廉颇将军,我希望您可以去坐镇肥邑,震慑齐魏两国。” 廉颇一听,知道田秀这是担心齐魏两国趁火打劫,立即拱手应道:“臣领命!” 田秀又接着吩咐:“庞煖将军,我请你即刻北上,前往龙兑城(今河北满城一带)坐镇,以震慑燕国。” 庞煖拱手道:“臣领命!” 田秀又继续吩咐:“许历将军,城防局目前建制如何?” 许历一听,知道田秀就是打算给自己布置任务,便回答道:“城防军当年曾经被先王改编成宿卫军,后来在和魏国的战争中全军覆没。虽然后来先王下令重建城防军,但是目前,我们城防军只有一万多人,训练也不充足。” 这等于告诉田秀,城防军战斗力很差,如果是什么艰巨的任务,就别让我们去了。 田秀笑着说道:“许将军,我并不是要你们去跟着李牧将军打匈奴,我是想请你们派出一万人前往离石增援,以保证我们在进攻匈奴的时候,秦军不会趁机偷袭离石。” 一听只是要自己去离石增援,许历总算松了口气,拱手说道:“如此,臣领命就是!” 田秀又接着承诺:“许将军,等打完这一仗,你们城防军可以重新回归到两万人的建制,我会从民间征召勇士补充给你们。” 许历闻言,拱手拜谢。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尉缭说话了:“师父,这一仗我们可以说是出倾国之力了,万一打输了要怎么办呢?” 是啊!这也是在场的一众人担心的。 这一仗田秀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如果输了,谁来负担责任? 虽然说田秀表示了,打输了只能怨他们没本事,但到时候赵王肯定要找人算账,毕竟这么大的仗,总得有人背锅。 到时候谁来背这口锅呢? 田秀不假思索:“这仗如果赢了,功各位将军的,打输了,锅我一个人扛!要杀要寡是我田秀自己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将军们心中都是一颤。 田秀这也太仁义了点,功劳全给手下,输了之后自己背锅。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投奔田秀做他的门客,这种主君上哪去找?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庞煖,也忍不住说了句:“丞相仁义!有此等人在我赵国,我国可无忧矣!” …… 秦国,咸阳。 赵国出兵匈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咸阳。 秦王政召集了群臣,在宫中展开朝会。 五大夫陈驰建议秦王政,可以趁着秦国与匈奴决战之机,联络齐魏韩燕共谋伐赵。 陈驰认为,关东诸国之中,能与秦国争雄的实际上只有赵国。 秦国如果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将赵国消灭,必将遗祸无穷。 然而不管是秦王政,还是仲父吕不韦,都不同意趁这种时候出兵攻赵。 两人一致认为,赵国与匈奴的战争,是一场诸夏国家与蛮夷的战争。 秦国就算不帮赵国,也不应该趁火打劫。 如果秦国趁这种时候去攻打赵国,就等于与匈奴人为伍。 秦人一向耻于与蛮夷结盟。 最终在秦王和吕不韦的反对下,秦国并没趁这个机会出兵赵国。 第482章 燕国有变 李牧率军出发后不久,地方就有官吏来报,有大批北地流民涌入赵国内地。 匈奴人犯边,胆大的自然会跟随官府保家卫国,但那些胆小的就会携妻带子的往更安全的南方逃亡。 对此,各地的官吏都已经是见怪不怪。 只是,赵国这两年严格执行通传制度,其他地方的百姓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路引是会被当做间谍抓起来的。 因此这些流民在内地的活动,并不方便。 各地的官吏,也不想接纳这些流民。 原因很简单,这些流民都是从北境逃亡过来的,赵国北地五郡出了名的民风彪悍,那里的百姓与胡人通婚,骨子里面都勇猛好斗,很难管教。 地方官吏担忧收了这些人,会让自己的辖区治安变得混乱,以影响自己年末的考核成绩,耽误了自己的仕途。 赵国现在也是有考核制度的,各级官吏在年终都会进行一次评选,对于那些产粮最高、治安最出色的城池,地方官可以得到嘉奖,嘉奖三次,就能进入中央任职。 这极大的刺激了地方官的积极性,各地官吏都很重视自己辖区的生产和治安。 这种情况下,自然没人愿意多事去接收这些难民。 田秀见地方官都不愿意接纳这些人,只能将他们吸收进了自己的封地。 经过十年时间的发展,田秀的封地中山,已经有了将近70万百姓,差不多算一个中等诸侯国。 而他的封地,目前正在县令孙礼的主持下大修水渠,因为田秀封地可供开垦的农田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只差水渠灌溉。这些难民到达他的封地,正好可以去帮忙修水渠。 孙礼执行的是以工计酬的方式,这些难民帮忙修水渠,既能赚到养活他们的口粮,还能攒下些钱购买来年的粮种。 田秀的封地执行招募流民政策,所有拖家带口来的流民,都能够得到十亩地,且免税二年,这也是田秀能在短短十年内聚集将近70万百姓的原因。 孙礼做了一下统计,这次流亡过来的流民,总数有八万七千零一百二十三人,其中的青壮年就达到了三万四千五百五十人,如果加上那些年轻的妇人,劳动力能达到差不多五万。 这个结果可以说大大出乎了田秀的预料。 按理说,那些流亡到内地的流民应该都是些老弱妇孺,壮丁应该不多。 现在他的封地涌入了如此多的青壮,岂不是说明赵国的北地已经没有青壮年了吗? 这可不是好兆头,赵国北地诸郡是守护赵国整体安全的门户,如果大量的青壮年流亡内地,那么久而久之,北地将变得十分空虚。 不过经过统计之后才发现,这八万多人当中有一多半都不是从代郡流亡过来的,他们甚至都不是赵国人,这些大部分都是从燕国逃亡的代郡的。 原来是燕国也连年遭灾,这些百姓衣食无着,燕国官府又不进行赈济,这些老百姓为了活命,只好从燕国逃到赵国。 田秀听了,有些哭笑不得。看来燕国如果还不进行变法,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不过这批人既然是自愿流亡到赵国的,那也没有把他们送回燕国的道理。而且这批流亡过来的五万人,有一多半都是青壮年,其中年轻的女子就占了一万多,另外还有好几千幼儿。因此这一批人基本都是孤儿寡母。 因为当初田秀封地中的百姓,大都是从各地吸纳的流民,其中有不少都是光棍,这也让他的封地,始终处于男女失衡的比例,这些妇人来了,正好能缓解一下男女失衡的问题。 于是田秀下了命令,这批流民里面,没有成婚的,可以自由选择嫁给中山国内那些单身的男子,而一旦嫁给田秀封地内的单身男子就可以立刻获得赵国户籍。 至于其他那些没嫁人的女子,还有那些逃过来的燕国流民,则要观察一年,一年之内表现良好没有什么犯罪情况,才能给予赵国户籍。 田秀又不是孟尝君那种荤素不忌的,孟尝君当薛君的时候,他的封地内就是来者不拒,不管是流民还是游侠盗匪,只要去投奔薛地的,孟尝君通通来者不拒。 结果就是短短十几年时间,薛地盗匪横行,田文将薛地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田秀吸取了自己这个先辈的教训,自然会着重审核那些来投奔他的流民。 因为田秀下达的那道成亲就能立刻得到赵国户籍的命令,中山国内在随后几个月时间里,吹吹打打喜庆之声不断,几乎每月都有人在成亲。而田秀也做出了决定,给这些新组建的家庭发放五百钱作为贺礼。因此那些成亲的光棍,还有那些从燕国来的妇女都对田秀感恩戴德。 这时,孙礼也更新了中山国的最新人口,总共有十三万三千八百二十一户,共计百姓七十五万八千六百二十人。其中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男子大约有二十三万人。 如果按这个比例,在保证中山境内最基本的社会生产条件下,最多可以征集到十至十五万的军队。不过这是在境内,对后勤要求不高的情况下作战,如果是长时间的离开本土作战,那么可以征集的军队,就要打一个对折,最多只能征召五至七万大军。 但就算是这样也很不错了,毕竟中山才有多大?而且预计几年之内,田秀也不会发动什么大的战争,因此也用不着这些人离开家乡出去打仗。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马上就要步入正月,过了正月之后,就要开始进行春耕。每年的春耕,往往都是最辛苦的,所有人都要忙着到地里面翻地、播种、施肥,还要防备野兽的侵扰。 为了能让百姓安心生产,中山境内,基本每个村庄,都成立了护卫队,这些人既是为了督促百姓生产,也是为了防止遭到野兽袭击。 田秀封地内的管理极为严苛,在春耕的时候,所有能动弹的都必须要下地干活,如果偷奸耍滑的,被抓住了会被处刑。 这倒是有些像秦国了,官吏用鞭子督促百姓下地干活。 不过不同于秦国的是,在田秀的封地,是严禁大骂百姓的,对方如果懒惰,官吏可以对其进行罚款,或者蹲大狱,屡教不改可以驱逐。 而且,田秀的封地也就是在春耕和秋收的时候管的比较严苛,平时还是挺轻松的。起码不会禁止百姓们走街串巷,也不会禁止百姓搞娱乐活动。 这可比生活在秦国的那些老百姓爽多了,秦国的百姓要不是因为田秀当年的改革,连评书都听不到。 目前秦国唯一允许进行的娱乐项目,就是听评书。 而且秦国的评书,都有着严格的管控。 像什么水浒传,隋唐演义,都严禁在秦国流通。 秦王担忧书里面的一些思想会动摇秦国的根基,所以严禁这些宣传绿林好汉的小说在秦国流行。 相较之下,关东六国对待各种小说的容忍程度就要高得多。 田秀前几年闲的没事干写了本《楚汉传奇》,里面讲的是一个叫刘三的带领一群人干翻了一个叫项飞的。书里面两个主角代表的就是汉国和楚国。 这种汉国击败楚国的书,按说楚国人看了之后应该会很生气,但事实上,楚国人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楚王完本人都是这书的忠实粉丝,也属实滑稽。 当然了,各国也有不少大贤在批判这些小说家。 这些大贤认为,田秀整出的这些小说,带坏了这个时代的风气,属于是滋长“歪风邪气”。 其中有不少大贤,甚至打算到邯郸跟田秀当面辩论一场。 田秀身上又多了一个新的光环,小说家大贤…… 这时代百家纵横,小说家大贤这个身份无疑会给田秀带来不少“竞争对手”。 其中齐国有个很知名的学者叫鲁仲连,他去信给田秀,准备亲自到邯郸来,跟田秀讨论学术。 不过田秀还没来得及回应他,鲁仲连就病死了。 听闻鲁仲连病死,田单居然还从家里跑出来找到田秀,想亲自回齐国祭奠。 田秀有些搞不懂,鲁仲连何德何能能让自己老爹如此惦记? 据他所知,鲁仲连以擅长舌辫着称,除此以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田单却说:“你要是这么想可就错了,连子可不是一个只会鼓动唇舌的人,他是有真本事的。” 田秀问:“连子有什么出色的战绩吗?” 田单说:“当年五国伐齐时,燕国占据我国的聊城,当时我率兵去收复聊城,可是久攻不下。” 田秀吃惊道:“那守卫聊城的是燕国的某位名将吗?” 田单摇摇头:“那只是一个无名鼠辈罢了。” 田秀更吃惊了:“一个无名鼠辈,居然能挡住父亲?” 田单接着说道:“那人据城死守,我率兵打了几个月也打不下来,我们和燕军的损失都很惨重。 连子后来听说了此事就写了一封信,然后用弓箭射入城中。那个守城的燕国将领看了以后,恐惧,害怕。最后居然拔剑自尽,我趁机出兵一举拿下聊城。 事后,赵王和齐王都想要给连子封官赐爵,但是被他一一拒绝。最后连子退而隐居。 说起来他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田秀听到此处的时候,对鲁仲连敬佩不已。 这位连子,居然只凭一封书信,就能把一个将领吓得害怕自杀,这样的本事,只怕是苏秦张仪都没有。 “父亲,你为何不早点把连子介绍给我呢?” 田秀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终于领略到了当初赵王痛失紫卡时的那种感觉了。 田单瞥了田秀一眼:“连子年纪大了,让他在家里养老不好吗?把他介绍给你,让你再压榨他几年?” 田秀嘴角抽了抽。 你儿子我像这种人吗?我什么时候压榨过员工? 田单对田秀说:“我想要亲自回一趟齐国去祭奠连子。” 田秀看着田单花白的头发,没有吭声。 “怎么了?”田单没好气的说:“你是怕我这把老骨头散架?” “不是!”田秀说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全吗?”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吧,父亲我,去去就回!” 田单说完后,转身走了。 赵国现在是田秀说了算,田单要回齐国,根本没人敢拦。 就在田单前往齐国吊唁名士鲁仲连之际。 北地的战报传来。 李牧上表朝廷,十日以前,也就是正月初十。 李牧率军出代郡与匈奴军大战一场,斩首三千余,自身也损兵两千。 匈奴人在代郡受挫,已经移兵雁门,李牧率领大军紧随而去。 看完李牧送来的战报,田秀在心里估计。 这次匈奴军大概要和赵军在雁门郡一带决战了。 这场决战非同小可,自己是否要亲自去雁门坐镇呢? 正在这个时候,李斯从外面推门进来。 田秀看李斯进来,连忙坐着的身子,问:“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李斯拱手道:“丞相,毛遂先生刚刚来找我,燕国那边出事了。” 一听到燕国出事,田秀下意识的以为,燕国难道是想趁着赵国跟匈奴打的时候,趁火打劫? “到底出什么事了?” “据探子来报,燕国太后病重。” “哦!”田秀一听这消息马上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燕国太后病重?”田秀捋着胡须,若有所思。他转头看向李斯,问道:“此事可属实?” 李斯点点头,答道:“千真万确。据说燕国太后病得甚重,太医们束手无策。” 田秀沉默片刻,武成后对燕赵两国来说,都至关重要。她是赵王丹的亲姐姐,又是燕王名义上的母亲。有她在,燕赵两国就能相安无事。这也是当年田秀冒险扶持武成后上位的原因。 多年前的燕赵大战,燕人心里一直埋着对赵人的恨意,要不是有武成后压制,两国只怕早打起来了。 此刻武成后将死,只怕从今以后燕赵两国又要势成水火。 “丞相,咱们是不是要派人到燕国去刺探一下虚实?”李斯提议道。 田秀微微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不,此时派人去燕国,太过显眼。我们不妨静观其变,等待燕国内部生变。” 李斯会心一笑,明白了田秀的意图。他拱手道:“丞相英明。那我们便密切关注燕国局势,伺机而动。” 田秀点头示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第483章 除虫射日 赵王偃二年正月十五日(公元前245年。) 匈奴单于头曼率匈奴主力侵犯雁门,李牧军与匈奴军战于雁门山。 雁门山是位于雁门关西北约四十公里的地方,是雁门关要塞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不过现在雁门关要塞还没有完全形成,而且雁门山基本属于塞外地区,距离雁门郡的治所,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匈奴军与赵军在雁门山一带鏖战一场,由于匈奴军大部都是骑兵,骑兵机动力强,赵军初战不利,损失数千人。 当天夜里,赵军休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两军于雁门山下再战一场。 这一战,赵军依旧不能胜。 经历两次挫折之后,赵军士气溃泄,匈奴军却士气高涨。 李牧率军退入雁门关防守,匈奴军趁势追入关下邀战。 头曼单于一连三日派人射书入关内,向赵军请战。 李牧不理。 两军在雁门关进入僵持状态。 与此同时,赵国邯郸。 李牧连败匈奴两阵的消息,也传入朝中。 右丞相楼昌认为李牧接连败于匈奴军之手,有辱国威,上书赵王,请求撤换李牧。 赵王偃不能决。 于是赵偃照例召开朝会。 “各位,相信北地的情况,诸位都清楚了!李牧接连败给匈奴人两次,折损数千将士,现在更是被匈奴人打得龟缩于大营不敢出,这厮实在是有辱国威!” 朝会一开始,楼昌就像连珠炮一样,对着李牧一阵炮轰。 而楼昌表面上是在炮轰李牧,实际上就是冲田秀来的。 毕竟谁不知道,李牧是田秀一手提拔的,而且这一次李牧能担任征讨匈奴的主将,也是田秀一手安排。 李牧要真的被赵王撤职,田秀能有好果子吃? 楼昌的这种炮轰,也迅速引来一大群文臣的附和。 这些附和他的人,大都是楼昌近些年提拔起来的人,说是他的门生党羽也不为过。 不过出乎田秀预料的是,郭开并不在其列。 郭开能走到今天,楼昌也算功不可没,但楼昌一伙儿冲田秀开炮的时候,这厮居然没跟着落井下石,也算是一件奇事。 “相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楼昌一伙人输出的差不多了,赵王偃才开口。 这意思就是,辩驳的机会我给你了,但相父你要是把握不住,可就别怪偃儿我要惩罚你的爱将了。 “右丞相还有诸位的意见,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虞君是什么态度呢?” 田秀将目光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后的虞卿。 虞卿是托孤大臣之一,又是赵王偃的老师,这种情况他应该站出来发言。 最主要的一点,田秀的根基在军队,朝中支持他的人大部分都是武将,而李牧、杨端和他们都在外面打仗,甚至廉颇、庞煖这些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老将也都被派出去了。 至于他通过察举提拔起来的那些青年才俊,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中低级官员,在朝上根本说不上话,属于位卑言轻。 田秀现在朝中无人,只能指望虞卿这个老朋友会帮他站出来说两句话了。毕竟他一个丞相,总不能不要脸皮的站出来和这些人撕逼吧,那样逼格也太低了。 虞卿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思索了一下后,他就明白了田秀为何把火引到他身上。 丞相这是想让我支持他呀! 虞卿沉思了片刻以后,拱手说道:“李牧将军虽然吃了两次败仗,但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臣以为只凭两次小败就惩罚李将军,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当年赵王指定了四个托孤大臣,赵康已去。 剩下的三个托孤大臣,楼昌反对李牧,而虞卿则是力挺。 可以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李牧铁定是被保下来了。 楼昌却还有点不死心:“虞君,李牧连吃了两次败仗,还不加以惩处,要日后将士们吃了败仗,岂不都不用责罚了?” 说完,楼昌还看向郭开:“司寇大人,你说是不是?” 郭开今天本来想看热闹,但不成想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那个,楼相说的有道理!国家总是要严明法度的,君王更是要赏罚分明。”郭开这番话让楼昌很满意,总算这个郭开还不忘本。 但郭开的话并没说完:“不过话说回来,虞君的发言也有道理,我们要因为将军打两次小败仗,就惩罚人家,影响确实不太好” 郭开直接来了个各打50大板,两方不得罪,打太极了属于是。 楼昌对这种打太极的行为恨的牙痒痒! 你特喵的忘了谁当初提拔的你? 郭开却好像没看到他的表情,直接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 “大王,李牧他可不是吃了两次小败,他两次加起来折损了上千人,这已经是大败了!” 楼昌不依不饶。 他说的也的确不错,赵国这次一共才出动了十几万军队参战,其中的主力军只有几万,一下损失了上千人,确实是个不小的损失。 “相父怎么看?”赵王偃又把皮球甩给田秀,想看他怎么接。 田秀拱手说道:“据臣所知,李牧将军损失的,并不是禁卫军。” 既然不是禁卫军,那也就称不上精锐,损失的都不是精锐,更称不上什么大败。 田秀巧妙的反驳了楼昌。 楼昌气得吹胡子瞪眼,“按照丞相的意思,要损失多少人才算大败?” 田秀不紧不慢的回答:“在军事上,大败只两种情况,一是损失了大量生力军,二是丢失了主要的战略据点。请问一下李牧是否满足上述两种情况。若楼相以为满足,我倒认为李牧真的该罚。” 楼昌说不上来话了,他身后那些门生也说不出来话了。 李牧虽然连败两阵折损上千人,但并没丢失什么重要据点,雁门关也一直牢牢在握。 “丞相,但是李牧确确实实损失了军队,这您总要承认吧!” 楼昌身后一个中年人站出来拱手说道。 田秀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阁下面生,不知道您是?” 对方冲着田秀拱了拱手:“必然是下大夫吴疾!” “哦,那敢问下大夫,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惩罚李牧将军呢?” “在下以为应该罢免李牧!” 吴疾说完,田秀旁边的李斯忍不住捂嘴笑了。 “阁下笑什么?”吴疾愤怒的看着李斯。 李斯拱了拱手:“在下失态了!” 吴疾还礼:“李先生,还请你为刚才失礼的举动道歉!” 李斯却说:“在下刚才确有失礼之处,不过在下并不会道歉,因为吴大夫的话属实可笑!” 吴疾更生气了:“我的话哪里不妥?” 李斯说:“您说要撤换了李牧将军?” “不错!” “好啊,那把他撤了,换您去打?” 吴疾一下被呛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下只是一件文士,打仗是武人的事情!” “对啊,既然打仗是武人的事情,吴大夫可以在此大言不惭的要丞相罢免李牧?您这是越俎代庖还是带有什么其他的政治目的?” 李斯问的吴疾说不上来话,一时间,朝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吴疾。 正当对方下不来台的时候,楼昌说话了:“李先生,你虽然是丞相的主簿,但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官爵,你这话说的有些太放肆了吧?” 楼昌暗戳戳的指责李斯,你想在朝堂上指责我的人还没资格。 见楼昌站出来护犊子,田秀也不甘示弱:“朝会上人人皆可说话,吴大夫都能说话,李先生为什么不能说话?” “这……”楼昌又哑火了。 “大王,不管怎么说,李牧打了败仗是事实,打了败仗就该罚!”楼昌知道耍嘴皮子自己拼不过田秀这伙人了,索性又开始咬着李牧吃了败仗的事情不放。 赵王偃也皱起眉头看着田秀:“相父,右丞相说的也有道理,此事的确得有个说法。” 田秀拱手说:“自古以来有句老话事不过三,李牧才败了两次,臣请大王继续信任李将军,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楼昌不依不饶:“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又吃了败仗,怎么办?” 田秀被僵住了,这种情况下,要么放弃李牧,要么就只能孤注一掷的继续保他。 李牧等人出发前,早就有言,打输了所有锅自己顶着。 此刻他要是抛弃李牧,估计以后也就没人跟他混了。 田秀毫不犹豫的拱起手:“臣愿为李牧做保,他若再吃败仗,大王拿臣问罪!” 这几乎就是在下军令状了,田秀为了支持李牧也是拼了。 李牧要是再败一场,田秀的威望也会跟着大跌,那个时候,势必会出现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局势有崩盘的可能。 见田秀都这么说了赵王偃也马上说道:“相父既然都如此说了,那寡人就再给李牧将军一个机会!” “谢大王!”田秀躬身相谢。 散朝了以后。 田秀追上了虞卿。 “虞君,刚才多谢你了。” 虞卿摆了摆手:“甭谢!我帮你也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不过文叔啊,说句实话,你这样死保李牧,很危险啊!” 田秀摊了摊手:“不然呢?我已经被逼到墙角了无路可走!” 虞卿同情的拍了拍田秀,他感觉田秀这个丞相也不容易,他其实也挺累的! 王宫中。 赵王偃屏退了房间中所有侍女,独留郭开。 “郭卿!今天楼相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能收拾田秀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跟着推波助澜?”赵王偃懊恼的说道。 郭开双手拢袖,斜眼看了眼赵王偃,摇着头说:“大王,你真以为楼昌那帮人是田秀的对手?赵康他们厉害吧?这么一大帮子,人都干不赢田秀,楼昌他们能赢?” 赵王偃还有些不服气。 郭开伸手打断他,继续说道:“今天臣要是跟着楼相对田秀发难,给他惹急了,他直接给前线写封信,让李牧他们回来,咱们全玩完!” 赵王偃被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相父难道还会造反?” 郭开白了眼赵王偃:“大王要是想往死里整他,那肯定会!” 说完,郭开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大王,田秀是个要脸的人,只要您不逼他,他是不会取而代之的,您比他年轻,拖上几年,不怕没有机会收回大权。像您这样急于亲政,触怒田秀,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别忘了他手上还掌握着废立之权!” 赵王偃如梦初醒,额头上冷汗直流。 “确实是孤太心急了!孤就听卿的话,再忍耐一时便是。” 两人话说到这里,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妇人在外面大吼: “你们都给老娘让开,知不知道老娘是谁?我是王后,再不让砍,我砍了你们的狗头!” 听到韩王后的声音,赵王偃很不高兴。 “那个讨厌的女人又来了!” 郭开闻言,站起身准备退走。 大王跟王后不和此事几乎满朝皆知,他可不想留下来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不然一会两人万一吵起来,自己要帮谁说话? 郭开刚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转身说道: “大王,王后是太后的侄女。您应该多亲近王后,这样才能让太后高兴!” 郭开觉得赵王偃很傻逼,一个劲的跟韩王后闹别扭。 你特么的天天跟韩王后闹别扭,她姑母能高兴啊? 韩乐要是不高兴了,还会帮你收回大权? 赵王偃却领会不到郭开的意思,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寡人知道了,你走吧!” “唯!”郭开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他觉得,赵王偃真是头猪,带着这么一头猪队友打游戏,自己迟早被他拖累死! 田秀回家以后,把朝上发生的事情,跟自己的几个心腹门客说了一下。 无论是毛遂还是展都气愤不已。 “主君,这些虫豸实在是太过分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忍下去吗?” 田云毅怒气冲冲,好像很愤怒的样子。 田秀看着他:“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田云毅说道:“只要主君一声令下,臣马上就能率领城防军的将士们,入宫诛杀这些虫豸!以后看谁还敢跟您作对。” 许历被田秀调去离石要塞增援了,他不在邯郸,田云毅就成了邯郸城防军的老大。 实际上田云毅只是许历麾下的一个司马,而像他这样的司马,许历还剩五个。 而且就算他不在了,城里还有一位副将,城防军理应也应该由那位副将主持。 但是,田云毅是田秀的门客,凭借这层关系,他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就在城防军混得风生水起。 城防军里不少人都把他认作大哥,许历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许历不在,他自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田云毅现在非常膨胀! 手下管着几千弟兄,这让他急切的想要立功,这样才能继续进步。 如果田秀真正的让他出兵,那么他无疑将会立下一个破天大功,恐怕许历的位子都得让给他坐。 第484章 怒火点燃 田云毅这一番话说出口,全场震惊。 这小子这么勇的吗? 他居然想带着城防军直接搞兵变? “那个田将军!”李斯先回过神来了,说道:“你先坐下,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田秀也跟着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动用武力的手段!” 田云毅见田秀这么说了,才不甘的坐下。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丞相,真的不需要我出手吗?” 田秀无奈的说道:“我们要是直接带兵诛杀楼昌他们,那就叫谋反!” “那又怎么样?”田云毅好像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谋反的话,秦国,韩国,魏国,燕国,甚至就连齐国都会来问罪。” 田秀算对田云毅这小子无语了,这小子自从去了城防军以后,整个人都飘了。 听说他现在在城防军那边,手下人都喊他田大哥。 大哥这种称谓,田秀好多年没听过了。 田秀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把田云毅调回自己身边,他这种性格留在外面,迟早要给自己惹出乱子来。 “主君英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武力,不然我们就是反贼了。” 李斯很庆幸,自家丞相不是冲动的人。 “失败了叫反贼成功了我们就叫革命!” 田云毅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把屋子里的几个人看傻了。 这小子是什么先天反贼圣体? 田秀第一次觉得,卡卡跟田云毅比都算保守了。 一个手握几万人都不敢轻易政变,一个手上几千人就敢嚷嚷着要革命。 毛遂已经听不下去了:“田将军,汤武革命是因为夏桀残暴,商汤起兵乃顺天应人之举,因此能够成功。你劝说主公起兵,只会让主公遗臭万年。” 这番话田秀深以为然,自己是赵王的相父,跟商汤那种情况完全不同。他起兵只能叫造反,会遭天下唾弃的。 “好吧好吧!”田云毅意兴阑珊地咂了咂嘴嘴:“不过主君,如果你以后想明白了,就通知末将。” “你给我坐下吧!” 田秀算怕了这小子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叫他来了。 “诸位,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动手除掉楼昌,但田云毅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跟虫豸在一起搞政治,怎么能把国家搞好呢?” “丞相是想干掉楼昌吗?” 李斯一下就看出了田秀的心思。 今天在朝堂上,他看的可是很清楚,楼昌不断朝田秀发难,两人以后也很难和平相处。 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田秀不除掉楼昌,早晚要被他除掉。 自家主公能抢先发难,倒是挺果敢。 “丞相,你若真的想除掉楼昌,得仔细运筹。”李斯说道。 毛遂说道:“主君,楼昌跟您同属于托孤大臣,而且是右丞相,想扳倒他恐怕不容易。” “这也不一定,谁屁股上没屎呢?” 这个话是田秀说的,所以说是粗俗了点,倒也说的不差。 搞政治的谁屁股上还能没点儿屎呢? 卢卡卡厉害吧,浑身上下没一点破绽,结果李卡卡硬是从他他身边的亲信身上找出破绽。 同样的道理,楼昌在赵国当了那么多年官,要说没点黑历史,田秀是打死都不信的。 “主君,你是想弄点黑料搞垮楼昌么?”毛遂问道。 “对!只能用这种方式整垮他,动武不现实!” 想搞掉楼昌,无非两种手段政治和军事。 田秀暂时不想动武,那只能用政治手段解决楼昌。 怎么使用政治手段解决楼昌,当然是挖他的黑历史了。 只要把他的黑历史挖出来,想把他扳倒也就不难了。 “问题是楼昌有什么黑料让我们挖呢?” 毛遂摩挲的下巴说道。 就在他说完以后,他发现房间里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着他。 毛遂被看得直发毛。 “各位,你们别这么看我。” “先生!”田秀拍了拍毛遂的肩膀。 毛遂吓得亡魂大冒:“主君,你可别这样,你每次这样都有艰巨的任务!” “先生,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给我找点楼昌的黑料,爷要整死他!” 田秀连演都不想演,直接就说自己要整死楼昌。 说句实话,田秀想整死楼昌很久了。 从他穿越第一天他就想整死楼昌,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 这次田秀不想再放过楼昌了,这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必须搞掉! “主君,为什么是我?” 毛遂觉得在场这么多人,有本事的不少。 尤其是李斯,那小子被田秀宝贝坏了,才来几天就当上了主簿不说,更是能跟随主君去上早朝,这可是自己都没的特权。 田秀干嘛不让他的宝贝李斯去呢? “先生,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为什么?” “废话,你是影子组织的头头,查人这种事情不让你去,难道让李斯去?” 毛遂:“……” 李斯来了句神助攻:“对啊!你不去难道叫我去?” “得!”毛遂摊了摊手:“我去就我去!” 这个时候,田云毅站起来了:“主君,能不能让我也来帮忙?” 田秀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你小子也有搞情报的渠道?” 田云毅拍着胸脯:“我手下好多弟兄都是邯郸本地人,而且我还在城外收了不少混混当小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是吗?” 田云毅说:“三国演义里不是说吗?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您就让我加入吧!” “好吧!不过你可小心点儿,别暴露了我们的目的!” “当然!” 所有人都离去了之后,独留田秀和李斯。 李斯开口说道:“主君,有句话不知当讲……”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田秀就回身瞪了他一眼。 “你觉得不当讲就别讲,你想讲就直说,能不能别老这样?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谋士,讲起话来文绉绉的,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李斯无奈的耸耸肩:“好吧!那臣就直说了。” “丞相,您要小心田云毅!” “为什么?”田秀有些不满的看着李斯,他最讨厌就是有人在背后告刁状。 李斯解释说:“主君,我观田云毅此人野心勃勃,您要小心!” “你不妨把话讲的明白些!”(奉化口音) 李斯只好直言:“主君,他才到城防军几个月,就能几乎将许历架空,而且我听闻他在城隍军中无论年纪官职大小皆对其呼朋唤友,刚才他又说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如果他真的只是甘为臣下,做好本职工作便可,何必如此呢?臣看此人是个锥子呀!” 锥子要出头,还有就是要扎人! 田秀听到此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道:“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锥子。如果他只是想出头,我会给他机会,如果他想扎人,那么我保证,会让这颗锥子断得非常彻底!” 事实上,田秀早就看出田云毅这小子有野心。 只不过是没有理由除去他罢了,无缘无故的杀害一个有功之臣,除了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心寒,没有其他任何好处。除非田云毅自己蹦出来,不然田秀是很难找借口杀他的。 …… 赵王偃二年正月二十九。 遥远的塞北,雁门郡。 一座普通的小村落里,几个妇人正在井边洗衣裳。 “听说了吗?他们的大军正在不远处跟匈奴人打仗,匈奴人可别打到咱们这儿来。” “不会,咱们这里离战场远着呢,匈奴人到这儿来干嘛?” “说的不错!我们这里距离雁门关要塞都快50里了,匈奴人不会来的!与其担心匈奴人来,倒不如担心这个冬天怎么过。” 妇人往衣服上涂了些皂粉(一种类似洗衣粉的香料很常见):“过冬我倒是不担心,今年官府给我们家发了过冬的冬装,还有粮米。” 一听这话,旁边的一个妇女顿时不干了,“不对啊,狗剩子娘,凭啥你家能领到冬装?还有粮米。” 说着,她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准备起身去里正说理。 一旁的另一个妇人将她拉了回来:“俺说你能跟人家狗剩子娘比吗?他男人是那个什么军的。” “禁卫军!”狗剩子娘纠正道。 “对对,禁卫军!人家是吃大王俸禄的。我听说,禁卫军的家眷,家庭困难的,朝廷都会优先给补助。狗剩子他娘是这样吧?” 狗剩子娘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自家男人不远万里的跑到邯郸去当兵,当初自己还挺反对,现在看来这个决策是英明的。 最起码她男人能每个月往家里拿钱,而且现在逢年过节的官府还给补贴。这种好事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唉!早知道我就让我家那个死鬼也去入禁卫军了!” “俺听说禁卫军就在咱们雁门郡附近打仗,你可以让你男人去投啊!就怕张大嫂舍不的男人!” “去你的,你才舍不的男人呢!” 三个女人嬉戏打闹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然后就见村庄远处,一队匈奴骑兵呼啸而来。 狗剩子娘最先反应过来:“姐妹们不好了,是匈奴人的骑兵来劫掠了!” “匈奴骑兵!”另外两个女人被瞬间吓傻了。 不等三个女人做出反应,匈奴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 然后就见两个彪悍的匈奴骑兵,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三个女人见这两个匈奴骑兵看自己的眼神都在冒火,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一个妇人想跑,却被一个骑兵追上直接拎到了马上。 另一个妇人又想跑,她运气不好,直接被刺了个透心凉。 狗剩子娘趁这个机会转身跑进村里,一边跑一边喊着匈奴人来了。 但她的喊声明显没有马快,匈奴骑兵已经杀进了村里,到处烧杀,没一会儿整个村子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样的惨剧,在雁门郡附近的几个乡邑持续上演。 李牧收到消息率军赶到最近的一座村庄时,匈奴人已经退走。 而他们面前的这座村庄已经被烧成一片残垣断壁。 在一片废墟上,有一堆被烧焦了的尸体,这对尸体被围在一起,而在他们中间,则抱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可惜这几个孩子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就在那堆尸体旁,李牧看到匈奴人竖了块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小篆写着: “如果你们的李牧将军还有勇气,不想再让赵人遭到杀戮,那就和我们决战吧!” 牌子下面还有一段话: “如果你们再不答应决战,我们会不断的袭扰赵国北方各地,杀光你们的男人,将所有女人抓到草原做我们匈奴人的奴隶。” 读完了牌子上的这段字,李牧的部下各个义愤填膺。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司马尚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娘的,这些匈奴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一群畜牲!” 司马尚久在代郡,可以说早就见过了匈奴人的各种凶残手段,但连他都爆了粗口,可见匈奴人今天的做法已经是挑战到赵人的底线了。 这个时候,一个有着浓重云中口音的禁卫军士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只见他像疯了一样冲到那堆废墟里,口中叫嚷着: “夫人,狗剩子你们在哪啊?” 这个男人用拳头不断的在那堆废墟里面刨着,直到手都被刨的鲜血直流,终于他在废墟上找到了一个妇人,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但两人都已死去多时。 “夫人,狗剩子呀……”男人抱着自己妻儿的尸体痛哭。 李牧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很不好受。 几个和狗剩子父亲关系好的士兵上去安慰。 男人放下了妻儿的尸体,擦擦了眼泪,转身来到李牧跟前。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上将军,您要为我的妻儿报仇啊!” 其余的士兵们也跪在地上:“请上将军为我们复仇!” 司马尚也单膝下跪:“上将军,跟狗娘养的匈奴人拼了!” “对,跟狗娘养的匈奴人拼了!” 所有禁卫军将士们个个叫嚣着要跟匈奴人拼命。 杨端和却非常冷静。 “我们绝不能去找匈奴人拼,最起码不能现在去拼!” “你说什么?”杨端和一句话,将所有人憋在心里的怒火都转向了他。 李牧却在这时说道:“杨将军说的不错,现在我们绝不能主动找匈奴人决战,不然的话,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第485章 充当诱饵 “上将军,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匈奴人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沈鸽说话的时候,眼眶中已经涌出了泪水,饶是铁打的汉子,这种时候也压抑不住情绪了。 李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是匈奴人在激怒我们,我们不能上当。 骑兵对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贸然和他们决战,我们只会失败。 咱们败了不要紧,可我们的国家也要完了!丞相和大王把国家的军队交到咱们手上,咱们要替为他们负责,更要为手下的将士们负责!” 这一番诚恳的话语,打动了这些义愤填膺的将士。 李牧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在我想到对付匈奴人骑兵的办法前,我们绝不能贸然与匈奴人决战。” “上将军,我们也有骑兵,而且我们的骑兵还有新式马俱,干嘛不让我们的骑兵和他们拼呢?” “对啊上将军,我们的骑兵为什么不能出战?” 李牧面对着众人,摇头说:“咱们的骑兵一共只有三千多骑,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将近二十倍匈奴骑兵的对手!让我们的骑兵出战只能是以卵击石。 所以如果我们真的想对付匈奴人,最终还是要靠步兵去解决战斗。” “那上将军,您什么时候能想出办法?” 李牧看着问话的那人说:“我已经有了灵感,最迟一两天,我就有办法来对付匈奴人的骑兵!” 当赵军返回了雁门关以后。 李牧独自回到营帐,进门前他对门口的卫兵吩咐:“我要思索破敌之计,不许人来打扰。” “唯!” 回到自己的大帐,李牧躺在行军床上,望着头顶的篷布陷入到沉思。 正在他思索间,外面居然有人来了。 李牧翻身起来,只见杨端和站在门口。 “杨将军!” “李将军!”杨端和走上前抱拳行礼。 李牧从床上坐起来:“杨将军请坐!” 杨端和坐下以后,看着李牧问道:“将军,还没想出破敌的办法吗?” 李牧摇摇头。 “李将军,您知道如果我们打输了这一仗会有什么后果吗?” 李牧回答:“恐怕丞相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是啊!”杨端和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为了支援我们打这一仗,丞相已经赌上了一切,我们如果失败了,或者无功而返,丞相都要垮台。” “这一点我知道,不过匈奴人的骑兵锐利,我军很难从正面击败他们!” 李牧恨的一拳捶在床上。 杨端和看稳重的李牧都如此躁动,先安慰了一声才问:“我记得您说过已经有了灵感,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末将听听?” 李牧看着杨端和,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杨将军,不瞒你说。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凭借地利优势取胜。” “哦?” 李牧把腿从床上放了下来,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除了双方将士外,地利也能直接决定到战争的胜负。我军既然没办法从正面和匈奴人碰,就只能通过地利来弥补我们的短板。” 说着,李牧站起了身拉着杨端和来到墙壁上悬挂着的地图前。 李牧指着地图说道:“距离雁门关40里处的雁门山下有一处险地,名曰一线天。这个地方两山夹一沟,只要我们在两侧的山上设伏,匈奴人进去了保管有去无回。” 杨端和看着图上一线天的位置,听着李牧的分析,也是忍不住点头:“这个办法的确不错,那上将军为什么不跟弟兄们说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牧满脸苦涩。 “这个计划执行起来有个很大的漏洞。” 杨端和疑惑的看着李牧。 “那就是我们怎么引匈奴人进一线天?头曼不是傻子,他怎么会蠢到中我们的埋伏呢?” 杨端和也皱起眉头,想诱骗匈奴人进一线天,这的确很困难。 匈奴人所以说是不通兵法,却也不笨。 两山夹一沟,这种看着就有埋伏的地形,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进去。 “该怎么骗匈奴人上当呢?” 李牧和杨端和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又一同发出长叹相互摇头。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咳嗽声。 两人一同回身看去,居然是司马尚。 见司马尚站在身后,李牧很是诧异:“司马将军,” 司马尚看着李牧:“你们两个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想骗匈奴人进一线天,并不困难。” “怎么讲?”李牧兴奋的问道。 司马尚绕到两人面前,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只要派一个人充当诱饵,去引匈奴人进去不就行了!” “诱饵?” 李牧皱起了眉头。 找人充当诱饵引匈奴人进入伏击圈,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想过。 但到底什么样的诱饵才能吸引匈奴人上当? 要知道一般的将领,根本不可能引得匈奴人中计。 赵军里,有资格充当诱饵的。 除了李牧,就只有司马尚。 但让两人去充当诱饵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这次充当诱饵,相当危险,一旦有个闪失很可能就会被匈奴人吃掉。 不过除了这个办法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法能让匈奴人上当。 思来想去,李牧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司马将军,就让我去充当这个诱饵!” “你?”司马尚很吃惊。 李牧点了点头:“对,我!” 接着李牧把目光看向杨端和:“将军我来充当诱饵,我去了之后,你来指挥禁卫军!” 杨端和摆摆手:“李将军,这怎么行呢?你可是主将,这样吧,我看还是我去!” “不行!”李牧摇摇头:“你的分量不够,恐怕匈奴人很难上当。我已经决定了,就让我去。” “李将军,你为何看不起在下呢?”司马尚生气的问。 “司马将军,不是我看不起你,是这次任务太危险了,搞不好有去无回!” “难道你去了就没有危险?”司马尚笑出了声,然后才一脸正色的说道:“李将军,其实我比你充当诱饵更合适。 首先我镇守代郡多年,匈奴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对他们的吸引力可能比你还要大! 其次,这次充当诱饵很危险,得使用骑兵才行,将军马术不精,容易出危险,我久在北地,马术精湛。 最后一点,使用诱饵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的,就应该让我去!” 李牧还想劝说。 司马尚伸手打断他,打趣道:“李将军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想跟我抢功?这次击破匈奴主力的功劳,我司马尚要定了!” 杨端和见李牧还有犹豫也在旁边劝说:“李将军,你就相信司马将军一回吧!” 李牧这才点头:“那司马将军,这个充当诱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司马尚笑得十分灿烂。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了赵国的军营里,士兵们早已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整理着自己的装备,检查着武器和马匹,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司马尚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他身着华丽的战甲,手中握着宝剑,目光坚定地看着下方的士兵们。他的身后,三千名士兵骑着配备了新式马具的战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每一名士兵都紧握着缰绳,脚蹬着马鞍,眼神中充满了决心和勇气。他们身后背着弓箭和长剑,腰间挂着盾牌和战斧,准备好了迎接任何挑战。 在这支军队的前方,一面巨大的军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赵”字。这面旗帜象征着赵国的荣耀和力量,也是赵军士气的源泉。 “司马将军!”李牧骑马来到司马尚身前:“我军营地所有能用的骑兵,我全部交给你!预祝你旗开得胜!” 司马尚抱了抱拳:“李将军,带上你的人到一线天埋伏吧,我会将匈奴骑兵引过去的!” “拜托了!” “保重!” 两人分别的时候,李牧突然叫住了司马尚:“将军,你我虽然相识不久,却一见如故。等打完这一仗,我要请您饮酒!” 阳光照在司马尚的脸上,他笑得十分洒脱:“那你别忘了帮我准备一壶最好的酒!” 说完,司马尚扬鞭催马,大军紧随而去。 李牧也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吩咐道: “弟兄们,匈奴人侵占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的妻女,欺凌我们的同胞,今天就是我们向匈奴人复仇的日子!” “复仇!复仇!复仇!” 赵军高喊着复仇,他们的喊声惊天动地,直入云霄。 李牧扬鞭指向远方:“全军随我进发一线天!” 匈奴人的大营。 头曼单于的营帐。 一群匈奴人正聚在一起饮酒,他们的面前,数十名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虽然这些女子脸上都挂着笑意,但那抹笑意却充满着牵强。 “来来,喝酒喝酒!”一个粗犷的匈奴人怀中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子,举着酒碗朝大帐中其他人敬酒。 其余人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赵国的女子,就是美妙!” 一个匈奴人盯着那些跳舞的舞女,色眯眯的说道。 头曼看着他说:“左贤王,等我们解决了李牧,整个赵国北地都能任我们劫掠,到时候我们要多少这样的女子都会有!” 头曼单于画饼的技术明显不如赵王秦王,但却足够引人。 左贤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美妙的赵国女子,他的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单于,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左贤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急不可耐的问。 头曼今年实际上只有16岁,但对方却成熟的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只见他摸着自己长满胡须的下巴,说道:“我们想攻破雁门关并不容易,必须得设法引李牧出来,这样才能歼灭赵人主力,白羊王!” 头曼把目光看向旁边的白羊王。 对方一直在跟怀里的女子嬉戏,根本没听到头曼的话。 头曼升起来用酒碗敲了敲桌子:“白羊王!” “在!”白羊王赶紧把目光从女子身上收回来看向头曼。 头曼对他吩咐:“今天带着你的人继续深入雁门,这次你们要走得更远,最好能走到赵人的大后方,狠狠的洗劫他们的村庄,劫掠他们的子民,抢走他们的妇人,我倒看看李牧这厮还能忍几时!” “是!” 白羊王将手放在胸前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一名小兵慌慌张张的来报:“单于,不好了!” “出什么事情了?”头曼不满的问道。 “赵人,一股赵人的骑兵在我们大营外面骂阵呢!” “哦?”头曼惊愕的看着营帐中的其他几个小王。 不久后,头曼几人骑着马从大营出来。 只见远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正对他们怒目而视。这男子的身后挂了一杆大旗“司马”。 见到这杆旗帜,匈奴人顿时沸腾起来。 “这个人是司马尚!” “赵人最能打的将军!” “他居然来了,真没有想到啊!” 头曼一看到司马尚,就恨得牙痒痒。 这几年要不是有这个匹夫挡着他们,匈奴人早就打进雁门关,将整个赵国北方都拿下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头曼还是扯着嗓子冲着司马尚喊道:“本单于素仰司马将军威名,不知司马将军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司马尚久在本地,因此也能听懂匈奴话。 他也用匈奴话回道:“单于,你侵略我赵国北地杀害我国百姓,昨天你更是洗劫了好几个村庄,杀死了上千个老弱妇孺,这笔账,本将一定要找你算!” 头曼大笑一声:“司马将军,本单于这次起20万大军,你们赵人是万难抵挡的,我看你还是早些劝说李牧,开关投降,早日投奔我大匈奴,本单于可以封你们两个为王!” 司马尚“呸”了一声:“头曼,你要是有种的话,三日以后来雁门关下,我们两军决战!” 说完,司马尚勒马欲走。 左贤王立马对身旁的头曼说道:“单于,我们不能让这厮走!他是赵人的大将,留着他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 头曼其实也不想放走司马尚。 在他看来司马尚就是赵人抗击匈奴的一面旗帜,如果他死了,就等于是折断了赵人的一杆军旗,雁门关内的赵军肯定会士气大跌,搞不好自己能一举攻下雁门冲入内地! 而且,司马尚今天只带了几千人来下战书,这本身就是一个机会,自己没道理放他走。 想着,头曼开口道:“司马将军,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妨就在本单于这里多住几日,我会用我们匈奴最好的黄羊来招待你!” 司马尚一听,抱了抱拳:“单于,在下只是来送话的,既然话已经带到,在下要回去了。” 头曼冷笑一声:“司马尚,你今天既然来了,想这样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司马尚惊恐地看着他:“头曼,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使者!” 头曼仰天大笑:“乃公是蛮夷!我管你是不是使者!来人,给我上能擒住司马尚的,重重有赏!” 匈奴兵瞬间沸腾起来! 第486章 匈奴之败 司马尚与匈奴军主力交战。 赵军仅有三千骑,而头曼为了围歼司马尚,使用了将近十倍的兵力。 然而即便如此,赵军骑兵依旧奋力杀敌,并突出重围。 这惊的匈奴人目瞪口呆。 “赵人的骑兵什么时候如此精锐了?” 要知道头曼动用的匈奴军,都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而且都是骑兵,这些也被称为匈奴狼骑,个个以一当十。 赵军虽然勇猛,但在骑术上是一直落后于匈奴人的,要不司马尚也不至于让匈奴人压着打了这么多年。 可是今天,赵军骑兵面对比他们人数更多,骑术更加精湛的匈奴狼骑,居然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单于,司马尚率领的这些想必都是赵人的精骑,就是能一股将它们吃掉,今后赵人就再也没有可以使用的机动力量了。” 左贤王这番话正合头曼之意,今天不管是司马尚,还是这支新冒出来的赵军精骑,他都要收下。 “通知我匈奴狼骑,随本单于追杀司马尚,一定要将他还有他麾下这支部队,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是!” 匈奴人紧追着司马尚而去。 司马尚率领部下骑兵,且战且退。 赵军的骑兵都装备了马俱,这弥补了赵人骑术不精的问题,而且装备了马蹄铁的马,也比匈奴人的马更快。 没一会儿功夫,赵军就已经把匈奴已经远远的甩在身后。 司马尚见他们前面的部队已经甩了匈奴人一大截,急忙说道:“告诉前面的小子们跑慢点,别让匈奴人跟丢了!” “遵命!” 赵军特意放慢了速度,故意让匈奴人咬住。 司马尚为了能够引诱匈奴人,特意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列。 这一招也的确有用,匈奴人为了吃到他们单于画的饼,个个都红着眼睛要撵上司马尚,将这位赵国北地最声名显赫的将军斩杀。 不知不觉间,匈奴人已经被引进了一线天附近。 司马尚看着远处的山谷,感觉胜利在望。 谁知道就在这时,后面的匈奴人居然放了冷箭。 匈奴人的射术与马术一样精湛,司马尚不防之下,后背中了一箭。 司马尚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双手勒紧缰绳没让自己从马上摔下来。 一旁的副将关心道:“司马将军,你受伤了!” 司马尚对他说道:“不要声张,就要到一线天了,让弟兄们加快速度把匈奴引进去!” 匈奴人也发现他们射伤了司马尚,立功心切的匈奴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已经落入了赵军的圈套。 大批的匈奴骑兵跟随着司马尚冲入了一线天。 头曼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赵人恐怕是在故意引我们上当。” 左贤王有点蠢,居然没看出敌人有埋伏,还傻乎乎的问:“单于,不会吧?” 头曼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左贤王。 这小子到底是玩女人玩傻了,还是故意装糊涂? 两山夹一沟,这么明显的地形,谁能看不出来有埋伏? “你这个蠢货,这么险要的地形,赵人要是在两侧山谷上设伏,再把出口堵住,我匈奴大军死无葬身之地!” 听头曼说的如此严重,左贤王终于怕了。 “快,告诉兄弟们不要再追击赵军了,快撤!” 尽管左贤王第一时间下达了撤兵的命令,但此时此刻匈奴军大部分都已经进了一线天,只有少部分部队还在外围。 李牧见司马尚将敌人引进来了,本想等匈奴人再深入一点,在下令进攻。 谁知道,正在追击的匈奴人,居然停下了还有掉头出去的迹象。 见此,李牧不再犹豫:“全军有令,进攻!” 李牧一声令下。 埋伏在山谷两侧的赵军先将几颗提前准备好的大石头推下了山谷封住了匈奴人的退路,接着就是使用弓箭、木石等远程武器击杀匈奴人。 赵军装备了不少威力强劲的床弩,随着“嗖嗖嗖”的声响。 山谷下的匈奴军,就像被射兔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翻在地。 头曼等人所处的位置在队伍中间,此刻他们也被困在了谷中。 “快!后队变前队杀出去,杀出去!” 头曼试图指挥匈奴人冲出包围圈。 “贼子,哪里走?” 头曼刚刚下达撤军命令,前面跑的已经无影无踪的司马尚,居然又带人杀了回来。 赵军骑兵霎时间和匈奴军战成一团,匈奴人一时间也无法撤出,部队全乱了。 李牧见此,立即抽出佩剑:“弟兄们,杀下去,斩杀匈奴军!” “杀啊!” “冲啊!” 赵军呐喊着,从两侧的山头下冲下。 匈奴军正跟赵军骑兵缠斗,两侧的山谷上又突然冲下来大批赵军。 这让匈奴人乱了手脚。 骑兵在平原上的优势极大,但是在这种山谷中,骑兵根本无法发挥优势,匈奴人只能骑在马上跟赵军步兵对砍。步兵虽然在马下,被匈奴人居高临下,但却更加灵活。 赵军辗转腾挪,闪避着匈奴人的攻击。马上的匈奴人受地形限制,根本腾不开手脚,经常是防了左边防不了右边,没一会儿就被砍下马来。 两方人都杀红了眼,一些赵军士兵甚至直接扑向匈奴人,把他们从马上拽下来。 两方的士兵落地之后,还在不断的缠斗,较劲。 赵军人多,经常是两方人还在地上斗力的时候,同伴就会过来把匈奴人杀死。 一时之间山谷中尸横遍野,哀鸿遍地。 据说这一战结束后,村民三年都不敢上山打柴,原因是山上死了太多人,传闻山中有匈奴人的怨灵作祟。后来还是代郡太守李伯命人设了祭坛祭奠两军将士的亡魂,这才镇住怨灵,村民才得以继续上山打柴,而在一线天的山顶上,还留下了一座镇魂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向赵军倾斜。 赵军越战越勇,匈奴人则尽显颓势。 眼看己方就快要落败。 左贤王扯了扯头曼的胳膊:“单于,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头曼却说:“混账,我能把弟兄们丢在这儿不管吗?” 山谷中的这些匈奴军,全部都是匈奴各部落的勇士。 20万匈奴军听起来吓人,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实际上也就是这几万骑。 这些人要全折在这山谷里,匈奴只怕十年,不,20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头曼抽出自己的佩剑,指着后方的谷口说道:“大匈奴的勇士们,伟大的昆仑神会庇佑我们,跟随我,杀出去!” 随后,头曼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吃痛“嗖”的一声闪现出去。 左贤王也知道,此刻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能突出谷口。 于是他也抡起马鞭往马屁股上狠狠的来了一下,跟着头曼冲出去。 匈奴军见自家的大单于还有左贤王都在往谷口冲,也跟着一溜烟向谷口冲去。 实际上,谷口被封锁的并不严实,赵军推下来的那三颗石头,只是将路中间堵住了,但两侧还是能通过人马的。 只是人马想从石头两侧通过,必须得放缓马速。 头曼要是肯抛下他的部众只身逃离倒不困难,但此时他率着大部队一同撤退。 这就让原本狭窄道路变得十分拥挤,大批的匈奴人全都被堵在了谷口前,进退不得。 匈奴人自相踩踏,死在马蹄下的人不计其数。 头曼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都不要乱,不要乱,前面的人把石头搬开,快快快!” 匈奴军早乱作一团,战场上又嘈杂,头曼的话喊出去根本没几个人听见。 偏偏这个时候,赵军又从后面杀上来了。 头曼情急之下,急忙对左右的亲卫下令:“你们快去挡住赵军!” “遵命!” 头曼的亲卫倒是忠心,得了令以后马上往后方杀去,试图抵挡不断追击匈奴军的赵军。 趁着这功夫,头曼再次叫人去搬开前面的石头。 堵着路的几块石头都有数千斤,要想推动,非得几十个人一起发力不可。 匈奴人要是心齐,推开石头出去倒也不难。 但偏偏匈奴人此时军心大乱,人人都想着逃亡,这就让他们在推石头的时候,并不很卖力。 有些人推了几下见推不动,就索性不推了,而是直接从两边的缝隙溜走。 有一个溜走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石头两方的小路要是让战马过去一次只能让一匹马通过,可要是让人通过,则可以让两个人并肩过去。 于是,为了逃命的匈奴人纷纷抛弃了自己的马匹,从两侧的小路溜走。 见到这一幕的头曼大怒:“混账,匈奴人最珍贵的就是战马,战马对我们比生命还重要,你们居然敢放弃你们的马!” 匈奴人的确将马看的比命还重要,但此时不放弃马就得把命留在这。 孰轻孰重,匈奴人还是分得清的。 丢了马以后可以抢其他部落的,命没了该找谁去要? 头曼见自己的勇士都不听招呼,顿时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 “左贤王,你马上带几个人,去前面告诉我匈奴部落的勇士们,要他们必须把石头移开,不许弃马逃生,否则本单于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头曼命令下达了以后,身旁居然无人答应。 “左贤王!左贤王!” 头曼四下寻找了半天也不见左贤王的身影。 这时,右贤王骑马凑了上来:“单于,左贤王已经溜了!” “你说什么?” “不信您看啊!” 右贤王指了指前方,左贤王这家伙果然已经带着几十个亲卫开溜了。 “这个胆小鬼!叛徒!懦夫!本单于向昆仑神发誓,一定不会饶恕他!” 右贤王听到这话,心里却想:“我们还是活着出去了单于你再说这些话吧!” “我的单于!”右贤王看了一眼身后,见头曼刚才派出去的亲卫快顶不住了,急声说道:“我看咱们也先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头曼看着左右,“不行!我绝不能抛下我的弟兄们走!你马上到前面派人去把石头挪开!挪开了石头咱们马上就能逃出去!” 右贤王听罢,无奈的长叹一声。 随后带着人挤到了前面。 然而头曼不会想到,右贤王这家伙,也借着挪石头的机会,开溜了! “见鬼!右贤王怎么还没把石头挪开?” 头曼越来越急了,他的亲卫已经被杀败了,刚才他又派了一批亲卫到后面去顶住赵军,但这些人显然也支持不了多久。 “浑邪王,休屠王!你们两个去前面看看右贤王在搞什么鬼?” 头曼身边这些勇士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各个部落的,所以刚才追击的时候,各部落的那些小王也跟了过来。 毕竟,他们也担心头曼借着追杀敌人的机会,趁机让他们的部队去当炮灰,然后兼并他们的部落。 匈奴草原上向来以强者为尊,部队要是打完了,自己的部落就只有被兼并的份。 所以此时此刻,头曼身边还跟着七八个小王。 浑邪王和休屠王听罢,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一同抱拳应了一声“是”。 赵军不断的攻杀着匈奴人,匈奴人的后军,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头曼派出了身边最后一批亲卫,此刻,他身边只剩下两三个亲卫了。 前面的石头依旧没有搬开,浑邪王和休屠王也不见了踪影。 “见鬼,这俩混蛋哪去了?” 折兰王从后面凑了上来:“单于,这两个胆小的家伙,肯定是趁机逃跑了!” 头曼恨的牙痒痒:“混账!等我回去了,一定不会饶过这几个混蛋!” 折兰王同样义愤填膺:“这些懦夫!简直就是一些胆小鬼!单于请让我去前面将石头挪开,让大军通过!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头曼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原有句古话,患难方知真忠臣。折兰王,你快去吧,我匈奴大军的安危就交托在你手里了!” “遵命!” 折兰王去了以后,同样是一去不回。 头曼要抓狂了,这些胆小鬼居然丢下他们的部众逃亡? “混账!”头曼拍马准备亲自到前面去搬石头。 结果他往前一走,匈奴军就以为他们的单于要跑,更加乱了。 这一下就连后面正在拼死阻击赵军的匈奴后军,也乱了。 匈奴人兵败如山倒。 头曼身边的白羊王绝望的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487章 单于之怒 匈奴军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完了。 狭窄的山谷当中,遍布着赵匈两军的尸首。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乌鸦就已经从天上飞下来,享受这顿饕餮盛宴。 不过他们享受不了多久,因为赵军就要打扫战场了。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夕阳落下。 李牧骑马屹立在山谷高处,俯瞰着脚下的战场。 “残阳如血,惨胜如败呀!” 这时,几个士兵抬着一名伤兵过来。 李牧从马上跳下来走过去,抓住了那人的手:“司马将军,这次多亏了你。” 司马尚虚弱的躺在担架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李将军,你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酒。” “等你伤好了,牧定要与你痛饮一番!” 说罢,李牧吩咐人将受伤的司马尚抬下去养伤。 司马尚被抬下去了以后,李牧转身看向战场。 只见赵军还在打扫战场,遇到还活着的匈奴兵,赵军士兵会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 这些伤兵留着简直就是累赘,赵军可没那么多药品去救治他们。 而且赵军士兵都亲眼见识过这些匈奴人的凶残的,对待他们的伤兵当然不会留情。 李牧对此也只是摇头。 杀害伤兵虽然不仁义,但这些匈奴人本来就是话外蛮夷,对他们也用不着仁义。 这时,杨端和赶着一队匈奴人的俘虏来到李牧面前。 杨端和所以说抓过一个垂头丧气的匈奴人,兴奋的说道:“李将军,这一战我军的斩获可是颇丰啊!我们抓住了不少匈奴人的头头,这家伙是单于的叔父傲骨度,他身后的那几个,分别是白羊王,卢兰王,沙胡王,驼铃王……” 李牧看着这些俘获的俘虏,脸上也是洋溢着笑意。 不过李牧更关心的是,这一战到底歼灭了多少匈奴人? 此战的目的就是杀伤匈奴主力,而不是俘获这些小王。 这些人就是抓的再多,伤不到匈奴的主力,那也是白费。 “杨将军,战果统计完了没有?这一战咱们到底歼灭了多少匈奴人?” 杨端和摇了摇头:“弟兄们还在统计,不过我目测,这一战保底也歼灭了一万多的匈奴,而且我们还俘获了大量的战马,具体的数字,可能得明天早上才能统计出来了。” 李牧点点头,吩咐道:“通知弟兄们,先去用饭,都用完了饭,继续打扫战场,争取明天早上把战果统计出来。” “那这些俘虏怎么办?”杨端和抓着傲骨度问道。 李牧说道:“当然是把这些人抓回邯郸,交给丞相了!” “哦,对了,有没有抓到头曼?” 李牧看了一眼俘虏的队列,似乎没有和头曼年纪相符的。 杨端和摇头说:“刚才匈奴人大败,头曼那家伙化妆成普通士兵,趁乱开溜了!” “消息来源可靠吗?” “可靠!”李牧指了指后面的白羊王:“这家伙就是最后和头曼在一起的,他亲眼看到了头曼逃跑。” “哦?”李牧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羊王,“那你这家伙怎么没跟你们单于逃跑?” 白羊王抬起头,一脸委屈的说:“我是想跑来,可没人愿意跟我换衣服啊!” 李牧冷笑一声,道:“如此贪生怕死之人,也配做单于?” 他转头看向众将士,高声道:“兄弟们,头曼老儿已逃,我们虽未能擒获此人,但此役大胜,仍当庆功!待明日清扫完战场,我便给朝廷上表,为诸位将士请功!” 众将士齐声欢呼,声震四野。 李牧又看向白羊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至于各位大王,便随我们一同回邯郸吧。相信寡君定会善待你们的。” 白羊王等人脸色煞白,心知此番落入赵军手中,怕是再无翻身可能。 傲骨度再被押下去的时候,却回过身说了一声:“李牧,你别得意,我们单于还有十数万大军,他会为我们复仇的!” 其余几个小王听了,仿佛也是看到了希望。 头曼今日虽败,手上还有各部落的十余万兵力确实还有一战之力。 若是对方能击败李牧,那将他们救回匈奴,也犹未可知。 然而李牧听了这话以后却笑了。 “你以为你们单于还会来救你们啊?他怕是今天晚上就会带着部众连夜退回草原!” “不可能,不可能!” 傲骨度被两个士兵按着,还在不停挣扎。 其实他很清楚,头曼经历了这次失败以后,很大概率会直接退回草原然后趁他们这些人被俘的时候吞并他们的部众,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毕竟他们这几个人被俘,自己的地盘也就成了无主之地,头曼不趁这个机会兼并他们的地盘,真是鬼都不信。 但傲骨度就是不肯承认这一点,他仍然对自己这个大侄子抱有最后的幻想。 不过现实马上就会击碎他的所有幻想。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天还没亮。 斥候就向李牧传回了消息,昨天夜里,雁门关外的匈奴军连夜撤退。 匈奴人撤退的过于仓促,连他们的帐篷,抢来的各种物资、女人都没来得及带走。 高山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马上找到李牧,请求追击匈奴人。 李牧却说:“穷寇莫追,我军经历昨日之战,也已经元气大伤,贸然追击恐中匈奴人的埋伏。 我等且先在此处休整两日,若匈奴人没有卷土重来,我等便班师回朝。” 接下来,李牧吩咐人去收集匈奴人遗弃的那些辎重,并且把那些他们丢弃的妇女都带回来,妥善安置。 等安排好了一切以后,这一战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 此役赵军斩首匈奴军一万三千人,俘虏2000余,另外还活捉了五名匈奴的小王,其中包括单于的叔父傲骨度。 最难能可贵的是,赵军还从匈奴人手里缴获了7000多匹战马。 这些战马全都是上等的匈奴宝马,比起赵军的马匹,可以说是强上的一大截。 李牧命人将这些马留下了一部分充入军中,剩下的则都交给了代郡太守李伯。 代郡紧邻匈奴,周围有不少上好的草场,这些马留在此处,正好可以繁衍,为赵国源源不断提供优质的匈奴马。 …… “单于,我们现在怎么办?” 匈奴人正在往漠北退却,而向头曼问话的,正是之前那个带头逃跑的左贤王。 头曼此刻真恨不得杀了左贤王,但匈奴遭遇此败,正需安抚各部落,此时若贸然惩戒自己的左贤王,恐怕匈奴要四分五裂。 于是,头曼开口说:“经历这一战,我们元气大伤,现在咱们也只能先退回漠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左贤王说:“可是咱们今年遭遇雪灾,很多部落都没有过冬的草料了,要是我们就这样回去,我们饲养的牲畜会饿死很多的!” 头曼想了想说道:“不要紧,我们可以去抢劫东胡人,还有月氏人!夺取他们的部众,粮草,还有女人!” 东胡、月氏是匈奴的两个近邻,只是这两个部落跟匈奴一样,都是穷鬼。 头曼不屑于刮穷鬼的油水,才去抢劫赵国这个大户。 但抢劫不成反挨了顿打,头曼也只好重新把目光锁定在自己两个穷鬼邻居身上。 在这个时候,折兰王骑着马从后面撵了上来。 “单于,单于!” 折兰王被头曼的卫兵拦了下来,随后不等他做出反应,几个匈奴士兵就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拽到了头曼面前。 头曼看着他愤怒的说道:“折兰王,你这个混蛋,还敢回来! 要不是你关键时刻临阵脱逃,我们大匈奴怎么会遭遇这样的失败?你就是我大匈奴的第一罪人。” 说罢,头曼对左右吩咐:“来人,将他杀了祭奠昆仑神!” “是!”几个匈奴兵应了一声,拔出刀准备砍人。 折兰王大呼:“单于,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头曼吩咐手下停下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折兰王说:“单于,我抛下您逃跑的确不对。在这里我向您请罪了,不过我可以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头曼冷哼了一声,说:“你拿什么将功折罪?” 折兰王急忙说:“在下在战场上发现了一个宝贝,特意来献给单于。” 头曼看着他,一副好奇的模样。 折兰王王急忙吩咐人将一套马俱带到了头曼面前。 头曼看着面前奇形怪状心思破烂的东西,生气的问:“这就是你说的宝贝?简直就是一堆破烂!” 折兰王急忙说:“单于,你听我说呀!”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破烂,您知道赵军的骑兵为什么那样精湛,能与我们的勇士打的有来有回吗?” 头曼一怔,随即看向面前的这堆破烂。 “难道赵军骑兵之所以那么强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 折兰王点头说:“对,据我观察,赵人那些战力强悍的骑兵,马上都有这个东西,所以臣斗胆推测,赵人的骑兵之所以那么强悍,恐怕就和他们马上挂的这些东西有关。” 头曼点点头,觉得这番话说的有道理。 折兰王继续说:“单于,如果赵人的骑兵真是因为这个东西,就让他们的战力得到了成倍的增长。 我大匈奴的勇士马上要是也装备了这种东西,战斗力岂不是更强?” 头曼一怔,要这种东西真能让匈奴骑兵的战斗力成倍增长,那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简直是宝贝! 匈奴骑兵要是都装备了这种奇怪的东西,中原还有哪个国家能挡得住匈奴? “好,折兰王,干得好!” 头曼兴奋的拍了拍折兰王的肩膀。 只是这两下的力道很重,拍的折兰王不禁呲牙。 “你做的好,立功了!” 折兰王急忙说:“臣不求立功,只求能抵罪而已。” 头曼大方的摆了摆手:“好了,本单于恕你无罪,下去带好你的部众吧!” “遵命!” 折兰王将手放在心口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倒退着离开。 就在他走了以后,左贤王马上凑了上来:“单于,折兰王进献的这种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 头曼瞥了他一眼,心说:你问我,我问谁?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总之,这东西对我们肯定有用。” 左贤王低下头恭维了一声:“单于说的是!” 而他的目光则不停的停留在那副马俱身上。 头曼全然没注意到左贤王的眼神,而是对他吩咐说:“你马上派你的人,到赵国去抓两个工匠,一定要搞清楚这东西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用!一旦搞清楚它的使用方法,本单于就要批量制造这个东西!” “单于!”左贤王为难的说道:“我们刚被李牧揍了一顿,还要去惹他们吗?” 头曼不满的看了自己的左贤王一眼,但不可否认对方说的也有点道理。 “算了,你派人到燕赵两国,实在不行就到中原其他国家,抢也好,骗也罢,总是要找个人来,教会我们生产和使用这种东西!” “是!”左贤王行礼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 头曼冲他摆了摆手。 左贤王的目光这才依依不舍的从那副马俱身上收了回来。 离开的时候,左贤王又看了一眼那副马俱,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当天夜里,匈奴人的大营。 由于撤退的仓促,匈奴人连帐篷都没带,大部分士兵只能盘坐在地上,互相依偎在一起围着火堆取暖。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匈奴兵大喊了一声:“不好啦,不好啦,着火了,着火了!” 一座帐篷燃起熊熊大火,而这座帐篷,正是左贤王的大帐。 匈奴兵急忙取水救火。 头曼听到动静,也从自己的营帐出来查看情况。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卫兵已经被人杀了,而他挂在房间中的那副视若珍宝的马俱,也被人偷走。 “左贤王到手了!” 一个匈奴人将那副马俱交到了左贤王手里。 左贤王对这副马俱爱不释手,他忍不住用嘴亲了一下,“我的好宝贝儿啊,有了你,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匈奴部落最强大的人!” 身旁的手下问道:“大王,您认识这东西。” 左贤王说笑着:“当然!这东西叫马俱,是一种装备在马路上的东西,骑手有了它,就能让骑兵的战斗力得到成倍提升。” 听闻此言,左贤王身边的几个卫兵都惊呆了。 连他们单于都不认识这东西,左贤王是从哪知道的? 左贤王看出这些人的疑惑,主动解释:“单于一直严禁匈奴人跟中原人来往,单于其实就是担心,我们这些人会有人私通中原,动摇他的王位。 但中原人有钱,跟他们做生意可以赚很多钱,所以我一直偷偷将我们匈奴部落的宝马倒卖到秦、赵、燕几个国家去。 有一次,我到赵国的云中郡和那里的人做生意,在那里我碰到了一个赵国的商人,那个人曾经向我透露他们的骑兵,装配了一种叫马俱的东西,可以让骑兵的战斗力成倍增加,他还说只要我给他一笔钱就能把马马俱弄来,只是我当时以为是那人吹牛,便没有当真。 现在看起来,那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而我手上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马俱。” 一个卫兵担忧的说道:“那大王,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您拿走了单于的东西,一旦被他发现了,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左贤王冷笑一声说:“中原有一本兵书叫孙子兵法,里面有一个计策叫36计走为上! 我们马上拿着这副马俱返回我们的部落,然后请中原的匠人来,帮我们批量生产。 到时候我的骑兵都装备了这种马俱,就是单于,又能奈我们何?” 说罢,左贤王带着他早就集合好的部众,悄然脱离了匈奴人的大部队。 与此同时,外面的头曼也发觉到了事情不对。 “不好!” 头曼赶忙回到了他的帐篷,只见门口的卫兵已经被人杀了,而它挂在里面的那副宝贝,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头曼气的要爆炸了。 “左贤王!!!” 第488章 形单影只 二月上旬,天依旧很冷。 邯郸上空飘起了雪花,田秀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的掌心融化,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穿越后第一次入宫面见赵王的场景,那天没有下雪,但天却像这样一样阴冷。 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田秀转身回到房间。 三日前,李牧上书朝廷,说是不日就要和匈奴人进行决战。 这场决战牵动了整个赵国的神经。 他的成败将直接决定未来赵国的兴亡还有许许多多人的政治生命。 为了这一战,田秀以及他背后的人,已经赌上了所有。 赵国几乎将后方能动的一切都运送到了前线,根据李斯统计,为了打赢这一战,赵国仅向前线运输的冬装以及粮食补给就高达五百万钱! 折合黄金差不多十万金! 这一战已经掏空了赵国的国库,还让赵国背上了一大笔贷款。 而有能力借给朝廷这么大一笔钱的,正是赵国的商人。 赵国商业发达,商贾众多,由田秀出面,向这些商贾借了数笔“无息贷款”。 尽管是无息贷款,但赵国还是承诺,会继续降低赵国商人的关税,赵国对商人货物的贷款,由原来的百分之30%,已经下降到17%。并且朝廷还承诺等打完了这一仗,官府会在两年内还清所有欠款。 结果就是,整个赵国上下,勒紧腰带过了一个冬天。 为了打赢这一仗,田秀削减了宫中的用度,最直接的就是赵王偃已经不得和他的舞女姐姐们愉快的玩耍了。 宫中的舞女都被遣散,可怜的赵王偃每天只能靠读书消遣。 赵王偃正是好玩的年纪,对田秀这个相父没有怨言才怪。 朝廷上的百官更惨,已经三个月没发俸禄了,那些高层还好,起码靠自家的资产也饿不死,而那些中低级的官员,都快当裤子了。 因此朝廷上下,从赵王到百官皆对田秀颇有微词。 这让田秀压力山大,这一仗要是打输了,他以前记得的那些名望会荡然无存不说,今后能不能在邯郸待下去都成问题。 “今日方知雍正爷有多难做!” “先生,你说什么?” 田秀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官文君已经进了他的房间。 田秀恍然道:“哦,文君?” 上官文君绕到她身前,奇怪的说:“夫君刚才说的雍正爷是谁?” 田秀回道:“没什么,我的一个同道中人罢了,你不认识。对了,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上官文君也没接着追问雍正是谁,毕竟他家夫君总是时不时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 比如说他前阵子一直念叨:“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周公是谁,上官文君还知道,但他说的王莽是谁,田秀就不肯说了。 上官文君倒是记得好像有个话本里,有个大反派就叫王莽来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田秀说的那个。 “先生,燕国那边有人来了!”上官文君说明了来意。 “燕国?”田秀有些惊讶,随即问道:“是武成后身边的人吗?” 燕国那边田秀就只认识武成后,除了她,田秀也想不出还会有谁来找自己。 上官文君回道:“不是。” “这次来的是燕王唤身边的人,燕王唤软弱,自从继位以后,朝政就一直被交到太后和国相将渠手里。燕国太后快要死了,燕王唤想从将渠手中夺回朝政,可是他一个人又不敢夺权。” 田秀随即恍然。 随后,田秀问道:“这么说来燕王唤派人来见我,就是想请我相助?” 上官文君合首:“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当是的。” “你去帮我打发了燕国的使者,就说我在忙,先让他在邯郸住几天。”田秀对上官文君吩咐道。 上官文君不解:“夫君,你何故不见一见这个使者呢?” 田秀说:“见肯定是要见的,但是我得先摸一摸燕王唤的底,虽然当初是他是我立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不知道燕王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要还像以前那样,我当然不介意帮他从将渠手里夺回权力,毕竟燕国有弱主,对我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但他要是像燕昭王那样的强主,那我就不可能帮他了,不然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上官文君点了点头,“妾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在上官文君出去后没一会,展从外面走进来问:“少君,朝会时间到了,今天还要去上朝吗?” 赵国的朝会,通常都是十天举行一次。 朝会通常都是在辰时开始(早上七点),步入冬季以后,早朝的时间也会相应推迟到辰时四刻(早上八点)。 而战国时期的朝会还不像明清时期那么重要,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大臣可以请假不去。 就比如说今天早上下了雪,估计去上朝的人就不会太多。 所以展才会特意来问问,田秀还去不去上朝。 “我是首辅大臣,当朝丞相,你说我去不去?” 田秀亮明了态度。 谁都可以不去参加朝会,唯独他不能缺席。 不仅仅因为他是赵王的相父,更重要的是国家正逢多事之秋,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缺席朝会。 “那臣这就去套车。”展低头说了一声。 田秀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去办。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刚开始还只是淅沥沥的小雪,现在已经成了鹅毛大雪。 若只是下雪也就罢了,偏偏外面还起了风,狂吼的北风裹挟着满天飞雪,铺满了整个邯郸 田秀的马车穿行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等马车到了王宫前的时候,田秀的朱漆色马车已经变成了白色。 就连前面驾车的车夫,也成了雪人,只剩两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王宫外除了田秀的马车,并没见其他人的车。 以往这个时候,宫门外都会停满了车。 看来是今日的雪大,绝大部分朝臣都呆在家里不愿出门。 “丞相,雪大,容臣为您撑伞。” 李斯从马车里跳下来,撑起一把油纸伞跟在田秀身后。 田秀没说什么,抬起脚往大殿而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行又一行的脚印。 而在他的身后,只有撑伞的李斯一人,偌大的王宫,两人的身影看起来孤孤单单。 站到大殿外的走廊上,两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风雪太大,那一把伞根本就遮不住漫天的飞雪。 推开殿门进去,大店里黑漆漆的,连灯烛都没点。 见田秀来到,几个宫人才慌慌张张的点亮了大殿上面悬挂的宫灯。 顿时,整个王宫都被照亮。 “这群混账东西!”李斯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的说道:“前方正在打仗呢,他们居然一个也不来,难道这些人都如此懒散?” 田秀笑了一笑:“罢了,大家不来,我们就在这坐会,看看有没有公文送来,要是没有我们就回家去。” 李斯依言,坐到田秀对面。 后宫中。 缪贤慌慌张张的来到赵王寝宫,此时赵王还正和韩王后躺在榻上酣睡。 说起来,韩王后倒是应该感谢田秀。 若不是田秀借着削减开支的名义遣散了宫中许多的舞娘,韩王后大概也没这么多机会和赵王亲近。 “大王!”缪贤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呼唤了一声。 赵王偃悠悠转醒,不耐烦的转了个身子:“怎么了。” 缪贤躬身说:“丞相已经到了,您应该去上朝了。” “相父已经到了?”赵王偃一听,就准备从床上起来。 韩王后却这个时候拦住了他:“大王,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上什么朝?” 说着,韩王后问了句:“今天来上朝的人多不多?” 缪贤回答说:“就丞相一个。” 韩王后听了,对赵王偃说:“大王,就丞相一个人,您还去上什么朝?” 赵王偃本来就不想去上朝,听到这话更是直接缩回了被窝里:“王后说的太有道理了,相父也真是的,这么大的雪不在家里睡觉,跑去上什么朝。” 缪贤还站在门口没走。 韩后怒斥:“你还站在这干嘛?快滚!” 赵王偃把头埋进被窝里,带着睡衣补充了一声:“你就和相父说寡人身体抱恙,今天就不去上朝了。” “是!” 缪贤只能缓缓退出去。 他刚从赵王这儿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人。 太后韩乐。 缪贤躬身行礼:“太后!” 韩乐看着他问了句:“大王呢?” 缪贤如实说:“大王还和王后没醒!” 韩乐生气了:“没醒?今日朝会大王居然睡懒觉,传出去成何体统?” 缪贤不敢说话了。 韩乐直接推门进去,赵王偃听到动静,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张嘴开骂,一看是韩乐,只好强行挤出一个笑:“母后,你怎么来了?” “大王,我来看看你,顺便叫你去上朝。” 韩乐说的很平静,没什么情绪。 “我说姑……”韩王后也从床上坐起来了,她刚想叫姑母,见这么多人在场,又慌忙改口:“母后,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还上什么朝啊,你您老回去歇了吧!” 赵王偃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母后,这么大的雪上什么床?睡懒觉不好吗?” 韩乐终于生气了:“混账,一国之君哪有呆在后宫睡懒觉的?大王这是齐王附身了吗?” 赵王偃刚想说一句:寡人有疾,这一句齐王附身,直接让他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韩王后却还在旁边说:“母后还不知道吧,今天就丞相一个人去上朝了,妾看,今天的朝会不如取消了,等明天再说。” “什么?丞相居然一个人来上朝了?”韩乐很震惊,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想到了今天可能不会有几个人上朝,却没想到只有田秀一个人去上朝了! 田秀只有一个人居然还不忘去上早朝,反观赵王还有那么多大臣都在家里睡懒觉。 韩乐心中满是感慨。 如果说这都不叫周公,那谁是周公呢? 谁知这个时候,韩王后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丞相真是吃饱了撑的,没苦硬吃,这种天气还开什么朝会呀?做给谁看呢?难道国家就他这一个忠臣了?” “放肆!”韩乐生气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议论丞相?” 韩王后被训了一声,立马怂了:“姑……” “叫朕太后!” “是,太后,刚才是臣妾失言了。” 韩乐目光冰冷的盯着韩王后说:“你身为一国之后,居然穿堂大王不上朝,跟你在这睡懒觉。而且还非议丞相,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韩王后见自己姑母要玩真的,吓得亡魂大冒,慌忙从床上下来,跪地求饶。 赵王偃虽说不喜欢韩王后,但这种时候裤子还没提上,他也过来求情。 一边求情他还一边给缪贤使眼色。 缪贤也跟着说:“太后,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奴看就饶了殿下这次吧。” 韩王后也跟着说:“太后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下次不敢了。” “你的账以后再算!”韩乐把目光移开,对身后的赵王偃吩咐道:“你现在马上穿戴整齐跟我去上朝!下次你们两个要是再敢这样,朕就要罚你们两个跪到太庙去向先王请罪!” 她杏眼中此刻冰冷一片,威仪俱现,吓得赵王偃夫妇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唯唯诺诺。 大殿上,田秀正闭眼假寐。 这时,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冷风簌簌的吹进大殿。 韩乐率先走了进来,赵王偃也紧跟着跟了过来。 母子二人一到,田秀立即起身行礼。 韩乐拦住他,满是歉意:“丞相,抱歉了,今天朕迟到了。” 田秀看赵王偃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妨,请太后上座。” 韩乐走上去跪坐在帘子后面,赵王偃也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只是他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还不断打哈欠。 这时候,大殿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满身风雪,胡子都结满冰霜。 “臣来迟了!” 虞卿朝着赵王母子躬身请罪。 田秀看着虞卿,打趣道:“虞君,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虞卿说:“今日我来的时候,马车陷在雪里了,只能走着来,抱歉,丞相,我迟到了。” 田秀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席位,让他过来坐。 虞卿看了眼赵王,见韩乐冲他微笑,这才过去坐好。 在他落座以后,缪贤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众臣已至,早朝!” 第489章 楼相怂了 风雪依旧,银装素裹的宫墙外,一名骑手向王宫飞驰而来。 骑手从马上下来,护卫伸手将他拦下,骑手说:“前线有紧急军情,速速让开!” 护卫们见对方身上背着一支信筒,所谓信筒,也就是将竹子两头劈开,然后加上盖子,在使用时只要把信放到盖子里,再密封好即可。 一般只有遇到极为紧急的军情的时候,前线才会使用这种信筒向后方传信。 护卫们不敢阻拦,慌忙将路让开。 此时大殿里。 田秀正和赵王偃等人议事,他们议论的,无非是匈奴前线的胜败。 正在几人议论间,大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刺骨的寒风吹进房间,让赵王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王,丞相!” 满身风霜的信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用一双早已经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取下了背上的信筒。 李斯慌忙走过去扶住他,接过信筒,打开了里面的密信。 密信是用竹简写成的,上面还拴着绳子,李斯不敢查看,而是先将信交给田秀过目。 田秀知道,这是李牧发来的战报,里面就是此战的结果,深吸一口气,他忐忑地拆开了竹简上的线条,然后快速浏览里面的内容。 此时,大殿上一片寂静,除了殿外的风雪声,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数息以后,田秀合上战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封战报递给缪贤,让对方转交赵王母子。 缪贤拿着战报,直接越过了赵王,交给了后面的韩乐过目。 赵王偃伸着脖子看着韩乐,他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母后,里面写了什么?” 韩乐一边看着,赵王偃注意到,她的双手都在发颤。 这时,赵王偃看了眼田秀,心道:“莫非是前线败了?所以相父和母后都是这种反应?” 韩乐终于看完了战报上的内容,这时的他双目呆滞,眼眶中闪烁着泪花。 “母后,究竟如何了?”赵王偃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韩乐看着她,一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李牧将军来报,雁门大捷,我军斩首万余,头曼大败而逃!” 听闻这个消息,除了田秀,其余人皆是一怔。 而后李斯最先反应过来躬身拜道:“臣恭贺大王,大赵万岁,大王万岁!” 紧接着虞卿也上去称贺。 随后就是大殿里所有的宫人一同向赵王母子祝贺。 韩乐还在流泪。 这一战干系真的太大了,这不光是田秀在豪赌,也是赵国的一场豪赌,有时候韩乐都不敢想,这场仗赵国打输了会怎么样。 “来人!”韩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对缪贤吩咐:“你马上以朕的名义,昭告天下,朕样让天下黎民皆知,我大赵大破匈奴!” 田秀明白,韩乐这是要让天下列国知道赵国打胜了,这样即便是有人想浑水摸鱼,也只能断了心思。 “太后圣明!” 田秀揖手说道。 随后,朝会散了。 田秀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宫人们卖力的清扫着大殿前的积雪,一条小路已经被清理出来。 田秀踏着这条小路,向外走去。 李斯紧紧的跟在后面。 当站在王宫的台阶前时,田秀俯瞰着远处的景色,王宫的台基很高,足有十几丈,几乎能将全城景色尽收眼底。此刻邯郸大部分地方都是银装素裹,景色壮丽。 “这次我们终于赢了!” 李斯注意到,田秀居然流泪了。 天啊!丞相居然哭了。 不仅李斯震惊了,展也是。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田秀流泪。 没有人能明白,田秀此刻的心情。 为了这一战,他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 他赌上了自己的所有,终于,他赢下了这场赌局。 “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料理内政了!” 这是田秀的内心独白。 匈奴之战结束,让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对付那些潜伏在赵国内部的敌人。 前方大捷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天时间就被传遍了全城。 得知了李牧大破匈奴的消息,全城沸腾! 邯郸上下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只有一个人显得忧心忡忡。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楼昌。 楼昌深知,田秀赢下了这场豪赌。 今后,他的威望已无人可以比拟。 从今以后,田秀可以放心大胆的在朝堂上党同伐异,再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而自己屡次与他作对,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得个身死族灭! 楼昌很纠结,要不要去找田秀投降。 这时代的官场斗争还没像后世那么残酷,他楼昌如果愿意向田秀投降,还能输一半。 到时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丢失相位,但起码能保住身家性命。 楼昌在家思索了一夜,那一晚他房间的油灯换了一盏又一盏,他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楼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 他的儿子注意到,他的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 楼子去询问楼昌,“父亲,您是不是病了?” 楼昌没吭声,只说了句:“备车!” “今日没有朝会!”楼子以为楼昌要去上朝,便提醒了一声。 楼昌却说:“我不是去上朝,我要去找丞相!” “您要去找田秀?”楼子震惊了。 父亲不是一直跟田秀不和,他居然要去找田秀? “对,希望他还能给咱们家条活路!” 楼昌望着头顶的蓝天,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然后负手离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田秀的府邸。 好消息是,田秀已经睡醒了。 坏消息是,虞卿居然也在他这。 而有些事情,看来得当着虞卿的面说了。 “楼相,走吧,我们到我的书房谈!” 田秀和虞卿好像才谈过什么的样子,见楼昌来了,田秀没有一点让他避讳的意思,反而领着两人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毛遂、李斯等人都等在书房外面,两人讨论起了楼昌的来意。 毛遂率先开口说:“先生觉得这次楼昌来是干什么的?” 李斯并不上套,反而问:“阁下觉得呢?” 毛遂说:“楼昌肯定是觉察到危机了,来试探主公的。” 李斯却说:“他是查到危机了,但他不是来试探的,是来摊牌的。” “摊牌?你是说楼昌想投降?” 李斯笑着说:“先生敢跟我打赌吗?” 毛遂想了想:“赌就赌,赌注是什么?” 李斯看着毛遂说:“先生输了,您就要把您的佩剑送给我。” 毛遂看着李斯:“那你要是输了呢?” 李斯撇嘴说:“我的剑不值钱,不过我要输了,我就输给先生十两黄金,如何?” 毛遂没有犹豫:“好,一言为定!” 书房里,楼昌看了眼陪在田秀身边的虞卿,心里只是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废话。 他把自己是秦国谍者的事情跟田秀交代了一遍,包括他叔父的事情,秦姬的事情,以及之前他帮助赵康谋反的事情也交代了。 虞卿面无表情,心里面却很震惊。 楼昌好歹也算是三朝老臣了,深得先王器重,而且位列丞相,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但这家伙居然是秦国的谍者,一国丞相是他国间谍,传出去赵国的脸也要丢尽了。 直到这个时候,虞卿才相信了刚才田秀在楼昌到来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田秀方才叫人把他请来,告诉他说楼昌可能是秦国的间谍,而且还罗列了很多的证据。 虞卿当然不信,两人争辩的时候,楼昌就来了。 楼昌一来,虞卿就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家伙不会是收到风声想来试探的吧? 不成想,他居然不是来试探,是来坦白的! 而且他交代出的事情,跟田秀先前对自己说的,居然大差不差,只是细节上有些出入。 虞卿甚至怀疑,田秀早就知道楼昌的事,只是一直隐而不发罢了。 田秀的确早就知道这事,但他苦于没证据。 楼昌跟秦王的联络并不频繁,而且自从楼缓死后,他跟秦国之间的联络更少了。 田秀根本就找不到他和秦王往来的证据。 说实话要不是他之前帮助赵康谋反,留下了一点破绽让毛遂查到。 田秀到今天也没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是秦国的间谍。 “虞君,你怎么看这事?” 田秀坐在椅子上,敲打着面前的桌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虞卿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丞相觉得如何?” 这是把皮球踢给了田秀!虞卿想看看,田秀是打算放楼昌一马,还是置他于死地。 田秀的手依旧敲打着桌子,说:“这件事情如果爆出去的话,会是一个巨大丑闻。” 虞卿这种老油条一下就知道了田秀的意思。 田秀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想放楼昌一马的! 只是虞卿不能确定,田秀会把事情控制在什么范围。 “丞相,你想怎么做呢?” “我?”田秀笑了:“楼相愿意主动向我们坦白,俗话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不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楼相如此主动,那我们当然得从轻发落。” 田秀这话已经亮明了态度,他说的是从轻发落,而不是既往不咎。 也就是说,楼昌依旧会受到惩罚。 其实这是难免的,就楼昌干的事情,别的不说,光是协助赵康谋反就是灭族的大罪。 “丞相言之有理!”虞卿先是附和了一句,然后问:“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右丞相呢?” 楼昌也抬起了头眼巴巴的看着田秀。 现在他全家的命就攥在田秀手里了。 “楼相,你先看看这个!” 田秀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密信,那是毛遂昨天刚调查到的,楼昌协助赵康谋反的事情。 里面记录的内容很详细,就连许多细节都写出来了。 这让楼昌很震惊,这信是谁写来的? 其实,这信是魏不疑写的,楼昌协助赵康谋反,是秘密进行的,楼昌的身份,也只有赵康知道,赵羽虽然跟他见过面,但每次楼昌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赵羽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赵康在临死前,将楼昌的事情告知了其母,赵康本意是想让魏不疑以此来要挟楼昌,以便能在将赵家有难,楼昌可以再出手相救。 魏不疑起初也的确打算这么做,但是当她听说李牧在前方大捷以后,就改了主意。 李牧大破匈奴,这就意味着直接支持这场战争的田秀他在赵国的声望会继续水涨船高。 这种情况下,楼昌已经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和他竞争,丢失相位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他丢了相位,那自己手里这个把柄也就没什么用了,反而会成为一块烫手山芋。 万一日后田秀查到楼昌跟他儿子参与谋反,而她又知情不报,搞不好还会被株连。 所以思来想去,魏不疑决定把这事告诉田秀。 一来田秀和楼昌有怨,自己将此事告诉他,就能让田秀名正言顺的扳倒楼昌,这不能说是雪中送炭,也算锦上添花。 二来,借助这个事情魏不疑也能让田秀欠下她一个人情,万一以后他们家再有难,有这个人情,自己就还能求田秀出手。 不过楼昌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搞不懂,田秀把这封信给他看的用意是什么? 楼昌抬起头看着田秀,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但田秀依旧面无表情。 “丞相,你究竟是何意?” 楼昌终于受不了了,看着田秀询问。 “没什么意思。”田秀的手指终于不动了,他将信拿回去,当着楼昌和虞卿的面,直接放在油灯下面烧了。 看着那封信稍微灰烬,楼昌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虞卿也明白,田秀这是打算放楼昌一马。 否则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烧毁。 “丞相,我看,楼相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还请您从轻发落!” 虞卿走上来,从旁边求起了情。 田秀都要放楼昌一马了,自己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自己揪着这事不放有什么好处?除了能让田秀不爽,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好吧。 “虞君所言有理,我也是这样想的。” “楼君!”田秀把目光看向楼昌:“既然你都坦白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明天写个辞呈,把相印交了,然后把家产捐出来,就可以回你的封地养老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会派人盯着你,如果你在封地安心养老也就罢了,但如果你以后还有什么异动,我会毫不留情的灭了你全家。” 对于这个结果,楼昌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今天来摊牌,赌的就是田秀宅心仁厚,不会将他全家置于死地。 而田秀所说的条件,对他来说也不难接受,现在保住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剩下的什么名利,那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第490章 货币改制 旭日东升,楼昌和虞卿一前一后的出了田秀的书房,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这时,毛遂、李斯二人终于走进田秀的书房。 彼时田秀正坐在桌上饮茶。 “主君╱丞相!” 两人一同走上了拱手行礼,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田秀笑着放下茶杯。 “你们是想问楼昌和我谈了什么?”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同时点头。 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当着他们的面,田秀也不会做什么隐瞒,简短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就在二人听完以后。 毛遂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面无表情的递给李斯:“你赢了。” 李斯没说什么把剑接了过去,挂到了自己腰间。 田秀看着有点懵。 不是,这俩人什么情况? 李斯主动解释:“我俩刚才打了个赌,我赌楼昌是来摊牌的,毛遂先生赌不是,我赢了。” 田秀真想说一句幼稚鬼,但终究没说出口。 “好了,说说吧你们两个觉得我对楼昌的处理结果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两人又是交换眼神,然后李斯示意毛遂先说。 毛遂打赌输了心情不太好,便说:“我对这事没什么看法,主君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田秀点点头,又看向李斯。 李斯拱手说:“主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说假的!” “好,这事干的漂亮!” 田秀白了他一眼。 李斯很冤枉! 特么的,不是你要我说假话的吗?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田秀挥挥手示意,让他说真话。 李斯顿了顿,接着说:“真话就是这事干的不漂亮!” “为什么?” 问题是毛遂问的。 他觉得,田秀这个处理决定很好,既保全了赵国的颜面,又让楼昌感恩戴德,大家都高兴,有什么不好吗? 李斯摇头说:“主君,楼昌好歹也当了多年的丞相,而且楼家在邯郸的根基很深!您就这样把楼昌赶走,他的势力无人接盘,虽说最后会土崩瓦解,但短时间内,我国的朝政会产生极大的混乱!这并不利于我国的安定。” 田秀还真没考虑过留下楼昌为自己所用,所以在李斯说完后,他立马陷入沉思。 楼昌继续担任右丞相,对田秀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他接着担任右丞相,还能为自己所用。 楼家在朝堂经营多年的势力正好可以成为他改革的一大助力。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楼昌要走了右丞相的位子会空出来,赵王母子肯定会让虞卿或者其他人顶上,这对自己很不利! 留着楼昌,朝堂上就没有人能在和自己竞争。 但问题就是,楼昌的事情,虞卿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下自己把他留下,那就是红果果的结党! 这事情干的未免太明显了。 所以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虞君也知道这个事情,两位先生觉得这事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有!” 两人异口同声。 李斯、毛遂二人实际上并不和睦,每次献计的时候,他俩的意见总是相左。 其实也难怪,李斯没来前,毛遂才是田秀的小甜甜。 李斯这个小三以来,毛遂这原配瞬间不香了。 毛遂能跟李斯尿一壶里才真是有鬼! 两人这次意见居然一致,这倒让田秀觉得有趣。 “那你俩说说如何补救?” “派人去干掉虞君就行了!” 毛遂说完了以后。 田秀和李斯同时向他投去一个眼神: (づ ●─● )づ 毛遂咳嗽了一下,“在下开个玩笑而已。” 此时,田秀和李斯的表情: (?˙ー˙?) 毛遂讨了个没趣,直奔主题说: “好吧,其实这事很容易解决,主君只需要找虞君说明,留着楼昌可以助您变法稳定朝局。虞君会理解的。” “这么做结党的嫌疑是不是太重了?” “不会!”李斯把话接了过去,说道:“实际上虞君心里可能并不希望楼昌走。” “这话怎么说?” “因为楼昌一走,丞相肯定也会把他在朝堂上的一些亲信都铲除,然后换上自己的亲信。那个时候朝堂上就全是丞相的人了,站在赵王的角度来看,这不是什么好事。” 田秀从李斯话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站在赵王的角度。也就是说,李斯认为虞卿跟自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他是赵王那边的! “说下去!” 田秀示意李斯接着往下说。 李斯把目光看向毛遂,这倒不是故意给他下不来台阶,而是两人都想到了这个点子。 这时候李斯总不能一个人把话说完,那毛遂岂不是一点功劳都没了? 李斯还不希望他俩的关系这么搞得这么僵,这也算是借机示好缓和两人关系。 果然,毛遂马上把话接了过去:“经历了这事儿以后,楼昌已经不太可能再给您使绊子了,有了他帮助,您想在朝堂上做什么事都会顺手的多。特别是以后国家想推行什么政策,也就不会有太大阻力了。虞卿是个明白人,他会理解的。” “好吧,备车!” 田秀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都不用问他要去哪,肯定是要去找虞卿谈了。 “丞相等等!” 李斯从后面拉住了田秀。 “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呃,无了!” 李斯欲言又止。 田秀没刨根问底,转头出去了。 毛遂在后面轻声问了句:“先生,刚才想说什么?” 李斯说:“我想提醒丞相,要叮嘱虞君莫要将此事知会赵王。不过我想了想,虞君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应该不会到赵王面前拨弄是非。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虞君为人正直,他要真的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大王,丞相就是叮嘱了也没用,那还不如不说。” …… 翌日清晨,日出东方。 阳光从天上照射下来,融化了不少积雪,这反而让天气更冷了。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但就算今天天气冻的人牙齿打颤,赵国的这群王公大臣们也得如期上朝。 因为今日赵王有诏,命群臣入宫议事。 其实今天要商议什么,大部分人心中都有数。 李牧在前线打了胜仗,赵王要说的多半就是这事儿。 至于为啥昨天没说,估计是赵王母子在商量怎么封赏李牧他们,今天是有结果了,所以才会开朝会。 群臣到的差不多了以后,赵王母子先后到了。 以往两人都是同时到场,今天居然是一前一后倒也稀奇。 田秀领着群臣站起来行礼。 “众卿免礼!” 赵王招了招手,示意让众人都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下来以后,赵王给了身旁的缪贤一个眼神,对方马上拿出李牧写的那封战报,读了一遍。 群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了以后,还是要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纷纷向赵王称贺。 赵王直接摆手打断了众人:“按理说,李牧将军他们打了胜仗,国家是要赏赐的,但为了打这一仗,已经把国库都掏空了,寡人该拿什么来赏赐李将军他们呢?” 赵国通货膨胀,五铢钱已经不值钱了,把那玩意儿赏给禁卫军,估计士卒都要怨声载道。 至于赏赐金银,也是做不到的。 国库里已经没有金银能用于赏赐了,昨天韩乐跟赵王偃商量下。 韩乐打算动用宫中的钱,给禁卫军发一笔赏赐,既能振奋军心,又能让禁卫军的士卒感受一下王恩浩荡。 但是赵王偃不同意。 赵王偃认为,这些士卒每个月都从国家手里领取俸禄,他们为国打仗是应该的,凭什么再给赏赐? 而且赵王不同意用宫里的钱赏赐禁卫军,还有个原因。 他一直觉得禁卫军属于田秀的私人武装,那根本就不是国家的军队。 我赵王偃凭什么拿自己的钱去给田秀的军队发赏赐。 母子两人意见不合,又大吵一架。 虽然最后赵王偃迫于韩乐的威压,还是被迫同意了此事,但心里已经跟韩乐产生了隔阂。 所以今天他才没跟母后走在一起上朝,就是在表达心中的抗议。 “大王,这事情其实很容易解决。” “哦?”赵王偃一怔,他刚想故作大方的说要用宫中的钱来赏赐禁军,田秀居然就把他打断了,莫非相父有办法弄钱? “大王,我们只要发行新的货币代替原有的五铢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田秀说出了解决的办法。 “相父,这能行吗?” 上次田秀搞货币改制弄出五铢钱,初期倒是挺成功,但到了后面五铢钱泛滥,这玩意儿极度贬值,老百姓都快不认了。 田秀故技重施又要改革币制,这不得不让赵王偃怀疑,这招真的有用吗? “可以的!”田秀信誓旦旦的说道。 “怎么讲?” 田秀解释说:“我们上次发行的五铢钱之所以失败,主要是两个原因。 其一就是先王滥发货币,大量的铸造五铢钱,导致这玩意儿迅速贬值。 其二则是,先王在五铢钱里掺入了大量的铁,这让五铢钱迅速贬值,所以百姓不认。 这次我们只要调整一下五铢钱的铸造量,往里面掺入更多的铜,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次的货币改制,田秀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说实话上次的五铢钱发行失败,赵王丹要负很大责任! 要不是他胡乱的铸造大量的劣质钱币充入市场,五铢钱早就得到百姓的信赖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田秀很早的时候就想发新钱了,可那时候赵王丹还在,他实在不好说这话。 但现在朝廷是自己说了算了,田秀觉得有必要把币制改革推上日程了。 “丞相,你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韩乐肯定了田秀的建议。 要是能通过发新钱的方式解决赵国的财政危机,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里面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赵国上哪搞那么多铜来铸钱? 实际上,中国古代一直缺铜,铜一直属于硬通货。 很多人不知道,唐朝时期开元年间铸造的铜钱,到了明朝都还可以使用。 这倒不是说百姓有多怀念唐朝,只不过是因为开元年间铸造的铜币,含铜量比较高。 开元时期,华夏的国力达到顶峰,那时候有大量的多余资源,可以用来铸造钱币,所以开元时期的铜钱,含铜量极高。 反观其他时期的货币,尤其是两汉末年铸造的汉五铢,被掺入了各种杂质,导致汉代五铢的价值被极大贬值百姓不认。 换言之,只要铜钱的铜含量够高,其实是能得到天下老百姓的认可的! 这一点各国的君主都知道,但问题就是华夏缺铜。 铜在古代的价值巨大,这时代很多武器都是用青铜铸造的,所以各国根本就没有多少多余的铜能用来铸钱。 否则也没人会在铸造铜钱的时候往里面掺入锡或者铁。 而往铜钱里面掺入其他杂质来提升重量,这也就导致了各国的钱币铜含量参差不齐,货币难以统一。 田秀发行含铜量较高的五铢钱,既是为了稳定市场,更重要的是准备用五铢钱取代其他国家的货币,实现货币统一。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能解决缺铜的这个问题。 所以韩乐在肯定完田秀币制改革的建议后,立马询问要如何解决缺铜的这个问题。 田秀对此也早有办法:“我国目前正在开凿众多金矿,而铜伴随着黄金生产,也就是说以后我国每年的黄铜产量会日渐提升。因此,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会缺铜。 其次,今后我赵国也不会再使用铜制武器,军队一律改用更廉价的铁器,我国的铁矿资源丰富,使用铁来制造军械,就能极大的缓解我们缺铜的问题。” “丞相的办法是不错的,但是您忽略了一个问题,是用铁来制造的军械,其可靠程度远远不如青铜铸造的军械。 就拿剑来举例,铁剑比起铜剑来说更加容易折断,如果我们的士兵都使用铁制的武器,恐怕我国的战力会大大下滑!” 说话的人是乐乘。 乐乘也算打过不少仗,熟知军中之事。 所以在田秀提出要使用铁制的军械来替代铜制军械后,他立马提出了质疑。 这个时代的冶铁业不发达,用铁铸造出的武器远不如用铜制造出的武器靠谱。 要不然各国也不会选择使用铜来制造军械,早去改用更廉价的铁了。 第491章 铜兵铁刃 “乐将军方才所言,的确不差。” 田秀先是肯定了乐乘方才的话,然后才说: “不过,铁器打造的军械,未必就要比铜器更差,只是我们不得其法罢了。” 知道后世历史的田秀,很清楚的记得,在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从月氏国带回来了一种先进的冶铁技术。 这种冶铁技术,直接让汉朝的冶铁业前进了几十年,汉朝得以锻造出更坚固耐用的“精钢宝刀”及各种铁制军械,这使得之后汉军在对匈奴的战争中,逐渐的占据上风。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铁器开始全面的取代青铜器。 “丞相莫非已经有了锻造上等铁器的方法?”乐乘见田秀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以为是对方已经有了方法提升赵国的冶铁业。 “这个倒是没有的,不过我想,这项技术并不困难,只要我们让我们的工匠琢磨琢磨,应该是有办法突破这个难关的。” “净说废话!” 此时乐乘在心里面对着田秀一阵鄙夷。 不过仔细一想,这工匠要真有办法提升现有的冶铁技术,对赵国来讲无疑是件好事。 “丞相,你觉得如果冶铁技术得到提升,锻造出的军械大概能到什么水平?” 乐乘比较关心的是如果赵国真的改良了冶铁技术,究竟能不能赶上青铜锻造出的武器。 这一点也是赵王母子关心的。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如果方法对了的话,别的不敢说,锻造出的兵刃,绝对是要比现有的青铜剑,更加坚韧,也更加锋利。” “至于其他武器,铁甲的造价要比铜甲低廉得多,就现有技术而言,我军即便是装备铁甲,也足够使用了。” 田秀当然知道铁制军械比铜制军械要强上一大截,但话不能说的太满,他又不是隔壁的朱将军,什么都能指点一下。对冶铁炼金这种事情,他的确不擅长。话要是说的太满万一到时候打脸了,那就尴尬了。 “丞相看来这是算计好了呀!” 乐乘也看出来了,田秀今天是早有准备。实际上他提出的使用铁器来替代铜器,乐乘并不反对。只不过他担心的是田秀提出的货币改制。 朝廷贸然要进行货币改制。风一旦放出去了,民间恐怕要乱套。旧版的五铢钱早就贬值的不得了了,新钱出来,老百姓手里的钱岂不都变成废品了?市场不乱才怪。 不过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将军,市场乱不乱的跟自己关系也不大,田秀既然都说了要搞货币改制,那就让他改吧,反正出了乱子也是他自己兜着。 “丞相,既然您如此说了,在下没有异议!”乐乘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诸位贤卿,你们可还有意义?”赵王将目光看向群臣询问道。 众大臣都是各怀心思。 赵国的权贵阶层,平时使用的都是金银布帛,很少会使用铜币。所以说币制改革其实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而田秀提出的用铁器来取代铜器,才是真正能影响他们的。铁器今后如果真的大量取代铜器,那么铁价势必会大幅提升。 赵国虽然进行了盐铁专营,但实际上只是对盐矿管的比较严格。铁矿则相对比较松懈,许多贵族家里都还有铁矿场。 如果这个时候抓紧时间生产铁矿石,然后将矿石储藏起来,将来铁价上去的时候,说不定能发笔横财! “臣等以为丞相之言极是!” 群臣都站出来附和赞同。 虞卿、楼昌二人也并没有反对。 既然几个辅政大臣,以及如此多的官员都赞成。 赵王也就顺势同意了田秀提出的币制改革。 正当朝会结束了以后,群臣纷纷离开的时候,一名宫女拦住了田秀。 “丞相!太后有请!” 韩乐居然来请田秀了。 其实这并不意外,田秀今天在朝堂上提出要币制改革,而且还要拿铁器取代铜器。 这么大的事情,韩乐肯定要把他叫过去问一问,心里面才有底。 而这时田秀觉得,今天这事自己干的太冒失了,应该提前跟韩乐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太后。币制改革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太后提前打招呼,做的的确不太好。 “臣,拜见太后!” 此时韩乐端正的跪在垫子上,身前并没有隔帘子,房间中也没旁人。 见田秀进来,韩乐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丞相来了,你那么客气干嘛?这里又没外人。来来来,快坐快坐!” “太后,您找我有事啊?”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韩乐伸出手,亲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田秀倒了一杯茶,然后轻轻推到他面前。 “多谢太后!” “你我之间何言相谢呢?我与君也相识十多年了。早就如同亲人一样。” 这韩乐一上来就先跟田秀套起了近乎,果然深懂谈话的艺术。不过近乎套完了之后,接下来就该说正事儿了。 “丞相,你今天在朝堂上提出的币制改革,这主意很不错。我国的货币是该做改良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也好支持你。” 韩乐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她的话里并没责怪的意思,但田秀听得出来,这还是在责怪自己没提前跟她这个太后打招呼。 “太后,这件事情的确是臣干的冒失了!以后出了这种事,臣会派人先和您通个气的,这样也不会让您为难。” 田秀坦诚的认了错,这种时候狡辩没有意义,唯有真诚才是必杀。 “丞相如此说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对了,今天丞相说可以用铁器来取代铜器,这事情真的有把握吗?” 韩乐果然很关心铁器到底能不能取代铜器。 这可是关乎赵国未来的千秋大计。 田秀还是拿出了在朝堂上的那番说辞。 韩乐却以为,田秀这是早就成竹在胸了,只是不愿跟自己说实话。 “丞相休要唬我!” “太后莫非不信臣?” “谁人不知道丞相多智近妖,此时若是您没有把握,会提吗?” 韩乐端着茶杯,笑盈盈的看着田秀。 田秀被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他喵的只是聪明,你们都当我是诸葛亮啊! “太后,这事情臣真的没绝对把握,只是试一试可行不可行罢了!” “好了好了,丞相不愿跟朕说实话便罢了。” 韩乐把茶杯摔在桌上,杯子里的水溅出许多,她生气了! 她可以容忍田秀对她的各种先斩后奏,但她不能忍受田秀的欺骗。 这不是不相信自己吗? “她好像生气了,我要不要哄一下?” 田秀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在家里面要哄自己的几个女人,还要哄着这位太后。 “太后,我确实没骗你!你要相信我!” 田秀语气诚恳,一脸真诚。 “好吧!” 韩乐观察了田秀很久,见对方不似作伪,这才又露出喜色。 “丞相,李牧他们这次回来,您认为我们该怎么赏赐呢?” “太后不是已经有计较了吗?” “那只是对其他人,我说的是李牧!这一战,他居功甚伟,我们总不能只赏他点钱就算了吧?” 韩乐这意思是要准备给李牧授爵了。 田秀并不反对给李牧授爵,凭李牧的战功,早就该有爵位了。 其实就是韩乐不说,田秀也要给李牧请爵。 自己手下打了仗得不到赏赐,以后谁还会给他卖命呢? “太后想给李牧封个什么君呢?” 田秀很好奇。 历史上李牧被封为武安君,但这个封号已经给自己了。 这种情况下韩乐会封李牧一个什么爵位呢? “朕欲封李牧为兴国君,” “呃,兴国君,这个封号的意头好像不太好” 田秀感觉这个封号不够霸气。 “那丞相的意思呢?” “要不封他为武安君算了!” 田秀很大方。 李牧在历史上就是武安君,只是被自己鸠占鹊巢了,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这不好吧?” 韩乐觉得武安君已经册封过田秀了,就算他被提升为中山侯了,但只要他还在,这个封号就不能轻易给别人,要不也太不礼貌了。 “无所谓了一个封号而已!而且臣觉得,武安君比兴国君霸气多了,以后我赵国要是能再有一位武安君,何惧于六国?” 韩乐听田秀都这么说了,也是点了点头:“那,就依丞相。” …… 从宫中出来,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中午了。但是即便是到了中午,天气并没有变得温暖,反而因为阳光融化了积雪,让人觉得更冷了。 田秀站在王宫的台阶前,看远处的景色,这大概就是春天来临前的寒冷。 “希望冬天能早点过去,春天赶紧来吧!” 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这么一句,田秀坐上马车回了自己家。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一刻也停不下来。 回到家以后,田秀让李斯着手去推行货币改制的事情,印制新钱的工作,就交给李斯了。 田秀给李斯定下了三个必须: 1:印制出的新钱质量必须上乘。 2:新钱品相必须要好。 3:新钱上的纹势必须要清晰。(这时代的铜钱上面都是没字的) 李斯记下了以后转身离去。 在他走了以后,田秀又叫来了上官文君,让她换身衣服,跟自己出去走上一遭。 两人乘着马车去了城内的打铁作坊。 在邯郸城内,有一条巷子,住着不少的工匠,这些人专门负责为官府打造各种军械,包括铠甲、兵器、战车等等。 而官府也会相应的付给这些工匠报酬,让他们能够生活。 打仗的时候,这些有手艺的工匠还会随军出发,以便帮助军队制造一些小玩意。 平时无事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做些小买卖,帮城里的贵族或者是百姓,制造一些需要的兵器、农具一类的东西。 田秀领着上官文君来到了一家挂着“何”记招牌的作坊前。 里面的老板是一个六旬老汉,据说是城里手艺最好的工匠,他锻造出的宝剑相当锋利,许多贵族都喜欢找他打造兵器。 君子六艺,古时贵族成年都会有把宝剑,所以铸剑师在这个时代很吃香。 “老者!”田秀跟里面的老汉打了声招呼,然后随意的拿起了桌上一把还没打造完的铜剑,用手指试探了一下锋利程度,只轻轻一下,他的拇指就被划破。 “果然是把好剑!”田秀不由发出赞叹。 何老汉听到动静佝偻着背从里面出来,对田秀行礼道:“老朽见过丞相!” 田秀伸手扶起何老汉,四下打量了一下,外面有六七个锻造用的火炉,每个火炉前都有几个工匠在忙碌,在屋子里面还有几个炉子,也有几个人在忙碌,看来何老汉的确是有手艺,不然不会雇佣这么多人手。 “老者,您这里有没有用铁铸造的剑?” “有,您稍等!” 何老汉进到里面的屋子,拿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 剑上刻着不少符文,做工相当精细,一看就是一把好剑。 田秀将剑接过去掂量了一下还挺重,他顺手将剑拿给后面的展。 对方只是一上手,就说了声:“真是把好剑!” 何老头听着田秀的话,也是相当骄傲。 “不瞒丞相说,这把铁剑是老汉我铸造的所有铁剑里最好的一把!” 田秀没说话,而是顺手拿起了旁边那把还没锻造完的青铜剑,跟展手上拿的那把铁剑对打了一下。 只两个回合,展手上的剑就折断了。 见此,郑老汉更加得意。 田秀又抽出了自己的湛卢,跟展手上的铁剑对打。 几个回合过后,展手上那把剑竟被折成两段。 这下何老汉的脸一下黑了。 展看着手上的断剑也是陷入沉思。 “看来这铁造的剑,终究是不如铜造的剑结实可靠。” “老汉,您的剑为何会断了?” 田秀拿着断剑向老者询问。 何老汉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心说“这不是你砍断的吗?怎么还问我?” 见何老汉有些生气,田秀才急忙解释说: “老者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请教您一下,为何您这把剑,会被我的剑砍断,是我的剑太锋利,还是您这把剑的做工不够精细?” 何老汉更生气了!??(◣д◢)?? 上官文君走过来说道:“老人家别动怒,请您还是先看看问题出在哪,说不定就是丞相的剑太锋利了,并不是您的剑质量有问题。” 女人出马就是不一样,尤其是这种年轻漂亮的女人。 何老汉气瞬间消了一半,他接过田秀的湛卢,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然后还用手指在剑身上敲了敲,听着宝剑发出的声音。何老汉发出了一声和展一样的感叹:“真是一把好剑。” 将剑还给田秀,老者这才说道:“丞相,您这把剑能斩断我那把铁剑。并非是您的剑太锋利,也不是我的剑质量不好。而是铁制的武器,本来就比不上铜制的武器!” 第492章 正经东西 本书不知不觉间也写了200万字了,感谢各位书友对这本书的大力支持! 由衷的感谢卡洛斯,这本书的成功,卡洛斯可以说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功劳,甚至如果没有在一路激励,这本书在30万字的时候就会腰斩。 感谢各位书友的一路陪伴,爱你们! …… 何老汉说完了以后,田秀马上追问:“为何铁制的武器比不上铜制武器,请老者指教。” 何老汉倒也坦率,道:“这铁器打造出的武器总是比较生硬,而用铜打造出的兵刃就比较柔软。这就使铁制兵器的韧性大大降低,尤其在和铜制的武器对战时,极易被折断。” 田秀马上追问:“那可有办法改良?” 何老汉摇摇头:“冶炼兵器的工艺极为繁杂,而且在锻造兵器时,往往要经过数次淬火、锤炼,生铁易碎,根本无法像铜器那样反复锤炼,故想改良这项工艺,并不容易。” 汉代生产出的铁制兵刃,之所以锋利坚韧,是因为掺入了一种名叫“精钢”的物质,而这种精钢究竟是什么,田秀也不清楚。 但田秀觉得,既然后世的西汉能制造出这种专门掺入刀剑中的精钢,那么现在的赵国未必制造不出这种物质。 “老者,我想请您制作一把宝剑,能够媲美青铜剑的铁剑!” 田秀说完后,何老汉马上面露难色说:“您手上这把剑,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宝剑,莫说是用铁来锻造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就是用铜,老汉也万万做不到。” 一听老汉误会了自己,田秀急忙解释:“您误会在下的意思了,我并非是要您制作一把能媲美我这把湛卢的铁剑,只是希望你能打到一把与寻常铜剑相等的宝刀,这应该不困难吧?” 老者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说道:“老汉可以尽力一试。” 田秀抓起老汉那双布满煤灰的手,诚恳的说道:“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我以当朝丞相的身份,恳求您一定要制造出这把剑!” “唉!丞相,老汉尽力而为就是!” 临走以前,田秀还不忘点拨了一下何老汉: “老者,也许你们可以在锻造兵器的时候往里掺入一些其他的矿石,以此提升兵刃的柔韧性。” 何老汉闻言很诧异,随即陷入到沉思。 在锻造兵器的时候,往里面掺入别的矿石,以此来提升武器的韧性,这倒是个不错的点子。 自己也算打了一辈子的兵器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多谢丞相指点!” 何老汉躬身相谢。 田秀扶起他以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让人赔偿了被打断的两把剑,这才带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展负责驾车,护卫们则跟在外面负责警戒。 车厢里,上官文君靠在田秀身上,说道:“先生,你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田秀笑道:“我也就是看过几本书,称不上什么都懂吧。” “那您刚才指点那个老者的方法,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对!” 幸好上官文君没追问是哪本书,不然田秀还真不知道这谎该怎么撒下去了。 马车飞驰在路上,很快回到了田秀的府邸。 田秀扶着上官文君下车,两人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正等在府门前。 这老者看到田秀,马上迎了上去躬身行礼:“老朽拜见丞相。” 田秀并不认识他,但见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十分诧异:“您认识我?” 上官文君认出了老者的身份,道:“您不是燕国的使者陆仁贾先生吗?” 陆仁贾见上官文君认出自己,忙向她行了一礼,道:“正是老朽。” 田秀本以为燕王派来的使者是个年轻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老头子。 先前这家伙来见自己,一直被田秀晾着,不成想他今日居然堵在门口。 既然被人堵住了,田秀也不好继续晾着他,只得带他进了府。 两人一同往田秀的书房去,上官文君则借口要回去换衣服离开了。 田秀的书房。 侍女为两人上了茶。 陆仁贾并没心思喝茶,他直接开口说道:“丞相,燕王需要您的帮助!” 田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着问道:“燕王需要我帮什么忙?” 陆仁贾连忙答道:“您可能也知道,敝国的太后就要驾崩,而丞相将渠势大,燕王希望您能够前往燕国,助他一臂之力。” 田秀心中暗忖,这燕国君臣内讧,想拉自己下水,但自己跟燕王又没交情,凭什到燕国去帮他趟这趟浑水?他燕王以为自己是谁? “先生,这事情我恐怕帮不上忙啊!” 陆仁贾自然知道这是田秀的推脱之辞,基本上说道:“丞相,天下人谁不知道您的本事,您又何必如此这样谦虚不肯相助我王?” 田秀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我有本事是一回事,让我帮忙就是另一回事了。况且我对燕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如何帮燕王的忙?” 陆仁贾着急地说:“丞相过谦了。只要您愿意前往燕国,燕王必定亏待不了您。” 田秀心想,这燕王还真是心急,一点好处都没给就想让他帮忙。人家赵王还知道画两个饼呢!于是他故作无奈地说:“我现在身为赵国的丞相,政务繁忙,实在分身乏术啊。” 陆仁贾明白田秀是在等燕王开条件,他赶紧说道:“如果丞相肯帮忙,燕王愿意割地相让,并与赵国结盟。” 田秀闻言,摇头长笑:“天下谁人不知,燕国早就已经归顺我国,燕王登基时还曾到我国朝拜,先生说结盟,这难道是想背叛我国?” 陆仁贾急了,道:“丞相,你可能也知道我国的情况。自从当年贵我两国一战之后,我国上下许多人都想找贵国复仇。将渠本就是燕国本地的士族,他若是掌权,士族必定会推动他向赵国复仇。而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也一定会顺从士族的意思,那时我们两国,恐怕就要刀兵相向了!” 田秀笑道:“这么说,只要我能让燕王掌权,他就能保证燕国不对我国进行复仇?” 陆仁贾点头道:“正是!燕王可以指辽水为誓,只要丞相帮助他夺回大权,燕国今后必定为赵国马首是瞻!” 田秀又是一笑:“燕王的条件倒是很诱人。” 陆仁贾以为田秀这是答应下来了,正欲拜谢,结果田秀直接伸手打断了他: “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赵国我一向不喜欢干涉他国内政,此事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请先生回吧!” 陆仁贾愣住了,他没想到田秀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田相,这可是关乎燕国和赵国两国百姓的福祉啊,还望田相三思!”陆仁贾还想再劝。 田秀却摆了摆手,“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你们燕国内部的事情,还是自行解决吧。” 陆仁贾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先告退了。” 看着陆仁贾离去的背影,田秀心中暗自思忖:燕国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这场权力的争夺,不知道最终会鹿死谁手呢? 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上官文君推门进来。 一进门,上官文君就跪坐到了田秀对面。 田秀已经在坐椅子了,上官文君深受礼法熏陶,一直都是选择坐垫子。 对此,田秀也并没去强迫她更正。 上官文君的跪姿很优雅,配合着身上那袭白裙,颇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先生,你们谈的如何了?”上官文君没注意到田秀的眼神,而是问起他跟陆仁贾谈的怎么样了。 田秀摇头说:“我没答应他。” “为何?”上官文君很不解。燕王这时候正有求于赵国,这种时候田秀要是出手拉上燕王一把,燕王能不对赵国感恩戴德? 田秀颇为自嘲的一笑,道:“很简单,帮了燕王只会被他反咬一口。你不会以为我们帮了燕王,他就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吧?你错了,我们帮了燕王,他不但不会对我们感恩戴德,还会出兵攻打我们。” “这话怎么说?” 上官文君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完全跟不上田秀的节奏。 田秀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上官文君身旁,伸出手搂住她的细腰,道:“我跟陆仁贾交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燕国内部的中高层,一直想对我国复仇。而他们之所以没向我们报仇,无非是因为武成后的压制。但如今这座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就要去了,你觉得哪些燕国权贵,会放弃报仇的机会?” 上官文君感觉,自己跟田秀差的实在太远了。他在看待事物的时候,往往能直接透过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质,就比如说这次燕王来求援。燕国的权贵阶层一直想找赵国报当年的一箭之仇,武成后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他们,但武成后一死,那么燕国将来无论是谁掌权,都要向赵国复仇。 将渠也好,燕王也好,他们都没有武成后那样的实力,做不到威压群臣。那时迫于压力,他们肯定会向赵国开战。 田秀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坚决不去趟燕国这趟浑水。 这时,上官文君看向身侧的田秀:“先生,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田秀心里早就想好了策略,这次燕国势必将会有一场内乱,燕王和将渠之间,没准会爆发一场战争,而赵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联合齐国,狠狠的从燕国身上割一块肉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联合齐国,赵国一个人去吃肉,很可能会引得其他几个国家眼馋,叫上齐国,起码能分担些仇恨。 两个人挨打总好过一个人挨揍不是。 想到此处,田秀搂紧了上官文君的细腰:“一动不如一静,我们继续静观燕国时局的发展,待机而动!” 上官文君这时候也感觉到了自己腰部传来的力量,她向后退了一步和田秀拉开距离:“先生,我先走。” 说完,她直起身子就想走。 田秀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谁知这一下用力过猛,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感受着田秀灼热的呼吸,上官文君脸颊绯红,细若蚊声的开口道:“先生,不能这样,现在是白天。” “无所谓啦,又不会有人看到。” 上官文君见此,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就在这时外面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响。 田秀警觉的看向窗外:“谁?” 上官文君也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呼吸急促,很是惶恐。白日宣淫,被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就算完了。 “主君,是在下!” 门外传来田云毅的声音。 一听是这小子,田秀瞬间来气了。 你特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时候来。 而且来就算了,还在外面扒墙角,扒墙角就算了还弄出声音! 这真是叔叔忍了,婶婶都忍不了。 田秀提上裤子出去,嘴里骂骂咧咧的。 房门一打开,田秀就看到外面走廊上围了好多人,见田秀出来,人群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田云毅一个。 “主公!”田云毅硬着头皮走上前行礼。 田秀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田云毅回答说道:“我听闻主公您正在此处授课,臣学识浅薄,特意来找大人学习学习,大人要是不方便赐教,我就先走了。” “你妹的!”田秀拔出剑要砍人。 田云毅说了声:“救命,主公杀人了!” 扭头就跑,两人你追我跑在院子里兜了一个好大圈子。 然后,田秀气喘吁吁的靠在廊柱上休息,田云毅也跑不动了。 “主公,别追了,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田秀本来也没想伤他,刚才两人不过是玩闹而已,田秀将剑收回到鞘里,道:“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田云毅拱手说:“云毅得了一个宝贝,特意献给主公!” 田秀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小子能有什么宝贝,不会又从哪给我绑了个妇人来吧?” 田云毅想起自己当年在秦国绑架孟赢的事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次云毅给主公带来的可是正经东西。”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孟赢的声音:“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正经喽?” “坏了!” 田云毅感觉大事不好,他忘了这是在田秀府上,孟赢也在。 “主公救我!” 田秀:→_→ 第493章 母子反目 田秀,孟赢,田云毅三人一同来到田秀的书房。 当然了,上官文君也在。 看到田云毅,上官文君就想到了刚才的事情,急忙起身,用袖子遮着脸走了。 孟赢不明所以:“夫君,上官小姐这是怎么了?” 田秀一脸尴尬的对着田云毅投去了一个要刀人的眼神。 田云毅假装没看到,负着手斜嘴吹起了口哨。(点击看图) “你这个斜嘴吹口哨的动作跟谁学的?” 有那么一瞬间,田秀在田云毅身上看到了一位故人的身影。 田云毅急忙拱起手:“臣失礼了。” 孟赢还在旁边追问刚才的问题。 田秀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一下,然后就想打发孟赢离开。 然而,孟赢直接伸手挽住了田秀,说道:“你要我走,我偏不走!田云毅不是给你带了什么宝贝?我倒看看他给你带的是什么正经宝贝。” 这下轮到田云毅尴尬了,他用手捂了捂自己被踢肿的屁股:“夫人,你刚才明明说不计较这事儿了。” “我说过吗?”孟赢直接装起傻。 田云毅此刻算后悔死了,早知道这娘们是这个样子,自己当年绑她干什么? “主公,请收下我给您带来的礼物!” 田云毅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布包,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方印玺。 孟赢不认得这方印,田秀却认识。 “这是大王的印?” 田秀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赵王的印玺。 为了确认,他还拿起那方印看了一下,底座上赫然印着:“天命赵王玺”五个大字。 确认了这就是赵王的印玺,田秀满是惊诧: “没错果然是大王的玺,这玺怎会在你手里?” 田秀抬起头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田云毅。 他现在怀疑,这小子不会胆大包天到王宫里把赵王的玺给自己偷来了吧! 这只是赵王的玺,又不是秦始皇刻的那个传国玉玺。 自己特么的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田云毅见田秀误会了自己赶忙解释: “主公,我冤枉啊!这可不是我偷来的。” “那你是怎么来的?”田秀厉声质问。 偷盗王印,这罪名可不小。而且自己还是丞相,偷这东西,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要谋反? 田云毅感觉更冤枉了:“这玺是我在一个乞丐身上搜出来的。” “乞丐怎么可能有大王的玺?”田秀更怀疑田云毅这小子是在编瞎话骗自己。 田云毅只好把事情说个清楚:“臣在城防军里当差,照例要在城门盘查过往行人,昨天晚上下值的时候,臣的部下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乞丐,于是臣的部下将他抓了起来仔细搜查了一番,结果就从他身上找到了这方印。” 说到这的时候,田云毅咽了唾沫,才继续说道:“臣看到这方印后大惊失色,立马提审了那个乞丐,据他供述,他是从晋阳来的。” 田秀听到这里,马上问:“晋阳来的,怎么会有这方印?” 田云毅说道:“臣也是这样问的,他回答说,他是赵康的门客,他的主君谋反事败,当时晋阳大乱,他趁机偷走了这方印,本想献给大王领赏,不想被臣的部下所捕!” 尽管这个故事听起来有诸多漏洞,但眼前这方印可是实实在在的不可能造假。 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赵康是从哪里拿到的赵王的印玺? 同样疑惑的还有孟赢。 “阿秀,你说印玺这种东西都应该贴身收藏,赵康是如何得到此印的?” “我也想不通这一点,如果说是他偷来的,大王不可能发现不了,大王如果发现自己的印丢了又不声张,这实在是不合乎常理。” 田云毅说道:“会不会是大王嫌丢人不敢声张此事?” “这不可能。”孟赢直接否定道,“宫中人多嘴杂,印玺丢失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得住。” 田秀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正当田秀琢磨着要不要把李斯他们叫来帮自己参详一下此事时,一旁的孟赢突然“哎”了一声,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田秀看着她问:“夫人,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孟赢摇着头说:“这太荒唐了。” 田秀听他说荒唐,也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挺荒唐的。” 田云毅还有些想不明白:“丞相,夫人你们在说什么?云毅怎么听不明白呢?” 田秀说道:“我看这印玺,十有八九是大王给赵康的。” “什么?”田云毅惊呼一声:“这也太荒唐了吧!大王居然把王印随便交给别人?” 田秀冷笑道:“我也觉得荒唐,但除了这种解释,恐怕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印玺这么重要的东西,赵王必定是贴身收藏断不可能假手他人。除了赵王偃亲手将印玺交给赵康,田秀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能说通赵康是怎么得到这方印的。 “主公,云毅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赢也跟着问:“是啊,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田秀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喃喃自语道:“难道大王是想要假手赵康,除掉我……” 孟赢和田云毅对视一眼,皆露出惊讶之色。 田秀接着分析:“除了这种可能性,我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解释能解释大王将自己的王印交给赵康,若不是为了对付我,除非是大王疯了。” 田云毅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那主君,您要早做决断!” 孟赢说道:“田将军这话说的不错,阿秀,自古君疑臣则臣必死!赵王偃还没有掌权就急着要除去你,若是待他来日亲政,只怕我们要有灭门之祸。” 田秀看着二人:“你们俩的意思呢?” 孟赢没说话。 田云毅则直接抽剑,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田秀对田云毅这种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特么就是个妥妥的反贼,一有机会就想造反。 “先下手为强师出无名!” 田秀摇头,直接否决了田云毅的想法。 田云毅不甘的说道:“可是主君,我们不先手为强。等赵偃羽翼丰满,他岂能容您?” 田秀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低头沉思片刻后,他看向田云毅,缓缓开口。 “我是先王的托孤大臣,贸然对赵王动手,只能落一个反贼的恶名,那个时候天下都要来讨伐我们。此时,唯有忍。” “主君,属下认为不妥。此乃天赐良机,我们应当果断出击。”田云毅握着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田秀眉头微皱,“莫要冲动!此时妄动,恐引火烧身。况且,仅凭一方印玺,能证明什么?大王若咬死了是被赵康偷去的,我们能奈何吗?” 孟赢在一旁附和道:“主君所言甚是。我们需从长计议,以免落入陷阱。” 田云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田秀抬手制止。 “此事暂且搁置。云毅,你立刻回到城防军去,今日之事要让你的手下守口如瓶!那个乞丐不能留了,除掉!” “是,主君!”田云毅领命而去。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田秀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孟赢了解田秀,这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 赵王偃想搞他,依田秀的个性是不可能不反击的。 “阿秀,你准备怎么处置这方印?”孟赢试探的问道。 田秀看着她:“我要进宫一趟!将这印换个大王。” 说罢,田秀站起身,将那方印包好,往门外走去。 孟赢拦住他:“阿秀,你不能去。” “你刚才还说了,要隐忍,你现在如果入宫,就是直接和赵偃明牌,以后你们两个就要不死不休了。” “我的建议是,最好换个人入宫将这封印还回去。” 田秀收到点拨,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很快,田秀来到赵媛房中。 赵媛正和继业玩闹,见田秀进来,立马把继业交给了旁边的仆人。 “夫君,有事?” 田秀从怀中掏出那方印,赵媛同样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不是大王的印吗?怎么会在夫君手里?” 田秀说道:“这是从赵康党羽身上搜出来的。” “赵康的党羽怎么会有大王的印?”赵媛脑袋嗡嗡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田秀叹一口气:“大王想借赵康的手来对付我!” “啊!”赵媛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夫君,你不会是准备要……” 赵媛看着田秀的模样,他很担心田秀会借故废了赵王,甚至直接造反。 她刚想劝说两句,田秀打断她说道:“媛儿,我的门客们都对此义愤填膺,他们都劝说我以相父之名废掉赵王,但他毕竟是你的侄子,我实在不忍废之。” “夫君……”赵媛听到这话,心中感动不已。 田秀又接着说:“所以,我决定再给大王一个机会,当然这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以后他再做这种小动作,我会毫不留情的废了他!” 赵媛眼含热泪,紧紧握住田秀的手,“谢谢夫君的体谅,大王年纪尚小,难免会犯错。希望夫君此次能好好劝诫大王,让他改过自新。” 田秀点点头,“我会的。只是眼下还需一个合适的人选将印交还王宫,我不想亲自出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赵媛思考片刻,提议道,“不如让妾去吧,妾是妇人,就算入宫也不会引人注意。” 田秀笑了,他抚摸着赵媛的秀发:“我正有此意,不过你不要把这封印交给大王,你去把印交给太后。” “交给太后?” 赵媛懵了,田秀这是搞哪样? 田秀也不解释,只是摸着她光滑的额头说:“你去了之后把印交给太后,告诉他,这是从赵康的党羽身上缴获而来,别的什么也不要说,走就行了。” 赵媛霎时会意,田秀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赵王偃,但是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想让韩乐出面教训赵王偃。 “妾明白了!” 不久后,赵媛满脸沉重的从宫中出来。 一架马车正等在外面接他,车夫居然是田秀。 “事情办妥了吗?” 赵媛点点头。 田秀笑了:“那公主上车吧!” 赵媛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车,田秀则在外面驾车。 “夫君,你这是闹哪样?” 田秀回身解释了一句:“我想体验一下卫青的感觉,公主坐好,我们走!” “卫青是谁?”赵媛忍不住问了句。 但马车猛然动了起来,赵媛猝不及防的被磕了一下,差点撞到头。 …… 王宫中。 韩乐面色阴沉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赵王偃,而在桌上,正放着赵媛送来的那方印。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赵王偃看着桌上的那方印,装作惊讶的样子:“母后,孩儿的王玺,怎会在您的手上?” 韩乐用宽袖掩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大王就别在朕面前演戏了。”韩乐将手放下,目光冰冷的直视着赵王偃:“你为什么要把这封印交给赵康?” “孩儿没有!是赵康偷走的!”赵王偃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这事儿。 “你还敢撒谎,要是他偷走的,你为何没将此事告知朕或者丞相?” “母后,孩儿……” 赵王偃说不上来话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没发现印玺不见了吧! “赵偃!汝这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险些闯下弥天大祸?” “孩儿闯什么祸了?”赵王偃听韩乐喊自己是逆子,也来了气。 “你居然想杀了丞相,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韩乐本来想说你这是在找死,但为了保全对方的颜面,所以说成了是玩火。 赵王偃被彻底激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寡人就是想杀了田秀,不行吗?” “逆子!逆子!逆子!” 韩乐连叫了三声逆子,震怒之下,直接将手上的玺摔了出去。 玉玺一下被摔得碎了好几个角,就连玺身也出现了许多蜘蛛网状的裂痕。 “母后!”赵王偃直视着暴怒的韩乐:“寡人已经加冠!朝政早就该归还给孤王,他田秀凭什么把持朝政?就凭他是寡人的相父?” “这难道还不够吗?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他,你根本坐不稳这个王位!” “没了他,我的王位只会更稳当!田秀名为赵相,实为奸贼!他沽名钓誉,笼络人心,把持朝政大权,在军中遍插亲信,种种举动,绝非人臣所为!” 赵王偃说的歇斯底里,他直接把自己对田秀的不满,一股脑的朝韩乐倾泻出来。 第494章 因功授爵 赵王偃二年,三月初。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田野边一片春意盎然。 田秀带着一群文臣,正在田边跟随百姓耕种。 以往春耕时节,天子要亲为表率,下地劳作,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只是赵王偃尚未亲政,因此这下地干活的苦差事,也就由田秀这个丞相去做了。 田秀在前世,也是农村出来的,干农活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翻地、挖坑,下种,秀儿的动作一气呵成。 引的旁边一个老农都忍不住直竖大拇指:“丞相,您干活倒真是个好把式!老汉我种了几十年地了,还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大贵人,能把农活干的这么熟练。” 田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顺手把手里的锸递给了司农李进。 锸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铁锹,锸为直插式挖土工具。最早的锸是木制的锸,与耜差不多,或者说就是耜,在木制的锸刃端加上金属套刃,就成了锸,它可以减少磨损和增强挖土能力。锸是商代新出现的农具,发展于战国,盛行于汉代,一直沿用到南北朝以后。 商周时期的锸多为凹字形的青铜锸,春秋时期的铜锸形式较多样,有平刃、弧刃或尖刃。战国时期开始改用铁锸,主要有一字形和凹字形两种。锸是汉代的主要挖土工具,在兴修水利取土时发挥很大作用,故有“举臿为云,决渠为雨”的民谣(《汉书·沟洫志》)。锸的铁套刃在汉代叫鐅,《说文解字》:“鐅,河内谓臿头金也。” 李进接过田秀递过来的铁锸,然后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卖力的翻起地,只不过他动作要笨拙许多。 就在田秀站在地头和身边的几个老农攀谈的时候,展来报,说是李牧他们回来了。 田秀立即告别了众人,转身回宫。 而李进,早已累的大汗淋漓, 上气不接下气,见田秀走了,他才敢扔了手上的铁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 王宫中。 李牧正在向赵王汇报此役的斩获,等李牧汇报的差不多了以后,赵王说道:“李卿,你这一仗打的很不错!大长了我大赵的威风,狠狠的打击了蛮夷的士气。寡人要封赏你。” 李牧谦虚的拱起手:“这多亏了丞相鼎力支持,还有诸位将士奋力杀敌,臣不敢贪功!” “哎,有功当赏,寡人一向是赏罚分明的!” 赵王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来到李牧身前。 李牧个头很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九。赵王偃的个头则只有一米七八,虽然也很高,但比起李牧还是矮了一截。 这就让赵王偃再看李牧的时候,不得不微微抬头。 李牧见赵王看着自己,忙拱手行礼,并且深深的低下了头。 “不错,对寡人还有畏惧之心。” 赵王偃心里很得意,同时也起了拉拢的心思。 “李卿,你说说看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实际上,韩乐早就跟赵偃商量好了怎么封赏李牧,包括将武安君的封号封给李牧的事情,赵王偃也知道了。 但是此刻,他为了拉拢李牧,故意装出了一副殷切的样子。 他知道,李牧作为臣子不可能开口向君王讨赏。 而他只需要在对方开口后,将册封李牧武安君的消息告诉他,这样李牧必定对自己感恩戴德,说不定日后能为自己所用。 事实也确实像赵王想的那样,李牧应道:“臣不敢居功!都是丞相……” 一听李牧又要说田秀,赵王就觉得心烦,马上伸手打断了他,道:“你的功和丞相的功是两回事,寡人现在要先封赏你,李牧听封。” 李牧单膝跪地。 “汝听着,孤决意赐封你为武安君,封地百里,此爵位三代不绝,今后你来面王,可带剑进殿。” 赵王给李牧的赏赐,绝对是重赏。 首先武安君可是一个实封爵位,封地内那是正儿八经的有百姓可以管理,而一个实封的封君,地位基本上等同于一个小诸侯。 更难得的是,赵王还赏赐李牧三代不绝,意思就是这个爵位可以传袭三代。而在大部分国家,封君的爵位,子孙后代如果没有大功,爵位通常就会被取消,或者削弱封地。 比如说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赵括就只是马夫子,他的封地绝大部分都被赵王收回,只剩下一乡之地。 而各国君王制定这种法令,也是为了避免自家的封君会做大,威胁中央统治。 所以说三代不绝其嗣,这简直比武安君这个爵位还要宝贵。 至于后面的带剑进殿,顶多算是一种殊荣。君王身边大多数亲信都有这个待遇,顶多算锦上添花。 赵王偃原以为自己给了李牧这样的重赏,对方应该感激涕零,纳头就拜,然后归顺自己。 结果事与愿违,李牧听完,仍旧跪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王偃不悦道:“贤卿,你是对寡人给你的封赏不满意?” 李牧抬起头看着赵王偃,说道:“大王,武安君是昔日丞相的爵位,臣何德何能敢受封此爵?请大王收回成命!” “你!”赵王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人都是巴不得封君,怎么李牧片反过来送上门的爵位,他都不要? 赵王偃正欲开口相劝,田秀就从外面进来了。 田秀一进门,先是拱手行礼。 赵王偃还礼,称呼了声“相父”后。田秀这才把目光看向李牧:“牧,既然大王要封你为武安君,那你安心受着就是!” “可是!” 田秀抬手打断李牧:“这件事情我和太后商量过了,你不必再推辞了。” 李牧见状,这才安心的拜谢赵王。 赵王偃此刻心里就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 明明自己能借这个机会收复李牧,偏半路蹦出一个田秀。 这下好了,李牧要对田秀感恩戴德了。 “该死的田秀!” 赵王偃咬着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田秀看着赵王偃道:“大王,您的牙不舒服吗?” 赵王偃忙用手去捂着自己鼓起来的腮帮子:“寡人有些牙疼,让相父担忧了!” 田秀听对方只是牙疼,便点了点头,转而询问起李牧此战的收获。 李牧又把刚才跟赵王汇报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田秀听完以后说道:“你是说这一次抓到了很多俘虏?” 李牧说道:“不错足有2000多人。不知丞相以为如何安置这些俘虏” 田秀心里想着怎么利用这2000人的时候 一旁的赵王偃直接摆了摆手:“这些蛮夷要来有何用?统统斩了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这不好吧?” 李牧心里不大乐意。 自古以来杀俘不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杀俘虏。 如果说这次俘虏的是两万,甚至更多匈奴军,李牧或许会考虑杀了这么些人。 毕竟养这么多人要费不少粮食放回去又是祸害。 但现在只有2000俘虏,赵国完全能养得起,这种情况下杀俘,在李牧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田秀说道:“这些俘虏的确是不太适合都杀掉。” 赵王偃闻言,不乐意了,自己好歹是大王,都说了要把这些人杀掉,田秀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相父的意思是把这些人都放了?” “不,也不能放。” 赵王偃乐了,确切的说是被气笑了:“杀又不杀放又不放,那丞相难道还想养着他们?” 田秀摇摇头:“我们自己的百姓都养不活,还养这些蛮夷。我的意思是,让这些匈奴人到矿场去服苦役。” 李牧霎时间明白了,田秀这是打算让这些匈奴人充当免费劳力。 赵国的盐矿,铜矿,铁矿甚至金矿,在开采的时候,一般都会招募专门的矿工,既然是招募的,官府也要给予相应的报酬。只是官府的报酬一般都会很低,通常都是管一顿饭,在支付几枚大钱。而这种待遇在诸国之中已经算人性化。 像在秦国,矿工的待遇最惨,秦国的矿工都是普通百姓充任的,秦国徭役严重,每个百姓都要定期去服役,一些倒霉的就会被派去挖矿。矿井下深不见底又黑暗,而且还很脏,许多人都会患上呼吸病,故而人们都把挖矿称作服苦役,平常没几个人愿意去干。 各国为了让自家的矿场稳定运行,除了强迫百姓服役,以及官府招募外,更多的选择还是让罪犯或战俘去挖矿。 罪犯战俘去挖矿,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这些人比起普通百姓也更加吃苦耐劳,因此深得各国官府的喜爱。 田秀叫这些匈奴战俘去挖矿,也算物尽其才。 “对了!这些匈奴人去挖矿的时候,务必把它们分散开,最多20或30人一群,以免他们暴动。” “另外,这些匈奴人每天让他们吃一顿饭就可以了,战俘嘛,不用吃的太好!” 匈奴人听了可得谢谢秀儿。 秀儿考虑的多周到,连他们每天吃几顿饭都帮他们考虑好了。 “卑职遵命!” 李牧拱手领命。 田秀又嘱咐道:“告诉这些匈奴人,那些表现良好的,可以让他们成为我赵国的合法公民。” 李牧一怔:“这个公民是什么东西?烦请丞相示下。” 田秀解释道:“意思就是我赵国合法户籍的百姓。” 赵王偃一听,马上就不干了:“什么,让这些蛮夷当寡人的子民?不行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田秀对赵王算无语了,你跟你爹比起来差太远了,连画个饼都不会。 你不给人家这些匈奴人画饼,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力挖矿? “大王,最终解释权在咱们这。到时候要不要让他们上岸,不全凭我们一句话吗?” 田秀一句话,赵王偃豁然开朗。 “好吧,那就按丞相的吩咐去办。” …… 从宫里出来以后,田秀与李牧并肩而行。 “牧,这仗你打的不错,没让我失望。” “丞相,这一仗要不是有你鼎力支持,臣是打不下来的。” 田秀欣慰的拍拍李牧的胳膊:“今天晚上叫上杨端和他们,到家里来聚聚。” 李牧拱手道:“唯!” 回到家里以后,田秀又吩咐了毛遂,让他去一趟马服山,请孙礼他们回来,大家晚上一块聚聚。 毛遂一听,立马去办。 夜里,田秀和自己的一众心腹、门客们聚集在一起。 这一次除了李斯忙着铸造新钱没来,就只有孙礼未到。 其余人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心里都很高兴,一碗酒接着一碗酒的喝下去。 即便是海量的田秀,也是难得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许多人喝的直接醉倒当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田秀也被人搀扶着回房间休息,几个女人听说田秀喝醉了,忙过来照顾。 第二天一早,田秀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都和我睡一起了?” 田秀揉了揉眼睛,罕见的有些迷茫,他居然喝断片了。 赵媛悠悠醒来,没说什么,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孟赢也从睡梦中醒过来,同样翻了个身接着睡。 最后醒过来的是魏无衣。 “无衣,快告诉我,你们三个是怎么和我睡一起的?” 魏无衣面色古怪的看着田秀道:“你还说呢,你昨天晚上喝多了,非要让我们四个轮流侍寝,我们四个拦都拦不住。” “啊?”田秀懵了:“四个,还有一个人呢?” 田秀寻找着上官文君的影子。 魏无衣摇摇头,闭上眼睛继续睡:“她被你气走了,我们三个照顾了你一夜。你太能折腾了,简直就是个超人!”(这里是玩梗,不要纠结什么是超人。) 田秀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这次玩的太出格了,看来以后不能再饮酒了,即日起我要戒酒!” 立下了豪言壮语之后,田秀翻身下床。 一直到披上衣服出门,田秀都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吃亏。 三个女人不管跟自己做什么,那都稳赚不赔! “只可惜文君不在……” “先生!” 身后传来上官文君的声音。 田秀回身看去,对方顶着一个好大的红眼圈,看来是一夜没睡。 “文君,你看你憔悴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来来来,快跟我回房,我跟你睡一觉。” 上官文君没好气的推开田秀:“先生,别闹了,你还是赶紧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 “何老先生已经把您要的剑铸好了,请您去验收呢!” “好,我们快走!” 田秀当即没了玩的的心思,带着上官文君快步离去。 第495章 新钱问世 城中的工匠作坊。 几名铁匠卖力的锻打着一把尚未成型的宝剑,而在他们的身边,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则正在不断的拉动风箱。 炉膛中的火呼呼作响,手艺娴熟的老匠人将已经锻打好的剑扔进水中降温,霎时间水中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房间中弥漫着水蒸气。 田秀穿行在过道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匠人打铁。 这时,光着膀子的何老汉双手捧着一把用布包着的长剑从里屋走出来了。 “丞相,您要的剑!” 田秀将剑接过去,解开了外面的布套,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出现在眼前。 这剑的做工极为精巧,与后世的越王勾践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于勾践剑,这把剑上的纹路要显得更粗浅,而且剑身上也没刻字。 田秀粗略的掂量了下,这剑估计有两斤左右。 见此,田秀心中一沉。 寻常用青铜铸成的剑,其重量大约在800克左右,而这把剑要重约200克,虽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但那是武侠小说的设定。 现实世界中的兵器,通常以轻快为主,临阵杀敌时,那些又笨又重的武器,在打斗时很难占据优势。 “这剑如何?” 何老汉见田秀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田秀没说话,只是把剑交给展。 然后同样抽出自己的湛卢,与之对战。 这次两人斗了七八招,展手上的铁剑都没有折断的迹象。 见此,在场的众人皆是面露喜色。 然而随着田秀用力,展挥剑格挡,那铁剑竟然应声而断。 铁剑折断的那一刻,铁匠铺中的打铁声也悄然而止。 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田秀,何老汉更是吓得双手都颤抖起来。 田秀上次交代给他的任务,可是国事,国家的事情干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丞相饶命!”何老汉跪下求饶。 上官文君担心田秀苛责何老汉,忙开口求情:“先生,何老先生已经尽力了,铁剑本就比不上铜剑,请您不要过度苛责何老先生。” 田秀闻言一笑,上前扶起何老汉,说道:“老先生,我上次不是说让您在锻造刀剑时,可以适量的往里面掺入一些其他矿石吗?怎么您没做吗?” 何老汉摇头说:“我们曾经尝试过在锻剑时,掺入一些生铁或黄铜,以此提高刀剑的柔韧性,但结果是刀剑反而变得更加易断。” 田秀一听,眉头也是皱成川字。 他虽然知道后世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一种精钢可以掺入刀剑中,以增强铁剑的柔韧性。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种精刚指的到底是什么。 要不派个人去趟西域,把精钢技术带回来? 这个想法在田秀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否决。 先不说此去西域千里迢迢,而且就算去了西域,大概率也找不到精钢技术。 张骞出使西域都差不多是100年后的事了,那时候月氏人,也不过是刚刚掌握成熟的冶铁技术。 此时派人出使西域,只怕月氏人自己都没这项技术。 既然求人不成,那唯有靠自己了。 田秀对着何老汉一拜: “何老先生,我请你们务必想想办法,一定要攻克精钢技术这个难关。” 何老汉差点又给田秀跪下,赵国铸剑师那么多,怎么就偏赖上自己了? “丞相,这个差事老汉实在难以完成!您是在另请高明吧?如果您一定要我来做,请您告诉我这个精钢技术究竟是什么东西?否则就请您立刻杀了老朽!” 田秀眼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得安慰何老汉,请他继续设法提升现有的冶铁技术,同时又发出悬赏,请赵国的能人,可以帮助朝廷,攻克这个难关。 悬赏发布出去以后,当天就有数十人来见田秀,声称有办法改良赵国现有的冶铁技术。 这些人的办法一个比一个离谱,有人建议在锻造兵器时炉膛的温度烧的高点,有些则是建议多放点铁矿石,还有的给田秀出主意,要他去拜一拜神,问一问昊天上帝有没有办法。 一直过了三天时间,田秀也没有找到一个智者帮他解决这一个难题。 直到第四天早上。 田秀刚刚起床,还正在用饭。 李斯就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进来了,嘴里还一直大叫着:“成了!成了!成了!” 田秀放下饭碗,看着他:“何事成了?” 李斯拱起手说道:“丞相交代在下铸造新钱的事情,臣已经办妥。” “哦?” 李斯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将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三枚铜钱。 这三枚铜钱都是圆形,中间有方孔,其造型很像后世的“隋五铢”,而且在铜钱上,还刻上了字。 田秀拿起看了看,上面用小篆刻着六个小字:丞相秀三年制。 铜钱的背面,则各用小篆刻着“福,禄”二字。 李斯还在旁边解释:“新钱是为了便于老百姓使用,而老百姓所求的,无非是福禄寿而已,臣以为,对百姓来说福禄要大于寿命,故而就将福禄二字刻在背面,以求一个彩头。” 田秀没说话,而是用手掂量了一下同学的分量,问道:“你没在里面掺铁吧?” 田秀可是记得,先前赵王丹在五铢钱里掺六成铁,到了后面直接掺七成,甚至八成,导致印出来的钱字迹不清不说,老百姓更是弃之如敝履。 李斯躬身说:“新钱采用的是铜六锡四,如此既保证了铜钱的质量属于上乘,而且刻出来的字也很好。” “善!”田秀大喜。 “这可能是我三天来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翌日,宫中朝会。 田秀献上了新铸的铜钱。 正在观赏新钱的赵王偃突然询问李斯: “贤卿,不知道此钱以何命名?” 李斯躬身用极为恭敬的语气说的极为不恭敬的话:“臣以为,丞相有大功与社稷,不如就将此钱命名为丞相钱,传之后世,必然也是一段佳话。” 朝堂上,众人皆非常诧异,纷纷目视田秀。 赵王偃心里更是很不爽,铜钱上印丞相秀三个字就算了。(战国的时候,宫廷制造的器物并不会应君王的名字,而是对应丞相的名字,例如在陕西渭南考古,就曾发现过丞相启三年制的铜簋。) 李斯有人建议把这种钱命名为丞相钱,这不妥妥的大逆不道吗? 要是传出去了,还以为寡人死了呢! 田秀面对众人以及赵王的目光,并没出声。 众人只能把目光看赵王,想看他怎么说。 赵王偃很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不敢出口。 他只好转身把目光看向身后的韩乐。 韩乐默然。 赵国君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反对以丞相钱命名新钱。 赵王偃真的想说一句:衮衮诸公,何意欺朕? 不过,忠厚人秀儿,终究是没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最后新钱被以赵国五铢的名义命名。 这场朝会结束了以后。 庞煖对自己的好友廉颇说了这么一句话,被史官记录了下来:“赵有丞相,不出二十载,则国家必为田氏代矣!” 抛开庞煖的预言,说回到正题。 赵国五铢发行以后,其铸币权被牢牢掌握在丞相府,以防止新钱泛滥,同时田秀严打私自铸钱的假钱贩子。 铜钱自古都是暴利行业,一些商人,为了谋求暴利,会制造一些含铜量很低的价钱,以此来倒卖物资从中赚取差价。 赵国上次的新钱会泛滥,这些假钱贩子功不可没。 这次赵国发现新钱,田秀首先做的就是严打这些假钱贩子。 朝廷颁布律令,凡是私铸钱币者,不论主从一律灭族。知情不报者同罪。 有举报者,可赏金一百,授大夫爵。 一时间,赵国市面上的假钱销声匿迹。 随后,田秀又严令,取消市场上正在流通的旧版五铢,民间一律改用新五铢。 并且规定,今后凡外国商人来赵国经商,必须使用赵国五铢结算。 律令公布以后,邯郸市集,百姓们围聚在一起,观看告示栏里官府贴出的最新告示。 “这告示上说了什么?有没有认字的读一读?” “告示上说,以后旧钱都废了,所有人必须改用新钱,而且无论官商,今后只能用新版的五铢钱交易。” 周围的众人听罢,瞬间一片骚乱。 “按我们手上原来的旧钱怎么办?” “是啊!官府出台这种律令,岂不是岂我生抖小民之利于不顾?” 更有一些商人出言说道:“丞相发明这种钱,分明就是夺民之财!他强迫我们这些商人在交易的时候必须使用新钱,那不就是要我们把手上的真金白银都换成五铢钱?谁知道这种钱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贬值呢?” “是啊是啊!” 主管市集的市掾闻言,喊话道: “都别乱,都别乱!你们能想的丞相都想到了,从即日起,每个人手上的旧币,可以兑换成新币。比例是30枚大钱换一枚新钱!” “那市掾大人,我们到什么地方换钱呢?” “各地的官府均可兑换,另外,中央银行也可以兑换新钱。” 众百姓闻言,立即就有人准备离开去换钱。 甚至还有人跟着起哄: “我家里面的旧五铢钱几麻袋,都没地儿花,正好这回全换了!” 市掾又马上补充:“丞相有令,凡我赵国百姓,每人限兑换五钱!兑换的时候要出示自己的照身贴!” 众百姓闻言又是一片哗然。 “这简直就是在压榨我等百姓!” “官府不公,大王不仁!” “对,官府不公,不公!” 赵王要知道老百姓都是骂他不仁,估计能气的跳起来。 特么的美名都让田秀收了,老百姓骂起来只骂自己! 市掾见群情激愤又马上跟着安抚:“各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咱们都是大王的子民,要为君王分忧。” “狗屁,替大王分忧,难道就要从我们手上抢钱吗?” “就是就是!” 市掾只得说道:“丞相体恤各位特意下令,我赵国新铸五铢,可在中央银行兑换黄金,比例由中央银行出具的兑换比例为准!另外,我们发现的新五铢钱,可以直接在邯郸世家购买商品,无需再兑换成信票或黄金!” 田秀这一手可以说是把新五铢钱的信誉力拉满了! 以往天下各国流通的铜钱,往往很难被兑换成黄金。 这主要是因为各国铜钱的含铜量比例不同,重量也不同,因此在兑换黄金时,会相当繁琐。 老百姓经常要用几麻袋的铜钱,才能换到一丁点的金子。 这就让许多百姓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长什么样。 这话可不夸张,田秀在后世的时候,一直到上大学才第一次触摸到黄金。 田秀规定新钱可以直接用来换黄金,这让那些没见过金子的百姓,不沸腾起来才怪! 当天的时候,邯郸的官府以及中央银行都被挤爆了。 大部分都是来换钱的百姓。 中央银行外面,田秀一行正驻足观望着排队兑换钱币的百姓。 李斯看着银行里面热闹的场景很不解。 “丞相,你明明能一道政令,直接把旧钱废除,何故还要让百姓们兑换呢?” 田秀说:“老百姓攒点钱不容易,我们一句话就把人家手上那些铜钱说成废品,那不成了耍流氓吗?我实在不忍为之。 况且我此举,也是为了积累五铢钱的信誉,我要让我赵国的五铢,逐渐取代其他各国的货币,一统天下之货币!” 李斯被田秀的雄心壮志折服。 上官文君则面有忧虑的开口:“丞相,可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万一其他国家的那些商人,偷偷铸造我国的五铢钱,然后用他们的五铢,来换取我们的真金白银,我们要怎么办?” 田秀大笑。 李斯也跟着大笑。 上官文君懵了。 自己这问题问的很可笑吗?难不成是他们国家的五铢钱还有什么防伪? 田秀以前搞出的信票有防伪是真的,但这铜钱怎么防伪? 上官文君疑惑间,尉缭缓缓开口说:“文君小姐,这你就不懂了。我国的五铢钱,极难被伪造,如果真的伪造了,也很容易被识破。” “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次轮到李斯来解释了:“我们新发行的铜钱铜六锡四,铜的含量极高。而其他各国的钱币大多是铜五锡五,比例远没有我们的新钱高。所以他们就算真的仿造我们的钱来和我们交易,我们也可以将他们的钱化成铜水使用,铜和金一样是硬通货,就算他们用再多钱来换我们的金子,我们也不必有什么担心!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大量仿造咱们的五铢钱,那么不出十年,我国的五铢,就能统一天下货币,这也就达到了丞相的目的。” 上官文君反驳说:“先生,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国商人使用劣质的钱币冒充我们的新钱,来套购我们的黄金、商品,我们又该怎么办?”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上官文君生气了! 田秀赶忙安抚道:“小姐莫慌,听我给你讲。我们的黄金,以及各种高端商品,都只能在中央银行兑换。就拿普通百姓来说,想兑换一两金子,至少需要三四百钱。他国的不良奸商要真拿那么多假钱来换,我们的官员,只要不是傻子都该能看出那是假钱!” “啊!”上官文君震惊了:“那普通老百姓岂不是要攒一辈子才能换到一块金子?” 田秀笑道:“对喽!这就是我整出的噱头。这样各国才会使用我们的新钱。” “还是不行啊!先生,我们的钱流通起来,其他国家的那些奸商,要是用劣币,来换我们百姓手里的良币,那不是糟糕了吗?” 田秀讪笑道:“即便是天下统一,也会有奸商用劣币来骗良币,这本就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严查这些假币,防止有人铤而走险。 另外,我准备给齐王,魏王,韩王他们去信,与他们签一个条约,共同打击这些假钱贩子! 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了,除非有某些人品不好的奸商,直接不要批脸,要用国家的层面下场造假钱来骗我们的真钱,那就没辙了。 不过我想应该没人会这么无耻吧!” 前面错误的将赵王偃三年写成二年,此处笔误。 另,有奖竞猜:接下来会有一个国家偷偷制造劣币去换赵国的良币,亦如昔日西汉城阳王之事。请问各位认为这个无耻的国家会是哪一国呢?该国将直接引爆一场和赵国的大战。史称“货币战争”。 第496章 难兄难弟 赵国的新五铢钱迅速在民间流通起来。 韩、魏两国的百姓紧邻赵国。 魏王见自己百姓居然大量放弃本国货币转而去使用赵五铢,大怒。 魏王欲效仿赵国,铸新钱,以取代原来的旧钱。 然而丞相段干子表示,赵国的钱铜钱比例达到了六成,依魏国这情况实难效仿。 魏国如果也要大量铸造含铜量六成的钱币,则必须将国内大量的铜矿用于生产货币。 魏王权衡了一下,认为不值。 左右赵国也只是发行了一些新钱,对魏国也无害。 魏王便不再提铸造新钱之事,官府默然魏国百姓可私下使用赵国所铸新钱。 同样情况的还有韩国和齐国。 赵国发行新钱的事情,终于也传到了秦国。 咸阳。 吕不韦正在处理公务,一名门客匆匆来找到他。 “丞相,赵国那边有情况!” “哦!”吕不韦马上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看着这名门客:“出什么事情了?” 门客说道:“赵国发行了一种新钱,名为五铢钱,这种钱的信誉极为良好,已经在三晋之间流通开来,许多百姓都在使用。” “什么,竟有这等事?” 吕不韦很诧异。 通常来说一个国家的铜币,是很难在另一个国家流通的。 赵国上次发行的五铢钱根本没得到韩魏两国百姓的信任,这次怎么新发行的钱居然能得到这么多百姓的支持? “可有新钱的样式?”吕不韦询问道。 那人从袖子中掏出三枚准备好的五铢钱:“丞相请看。” 吕不韦接过去,先是看了看字面上的花纹,又用手掂量了一下分量还挺足。 见此,吕不韦心中一沉。 赵国发行做工如此精良, 含铜量比例如此重的新钱,只怕要不了多久,天下各国百姓都要放弃本国货币,转而使用这种新钱了。 “备车,我要入宫面王!” 吕不韦对手下吩咐道。 …… 宫中。 戴着王冠的秦王嬴政,正看两名小厮角力(摔跤)。 两个小厮浑身上下都已经布满伤痕,其中一个额头都在流血,但两人不敢停下,依旧在卖力的和对方搏斗。 嬴政坐在看台上,吃着点心,看的饶有兴致。 台下一名小厮,卯足力气将另外一个人从台上推了下去,那人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好,摔得好!” 秦王政看的兴起,不禁抚掌大笑。 “快快起来,你们两个接着打!打得好,寡人有重赏!” 秦王政命令两人继续打。 地上那人却一动不动。 一名寺人走上去探了探那人的鼻子,道:“大王,他已经死了。” 秦王政顿时败兴,不悦的拍了拍桌子:“混账,怎么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死了?快换个人上去,接着打!” 台下站着的十几名小厮,个个鼻青脸肿,无人应声。 “混账,再不上去,寡人把你们通通杀了!” 秦王政叫嚣着要将这些小厮统统斩首。 此时,一名宫女过来轻声说道:“大王,丞相来了。” “知道了!”秦王淡淡的应了一声。 随即对面前这些小厮挥了挥手,意思是他们可以下去了。 这些小厮如蒙大赦,逃一般的离开。 这些人离去的时候,正好撞见进宫的吕不韦。 吕不韦见这些小厮个个都鼻青脸肿的很是疑惑,急忙向身边一个寺人询问:“这些人是怎么弄的?” 那人低声回答:“大王喜欢看角力,时常从宫外找这些小厮入宫,命他们表演,常有人被打死。” 吕不韦闻言,面色一沉。 转眼,吕不韦来到秦王政面前。 秦王政正坐在看台上悠闲的喝着茶,见吕不韦过来,忙起身见礼:“仲父!” 吕不韦还礼,道:“大王!臣有一言请您谏纳!” 秦王政笑道:“丞相但讲无妨!” 吕不韦说道:“大王您是一国之君,就该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平时应该多学治国之道,怎能终日看这些小厮角力?” 秦王政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相父说的是,寡人以后不敢了。” 吕不韦见嬴政如此诚恳的认错,便没继续计较这事儿,转而说起了赵国铸造新钱的事情。 嬴政看完了赵国印制的新钱后,也是马上起了心思。 “相父,这种铜钱我国应该也能铸造吧?” 吕不韦点点头:“可以!” “那我国不妨也效仿赵国的五铢钱,铸造一批新钱。” “万万不可!”吕不韦一口回绝了秦王政。 秦王政心中不悦,面上却诚恳的询问:“仲父,政儿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吕不韦解释说:“赵国铸造的这批新钱,成本极高,我们如果效仿,实在是划不来。田秀铸造这批新钱是为了惠民,而商君治国之法,则是疲民、弱民。故臣以为,我国绝不能效仿赵国这样,施惠给百姓。我们还不如将这些铜全部拿来铸造兵刃,好让将士们上战场杀敌,何必拿来去制造这些没用的钱呢?” 秦王政听完点点头,也觉得吕不韦所言有理。 “丞相,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制造一批劣质的五铢钱,去搅乱赵国的市场?” 秦王政心里一下就起了坏心思。 既然田秀想拿这种钱施惠于民,那自己就偏偏不让他得偿所愿。 秦国家大业大,以国家的力量造一批劣质五铢钱,完全不成问题。 若是将这批劣质的五铢钱冲入赵国市场,必定能让刚刚得到民众信任的赵国五铢失去民众的信任。 “不可!”吕不韦再次回绝了秦王政的意见。 “为何?” “大王,田秀铸造新钱,本身就是为了笼络赵地民心,我们如果造假钱去冲击赵国的市场,赵人一旦知道必定深恨我国。而秦国是堂堂大国,居然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必定为天下人所不齿,那时田秀必定兴兵讨伐。故臣以为,我国万不可为了蝇头小利,去惹怒赵国。” 吕不韦这番话,又一次引的秦王政连连点头。 秦王政负着手向前踱步,吕不韦恍惚间,看到了其父的影子。 “丞相?”秦王政停下脚步,有些不甘的说道:“莫非我们就看着赵国用这种钱币去统一天下货币,什么都不做吗?” 秦王政何等睿智,他一眼就看出,如果任由赵国发行这种新五铢,用不了天下各国的货币都将被这种钱取代。 “大王,我国只需要封关自守,严禁这种钱在我国流通,同时下令让来往客商,不得使用这种钱币与我国交易,就没有问题。” “而且,臣料定,不用我大秦出手,自会有人出手替我们教训赵国。咱们何不让他国来做这个坏人呢?” 秦王政大笑。 吕不韦亦跟着大笑。 不久后,吕不韦离去。 秦王政在吕不韦走后,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来人!” 一名寺人应声来到秦王政面前。 “去查查是谁跟丞相说寡人喜欢看角力的,找到之后把这人杀了!” 那人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要是找不到呢?” 秦王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就把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全杀了,包括你!” 这寺人瞬间吓得亡魂大冒,当即瘫在地上,一直到秦王政走了,才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快,马上去找,刚才谁和丞相说过话,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快!” …… 秦王政来到了后宫。 他也有阵子没去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赵姬和韩乐一样,都有垂帘听政的权利。 但是,赵姬很少会过问朝政,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后宫,朝政则都被她交给了吕不韦打理。 嬴政来到赵姬宫中,本想进去拜望。 然而门口的几名宫人却死活不让。 嬴政见此大怒,什么时候连几个小宫女也敢拦着寡人了? 你们以为自己是仲父吗? 秦王政推开几个拦路的小宫女,迈过门槛大步流星的来到母后宫中。 然而他刚来到赵姬的寝宫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母亲的笑声。 确切的说那不是笑声,而是一种浪笑。 秦王政虽然还未经人事,但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做什么。 他站在窗户前,悄悄打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给年幼的政哥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只见他的白虎娘亲,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秦王政握紧了拳头,几乎要推门进去。 但在最后一刻,他硬是忍住了。 秦王政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对门口的几个宫女嘱咐:“记住,寡人没来过!” 小宫女被吓得不敢应声。 秦王政大怒:“听不到寡人说话吗?” 小宫女这才应了一声:“唯!” 秦王政拂袖而去。 赵国,邯郸。 赵王偃同样拂袖而去。 而他拂袖而去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目睹自己的母后和谁发生了什么。 而是他又跟自己的王后吵架了。 两人几乎三天一小吵, 五天一大吵。 频率都快赶上朝会了。 两人起初还只是斗嘴,后面就升级成了动手。 大王和王后互殴,这场面也是百年不遇。 韩王后也是够泼辣的,每次和赵王偃打架,都能跟对方打的有来有回,有时还能占据上风。 这一次韩王后虽然被赵王爷骑在身上打屁股,可她也找到了机会反击,几下子就将赵王偃脸上抓的如同大花猫。 赵王偃脸受了伤,这才捂着脸拂袖而去。 来到外面,郭开已经在廊上等候多时。 见到郭开,赵王偃下意识的捂起脸,不让郭开看到自己的惨样:“贤卿,你来找寡人是有什么事吗?” 郭开道:“自从匈奴一战以后,丞相的名号可是日益的水涨船高,其在百姓心中,如同天神,听说有些地方还给丞相立了生祠。” “竟有此等事?”赵王偃心中大怒。 匈奴之战后,田秀的威望、势力在朝中已经无人能及。 曾经的时候还有楼昌能与之抗衡,然而最近不知怎么了楼昌也开始帮田秀说话了。 甚至两人隐隐的还有了要穿一条裤子的趋势。 这时,郭开也注意到了赵王偃的脸,不禁问了句:“大王,你这是……” 赵王偃心虚的把头侧到一边,道:“没事,被猫抓的而已。” 郭开心道:那你们家的这只猫还挺大的,很有劲啊! “贤卿,还有其他事情吗?”赵王偃转移了话题。 郭开说道:“还有就是新钱,在民间受到百姓的喜爱,听说连韩魏两国也在使用我们的五铢钱。” 赵王偃没吭声,这消息对他来说不算好但起码也不算坏。 不过总的,赵王偃今天的心情还是很差的,非常差的那种。 “贤卿,寡人实在心烦不已,你能不能带寡人出宫散散心?” 郭开闻言,道:“大王,您要是想散心,臣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 “何处?” 郭开来到赵王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赵王偃疑惑道:“飘香院?那是什么地方?” 郭开解释道:“就是我国中许多达官贵人,以及那些风流名士去消遣的地方,里面应有尽有,其景色美不胜收啊!” 赵王偃瞬间会意:“哦,不就是妓院吗?” 郭开看着赵王偃,心说:你能不能说的别这么直白?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带你去?不怕别人说我教坏你吗? “走吧!带寡人去看看吧!”赵王偃也是在宫里待烦了,而且一想到自己那个彪悍的王后,他也想到青楼里去找找乐子,体验一下那些达官贵人们风流的场所是什么样子。 郭开说:“不过得请大王换个衣服,还有这事可不能让丞相知道!” 赵王偃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放心吧,寡人都懂!” 田秀府上。 田秀难得的和自己的几个儿女们做起了亲子游戏,为了给孩子们解闷,他让墨家弟子帮他造了一个鲁班锁。 不过这个鲁班锁跟传统意义上的鲁班锁又有点不同,它是立体四方形的,上面还用颜料画了一个又一个颜色不同的小格子,若是在场有穿越者,大概一眼能认出来,这玩意儿不就是后世小孩玩的那种魔方吗? 田秀将这种新奇的鲁班所称作“幻方”。 田秀的两儿一女,各拿着一个幻方在玩,赵媛和魏无衣两人也各拿着一个幻方。 几人一同在解然而解了半天,赵媛也只能转三个面,魏无衣稍差只能转一个面。 继业和承业两个儿子就更差劲,转了半天连一个面都转不成。 第497章 精钢技术 赵媛转了半天,始终转不出第四个面,终于她没了耐心。 “夫君,快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玩的?” 魏无衣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的看着田秀。 其他几个孩子,同样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田秀在妻女们的注视下,接过赵媛手上的立体幻方,解释道:“想解这这种,是有技巧的,一般来说都有一个公式,只要学会了这个公式就能解开,我现在来教你们背这个公式,但我只教一次,能不能学会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了……” 几个人听了都很认真。 赵媛最聪明,听了一遍后,就学会解了,没一会儿就把手上的幻方复原。 魏无衣悟性稍差,费了好大劲但终究是解开了。 而他的两个儿子,继业和承业。 两人则是怎么转都没办法把幻方复原。 对此,田秀很失望。 自己这两个儿子有点笨!一点儿也没遗传自己的聪明。 倒是望君,田秀的大女儿,这小丫头有着非凡的悟性。 她转了一会儿,居然也把幻方复原了。 见此,田秀大为称赞:“乖女儿,还是你最聪明,不像你两个弟弟,简直蠢的要死!” 望君听到这话高兴坏了。 赵媛和魏无衣则都有点不满。 赵媛不悦道:“夫君,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什么叫他们两个蠢的要死?” 田秀撇嘴道:“公主,你说咱们两个这么聪明,无衣也不笨,怎么你们两个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一点也不像我们,一点也没有那个机灵劲。” 两女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达成统一战线。 “夫君那么厉害,倒是自己生个智勇双全的儿子出来。” “就是,没本事生就别说我们两个。你咋不说你这个当爹的没把儿子教好呢?子不养还父之过呢。” 田秀见两个女人达成了统一战线,急忙起身:“得,我不跟你们俩说了,我说不过你们,我走!” “不许走!”两女人一左一右的将田秀拽了回去。 孩子们也上来和田秀打闹。 这时,上官文君从远处过来,刚想张口叫人,见田秀和几人玩的正欢,上官文君实在不忍破坏这温馨的一幕,识趣的站在了原地。 李斯也正好过来找田秀有事,他刚想走过去就被上官文君拦住。 对方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指向远方。 李斯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样识趣的将迈出去的腿收了回去。 不一会,毛遂也来了。 然后毛遂同样站在远处等待。 一直到日落西山,黄昏时分。 田秀打发了自己的几个妻子去吃饭,他也刚想起身去跟着用饭。 上官文君才领着几人从远处过来。 “先生!” “丞相╱主君。” 三人一同拱手行礼。 田秀见三人过来,忙招呼着他们进屋坐下。 三人坐下后。 田秀问道:“三位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斯先开口:“臣来找丞相汇报有新钱铸造和兑换的一些情况以及民间的反响。” 说完,李斯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公文交到田秀手上。 田秀接过去,看完了以后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李斯起身离开。 接着是毛遂。 毛遂来汇报的是有关燕国的情况。 燕国那边,武成后据说已经到了弥留时分,正在安排托孤大臣的人选。 等到他汇报完以后。 田秀让毛遂必须密切注意燕国的动向,也让他离开。 最后上来的是上官文君。 “文君,只剩你我了,你有什么事情?” 田秀在做人走了后,直接跪坐到了上官文君身侧,伸手搂住她揩油。 上官文君回答说:“先生,劝先生派人送了信来,让你去一趟。” 田秀曾任劝帮忙研究火药,差不多都过去一年了,一听是对方找自己,田秀下意识的以为是火药已经研发成功。 “如此重要的消息,文君怎么不早些和我说?”田秀语气中带着几丝责备。 上官文君嗔怪道:“先生还好意思怪我,其实我下午就来了,结果看到您在跟公主他们玩闹,文君哪忍心上前破坏呢!” “原来是我误会小姐了。”田秀语气里有几分歉意,“都怪我不好,今天下午应该叫上小姐一起的。” 上官文君哼了一声:“妾又没给先生生孩子,先生和自己的亲女儿亲子游戏,妾去了岂不是自找没趣。” 田秀闻言:“那我现在就送文君一个孩子。” 说完,田秀一个公主抱抱起上官文君。 翌日。 两人洗漱了一番后,用完早餐,然后一同出门去见劝。 临走前,田秀特意带上了自己让人做的那个立体幻方。 上车以后,田秀拿出那只幻方交给上官文君。 上官文君接过去,好奇道:“先生,这是什么?” 田秀教了下上官文君玩法,当然了没教她解幻方的公式。 上官文君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还学过数术推演(战国时期九章算术还没出现,数术推演中包含了算术)。 饶是如此,上官文君最多也只能转五个面,始终有一个面没办法转过去。 “先生,怎么样才能把六个面都转过去呢?” 上官文君没着了只好请教田秀。 田秀故意卖起关子:“好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上官文君脸“唰”的一下红了,“讨厌,先生你好轻眺,怎么你是这种人?” “对别人这叫轻眺,你可是我的夫人,我这叫轻眺吗?” 田秀说的理直气壮。 上官文君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好吧,那先说好亲了你可得教我!” “包的!” “先生你干什么说好了只是亲一下的,快放手……” “啊!先生,不能这样,不可以的。” 两人在车厢里亲热了一番,当然了也就仅限于亲热,毕竟当街车震这种事,秀儿这种要脸的人还做不出来。 好吧,其实是上官文君不同意。 上官文君说违背礼法坚持要回去,秀儿也没办法。 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在外面说声:“丞相,到了。” “知道了!” 田秀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挽着上官文君下车。 展走上去敲响院门,很快就有一个小仆出来开门。 门被打开以后。 田秀带着上官文君等人进去。 劝正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看田秀进来,他忙拿起一个包子询问:“丞相,夫人都吃过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先生自己用吧!” “好,那请丞相和夫人先到大堂,稍等,我马上就来。” 小仆带着田秀与上官文君到里面的大堂就座。 两人等了一小会,劝就进来了。 对方一边擦着嘴角的油水,一边招呼小厮给自己上茶。 “先生,不知您今日请我来,可是我日前交代您的事情办妥了吗?” 田秀一上来就询问自己之前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劝闻言很是尴尬,半天说不上来话。 好在小仆端着茶上来,这才化解了他的尴尬。 劝接过茶喝了几口,道:“丞相,您交代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您想炼制那种能爆炸的火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完的,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人手,您恐怕要等上几年。” 田秀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火药被用于实战是足足历经了千年的发展的。 这并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 田秀自然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待。 就算他看不到能用于战争的火药,自己的子孙总有能看到的那天。 “好吧,先生,我会再给你时间的。” 田秀说完了以后就准备带着上官文君走。 劝却拦住了两人:“丞相,留步。” “先生,还有何事?”田秀重新坐下去问道。 劝说道:“我听说您在城中重金悬赏,请能人异士设法提升我国的冶铁术,不知丞相想提升冶铁术是所为何事?” 田秀也没瞒着劝,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劝听罢,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丞相,你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儿,劝从外面回来,手上还多了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丞相请看!” 田秀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去,那玩意儿很沉,一上手田秀就知道是什么了,只是还不太确定:“这是?” “实不相瞒,这是块铁!” “铁?” “这不是普通的铁,这是老朽研究火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哦?” “老朽研究火药时,为防止丹炉突然爆炸,就请人制作了一个更加坚固结实的丹炉,这种专门定做的丹炉,比起寻常的铜炉铁炉都更加坚固。” “哦?” 劝见田秀来了兴趣急忙继续说:“您不就是想让打造出的兵器更坚固耐用吗?使用这种铁打造出的东西,绝对的坚固耐用!” “这行吗?”上官文君有些怀疑。 “可以的!”劝肯定的说:“这种铁不是一般的铁,我都让人打听过了,这东西叫精铁,它是由普通的矿石经过反复的淬火锻造铸成,坚固无比。如果用这种精铁来打造铁器,相信打造出的武器肯定是坚韧耐用。” 劝看来之前是已经做好了背书,将这种精铁的制造方法,讲述的非常详细。 田秀看着这种名叫精铁的东西陷入沉思。 不知道这东西和张骞带回来的精钢,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如果是的话,将这种精铁掺入到铁矿石里,是不是打造出的兵器就能坚韧无比? 田秀当即许诺道:“劝,如果这东西能用来制造武器,我给你记一大功!” 劝感激的行礼:“谢过丞相!” 从劝这里出来,田秀马不停蹄的带着精铁前往何老汉那里。 一到场,田秀就将手中的精铁交给他过目。 何老汉接过去,看了一会儿后就认了出来:“这是精铁?” 田秀点点头。 何老汉霎时间明了田秀的意思,但用遗憾的口吻说:“精铁一块都要反复的断打锤炼,如果想用这种东西批量的制造刀剑的话,工程太大根本不切实际。” 田秀摇摇头说道:“您怎么忘了我之前教您的?把这种精铁掺入刀剑中,可以使刀剑更加具有柔韧性。” 何老汉眼前一亮:“这行吗?” 田秀心里也没底,只能说:“你们先试试看!” “好!” …… 第二日,田秀带着上官文君再来何老汉这里。 一进门,何老汉就捧着一把弯刀来到他的面前。 刀的样式很新颖,有些像塞外匈奴使用的那种马刀。 不过这种刀上被开了血槽,刀的长度也更长,差不多有一尺二(0.45米)寻常的马路的长度大概只有一尺。 田秀把刀拿过去,刀相当轻盈,并不笨重。 何老汉从旁解释:“老朽经过了仔细研究认为,刀的爆发力要比剑更强,而且刀也便于骑兵使用,我国自胡服骑射后,骑手并不少,使用刀也许比剑更好。” 田秀听着何老汉的解释,依旧选择了试验一下这刀的威力。 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拿自己的湛卢去试,而是换了把普通的青铜剑。 这次是展执刀,田秀执剑。 两人连对数十招。 最后田秀卯足力气用剑迎空斩下,展举刀格挡,只听咔嚓一声。 田秀手上的剑断了。 看到这一幕,何老汉总算松了口气。 展也是看着手上的刀发出赞叹。 上官文君从后面走过来:“恭喜先生!” 田秀将那把刀拿过去,怎么看这把刀怎么爱不释手。 “太好了,我国这回有了这种精钢宝刀,必定能所向无敌!” 何老汉在旁边纠正:“这是使用精铁炼成的!” 田秀笑道:“这我知道!但我们不能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今后对外宣传,一定要说这种刀是用精铁铸成,万万不能说是使用精钢铸成!以免敌人领悟到锻刀的技术。” 在场的一众铁匠闻言,齐声应唯。 田秀又对何老汉吩咐:“即刻起,你们前往马服山,搬到那里去住。” “那我们的铁匠铺?”何老汉有点担心自己的家业该怎么办。 田秀大手一挥:“等你上了山,我让人给你在山上专门建一座作坊,今后你就是我赵国的御用铸剑师,你和你的这些徒弟们,一起替官府铸造所需刀剑!” “丞相,我们的人手可不太够!” 田秀道:“没事,山上还有我的肥皂厂,还有纸厂,以及许多产业。那里有大量的劳动力,你也可以从中选拔工人。” “多谢!”何老汉激动的行礼,从今天起,他家也算吃上皇粮了。 “不过从今以后,你们这些人可要留在山上,轻易不能下去。以免这项技术被敌人获取。”田秀又专门叮嘱了一句。 “老朽明白!” 田秀吩咐人赏了在场的众人每人十金,又单独给了何老汉三十金以感谢对方这些天的劳心劳力,然后才带人离开。 第498章 燕赵风云 精钢技术的突破,对赵国乃至整个战国,都是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情。 因为这意味着,赵国已经摆脱了青铜文明进入了一个更高端的时代。 赵国如今可以大量使用铁制武器取代原来的青铜器,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出大量的铜去做其他事情。 战国时期对铜的应用度,要远高于铁。 而赵国已经掌握精钢技术的消息,此时还处于绝密状态,整个赵国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田秀仅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韩乐,对赵王都处于隐瞒状态。 这可不是田秀不想把消息告知给赵王,而是在开会的时候,根本找不到赵王人。 据说赵王是微服出宫去体恤民情了,具体去哪里体恤,此处就不多赘述了。 反正震怒的太后韩乐表示,既然大王如此体恤百姓,就不要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了。 既然太后发了话,田秀自然也不好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和百姓鱼水同欢的赵王偃。 从宫中出来以后。 田秀去见了劝。 “这件事你干的不错!” 劝谦逊的说道:“都是丞相的功劳。” “哎,不要这么说。我曾经承诺过,如果此事成功,会给予你一笔重赏。现在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你可以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权力范围之内,都可以答应。” 丞相权利之类都可以答应? 劝心头一热。 谁不知道田秀权势滔天?如果自己要他封个君,只怕田秀也未必不会答应。 但相比起封君,劝觉得还是钱更香一点。 赵国不像秦齐那么富裕,就是封君的封地,除了平原君,田秀这种,大部分都是穷鬼,没几个钱能收。 所以思来想去,劝做了决定:“请丞相多赏赐在下一些钱财吧!” 一听对方只是求财,田秀讪笑道:“我以为你会趁机要我给你个爵位,也罢,那我就赏你点钱。本相赐你黄金500镒,钱十万。” 一镒金也就是二十金,五百镒金相当于一万金! 至于后面的十万钱,劝直接忽略了,相比起这一万金,十万钱只能算毛毛雨。 “老朽谢过丞相!”劝下拜道。 “起来!”田秀扶起劝,对他交代:“火药的事情,你上点心,我等你好消息,如果你把这事干成了,本相赏你二十万金!” 二十万金!我的乖乖! 劝被田秀的豪气镇住了。 “没问题!”劝当即保证:“老朽肯定给您把事情办妥了!” …… 燕国,蓟城。 王宫中。 武成后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色。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端着药碗侍奉在床边。 这年轻男子名叫张洪元,官拜御史,是武成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太后,您怎么也得喝点儿药啊?”张洪元捧着药碗,声嘶力竭的哀求道。 武成后摇摇头:“张卿,你不必费事了。朕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太后……”张洪元失声痛哭。 武成后吃力的抬起胳膊,擦了擦张洪元的眼泪,说道:“卿,别哭。人都有一死,就是圣贤也不能例外。朕行将驾崩,唯独对燕国放心不下。” 张洪元看着武成后,伸出手抓着她冰凉的手指:“太后有什么要交代洪元的,就说吧。” “卿可能也知道。燕国仇恨赵国,尤其是国中的公族,更是深恨赵国。朕在,他们不敢作祟。朕若死,只怕这些公族,必要裹挟大王与赵国开战!” 武成后说到此处,张洪元也是跟着点头。 燕国如今的处境的确不妙,燕王唤暗弱,根本就不是武成后这种能威压群臣的强主。 武成后一死,燕王唤铁定压不住国中公族。 而依照燕国的国力,跟赵国开战,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想着,张洪元开口道:“太后想让臣怎么做?” 武成后咳嗽了两声,道:“洪元,将渠当了多年的丞相,已经在朝中形成根基,大王暗弱必会沦为他手上的傀儡。他若是掌握大权,恐怕马上就要和赵国开战。” “他怎么敢?”将渠也是武成后一手提拔的,而且这几年他也一直在帮忙威压国内的主战派,张洪元实在不敢相信将渠会干出这种事。 “他一定会!”武成后呼呼直喘,一口气仿佛随时会提不上来,“他如果不支持与赵国的战争,公族一定会把他赶下台,将渠只要不傻,都会与国忠公族妥协,所以他上台,战争就是必然的事情。” “太后,那何不罢免将渠?” 张洪元这句话一开口,武成后就向他投了一个怪异的眼神。 这就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这么蠢的吗? “咳咳咳!”武成后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摇着头说:“将渠这个丞相已经当的很稳了,要是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倒是能把他的势力连根拔除,但现在想除掉他已经很难了。强行废了他的相位,燕国的局势会有失控的风险。” 张洪元本就是市井小厮出身,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也没机会成为武成后这种颜控的亲信。 听闻此言,他瞬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洪元只能求教武成后,希望对方教自己一个对付将渠的办法。 而张洪元这么急切,根本不是怕将渠主政后会和赵国打仗,燕赵打仗关他屁事。 他担心的是,将渠一旦主政,就会全面清算他。 要知道他张洪元这几年仗着太后亲信的身份,没少捞钱,武成后死了,将渠不清算他那才真有鬼。 武成后看着张洪元,说道:“唯一的办法,只有掌握军权。” “军权?”张洪元愣住了,难道太后这是想要自己去当将军? “对!”武成后肯定了张洪元心里的想法:“卿,你必须要掌握禁军的军权,只要禁军在手,将渠就奈何不得你。” “太后是想要臣调禁军诛灭将渠么?” “对!我死了以后,你迅速带领禁军包围王城,拿下将渠,将他的党羽诛灭,然后再写一封信给赵国,请赵国出兵相助,震慑国中公族,如此可保无虞。” 武成后说完了后,张洪元却陷入了沉思。 自己跟赵国并没什么交情,赵国凭什么出兵帮他? 万一赵国来了之后,直接不走了,那自己岂不引狼入室? “太后,这不行吧,臣跟赵国那边,没什么交情,人家凭什么帮咱们?” 武成后吃力的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封信:“卿,你收好这封信,等你控制住了蓟城局势,立即将这封信转交给赵国丞相田秀。朕和田君,是多年的朋友,他看在我的份上,会出兵帮你一把!” “这,这行吗?” 张洪元心里有点没底,田秀真会为了一点和武成后的交情就来帮他? “相信我!他看完信会来帮你。” 武成后笃定,自己这封信交到田秀手里,对方念在他们两人昔日的情分,不会对张洪元见死不救。 而且,张洪元倒了,将渠主政,燕赵两国必起战端,田秀不会看到两国开战,所以他一定会出兵相助。 张洪元半信半疑的把信收到袖子里,道:“太后,臣该怎么掌握军权?” 武成后道:“朕命你为虎贲大夫,统率虎贲军。” 《周礼·夏官·虎贲氏》:“虎贲氏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军旅、会同,亦如之。舍,则守王闲。王在国,则守王宫。国有大故,则守王门。大丧,亦如之。 虎贲军,指的也就是守卫王城的禁军。 张洪元却还有些担心:“太后,臣担心,臣恐怕不能掌握虎贲军……” “虎贲军原来的大夫何盛是朕一手提拔起来,你接管了虎贲军以后,可以让他当你的副手,他会辅佐你的。” 武成后算是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怕张洪元控制不了禁军,还特意给他安排好了副手辅佐。 “多谢太后周全!”张洪元激动的俯身下拜。 武成后摸着他的额头,对他说:“你切记将来要辅佐好大王,治理好燕国,万万不能与赵国开战!否则我们会有亡国之危。” “臣记下了!” 张洪元眼泛泪花,又对着武成后深深的一拜。 …… 邯郸。 “好你个田秀,简直欺人太甚!” 赵王的寝宫中,这位年轻的赵王,怒发冲冠,恨不得要吃人了。 卑鄙无耻的田秀,最近又上述了一条新的改革计划。 这一次的改革计划,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了。(赵王偃看过三国演义) 田秀新的改革计划,直接将朝中一多半的朝臣更换了一遍。 例如郭开的司寇府,除了郭开和少司寇赵洪斌外。 田秀将司寇府上下的官员统统换了一遍。 美其名曰是要置换新鲜血液,但在赵王偃眼里,这就是妥妥的党同伐异,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朝中。 赵王偃提出反对。 结果从右丞相楼昌到司农李进几乎所有人都不支持赵王。 甚至就连他的老师太傅虞卿,也持中立态度。 这让赵王偃很不爽! 他感觉这赵国上下,全是特么的逆臣! 照田秀这种搞法,用不了多久,他赵王偃,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要知道新提拔上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通过察举选上来的。 察举选出的都是年轻人,这些人大多是布衣出身,在朝中没什么根基。 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提拔他们上来的田秀。 这些人进入朝中后,会听他这个赵王的话,还是会听田秀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更让赵王偃不能忍的还在后面。 田秀直接把他的首席门客李斯,任命成了大司行。(五官之一相当于外交部长。) 而以往这个位置都是他的老师虞卿兼任。 田秀这已经是不演了,连自己老师的权都要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赵王偃震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田秀。 田秀这次给朝中大换血,是通过朝会表决通过的,除了虞卿、郭开中立,左右相、司农、宗伯,各大司马、将军、大夫、卿士都是赞成的。 就连他的母后韩乐,那个讨厌的老女人,也和田秀站在统一战线。 田秀这次能取得这么多人的支持,除了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外(提拔平民入朝赚取民心),更重要的一点。如今他的权势在朝中根本无人能及,他想下达什么政令,压根就没人会提出反对。 敢反对他的那些人,不是已经被杀了,就是被罢免了,剩下的那些朝臣不是明哲保身的、就是虚以委蛇的还有就是楼昌那种卖身投靠的。 “难道我赵国连一个忠臣都不剩了吗?” 赵王偃仰天长叹。 “大王,你还有臣呢。” 郭开在赵王偃身后应了一声。 赵王偃看着他:“贤卿,寡人正需要你为寡人分忧。” 郭开内心:你不会指望我去帮你硬刚田秀吧? “大王吩咐就是!” 郭开心里很苦,但还是得顺着赵王偃。 大不了他一块让自己对付田秀,自己设法推辞就是了。 “跟寡人出宫一趟吧,寡人要去找上次那位明月姑娘散散心,让他给寡人唱个曲子,抚平一下寡人受伤的心……” 郭开大松了一口气,“原来就这事儿啊!” “不然呢?难道咱们两个去跟田秀斗么?” 赵王偃已经有点怕田秀了。 这家伙的手段太高明了,篡位都不留贼名。 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是开会表决,想挑他的理你都挑不出来。 “好吧,臣这就带大王出去。不过大王,我们老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臣看不如把明月姑娘接进宫算了。” 赵王偃有些担心:“啊,接一个娼妇进宫这行吗?” 郭开瞬间计上心来:“大王,臣可以认下明月姑娘当妹妹,这样以后有人问起来,大王也可以交代。” 赵王偃想了想,本来还有点犹豫,但一想到自己宫里只有那个不省心的王后,随即说道:“好吧,那就依着卿的意思!寡人就不出宫了,贤卿去跟明月姑娘说一声,尽快把她送到宫里吧。” “唯!” “还有!这事情要偷偷的,不能让母后和丞相他们知道!”赵王偃生怕韩乐他们会知道这事儿,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让一个娼妇入宫,肯定罪行都要被臭骂一顿。 “臣会悄悄去做的。”郭开保证道。 第499章 燕宫干戈 燕国,蓟城。 王宫中。 武成后强拖病体叫来燕王唤,又唤来司徒杨修,司空武平,司寇符玄等人行托孤之事。 这次武成后叫来的,几乎都是自己提拔的亲信,丞相将渠的党羽则无一人在场。 众人到齐后,武成后当着群臣的面宣布御史张洪元加封大将军兼领虎贲中尉统率王城禁军,又令杨修,武平,符玄等人为辅政大臣,共同辅佐燕王。 交代完毕一阵轻风从殿中拂过,宫灯摇曳。一抹烛光随风而逝,似武成后的生命之光,悄然熄灭。这位统治燕国近十载,权倾朝野的燕国太后,终于香消玉殒。 宫墙之内,哀鸿遍野。宫人们跪倒一片,哭声震天。那哭声,如秋风扫落叶,悲凉而凄切。 风,依旧在吹。宫灯已灭,燕国的天仿佛也塌了下来。 张洪元这个刚刚上任的大将军,哭得像个孩子般。 燕王唤抹了抹泪看着身边的张洪元,道:“张御史,不大将军,寡人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张洪元只顾痛哭,根本没听到燕王唤的话。 倒是杨修清醒,上前提醒:“大王,应该速命大将军调禁军入宫护驾,而后昭告天下太后驾崩的消息。” 杨修不愧是受武成后所看重的,其的确比张洪元聪明。 武成后驾崩,又不安排将渠等人主政,若将渠知太后已死,必生反心。那时局面可能会失控。 只有先控制住禁军,然后再给太后发丧,如此方能震慑宵小。 面对杨修的提议,张洪元抹了抹泪,哀声道:“杨司徒,我心乱如麻,已不能主事,就全按照您说的办吧!” 杨修拱手应道:“唯。” 随后,张洪元拿出武成后临崩前交给他的符节,又请燕王起草了诏书,然后将虎符、诏书一同交给杨修、武平二人,请二人持节前往城外禁军,调何盛入宫护驾。 二人出发后不久,行踪就被一双眼睛查获。 这双眼睛迅速隐伏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转眼,将渠府上。 将渠听完手下汇报后,大惊。 “什么?如此说来,是太后可能已崩?” 下人回复:“奴亲耳听得宫中曾传来哭嚎声,想必不会有假。” 将渠在房中踱起步。 武成后驾崩,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不安排自己入宫见驾,反而召了杨修几人入宫。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将渠停下步子,喃喃自语。 一旁的谋士吴名士凑了上来,沉声道:“丞相,太后驾崩,又诏杨修等人入宫,恐怕啥对您不利。别人不提,张洪元那个小人昼夜侍奉在太后身边,此獠与您又不睦,您要早做决断,以免大祸临头啊!” 将渠点点头,随即转过身问:“先生以为本相该如何做?” 吴名士道:“丞相,方才探子来报说杨修、武平二人乘车出宫而去,二人此时出宫,必定是想要去控制禁军,您万万不能让他们得手!一旦张洪元等人控制住了禁军,我等休矣!” 将渠面露为难之色,他跪坐回到垫子上,叹道:“禁军大夫何盛是太后一手提拔的亲信,只怕我招呼不动他。” 虽然说将渠在朝野的势力都很大,但武成后为了打压他,始终没给过将渠兵权。 这就让将渠很难受,比如遇到现在这种局面,他在军中居然无兵可调。 吴名士跟着跪坐到将渠身边,道:“丞相,其实您想得禁之兵权并不困难。” “哦?” 吴名士凑到将渠身边,低声道:“丞相,太傅剧辛,可是当过多年的大将军,威望颇高啊!” 将渠恍然。 剧辛算是五朝老臣了,对方在上次蓟城宫变,出了很大力气,后来受封大将军。 不过武成后在几年后就借口罢免了剧辛的大将军,改任他为太傅。 太傅位列三公,却无实权,这一手属于明升暗降。 剧辛被罢免后就终日赋闲在家,很少露头。 吴名士不提醒,将渠几乎都忘记了剧辛。 “嗯,剧辛倒的确是个可用之人!若是能把他争取过来,本相未尝不能得到禁军支持。” “只是剧辛已经在家赋闲多年,与世无争,本相凭什么要他出山相助?” 吴名士笑道:“此事容易,无非是威逼利诱尔!” 将渠当即起身:“速速备车,我要去见太傅!” 太傅剧辛府。 将渠见到了剧辛。 多年不见,剧辛的须发早已花白,但脸上却并没多少褶皱,精神头也是十足,并没有老人的那种老态。 见此,将渠大大松了一口气。 剧辛要是已经老的不成样子,那自己想请他出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太傅近来一切可好?”将渠一见面就拱手问安。 剧辛摆摆手:“老朽身体尚可,不知丞相此来有何贵干?”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将渠和剧辛平日来往并不多,对方突然来访,剧辛知道将渠必定是有所求。 将渠开门见山:“太傅,本相欲请您出山相助。” 剧辛一怔。 将渠继续说道:“太傅可知,太后已崩。” “哦?”剧辛大惊:“竟有此等事情?” 将渠点点头,接着说道:“太后驾崩如此重要的事情,御史张洪元等人却隐瞒不报,秘不发丧,而且据我所知,他和他的党羽还派人出城去了城防军大营,似乎是想控制禁军图谋不轨。” “他怎么敢?”剧辛怒了。 这几年剧辛虽然是赋闲在家,但也听说过一些朝廷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这个张洪元,一个市井小厮,本来没什么本事,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得到了太后垂青,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宠臣。 这个张洪元得宠后,仗着自己是太后的近臣,时常为非作歹,搞得朝廷上下对他怨声载道。 剧辛早就对此人心生不满,如今听得将渠一说,更是大怒。 将渠见剧辛大怒,心中大喜,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张洪元是个什么德行,太傅应该有所耳闻。此贼要不是爬上太后风床,安有今日地位?似这等奸徒,若是掌握朝政大权,大燕还能好吗?” 说到此处,将渠泣不成声:“我都不敢想,今后我们大燕会变成什么样子。” 剧辛看着将渠,心中有所触动,但还未下决心。 将渠擦了把眼泪,给剧辛下了把猛药:“太傅,张洪元一旦主政,我燕国朝局必暗无天日。” “您是昭王老臣,难道就不想看着我燕国再次伟大?” 燕国再次伟大?剧辛皱了皱眉头,好小众的词汇。 不过这话却深得其心,剧辛是亲眼见证过昭王时期的强大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燕国可以“再次伟大”。 “老朽应该怎么做呢?”剧辛终于按耐不住了。 将渠见状,赶忙说道:“太傅在军中多年,我燕军上下不少人都是您一手提拔,若您振臂一呼,必能让禁军倒戈。若本相得禁军相助,必能诛灭张洪元等逆臣,让我燕国再次伟大!” “你的意思是让老朽帮你?”剧辛问道。 “不,您是在帮燕国!如今燕国这种局面,只有我和太傅才可以挽救,今后我与太傅一文一武,共同振兴燕国!” 将渠直接给剧辛画了个大饼。 剧辛心说:老朽一把年纪了,还会吃你这种饼? 将渠又接着说道:“太傅,此事若能成功,你我皆有再造社稷之功,那时我必上奏燕王,为太傅皆裂土封侯!” 裂土封侯,这句话触动了剧辛。 剧辛本人其实已经对名禄没有多少追求,可他还有子孙。 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日后依旧能在燕国政坛上闪耀,剧辛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将渠一把。 “事成之后,我要封三百里地!” 剧辛开出了自己的筹码。 其实两人之前说的什么让燕国再次伟大,都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 谁不知道双方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去反对张洪元。 既然是为了利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时候不开口,以后就很难有开口机会了。 将渠一口答应:“没问题,事成以后我会上奏燕王,用我大燕最好的土地封给太傅。” 剧辛当即从坐席上起身:“好,丞相,待我去宽衣!” 须臾,剧辛换上当大将军时穿的盔甲。 盔甲一上身,剧辛好似年轻了许多,就连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剧辛乘着自家存放的战车载着将渠往城外而去。 来到城防军大营。 守门的士兵见是剧辛,立即开门叫他放了进来。 进入到大营内部,剧辛吩咐点将。 众将到齐后,剧辛才发现,虎贲军都不见了踪影,剩下的是各营的普通将士。 虎贲军属于城防军中战力最强的一部,也是直接归燕王领导的禁军。 禁军居然已经被调走,这让将渠瞬间有点慌神。 “太傅,禁军恐怕已经入城了,我们怎么办?” 剧辛斜眼看了将渠一眼,摸着自己鼻子下的一撮小胡须,淡淡的说道:“丞相休慌!虎贲虽说都已经被调走,其余各营将士尚在,我们仍有一战之力。” 说罢,剧辛吩咐城防军大营中剩余将士,集结起来随自己入城。 何盛留下的几名亲信试图阻止,皆被剧辛所斩。 随后,剧辛和将渠骑着马,带着城防军其他各部入城。 王宫中。 张洪元还正跟杨修几人商量怎么把将渠骗来杀掉,就听何盛慌慌张张来报:“各位大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太傅剧辛和丞相将渠,他们两人反了!” “什么!”张洪元几人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杨修最先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何盛结结巴巴的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手下说,剧辛到城防军大营杀了我留守在那的亲信,然后领着其余人杀进城了。” 大殿中的众人闻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剧辛这老家伙居然直接领兵入城,这是准备明着谋反? 杨修急忙下令:“何将军,速速让你的人去把守宫城各处险要,关闭宫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宫。” “唯!” 何盛慌慌张张的下去布防。 杨修对张洪元说道:“大将军,剧辛突然领兵进城,其必定是受了将渠挑唆,我等要早做打算。” 张洪元早已被吓得全身发抖,他抓着杨修的手臂,问道:“杨司徒,本将该怎么做?” 杨修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符玄站出来说道:“各位莫慌!将渠虽然联合了剧辛,但是城防军中最精锐的力量都在我们手里,而且我们还有这座坚固的宫城,根本没必要怕他们!” “燕王也还在宫中,只要我们请大王下诏,宣布将渠等人为叛党,叛军必不战而自溃矣!” “恐怕没这么容易!”武平摇着头说:“剧辛在军中威望颇高,他如果说我们挟持了大王,他们是来捉拿我们的,你觉得城防军那些丘八,会听谁的话?” “那武司空想怎么做?” 武平沉声道:“36计走为上,我看我们应该趁着叛军还没杀来,尽快挟持大王出城逃去下都,而后发勤王诏书,请燕国各地司马、大夫前来勤王平判。” “什么屁主意?”符玄摇头道:“我们万一在半路被人家追上怎么办?而且你知不知道剧辛在下都当过好几年的将军,那里简直就是他的老窝,我们跑去那里纯粹就是自投罗网。我看还是坚守才是上策!” 几人争执不下之际,剧辛军已经包围王城。 剧辛军大约有一万出头,虎贲禁卫则只有三千人。 不过这3000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身上着了铁甲。 反观剧辛军这边,大部分人连皮甲都没有。 这也是何盛为何只带着3000人就敢入宫护驾的原因。 他手上这3000人真打起来,能敌两万人!前提是对方没甲。 此时,剧辛已经骑着马来到城下。 “城上的虎贲禁卫们听着,我是太傅剧辛,张洪元挟持大王谋逆,你们这些人可不要自误,快快打开城门,让我入宫!” 何盛对下面淬了一口唾沫:“剧辛汝这匹夫,居然趁我不在,煽动城防军谋逆,下面的弟兄听着快快拿下老匹夫!” 这一段可能有人觉得奇怪,何盛为啥不把全部人带走?要在城防军中留下一部分人。 答案很简单,他带走的都是精锐,剩下的这些在他眼里都是乌合之众,没啥战斗力,带去了也没什么用。 而且何盛、张洪元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想到,剧辛会帮助将渠。 如果知道剧辛会反水,那毫无疑问何盛肯定会在临走的时候带走全部人马。 但没有假如,事情已经发生,如今就看两方人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500章 太傅失信 剧辛军包围宫城以后,两方人在宫城下打了一番口水仗,结果是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 将渠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太傅,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攻打王宫解救大王吧!” 剧辛白了将渠一眼。 要说这小子搞政治的确是把好手,但要说起打仗,估计比赵括也强不了多少。 燕国当年因为曾经遭齐国所灭,复国以后,燕人不断加高、加厚蓟都的城墙,因此蓟城的城墙修的一直相当高大。 后来到了武成王当政,武成王畏惧齐赵两国,担心遭到他们侵犯,又下令在王宫外围修建了一座厚厚的宫墙。 王城的宫墙高达一丈七(近五米),厚一丈五,宫中常年屯有足以一万大军使用一月的粮食。 如果在王宫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用一万人突袭的确有可能打下王城。 然而,此时宫城已经戒严,宫中还有三千甲士守备,反观他们这边只有一万多无甲的勇士,这仗怎么打? 贸然强攻王城,简直就是找死。 将渠见剧辛面色不善,也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急忙拱手询问:“太傅,本相哪里说的不对吗?” 剧辛闻言,摇头道:“丞相,攻守双方的兵力通常要达到1比5,才能进攻。在兵力上我们处于弱势,强攻只有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将渠急了。 如果他们要是不能尽快拿下王宫,燕国其他各地的驻军收到消息,赶来勤王那可就糟了。 所以说他们是打着勤王的旗号,但别忘了燕王还在宫里! 勤王军来了,会把谁当反贼,简直不用猜。 剧辛想了想说道:“丞相,请你先用相印去城中武库,取一批装备。” 将渠点点头:“好,我马上让手下去办。” 剧辛又接着吩咐:“对了,丞相再分出一些人,去一趟司马府。” “去司马府干什么?”将渠完全搞不懂剧辛这老家伙想干什么? 莫非是找司马来跟他们一起谋反吗? “丞相!”剧辛对将渠很失望,这货到了关键时候也是个草包,但大敌当前,他也只得好言道:“你去司马府把虎贲禁卫的花名册取来,这些虎贲卫的亲眷,大都在城中。只要有了花名册就能挨个抓人。” 将渠懂了,剧辛这老家伙是准备抓人质来威胁宫里那些禁军,好动摇他们的军心。 “此事容易,本相亲自去做!此处就先交给老将军了!” 将渠觉得去抓人这事还得自己去,不然万一手下人磨磨蹭蹭,只会平添出乱子。 “慢走!”剧辛冲将渠抱拳。 对方抬手还礼,然后带着一队士兵离去。 此时的宫城中。 何盛亲眼看到将渠带了将近1\/3的士兵离开,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但何盛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战机。 他立即来到宫中求见张洪元等人。 何盛抱拳说道: “大将军,各位大人,末将有个提议。叛军此时立足未稳,而且兵士大都无甲,若是我们此时带兵杀出宫去,必能将叛军一股杀溃。” 闻听此言,不待其他几人说话,就听张洪元厉声斥责:“贸然打开宫门,叛军杀将进来怎么办?” 司空武平也跟着说:“叛军兵力是我军数倍,我们万万不可冲动!” 何盛道:“末将刚才观察过,叛军撤走了一部分,外面现在大约只有7000人,我们有3000甲士攻击7000人,胜算是极大的。” 尽管何盛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但张洪元坚持不准他带兵出战。 杨修倒是个明白人想搏一搏,可拗不过其他三人的意见只好作罢。 见实在无法说服几人,何盛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去。 何盛离开后,张洪元又和其他几人商量起该怎么打退叛军,结果几人意见不一。 杨修主张听何盛的搏一把。 武平则主张和将渠和平谈判。 符玄则主张坚守待变以观战局。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几人意见始终不能如一,这让张洪元这个大将军极为苦恼,不知该听谁的。 宫中的几人还没商量出结果的时候,将渠的手下吴名士已经回来了。 对方从武库中取来一批盔甲,还有许多军械。 霎时之间叛军一多半都换上了盔甲。 这消息传到宫中以后,张洪元几人方寸大乱。 张洪元竟直接伏在武成后的尸体上痛哭,求她给自己想个办法。 对此,其余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杨修上前拉起张洪元,告知对方太后已经驾崩,他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张洪元这才不哭了又和几人商量起办法。 这次几人终于商量出了主意。 由武平和符玄去燕王的寝宫,将燕王唤请出,然后让燕王站在宫城上,尝试说服叛军投降。 谁知,这燕王唤实在是草包,听说将渠联合剧辛谋反,他居然缩在宫里不敢出来。 无论符玄几个人站在外面怎么请,燕王唤就是不敢出门。 最后符玄几人实在没辙,只好安排了几个寺人,强行把燕王从寝宫里拽了出来。 燕王出来了以后,又哭又闹,哭喊着要母后。 符玄几人好言安抚了一阵,燕王这才稍稍冷静。 但一听几个人居然要他去招降叛军,燕王唤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最后的结果是,符玄、武平两人连哄带骗,才终于把已经腿软的燕王唤带上城墙。 燕王唤站上了城墙以后,符玄在旁边教他,具体该怎么说。 然而燕王唤看着城下乌泱泱的叛军,竟吓得说不出来话。 反倒是在身旁二人的不断催促下,燕王直接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嚎啕大哭。 这下,城下的叛军沸腾了。 剧辛趁机指着城上,说是张洪元他们挟持燕王,恐吓幼主。 宫墙上这些禁卫,见自家燕王被吓得嚎啕大哭,也对剧辛的话信了三分。 一时间,宫中守军士气大跌。 符玄二人则慌忙把燕王请了回去。 张洪元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又气又急,大骂符玄、武平办事不力。 于是张洪元亲自出面,准备带着燕王再次登上宫墙。 燕王跟张洪元还是有些感情的。 张洪元跟在武成后身边时,没少跟燕王接触,他都是把燕王当孩子哄。 所以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 燕王之前派使者去找田秀,实际上也是张洪元在背后挑唆的。 因此,张洪元一出面,燕王就安定许多,终于是有勇气去直面叛军了。 燕王在张洪元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宫墙。 正当他鼓起勇气要说话的时候,就听到宫墙下传来一片哭声。 只见远处,将渠赶着一批男男女女来到宫墙下。 宫墙上的虎贲禁卫一看瞬间方寸大乱。 “我看到了我的妻子,还有老父亲。” “我的妻女也在下面。” “我也看到了我的父母双亲,还有我的叔伯长辈。” “……” 眼看宫墙上肉眼可见的骚乱起来,将渠大喜。 将渠派了一个嗓门大的门客到宫门前大喊:“丞相和太傅此次起兵勤王只为讨伐张洪元,余者不论。若是禁军兄弟们能擒下张洪元,还可为朝廷立功。” 听到这话,张洪元直接气的爆了粗口:“我去你m的,你们才是叛军!” 燕王被这场面一下又开始嚎啕大哭。 受到燕王的感染,其余的将士们看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被挟持,也跟着拗哭不止。 一时之间宫墙之上哭声一片。 将渠趁机对剧辛说道:“太傅,我看时机已到,可以攻击王宫了!” 剧辛摇摇头:“古语有云,哀兵必胜,我们此时进攻,守军慌乱之下可能会孤注一掷和我们以死相拼。” “那太傅的意思是?” 剧辛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要好好想想。 将渠突然觉得,剧辛这老阴逼以前不会是故意装孙子吧? 一瞬间,将渠后背发凉。 剧辛要真的一直在装孙子,那自己可悬了! 事情要是成功,剧辛来个翻脸不认人,将自己也杀了怎么办? 将渠担忧间,剧辛说话了:“丞相,老朽已想出办法。” “请太傅赐教!” “那群家眷里面有没有张洪元的亲眷?“” 将渠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说道:“有,张洪元这小子好色,年纪轻轻就娶了十几个小妾,我去他府上抓人的时候,有些听到风声跑了,有些没有。” “好!”剧辛抚须大喜。 “请丞相马上去把张洪元的家眷捉来,要他们劝降!” 将渠直竖大拇指:“太傅高啊!我们如此做,张洪元必定方寸大乱。” 剧辛骑在马上,闭起眼睛养神并不答话。 将渠亦不再多言,马上指挥人去抓人。 须臾,宫墙下就出现几个漂亮的妇人。 张洪元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小妾。 见到自己的几个爱妾被抓,张洪元的心也跟着乱了。 那几个妇人在宫墙下哭哭啼啼,哀求让张洪元快些归降。 张洪元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身子靠着城哚,失声痛哭。 杨修上来安慰。 张洪元却一把推开他:“下面被抓的又不是你的爱妾,你当然不伤心。” 杨修被怼的说不出来话。 见时机差不多了,将渠派人入宫,当面向张洪元劝降。 张洪元不能决。 杨修对他说:“大将军,如今这种局面,投降死路一条,趁燕王还在我们手里拼死一搏或有机会!若是能趁乱逃出宫去,我们还可投奔他国,以求兵复国!” 张洪元看着杨修,刚要开口,武平就说:“不可不可,被将渠他们一折腾,咱们早已军心溃泄,哪还有什么可战之力?” 杨修把目光看向旁边侍立的何盛,意思是让对方出来说句话。 何盛却苦笑着说:“若是在刚才让我杀出宫去冒险一搏或有机会杀退叛军。但此时叛军已经装配好了铠甲,手上还有人质,我们已经没有一搏的机会了。” 张洪元闻言,当场两眼一昏晕死过去。 杨修几人一顿掐人中才把他弄醒。 张洪元再次醒来以后,看着面前的几人,悠悠的说道:“我心意已决,开宫投降!” 杨修苦劝道:“大将军不可啊!要是咱们投降了,将渠必不肯饶过我们?那是只怕我们满门都要被灭。” 张洪元又犹豫起来。 武平主动说:“我亲自下去和将渠他们谈谈,一定给大将军给咱们争取一个满意的结果。” 张洪元点点头。 武平坐着一个吊篮从宫墙下滑了下去。 见到将渠后,武平说明来意。 将渠当即保证:“张洪元只要能打开宫门投降,本相可以对他既往不咎,只是剥夺他的爵位官职。而对你们,只罚俸一年,你看如何?” 武平闻听此言大喜,只要能保住身家性命罚一年俸禄算得了什么? 可他还有点不放心:“丞相,并非是在下不相信你,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将渠刚要说话,就见后面的剧辛打马上前。 剧辛骑在马上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东方:“我太傅剧辛,以辽水为誓,你等只要愿意投降,所有人一概不杀,从轻发落!” 武平显然没看过三国,不然他是断断不会信这种鬼话的。 重新回到宫墙上,武平喜笑颜开,将剧辛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杨修一听当即不干了:“大将军不可啊!你没看过田秀写的那部话本吗?在那部话本里面有个叫司马懿的权臣就是这么骗的曹爽,您可不能再上当了!” 张洪元其实也看过田秀写的那部《三国演义》。 但是呢,他抱有侥幸心理。 张洪元觉得,司马懿毕竟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现实中谁会那么无耻? 搞政治的不都是投降输一半吗? 他还真不相信将渠、剧辛两个人会坏了规矩。 于是,张洪元不顾杨修劝阻,执意开宫投降。 杨修听罢,对身旁的武平、符玄说:“咱们要因为大将军这个愚蠢的决定,肝脑涂地了。” 这番话在当时,并没有几人相信。 因为张洪元打开宫门投降以后,在他把自己的印玺还有武成后交给他的兵符都交出以后,将渠的确不曾为难他。 反而是好言安慰了他一顿后,让他自己带着娇妻美妾回家了。 张洪元欢天喜地的感谢将渠,又称赞替他做保的剧辛。 控制住局势以后,将渠再次找到剧辛:“太傅,我们真的就这样放过张洪元?” 剧辛冷冷的说了句:“丞相,慈不掌兵,今日放了张洪元,难保他今后会不会搅出什么风浪。” 将渠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放张洪元,只不过剧辛有兵权,他才不得不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这下有了剧辛的话,将渠马上派了一队人去抄了张洪元的家。 张洪元正跟自己的几个娇妻美妾坐在一起享用肉汤。 这个时候大批的甲士冲进了他家的大堂。 张洪元看到这一幕人傻了。 就听带头的一名甲士对他说道:“张洪元挟王谋反,其罪当诛,奉太傅命,灭其全族!” 张洪元闻言,手上的肉汤瞬间洒了一地,大呼:“太傅何故失信!”(此处有配图) 第501章 自己的路 燕国内乱的消息,被传到了赵国。 田秀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感到意外。 武成后驾崩燕国必有内乱,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这场那种的过程,听的田秀唏嘘不已。 大将军张洪元在占据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居然惨败收场。 不仅是满门被灭,听说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几个幼子,也被一并斩杀。 而且,跟随张洪元辅政的几个大臣,杨修,武平,符玄,何盛四人也惨遭灭族。 将渠更是趁这个机会,大肆在朝堂上党同伐异铲除异己。 相较于田秀的温水煮青蛙,将渠的手段就要残忍的多,他的政敌不是被灭族,就是全家被流放辽东。 一时之间,整个燕国上下都被杀的人心惶惶。 而帮助他政变的剧辛,也得到了回报。 将渠兑现了承诺,将剧辛封为安定君,蓟城以南三百里的土地都被封给了剧辛作为封地。 剧辛一跃成为了燕国境内最大的封君。 将渠则趁着剧辛前往封地就封的时候,铲除了自己在朝堂上的敌对势力又团结了蓟京城中最有名望的三家士族。并与这三家联手,共同稳定了蓟京局势。 至此,燕国朝堂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剧辛在外,而将渠主内。 二人互相依赖,又相互制衡。 “夫君,你说将渠和剧辛他们俩究竟谁更厉害?”孟赢伏在田秀膝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田秀将手中的密信折好,压在了桌上的一摞信函下面,说道:“两人是合作关系,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傅,很难说他们谁更厉害。如果硬要说他们两个谁之间谁更强一些,那毫无疑问肯定是太傅剧辛!” “为什么?”孟赢从田秀膝上起来,惊讶的问道。 田秀摇着头说:“道理很简单,剧辛手里掌握着燕国最富饶的300里疆土,而且还有兵。他能当太傅,是因为他只想做太傅!” 孟赢又接着问:“夫君,那这两个人会打起来吗?” 田秀摇摇头,笃定的说:“不会?” “为什么?” 田秀说道:“你忘了我说的,剧辛能当太傅是因为他只想当太傅!将渠只要不是傻瓜,没道理会去惹他。将渠不惹他,两人自然能相安无事!” 孟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对政治本来也没多大兴趣,刚才也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田秀对孟赢吩咐道:“阿赢,你去帮我把毛遂、李斯还有尉缭他们都请来。” “好的!”孟赢起身,拉开房门出去。 毛遂、李斯二人正在房间里面讨论事情,听到田秀召唤,二话不说的就去了。 孟赢通知完这俩人又去找尉缭。 她隔着房门敲了敲,里面没人应。 孟赢推开门进去,就见尉缭坐在床上玩着幻方。 “小尉缭!”孟赢从后面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尉缭极为不满的从床上坐起来:“夫人!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小尉缭,我都14了!已经是大人了。” 照实说,尉缭确实已经不小了,虽然才14,但个子已经一米七八差不多是成人了。 孟赢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已经高了一头的男人,忍不住笑道:“小尉缭,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一天是小尉缭,你这辈子都是小尉缭。” 尉缭:“……” “夫人,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师父找我?”尉缭偷偷把幻方塞到枕头下面,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对,你师父找你过去商量事情。” “好的,我马上去!” 尉缭穿上鞋,飞快地从房间出去。 孟赢则个是看到了他藏在枕头下面的幻方,拿出幻方,孟赢按照田秀教的公式,转了几下将幻方复原。 然后,孟赢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她偷偷扣下了幻方上几个木格,然后颠倒次序,重新装了回去,接着又把幻方放回了枕头下面。 田秀的书房。 众人围坐在一起。 田秀将那封密信拿出来放在地上,说道:“说说吧,各位怎么看待燕国这事?” 信被送来后,毛遂、李斯就已经看过了,所以二人并没拿起来查看。 尉缭是最后到的,不知信上的内容,因此拿起信查看了一遍。 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后,尉缭面露轻快之色。 田秀看着他说道:“缭,你有什么想说的?” 尉缭看着田秀说道:“师父,徒儿要恭喜您。” “何喜之有?” 尉缭目光炯炯,道:“师父,燕国颓废至此居然还起内乱,此乃亡国之兆也!徒儿断言,最多不出十年,燕国必亡国矣!” 田秀听出这小子的意思了,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出兵攻打燕国?” 尉缭呵呵一笑,道:“师父,燕国是条养不熟的狗。经历这场内乱后,燕国内部会伸出许多动乱,将渠、剧辛二人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必然会发动对外战争,以此转移国内矛盾。而燕国会报复的目标,不是我们就是齐国,既然明知如此,我们还不如趁他们两个没坐稳屁股,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出兵灭了燕国!” 田秀对这番话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李斯:“先生,你的意思呢?” 李斯还在深思,面对田秀的询问,这才回过神来,拱手回道:“丞相,臣以为,我们不能贸然对燕国下手。” “此话怎讲?” 李斯缓缓说道:“首先我们讨伐燕国,师出无名。燕国无论怎么内乱都是人家的内政,我们兴兵讨伐,摆明是趁火打劫!兴此无名之师,我国必遭天下人口诛笔伐。列国也会趁机出兵干涉,臣恐我国会重蹈当年齐宣王灭燕的覆辙。” 这番话正和田秀的心意,赵国不是没实力灭燕,而是没有实机。当今天下的格局非常微妙,任何一国贸然出手都会打破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天下的局势会瞬间失控。 赵国可不是秦楚那种大国,能扛得住诸侯围攻。 田秀开口道:“先生之言甚合我意,欲讨伐燕国,我们不仅要师出有名,还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毛遂突然说道:“时机也许就快来了。” “此话怎讲?” 一时间房中几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毛遂。 毛遂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竹简交给田秀,道:“这是我安排在楚王身边的人,通过秘密途径传回来的。” 田秀接过竹简,抹掉了外面的一层蜡封,将竹简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后,霎时间眉头紧锁,道:“楚国和秦国要对魏国下手了?”说着竹简被传到了其余两人手里。 毛遂点点头:“秦楚结盟,本就是为了抗衡三晋,他们想对魏国出手,这并不意外。” 魏国近几年来动静搞得可是不小,周围的邻居被他打了个遍。与之相应的魏国的版图也跟着急速扩张,中原周围的膏腴之地基本都已经落到魏国手里了。 尤其是前两年,魏国还从楚国手里吃下了陈蔡,其实力简直比文侯实习还要强上一筹。 那时候秦、楚、赵、齐都因为各种原因,无力对魏国出手。 而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各国都已经恢复了实力。 如今缓过气的秦楚,肯定要报复这个上窜下跳的魏国。 “这倒是个机会!” 田秀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个时机!对燕国出手的时机。 秦楚要对付魏国,肯定不单单只会依靠他们两国的力量。 齐国、赵国、韩国肯定都会被拉着下水。 即便是不把赵韩齐拉下水,秦国也会来派人游说三国保持中立。 赵国则可以趁这个机会跟秦楚坐地起价,拿燕国做筹码,以交换秦楚不干涉赵国伐燕。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了!”田秀如此对面前的三人说道。 尉缭离开以后回到自己房间。 他熟练的从枕头下面摸出自己的幻方,然后转了起来。 尉缭其实也会那个公式,只是他自己想琢磨出一套别的办法将幻方的六个面对齐。 然而尉缭转了半天,却发现始终有几个花色对不上。 “怎么会这样?”尉缭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只好用田秀教他的公式解,居然还是不信。 尉缭这一波任我行吃火锅,人麻了! “不可能啊!没道理啊!不科学啊!” 尉缭越转,越对自己的智商感到怀疑。 终于,他反应过来了。 特么的,肯定是孟赢那女人趁自己刚才不在,对自己的幻方做了手脚! 尉缭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孟赢是师父的女人,她整了自己,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哎!”尉缭看着手上被做过手脚的幻方,又看向田秀的房间,不禁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田秀来到宫里,他要跟韩乐汇报一下燕国政变的消息。 这么大的消息,韩乐这个太后总不能不知情。 汇报完了以后,帘子后面的韩乐没太大反应。 对她而言,只要燕国不出兵打赵国,他们内部爱怎么乱怎么乱吧!韩乐压根儿不想理。 “太后!”田秀这时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小锦盒。 韩乐好奇的看着他:“这是何物?” 田秀取出盒子里的幻方:“此物名曰幻方,是臣让人造的,太后拿去,权当解闷。” 韩乐让人接过幻方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然后问田秀该怎么玩。 田秀拿过去演练了一下玩法,韩乐学得很快,在没公式的情况下,硬是转过去了三个面! 不过第四个面,她就始终转不好了。 “爱卿,怎么朕就不能像你说的把六个面都转成一样呢?”韩乐抬起头看向帘子外面站着的田秀。 “太后,你先这样转然后……”田秀隔空比划了半天,发现韩乐似乎听不懂。 韩乐说道:“你上来!教我玩!” 田秀走上就掀开帘子进去,刚一靠近就闻到了韩乐身上有股香味,这是一种很怪的香味,像是体香混合了胭脂的那种味道,赵媛她们身上就没有。 太后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 田秀不禁在心里产生疑惑。 韩乐看着他,奇怪的歪了歪头:“卿,你怎么了?” 田秀若无其事的低下头,道:“太后,让臣来教您怎么玩,转这个东西是有技巧的……” 韩乐按照田秀教的公式开始转,但怎么转始终有几个花色不对。 田秀起初以为是韩乐不得要领,于是亲自上手,手把手的教她转幻方。 平时在家,田秀也是这样教自己几个女人的,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田秀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刚碰到韩乐,对方的手就像触电似的晃了一下,但她并没挣脱而是任由田秀抓着她的手。 旁边的几个宫人见了,大惊失色。 其中一个年长的宫女想开口,韩乐直接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那人吓得低下头。 韩乐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几个人不敢违抗,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田秀全然没觉察到,房间里只剩他们俩人了。 这时,田秀还在抓着韩乐的手,卖力的转着幻方。 然而无论他怎么转,始终有几个色对不上。 “怎么会这样?”田秀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公式的时候。 韩乐却说道:“卿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田秀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居然特么的用手抱着韩乐的细腰。 瞬间田秀冷汗直流,下意识的想要下跪请罪。 但见韩乐脸上没有什么不悦,田秀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若无其事的抱着她继续研究幻方。 “太后啊!你的生活是不是挺闷的?挺无趣的?” 田秀转着幻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韩乐变得大胆了许多,居然跟田秀敞开心扉的聊了起来。 其实她也挺想有个倾诉的对象。 她的年纪其实并不大,不过三十出头,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年纪正是内心寂寞的时候。 但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很难找到朋友,特别是那种能一诉衷肠的朋友。 而田秀,似乎是唯一能让她吐露心声的人。 他有身份,自己不讨厌,两人还聊得来。 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韩乐一下就说个没完,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压抑,对生活的不满,统统倾诉了出来。 田秀到后面已经不玩幻方了,而是耐心的听韩乐倾诉。 他很少说话,基本都是在扮演一个倾听者。 “太后,我听得出来,这几年其实您过得挺不容易的。” “是啊!我记得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还是你出现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你,或许我早死了也不一定……” “太后,其实我……” “今天这里没有什么太后,只有韩乐,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乐儿。” 韩乐很少会在人前提起自己的名字,更不用说让人直呼她的小名,这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田秀请唤了一声,好言劝慰道:“苦难的日子终究会结束,大王已死,你今后不必有什么束缚,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说的倒好听,女人要恪守周礼,更何况是我这种身份的女人,一言一行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田秀不以为然道:“这个时代早就礼崩乐坏,真正遵从周礼的还有几个?人生在世,能有几天?自己高兴才是好的,何必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着呢?你看我,天下想让我死的人多了,我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安心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真的?” “当然了!伟大的教育家孔子都说过,坚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孔子说过这话?” “不重要啦!反正是这个道理!” “谢谢你,秀儿!” “不客气,乐儿!” 第502章 各有图谋 赵王偃三年,五月中。(公元前245年) 楚王派遣四位使者分别出使齐、韩、赵、燕四国。 出使来赵以后,赵王偃于宫中接见楚国使者。 礼毕。 楚使墨云轩命人将楚王送给赵王的礼物抬了上来,道:“这里是白壁十双,金两千,锦缎一百匹,另外还有珍珠玛瑙一车,吴越美女十名,仅为大王寿。” 墨云轩说完以后,十位姿容上佳的女子从殿外走进来款款行礼。 这十名女子一进来,就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的目光。 久闻吴越多美女,今日一见吴越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凡响。 就连赵王偃也是看着这十名女子怔怔出神。 “有心了,有心了!” 赵王偃连说了两个有心了,足见内心的激动。 他的后宫一直就只有韩王后和从宫外偷带回来的一个青楼女子,偏偏韩乐又不准他从民间选妃。 楚王送的这十名女子,算是送到赵王偃心坎上了。 “赵王!”墨云轩送完礼物后,就说起正事,“我赵楚两国,多年以来向来守望相助,两国友谊可谓源远流长。而我两国之所以产生嫌隙大起刀兵皆因魏国从中挑拨,寡君对魏王那个贪鄙无能的家伙深以为恨,寡君欲谋赵国,共同出兵讨伐魏国,若得魏土两国平分。” 怕赵王不同意,墨云轩又特意言明了秦国也会参与其中。 墨云轩说罢,赵王偃也已经做好了盘算,反正打仗的事情又不用他来,而且跟秦楚联合一起打魏国,赵王偃觉得这正是个开疆拓土的好时机,然而就在赵王偃张口同意之际就听帘子后面坐的韩乐轻咳了一声。 赵王偃无奈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看向墨云轩,道:“先生,与贵国出兵魏国一事,干系重大,请容寡人思量一下,明日再给先生回复。” “好!”墨云轩拱手行礼,而后倒退着走了几步,在使者的引领下转身离开。 墨云轩一走,大殿内就炸了。 群臣针对是不是要和楚国联合展开了激烈讨论。 一部分大臣认为赵国应该联合秦楚两国伐魏,因为魏国越做越大,对赵国而言并不利,赵国应该和秦楚联合起来削弱魏国。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秦楚才是同盟,赵国跟魏国、韩国三晋一家,赵国实在是没有理由去帮秦楚打魏国。 两方人各抒己见,争执不下。 最后拍板的自然就是坐在上面的赵王偃母子。 赵王偃很想表态支持,可又不知道自己母后的心意,只好试探性的问了句:“母后,您看此事如何?” 韩乐对秦楚两国一直没什么好感,心里不大想去帮忙。所以就十分委婉的说:“朕觉得,魏国与我国交好,我国实在不易与魏国大动干戈。” 说完,韩乐还特意问了句:“丞相觉得呢?” 群臣的目光都齐齐看向田秀。 赵国朝堂表面上是赵王母子说了算,实际上还得看田秀的意思。 实际上,昨天楚国的使者都去见过田秀,顺便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楚王的礼也不是很厚,区区一万金罢了。 田秀收下了楚王的“区区”薄礼后,答应会为楚王说话。 所以在韩乐问完了以后,田秀马上阐述了自己的观点:“魏国地居天下之中,一旦发展下去,早晚会来兼并周边国家。” 这话说完以后,群臣中有人忧愁有人面露喜色,赵王偃也是跟着一喜。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说,田秀认为魏国对赵国来说是个威胁?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田秀主张要让三国联合的时候,田秀却话音一转。 “不过跟秦楚联合,也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哦? 韩乐倒有些意外了。 赵王偃皱眉道:“那相父是何意呢?” 田秀从袖子里掏出了笏板,满脸端正。 “大王,魏国与我们是盟友,如果我们跟秦楚联合就是背刺盟友,这也破坏了我们三晋一家的战略。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出兵攻打魏国,但是我们也不必要相帮,中立即可。若魏王来求救,我国可酌情决定是否支援,魏王不来,我们也没必要去帮魏国。” 这番言论是田秀跟自己的幕僚团商量了半宿商量出的结果。 赵国从表面上来看是保持了中立,但秦楚两国讨伐魏国,赵国不出兵帮魏国,反而中立,本质上就是在帮助秦楚牵制魏国的兵力。 相信这一点秦楚两国也能感觉出来,魏国同样也能觉察到。 不过魏国就算感觉到了,也只能是吃了苍蝇屎---自己难受。 魏王总不能指望赵国上赶着来帮忙,若是魏王主动开口求救,那赵国正好能狠狠的宰上魏国一笔。 魏王要是不派人来求救,自己跟秦楚两国单挑。那魏国无论输赢,都会元气大伤这对赵国来说是双赢局面,无论结果如何赵国都不是亏的那个。 因此,田秀昨天才会收下了楚王送来的礼物,答应帮忙说情。秀儿主打一个拿钱办事,就是这么的讲诚信。 当然了,如果蔡泽听到这番话会有不同意见。 赵王偃在听田秀说完了后,也不打算再多说废话。楚王送来的十个漂亮小姐姐还等着他去享用,他可不想在这儿多磨嘴皮子了。 “相父,那就按照您说的办吧,一会您去通知一下楚国使者,表达一下我国的观点。” “诺!”田秀拱手领命。 “退朝!” 缪贤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赵王偃站起身急匆匆的往后宫而去,韩乐看着赵王偃的背影,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 “先生,请!” 田秀的府上,墨云轩与田秀分席而坐,两人面前有张桌子,上面摆了些酒菜。 墨云轩举起酒杯和田秀碰了一杯,道:“多谢丞相,促成此事!楚王必不会忘记丞相今日之情。” 其实这次楚国也没指望赵国能和他们联合,楚王在墨云轩临行前就交代过,只要能让赵国保持中立,那他就是大功一件。 而墨云轩刚才也在田秀嘴里面得到了想要的承诺,自然是对田秀感激不已,同时也觉得昨天花的那一万金是真的值。 田秀微笑回应:“先生不必如此,我也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墨云轩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下,看着田秀,搓着手问道: “丞相,在下有一个疑问。” 田秀端起酒壶给他倒一杯酒,笑道:“先生但讲无妨。” 自己一句话就能赚来一万金,田秀不介意对这个冤大头客气点。 “贵国保持中立,究竟是在待价而沽,还是真的不想帮助魏国?” 田秀没回答这问题,而是放下酒壶,给他夹了口菜放在碟子里,反问道:“你说呢?” 墨云轩没去吃那口菜,而是回答说:“在下愚鲁,还请丞相赐教。” 田秀没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墨云轩。 对方当即会意:“在下愿出两千,不三千金,请丞相说句实话。” 田秀马上说道:“先生误会本相了,钱就不必给了。我国既不是待价而沽,也不是绝对中立,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 田秀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跟对方又碰了一杯,然后才说道:“我国不过是想要楚王给个承诺。” “哦?” 田秀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我国希望楚国可以承诺,如果将来赵国与周边国家爆发战争,楚国可以中立。” 这句话的信息很大,墨云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国这是准备对周边的邻居下手了? 只是这个邻居会是谁?跟赵国接壤的国家并不少,燕、齐、魏、韩。 韩国跟赵国是姻亲,赵太后、王后都是韩人,所以赵国不大可能对韩国下手。 而魏国也不大可能,赵国的目标如果是魏国,直接跟秦楚联合不好吗? 剩下的齐燕两国,齐国跟赵国好的要穿一条裤子,赵国疯了才会去打齐国。 那就只能是燕国了。 但这也不对劲,燕国一直在给赵国当狗,这几年都相当老实,赵国没理由去打燕国。 难道说是因为燕国那边武成后驾崩,所以赵国要对燕国出手了? 但这也不大可能,将渠控制住燕国的大局以后,并没表现出要和赵国交恶的意思。赵国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翻脸去打燕国。 那赵国是想打谁? 墨云轩实在想不明白了。 “丞相,如果我国能够保证在贵国对周边国家出兵的时候中立,那贵国是否也能保证在秦楚攻打魏国的时候保持绝对中立呢?” 墨云轩已经不想去深究赵国到底想对谁下手了,反正那是以后的事。倒不如先让赵国现在给个承诺,稳住赵国不让他去帮魏国才是最实在的。 田秀笑着说:“这是当然。” 墨云轩也马上说:“那我国可以保证赵国要是讨伐周边国家,楚国可以维持中立一次,但就只这一次。” 说罢,墨云轩端起酒杯。 田秀也举起酒杯:“那就合作愉快喽!” 墨云轩马上说:“不过秦国那边,贵国可要自己去联络我国无法代表秦国。” “这是自然!”田秀答应的非常痛快。 送走了楚国的使者以后,田秀目光阴沉的坐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闷酒。 这次楚国承诺会保持一次中立,相信秦国也一样,但田秀知道,这不过是两国的权宜之计。 赵国真想对燕国下手要尽快,不然等秦楚两国从魏国抽身,肯定会反手干涉。 “得找个什么理由去打燕国呢?” 田秀摩挲着下巴,陷入到沉思。 …… 王宫里。 后花园的池塘边。 两个女子倚着荷塘,站在一起说笑,几名侍女侍候在侧,这两个女子的容貌都相当引人,皆是绝色女子。若细看之下,两人的眉眼间还有些相似。 “妹,你这辈子真的就想这样老死宫中?” 孟赢突然话锋一转,跟妹妹秦姬聊起了她的后半生。 秦姬一听到这话题,也是眉头紧蹙,幽幽的说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大王驾崩了之后,我就像被打进冷宫一样,谁还在乎我的死活呢?” 这两年秦姬过的属实惨,先是死了儿子后面又死了丈夫。 新上位的赵王偃跟他没啥关系,自然对他这个小妈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她以前还跟韩乐争宠,搞得韩乐几次都想寻死。 要不是她是秦王的姑母又跟田秀是连襟,估计早被韩乐整死了。 不过虽然韩乐没有杀她,但她在宫里的日子肯定也是不好过的。 这两年秦姬身边的宫人基本上都被遣散,只留了两三个宫女伺候她,吃食用度更是大幅缩减,这让秦姬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落差,但又无可奈何。 她的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妹,难道你没跟他们联系过吗?” 孟赢口中指的“他们”,当然说的是秦国。 秦姬摇摇头:“我已经是颗没用的棋子了,他们是不会管我的。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常来看我,你不用关心我,就让我老死在宫中好了。” 孟赢听的有些心酸。 自己姐妹三人打小相依为命,现在小妹已经不在了,自己实在不能不管这个唯一妹妹的死活。 想到此处以后,孟赢心中突然有了算计。 “妹,我问你,你想不想到外面去生活?” 秦姬诧异的看着她:“到外面去生活?别想了,那女人不可能同意我出去的。” “你别管那女人同不同意,我就问你想不想出宫吧?” “想!”秦姬给出了坚定的回答。 谁愿意老死在宫里?秦姬也才刚刚三十岁,她才不愿意给赵王守几十年活寡,到宫外面再嫁个人,它不香吗? “那好吧,你想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姐来!”孟赢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 回到家,孟赢找到了田秀。 “夫君!”孟赢坐在田秀后面,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嗲声嗲气的喊了一声。 田秀刚送走楚国使者还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以后,立即睁开眼睛:“别这么叫我,你这么一叫我准没好事。” 孟赢绕到了田秀面前,笑道:“夫君,人家想求你帮人家一个小忙。” “帮忙?不帮!” 田秀一口回绝了,孟赢这女人来找自己,每次都不是好事,他才不上当呢。 “讨厌!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事呢。”孟赢不开心了。 “好了,怕了你了。说吧,你有什么事?不过我们先说好啊,如果是公事的话,那就免谈。”田秀是真怕,孟赢在秦国那些亲戚委托她来找自己办事。 这自己要是答应了,那下次魏无衣来求,自己要不要答应? “放心好了,不是公事私事而已。” “那你说说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孟赢见桌上有酒,随手给田秀倒了一杯递给他。 田秀抱着胳膊并不喝,只是看着她。 孟赢只好把酒杯放下,说道:“我就是想让你把我妹妹从宫里接出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哦?” 田秀惊呆了:“特么的,你管这叫小事?” 孟赢怔怔的看着她,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田秀无语了:“你真当你夫君是上帝?无所不能是吧?你要是许愿搁庙里去,庙里的神仙比我灵验!” 第503章 喝出事了 孟赢一听,马上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田秀被气笑了。 他在孟赢这娘们心里,居然是上帝? “拜托,我的夫人,你搞搞清楚,你妹是先王的夫人,先王虽然驾崩了,但她的身份又变不了,我怎么把她弄出来?难道你指望我去宫里帮你把她抢出来?” “哎呀!阿秀!”孟赢绕到田秀身侧,摇晃着他的胳膊,说道:“你跟太后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你还是大王的爸爸,有你张口这事肯定行的。” 神特么赵王的爸爸! 田秀被整破防了:“你能不能别乱说?” 孟赢看着他:“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嘛!你就说帮不帮吧?” “不帮,这事我没法帮!” 田秀将身子转到一边,明确表示回绝。 这倒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他真的无能为力。 秦姬身份太特殊了,韩乐不可能把她放出来。 而且这个女人曾经三番五次的想置自己于死地,田秀又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才不想捞她出来。 要不是孟赢跟田秀的关系,田秀真的想怼她一句:你们大秦不是整天号称无所不能,怎么不让吕不韦出手把你妹捞出来? “阿秀,人家求你了嘛!”孟赢不断摇晃着田秀的胳膊乞求,田秀始终不为所动。 孟赢见撒娇这招不管用,立即转换的策略,只见她硬挤出几滴眼泪,悲声道:“夫君,她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就两个妹妹,季赢不在了,只剩她,她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无依,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算你不念着我的好,也得念一念三妹吧。” 这话让田秀想到了死去的三小姐,心思也跟着沉重起来。 平心而论,田秀对三小姐是有愧疚的。 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三小姐也不会死。 说起来,自己的确是欠了他们赢氏一条命。 一念至此,田秀转过了身,长叹道:“也罢!我就帮你这一次。” 孟赢瞬间不哭了,她就知道自己夫君心软,肯定会答应。她刚要出言感激,就见田秀伸手打断了她:“丑话说在前面,我就只帮你这一次,而且我们100%的把握能把她从宫里要出来,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多谢夫君!”孟赢直接在田秀脸上香了一口。 …… 王宫里。 韩乐正在玩着田秀送给她的幻方,这幻方自从送来,无论怎么转六个面始终转不齐。正在韩乐怀疑幻方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时,一名宫女从外面进来:“太后,王后殿下来了。” 韩乐抬起头,把幻方藏到身后:“叫!” 没一会儿,韩王后哭哭啼啼的进来了。 “姑,你要给侄儿做主啊!” 韩乐一看到自己这个侄女,就觉得心烦,她也真是,自从嫁给赵王偃以后,三天两头跟他吵架不说,她还时常到自己这来告状。 要不是自己亲侄女,韩乐早就翻脸了。 “说说吧!大王又怎么着你了?” 韩王后跪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说道:“大王,他,他今天刚收了十个楚王送来的女子,那十个女子侄儿都看过了,个个都是狐媚子,她们要是进了宫,侄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韩乐无语了:“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韩王后依旧在抹泪:“姑,求你给人家做主,赶那些人走!” 韩乐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侄女了,那十个吴越女子都是楚王送的礼物,要是这么赶出宫,让楚王知道了不就等于是在打他的脸? 而且韩王后也属实够无能的,连这么十个刚进宫的小丫头都摆不平。 “好了,你别哭了!” 韩王后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韩乐生气的吼了一声,韩王后瞬间不敢哭了。 “那十个女子,你去传朕的口谕,把她们没为宫女,不许大王接近。” 韩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她总不能直接杀人。 韩王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立即笑逐颜开:“侄儿多谢姑!” “去吧!”韩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韩王后下去后,韩乐又开始玩那个幻方,结果越转心里火越大。 韩乐实在玩不下去了,一个人生起闷气。 自己这个侄女天天跟赵偃吵架,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 或许自己应该想办法让他们俩的感情增进一下,免得那丫头天天来吵自己。 想着,韩乐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去,给朕取壶酒,要那种烈酒。” 宫中的妇人为了能和君王亲近,通常都会准备一种酒,这种酒有催情的成分,君王喝了就能和自己促进感情。 韩乐以前也对赵王用过这种酒,所以她一说,身边的侍女马上就会意了转身下去取酒。 一个银制的酒壶被取了上来,韩乐让人放到一旁,转身吩咐:“你去把大王请来,就说我有东西送给他。” “唯! 那宫女刚刚下去,又一个宫人进来,轻声道:“太后,丞相来了。 ” “哦?”韩乐立即坐直了身子,面露喜色:“快,请丞相进来。” 宫尹马上从后面上来,道:“太后,是否要为您设帘。” “不必了!” “是!”宫尹缓缓退出。 田秀从外面进来,揖手道:“参见太后。” “卿,请坐!” 韩乐指着旁边的坐垫,让田秀坐下。 田秀才刚坐下,就有一个宫女进来:“太后,大王来了。” “哦,这么快?”韩乐皱了皱眉:“让大王进来。” 须臾,赵王偃就从外面快步进来了。 只是他进门的时候,显得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 韩乐还未及询问缘由,就听赵王偃不忿的开口:“母后,是你下令让王后将楚王送的那十个美人贬去当宫女的吗?” 赵王偃口中满是质问之意,让韩乐很不高兴! 这是儿子跟母亲说话的样子吗? 韩乐皱着眉头:“大王,你就是这样和朕说话的吗?” 赵王偃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态度:“母后,回答寡人的问题!” “是,又如何?” “哼!”赵王偃勃然大怒:“母后你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你有什么资格把楚王送给寡人的女人送去当宫女?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其他女人进宫分了你侄女的宠爱?你们姑侄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这一番连珠炮式的输出。 韩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以后,韩乐气得要死。 自己本来叫赵王偃来,是想把那壶酒赐给他们,增进一下他们夫妻的感情。 结果他可倒好,一进来就对自己质问,现在更是直接堂而皇之的指责自己这个母后。 这还有点当儿子的样子? “偃儿,你太放肆了!”韩乐怒斥道。 赵王偃冷哼一声:“母后,请您称呼寡人大王!” “你!!!”韩乐一下被气的心口一紧,胸口一股刺痛感传来,让她不禁用手扶住了胸口。 田秀见此,马上想凑上去,韩乐伸手,意思是自己不要紧。 “大王!请你向太后道歉。”田秀看不下去了,他大概也把事情看明白了,韩乐今天这事儿做的确实有点欠妥,但是赵王偃也不该这么跟她说话。 韩乐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个儿子跟自己的娘这样说话,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 赵王偃刚才在气头上,没看见田秀也在,看到田秀说话了以后,他的火反而更大了:“相父,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她欺人太甚!寡人是不会向她道歉的!” “你!”田秀也被赵王偃气到了。 这小子最近是越来越膨胀了,连自己这个相父都不放眼里了。 他刚想开口斥责,赵王偃一转身居然拂袖而去! 田秀见此,马上对韩乐说道:“太后,你不用生气,臣这就去找大王,让他回来当面给您认错!” 韩乐叫住田秀:“不必了!” 田秀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韩乐。 韩乐吸了几口气,平抑自己的情绪,然后强行挤出一个笑:“丞相,大王就是那个性子,你不用和他计较。” “太后……”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田秀也不好再说秦姬的事情了,只好东拉西扯的跟韩乐闲聊。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已经擦黑了,一名宫女走上来说道:“太后,该用晚膳了。” 春秋战国时期普通人一日两餐,贵族晚上是有夜宵的,也有人会把这顿夜宵当成正餐,比如宫里就是。 韩乐看着田秀:“丞相还没用餐吧?留下来陪朕吃个饭吧。” 田秀本想推辞,却听韩乐说道:“我心情不好,陪我喝两杯好么?” “好吧!臣遵命就是。” 饭菜很快被做好了送上来。 春秋时期贵族流行分餐制,所有人用餐的时候都是单独坐一张桌子,除非是关系非常好的,不然不会同桌用食。 但韩乐今天居然破格邀请田秀同桌共饮,倒也稀奇。 饭菜被送上桌以后,韩乐就要求身边的宫女都下去。 宫女们一眼而去,但走在后面的两个人还在小声嘀咕 “太后和丞相同桌共饮这可不合乎礼制,而且还要咱们出去,太后不会是想……” “不许胡说!太后和丞相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让太后听见你胡乱揣测,当心太后拔了你的舌头。” 说话的那位宫女自知失言,道:“但是太后和丞相孤男寡女,会不会……” “别瞎猜,祸从口出!” 寝宫内。 韩乐和田秀跪坐在一起,但两人谁都没动筷子。 田秀见韩乐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好给她倒了一杯酒:“太后,请。” 韩乐端起酒杯用袖子一掩,直接一饮而尽。 田秀只好又给她倒了一杯,还没说话,她直接又喝光了。 “太后,酒不是这样喝的……”田秀劝慰道。 “秀儿!”韩乐酒量不好,两杯酒下去脸颊就已经泛起红晕:“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可知道我这个母亲当的有多不容易。” 韩乐是真把田秀当朋友了,加上喝了酒,直接对着他吐露起自己这些年的艰辛。 两人这次的交谈,要比前几天更加透彻。 韩乐甚至跟田秀说了很多宫中不为人知的秘辛。 田秀也借着酒劲,跟韩乐吐槽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艰难。 两人算彻底聊嗨了。 很快酒就喝光了。 两人都喝的晕晕乎乎。 “太后,那壶酒喝光了,正好这里还有一壶来来来,臣为您倒上。” 韩乐见田秀捏起那把酒壶为自己斟酒,微醺的眼神微微一变,却并没说话。 “来来来,这杯酒,臣敬太后!”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去以后,田秀吐槽道:“这酒的味道喝起来怎么怪怪的?” 酒喝到这个时候,早喝不出好坏了。 “别在意这些了,我给你倒一杯。”轮到韩乐给田秀倒酒了。 又是两杯酒下去,两人的意识都开始迷离。 田秀发现眼前的韩乐出现重影了,他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 “秀儿,我好伤心。”韩乐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有什么可伤心的?” “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谁说的?太后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那你就别叫我太后,以后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你可以称我乐儿,就像那天。” “乐儿!”田秀酒劲上头直接叫了一声。 “哎!”韩乐轻轻应了一声,醉醺醺的说道:“那天你说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田秀说道:“这话是我说的,没错。” 韩乐目光灼灼的看着田秀:“我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 “乐儿,你想为自己活,那就放手去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跟我……” 田秀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就是跟我结拜都没关系……” 此时田秀感到身上燥热无比,就像火烧一样,刚才喝的酒劲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燥热,而且身上还有一股火,那种压不住的邪火。 面前的韩乐,身上那股香气,更是诱人,引得人冲动 。 “乐儿,你,你好香啊……” 话还未说完,田秀就注意到,怀中的韩乐呼吸急促,面若红霞,情况很不对。 这感觉就好像是被下了药似的。 “秀……秀儿,人家,想,,,,想要。”韩乐摸着田秀的胸膛,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外衣顺着白皙的香肩滑落,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 田秀也是第二次欣赏到了韩乐衣襟里面那诱人的风景。 今夜,注定无眠。 外面起了风,吹得窗户不断颤动,亦如此时室内的风景。 第504章 欲谋燕国 很久以后,蜡烛烧完了,房间中漆黑一片,两人却依旧拥抱在一起,不曾分开过。 忽然,她推开了他的肩膀,随即吻上了他的唇,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身体的语言早已表达出了一切。 她过的苦闷,更需要人安慰,特别是需要一个懂自己的女人安慰。 一切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一样,韩乐好像是被人带到了云端上一样,但又从云端上狠狠的跌落。 这种感觉,很曼妙,也很让人向往。 她疯狂的放纵着,发泄着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 这一刻,她迷失了自我,彻底忘记了她的身份,她只想做一次真正的自己,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 抱定了这种想法以后,一切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迎合田秀,全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无耻、荒诞。 …… 风终于停了,颤动的窗户也不再摇摆,天亮了。 田秀扶着酸麻的腰,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韩乐的寝宫。幸亏宫里里里外外都是韩乐的人,否则今天中午他们两个人的谣言就该满天飞了。 刚回到家,孟赢就找上了门。 “阿秀,你怎么去了一夜?”一见面孟赢就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田秀不是说进宫帮自己救人,怎么会去了一晚? “出了点岔子,所以耽搁了。 ”田秀还没吃早餐,他坐回了书桌前,吩咐下人去给他准备早食,食物很快被下人端上来了,孟赢顺手端了过去。 “出什么事情了,太后不同意吗?”孟赢把食物摆在桌上,焦急的问道。 “不是!”田秀摇摇头,拿起勺子喝了口粥,道:“是出了点别的意外。” “别的意外?” 孟赢看田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不!绝不可能,田秀怎么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夫君,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孟赢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田秀撕下大饼,大口的吃了起来,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太后心里闷,留我在宫里吃了顿饭。”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 孟赢何等聪慧?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出昨夜田秀在宫里干了什么,但这种事情又没证据,她也不敢信口雌黄,只得将此事揭过。 “阿秀,那我妹的事情怎么办?” 田秀端起碗把粥喝了个干净,顺手用餐布擦了一下嘴:“过几天吧!等过几天我再抽空进趟宫,跟太后说说,我想问题不大。” “真的不大吗?” “这你得去问太后了。”田秀笑了起来。 …… 几日过后,秦国派遣使者入赵拜谒赵王偃。 秦国这次来的使者是个年轻人,只有二十岁,此人自称王绾,据说是秦将王翦的远房表亲。 王绾来赵以后,先是带着各种礼物去拜访了赵国的一众大臣。 最后才去相府拜见田秀。 丞相府。 王绾和田秀见面后先呈上了自己的礼物,然后又拿出秦王政的信,鼓吹了一番两国的友谊。 最后,王绾才说明了来意。 “丞相,想必敝国要与楚国联盟伐魏一事,您已知晓。秦赵本为一家,寡君希望,赵国能与我国联手共伐魏国。” 田秀没接话,而是不断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叫王绾的年轻人。 历史上,秦国统一以后,始皇帝也曾有一位出名的丞相名叫王绾。 此人曾经主张让始皇帝将自己的儿子们封到偏远地区为王,但始皇没有同意,而是采纳李斯的意见,实行了郡县制。 说起来,始皇帝要是采纳王绾的意见,秦朝的崩溃速度也许不会像后来那么快,起码秦国宗室不至于像历史上那么惨,被胡亥、项羽杀的一个不留。 王绾并不知道,这位名震天下的赵国丞相田秀,为何一看到自己就盯着不放? 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东西吗? 王绾下意识的往脸上摸了摸,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这才拱手道:“丞相!丞相?” 田秀回过神来,看着王绾,笑道:“先生,抱歉。秀刚才走神了。” 王绾道:“但不知丞相以为在下刚才所说的事情如何?” 田秀道:“先生恕罪,不知刚才先生说了什么?” 王绾并没生气,而是耐心的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田秀听完了以后,说道:“我国很重视与贵国的友谊,秦赵两国的友谊源远流长,贵国要攻打魏国,我国自然是要帮帮场子的。” 王绾闻言一怔,不对啊!楚国那边不是来了消息,说赵国不会下场帮忙,怎么田秀会答应的这么痛快难道情报有误? “不过!”田秀话锋一转,说道:“魏国也是我国的盟友,帮助秦国攻杀盟友,这种不仁不义之举,寡君实在不忍为之。因此请恕我国不能与贵国联手了。” 果然,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 王绾刚开始也没打算让赵国跟秦国联手 ,见田秀不同意出兵也没勉强,而是拱手道:“既然贵国不愿与我国联手,那么秦国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王希望,在我国攻魏之时,贵国不要援助魏国!” 田秀笑道:“这是自然!” “诚如是,秦国一定会记下赵国这份情。” 秦国是知恩图报的国家? 田秀在心中冷笑。 “先生不忙谢,要我国中立是有条件的。” “丞相,请说吧!” 王绾神情淡然并没感到意外,天下又没白吃的午餐,没好处的事情,赵国是肯定不会干的。 “我国希望,将来赵国若伐他国,秦国可维持中立。” 田秀说完,王绾一口应承:“好!” 见他应承的这么痛快,田秀就知道,准是楚国那边已经跟秦国透过风。否则这么大的事情,王绾断不可能答应的如此痛快,起码要考虑一下。 “先生痛快,我也痛快。贵国尽管放手去打,我国绝不干涉秦国和魏国的战争。” 王绾听罢,站起身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田秀问了句:“不知贵国打算何时动手?” 王绾本不想告知,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告诉赵国,好像搞得秦国不信任赵国一样,只得说道:“具体的下官也不清楚,但在秋收以后,肯定会动兵的。” 秋收也就是九月之后,而现在才五月。 也就是说秦楚两国至少还要准备四个月才会动手。 赵国也还有四个月时间筹备对燕国的战争。 时间虽然紧了点但也够用。 送走了王绾以后,田秀叫来了禁卫军的几个将领。 众人来齐了以后,田秀先是询问了一下禁卫军各军的情况,然后才对他们提出自己打算对燕国下手。 众将领听完并不感到意外,燕国对赵国来说本就是个威胁,两国早晚会有一战。而武成后驾崩,燕国政局一片混乱,将渠为了稳定政局,早晚会通过对外战争来转移内部压力,燕赵之战已无可避免。 倒是李牧忍不住问了句:“丞相,我们为什么要突然对燕国下手?” 田秀只是说了句:“机不可失!” 李牧是武将,只管打仗,见田秀如此说了,便也没再多问。 田秀吩咐了李牧等人,抓紧时间操练军队,随时准备出征燕国。又命令毛遂,派人到边境去收集情报,刺探燕国的虚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次田秀计划,要趁着秦楚两国攻打魏国,一举解决燕国这颗定时炸弹。 即便不能灭亡燕国,也得让燕国再老实几十年。 王绾出使赵国的同时,秦楚两国又接连派遣使者出使齐、韩、燕三国,寻求他们的帮助。 秦楚大张旗鼓的联络各国伐魏的消息,自然是被传到了大梁。 信陵君上书魏王,魏国应及早整军备战,联络盟友随时准备应对秦楚的进犯。 魏王近几年过的顺风顺水,人已经彻底飘了,他对信陵君说:“秦王年幼,楚王怯懦。秦楚两国都是寡人手下败将,有何俱哉?他们不来便罢,来寡人必能破之!” 丞相段干子也说:“我国如今带甲几十万,良将上千员,秦楚要是敢来,我大魏必能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魏国朝堂上弥漫着轻敌的情绪。 信陵君预感到,魏国这次恐怕要栽一个天大的跟头! “但愿这一次,上天能庇佑我们!” 信陵君非常洒脱,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天命。 这是他第一次虔诚的希望,上天能庇佑魏国。 秦国,咸阳。 秦王政坐在王座上,吕不韦安静的侍立在侧,聆听着王绾的汇报。 王绾汇报完此行入赵的收获后,秦王政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王绾便告辞而去。 在他下去了之后,嬴政看向身侧的吕不韦:“相父,看来赵国这次要有很大的行动了。” 吕不韦垂手而立,似乎在思索。 “大王,臣估计,赵国这次的目标十有八九是未果。” 吕不韦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秦王政目光微微一变,道:“相父何以见得呢?” 吕不韦道:“韩国、齐国都是跟赵国穿一条裤子的,赵国不可能去攻打这两国。而燕国太后刚刚驾崩国内政局混乱,赵国恐怕是想趁这个机会,趁虚而入,拿下燕国。” 秦王政皱起眉头,他并不是不相信吕不韦的推测,而是有点怀疑,赵国有能力吞下燕国吗? “仲父,燕国的实力也不弱是个万乘大国,而且两国近年来相安无事,赵国会冒险对燕国开战吗?” 吕不韦笑了:“燕国空有一个万乘大国之名,底子早烂透了。当年一战,要不是赵国收手,燕国早亡国了。而燕国也是因为当年那场战役,跟赵国结下了死仇。两国早晚会有一战,这根本就无可避免。田秀何等睿智,早看出这一点了,所以他肯定是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把燕国给干掉!” 燕国这几年虽然存在感低,但就像秦王政说的,他终究是个万乘之国。 这么一个强国如果被赵国吞下,那赵国的实力肯定暴涨! 秦王政面色逐渐阴沉,他扭头看向吕不韦:“仲父,咱们对魏国的战争是不是能暂停?” 吕不韦知道对方的意思,嬴政这是担心秦楚两国跟魏国打起来,会让赵国捡了燕国这个大漏。 “无妨!”吕不韦心中早就想好了对策,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去联络一下齐国,齐国对燕国也是垂涎三尺。” 嬴政了然。 “好,那就让齐赵燕这三条狗互相咬吧!” 这时,秦王政瞳孔微微一缩,露出了一抹阴寒的笑意:“丞相,既然是让他们三条狗咬,不妨让他们咬的厉害点!” ? 秦王政又是一笑:“我们把赵国要对燕国下手的消息告诉燕王,相信燕王知道该怎么做。” 吕不韦一怔。 嬴政这招阴啊!让燕国知道赵国要对他们下手,燕国惊慌之下肯定会去求宿敌齐国帮忙。 齐国绝对不会看着赵国吞下燕国这块肥肉。 到了那个时候,齐赵这对铁杆盟友就要为了燕国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 “大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计。” 吕不韦心中突然升起了那么一抹寒意,但又转瞬而逝。 自家大王有心机,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燕国,蓟城。 武成后才刚下葬,燕国君臣的孝服都还没脱,丞相将渠就急匆匆的找到了燕王。 燕王唤看着将渠,面露恐惧。 这阵子将渠借着诛杀张洪元叛党,杀了不少人。 燕王有点怕他。 “丞相,出什么事情了?” 燕王唤小心翼翼的问道。 将渠拱了拱手:“上君,秦国有使者来。” “丞相去接待就好,此事不用告知寡人了。” 武成后驾崩后,各国都有使者来吊唁,而这些人都是由将渠接待。 因此,燕王唤直接把接见秦使的任务甩给了将渠。 然而将渠闻言却说:“大王,恐怕这次秦人的使者非得要您亲自去接见。” “有必要吗?”燕王唤已经感觉到秦使这次来燕国,恐怕是有大事。 将渠面色凝重的看着燕王。 转眼间,燕王君臣已经见到了秦使,并从对方嘴里听说了赵国即将对燕国动手的消息。 听到这消息以后,燕王唤吓得直接从王座上跌了下去。 燕国群臣也是一片慌乱。 将渠慌忙送走了秦使,在燕王重新被人扶上王座以后才开口说道:“大王,赵人说话就要打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燕王唤懵了。 朝政特么的不都掌握在你手里,现在你问我怎么办? 吃肉喝酒的是你,要挨打了想起我了是吧? 第505章 玩火自焚 大殿中。 燕王唤接见完了秦使,秦使走后,燕王唤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燕国的众大臣也是一言不发。 “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话呀!” 燕王唤耐不住寂寞了,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将渠拱手道:“大王,赵人此次来势汹汹,臣以为我国当早做打算。” 燕王唤点点头,随即看向将渠,询问对方燕国如今该怎么办才能免受亡国之灾。 将渠想了想说:“臣以为,我们应早日向盟国求救。” 话音一落,太宰伯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渠面露不然的看着伯然:“伯太宰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伯然道:“丞相方才说让我们向盟国求救,可我燕国的盟国是谁呢?” 此言一出,将渠说不上话了。 燕国这几年奉行武成后的休养生息政策,基本不参加对外战争,更不与人结盟。 这就让现在的燕国很尴尬,放眼天下,居然找不到一个可靠的盟友。 “或许我们可向魏国求救。”将渠想到了魏国。 魏国如今实力不差,隐隐有恢复文侯霸业的趋势。 将渠觉得,如果燕国能争取魏国来帮忙,就不用害怕赵国。 燕王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魏国跟燕国都是姬姓,属于一家人。 燕王认为,燕国遭遇灭国之危,魏王于情于理都不会不救。 “可派人修书魏王,请魏国发兵来救。” “不可!”燕王唤刚说完,伯然就又站了出来。 “大王,秦楚即将攻魏,魏人尚自顾不暇,又有何余力来援我燕国?” 燕王听了这话眉头紧锁,又把目光看向将渠,想听对方怎么说。 将渠明显是忘了魏国这茬子事,被伯然一说,他倒有些慌乱。 自己身为一国丞相,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刚才还想让魏国来救,这可真是把脸丢光了。 “大王,魏国靠不住,我们不妨去求秦国。” “对对对,秦国是我友邦,必肯来相救。” 伯然听到这话以后不觉好笑。 秦国是燕国的友邦? 武成王听了这话后,怕是能从棺材里爬起来。 当初燕国听了秦国的挑唆出兵攻赵,结果却被秦国摆了一道。 燕国最后是损兵折将丧城折地,非但没从赵国身上捞到好处,还因此开罪了赵国,搞得燕国这么多年没缓过劲。 燕王跟将渠这俩货,居然还想找秦国求救? “大王,秦人是靠不住的。” “秦国马上要跟魏国动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救我们。” “我们找秦人求救,只会重蹈当年长平之战时的覆辙。” 将渠一下怒了,拳头也瞬间攥紧,他朝着伯然投去一个要杀人的眼神。 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是特么的活腻了吗? 伯然这货在武成后执政的时候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如今燕国有实力的大臣都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伯然这家伙反倒成精了。 不过将渠恨归恨,却也拿伯然没办法。 伯然这家伙孑然一身,从不与人结党,而且人在燕国的风评也不错。 贸然迫害他,对自己而言得不到任何好处。 暂且忍了你这老匹夫! “伯太宰,那你有何高见啊?” 将渠耐着性子向伯然询问。 伯然捋着胡须,说道:“眼下我们只能自救!” “如何自救?”这问题是燕王问的。 伯然伸出两根手指:“其一,马上派人前往赵国,主动向赵王称臣,缴纳贡赋,我们要把姿态放低,让赵国找不到进攻我们的借口。其二,召回太傅,请太傅回朝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应对赵人的入侵。不管我们要向谁求救,总归自己能守得住才有援兵。” 扯来扯去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让剧辛那老东西回来和我争权! 将渠在心里把伯然划为了剧辛的党羽。 同时对剧辛也更忌惮了! 那老东西已经成了燕国最有权势的封君,镇南王都不为过。 居然还不知足还想要和自己争权问鼎中央? 可目前要应对的是来自赵国的侵犯,剧辛只能等以后再收拾。 “大王,臣觉得太宰这话说的没道理。” “赵国和我们之间早晚有一战,赵人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开战的,所以我们就算再认怂,人家也不会放我们。” “至于让太傅回朝更没必要,朝廷目前的实力还是能应对赵国的,我们没必要畏惧赵人。” 将渠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燕国如今的实力撑死也就能征集十万人。 而赵国仅是在当年的长平之战,就能拉起40万人,更不用说赵国还恢复了这么多年。 不过为了阻止剧辛回来和自己争权,将渠只能这么说。 而且他不让剧辛回来,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想要借赵国的手借刀杀人。 剧辛的封地基本都在燕国的西部和南部,这些土地都非常肥沃,是燕国的几大产粮地。 将渠当初把这些土地分给剧辛,可不单单是为了兑现承诺。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想借剧辛来抵御齐赵两国。 剧辛的封地直接和齐赵两国接壤。 无论是谁打过来,都绕不开剧辛。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让剧辛从封地回来,否则连自己都要遭到反噬。 “太傅不回来,赵国真打过来,我们真能顶住吗?” “寡人看,不如还是让太傅回来吧。” 燕王唤很害怕,他既担心赵国,又担心将渠会图谋不轨。 剧辛要是能入主中央,让他跟将渠争权,自己说不定能从中渔利。 “大王,真的没必要让太傅回来!臣可以向您保证,燕国有充足的实力对付赵国,我们至少还能拉起10至15万壮丁,辽东那边还有三万多常备的守军,算上各地封君的人马,咱们少说有20万大军。这20万大军去进攻赵国或许不够,但防守可是绰绰有余的。” 将渠为了实现自己借刀杀人的计划也是拼了,张口就说燕国有20万大军。 燕王唤这几年就没怎么接触过朝政,自然不知道燕国的虚实。 一听这话,燕王唤顿觉安心。 看来是寡人多虑了! 伯然是个明白人,本想开口点破。 但将渠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伯然感到寒意! 思来想去,伯然还是决定不说了。 反正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真出了事情哭的是将渠和燕王,关自己屁事! 伯然低下了头,装起了鸵鸟。 将渠对他这表现很满意。 “大王,臣看,我们还是尽快向齐人求救。” “齐国虽然与我国是死敌,但臣相信齐王也不愿意看着我们被赵国吞并。” “只要齐国来救,咱们何惧什么赵人呢?” 将渠心里还是没底,魏国,秦国都靠不上。韩国又太弱,楚国则是距离太远。 所以思来想去,将渠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齐国身上。 “丞相,您不是说我国有20万大军吗?那我们还怕什么赵国?” 燕王一脸的兴奋。 他真以为燕国能凑齐二十万大军。 燕国都有这么多军队了,怕他个鸟的赵国,干他! 将渠一脸便秘。 自己特么就吹个牛,你当真? “大王,话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我们能粉碎赵国对我们的入侵,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攻城。打仗玩的是计谋外交,不能硬拼。” 将渠把话说的很软。 燕王唤也觉得有点道理,刚准备点头同意。 “大王,齐国可是我们的死敌,找齐王求救齐人会狮子大开口!” “您可要想想清楚。” 伯然这鸵鸟抬起头来了记神助攻。 大殿上这些大臣,除了恨赵国最恨的就是齐国。 燕人自诩为祖上阔过的贵族,压根看不上齐、赵这俩爆发户。 所以伯然这么一说,其余大臣也跟着劝说燕王让他三思。 燕王又觉得,好像伯然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将渠急道:“大王,齐人要的再多,总好过赵人要的多!” 燕王道:“嗯!言之有理!” 伯然也跟着说:“大王,丞相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他都说了我们有充足的信心顶住赵国,那我们干嘛要去向齐国求救?” 燕王:“嗯,言之有理!” “我们有信心是不假,可有盟友来帮忙总是好的。” 燕王:“言之有理!” “齐国是我们的盟友吗?如果说赵国想灭了我们,那齐国不止想灭了我们,还想把我们全杀了。丞相是不是忘了当初齐宣王灭燕的教训?让齐国来救,就是与虎谋皮!” 燕王激动:“言之有理!” 将渠已经说不上话了。 老匹夫! 存心跟我作对!本丞相迟早送你下去见先王。 将渠咬着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伯然在拱了一番火之后,又开始低下头装鸵鸟,丝毫没注意到将渠那个要杀人的眼神。 “丞相,您都说了,我们能顶住赵国,哪怕他个球!干就完了。” 燕王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完了,他好像真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将渠此刻真是有苦说不出。 但自己种的黄连,就是咬着牙也得吞下去。 下朝了以后,将渠一回家就闭门谢客,然后找自己的几个心腹门客过来商议。 这些人听完以后:Σ(っ °Д °;)っ 不是,丞相,你把牛吹的这么大吗? 将渠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啊! 我特么的就是口嗨一下!谁知道这些大臣一点面子也不给,反手给自己来个将军。 “各位先生,你们以为本相该怎么办呢?”将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群门客,希望他们能给出个主意。 “丞相……”吴名士不知道该怎么说将渠了,“您的话都说出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将渠道:“难不成先生也没办法嘛?” 吴名士无奈的说:“眼下我们只能派人送信给剧辛,把这事告诉他了。剧辛是个明白人,他应该知道赵国真打过来,他就是第一防线。” “到时候剧辛一定会上奏朝廷,要我们整军备战不可麻痹大意。” “那时丞相可以顺势提出,向齐国求救,想来大王会同意。” “也只能这样了!” 将渠无奈的说了一句。 …… 武阳,别名燕下都。 下都是燕国的军事重镇,它界于北易水和中易水之间。西依太行山,南临易水,东部迤连于河北平原,地势险要,居高临下,便于防守。 剧辛被为安定后,就计划在下都附近新筑一城,以为治所。 不过筑城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俗话说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才能成都。 燕国国力弱小,想新建一座城池,并不容易。 下都也就成了剧辛实际上的封地。 剧辛正在自己的府中处理公事,忽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来到自己的书房。 “文儿,你怎么来了?” 剧辛放下毛笔,看着自己的孙儿剧文询问,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 剧文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大父,蓟城有信来。” “哦?” 剧辛拿起信,只见信封上的落款是将渠。 “奇怪,他怎么会写信给我?”剧辛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拆开信看了一遍。 读完了以后,剧辛不禁冷笑。 剧文看着他:“大父,您笑什么?” 剧辛把心交给自己的孙儿。 剧文是他长孙,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儿。剧辛愿意跟着将渠冒险,说白了也是想给自己的儿孙拼一把。 “大父,将渠告诉您赵国即将来攻是什么意思?” 剧文不明白,既然将渠知道赵国要来打了,为啥不让自己的大父回朝备战,反而只是写了这么封信来提醒。 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剧辛笑道:“赵国真的打过来,老夫的封地首当其冲,将渠会写信过来,必定是有阴谋。” 思索片刻以后,剧辛随即恍然。 “好!将渠小儿!” “大父,怎么了!”剧文明显没自己的爷爷聪明,看不出其中的关窍。 “将渠把咱们的封地安排在西南方,就是想借我们剧家帮忙抵御齐赵两国。如今赵国即将来犯,将渠不找我回去主事,反而只是写信提醒,这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让我上书给朝廷,调我回去,然后!” 剧辛用手比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很明显,他属于误会将渠的用心了。 不过在剧文看来,自家爷爷这个推测倒是很靠谱,要不然也就解释不了将渠这封信了。 “那大父,我们该怎么办?” 剧辛思量片刻:“待老夫修书一封,说明两国实力悬殊,然后劝将渠以和为贵。” “他要是不听呢?” “他若不听,那就让赵国来打。到时候老夫放开关口,让他将渠来个玩火自焚。” 第506章 邹干说齐 自从那次的事情过去以后,韩乐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都没精神,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 一大早起来,韩乐还正在洗漱,韩王后就来求见韩乐,一进来就哭哭啼啼,韩乐见她这样子就觉得心烦,可到底是自家侄女,也只能问她又发生了什么事,韩王后说今天被赵王偃给打了。 韩王后没心思去管这种小事,便好言劝她:“夫妻之间要互相忍让,不要动不动的就动嘴吵架,成什么样子?” 赵王偃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韩乐的确没什么能劝的只能这么说。 只是劝说似乎没什么用,韩王后捂着被扇红的脸颊啜泣道:“父王和母后都没打过我,姑,你要给我做主。” 韩乐已经洗漱完了,她转过身,看着这个侄女张口想说什么,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韩乐和赵偃这对名义上的母子,关系已经非常僵了,这种事情自己说了,赵偃也根本不会听。 旁边的宫女对哭啼的王后无动于衷,谁让她天天来哭,没人能忍受得了这种性格的女人。 宫女们正给韩乐上早点,韩乐的早点相当丰盛,而且居然还有豆浆。很多人都以为,豆腐跟豆浆是在西汉时期才出现的,但根据清代汪汲在《事物原会》的说法,豆腐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孔子还曾尝过,但并不喜。 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豆腐,制作的方式和后世不同,味道也差别很大,不过豆浆的味道是大差不差的,还是有人会喝的。 只不过能喝起豆浆的都是贵族,这倒不是因为豆浆的制作工艺有什么繁复的,只是因为研磨出的豆浆有一股豆腥气,要加入糖才好喝,糖的价格并不便宜,平民当然是吃不起的,也不会去喝豆浆。 宫女们将早点都端上桌以后,轻轻推到一旁,韩乐伸手用勺子轻轻舀出两勺糖洒在豆浆里。 看着碗里的豆浆,韩乐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颊变得绯红,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韩王后不明白韩乐笑什么又不敢问,只能在旁边怔怔的看着。 “好了,别哭了,过来吃饭。”韩乐将一杯加了糖的豆浆推给韩王后。 韩王后跪坐到韩乐对面,看着面前的豆浆不停啜泣,眼泪一滴一滴的洒到豆浆里,看的人可怜。 不过并没人同情她,宫女们都低头侍候在一旁假装看不见,韩乐则是用勺子舀着豆浆,安静的喝着,脑子里面在想着事情,根本不理她。韩王后讨了个没趣儿,只好用手擦了擦眼泪,拿起勺子跟着韩乐喝豆浆。 韩乐喝的差不多了,随手把碗放下,用手绢擦了一下嘴巴,道:“你且说说,大王今天为什么打你?” 这时韩王后终于有了倾诉的机会,立即放下勺子,看着韩乐,可怜兮兮的说道:“姑,你不知道,最近大王不知道从哪接了一个婊砸入宫,他天天宠着那个婊砸,根本就不理会侄儿,侄儿今早找他理论,他这打了我。” 韩乐听了这话直蹙眉:“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婊,注意你的身份。” 韩王后又要开始哭,韩乐抬手打断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姑……” 韩乐只顾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去理她。 韩王后只得低下头小声说道:“臣妾错了。” 韩乐这才转过身:“你暂且忍忍,等过几天我抽出空,会帮你去教训大王的。” 见自己姑姑愿意帮自己出头,韩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她走了之后,大殿里还留着一股香气,是那种脂粉香。 韩乐用手捂着鼻子,对左右的宫女吩咐:“去把香点上,熏熏这屋里的味道。” “唯。” 宫女们下去点上了香薰,袅袅青烟环绕在房间。 韩乐跪坐到垫子上,又拿着那个幻方转了起来,这次她终于发现了端倪,韩乐轻轻拽出里面的两个格子,将打乱的次序复原,这次总算把幻方的六个面都转好了。 看来已经被转好的幻方,韩乐又想起了那天田秀抓着自己的手转幻方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大胆的想法。他那天不会是故意来接近自己的吧? 不可能的! 韩乐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 “哼,我就知道他是这种人!” 将渠看完了剧辛的回信,气的跳脚。 “老贼,奸贼,恶贼,逆~贼!!” 将渠对剧辛进行了一番亲切的问候,骂完了之后,才觉得胸中的一口恶气舒展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吴名士这才凑上前壮着胆子问:“丞相,出什么事了?” 将渠顺手把剧辛的回信给吴名士,他看完了之后眉头紧锁,半天没有说话。 “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呢?” 吴名士抬起头:“剧辛居然建议丞相和赵国讲和,他到底怎么想的?” 将渠瞪了吴名士一眼,心说:到底你是谋士还是我是谋士? 吴名士被这一蹬,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将渠。 “他剧辛是存心想看我的笑话!那好,本相倒要看看,最后我们谁看谁的笑话。” 赵国打来剧辛首当其冲,将渠此刻倒是不怕了,反而隐隐有了要看乐子的意思。 吴名士在一旁提醒道:“丞相,赵国的体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剧辛可能顶不住。” 将渠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吴名士说:“我们还是得及早联络一下齐国。” “谁去呢?” 将渠犯了难,他手下的能人倒是不少,但是跟齐国有交情的确是不多。 武成后当政的时候亲赵,亲齐的大臣都受了排挤,将渠上位后,又清理了一批政敌,其中不少都是亲齐的,眼下燕国朝堂上已经没有和齐国比较亲近的大臣了。 “丞相,在下倒是认识一个人和齐国有交情。” “何人?” “邹干。” “邹干?” 将渠搜罗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好像并没听说过燕国有此人。 “丞相,当年齐闵王失德,齐国众多大贤都出走我燕国,其中有一位阴阳家名叫邹衍,他来到我燕国后,还曾经帮昭王制定过历法。” 经吴名士这么一提醒,将渠也是瞬间恍然。 “本相想起来了,邹干是邹衍先生的孙子。” 吴名士道:“正是!邹衍一家来到我燕国后,一直没有中断和齐国的联络,听说邹干跟齐国不少权贵都有来往,这种事情派他去是最好的。” 将渠点点头:“好,马上派人请邹干来见本相!” 邹干来到以后,将渠细细打量。 只见此人三十余岁,留着山羊胡,身穿儒袍,头戴高冕,腰间佩剑,一副名士打扮。 将渠心中瞬间起了好感,急忙请邹干坐下。 然后二人客套一番,将渠才说明请对方来的目的。 这几年邹家在燕国过得并不如意,邹干要不是顶着祖父的光环,早混不下去了。 他正愁一个没有出头的机会,邹干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并承诺会说服齐王出兵援助燕国。 将渠连忙问:“先生此去燕国,可需要准备什么?” 游说可不是光凭嘴的,要真金白银。 邹干却捋着胡须说:“只需丞相为我准备仆从二人,车马一架,某只需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说服齐王!” 将渠大喜,置酒为邹干送行。 经历了十余日的颠簸以后,将渠顺利来到齐国。 进入临淄以后,邹干的马车来到齐王宫,一身布袍的邹干从马车上下来,趾高气扬的对王宫门前的守卫吩咐道:“鄙人邹干,乃是齐王故交,汝等速去通传。” 然而守卫只是上下打量了邹干两眼,便忍不住笑出声:“邹干?哪来的无名鼠辈,还想求见我们大王,赶紧滚!” “嘿,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邹干忍不住骂人了,自己好歹也是邹衍的孙子,是你一个虾兵蟹将能侮辱的吗? “你敢骂人?”守卫也不客气直接拔剑。 邹干一看这场面,瞬间从心:“好!你有种,我走!” 守卫们看着邹干离开,还忍不住嘀咕:“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充大瓣蒜,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守卫的侮辱,邹干很生气,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邹干很后悔! 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真是装逼被雷劈。 自己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一点贿赂都没有带。 如今这种情况,自己还能去求谁? 总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吧? 邹干正愁该怎么办的时候,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车里的可是邹干先生?” 邹干一听,马上探出头去,只见车外站着一个五十余岁,须发半白的汉子。 这汉子的衣着很朴素,也看不出他的家世。 “不知道阁下是?” 共笑着行礼:“我是安平君的门客,方才家主听到您自称邹干,所以让我来问问,您的大父可是邹衍先生?” 一听田单大名,邹干瞬间一愣。 他不是在赵国吗?怎么回齐国了? 顾不得心中的疑虑,邹干马上从车上下来,回礼道:“原来是安平君的门客,失敬失敬,鄙人正是邹干,我的大父也确实是邹衍,不知安平君问这个做什么?” 共说道:“家主和您的大父有旧!” “原来如此!” 邹干一听田单居然和自家爷爷是朋友,马上打蛇上棍:“不知安平君在何方?在下定要亲自前往拜访一番。” 拜访田单当然是假的,邹干想通过田单去见齐王才是真的。 “先生请跟我来!” 邹干跟着共来到不远处的一架马车前。 “晚辈邹干,拜会田公。” 邹干的姿态放的很低,田单也没拿捏身段,直接掀开帘子看着邹干说道:“先生一家不是在燕国吗?怎么到齐国来了?” 邹干尴尬的一笑:“实不相瞒,晚辈到齐国是有公干,只可惜出了点岔子。” 田单笑了笑:“那先生不介意到我府上去说吧!” 邹干大喜:“求之不得。” 两人来到田单在齐国的府邸。 进到大堂以后,邹干打量着田单的住处。 这宅子倒是不小,里面也挺干净,却不见有几个仆人侍候,而且屋子里的装饰品也很少,看起来甚是寒酸。 田单命人上茶,推了一杯给邹干:“先生请。” 邹干慌忙接过:“安平君客气了!” “先生,不知你从燕国来我国做什么?” 田单对邹干相当客气,没有半点架子。 邹干见状也没隐瞒来意,直接对田单和盘托出。 他倒是不怕田单会把这事告诉他儿子,毕竟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田单听完以后,脸上并没多少波澜。 邹干却不知,田单此刻内心的翻腾。 “田公,久闻您急公好义,如今我燕国遭逢大难,不知您可否仗义援手?” 田单说道:“犬子如今就正在赵国为相,老夫也深受赵王大恩,此事恐怕很难帮您。” 邹干见此,略微有些失望。 田单紧接着却说:“不过,老夫和你大父还有些交情,念在故人面上,我倒是可以把你引荐给齐王。” 邹干大喜,连忙拜谢。 两人随后来到王宫面见齐王。 齐王建听完了以后,说自己要考虑一下,让邹干先去驿馆住下。 等他下去之后,齐王建才向左右臣子询问意见。 众大臣意见不一。 有人主张帮助燕国抵御赵国,也有人认为燕国平时不烧香,这种时候来求齐国,齐国根本没必要管燕国的死活。 齐王建难以自决。 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的田单。 邹干就是他带来的,寡人怎么忘了问他的意见呢? “安平君,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 齐王建刚说完,后胜就忍不住说道:“大王,安平君之子现在赵国为相,这种事情您怎么能问他的意见呢?他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 田单一听,马上说道:“对喽,我是外人!外人现在要回赵国去咯!” 见田单居然要走,齐王建急了,马上站起身说道:“安平君留步。” 然后又转身斥责后胜:“谁说安平君是外人的?他是寡人的内人!” 田单:??? 齐王建急忙纠正:“是我们内部的人。” 田单内心:好嘛,差点给我整的晚节不保。 齐王建走到田单身前,拉着他的手坐下,一脸诚恳的说道:“阿母在世就经常跟我说,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安平君,请您教一教寡人,如今我到底该不该帮助燕国呢?” 第507章 经济战争 田单在齐王建询问完毕后,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齐国应该帮助燕国对抗赵国。”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后胜人傻了! 不是,你可是田秀的爹,你儿子正在赵国当丞相,你居然让齐国帮燕国对抗赵国,这不等于是让齐国去对抗你儿子吗? 你这什么操作?坑儿? 后胜原本已经准备了一肚子话,只等田单说拒绝燕国,就站出来指责田单出卖齐国利益,结果这下好了,准备了半天的台词,只能生生憋回去。 “安平君,你要寡人帮助燕国吗?” 齐王建眉头紧蹙,他也感到意外。 田单点点头:“我们应该帮助燕国,如果让赵国吞并燕国,对齐国来说,是不利的。” 齐王建眉头皱的更紧了,赵国跟齐国近几年关系一直不错,倒是燕国平时不烧香,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和齐国不和睦的燕国去得罪赵国,真的值吗? “安平君,如果齐国和赵国撕破脸,我们能……” 齐王建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田单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问,齐国如果为了燕国和赵国打起来,齐国能不能打赢他儿子田秀。 “不能!” 田单直接说出了答案。 大王你想啥呢? 齐国这几年武德沦丧军队腐败,几年没打过仗了,反观赵国天天都在打仗,你哪来的自信心打赢赵国? “那您还……” 齐王建有些急了。 既然你知道齐国打不过赵国还让我跟燕国联合? “大王,我们虽然无法从正面战场上击败赵国,但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手段帮助燕国对抗赵国。” 田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面刚不过你不会绕后偷袭吗? 背刺盟友这事,咱们齐国可是祖传的。 燕王,魏王,宋王,赵王等给田单点了赞。 “安平君,寡人愚鲁,请您赐教。” 齐王建不明白田单的话,但他倒也没端着架子,反而是站起身向着田单拱手行礼,一脸诚恳。 田单忙还礼,道:“大王,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直接和赵国翻脸,我们可以暗中援助燕国粮食、军械,利用燕人去消耗赵人。等他们拼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国在伺机而动。” 齐王建听得连连点头,这点子不错。 后胜站了出来:“大王,不可啊!安平君此谋,分明是要灭亡我齐国!” 齐王建眉头一皱,看向后胜。 后胜解释道:“田秀是个机灵的家伙,他可不好糊弄,如果被他看出我们想捡漏,万一赵国大怒之下,转而进攻我们,那我们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话说的很委婉。 后胜本来是想说田秀是个很狡猾的家伙,但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说人家儿子狡猾,这种贴脸开大的事情,后胜还干不出来。 不过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齐国绝对不能干出这种私通燕国的事情,这简直授人以柄。 齐王建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田单,想看对方怎么解释。 “大王,国与国之间本来就只有利益,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盟友。” “而且,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援助燕国,我们只是为了保住齐国的利益罢了。” “这一点我们知道,赵人也知道。大王可以修书一封,调停一下两国的争端。” “无论赵国听不听,他们都会明白,齐国不支持赵国吞并燕国。” “这种情况下赵国如果还要执意吞并燕国,就等于是不顾我们这个盟友的利益,那我们自然也没必要和赵国客气。” “当然,赵国如果愿意用燕国的一些利益来填满我们的胃口,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燕国出卖给赵国呢?” 田单这一番话说完以后,大殿上的众人都还在消化中,齐王建的思维难得的领先了众臣一次,只见他拍手叫好,称赞田单这个主意。 其余众臣也觉得这个话有道理,燕国对齐国来说也并不是不能割舍的,只要赵国愿意拿出足够的利益,齐国为什么不支持赵国吞并燕国呢? 后胜纵然想反对,但也说不出来话的。 田单考虑的非常周到,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这让他怎么反对? 后胜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寒意。 田单这家伙太可怕了,不仅能打仗,思维还这么活跃,难怪当年齐襄王明知道赵惠文王借走田单是削弱齐国,却还会同意。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简直让人寝食难安。 后胜打定主意得赶快把田单挤走,不然只怕这老家伙迟早要夺走自己的相位! 下朝了之后,齐王建再次传诏邹干,表明了齐国对赵国的支持。 这让邹干非常高兴。 随后齐王建又表示,会马上写信给赵王,尽力调停齐燕之间的矛盾。 如果实在无法调停,齐国会坚定的支持燕国。 邹干更加高兴,当场向齐王保证,只要燕国渡过这个难关,以后就为齐国马首是瞻。 …… 齐王建的信被送到赵国后,没有几天就得到了回复。 赵王对赵国即将攻打燕国的事情坚决不承认! 赵王偃再给齐王建的信中回复称:赵国绝对没有要吞并燕国的意思,请齐王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安下心来。我们两国是盟友,赵国要对燕国开战,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齐王建看完这封回信以后大怒。 “混账,赵国以为寡人可欺不成!” 赵王这封信,简直是把他齐王建当傻子糊弄! 赵国要对燕国开战,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了,大家心里都知道。 结果寡人作为你赵国的盟友写信去调停你们,你不接受调停就算了还假装没有这回事。 这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后胜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大王,赵国的事情都是田秀做主,这信肯定是田秀那小子回的,这小子把大王您当傻子哄,分明是轻视您。 田单作为田秀他老子,难辞其咎。请您马上驱逐田单,和赵国断交!” 齐王建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舅父。 他一眼识破了对方的心思。 “舅父啊!田秀是田秀,安平君是安平君!不要把他们两人混为一谈。” 后胜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只得低下头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齐王建顿了顿又对后胜说道:“你是寡人的舅父,寡人最相信的就是你,安平君好不容易从赵国回来一趟,请您不要再为难他了!” 后胜没有硬刚齐王建,反而是极为诚恳的说了一句:“臣明白了。” 但他心里想的是:不把你田单挤回赵国,我后胜名字就倒过来写。 齐王建看自己的舅舅认错这么诚恳,便没继续为难他,而是让人传诏邹干,告知他齐国的调停失败了。 邹干听到后本来还有点担忧,齐王的调停失败,齐国会不会抛弃燕国? 但一听齐王建说齐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燕国,并用一切手段援助燕国。 邹干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燕国能得到齐国的援助,还怕个鸟赵国! 他田秀再能,难不成还能来个一打二? 邹干满心欢喜的下去了之后,齐王建又找来了田单。 田单来了以后,齐王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田单。 对此,田单并没多少意外。 “看来赵国这是铁了心的要对燕国开战了。” “安平君,还是你儿子有本事,自从在赵国当了丞相之后,整天打完这个打那个,威风的很呐!我看再让他当几年丞相,他怕是连自己的母国都不放在眼里了!” 后胜在旁边对田单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 齐王建不满的看了后胜一眼,怎么才刚说了你,你就又来了? 后胜看齐王不高兴了,赶忙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大王!”田单没理会后胜的阴阳,而是抬起头看向齐王建:“赵国铁了心的要打燕国,那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是啊!” 齐王建点了点头。 赵国不肯接受齐国的调停,又不肯许诺好处给齐国,那齐国就不得不考虑,在必要的时候为了燕国和齐国打一仗了。 “大王,或许我们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一定。” 田单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齐王建一怔,道:“你不妨把话讲的明白一些!” 田单说道:“大王觉得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齐王建不假思索:“当然是兵马了,兵马俑越雄壮的国家,在战场上越是无往不利!” 田单摇了摇头。 齐王建又一怔:“怎么,寡人说的不对嘛?” 田单对齐王说道: “打仗最重要的不是兵马,而是钱粮!孙武子有言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在战争中,后勤保障问题始终是战争胜败攸关的大事。因为没有充足的作战物资,用兵越多,困难越大,一旦供应中断就受制于敌。特别在战略、战役性的作战中,后勤保障显得更为重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纵观历史上的诸场战役,拼的其实都是双方的国力,而衡量一个国力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财富。经济越发达的国家,国力往往强盛。两个同等规模的国家,经济更高的一方,在战争中越容易取得胜利。所谓的战争本身就是政治和经济的竞赛。” “战争对一个国家的经济有着极强的依赖性,同时,战争会破坏一个国家的经济,致使国家处于困境而无力继续进行战争。” “战争极大的依赖物资后勤,只有物资齐备,方可兴师讨伐,才能取得战争胜利。所以战争本质上打的就是钱粮。” 齐王建听完这篇长论之后,自觉受益匪浅。 难怪自己的阿母在世的时候总是称赞安平君,现在看来安平君果真有不世之才! “安平君,你扯了这么一大堆,不会是想告诉大王,让我们从经济上把赵国给拖垮吧?” 后胜不高兴了。 田单小三。 你果然是想抢我的相位,居然敢在大王面前疯狂刷好感! 田单看着他说:“丞相你太聪明了,老夫就是这个意思。” 后胜冷笑道:“你说的容易,跟赵国打经济战争,我们怎么打?难道贸易制裁他吗?” 齐国商业发达,并不是不能贸易制裁赵国。 但如果齐国真的对赵国贸易制裁,那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自古以来贸易战都是两败俱伤的事,谁也不能得利。 而且,齐国和赵国近几年来的贸易一直存在逆差。赵国不断的把本国的奢侈品例如丝袜、肥皂、战马等等出口到齐国,从齐国赚取了巨额财富,而齐国除了能向赵国出口粮食,几乎无法从赵国手上赚钱。 所以齐国如果对赵国进行贸易制裁,受害的只能是齐国自己。 赵国了不起去买魏国的粮食。 齐国可就别想从赵国那购买奢侈品了。 奢侈品本就贵,齐国如果去找其他国家买,那简直是妥妥的冤大头! 你说难道齐人不能放弃奢侈品吗? 难道齐国的贵族就不能为了国家的利益苦一苦自己吗? 抱歉,不能! 贵族从来都是只顾自己爽的,我们凭什么为了国家的利益苦自己? 这就像各国为了保护耕牛,严禁吃牛肉,但贵族真的听吗?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各国贵族照样会在私下吃牛肉,根本不会去理会官府的律令。 就拿武则天时期举例,武则天属羊禁止民间食用羊肉。 结果他手下的一位大臣过生日的时候,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居然偷偷请一群人吃羊肉。 后来此事被人告发,武则天知道了虽然没有惩罚那名偷吃羊肉的大臣,却也是非常不高兴的。 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贵族从来不会为了什么国家利益去牺牲自己。 一点口腹之欲都不能戒除,更不用说让他们放弃已经用惯了的奢侈品。 后胜敢肯定,齐国如果真的对赵国贸易制裁。 那齐国黑市的奢侈品,肯定会被炒出天价! 后胜不是没想过借机大赚一笔,但是赵国的奢侈品生意,已故的君王后也有一份。 就比如说肥皂,每年都能给齐国王室带来一笔巨额收益。 而这些生意,君王后都交给了后胜打理。 后胜每年自己也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所以他当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跟赵国打什么贸易战。 不仅后胜不想,齐王建同样也不想。 君臣两人都不想做这种损害自己利益,去便宜别人的事情。 第508章 劣质货币 田单提出对赵国进行经济战争,后胜则明确表示反对。 原因无他,与赵国进行经济战争会损害到后胜的利益。 齐王建也是一样。 他同样也不赞成对赵国进行经济战争,因为这不仅会损害到他自身的利益,对齐国这样以贸易立国的国家来说,经济战对自己的损失也会不小。 齐王建承担不起这种损失。 田单却说:“大王,也许我们不用对赵国出手。” 齐王建一愣:“你不妨把话讲得明白些。”(奉化口音) “我们为什么不能让燕国代替我们出手呢?” 田单说完了之后,后胜不禁冷笑。 “燕国?燕国才和赵国有多少贸易?让他们和赵国打经济战,有什么用?” 齐王建也跟着点头。 燕国并不是什么贸易大国,相比起齐魏楚等国,燕国和中原国家的贸易额要小的多。 即便燕国真的和赵国展开贸易战,也收不到什么成效。 “经济战争不一定非要搞贸易战,也可以从别的渠道下手。” 田单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齐王建自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胜作为一个奸商,却已经品出了田单话里的意思。 “安平君,不跟赵国玩贸易战,又要搞乱他们的经济,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齐王建不禁提出疑问。 田单没说话,只是说:“这就不是臣能考量的了,大王也许可以问问其他智者。” 说完,田单告辞而去。 他下去了之后,齐王建看向一旁的后胜:“舅父,安平君是什么意思?” 后胜想了想说:“安平君是什么意思臣不知道。不过想不打贸易战的情况下搞垮赵国的经济,就只有一种办法!” 齐王建看着后胜。 后胜缓缓开口。 …… 邹干从齐国返回了燕国。 蓟京。 将渠的府上。 “丞相,此次臣幸不辱命!已经说服齐国援助我国。” 将渠闻言大喜,一拍大腿道:“哎呀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本相一定要在大王面前为你请功。” 邹干谦虚的一笑,拱手道:“恩相,还有一事要禀告您,齐王曾经试图调停我国和赵国的矛盾,可是赵国没有听从,齐王建因此大怒。” 将渠冷哼道:“赵国君臣目中无人,这次我国和齐国联手,定要给赵国一个厉害瞧瞧。” “恩相,臣看我国和赵国的战争已经无可避免,尽管我们有齐国盟友相助,但还是要早做打算。” 将渠察觉到邹干话里有话。 “先生是什么意思?” 邹干说道:“赵国想来攻打我们,那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客气,臣倒是有个点子。” 将渠皱着眉头听完:“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搞垮赵国的经济?” 邹干点点头:“正是!战争本质上拼的就是经济,如果咱们能搞垮赵国的经济,或许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将渠眉头皱的更紧了,燕国想搞垮赵国的经济,这谈何容易? 这时,将渠注意到一旁的邹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立即出言请教。 “先生想必已有妙计,还请赐教。” 邹干自然不敢托大拱手回道:“恩相,赵国最近发行了一批五铢钱,听说风靡三晋,就连齐国那边也有不少人在用。” 将渠抬头看向邹干,接着往下说呀怎么话说一半? 邹干继续说道:“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造一批假钱,冲入赵国的市场,以此搅乱他们的经济。” “这行吗?” 将渠心中一沉,听到这话之后,他的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伪造他国的货币,这种事情要是被发现了,可不仅是丢脸那么简单。 你燕国都敢伪造人家赵国的货币搅乱人家的市场,天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不会给我们来这么一手? 将渠担心,燕国玩这手会沦为众矢之的。 “恩相,俗话说虱子多了还不痒呢,赵国马上打上门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他们打来更可怕吗?” “你这主意是你的意思,还是齐王的意思?” 将渠抬头看着邹干。 这主意如果是邹干自己的意思,倒也就罢了。但如果是齐王的意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齐王居然要燕国去伪造赵国的货币搅乱人家的市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燕国去干了不就成了齐国的白手套? 将渠不想当齐国的白手套,起码他不想这样白当,总得给燕国拿点好处。 “恩相,这都是下官我的意思,与齐王无关。” 这事的确不是齐王的意思,是后胜的主意。 但邹干没敢把后胜说出来。 赵国新发的五铢钱含铜量很高,如果用伪造的劣币去换他们的良币,那么能从中谋取不少暴利。 后胜很早就这么干了,但是怕惹怒赵国,就一直没敢下手。 田单提到的可以从其他渠道打击赵国的贸易,这提醒了后胜。 他可以让燕国去伪造劣币冲入赵国的市场,这样恶名就会被燕国背下,而后胜则可以趁机造些劣币去换赵国的良币以从中牟利。 即便最后事发,赵国那边也只能追查到燕国,自己可以从中抽身。 这堪称一举两得既搞乱赵国的经济,又鼓了自己的腰包。 当然,后胜也不傻。 如果直接跟燕国这么说,那燕国那边肯定不会轻易答应,搞不好还会向齐国索取好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暗示燕国,让他们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这样最后即便是弄出事,承担赵国怒火的也是燕国,跟他后胜无关。 邹干当然也能明白后胜的心思,可他没得选。 如果他不同意,那齐国可能取消对燕国的援助,这是燕国无法承受的结果。 思量再三,邹干只能把这个主意说成自己的意思。 反正话自己说了,干不干就看将渠自己了。 将渠如果不干,后胜也怪不着自己,最后产生的后果,也是由他们俩承担。 将渠沉思了很久。 伪造赵国货币,这事儿虽说无耻了些,但能给燕国带来的利益,是相当可观的。 燕国正需要一大笔经费去武装燕军,这倒是个搞钱的好法子。 而且借这个机会,不仅能充实一下国库,自己也能趁机捞一把。 再者说了,反正赵国都准备打燕国了,那还怕个毛啊,干就完了! “好!那就依先生之言!本相马上派人去做。” …… 赵国,邯郸。 屋子外面阴雨绵绵,小雨一直下了很多天,田秀一早就起来,在大厅处理政务。 毛遂撑着伞从外面进来,他将伞收好放在门口,然后来到田秀身侧,小声道:“魏国消息。” 跪坐在下面帮忙处理的李斯见状,抬头看了一眼上位,见田秀并没有对自己吩咐的,便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田秀示意毛遂,把情报拿出来,不必避人,对方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桌上。 展开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内容很繁杂,但大概就说了一件事。 楚国对魏国开战了。 虽然早就知道楚国要对魏国下手,但楚国下手的速度还是有点出人意料。 现在才七月份秋收都还没过,楚国居然就对魏国开战了。 楚国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不等自己的盟友秦国一起行动吗? 楚国会对魏国提前下手,原因也是相当奇葩的。 本来楚国确实打算在秋收以后跟秦国联手夹攻魏国,但是楚国各地的官员听说这次楚国要出兵找魏国复仇,个个群情激愤。 原计划用三个月征集的兵力,仅用了半个多月就征完了。 这就让楚王很难受。 十几万大军都集结在寿春附近,如果不打的话,把这些人遣散在聚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要是养着他们,楚国也扛不住这么多人的吃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 楚王命将军项燕为将,北上攻打魏国占据楚国的陈蔡地区,图谋将魏军从那里驱逐。 魏王也以老将魏贲统兵,率军十万南下增援陈城。 这次楚魏两军出兵的人数,合计20余万,也算是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了。 田秀估摸了一下,这一仗少说也得打半年。 就是不知道秦国那边,会不会提前动手跟盟友一起夹击魏国。 秦国要是选择提前动兵的话,秦楚两国夹击魏国,很难说魏王能顶多久。 魏国万一败的太快,那赵国就不得不考虑取消对燕国的军事行动,转而去帮魏王稳住战线。 田秀想到这里,便对毛遂吩咐:“密切注意一下秦国的动向,魏国那边的战报要每天送过来。” 毛遂点头道:“臣明白了。” 他下去了以后,田秀才把目光看向旁边一直闷头处理政务的李斯:“先生,你说魏国能不能顶得住秦楚两国的包夹?” 李斯听到田秀的问话,慌忙放下手上的毛笔,抬头看向田秀:“主君是担心魏王顶不住嘛?” “嗯!” “要在下走一趟魏国吗?” 李斯主动提出去大梁走一遭探一探魏国的虚实。 “暂时不用,先让魏王顶一阵子,放心吧,他顶得住的。” 田秀对他老丈人很自信。 魏国这两年可是威风的很,打完这个打那个,听说魏王这两年还在让信陵君帮忙练兵打算重建魏武卒。 既然他老丈人这么屌,田秀琢磨着那魏军怎么着也能顶一阵子。 就算真顶不住,魏国有信陵君在,应该不至于败的太惨。 “少君!” 展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行礼。 “怎么了?” 展回答道:“大王有诏,请君火速入宫。” 田秀没有犹豫:“好,马上备车我这就进宫。” 外面的雨此时已经停了,只是道路还很泥泞。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速度相当缓慢。 “邯郸的路怎么这么烂?” 田秀发出吐槽。 展回了句:“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田秀忽然想起了秦国,在咸阳的路可全都是石板铺成的驰道,就算下雨也不会颠簸。 而在赵国,就连都城都有这么多的土路,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下雨,路面就会泥泞不堪,或许该修建几条驰道了。 不过目前赵国的财政情况不太好,而且人力也并不充足,修路这件事情,可能得缓上一缓。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王宫。 田秀从车上下来,径直朝王宫走去。 来到议事的大殿,众人已经等候很久了。 “丞相!” “相父!” 见田秀进来,众人都站起身迎接,赵王也从位置上站起来,以示尊重。 田秀拱手行礼,然后示意众人都坐下。 待到众人坐下以后,田秀才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的朝会,似乎不是很正式,韩乐居然没在,但其他人都是在的。 楼昌看着田秀说道:“丞相,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 田秀接过去,掂量了一下就感觉到分量不对。 “这钱怎么这么轻?” 田秀下意识的觉得,是赵国内部出了蛀虫。 楼昌却摇头说:“这钱是假的!” “什么?” 田秀一惊。 赵国对假钱的打击力度非常大,抓到了就是灭族。 而且前阵子赵国还和韩、魏、齐等签订了条约,互相打击对方国内的假钱贩子。 在如此严厉的措施下,居然还敢有人冒险制造假钱? “这阵子我赵国市面上出了很多劣质的五铢钱,尤其是龙兑,汾门(两地都在徐水),临乐(河北固安)几个城邑尤为严重,这几城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劣质钱币,搞得那边的市场混乱不堪,物价飞涨,那边的百姓都快不敢使用官府发行的五铢钱了。” 虞卿说话的时候,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用羊皮纸卷起来的书信,交给田秀查看。 田秀在看信的时候,虞卿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丞相,如果照此下去,恐怕这种假币会在我国横行,用不了几个月,我国财政就要崩溃。刚刚建立起来的新五铢钱,信誉也将毁于一旦。” “怪了,怎么这三个地方都是靠近燕国的城邑?” 田秀一眼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假币泛滥的这三座城池,都是靠近燕国的,这很不对劲。 正常来说一个地方假币泛滥,只能说明附近就有制造假币的窝点。 但是,赵国对假币的打击力度很大,国内不可能有这么大胆的贼人。 即便真有人铤而走险,也不可能造出这么多假钱。 除非…… 田秀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第509章 联齐伐燕 如此之多的劣质五铢钱都出现在燕赵边境,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劣质钱币都是从燕国那边来的。 而且此事十有八九是燕国官府所为。 这可不是田秀凭空臆测,如果只是燕国境内的小股民间组织制造假币,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多的劣质铜钱来冲击赵国市场。 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情是燕国官府在背后操弄。 也只有燕国官府,才有短时间内制造这么多劣币的能力。 燕国这一把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田秀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能进攻燕国,在这之前他甚至想派两个使者到燕国去送死,以求师出有名。 但这次赵国不需要再寻找什么借口。 仅凭燕国伪造赵国货币这一项,赵国就能堂而皇之的进攻燕国。 伪造他国钱币来搅乱对方市场这种事情,诸侯各国打了上百年,都没人敢去做。 燕国开了这种坏头,势必是各国所不能容忍的。 田秀兴奋的对众人说道: “各位,不知道是哪位卧龙凤雏替燕王出了这个主意,这次我们终于可以对燕国开战了!” 卧龙凤雏不是三国演义里的两个智者吗? 话说这两个人不是很聪明吗? 丞相为何要用这两个人举例呢? 众人虽说有些不明白田秀为啥拿卧龙凤雏来比喻这位燕国的人才,但都知道这绝对不是褒义词。 楼昌看着田秀说道: “丞相,我们终于是要对燕国开战了吗?” 尽管赵国即将对燕国进行战争的事情,已经是不宣之秘,但此时真的说出来还是让群臣大受震撼。 田秀点点头: “是的,这一次我们将对燕国开展战争!燕国人卑劣的伪造我们的货币搅乱我们的市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对付燕国并不困难,可是诸侯势必来干涉,我们有能力应对诸侯的威胁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司农李进,这位李司农明显不太了解国际形势,不过田秀觉得,对方既然问了自己也有必要解答一下。 “李司农,我们不必担心来自诸侯的威胁。这一次燕国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诸国的底线,我们对燕国的战争,他们谁也挑不出理。而且就算他们存心要挑理,暂时也无暇顾及燕国。” “目前各国的注意力都在魏国身上,而我们出其不意的对燕国开战,相信秦楚魏韩在短时间之内无力干涉。” 短时间内无力干涉,这么说是要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了? 燕国是个万乘大国,只打短期战争也就是说这次并不是灭国之战,顶多是准备教训燕国。 既然是教训燕国想必调动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那么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后勤压力。 李进是司农主管粮草,一想到这只会是一场短期战争,他便放下了心不再多言。 此时任谁也想不到,田秀口中的短期战争速战速决,将来会演变成一场灭国之战。 敲定了对燕国的战争以后。 赵王偃当即下令,命大夫郑朱出使燕国,对燕国下达宣战书。 这次赵国讨伐燕国,是因为对方伪造赵国货币,这么正义的战争,秀儿当然是要大张旗鼓,让天下人都知道。 然后,赵王偃又下令,让大司行李斯出使齐、韩、鲁、卫四国,向四国寻求支援。 田秀认为,既然赵国对燕国的战争是场正义之战,这么正义的战争当然要拉上其他国家给燕国来一场正义的群殴。 李斯出使的第一个国家就是齐国。 来到齐国后,李斯前往王宫谒见齐王。 “尊使来我齐国不知所为何事?” 齐王建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并没多少感情。 赵国这次要打燕国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会齐国这个盟友,齐王建心中有气,言语上当然不会对李斯客气。 李斯拱了拱手:“齐王,外臣此来是有一事要告知大王。” 齐王建心中一沉,赵国是要告诉寡人他们要对燕国开战了吗? “齐王,燕国实在欺敝国太甚,燕王居然明目张胆的制造劣质的五铢钱来挤兑我国的良币,此等不耻行径,引得寡君愤慨不已!寡君已经决定要出兵给燕国一个教训,齐国乃我国盟友,故寡君请齐王出兵相助,齐赵两国共伐燕国。” 李斯说完了以后,齐王建怔住了。 什么,燕国居然伪造赵国的货币? 燕国疯了吗? 齐王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赵国在栽赃陷害。 “先生,燕国伪造贵国的货币,此事可有凭据?” “当然有了!” 李斯从衣袖中摸出几枚铜币,说道:“这些都是在我赵国市场上泛滥的劣币,其中一多半都是从燕赵边境冲入敝国境内的,试问除了燕国官府,民间什么组织才有如此大的能力制造出如此之多的劣币?” 一名侍者将李斯手上的铜币拿给齐王建过目。 齐王建看完,心中又是一沉。 完了,燕国伪造赵国货币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燕国怎么这么傻,居然干出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 伪造人家的货币,这么卑劣的事情,秦国都干不出,你燕国有几个胆子敢做这事? 这下好了,寡人就是想帮你燕国都不可能了。 后胜也看到了那些伪造的劣币,此时他的内心相当忐忑。 燕国敢去伪造赵国的货币是他暗中授意的,但赵国现在要拿这个借口去打燕国。 燕国君臣将来会不会把他供出来说这件事情是他暗中授意的? 但一想到自己只是暗中授意,又没给燕国立字据,后胜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李斯先生!就算你们国家出现了这么多劣质货币,也未见得就是燕国做的吧?” 后胜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燕国开脱一下。 要是能把李斯说的哑口无言,那结果是最好的。 但要是对方能反驳自己,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李斯见后胜为燕国开脱,便知道这件事情多少有齐国的影子,但他并未指出,而是说道:“丞相,如果这些货币不是燕国伪造的,那是谁造的呢?总不能是敝国自己制造这些劣币搅乱自己的市场吧!” 后胜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说不定是你们自己国家的蛀虫呢!” “我们国家可没这么多蛀虫!而且就算有,他们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铜的?不是燕国给的,还能是谁?总不能是丞相送的吧?” 后胜慌了:“这,这干本相何事?” 李斯说道:“既然不关丞相的事情,那这件事情就只能是燕国干的。” “好了!” 齐王建打断了争执的二人,说道: “燕国居然敢伪造贵国的铜币,这种行为是不耻的,寡人稍后就会写信给燕王向他问责。至于出兵的事情,寡人还要考虑一下,请先生给寡人些时间。” 李斯应道:“是!” 回到了馆驿之后,李斯叫来了和自己随行的尉缭。 这次出使齐国,尉缭也跟着来了。 田秀觉得,有必要将尉缭培养成一个全能型人才,所以让他跟着李斯出来见见世面。 李斯最开始对尉缭是有些不屑一顾的,但随着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李斯发现尉缭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却相当聪明,总有一些超乎常人的见识。 “尉缭,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样才能说动齐国放弃援助燕国转而支持我们呢?” 尉缭不假思索:“以利诱之。” “要如何利诱?” “可以临乐邑与齐。齐国则必与我国联手伐燕。” 尉缭口中的临乐邑指的是南临乐,南临乐位于现在的山东宁津县城西。 这里属于麦丘的一部分,五国伐齐之战廉颇率军突破齐军防线取下宁津,而后赵孝成王于此地筑城取名临乐,这也就是南临乐的由来。 南临乐作为麦丘的组成部分,对于齐国而言至关重要。 赵国占据此地,就可以随时作为跳板,攻击齐国,而齐国没有这里就只能被动挨打。 长平之战时,田秀就曾打算以麦丘换取齐国的粮食,只是后来齐国没要麦丘,转而在赵国的支持下得到了陶邑。 不过虽说齐国没要麦丘,这并不是表示他们不想要。 只是齐国没实力要罢了,要是齐国有实力吊打赵国,早从赵国手里把麦丘抢回去了。 而对于麦丘这么重要的地方,赵国当然也不肯轻易还给齐国。 这可不是赵国存心要迫害齐国,而是对赵国来说,占据麦丘才能让齐国畏惧赵国,两国的友谊才能继续。 麦丘要是还给齐国,齐国头上悬着的剑没了,齐王还会不会跟赵王哥俩好,就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所以赵国无论如何不可能轻易归还麦丘给齐国,但临乐就不同了。 这只是一座新筑的小城,虽说属于麦丘的一部分,但对赵国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 不过对齐国来说那就不同了,拿到临乐,齐国的防线就能够向北扩张以后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收复整个麦丘。 对双方而言,这个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此,李斯当即说道:“我这就写信给丞相,请求将临乐交还齐国。以求齐国支持我们对燕国的战争。” …… 邯郸。 李斯的信送到以后,田秀与群臣进行了激烈的商讨。 以廉颇为首的老将都认为,绝不能将临乐交还给齐国。 廉颇等人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麦丘当年是他们这些人浴血奋战所得。 现在就这样白白的还给齐国,他们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 田秀看破了廉颇他们的心思,道:“各位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我们用一个临乐,就能换来整个燕国,你们觉得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廉颇一怔,整个燕国? “丞相,如果能用临乐换来整个燕国,当然是值得的。要是能换来整个燕国别说临乐,就算加上整个麦丘也是值得的。” “但问题就是,我们这次与燕国进行的难道不是一场短期战争吗?” 廉颇的疑问,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燕国虽然衰弱,但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万乘之国。 赵国想靠一场短期战争来吞下整个燕国,这真的有可能吗? 田秀十分坚定的说道: “如果运筹得当,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燕国必克!” 众臣听了田秀的话,皆露出怀疑之色。廉颇站出来说道:“丞相,燕国虽弱,但燕地广袤,城池众多,其军民若齐心抵抗,三月至半年怎可能攻克?” 田秀微微一笑道:“我说能就一定能!” “丞相凭什么这么言之凿凿?” 廉颇有些不高兴,田秀这话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听的人不舒服。 “就凭我是田秀!” 田秀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人皆知田秀才华横溢,却不想今日如此自负。 田秀环视众人后缓缓开口:“诸君只知燕国地广城多,却不知其内部早已四分五裂。燕王昏庸,贵族争权,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我赵国兵强马壮,加之齐国从旁牵制,燕国首尾难顾。” 廉颇皱眉道:“即便如此,燕国民众若拼死守城,亦非易事。” 田秀笑道:“廉颇将军莫急。我已派人潜入燕国各地,暗中联络不满燕王之人,许以重利。一旦开战,燕国自有内应接应我们,我军粮草充足,兵器精良,此乃必胜之势。” 群臣听闻,面面相觑,似有所悟。 廉颇沉思片刻,抱拳道:“丞相深谋远虑,末将不及。然战场瞬息万变,仍需谨慎行事。” 田秀点头称是:“廉颇将军所言极是。待我再修书一封给齐王,确定齐军动向,便出兵伐燕。此次定要一举拿下燕国,扬我赵国威名。” 众臣见状,齐声高呼:“愿听丞相调遣!” 田秀的回信送到李斯手上。 李斯看完大喜:“丞相果真有气魄!” 尉缭在一旁问道:“师父同意把临乐让给齐国了?” “是的!不仅如此,丞相还派人给我送来了一万金。” “师父给您送钱做什么?” 尉缭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贿赂一下某些贪心的家伙,免得这些人从中作梗破坏我们联络齐国的计划。” 转眼,李斯来到后胜府上。 后胜热情的接待了李斯,并且亲自为对方烹茶。 “来来来,李先生,尝尝我齐国的蒙山香茶。” 李斯把茶杯接过去,说道:“丞相,在下此来是有要事,想请丞相帮助。” 后胜自然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却故意装糊涂:“先生是为了什么事情,要是能用着老夫的,先生但讲无妨。” “敝国希望联络齐国共伐燕国!还请丞相玉成此事。” 李斯说完,后胜露出为难之色:“此事在下可做不了主,先生应该去找寡君,只要寡君同意,在下绝对没有意见。” “丞相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齐王的舅舅,您的话在齐王面前的分量可重得很。” “呵呵!”后胜只是低头喝茶并不接话。 李斯见状直接说道:“丞相要是帮忙促成这件事,寡君愿送重礼相谢。” 后胜这才把茶杯放下,语气中有几分迫切:“重礼不重礼的就先别说了,赵王能给我多少钱?” 李斯心道:你受贿连演都不演的吗? 后胜见状,只得解释了一句:“先生,不要误会,我是个商人,只要能赚钱,什么事情都好说的。” 李斯道:“丞相说笑了,要是寡君愿意给钱,您难道还能把齐国卖给敝国不成?” 后胜沉思了良久以后,抬起头看着李斯十分认真的说道: “齐国可是我的母国,齐国更有不少我的挚爱亲朋,手足至亲。” “要我出卖他们。” “得加钱!” 第510章 三路大军 加钱居然连齐国都可以出卖??? 不可能的,后胜肯定是疯了。 他怎么可能出卖齐国呢? 可是像这种贪婪的家伙,万一他真的…… 李斯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他只认为后胜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丞相,如果你能促成此事,那么寡君愿意给您五千金。” 后胜听到五千金,眼神微微一亮但并没说话只是低头喝茶。 李斯心说:你特么真贪婪,5000金还不知足? “六千金!”李斯接着加码。 后胜依旧是埋头喝茶。 “七千金!” “八千!” “一万!一万金!” 李斯咬着牙报出了自己的最后底线。 后胜也瞧出来了,一万金可能就是李斯的底线,于是他放下茶杯满脸堆笑的看李斯说道: “先生放心,我一定让您这个钱花的值!我明天早上就去找大王。” “钱今天晚上就给您送到家。”李斯表现的也相当爽快。 “送钱之前先生还得再答应我一件事。” 后胜打算替齐国索要点好处,毕竟只鼓了自己的腰包,齐国一点好处也得不到的话,容易落人口实。 “丞相不必说了,在下明白。这件事情若成,敝国愿以南临乐相谢!”李斯开出了自己的筹码。 南临乐就是麦丘的一部分,一听赵国愿意拿出此处贿赂齐国,后胜笑得十分爽朗。 “好,诚如是,胜必定在齐王面前玉成此事。” …… 第二日,齐王建召见李斯。 齐王表示对燕国伪造赵国货币的行为十分愤慨,身为赵国的盟友,对讨伐这样卑鄙的国家,齐国表示责无旁贷。 不过齐王表示,这两年齐国的处境艰难,国中频遭灾情,实在无力调动太多部队,只承诺出兵两万配合赵国。 两万人在战场上根本干不了什么,但赵国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齐国只要出兵就表明他们不再支持燕国,这也就达成了赵国孤立燕国的目的。 搞定了齐国之后,李斯又马不停蹄的前往鲁国游说。 鲁国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如果能加入讨伐燕国的行列,也能壮大联军声势。 鲁公本就是齐国属国,一听自己的宗主国已经答应出兵,鲁公当即表示也将派出一万人协助赵国作战。 说服鲁国以后,李斯又前往魏国游说魏王。 魏王听说赵国要讨伐燕国,当然是不太乐意的。 燕国要是被赵国打得太惨,那没了后顾之忧的赵国就该专心争霸中原了。 这不符合魏国的利益。 魏王提出了坚决的反对。 李斯无奈只能告辞离去,转而去说服魏国的大臣。 而李斯找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信陵君。 不过信陵君这几日闭门不出,李斯去求见了几次也见不到人。 最后李斯只能去求见宁陵君,他是魏王的叔叔,在魏国宗室中很有分量。 两人见面之后。 李斯为宁陵君分析了一番形势。 大概就是说,秦楚已经形成同盟,三晋想要与之抗衡,必须与齐国联手。 但三晋与齐的同盟,首先就要解决燕国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燕国如果在关键时刻背刺齐晋一刀,其结果将是致命的。 这次燕国伪造赵国的货币,正好是一个讨伐他的理由,希望魏国能够认清形势,帮助赵国这个盟友一把。 同时李斯承诺,只要魏国能支持赵国对燕国的军事行动那么作为回报。 等到魏国战事紧张的时候,赵国将出兵帮助魏国抵御秦楚。 宁陵君听完没有犹豫,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去帮他游说魏王。 来到宫中,宁陵君将李斯告诉他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魏王听完还有点不太乐意。 宁陵君说:“燕国伪造赵国货币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没有底线的。如果我们纵容燕国的行为,那以后各国都将群起效仿。而且赵国还是我们的盟友,无论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支持赵国对燕国的战争。” “可是,万一赵国吞并了燕国怎么办?”魏王很担心,赵国这次会把整个燕国吞下去,那对魏国来说可就大事不妙了。 燕国就算再弱小也是个万乘之国,赵国吞并了整个燕国,国力必将暴涨,到时魏国将很难压制赵国。 宁陵君是如此回应魏王的担心的: “上君,您不用太担忧。燕国也是一个强国,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赵国真想吞并燕国,不是那么轻松的。” “赵国真想对燕国来一场灭国战争,至少也得有二十至三十万大军,战争要持续一年以上。赵国已经没有能力再承担起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臣断定,赵国对燕国的战争只是一场小规模战役。” “而我们只需要口头对赵国表示一下支持,就能让赵国欠下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何乐不为呢?” 魏王听罢,不禁大笑。 “诚如王叔所说,那寡人倒是可以支持赵国,而且寡人不光口头支持,寡人还要支援他几千兵马。” 宁陵君称赞道:“大王英明!我国值此困顿之时还出兵帮助赵国,等到我们需要赵国帮助时,相信赵王也无法推辞了。” 魏王又是一阵大笑。 随后,魏王再次召见李斯。 这次魏王先是痛斥了燕国的卑劣行径,然后表示,魏国会坚定支持赵国对燕国的讨伐。 为了表示魏国的支持,魏王愿意出兵一万。 李斯对此表示了感谢。 魏国面对秦楚夹击,还愿意分兵一万来帮助赵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出动这一万人,也能表明魏国对赵国的支持。 有了魏国的表态,韩国、卫国势必也将与赵国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事实也确实如同李斯所预料的。 接下来李斯又接连出使了韩、卫二国。 卫国见周边几个大佬都支持赵国,很识相的表示支持赵国。 不过卫君说自己只是小国,没有太多兵力可以调动,只承诺出兵五千。 韩国那边就大方的多。 韩赵本就是姻亲之国,加上周边的其他几国都已经同意与赵国联手。 韩王痛快的表示,韩国将出兵两万五千协助赵国攻打燕国。 这次韩国出兵除齐国以外最多的一个,这也能看出韩国对赵国的支持程度。 赵国这一次对燕国的战争,得到了周边所有盟友的支持。 田秀真得好好谢谢燕国,要不是他们伪造赵国的货币,赵国还真没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打燕国。 不知道是哪个卧龙凤雏在暗中帮自己,将来拿下燕国定要重谢此人! 田秀哪里能想到,帮燕国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的老爹。 田单这波助攻满分了属于是。 李斯归来以后,田秀当即在军中召开了一场针对燕国的会议。 这次会议,赵国的将星云集。 老将中有廉颇、庞煖。 年轻一辈的将领中,则有李牧、杨端和、乐乘等人。 这次会议还多了几个新面孔,曹最、扈轸、王忠义。 这三人都是田秀最近提拔的年轻将领。 三人里除了曹最没有参加过正经的大战役,扈轸和王忠义都是跟随过田秀参加长平之战的。 其中王忠义还跟随过田秀对燕国的战争。 先前的居庸关之战奇袭居庸要塞的那个人就是由王忠义率领的特战分队。 这次田秀的会议,居然邀请了这么多的将领参加。 这让很多人已经感觉到,赵国对燕国的战争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小规模战役,极有可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灭国之战。 众将领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前,田秀则是坐在首座的位置,身后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舆图。 会议开始,田秀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 “我们经过几年的发展,国力已经得到了显着的提升,特别是先前的匈奴之战,更是让我们得到了大量的战利品。” “我们的军队空前的强大,目前除了三万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我国各地至少还能抽调十至二十万勇士。除此以外,我们还从齐国得到了两万人,鲁国得到一万人,魏国得到一万人,韩国得到两万五千人,卫国得到五千人,我们的盟友将给我们提供七万大军的援助。” “我们已经得到了周边所有盟友的支持,现在我们应该把我们的锋芒指向我们的主要敌人,燕国。” “对燕国,我们军队的主要任务,是摧毁他们的军事力量,消灭它。这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战争,这与我们先前的战争是不一样的,迥然不同。” 说到此处的时候,田秀绕到了桌子的后面,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看去,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有一点遗漏。 “对燕国的这一战,我们将为赵国的未来带来富裕和繁荣。燕国必将被消灭,时间是今年的秋天,战役将进行五个月。” 众将领听到此处的时候,都倍感诧异。 丞相居然打算用五个月的时间去消灭燕国? 这真的有可能吗? 燕国可不是一个小国,他的幅员辽阔,城邑众多,而且还有八百年的底蕴。 田秀已经绕到了桌子前面,他的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从众将的脸庞上扫过,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田秀接着说道: “我知道诸位的担心,你们害怕我们对燕国的战争会失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燕国早就已经不是燕昭王时期的燕国了,如今的他衰落不堪。” “燕国内部将渠和剧辛争权,两人的斗争,将进一步削弱燕国的实力,燕国周边最富饶的几座城池都被划为剧辛的领地。” “这就注定了剧辛这位镇南王,不会在我们对燕国发动毁灭性战争时,与我们拼死作战。同样将渠也不会消耗燕国宝贵的实力去帮助剧辛。” “他们两方人都会巴不得我们的军队能摧毁他们另外一人,这就给了我们消灭整个燕国的契机。” 廉颇听到此处以后,提出问题:“丞相,那么,我国这次准备动用多少兵力去扫平燕国呢?” 田秀迎着廉颇的目光缓缓说道: “这一次我们将动用禁卫军以及十万勇士,我已经让右丞相去各地征集兵力。这些勇士将接受长达一个月的训练,以确保他们在战场上,拥有一战之力。” “我不会让照顾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上战场,那样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场屠杀。” “这次我们对燕国的兵力,将高达十三万,并且我还会征召其整个赵国的力量替大军转运物资粮草。” “这一次,我们必须把燕国彻底的摧毁,占领燕国富饶的产粮地,例如蓟京,易京,安墟、涿邑等地。” 说到此处,田秀忍不住感慨道: “大自然是残酷的,而我们必须也要成为残酷的人。我并不想发动这一场对燕国的战争,但是为了赵国的未来我不得不如此。” 感慨完毕,田秀坐回到了位置上。 “下面就请对燕国战役的总指挥李牧将军来为我们讲述一下对燕国作战的具体计划。” 李牧闻言,“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来到身后的舆图旁,用手指着地图说道: “本次战役我们拟定出动的军队是二十万大军,这20万大军将被分为三个军团,分别从北,中,南三面进攻燕国。” “北部军团的统帅为廉颇将军,他将指挥六万勇士以及三百乘战车和两千骑兵攻略燕国的北部地区,他们的战役目标是进攻燕国的武阳(下都)然后渡过易水进攻涿邑。(燕国最富饶的一座城池)” “中部军团则由我来指挥,我将率领三万禁卫军和两万勇士以及三千骑兵攻略燕国的中部地区,我们的作战任务是进攻武遂(今河北徐水)而后拿下方城、临易(燕五都之一。)最后直击蓟京。” “我们的南方军团,则由乐乘将军统率,他将指挥七万联军和五万勇士,共计13万大军,他们的任务是从齐国的无棣邑出发,攻略燕国的南部地区,一路打过安墟和我们的中路军团会师蓟京。” 李牧说完了以后,在场的几个将领脸色阴晴不定。 从三个军团的人数上来说,乐乘指挥的兵力是最多的,看似实力也最强。 但实际上乐乘能指挥的也就只有五万人,联军那七万人真打起来,未必肯帮赵国卖命。 不过幸好南方军团的任务并不重,燕齐边境大多数是些小城,攻击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唯一难啃的骨头也就一座小城安墟,这对手握十三万大军的乐乘而言并不困难。 李牧手握最精锐的禁卫军,而且南北两翼都有人打辅助,尽管中路军团要承担几个最严峻的攻坚任务(进攻燕国五都之中的两个都城),但对李牧来说,真正难啃的骨头也只有蓟京。 而蓟京将来可以得到南北两个军团的辅助进攻,李牧肩膀上根本毫无压力。 真正有重压的人是廉颇。 他手上仅仅只有六万人,但是却要去进攻武阳(燕下都),武阳是剧辛的领地,廉颇要面对的是燕国最能打的一个老将,而且北部军团还要负责去攻略燕国最富饶的涿邑,燕人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去防守涿邑。 廉颇真想说一句:老夫压力山大! (这里附上地图一份,如果看不到的话,可以留言给作者,我再发一遍。) 第511章 深宫祸事 三路大军的配置,田秀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首先是廉颇的北部军团,尽管他手上只有六万人,而且要面对的是燕国最能打的老将剧辛。 但是剧辛的实力有限,他并不能凝聚整个燕国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仅仅依靠剧辛封地的兵马,剧辛能调动资源实际上非常有限。 只能说廉颇的压力有,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其次是李牧所部,李牧率领的禁卫军作为赵国最精锐的力量,负责进攻燕国都城中的两个真正要面对燕国的主力。 不过燕军的素质与赵军相差太多了,根据当年燕赵之战得出的教训,一个普通的赵国士兵能顶三个燕军都绰绰有余。 除非燕军这边让昭王复生,加上乐毅代打。 否则田秀很难想象,燕国拿什么来挡住李牧的中部军团。 最后是乐乘的南方军团,南方军团几乎没有什么攻坚任务,正好可以让联军摸鱼。 赵国本来也不需要联军的协助也能拿下燕国,之所以让联军出兵,不过是为了壮大己方声势,进一步的打击燕国的士气。 而且不让联军参与大型战役,还有个好处在战争结束以后,战后赵国不需分配太多利益给联军。 当年的四国伐宋,齐国用其他几国作为主力,吞并了宋国,但战后又黑了各国的成果,这引起了诸国震怒。 田秀充分吸取了当年齐闵王的教训,没有让联军在承担主攻任务,仅让他们从侧翼助攻。 而让乐乘去统兵,一是因为对方是赵国目前为数不多的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将领。 二是乐乘和田秀关系并不深,田秀当然不想把自己最精锐的中央军团交给他指挥,白白让他立下一个盖世奇功。 对于田秀这番心思,众将领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除了廉颇外,大家都认为田秀的安排合情合理。 “老将军,你好像底气不太充足的样子。” 田秀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廉颇。 既然田秀开口了,廉颇也不藏着掖着:“丞相,你只给我六万兵马去对付剧辛,老夫实在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 田秀哈哈一笑,决定激一激廉颇:“老将军乃国之名将,当年破齐,伐燕,攻魏何等神武?若老将军担忧自己年老力衰,不负当年之勇,秀可以为您再补充四万兵马。” 廉颇闻言,心中顿时愤愤不平:“丞相,你怎能觉得我老呢?廉颇虽老,却每顿仍能食斗米,肉两斤,双臂还能开千斤之弓。老夫方才不过是担心误了事,绝不是怕了他剧辛!” “想那剧辛不过一个老匹夫,我廉颇何惧之有?丞相无须为我增兵,就只用着六万人,老夫必为您取下剧辛首级!” 看到自己的激将法管用,田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好,老将军壮哉!等您取下剧辛首级,秀必亲自为您摆酒庆功!” 廉颇哈哈大笑:“那丞相就准备喝老朽的庆功酒!” 会议散了以后。 大家都散场回家,只剩李牧、杨端和二人未离开。 见其他人都走了,杨端和忍不住开口:“丞相,廉颇将军已经年近九旬,您还让他统兵,就不怕他贻误大事?” 田秀抚着胡须哑然一笑。 李牧也跟着一笑,开口道:“杨将军,你别看廉颇将军年老,这次攻打燕国,能击破剧辛者,必定是他!” 很多人都不知道,剧辛当年是从赵国出走到燕国的,而在他出走前,廉颇与他是好友。 两人可以说惺惺相惜,也可以说是互知根底。 这种情况下,老迈的剧辛根本就不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廉颇的对手。 而且田秀坚持要用廉颇对线剧辛,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因素。 历史上也是廉颇率军斩了剧辛。 buff搁这叠上了,田秀就不信廉颇会翻车。 “既然丞相这么说了,末将便不多说了。” 杨端和告辞而去。 李牧拱手道:“丞相,末将也去了!” “嗯!” 二人都下去以后,田秀也起身离开。 他还要去干件大事,那就是到宫中找太后汇报一下,这次进攻燕国的计划。 …… 宫中。 韩后进宫了以后,就遣散了一批美貌的宫女出宫,美其名曰是为了节省宫中开支。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后这是担心这些宫女会分了自己的恩宠。 所以王宫比起以往冷清了不少。 但今天的王宫不仅是冷清,还有一丝阴森的感觉。 几名宫女卖力的清扫着地上的血迹。 “最近王后殿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又杖毙了一个宫女。这个月已经是第七人了。” 一名宫女忍不住小声说道。 “嘘!” 其他几人连忙制止,环顾周围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后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那名宫女。 “非议王后殿下,你不想活了吗?” 开口的宫女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闭上嘴巴。 祸从口出,在场的几个人要是有人到王后那去告状,这宫女肯定难逃一死。 这名宫女已经脸色苍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但他沉默下来后,其余几个宫人好像止不住话匣子一样,再过了一会儿后又有人开口。 “你们听说了没有?” 一个寺人开口。 “听说了什么?” 众人都投去一个好奇的目光。 那个说话的寺人,四下张望了一下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一样,卖力的扫着地不敢说话。 其他人忍不住催促。 “你有话倒是说呀,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在周围几人的催促下,这名寺人才悠悠开口: “此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你们可别胡说八道!” 其他人连忙保证。 这名寺人才压低了声音,将他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说大王这阵子从外面带了一个妓女回宫,日日宠幸。” “什么!” “国粹!” 其余几个宫人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王居然把妓女带回宫召幸? 这消息太炸裂了。 在几人说话间,韩王后也穿过长城的走廊来到了韩乐的寝宫,如同往常一样,韩后一脸怨气,眼睛红红的,她才十几岁,就像个深宫怨妇一样。 韩乐怀中正抱着一只小猫发呆,见自己这个侄女进来,韩乐顿觉头痛。 她放走了手上的小猫,又命令所有的宫女退下,好保全一下自己这个侄女的颜面。 宫中的寺人、宫女都出去以后,韩后马上就掏出一个手绢,抹起了眼泪。 “你和大王又吵架了?”韩乐忍不住问了一声。 韩后哭着说:“何止!大王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天天躲在他宫里面宠幸一个美人,我今天去他那闹,他不但不听,还动手打我 ” “竟然有这种事?”韩乐蹙起眉头。 见自己的姑母不信,韩后直接撩起了手臂,只见他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分明是被打的。 韩后抽泣的说道:“大王被那狐狸精迷了眼,根本就不在乎我。” 韩乐不知道她这个王后怎么当的,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是哪个美人?” 韩后抬起头道:“只知道那狐狸精姓陆。”她接着哽咽道:“姑,你不知道,听说那个姓陆的狐狸精是个婊子!她是被大王赎身之后带进宫的。” 前几次韩后来,就总辱骂这个陆美人是什么婊子。韩乐还以为是韩后气愤之下口不择言,但没想到自己的好大儿居然真的从青楼里赎了个妓女进宫。 自己这个侄女虽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长得终归不丑。韩后还是很有姿色的,不能说国色天香吧,也是相当美貌了。 可是赵偃那小子就是不亲近她,反而居然从外面带了个妓女回来。 这种行为不光是丢脸,也是在打她这个太后的脸。 一个君王放着好好的王后不重幸跑去宠幸妓女,这不就是在挑衅韩乐这个当母亲的威严吗? 这小子是真当自己这个娘死了,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为所欲为了? 这时韩乐又想起近两年在赵偃身上发生的事情,这小子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上司当着田秀的面顶撞自己不说,近几天他居然连请安都不来了! 韩乐还以为赵偃身体不适,还有些担心他打算派人去慰问,结果这小子居然是在忙着召妓! 此时韩乐看着哭哭啼啼的韩王后,不禁黛眉紧蹙,对这个好大儿她也感到头疼。 赵偃虽然只是他名义上的儿子,但两人终究有一个母子名分在,其实韩乐也很想跟这个儿子好好相处,尽力辅佐他。但赵偃似乎不太领情,还不断的想摆脱韩乐对她的控制。 韩乐也知道自己有私心,没真的把赵偃当成过儿子,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但赵偃把她当成仇人似的,确实让韩乐很冤枉。 这时,韩后抹了抹眼泪,说道:“姑,求你出手帮我惩罚一下那个陆美人,要是你再不管的话,那个姓陆的狐狸精万一怀了孕,侄儿这个后位就保不住了,您不看臣妾的面子,总得看看臣妾父王的面子吧!” 韩乐听到这话以后,确实没办法再袖手旁观,但还是好心提醒:“我可以出手帮你杀了陆美人,但以后你和大王的关系只会更僵,你要想清楚。” 韩后又怨又气,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姓陆的,就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妓女,凭什么分我的恩宠?我真想杀了她,只恨力不能及。” 韩乐听到这里,叹道:“好,跟我去大王的寝宫吧!” 于是韩乐命人备好仪仗,带着韩后去了赵偃的寝宫。 一众人来到了赵王偃的寝宫以后,就听门口侍候的寺人说,赵王偃带着陆美人去了后花园游玩不在宫中。韩乐只好又带着自己的侄女到后花园去找人。 果然一到后花园,隔得老远就看到赵偃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两人正在观花,赵王偃兴致很高,不知在和那个女人说什么,总之两人有说有笑的。 韩后轻咬贝齿,道:“母后,你都看到了,大王大白天的都不知收敛!” 韩乐目光阴沉,并没说话,只是朝着赵王偃走去。 缪贤提高了音调:“太后驾到!” 周围的人纷纷跪地行礼,赵王偃不高兴的转身看了一眼,居然无动于衷。 缪贤走上前躬身说道:“大王,太后来了,您应该行礼才是。” 赵偃这才带着陆美人转身一同行礼,只是两人行礼的幅度都不大,顶多算微微欠身。 “孩儿╱妾身拜见母后。” 韩乐看了眼赵王身侧的陆美人,不得不说这女人生的确实很漂亮,一双眼睛就像能把人的魂勾走似的,表情也是楚楚可怜的样子,难怪能把赵王偃迷的几天不出门。 “大王叫我母后就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称呼朕母后?” 韩乐目光阴冷的看着躬身行礼的陆美人质问。 陆美人被吓得不敢说话,韩后则露出了一种得意的神情,赵王偃抬头看向她,眼神中充满愤怒,不过韩后此时有人撑腰并不怕,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回了回去。 韩乐见他们小两口已经闹得像仇人一样,心中已经知道,今后这两人是不可能静下心来过日子了。 果然,捆绑是不成夫妻的。 “母后,宁宁是儿臣亲自册封的美人,您说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赵王偃为了陆美人居然敢跟韩乐顶嘴。 韩乐气的不行,可以不好责骂赵偃,只能把怒火转向陆美人:“朕听闻汝不过是一个青楼歌妓,怎敢陪伴在大王身边,魅惑君上?大王为了你,几日不出门,连朝政都荒废了,像你这样的红颜祸水,不能再留。来人,将这贱妇拖下去,杖毙!” 几个凶神恶煞的寺人一听太后有吩咐,马上就冲上去要拿人,陆美人那见过这阵仗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大王救我!” 赵偃急步上前,挡在陆美人身边:“谁敢造次?” 几个寺人转头看向韩乐,韩乐面无表情并不说话。 于是几个寺人直接绕开赵王,逮住了陆美人,并且不顾对方的乞求,要将人拖下去打死。 韩乐道:“大王别怨我,王后知书达理并无失德之处,可你不宠幸她,反而宠幸一个青楼妓女!朕为了祖宗的礼法,不能不除了这个祸害。” 赵王偃的眼神中露出恨意,却还是拱手:“母后,宁宁已经过继给了郭司寇,他不是妓女了。” 韩后讥笑道:“哼!她一天是妓女,这辈子都是!” “你!!”赵王偃大怒。 “汝等还不快动手?”韩乐也怒了。 眼看着陆美人要被拖下去打死,赵王偃情急之下只好说道:“母后,你不能伤她!宁宁已经怀有身孕。” “什么!” 霎时间在场的众人全都被惊呆了。 陆美人腹中的这个孩子,有没有人猜出是谁? 第512章 老将廉颇 田秀来到宫中,本想当面跟太后汇报一下讨伐燕国的计划,结果竟从韩乐嘴里吃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瓜。 这消息实在是太炸裂了。 赵王偃居然接了一个青楼女子进宫,还搞大了对方的肚子。 等等,青楼女子! 田秀记得貌似赵王偃在历史上的妻子就是个娼妇,史书上将之称呼为赵悼娼后。 如此说来这个陆美人就是赵娼后,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日后战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昏君---赵王迁。 真想不到历史明明被自己改的面目全非,但一切都还能回到原来的轨迹。 “秀啊,大王居然把一个娼妇的肚子搞大了,这简直就是整个王室的丑闻,你说人家该怎么办啊?” 田秀冷冷说道:“留子去母!” 韩乐心中一骇:“你是要我杀了陆美人么?” 田秀点头道:“此女不杀,早晚必是祸害!太后可杀之,将其子交给王后抚养。” 韩乐不是没想过杀了陆美人,然后留下其腹中的孩子,但是这样做的话,势必会让赵王偃与自己这个母亲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她还不愿意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秀,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田秀摇摇头:“没有,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王偃这个儿子终究不是亲子,韩乐不可能完全对他放心,朝堂上已经有田秀,相较于赵偃这个便宜儿子,田秀明显要更靠谱。 再者说陆美人要是不杀,万一日后他生个儿子母凭子贵,那自己侄女的后位还能保住吗?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也不能再留这个祸害。 “好吧,人家知道该怎么做了。”韩乐下定了决心,等陆美人生下孩子就下手除了她。 “太后,臣要对燕国开战了,这是我们制定的战前计划。”田秀把提前写好的奏本拿出来摆在了桌案上。 韩乐并没翻看只是淡淡说了句:“有时间我会看的。” “好!”田秀起身想要离开。 但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卿还有事么?” “一点小事。” “卿说罢。” “秦姬那个女人留在宫中,不太稳妥。” 韩乐眉头紧蹙,提起秦姬,让她一下想到了之前的杀子之仇。 这些年韩乐不是没想过找秦姬报仇,只是碍于田秀这层关系,她不好下手罢了。 田秀提出不能把秦姬留在宫里,韩乐下意识的以为是,田秀这是暗示自己除掉她。 “贤卿,我会让这个女人消失的。” 田秀有些尴尬,她这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太后,臣不是那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请您把秦姬赶出去,给先王守灵。” 韩乐很聪明,她一下就听出田秀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想把秦姬赶去给先王守灵。 他十有八九的是想把秦姬带到自己身边保护起来。 “不行!” 韩乐一口回绝。 她拒绝不单是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秦姬,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姬这女人以前跟她争宠害的她差点死了。 现在韩乐好不容易跟田秀走到了一起,她当然不允许这祸害再去接近自己的秀哥哥。 “好吧!”田秀见韩乐不肯妥协,只好告辞而去。 他走了之后,韩乐一个人跪坐在垫子上沉思。 她突然睁开眼睛骂了句:“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样!” “啊切……” 刚刚上了自己马车的田秀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展关心的问了句:“少君,您这是得了风寒吗?” 田秀摇摇头:“不是,估计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不知道是谁。” …… 九月初的时候,魏国战场上传来急报。 楚将项燕率军在陈地一带大破魏军,斩敌数万,陈蔡二地的魏人趁机杀官造反,魏国新夺的陈蔡地一片大乱。 魏国的西线战场上,王翦率领大军兵出武关然后一路向东南推进,拿下了魏国的西部重镇析邑。(今河南西峡县) 析邑原本属于楚国,是楚国南阳地的一个组成部分。 王翦率兵拿下此处,明摆着是要从魏国手里夺下整个南阳。 魏王自然也不甘示弱,他第一时间命魏太子曾统军十万向南去攻略鄢陵。 鄢陵是上次伐楚之役被蒙骜率军夺下的,此地属于秦军的控制区。 而鄢陵也就是在今天的河南许昌一带,此处位于魏国腹地,魏王早就想把这里拿下将秦军彻底从魏国的领土上逐走。 但之前秦魏两国没撕破脸,魏王这才没率兵去打鄢陵。 这次既然都已经撕破脸皮了,魏王当然也不会客气。 秦军也不仅仅是拥有鄢陵,鄢陵四周的二十几座城池,都被秦军拿下。 秦国这块飞地的版图,一直延伸到了魏国的上蔡地区。 这就注定了太子增这一战并不好打。 太子增率军围攻鄢陵数十日不克。 楚军反而趁着这个机会一路攻城掠地,基本上也快把整个陈蔡收复了。 魏王已经接近抓狂。 赵国这边。 今年秋收结束了之后,联军各国已经陆续前往邯郸集结,目前除了魏军外,各国的大军都已经就位。 楼昌、虞卿两人相互配合,在赵国各地征集起了十万大军。 李进又为大军筹措了五十万石军粮,现在赵军的粮草也已经齐备。 十月初,天气渐冷。 魏军终于姗姗来迟。 就在魏军到达以后,田秀命李斯为使前往蓟城,正式对燕国宣战。 赵国的宣战书送到以后,燕国上下顿时一片大乱。 燕国不乱是不可能的,要说赵国要打过来,在燕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为了应对赵国的入侵,燕国都准备半年了。 然而赵国的宣战书真的送来的时候,燕国上下还是难免乱了起来。 尤其是听说这一次赵国居然组成了诸侯联军,更加剧了燕国的混乱。 “天哪,我们燕国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诸侯联军来讨伐我们?” “听说是官府伪造了人家赵国的货币,激怒了赵王……” “天杀的燕王,害苦我等了!” “……” 蓟城百姓在听说赵国对燕国开战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燕国伪造赵国的货币,皆对燕王怨声载道。 百姓的怨言很快传进了王宫。 燕王唤觉得很冤枉! 这件事情寡人根本就不知情,明明是将渠干的好事。 老百姓居然不骂将渠,反来骂寡人这个燕王。 这波寡人真特么的是比窦娥还冤! 将渠听说老百姓对燕王的怨怒以后,并没出面澄清。 他又不傻,老百姓一旦知道伪造赵国货币这个命令是自己下达的,恐怕愤怒的燕人会生撕了他。 不过将渠依旧是很愤怒的,他找来了自己的门客邹干,当面向对方问责。 邹干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他立马就把后胜卖了,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齐国身上。 然后邹干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前往齐国,找后胜问责,逼迫齐国恢复对燕国的援助。 结果邹干到了齐国以后。 后胜直接让他见识了什么叫流氓。 你说是我让你伪造赵国货币的,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讲哦,小心我告你诽谤! 邹干被气的吐血! 自己和燕国这是被后胜当猴子一样耍了。 邹干甚至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齐国给燕国下的一个套,可怜他们还钻进这个套里,被齐国耍的团团转! 使命失败,邹干也不敢回去见将渠了。 这要是回去,不被扒了皮才怪! 邹干直接施展脚底抹油大法,逃的无影无踪。 将渠听说邹干逃了,一面大骂娘希匹,一面征召军队,准备应对联军的入侵。 吴名士也来找到将渠:“丞相,至此危急之际,请您摒弃前嫌,和太傅联手抗敌。” “对对对!我必须得跟剧辛联手了,我们不联手燕国就要完了!” 将渠慌忙去信给剧辛。 他的信大概是这么说的: 剧辛老哥啊,以前的事情是弟弟做的不对,但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请你看在燕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 你的封地都在边境,联军打过来肯定会先对付你,希望你看在燕国的份上,务必顶住,务必顶住。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一切手段满足你。 剧辛看完信之后直接人麻了。 “将渠这个蠢货呀!他居然去伪造赵国的货币,现在搞得天怒人怨。” “天诛国贼!” 剧辛的手下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率兵打进蓟城,诛灭将渠这个误国贼。 剧辛难得冷静:“诸位的愤怒老朽能感受到,但此时不是向将渠问责的时候。燕国已经到了存亡之秋,我们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再起内讧。” 剧文听完自己大父的话后,很是诧异:“您这是要跟将渠合作了吗?” 剧辛摇摇头:“跟他合作,是没有前途的,事情就是他惹出来的,老朽可不会帮他擦屁股。” “那您的意思是?” “老朽还要再想想……” 剧辛深知燕国绝对不是诸侯联军的对手,这种时候投降才是最明智的。 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忠臣,而且自己家还有这么多的地盘。 剧辛实在狠不下心来当一个卖国的奸臣晚节不保。 就在他的犹豫间,联军已经出发了。 联军按照战前的既定部署,兵分三路向燕国进发。 廉颇率领六万大军渡过南易水,并向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葛城(河北省高阳县西北)前进。 葛城属于剧辛封地的一部分,这里也是燕赵边境交界处的一座军事重地。 为了防守此地,剧辛征集了两万大军。 这两万大军,是剧辛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几乎人人都有铠甲,而且城内守军还装配了大量的连弩、火油等守城武器。 剧辛的计划是,先将廉颇牢牢的阻挡在葛城,然后根据形势的发展,决定下一步的策略。 廉颇率军来到葛城后,便登上一座土山,亲自从高处侦查了一下葛城的地形。 此处北面西面都有水,只有东面和南面两面可以用来进攻,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 而且葛城地势很高,也无法使用水淹这种战术。 廉颇让扈轸率领赵军对葛城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结果无功而返。 “老将军,燕军锁在城里紧守不出,我们该如何破城?” 扈轸很头疼,燕军就这样缩在城里不出来,赵军又打不进去。 两军总不能就这样僵持着吧? 廉颇对此已经有了良策:“将军勿忧,老夫已有良策可破葛城。” 当天夜里,城头上值守的燕军昏昏入睡的时候,城下突然灯火通明。 紧接着就是锣鼓声、冲杀声响起。 城头上的燕军瞬间惊醒,一名都尉急忙大喊: “夜袭!敌军夜袭!快去城中把所有睡觉的兄弟们都叫醒,准备迎敌!” 防守葛城的是剧辛是二儿子剧平,听说廉颇来夜袭。 他慌忙披上铠甲,带着军队上城头迎敌。 然而,燕军顶着无穷的困意和冰冷的寒意登上城头的时候,赵军居然退了。 “狗儿的,耍老子!” 剧平朝城下吐了一口唾沫。 “通知弟兄们回去接着睡觉!密切注意敌军的动向!” 剧平重新回到城里,他刚把铠甲接下来准备休息,就听到外面又响起喊杀声。 “将军,不好了,赵军又来夜袭!” “混账!” 剧平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又把城中睡觉的燕军叫醒随他上城头守城。 这次同样燕军刚登上城墙,赵军就退去了。 城墙下面,赵军大营。 廉颇看着城头上着急忙慌的燕军,抚须大笑:“扈轸你去告诉弟兄们轮番骚扰燕军,不要停,派点人到东城去放火,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将军放心!”扈轸领命而去。 城里的燕军刚以为无事,准备回去睡觉。 结果城东那边就燃起大火,城南那边又响起喊杀声。 燕军只好顶着疲惫到城头去迎敌。 但结果又是一样,赵军等燕军一到位就跑了。 “特码的!”剧平气的咬牙切齿:“赵军大晚上的不睡觉,老来这里折腾个什么劲?” 此时手下给他出主意:“将军,我看不妨让弟兄们回城里安睡,等赵军真的打过来,再让弟兄们起来迎敌也不迟。” 剧平一听,觉得是个妙计,立马照做。 城下的赵军这一次不管怎么喊杀,城头上都没动静。 扈轸犯难了燕军不上当了,怎么办? 廉颇听说了之后气的在扈轸头上狠狠地敲了两下:“蠢小子,你不会让弟兄们假装攻城吗?等燕军一过来你们就跑!” “他们追出来怎么办?” “你们不会跑快点吗?”廉颇都无语了。 “还是老将军聪明!” 扈轸按照这方法,折腾了燕军一夜。 到了第二天,城里燕军上值的时候,个个都是顶着一个大眼圈无精打采的。 剧平气的咬牙大骂:“廉颇匹夫,有种你直接放胆攻城,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扰我军心算什么本事?” 第513章 剧辛之死 赵军不断对葛城的燕军进行袭扰,剧平被廉颇搞得不胜其烦,但又毫无办法。 剧平曾想过趁赵军佯装攻城的时候反杀出去,给廉颇一个厉害瞧瞧,但是赵军每次都是在晚上行动,剧平又担心贸然出击,月黑风高会中了赵军埋伏。 就这样剧平一连被廉颇折腾了七八天,燕军士卒各个被搞得疲惫不堪、精神涣散,不少人甚至大白天的站在城墙上都能睡着。 “不行!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剧平心知情况不妙,得尽快想个办法对付廉颇。 “有了!” 剧平终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当夜,赵军再次来偷袭,城墙上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 赵军士兵架好云梯,小心翼翼的往城墙上攀登。 直到赵军的士兵爬了一半,城墙上骤然亮起火光。 一排排强弩被亮了出来,紧接着赵军士兵就像被射兔子一样,一个一个的被燕军射穿从云梯上跌下来。 赵军的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城头上观战的剧平大喜:“射的好!我倒要看看,廉颇还有什么能耐可用?” 他的话引的城头上的燕军一片哄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贴着剧平的头皮飞了回去顶在了后面的木板上。 不等剧平反应,更多箭从下面射了上来。 城头上的燕军猝不及防,接二连三的被射中倒下。 一些燕军尝试用手上的弩机还击,但马上就会被飞来的箭矢射倒。 剧平惊恐的躲到了一根高大的梁柱后面,拔出剑对着城下怒吼:“反击反击!射射射给我快射!” 燕军弓弩手不断还击,但城头上的燕军弓弩手却不时有人倒下。 两方人一直互射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城头上的燕军已经是血流成河弃尸累累。 剧平看着这一幕,心痛欲死。 这些可不是燕国的士兵,都是他剧家的兵。 这些兵每一个对剧家来说,都是万分宝贵的。 不过还好,燕军都死伤这么惨赵军的死伤相比更严重。 剧平用幸灾乐祸的眼神往城墙下看,但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城墙下只有寥寥几具赵军尸首,他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的确就只有那么几具尸首。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剧平不可思议的看着左右惊呼。 他左右的那群将领也很震惊。 按理说左眼那种互射,赵军的死伤应该要惨重的多。 燕军居高临下往下射击占了这么大优势都死伤这么惨重,赵军的伤亡不可能比燕军小。 怎么会这样? “定是昨夜赵军趁着天黑把他们同伴的尸首都拖回去了!” 剧平如此安慰自己。 但实际上他身旁每个人都知道。 昨天夜里两军互射箭雨如蝗,要是赵军真有胆子上去给同伴收尸,城墙下的赵军尸体肯定会堆积如山。 而且昨晚虽然天黑,却还有些月光,真有那么多赵军跑到城下为同伴收尸,城上的燕军不可能看不到。 很明显,昨天晚上燕军和赵军这番射战,燕军的损失要远大于赵军。 这让燕军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赵军的伤亡会比他们小这么多? 赵军大营。 扈轸正捧着一碗麦饭和廉颇一起用早餐。 “老将军,昨晚实在痛快!燕军的箭只能扎在我们脚下,而我们的箭却能射到城墙上!” 廉颇两口把饭吃了个干净,用袖子擦了擦嘴: “这要多亏丞相给我军装配了大量的床弩,此物的射程可要比燕军用的弓弩射程高一倍,这也就注定了燕军面对我们,只有被动挨打!” 扈轸点点头,忙问:“老将军,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接着骚扰燕军吗?” 廉颇想了想,说道:“不错,继续骚扰燕军,让他们整夜都睡不好觉,我估计果子快熟透了!” 果子的确快熟透了,剧平也快忍不住了。 赵军每天晚上都跑来骚扰燕军,这搞得城里的燕军根本无法充分休息。 燕军日夜都要高度警惕,将士们身心俱疲已经接近崩溃。 经历了那天晚上的射战之后,燕军也不敢跟赵军对射了,赵军来骚扰,燕军只敢躲在城墙后面防备赵军攀登上来,再不敢冒头还击。 燕军成了缩头乌龟,士气大跌。 赵军的士兵则士气大振,一些胆大的甚至敢爬上城墙去挑衅后面的燕军。 剧平在经过了又一次挑衅后终于忍不了了。 “赵军这些狗娘养的欺人太甚!本将不给廉颇点厉害,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传令下去,今夜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埋伏在城门后,只等赵军来到,就杀将出去,给赵军一个厉害!” “唯!” 剧平想了想,又连忙叮嘱:“告诉将士们切记不可恋战,杀赵军一个厉害就赶紧退回来!” “唯!” 当夜,赵军果然又来骚扰。 听到城外的动静以后,城里的燕军马上打开城门,气势如虹的杀向城外的赵军。 燕军的剧本是,赵军面对他们的突然袭击应该会措手不及,然后被他们杀的溃不成军败逃。 但现实的情况是,燕军杀出去以后赵军就只混乱了那么一下,然后就迅速稳住了。 稳住了的赵军,不但对燕军展开还击,赵军还向燕军反攻不断往城门的方向推进。 燕军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消耗,士卒疲惫,面对赵军的还击,燕军瞬间溃不成军,大批的燕军开始往城里涌。 而城里一些燕军不明情况还正在尝试出来支援,两方人直接将城门给堵了。 眼看赵军朝着城门杀过来了,剧平慌忙下令:“快,给我关上城门,关上城门!” 命令下达以后,一些燕军尝试去关城门,但城门过于混乱,以至于城门根本就关不上。 剧平借着月光,见赵军已经杀到城门下了瞬间吓得冷汗直冒。 “快,给我攻击攻击!” 剧平命令城头上的燕军攻击下面的赵军。 这些燕军举着石头拿着弓弩,迟迟下不去手。 剧平见状大急:“汝等还在等什么?” 一个燕军应道:“将军,城下面还有我们的袍泽,如果我们攻击的话,会伤到他们!” 剧平怒了:“这种时候了还管他什么袍泽不袍泽,尔等在不攻击,本将要军法从事了!” 燕军无奈,只得把手里的石头、弓弩都投向了城下的敌军。 燕、赵两军的士兵都没想到剧平会这么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两军的士兵均有伤亡,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燕军的伤亡更大。 城头下面特别是城门方向拥挤着大量燕军,城头上的石头如雨点般砸下去,燕军一排一排的倒下。 “他娘的,你们在干什么?” “六谷长的,自己人你们也打!” 城墙下响起了燕军的叫骂声,城头上的那些燕军,再也下不去手了。 一个士兵抱着石头半天也扔不下去。 剧平在旁边催促:“快攻击快攻击!” 那士兵依旧抱着石头无动于衷:“将军,那,那些都是我们的同胞。” 剧平拔剑威胁:“再不给我攻击,乃公要军法从事了。” 这士兵也是头铁面对威胁居然直接把手里的石头扔到了旁边的地上。 其余的燕军见状也纷纷效仿,丢弃了手上的石块,弓弩,以此对抗剧平的命令。 剧平又不是剧辛,他在燕军中本来也没什么威望,加上这几天因为他的指挥让城里的燕军损失惨重,燕军早就对他不满了。 此时,积累的怨气被爆发出来。 燕军已经不再信任剧平这位将军,自然也不会去执行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赵军已经杀到城墙下面,赵军对挡路的燕军展开了一场屠戮,很快就在城门前杀出了一条路。 赵军士兵开始涌入城中。 剧平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但他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剑对着周围的士兵威胁:“我命令你们马上展开反击,把赵军给我赶走!不然等回去了,我一定要父亲挖了你们的祖坟,灭了你们全族!快!所有人投入反击!” 燕军士兵们冷漠的看着剧平,无人理睬他的命令。 剧平眼看赵军已经一窝蜂的冲进来了,越来越急。 “我是你们的少主,你们都是我的兵,你们怎么敢不听少主的命令?” 一个都尉忍不住了:“我等都是燕王的兵,什么时候成了你剧家的兵了!” 剧平闻听此言大怒,欲拔剑斩了这个都尉。 这个都尉也不甘心受死,立刻拔剑回击。 剧平根本没想到这个都尉敢反击,对方的剑瞬间划破了他的咽喉。 那个都尉也傻了! 不是将军你这么菜吗?我就随便挥一剑你就挂了? 剧平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名都尉,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在看到自己手上沾满血迹以后,剧平不甘的倒下,死不瞑目。 都尉看自己杀了剧平,也慌了。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过来。 “弟兄们,我们都是燕王的臣子并不是剧辛家的私兵!” “我听闻赵国的武安君(指田秀)是一位仁义的人,如果我们向赵军投降,他必定不会为难我们。” 马上就有士兵出来附和:“不错,我还不想死,我家里还有妻儿等我,不如咱们降了吧!” 燕军士兵们纷纷丢下了武器,排着队走下城墙去找赵军投降。 扈轸刚带着赵军杀进城,本以为有场恶战,没想到燕军就这么降了。 “还真意外呀!” 扈轸见这些燕军手上并没有武器,便知道这不是诈降。 他将剑收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们叫将军呢?” 一颗人头从人群中扔了出来,滚到了扈轸脚下。 扈轸警惕的用剑挑起一看,瞬间大喜。 葛城上很快升起了赵军的旗帜。 廉颇也跟着入城。 听说了城里的变化以后,廉颇不由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剧辛也算是个名将,可惜他的子孙都不争气辱没了他,若是他今日在此守城,吾等必无机会入城!” 扈轸明显没有廉颇这么多的感慨,直接问道:“老将军,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修整一下,还是继续打?” 廉颇睁开眼睛,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传令,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兵发武阳!” 武阳城。 “什么!” 剧辛拍案而起。 听说剧平被斩,葛城失陷,剧辛感到大脑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 剧文想上去扶他,剧辛伸手推开了他,悲声道: “葛城是我们抵御廉颇的门户,如今葛城丢失,武阳恐怕也保不住了!” 剧文急忙宽慰:“大父,武阳城池高大,又有您亲自坐镇,何惧廉颇?” 剧辛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孙子,没有说话。 葛城中的两万燕军是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他原本指望这些人去消耗廉颇,但没想到他们在短短时间内全军覆没。 剧辛手里如今已经无兵可调,只能去征集城中的壮丁。 这些壮丁的战斗力…… 剧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父!若是您觉得战局不利,我看不如趁我们手上还有谈判筹码,干脆向廉颇请和吧!” 剧文也看出他们的情况不妙,主动提议请和。 而他说的这种请和,本质上就是投降,只是为了照顾自家爷爷面子,剧文才说是求和。 “大父老了,投降当俘虏的话,我走不动路,而且难为情。这人可以当忠臣,也可以当反贼,唯独就是不能当小丑。” “我投降廉颇做什么?送个狼狈样子给他看嘛?倒不如跟他痛痛快快打一场,就算死了,也对得起燕国,对得起昭王了。” 剧辛说完了这番话以后,站起身去穿上了自己的铠甲。 临走前,他对自己的孙子嘱咐:“等我死了,你就投降廉颇,他和我是故旧,不会难为你。” 剧文明白,自家爷爷这是准备用一死,来保住他们一家的荣华富贵。 “孙儿明白了!” 剧辛带着数万兵马出城。 廉颇也率军杀到。 两军相遇。 廉颇骑马出来,剧辛也骑着马过来相会。 “剧兄弟很久不见了!” “廉颇老兄久违了!”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在寒暄了一番之后,廉颇主动提出让剧辛投降。 剧辛没有回复,而是说了一句:“同等情况下,你会向我投降吗?” 廉颇没有说话,只是打马回到阵中。 扈轸急忙问道:“老将军谈的如何了?” 廉颇面色阴郁,没有说话。 对面的燕军,却向赵军冲了过来。 扈轸懵了。 燕军只有赵军的一半,而且看他们的阵型也不齐,一看这些多半就是刚刚拉起来的壮丁。 剧辛不带这些人回城死守,居然还向他们迎头冲锋这是想干什么?自杀吗? “老将军,燕军冲过来了!” 扈轸言语中带着几丝兴奋。 廉颇面无表情的下令:“反击吧!” 是役,燕赵两军会战于武阳城下,赵军大破燕军,廉颇斩剧辛于阵前。 随后,剧文开城投降,廉颇善待剧文,又命人厚葬剧辛父子。 武阳百姓见廉颇善待剧辛一家,皆心怀感激称赞赵军仁义…… 第514章 断其退路 李牧此时已经率领中部军团拿下了燕赵边境的武遂城。 燕军在武遂的防御力量是薄弱的,这里是燕赵边境的一座重镇,然而燕国仅在此处驻扎了一万多士兵。 这一万多士兵面临五万大军的进攻,仅坚持了三天就弃城而走。 拿下武遂后,李牧按战前的既定部署,朝着临易开进。 就在中部军团朝临易开进的同时,廉颇拿下武阳剧辛身死的消息也被传到李牧耳中。 “廉颇将军进展神速啊只用了二十日就拿下了武阳,看来我这也得加快进度了。” 说罢,李牧下令,全军以急行军的速度朝临易前进。 经过一日的行军以后,李牧率军来到临易城下。 临易作为燕国五都之一,燕军在此处的防卫极为严密。 将渠在此地部署了五万重兵,城中的粮草充沛,城外还有一圈环城的护城河。 防守临易的是将渠的心腹刘丙坤,此人曾做过将渠的贴身护卫,对其忠心耿耿。 李牧原本还想劝降刘丙坤,听说了对方的履历以后,李牧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赵军休整一日,第二日清晨,李牧下令对临易展开猛攻。 禁卫军被用作先锋冲锋在前,而那两万勇士则是跟在其后。 临易的护城河并不宽,仅有两丈。 尤其是到了冬季以后,护城河还结了冰,这使得禁卫军可以轻易的踏过护城河直接进攻临易。 一名燕军士兵在给妻儿的信中,这样形容当天的场景: 赵军的阵列整齐,就像一片黑云一样朝着我们压过来。 我们使用弓弩进行射击,前面的赵军一排一排倒下,但后面的人依旧在悍不畏死的向前推进。 他们架着云梯,疯了一样的朝着城上攀登。 赵军士兵想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从云梯上掉下去,但后面的人依旧在向上攀爬。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军队,我感觉我迟早会被他们杀死。 …… 赵军猛攻临易一日,不克。 黄昏以后,赵军如潮水般褪去。 残阳如血,刘丙坤看着城头上的情景,心痛欲死。 只见城头上堆满了燕军的尸首,尸体流出的血甚至成了一条小河。 无数燕军倒在了刘炳坤面前。 经过统计,燕军仅仅在第一天的进攻中,就损失了两千人! “两千人,两千个弟兄,照此下去我燕人的血就要流干了!” 说这番话时刘丙坤悲痛欲绝。 赵军大营里面。 几个将军正在给李牧汇报他们的伤亡情况。 听完了几个将军的汇报以后,李牧眉头紧蹙。 仅第一天的进攻,赵军就损失了八百余人。 这八百人多半都是禁卫军的将士。 禁卫军总共也不过只有三万人。 今天禁卫军竟然损失了2%的士兵!! 李牧首先检讨自己的过失:“这一战是我轻敌了,稍后我会给丞相去信当面请罪。现在就让我们来议一议,我们该怎么迅速拿下临易。” 众将领面面相觑。 杨端和沉声说道:“临易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如果我们想拿下临易,除了强攻之外,别无善法。” 钱紧道:“是不是能想办法把敌人引出来?如果在野外将燕军解决,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李牧摇摇头:“刘丙坤没那么傻,他除非疯了才会出来和我们野战。” “这么说这一战只有强攻了?”钱紧皱着眉头问。 “是的!”李牧面色凝重的点头。 古代攻城,绝大部分都是依靠强攻。很少有什么办法能投机。 在无法引出敌人的情况下,强攻就是唯一的出路。 双方比拼的就是一个意志力,看谁先撑不住退出战场谁就是输家。 翌日,赵军再次展开进攻。 又是一日激战以后,赵军不克,退走。 第三日,赵军再次率军进攻临易,依旧不克。 连续三日的高强度进攻,临易城的城墙多处地方都出现了破损,刘丙坤只得下令让燕军拆了城中百姓的住房,以此来修补破损的城墙。 刘丙坤强拆城墙的举动,招来了城中燕人的怒火。 “我们帮官府打仗,官府不给好处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来拆我们的城墙,你们简直比赵军还坏!” “不错,你们还是我们燕国的军人吗?你们不是保护老百姓的吗?怎么还来拆我们的家呢?” “父老乡亲们不能让官府拆了我们的家!” 燕人和拆房的燕军起了冲突,燕军大怒之下斩杀了几名百姓。 这一下激怒了成都的燕人,愤怒的燕人拿着锄头、木钎跟燕军打了起来。 这场民变很快被平息。 刘丙坤率领燕军镇压了这场叛乱,并且将带头闹事的几个百姓处斩。 此举引的燕人愤慨不已。 许多燕人都在背后咒骂刘丙坤不得好死。 燕军失去了百姓的支持以后,迅速陷入了困境。 以往燕军有老百姓帮忙转运粮草,收治伤员,燕军还可以请老百姓帮忙修补城墙,可以说省去了许多麻烦。 但如今燕军失去了百姓支持后,这些事情都要自己做。 结果就是,城墙修补了一夜之后仍有多处破损。 第二日赵军再来进攻。 临易的几段城墙都出现了失守的情况,最后还是靠刘丙坤亲自督战才勉强收回。 当夜,刘丙坤强令城中的百姓帮忙修补城墙,这更加激起了燕人的怒火。 百姓在修补城墙的时候出工不出力,一些滑头的,甚至把一些开裂的城砖补到了城墙上。 刘丙坤对此浑然不知。 等到清晨,赵军又来进攻的时候。 多段城墙迅速被赵军的抛石车摧毁,赵军很快就控制了一小段城墙。 李牧见此大喜,急忙下令大军向那段城墙猛攻,试图一举拿下临易。 刘丙坤大急:“弟兄们,跟着我冲,必须把赵人赶下去!” 在刘丙坤的身先士卒之下,赵军被赶下了城墙。 但是这几日的进攻已经给燕军造成了巨大伤亡。 刘丙坤不得不从城中抓取壮丁来补充损失的兵力。 这进一步加剧了燕人对燕军的愤慨。 当夜,几个燕国百姓偷偷出城与李牧见面。 李牧向这些人承诺,赵军拿下临易后,绝不会劫掠百姓,又答应百姓们,等拿下城池,会减免临易百姓两年赋税。 这些百姓得到了承诺以后,安然返回城内。 刘炳坤也预感到大事不妙,他给将渠写了数封求援信,希望对方来尽快支援自己。 但他所有的求援信得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刘丙坤对此哭笑不得:坚定守住,如今这种局面我如何能坚定守住? 赵军又进攻了两日,那位燕军士兵又给自己家里写了一封信: 赵人已经打了快十天了,城里死了好多人,我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恐怕就连我也快死了。 阿母,夫人,我不想要死,我很想回去抱抱我们的儿子,可是我想大概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当夜,赵军大营。 李牧召集起了猪将。 “诸位,经过我们连日的强攻,临易已经摇摇欲坠,而城中的百姓不堪忍受燕军的暴政,已经决心反正。” “我决定明日发动总攻,与城中的百姓配合,一举攻克临易!” 众将听罢,无不大喜。 “我等谨遵上将军之令!” 当天天亮,赵军再次对临易展开进攻。 赵军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面朝着临易发动进攻。 仅一个时辰以后,东西两面的城墙都已经失守。 刘丙坤慌忙下令让城中的百姓去支援。 但他的命令刚下达,这些百姓就斩杀了来传话的斥候,并开始驱逐城墙的燕军。 燕军瞬间陷入了两面夹击的窘境。 听闻城中的百姓居然叛乱,刘丙坤大急。 “立即派人去平息百姓叛乱,快去!” “可是将军,我们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而且赵军已经从东西两面打进城里了!” “什么!” 刘丙坤脑袋嗡嗡的,他一屁股瘫在地上满脸绝望。 “将军!” 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连滚带爬的来到刘丙坤面前。 “怎么了?” 刘丙坤认出了这名士兵,这是他派去蓟城求援的传令兵。 此刻,对方回来肯定是带来了将渠的回信。 “丞相的回信在此!” 传令兵从怀中摸出了一封用竹筒包起来的竹简信。 刘丙坤激动的拆开,信里面的内容让他瞬间绝望: 丙坤吾弟,愚兄知你守城艰难,但如今大燕遭联军三路讨伐,兵力早已捉襟见肘。 愚兄手中已无援兵可增援弟,请弟务必率军在临易坚持至最后一刻! 吾弟妻儿,皆有愚兄代为照顾,请吾弟毋念之! 最后落款:将渠手书。 看完了这封信以后,刘丙坤绝望而泣。 他知道他们这些人已经被将渠抛弃,他再也等不来援兵了。 此时一名手下建议:“将军,联军用的是围三阙一,如今北面还没有敌军我们可以从北面突围!” 刘丙坤摇了摇头:“突围做什么?就这样回去,我们能见丞相吗?我已经答应了丞相会坚守到底,丞相待我如同国士,如今我也只有一次想报了。” “就让我这一腔热血洒在临易城里,我也算对得起丞相的提携了。” 说罢,刘丙坤提起刀,带着自己的卫队朝着城门的方向杀去。 刘丙坤很快就撞上了一队赵军。 双方展开激战。 刘丙坤只有几十人的卫队,赵军那边却有几百。 经过了一柱香的激战,刘丙坤身边的卫士已经死伤殆尽,赵军这边却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支援。 李牧也已经率军杀入城中。 此时,听说刘丙坤被围住,李牧立即赶来。 只见包围圈里的刘丙坤浑身是血,他提着一把刀和周围的赵军对峙。 两个士兵想上去将他拿下,结果被他两刀砍翻。 但在砍这两人的时候他也被砍中了一刀,鲜血将他的腹部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刘丙坤单膝跪地,痛苦的用手捂着流血的肚子。 李牧给了自己的副将一个眼神。 副将会意的走上前:“刘将军,我是李牧将军的副将吴敛,我们将军很钦佩您的勇气,希望您能够认清形势,放下武器投降,我军优待俘虏。” 刘丙坤冷声道:“贼子休要多言,你赵人侵略我国土,竟敢让我投降,我呸!” 说罢,刘丙坤横刀自刎。 随着他的身体倒下,李牧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这小子倒是条汉子,可惜了!” 对着他的尸体一拜之后,李牧下令厚葬了刘丙坤,又命令赵军收殓两军的尸首妥善安葬。 对于城中百姓,李牧也没有食言。 他不仅严格约束军队,更是打开府库,赠送了百姓一批粮食。 做完了一切以后,李牧率军离开临易往北易水而去。 只要渡过了北易水,蓟城就在眼前了。 邯郸。 田秀收到了,廉颇和李牧的战报以后大喜。 如今赵军的进展神速,仅一个月就都已经完成了战前的部署。 如果不出意外,至多过半个月赵军应该就能濒临蓟城。 他在战前还打算用五个月时间来消灭燕国,看来是算错了。 按照如今的形势,最多三个月燕国就完了。 不过田秀倒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历史上燕国在蓟城丢失后,燕王曾带人逃奔辽东苟延残喘了很久。 辽东那个地方一共也只有不过三十万人口,而且土地还相当贫瘠。(那时候的气候偏冷) 虽说燕国如果蜷缩到辽东,已经是难有作为。 但是不彻底把燕国消灭,田秀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的。 田秀来到王宫,面见太后。 两人见面以后,田秀提出了自己想要增兵前线,去截断燕王退路的想法。 韩乐对此并不反对。 “贤卿,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朕不会反对的。” “太后,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臣需要向您借一个人。” 韩乐一怔。 田秀拱手道:“臣希望借您的卫队长延陵钧一用。” “借他?” 韩乐秀眉微蹙。 田秀解释道:“臣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将领能用了,只能请他统兵,请太后批准。” 韩乐点点头,命人叫来延陵钧,对他吩咐:“丞相要请你统兵去一趟前线,延陵钧,从现在开始,你要听从丞相指挥,明白了吗?” “唯!”延陵钧拱手应是。 随后,田秀带着延陵钧离去。 他走了以后,韩乐望着田秀的背影摇了摇头。 “讨厌鬼!就只知道跟我谈公事,都不晓得陪陪人家。” 第515章 微服巡游 延陵钧与田秀来到他的府邸。 两人进行了一番长谈,田秀考校了一下延陵钧的兵法。 虽然这位也是史书上留名的大佬,跟随廉颇讨伐燕国闻名。 但他具体有多少斤两,还得考验一下才知道。 结果田秀很满意。 延陵钧对田秀提出的诸多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在一些用兵的问题上,更是有自己的主见。 单是这一点就甩了某些纸上谈兵的赵同学十万八千里。 “延将军,我决定拜您为将,请您统一军前往燕国,截断燕国君臣逃往辽东的退路。” 延陵钧没有丝毫犹豫:“末将领命。” 田秀随后又叫来了许历,请他分出一万五千人交给延陵钧。 许历听完之后有点犹豫。 城防军一共就两万人,一下子分出一万五千,万一邯郸出现什么意外,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丞相,这事情要不要先跟太后说一声?” 田秀自然是明白延陵钧的心思,道:“太后会批准的,将军不要犹豫。” 许历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田秀说道:“不会出事。” “丞相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我在这里!” 这一句霸气又坚定无比的话征服了许历。 对方对着田秀深深的一拜。 延陵钧带兵出发前,田云毅来找了田秀。 他被许历留在了身边听用,但田云毅一心想到战场上立功,所以希望能跟着延陵钧去前线打战。 田秀也没犹豫,直接就让他去了。 他也得给年轻人点立功的机会不是,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门客。 田云毅欢天喜地的走了。 大军出发了以后,田秀在书房处理公务。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田秀抬头看去,看清了来人后又接着低头处理公务。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孟赢来到田秀身侧,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帮他按摩。 田秀感受着肩膀的舒适感:“无事非殷勤,非奸即盗,有话就说吧。” 孟赢嘻嘻嘻的笑了笑,道:“还不是我二妹的事情。” 田秀摇摇头:“我跟太后说过了,她不同意放人。” 孟赢手上的力道一下重了很多,田秀吃痛手上的毛笔也不禁晃了一下险些写错字。 “她凭什么不同意放人?” 田秀无语道:“她是太后!” “我不管,我就要二妹!夫君,求求你了!” 孟赢直接来了个撒娇大法。 田秀对这招始终不能免疫,很快就中招了。 “好好好,等明天早上我帮你再去求求太后!” “谢谢夫君!” 孟赢在田秀脸颊上吻了一下。 当晚,田秀体验了很多不能描述的东西。 反正这一晚很疯狂,两人折腾了很久,最后是孟赢投降了,田秀方才作罢。 翌日清晨,田秀扶着腰出了门。 来到宫中。 田秀见到了韩乐。 韩乐刚刚起床,连头都没梳。 她披散着的头发,一双光洁的小脚踩在地上,手上玩着她送她的那只幻方。 “太后!”田秀躬身行礼。 侍女们想伸手把一旁的帘子放下来,韩乐头也不抬的说:“都下去,朕要和丞相单独说话。” “是!” 侍女们下去了之后,独留田秀。 田秀一直弯着腰没起来,这让他的腰十分酸痛。 抬起头看了眼韩乐,见对方还在玩幻方。 田秀大胆的抬起了腰,叫了声:“太后!” 韩乐不理她,依旧在玩幻方。 “太后?” 田秀又叫了一声。 “哟,这不是丞相大人吗?怎么有空来看人家?” 韩乐抬头看向田秀,言语中满是阴阳怪气的味道。 田秀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像也没惹她,怎么她会用这种口气对自己? “太后,臣得罪您了吗?” 韩乐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把幻方放到了一旁,接着慵懒的躺在榻上打起哈欠。 田秀以为对方心情不好,便准备起身离开,改日再来。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韩乐就说了句:“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田秀只好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乐儿,你究竟想怎样?” 韩乐坐直了身子:“你敢叫我的名字!” “嘿……”田秀顿时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特喵的不是你说过我可以叫你名字的吗? “太后恕罪!” 田秀这好弯腰赔罪。 韩乐更气了: “太后太后!你就是不肯叫我一声乐儿?” 我特么! 田秀内心一万匹马在奔腾。 他也有些琢磨过来了,大概是因为这阵子自己没进宫看她。 韩乐心中有气。 “乐儿,别生气了,我这阵子忙!” 田秀解释道。 “忙?你有多忙?忙的都没一点时间看我是吗?” “不是!”田秀走近了韩乐,坐在对方身边,伸手抱住她,解释道:“这阵子我们忙着和燕国打仗,兵者国之大事,这种事情我不能不重视!” 韩乐刚想张口回怼。 田秀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乐儿,我相信你懂我!” 韩乐又想说话。 田秀苦着脸接着说: “这阵子我家里的几个女人也在不断闹腾,怪我不陪着她们,我是觉得心烦,才来看你。” “我觉得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你应该了解我。” “没想到连你都这么误会我,我真的好失望。” “我辜负了你,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这就走!” 田秀起身要离开。 韩乐直接伸出手将他拦住:“对不起,秀儿,人家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都是人家不好,你快坐!” 田秀内心窃喜,没想到自己用欲擒故纵的办法,三言两语就搞定了韩乐。 “太后,我其实一直在想你,只是宫里人多嘴杂,我不便来而已。” 韩乐倒在田秀怀里,感动的说:“没关系的,你心里惦记着人家就行!” “太后,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我。” “我们之间不说这个的!” 韩乐的声音相当温柔,她已经沦陷了。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田秀又用出了欲擒故纵。 “你不相信我?”韩乐有点急。 “这事情会让你难做的。”田秀故意装着无奈。 “没关系,我不难做的,快说吧!” “我想你把秦夫人放出宫,我夫人不忍心她在宫中受苦,想让我接她出去。” 田秀三番两次的为秦姬求情,这让她有些不高兴更是有点吃醋。 但是刚才自己已经答应了他,此时总不能反悔。 “人我可以放,不过她害了我儿子,此事也不能就这样罢了。” “乐儿想怎么办呢?” 韩乐生气的说道:“我要打断那女人两条腿!” 打断她两条腿?孟赢非特么吃了我! “乐儿,她也死了个儿子,也算遭了报应,大不了我把她赶回秦国,永远不留在赵国碍你的眼还不行吗?” 韩乐心中有些不愿意,但一听田秀不会把他留在身边,这才表示同意。 “那就把那个女人赶回秦国,永远不准回来,不然我一定杀了她!” “谢谢乐儿!” 田秀激动的起身行礼,然后就准备走。 “你就这么走啊?” 田秀回过身在韩乐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 当天下午,秦姬就被韩乐放出了宫。 秦姬被送到了田秀以前在城东的宅子,孟赢和她见了一面。 两姐妹相拥而泣,田秀默默的退了出去。 翌日,孟赢来找到田秀。 “阿秀,人家想送二姐回秦国,好不好?” “你疯了!你跟你二姐回秦国,当心秦王把你扣下当人质!” 田秀真的很怕,孟赢一到咸阳就会被软禁。 “不会的!最多我答应你只送二姐到边境!” 孟赢坚持要护送秦姬,也不知道两人是姐妹情深,还是秦姬跟她说了什么。 田秀真的很担心,秦姬会给孟赢灌什么迷魂汤。 万一她被自己二姐忽悠了,跟她回秦国,那田秀可真是追悔莫及。 田秀已经有点后悔答应孟赢把她二姐捞出来,这娘们真不是个善茬。 “如果你坚持要去,我护送你们姐妹去!” 田秀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着去。 正好,他也打算到边境视察一下,看看赵国各地的吏治。 孟赢自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田秀接着找来了李斯他们,表示自己要出去巡查一圈。 李斯等人担心田秀出事,而且如今正在战时,田秀还是不离开邯郸为好。 田秀则表示:“正因为是战时,我才要到各地去巡查,安定人心。” 李斯等人说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 田秀点了二十名护卫,又带上了展,随后就准备出发。 然而赵媛听说这次出巡孟赢、上官文君居然都陪同在侧,这就让她不能忍了。 赵媛坚持要陪同去。 田秀拗不过,只好带上她。 于是奇葩的一幕出现了,丞相到各地微服巡游,居然还带上了自己的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和秦姬被安排在了一起。 赵媛跟秦姬有仇,两人并没怎么说话。 倒是上官文君和秦姬聊的火热,像是多年没见的姐妹。 他们出巡的第一站,就是李牧的封地武安城。 双方进城小住了一日,田秀顺便在武安上下转了一圈。 李牧对他的封地管理的并不是很严密,封地的事情基本上都被他委托给了一位大夫。 而且这个大夫还是田秀曾经的一位门客,叫朱。 只是田秀对他没什么印象罢了。 朱将武安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第二天。 田秀等人离开武阳,继续向西前行。 越是向西,道路就越窄,也越来越难走。 因为西边就是太行山,太行山的道路一直崎岖不平。 众人走了四五天,才穿过滏口陉,进入了上党。 上党如今已经归赵国管辖,经过了多年治理以后,上党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城外到处是错落有致的农田,而城中则是一片繁华。 这让田秀倍感欣慰 。 出了上党城,田秀他们继续向西。 一晃又过了两天,田秀一行赶在日落前到达了一座村庄。 村落里屋舍俨然,排列的非常整齐,家家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一条条田间小路纵横穿插。 只是让人很疑惑,这村中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这村里怎么没有人呢?”展疑惑道。 田秀看着一座房子冒出的炊烟,道:“天气凉了,大家不愿出门很正常,我们去找几户人家借宿。” 众人来到村里,找了一间房子,最豪华的人家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子,见到田秀等人,老者很是警觉,只是开了一条缝。 “你们是干什么的?” 田秀和气的解释:“老人家,我们是从邯郸来的,前往西边做生意。” 说着,田秀还用手指了一下方向。 谁知道老者一看他手指的方向,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要往哪儿去?” 见他这副紧张的样,田秀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发。 “不错。” 老头又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着田秀,然后又探着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展等人。 “后生,我劝你还是向北走绕路过去,那地方可去不得。” “为什么?” 田秀怔了一下。 “那边有土匪!” 老者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了原因。 田秀了然。 他还以为老者不让他们向西,是因为那条路不好走,结果没想到原来是闹土匪。 “不知那里有多少土匪?” “多少?这老汉就不知道了,但几百个总是有的。” “几百个很多嘛?”田秀忍不住笑了。 老者一脸无语的打量着田秀:“你以为几百个少吗?你身后就几十人,虽然我看你们都有刀,但人家可是几百,你们撞上了非被劫财不可!” “这样吧,你把他们的位置告诉我,我带人去把他们的寨子平了。” 田秀说的很是豪气。 老者却笑了:“别说大话了,连我们这的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小看人了,兴许官府对付不了的土匪,我能。” 老者见田秀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要是借宿的话,我就借给你们,但你们要是想去找死,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我见过好几个,每个都有随从,但去了的都是有去无回。” 老者他们这条村子也算位于主干道,过往的新人也不少,其中不乏有些有钱的公子哥,这些人也想当一把游侠,但最后都白白折了性命。 老者心善,不忍田秀等人送命,便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想逞英雄,可逞英雄也要分时候,有时候人得学会低头,不低头,脑袋可能会掉!” 第516章 怒火燃起 老者将田秀他们一行都迎进了家,幸好这老者家里比较宽敞,要不这二十几人还真不容易住下。 “老丈贵姓?” 田秀一进门就和老者闲聊起来。 “什么贵姓不贵姓的?” 老者摆了摆手。 “你叫我王老汉就行了。” 听到老者这么说,田秀笑了,没有说什么。 那几个女人则是从进门开始就在不断打量屋里的陈设。 简约。 破旧。 这就是几个女人的印象。 “各位贵客,用过饭了吗?” 老者这时又极为热情的问道。 “我们带了干粮就不麻烦老者了!” 田秀看出了这老者家的房子虽大,生活却并不怎么宽裕,主动谢绝了老者的好意。 “哎,哪有客人来了,不让客人吃饭的,这不是待客之道,我去给你弄点儿饭吧。” 老者转身,到厨房里面端了一盆野菜一样的东西,还有一盆类似菜团子的东西放在桌上。 “家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各位贵客凑合吧。” 田秀自然不会忌讳,坐桌子上就吃了起来,展也跟着坐下用餐。 至于那几个女人,就没那么和善了。 孟赢就浅尝了一口桌上的野菜,立即吐了出去。 “呸呸呸,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田秀有些不高兴了,准备出言呵斥。 老者却摆了摆手。 “各位贵客见谅,家里实在穷,就这些能吃的了,诸位将就吧!” 田秀吃着又干又苦的野菜团子,眉头直皱,却还是咽了下去没有浪费。 “老丈,官府推行了新政,对那些实在贫困过不下去的百姓,都会予以赈济,怎的你过得如此之差?” 老者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似乎是不想说。 展忍不住说道:“您要是遇上贪官污吏,只管与我家少君说,他定能给您做主!” 老者叹了口气。 “老汉并没遇上贪官污吏,各位贵客用晚餐,就早些睡吧!” 老者说完了以后就准备转身回房。 “老丈,我看您的家也并不小,怎么不见你有儿子儿媳?” “我大儿子死在了长平,二儿子战死在了燕国,前不久小儿子也死了。我的三个儿媳,一个病亡了,一个跑了,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老者语气很平淡,并未有多少伤感。 但田秀能察觉到,老者心里是相当悲痛的,只是外表看不出来罢了。 “抱歉!” 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情绪没什么波动,随即便转身走进了里屋。 “少君,这老者必定是遇到了不公之事,你为何不问个明白呢?” 展有点埋怨,田秀居然不把事情问清楚。 他已经打算好了,田秀要是不想管闲事,明早他自己去找老者问个清楚。 “这么问是揭人家的伤疤,人家不会说的,我们明早去找别人打听。” “好吧!” 众人很快睡下了,几个女人一间房,护卫们挤两间房。 田秀和展睡一间房,这一晚田秀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能悄悄起来,想到院子外面透一透风。 此时已到夜晚,月亮已经爬上了云端,月光皎洁,洒在大地上,即便在夜晚外面也没有那么黑暗。 田秀在外面坐了一会,发现隔壁院子有个小孩子在偷看自己。 小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很瘦小,不过精气神却很足。 此时的小孩子打量着田秀,眼神中满是好奇。 “过来!” 田秀朝着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有点怕生,并不敢过去。 田秀从怀里面摸出一块大饼,出来得急,他也没带什么零食,只能用这个去哄那孩子。 那孩子一看田秀有吃的,马上翻墙过来,动作很是熟练。 田秀将饼给了这孩子,那小孩吃的狼吞虎咽。 怕他噎着,田秀又解下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 “慢点!” “好久没吃过这样的大饼了!” 小孩有些意犹未尽。 田秀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大饼给他,问道:“你跟这位王老汉是邻居吗?” 小孩点点头,将大饼接了过去。 不过他并没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 “你怎么不吃了?” “我娘病了,我想把饼带回去给我娘!她也好久没吃过这样的饼了。” 田秀眼睛一下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阿叔你怎么哭了?” 田秀若无其事的说了句:“风大,迷了眼睛。” “对了,你阿父去哪儿了?他不管你母亲吗?” “我阿父死了和王爷爷的儿子一起死的。” 听闻这话,田秀挑了挑眉,问道:“你父亲还有王爷爷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小孩快速摇头,声音低沉:“母亲不让我乱说,不然我们家会有麻烦的。” “不会有麻烦的,叔叔可以保护你的!” “真的?” 田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湛卢剑。 “如果有坏人敢来欺负你们,叔叔就用这把剑杀光他们。” 小孩听了这话以后,将田秀拉到了一旁的角落,用很低的声音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我们这里往西有一个土匪窝叫黑风寨,那些天杀的土匪经常到我们周边几个村子劫掠。王爷爷的小儿子上个月娶亲,那些土匪听说新娘子很漂亮,黑风寨的坏人就到我们村子抢劫,将新娘子劫走了,王爷爷的儿子反抗,被土匪杀了,我爹他们想帮忙,也被土匪一刀一个的杀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孩已经流出了眼泪哽咽的说不下去。 “他们,他们把王爷爷的儿子,还有我父亲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旗杆上示众,我哥哥想给父亲收尸,被打断了两条腿,没多久就死了。” “混账!” 田秀气的要把后槽牙咬崩了。 从前他没有能力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就只能任由黑暗侵蚀这个世界。 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荡平黑暗的力量,那他就应该运用这份力量,去还百姓一个真正的海清河晏。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田秀这时又问道:“知不知道王爷爷的儿媳妇叫什么?” 小孩想了半天,说道:“俺记不清了,只记得依稀姓张。” 田秀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一座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几个女人睡醒了起床。 这时她们才发现,田秀居然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夫君,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赵媛十分关心的问道。 田秀没吭声,只是让人叫来展。 一听田秀召唤,展来的很快。 “少君,你找我?” “展,拿着我的相印,立即到上党郡去调兵来。” 说着,田秀把自己腰间的相印解下来交给展。 “少君,您调兵干什么?” “剿匪!” 田秀冷冷的说出两个字。 孟赢说道:“剿匪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当地官吏,不需要夫君你亲自出马的。” 田秀斜眼看了她一眼:“但我今天就是要亲自出马,来个牛刀杀鸡!” 黑风寨。 大堂上。 一群土匪正聚在一起吃肉喝酒。 这是一个脸上留着刀疤的男人拽了一只羊腿下来,吃的满嘴流油,笑道。 “大哥,还是他娘的当土匪痛快,就像那个谁写的什么水xu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日子才痛快!” “可不是嘛!以前咱们在秦国过的那叫什么日子?连去听个评书都要判罪,幸好咱们的老家被魏国给拿了,要不咱们怎么能到这里落草为寇?” 一人嘿嘿笑了一下,道:“大哥,咱们待在这儿,不会有官府来剿吧?” 主座上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汉子说道:“不会,咱们就只是在这附近抢一抢那些穷棒子,又没闹出什么大事,官府吃饱了撑的才会来剿我们!我就不信为了那么几个穷棒子,还有人会跑这种山沟沟里找我们玩命。” 这时一个韩国口音的汉子,开口说道:“那个叫田秀的,自从当上丞相以后,一直让各地的官吏剿匪,我看大哥,咱们是不是换个山头?不要在赵国呆着了” “怕他娘的个球!天下哪国没有匪患?他田秀能剿灭多少?大不了等官军打过来的时候,我们脚底抹油直接开溜。官军走了咱们再回来继续占山为王,官府能把我们怎么样?” “大哥说的是!” 几个土匪兴奋的将酒碗撞在一起,大口的喝起了酒。 他们丝毫没意识到,危机要来了。 …… 田秀一行离开了那座村落,一路向西,走了两天以后,终于是在一座大山前停了下来。 这座大山名叫王屋山,只要翻过它就能到河东。 现在已经是冬天,群山之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一眼望去尽显荒凉。 田秀一行沿着山路穿行,就在他们走到了一处比较狭窄的山坳中时,山路两边忽然蹦出几个手持长刀的贼人。 “站住,打劫!” 一名大汉持着明晃晃的刀高声厉喝。 “识相的赶紧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牙崩半个不字,乃公当场让你们做我刀下亡魂。” 此时这几个贼人都眼馋的看着田秀。 这种打扮,这种气质,一看就是头肥羊。 要是能宰了这头肥羊,肯定能过个好年。 看到这里面拦路的,田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打量了他们几眼,问道:“听说附近有个土匪寨叫黑风寨,你们是不是黑风寨的人?” “混账!” 一名土匪举着刀喝道:“吾等就是那水许传里的梁山好汉,什么土匪?” 展一听就笑了。 “你笑什么?”几个土匪怒了。 “人家是水浒传,还水许,字都读不清楚,还学人家当梁山好汉?” 几个土匪怒了。 “再敢废话,乃公先做了你们几个!” “谁做谁还不一定吧!” 田秀一脸气定神闲,丝毫不怕。 几名土匪打量了一下,算上田秀对方也就六个人,反观他们这边有八个人,八个打六个,优势在我! “上!” 一个大胡子一声令下,八个土匪一起举着刀向田秀冲去。 田秀并不慌张,只是带着展他们向后撤退。 这几个土匪以为肥羊要跑,连忙撵了上去。 结果他们刚跑出去几步,只听空中“嗖嗖”两声。 三个土匪应声倒地。 剩下的五个土匪人傻了。 这肥羊怎么还有弓弩? 等他们抬眼望去,剩余几个土匪瞬间吓得三魂丢了两魂。 只见田秀身后,赫然带着几百个手持弓弩的甲士! 这些土匪虽然都是亡命徒,但他们也不傻,知道自己是碰上正规军了,土匪碰上正规军,不跑等死吗? 三个土匪当即就想转身逃跑,结果他们刚转身就被两支箭刺穿,当场没了生息。 剩下的两个土匪知道今天是栽了,也不敢跑了,一个机灵的土匪慌忙丢了刀跪地求饶。 “贵人饶命,误会都是误会啊!” 另一个土匪也赶紧把刀扔了学着同伴的模样求饶。 “大人饶命,今天冒犯了您,是我们有眼无珠,求您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刚才不还梁山好汉吗?梁山好汉就这德行?” 展一脸的鄙夷。 “不想死的梁山好汉就赶紧带我去你们的老窝!” 田秀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让他们带路。 “是是是,小的这就给大人带路!” 两名土匪心里很清楚,田秀这是想让他们带路去剿平他们的寨子。 但他们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义气了,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只要能让田秀不杀他们,出卖他们的山寨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人,请这边请。” 两名土匪战战兢兢的给田秀的大军带路。 田秀跟在两人身后上山,一路东绕西绕,大约在一个多时辰后才终于看到深山处所建造的一排排房屋。 黑风寨。 田秀看到了山寨的入口上写的这三个大字,除了三个大字寨门上还挂着一只风干了的羊头。 看来这个山寨的规模不小,难怪官府这么久了都搞不定。 “展,你带几个人跟这两个土匪过去,把门口的哨位做了,干的利索点,懂吗?” “明白!” 展挑选了两个身手好的护卫,让他们跟着自己行动。 两个土匪走在前面,展他们装成俘虏的样子跟在后面。 寨门前几个巡守的土匪见远处有僧人过来,立马警惕的拔出了刀。 一见来人是熟人,几个土匪瞬间放下了戒备。 “四儿,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其他人呢?” “呵呵!” 这个叫四的土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总不能说其他几人都见阎王了吧? 第517章 秀的愤怒 带路的两个土匪心里发苦,不知如何回答。 寨门前的几个土匪也发现了不对劲,其中一个的已经想要拔刀,展眼疾手快直接拔剑上去,身后的几人紧随而上。 片刻以后。 田秀带着大部队进到了山寨中,不过这寨子是空的里面并没有土匪。 “你们大当家的去哪了?其他土匪呢?” 田秀拽来了一个俘虏,向对方询问。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名头领颤抖着对田秀不断求饶,身子剧烈颤抖。” 此时这座山寨除了他之外,所有土匪都被杀了。他要不是是个小头领,还有利用价值估计也被杀了。 “回答问题,我的耐心有限。” “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山寨,那是我们的老巢,平常我们大当家的都缩在老巢里,那里有好几百人,易守难攻。” 这名小头领战战兢兢的说道。 他刚说完展就过来了,“少君,有发现!” 田秀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刚才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关了不少人。” “把这些人带过来,我还要问他们!”田秀对展吩咐道。 少时一群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人被带了上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共同点是面容枯槁,瘦的像柴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被土匪抓起来了?” 这些人已经知道解救他们的是官军,但看到地上有许多土匪的尸体,还是让这些人感到害怕。 田秀安慰道:“诸位不必怕,我们是官军杀的都是土匪,不会伤害你们。” 一个老者闻言,这才壮着胆子说道:“我们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是被土匪抓上山来的。” 通常土匪抓人都是为了敲诈钱财,绑的都是大户,穷人毕竟刮不出油水。 但眼看着这些人衣衫褴褛,不像有钱人的样子,田秀顿觉好奇。 “土匪抓你们上山做什么?” 那老者“唉”了一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土匪杀人成性,他们那个大当家刘麻子有杀人癖好,我们这些人被他抓来,就是取乐用的,他每隔一阵子就要杀掉几个。” 在老者说完了以后,在场的众人都非常震惊。 专门抓人来杀只为了取乐,这还是人吗? 田秀怒从心中起。 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孩哭着说道:“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大父也就不会被杀了。” 那老人解释道:“这孩子是可怜人,自幼跟他大父相依为命,可惜前不久他大父被土匪给杀了。” 那小孩哭的很伤心,在场许多人的鼻子也跟着一酸,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田秀走上去,在他头上摸了摸:“放心吧,这笔仇,我一定会帮你们报的!那些杀人的,都要付出代价。” 安抚好那孩子,田秀缓缓起身,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带路!!!” 听着田秀不带一丝感情的话,那个头领已经被吓坏了,但还是起身给他们带路。 他只能祈求田秀看在他带路的份上能饶他一命。 前往山寨的路上,田秀听这个头领说了很多他们大当家的恶行。 其中一些事情简直是骇人听闻,据说那刘麻子有个儿子,自幼心脏不好,那刘麻子每隔一阵子就让手下人到附近去抓几个孩子,剜心出来熬药,给他儿子治愈心脏病。 再比如说,刘麻子喜欢杀人取乐,他儿子也是一样,小孩子才七岁就敢杀人,据说父子两人有时候还会进行砍头比赛,看谁杀的人多。 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田秀还有些不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居然敢杀人。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人性本恶,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天生坏种! …… “大人,前面就是我们的老巢了。” 这名小头领将田秀他们带到了一处山崖前,指着山崖下面的一座小寨子说道。 “大人,我们大当家的就在下面这个寨子里,我已经把你们带来了,里面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您就放了我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大人,你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改,我一定洗心革面。” 这名土匪不停磕头求饶,直到头磕破了都不敢停下,血水、鼻涕、眼泪混到一起,看起来很是恶心。 “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当土匪的,听大人的口音像是齐国人,我也是齐人,看在同乡份上大人就饶我一命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了以后,他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田秀回话,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看,只见田秀正全身心的看着下面的山寨。 这土匪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的小命看来是保住了。 然而下一秒。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而已。” 田秀回过身,淡淡的对他说了一句。 这土匪头子还没反应过来。 噗嗤! 一把剑从他的胸膛穿了过去,土匪不甘的看着胸膛的利剑。 展将剑收回。 土匪头子身形僵硬的倒在地上,双眼逐渐涣散,渐渐没了声息。 弥留之际,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到阎王面前记得报我田秀的名号!” 田秀!!赵国丞相。 土匪在震惊和不甘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人会去同情这个土匪,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既然当土匪就意味着知道他们知道自己随时会被官军绞杀,明知这一点他们还是选择去做土匪,那他们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田秀率领官军来到山寨下。 虽然他率领的军队都只是本地的城防军,战斗力远远比不上禁卫军。 但即便如此,城防军的战斗力对这些土匪也是碾压的。 短短半刻钟,战斗就已经结束。 整座山寨尸横遍野,土匪的尸体满地都是。 大部分土匪都被当场击杀,只有极少数被俘。 刘大麻子还有几个头领都被带到了田秀面前。 “想活命的回答问题,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你们过家家。” “我的问题很简单,之前下山去洗劫刘家村,是谁带人去的?” 刘家村也就是田秀他们之前借宿的那个村庄,为了避免麻烦几个女人都还留在那。 几个土匪面对问题,非常一致的将手指指向了中间跪着的那个人,这人也就是他们的大当家刘大麻子。 刘大麻子人如其名,满脸的麻子。 “是你带的队?” 田秀质问道。 刘大麻子浑身被绑缚,自知死到临头,他还想硬气一把:“不错是乃公所为!” “这么说杀王老伯儿子,抢走他儿媳的人也是你?” “不错!” “他儿媳在哪?” 听到这话以后,刘大麻子大笑:“我当是谁,原来你是为那个婊子而来呀。” “你不知道吗?那个婊子早死了。” “怎么死的?尸体在哪?” 听到田秀的问话,刘大麻子挣扎了站起身,狞笑着说道:“那天我带人下山到刘家村抢劫,听说有一户人家刚好办喜事,我就带着三个弟兄去了,没想到那个新娘子还很正点,然后我就当着她丈夫的面跟她新娘子玩耍了一下,然后一刀把他们两口的结果了!那个男的临死前还得求我放过他妻子,我像杀猪一样割开了他的喉咙,然后又宰了他的妻子!后来有几个穷棒子还想来给他们出头,都被我像猪一样杀了!” 难怪那日王老丈不愿提起他儿子儿媳是怎么遇害的,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被你杀害的那个新郎,他的两个哥哥都是为了国家打仗捐躯的?” 刘大麻子不以为意:“关我鸟事?” 田秀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刘大麻子的家人都被抓了过来。 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 妇人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并不是很俊。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那个十五六岁,小的那个七八岁。 “这是你的家人吧?” 田秀指着那母子三人问道。 刘大麻子心中顿时一慌,但还是强装镇定:“祸不及妻儿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要杀要剐,有种冲我来!”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的一个土匪说道:“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报告!” 田秀瞥了这个土匪一眼:“说!” 这土匪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先问:“我这个情报要是说了,大人能否饶我一命?” “可以!”田秀点了点头。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那天去洗劫刘家村的人,还有我们刘当家,不对,是刘大麻子的大儿子刘大虎!杀害王老丈儿子儿媳的人,也有他儿子一个!” 这个土匪叫马六,刚才他就看出来了,田秀点名要问王姓夫妻的事情,那肯定是为对方出头的。 而自己想要活命,就只能吐露一些关于这对夫妻的事情,出卖他们大当家一家,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狗日的马六,你不得好死!” 一听到马六把他儿子卖了,刘大麻子当即破口大骂。 马六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父子做的出,还怕人家说?” 田秀走向刘大麻的大儿子,托起他的下巴问:“那天刘家村你也去了?” 这小子冲着田秀淬了口唾沫,一脸桀骜:“不错!是你乃公我干的,我杀了好几个人呢,怎么着吧?” 田秀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年轻人,你这样会丢命的。” “丢命?别以为我不知道本朝律法,我还没有成年,你不能杀我!” “嘿嘿!” 田秀冷笑起来。 刘大虎居然和他谈法律! 土匪居然和官军讲法律?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杀你?律法是保护好人的,对畜牲可没用。” 刘大虎一听瞬间怕了,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你,你真要杀我?我,,,我还没有成年!你,你不能杀我,你你你,你也是个当官的,你怎么能这样做?” 后面跪着的那个妇人也大声说道:“我儿子还没成年,你要是敢杀我儿子,我要到邯郸,告到大王那去!” 田秀冷笑:“你告到太后那里,这案子也是我审!” 噗嗤! 田秀一脚踢在刘大麻子大儿子的脖颈上,直接将他的脖子踢断。 这下子在场的几名土匪瞬间被吓得肝胆俱裂! 当官的他们见过很多,但杀起人来这么狠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刘大麻子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的儿啊!” 那妇人伏在儿子的尸体上凄厉的大喊。 “你这狗杂碎!” 刘大麻子对田秀破口大骂。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刘大麻子挣扎着想靠近田秀,结果被展从后面直接一脚踢翻,摔了个狗吃屎。 而后面那个小孩看到自己的爹挨打,居然发了疯似的站起来冲向展。 “你敢伤我阿父,我和你拼了!” “小虎!” 妇人看到自己儿子冲出去,惊的叫了出来。 展一伸手像拎小鸡子似的,将那个小孩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土匪小孩两条小腿不断在空中倒腾,拳头还在不断向前挥想要攻击展。 展从来不惯着小孩哥,直接真实他。 一个巴掌下去,小孩哥吐出了两颗牙。 感受到疼痛,小孩哇哇大哭。 展将手掐在这小孩的脖子上,很快就将他掐的哭不出声,即将断气。 “他还是个孩子呀,你放开他!你们还是不是人?” 刘大麻子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两个士兵上来踩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那妇人则是冲了上来,不顾一切的撞向展,展一个灵活的闪身躲过,将那孩子扔到了地上。 那孩子并没死,一落地就咳嗽了一声。 见到自己儿子还活着,刘大麻的夫妻顿时松了一口气。 “亏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儿子还是孩子,我听说你经常和你小儿子玩儿什么砍头比赛,还将别的孩子的心挖出来给他做药引子,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我说都说不出来,你是怎么干出来的?” 面对田秀的质问,刘大麻子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他将头埋在地上,崩溃的大哭。 这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居然也会哭。 “大人呐,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还是个孩子!” “放你儿子容易,那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他们难道就白死了吗?” 刘大麻子哑口无言。 第518章 分担怒火 田秀下达了命令。 “来人,将刘大麻子枭首示众,其余土匪无论主从一概斩首!” 命令下达以后。 刘大麻子不禁苦笑,其余土匪则是纷纷叫起冤来。 马六连忙说道:“大人,你方才答应过要饶我的!” 田秀指着他道:“我田秀说话算数,好,放了你!” 马六大喜,正欲拜谢。 “等等!” 展突然发话了。 马六的身子僵在半空,怔怔的看着他。 “我家少君答应放你,我可没答应!” 马六大惊,忙把目光转向田秀。 田秀冷哼一声,并未多言。 眼看展拔剑要刺,马六大急:“大人,你不讲信用!” 他还没等到田秀回话,一把冷冰冰的剑已经当胸穿过。 马六死。 临死前,他听到田秀对他说。 “我已经答应放你了,是我手下不放你而已。” 其余几个土匪都被砍了,只剩下刘大麻子还没被杀。 一名刽子手举着刀,正要行刑。 刘大麻子突然说。 “等等!” “怎么了?”田秀看着他问。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刘大麻子很好奇,上党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说齐国口音的官? 他隐隐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但不敢确定。 “鄙人田秀。” “田秀!!!” 刘大麻子发出一声惊呼。 “想不到我能死在武安君手里!” 田秀一笑:“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称我为武安君。” 刘大麻子对着田秀磕了一个头:“武安君,我知道你仁义,我做的事情天理不容,现在我的部下们已经伏法了,我的长子也死了,请你看着我小儿年幼饶他一命!” 田秀把目光看向那对母子。 此时那妇人正抱着刘小虎瑟瑟发抖。 田秀点点头:“可以!” 展闻言,想要说话。 田秀打断他:“虽然他小儿子也是个畜牲,但我不至于杀一个孩子,那样我也是畜牲了。” 听到这回答,刘大麻子大感安慰。 “武安君仁义!” 他刚说完,一把刀就从后面砍了下来。 刘大麻子的人头滚在地上,无头的身子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死了以后,田秀又下达了命令。 “将这个山寨仔细搜查一遍,所有财物粮食统统取走,就近分给周边这些受害的百姓,至于这寨子一把火点了!” “是!” 官军们的行动很快,在把土匪掠夺的财物都带出来以后,黑风寨也燃起了大火。 刘大麻子的妻子被带出了寨子。 “你们可以走了!” 田秀对他们说道。 刘小虎恶狠狠的看着田秀:“武安君!我记住你了,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你报仇!” “希望你还能长大!” 田秀微笑着回应了一句。 那妇人大惊,慌忙把儿子护在怀里。 田秀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块金饼,这是刚才朝土匪山寨的时候搜到的战利品,他随手揣了一块。 “拿着吧!” 那妇人望着手上的金饼大感不可思议。 其余的将士们都露出一种不解的眼神。 展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吧!” 田秀对刘小虎母子摆了摆手。 那妇人在谢过了以后,带着儿子转身离开。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展很不甘心。 在他看来,刘小虎这种天生坏种,就算不杀也不应该就这么轻易放走。 他的少君何时变得如此圣母了不但放人还送钱? “你去给附近的村民传个话,就说刘大麻子的妻子身携巨款逃出山寨,我想刘大麻的作恶这么久,会有人帮我们料理他们的。” 田秀的语气很平淡,没带什么感情。 展大喜。 “少君,还是你英明啊!” 掠夺来的粮食财物,都被分给了周围几个村受害的百姓。 刘家村也分了不少财帛。 见官府要主动分钱予民,很多百姓起初还不敢拿,听说黑风寨被搅平,百姓们无不拍手叫好。 “不知道这命令是谁下的,这位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是丞相!” “武安君!!!” 刘家村百姓发出惊呼。 “武安君如何得知此事的?” 一众百姓顿时好奇起来,一个小小的黑风寨怎么能惊动堂堂武安君? 田秀安排了一个门客负责发钱给这些百姓,他有点信不过当地官府。 这门客听到百姓们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武安君早上的时候带兵从村里出发剿匪,你们很多人不是见过吗?” 众百姓这才恍然大悟,早上的时候他们的确看过一个秀气的公子要带兵出去剿匪。 但那时这些百姓并不看好。 原因也很简单,那位公子一看就是那种纨绔子弟,出门还带那么多女人,怎么看也不像能为他们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但就是这个他们谁也看不上的纨绔子弟,居然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武安君田秀。 一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安君屈身为他们剿匪,事成之后分文不取,众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丞相仁义啊!” 一名百姓发出称赞。 “丞相仁义!” 在场的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称赞田秀的仁义。 王老汉家里也分得了不少财物,官府说有些是他两个儿子的阵亡抚恤。 对此,王老汉很是感动。 “我的三个儿啊!你们可以瞑目了!!” 田秀带着几个女人重新上路。 他用自己的脊背为案,让赵媛写了一封信给李斯。 这封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田秀下令,全国各地都要开始剿匪。 无论大小土匪,一律剿灭。 官府不接受土匪任何形式的投降! 上官文君提出要给这些土匪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改恶从善。 田秀却并没有答应,他明白一个道理,除恶务尽。 这些土匪为了活命,可能会假意从善,以后又会找山头落草为寇。 赵国要想彻底肃清匪患,就必须将这些土匪斩尽杀绝。 这封信被送到邯郸以后,李斯亲手将信转交赵王请求朝廷剿匪。 一部分人担心赵国正在大战,国内又剿匪会引起局势动荡。 李斯却对众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丞相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土匪为恶一方,如果我们视而不见,那岂不是纵容百姓受害?” 众人哑口无言。 最后太后韩乐拍板做主,传命给各郡的大夫、司马,命他们调动辖区的兵马,荡平境内匪患。 赵国上下顿时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剿匪运动,各地官吏都忙着剿灭辖区内的匪患。 田秀则继续带着一群女人向西来到河东。 此时的河东已经划归赵国所有。 河东被划入赵国以后,赵王依旧将此处设置为河东郡。 但这里没有郡守,只有一个大夫。 河东郡的大夫叫李宴。 这个人和上党大夫冯亭一样,都是事后反正的。 不同于冯亭带资进组,李宴是在当年秦国将河东郡割让给赵国以后主动留在河东投靠赵国的。 当时秦国在将河东割让赵国后,带走了河东的官吏。 李宴这个河东郡守却并没跟着离开,反而是选择留下投靠赵国。 他这种举动得到了赵王丹的赏识,因此继续被留任郡守,还得到了不少赏赐。 河东倒是没什么土匪。 这里以前是被秦国管的,境内当然不像上党那么乱。 只不过这地方的百姓日子似乎并不好过。 田秀遇到了许许多多的老百姓,都是面有菜色,穿着也相当破旧。 “老丈,敢问你们过的为何如此凄苦?” 田秀逮住了路边的一个百姓询问。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田秀衣着不凡才对他说。 “这位贵人,你是不知道,李宴那个狗官,他为了政绩,派了很多官吏督促我们这些人在田里劳动,我们一年四季都要不停的劳作,而且还要向官府缴纳一大笔税,你说日子能好吗?” 田秀听了以后安慰了几句,又问道。 “那这人贪污吗?” 老丈头摇得像拨浪鼓。 田秀追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老丈说道:“他经常亲自下地跟我们一起劳作,我曾见过他,他的衣服有很多补丁,出门都是骑一匹骡子,很简朴的一个人,他倒是不贪污。” 田秀听完稍感安慰,李宴是个标准的酷吏,但胜在不贪污,而且有能力。 为啥说他有能力呢?李宴所辖的河东郡每年给中央上缴的粮食是最多的。 田秀为此还给他写过好几个表彰信。 而且他治下的河东也还算太平,没见有土匪。 总的来说,李宴跟明代的杨宪差不多。 都属于那种有能力,但对老百姓并不友好的人。 “主君,我看河东的百姓对李宴的怨气很大呀。”上官文君对田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看似无心,但其实就是暗示田秀。 应该把李宴调走了。 田秀也的确想把他调走。 河东不适合李宴,他应该去个更合适的地方。 第二天,安邑城。 县衙中。 李宴接到了一封田秀亲自写的调令。 看完了调令以后,他很惊讶。 “让我去上党?” 同一时刻冯亭也接到了一封调令。 “让我去安邑?” 田秀把两人的位置对调了一下。 冯亭擅长的是安抚人心,对管理地方他并不在行。 河东如今的徭役繁重,民怨沸腾。 让冯亭去正好能起到安抚河东的作用。 而上党那边混乱不堪,盗匪横行。 上党都归顺这么多年了,还要中央用粮食贴补。 正好让李宴去整顿。 事实证明田秀也的确慧眼识人,李宴上任仅仅一个月就荡平了上党境内的匪患。 而且他本人更是亲自下乡视察,向各级官吏制定了各种律令来恢复生产。 田秀还专门给他去信,要他注意自己的施政方式,不能对百姓太过严苛,最起码不能像以前那样虐民。 李宴也的确听取了田秀的话,这次他在上党的施政,虽说严苛了点,但好歹没激起什么民怨。 新年初。 田秀一行到达了边境。 秦姬这女人被送到了夏阳渡口。 秦国那边听说她归国,还派了几个人来接应。 孟赢依依不舍的和妹妹分别。 两女人都知道这次分手,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几十年后了,所以两人哭的非常伤心。 临别前,秦姬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给孟赢。 “姐,我没什么能送的,这瓶药给你。” 孟赢很疑惑。 “这是什么?” 秦姬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也许吃了这个药能让你如愿。” 这么多年了孟赢一直想要个孩子,尤其是看其他几个女人一直在给田秀生孩子,孟赢更是很急。 但她不管怎么吃药,好像都不管用。 见秦姬居然主动送药给自己,孟赢很感激。 “谢谢你妹!” 秦姬坐上渡船,走了。 孟赢挥手和她告别。 回到田秀身边,田秀带着几个女人返回。 赵媛怨气很大。 本来还以为这趟出来是跟田秀游山玩水,结果田秀带着他们到处到各地视察,体验民情,甚至还带他们去视察军队。 赵国的军制很独特。 虽然赵国执行了募兵制度,但是在各地依然有大量的城防军存在。 城防军不属于职业军,并不消耗粮食。 他们只是在闲时到官府接受一下训练,在战时就会被征召为军队。 只不过这些城防军的战斗力,相比起禁卫军来说,相当拉垮就是了。 田秀一路视察,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回到了邯郸。 他这一去用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时间里,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就是燕国方面,李牧的中央军团经过两个月的鏖战,已经突破了燕国在北易水的防线。 中部军团已经兵临蓟都。 北部军团,廉颇也围住了涿邑。 只不过城里有数万燕军防守,廉颇一时难以攻克。 但廉颇上书给朝廷表示,最多半个月,必克此城。 涿邑四面被围,外援断绝。 燕国朝廷自顾不暇,廉颇的确是有把握在半月内拿下。 而南部军团那边。 乐乘带着大军从齐国的无棣邑出发,一路向北攻击。 燕国边境,大部分都是些小城。 唯一一个有攻击价值的就是平舒。 平舒也叫北徐州。 这里位于齐赵燕三国交界。 此处原本是齐威王用来防止燕国的,五国伐齐时,燕国取北徐州,并将此处更名为平舒。 燕军在此地驻有两万重兵。 不过这两万人根本挡不住八万联军的围攻。 乐乘第一次见识了齐军打顺风仗有多nb。 这一战联军把燕军揍的落花流水,短短十天时间,平舒就被攻克。 拿下平舒后,联军都以为赵国要独霸此城。 然而,田秀转手就将此城交还给了齐国。 此举,引的齐王建大呼仁义! 齐王建哪里知道,田秀没有吞下北徐州,只是想让齐国在今后赵国灭燕的时候,尽可能多的帮赵国分担怒火。 第519章 速战速决 燕国战场上,三路大军进展神速。 魏国战场上,秦楚两国的进展同样神速。 十一月初一,新年。 魏王收到了一份新年贺礼,只不过礼物是秦国送来的,新年那天秦将王翦率兵攻下了魏国的西部重镇邓城。 邓城属于原楚国的南阳地,此城是南阳地区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人口最稠密的一座城邑,可以说得邓城者得南阳。 王翦在拿下邓城以后,迅速率军横扫南阳各地,几乎全数收复南阳地。 秦国在成功收复南阳地以后王翦又马不停蹄的北上往方城杀去。 秦军攻城三日,方城被克。 随后王翦兵围叶城,魏国震动。 十一月十五日,魏王重新启用信陵君魏无忌。 魏王再次征召起十万大军交给信陵君,并请他火速西进增援叶城。 叶城属于魏国西部最重要的城镇,作为宛叶的组成部分。 叶城的存亡关乎着整个魏国西部的防御。 此城魏王绝不可失,这也是他狠心启用信陵君的原因。 魏国的南部战场,形势同样不乐观,楚将项燕趁魏国被秦国牵制,一举拿下了息、申、新蔡等地,并率兵围攻项城。 项城北部就是楚国的故都陈城,为了收复故都,楚军猛攻项城。 项城令魏昭一日之内接连上书三次向大梁告急。 魏王只能传信给太子增,让他尽快拿下鄢陵。(可怜的太子增还在攻打鄢陵) 魏国南部的防线已岌岌可危。(此处附上地图) 邯郸。 田秀召来了自己的一众心腹。 “诸位,如今魏国战场的形势急剧恶化,也许魏王顶不了多久了。” 李斯点头说道:“燕国方面得加快进度,一旦魏王向秦王求和,恐怕秦魏楚三国都会来干涉我们对燕国的战争。” “立即去信给李牧,要他加快进度,务必于正月下旬,拿下燕国!” “唯!” “另外密切监视魏国方面的动向,关于魏国的战报要随时向我报告。” 主管情报的毛遂应道:“是!” …… 李牧接到了田秀的来信。 此时此刻,李牧的中部军团已经完成了战前既定的所有部署,正在朝蓟都进发。 “丞相让我们加快速度,看来是魏国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 李牧仅仅是看到这封来信就推测到了绝对是魏国那边的战况不利,不然田秀绝不会催的这样急迫。 杨端和把信接过去看了一眼,说道:“大军已经打了将近三个月,弟兄们已经相当疲惫,我建议最好休整十天半个月,让兄弟们喘口气。” 李牧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让弟兄们休整,但时间不等人呐!” “杨将军,廉颇将军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李牧打算要率军直取蓟都了。 但蓟都毕竟是燕国的国都,李牧手上仅有五万人,靠这点兵力想拿下蓟城,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如果能得到廉颇的帮助,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李牧将手握十一万大军,攻克蓟城的难度会小很多。 “廉颇将军他们已经拿下了涿邑,不过他之前来信说,这两个月的战争,他们那边的伤亡很大,可能要修整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蓟城和我们会师。” 杨端和说完,李牧眉头紧皱。 “这么说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了?” 乐乘那边虽说还有八万大军,而且南部军团也没经历什么大战,建制完整。 但那八万人里有六万都是联军,指望这些人帮忙进攻蓟城,显然不切实际。 杨端和建议道:“要不要去信给丞相,请他再发点援兵来?” 李牧摇了摇头,“丞相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哪有余力再派援兵。再者,调兵遣将耗时良久,远水解不了近渴。” 杨端和听后默默不语,他知道李牧所言属实。 李牧踱步沉思片刻后,目光坚定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唯有拼死一战。杨将军,传我军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三日内抵达蓟都。” 杨端和大惊失色,“大人,弟兄们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高强度行军啊。” 李牧眼神决然,“若此时退缩,魏国一旦兵败,各国马上就会干涉我们对燕国的战争,这是我们最有可能灭亡燕国的一次,错过机会,下次再想收拾燕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军向着蓟城急行军的同时,燕王也在宫中召开了一场紧急朝会。 燕王坐在王座上显得急促不安,底下的大臣们也是不断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听得燕王既烦躁又恐惧。 这时宗伯宁君惶恐的开口道: “大王,丞相!联军三路进兵,声势浩大,我国短短两月就已经损失数十座城池,眼看敌军兵临城下,请你们快拿对策呀!” 燕王唤一听这话,顿时急得要掉眼泪。 他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将渠。 将渠感受到燕王的目光,上前一步奏道:“大王莫慌,臣以为可先派出使者前往赵国军营议和。以重金财宝贿赂其将领,拖延时间。然后调集辽东方面的兵力增援蓟城,只要援兵来到就不用怕赵军!” 众臣听闻纷纷点头称是。燕王却犹豫起来:“赵国此次来势汹汹,只怕不会轻易接受议和。” 将渠忙道:“大王不妨一试,若能成功自是最好,即便不成,也可为我军争取些备战的时间。” 燕王无奈之下只好应允,命将渠挑选合适之人出使赵营。 而另一边,李牧率领赵军虽艰难行军,但士气不减。途中探子来报燕国遣使前来议和之事。李牧冷笑一声:“燕王这是妄图拖延时间,本将岂会不知。不过正好,待使者到来之时,我军可佯装同意议和,趁燕军松懈之际,发起突袭!” 杨端和听后佩服不已:“上将军此计甚妙。” 于是李牧下令大军做好准备,迎接燕国使者。 燕国来的使者是将渠的门客吴名士。 两人见面以后。 吴名士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燕国那边愿意支付给赵国大量的粮饷作为赔款,但却不肯割让土地。 李牧为了把戏演的真实,坚持要燕国至少割让易水以南全部的土地。 吴名士表示自己做不了主,得回去问燕王。 待到吴名士离开。 李牧立即下令:“全军做好准备,兵发蓟城!” 蓟城。 吴名士回到王宫向燕王复命。 见到吴名士回来,将渠马上询问:“如何了,赵军愿不愿意接受和谈?” 吴名士无奈的说道:“李牧愿意接受谈判,但他们的嘴开的很大,李牧要我们至少割让易水以南全部的土地!” “什么!” 一听这话燕国君臣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易水以南的土地,可全部都是燕国的精华地。 哪些地方的粮产富足,人口稠密。 赵国要真的把这些地方都割走,燕国以后怕真的要沦落为一个三流国家了。 宁君立即站出来说道:“大王,丞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绝不能答应赵国提出的条件!” “对,不能接受他们的条件,跟他们拼了!” “拼了!” 燕王唤看群臣义愤填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把目光看向将渠。 将渠正琢磨着李牧提出的议和条件。 这条件的确相当苛刻,但如今燕国被人家兵临城下,就只有签订城下之盟。 “我看可以答应赵国提出的条件!” 将渠刚一说完。 宁君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丞相,你是要我们燕国投降吗?” 将渠感受到群臣不善的眼神主动解释道:“诸位误会本相了,本相的意思是,我们先答应赵军的条件,这样最起码能拖延一下赵军的进攻速度,而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加固城防。” “各位可能不知道,秦王已经向本相承诺,只要我们在坚持最多三个月,秦国和楚国一定出兵增援我国。” “只要秦国朋友参战,我们沦陷的土地马上就可以得到光复,那时我们可以十倍的向赵人讨还我们失去的一切!” 说着,将渠还当众展示出了秦王写给他的手书。 群臣见到秦王政亲笔写来的信,又听将渠说的言之凿凿,纷纷被之说服。 燕王见此,也马上同意接受赵国提出的条件,并派人去和李牧停战。 但就在使者派出去的第二天,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李牧打到蓟城下了! 赵军出现在蓟城外,城中顿时大乱。 贵族、百姓争相从城中逃亡。 蓟城内人心惶惶。 兵无斗志,将无战心。 将渠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立即登上城头观望。 只见城头之下,赵军的营寨连绵不绝。 由于是晚上,赵军的营寨都点着火把,赵军营寨的灯火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到这场面,将渠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身子也一下软在地上。 第二日,赵军休整一日。 李牧命令全军列阵,准备攻城。 就在赵军要攻城的时候,燕国的使者来到。 来的依旧是吴名士。 “李牧将军,我王已经答应接受你提出的全部条件,请你火速退兵!” 吴名士的语气很迫切,李牧看得出来。 燕王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退兵可以,但我的条件有变!” 听到这话,吴名士脸色一变。 他知道李牧这是准备坐地起价了! “不知道武安君想要我国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燕王开城投降!只要燕王答允,我李牧保证燕国君臣的人身安全。” “这不可能!”吴名士一口回绝。 开城投降,那燕国就没了。 燕国都没了,还谈个屁呀! “如果燕王不同意,那本将就只有攻城了,到时城破以后,只怕燕王和国中贵族都将化为齑粉!请先生将此言带到!” 两人话不投机,吴名士拱手辞去。 回到城中,吴名士说出了李牧的条件。 不出意外,燕王君臣都不同意开城投降。 李牧见吴名士迟迟没有回信,就知道燕国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条件了。 李牧拔出佩剑大喝一声: “全军听令,准备攻城!” 赵军猛攻蓟城一日,不克。 次日,一大早。 城头上的燕军昏昏欲睡的时候,“嗖嗖嗖”一排羽箭从城墙下射了上来。 “敌袭!” 一名燕军惊醒,慌忙提醒同伴做好准备。 正当城头上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名燕军发现,射上来的这些羽箭上面都插着一张纸。 把纸摊开,里面是李牧写给燕军的劝降信。 李牧在信里面表示,赵军此来燕国,不是为了杀戮燕人,只是为了讨伐昏君奸臣。 李牧还表示,只要燕国同意交出奸相将渠,战争马上就可以结束。 燕军将士看了信后,人心惶惶。有人觉得若牺牲将渠一人就能保燕国平安,何乐而不为;但也有人认为将渠乃国之丞相,怎能轻易交予敌军。 燕王得知此事,紧急召集群臣商议。 将渠站出来说道:“大王,臣愿以死换取燕国安宁,望大王恩准。”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死,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将渠说这番话也是想试探一下朝堂上有没有人想割了他的脑袋去投靠李牧。 燕王唤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摇头。 “丞相忠心耿耿,朕岂能如此不义。传朕旨意,凡私自谈论献丞相者,斩!” 朝会结束了以后。 宁君与大司田李纯找到了燕王密议。 双方的对话无人知晓。 将渠府上。 将渠很快也通过自己在宫中的耳目得知了燕王和宁君等人见面的消息。 吴名士一听,马上说道:“丞相,大王秘密的召见宁君他们,恐怕是想对您不利。” 将渠点点头。 他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燕王真想联合宁君他们割了自己的脑袋和李牧讲话。 那他也只有先发制人,抢先诛灭宁君等人,控制燕王。 宁君、将渠都在互相布置人马,准备动手除掉对方。 蓟城外。 一支军队停留在了距离赵军大营不足十里的地方。 这消息马上被斥候报告给了李牧。 在不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李牧命令全军做好戒备,就在赵军上下时刻准备一场大战的时候。 那支军队来了一个人,李牧一眼认出了对方。 “是你!” 延陵钧笑着抱拳:“卑职见过上将军!” …… 送走了延陵钧以后,杨端和走向李牧。 “上将军,丞相的安排可真周到,连以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李牧点头道:“丞相考虑的这么周到,那我们也该动起来了。蓟城这果子估计该熟透了!” 第520章 燕国之亡 蓟城中。 宁君秘密的召集了一批忠于自己的死士。 “本君养你们这么久了,今天就到你们回报本君的时候了,随我诛杀奸相,还政于王!” 一众死士纷纷高呼:“诛杀奸相!诛杀奸相!” 另一边,丞相府。 将渠也集结了一批忠心于自己的部众。 这些人一部分是他的门客,另一部分则是他的护卫,人虽不多却也有几百人。 “各位,本相一心为国,然朝中今有奸臣误国,本相决心诛杀奸臣,振兴大燕!” 底下的一众人同样跟着高呼诛杀奸臣。 两方的人马在同时出发,往王宫杀去。 宁君、将渠都不敢借助城防军的力量来消灭对方,毕竟这时候谁借城防军帮忙,就是不顾大局,挑起内乱,瞬间就会沦为全民公敌。 只有先控制住燕王,掌握局势,然后再下手诛灭对方。 结果,两支部队在王宫前相遇。 一个探子飞报而来:“报,丞相!有叛军作乱!” “什么?”将渠望向前方,果然看到了一批人马。 “全军听令给本相灭了他们!”将渠拔剑怒喝。 两方人马霎时间在王宫前打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宫门前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燕王在宫中听到消息,命人紧守宫门,吓得不敢露头。 经过了一个半个时辰的激战以后。 宁君这边已经显露败势。 虽然宁君手下的都是死士,但他们人少只有二百余人,而且多半无甲。 将渠那边的人则是他们的两倍,且有一半人都有甲。 “哈哈哈,宁君你们不行了,给本相杀!”将渠站在战车上兴奋大喊,命令手下人加把劲一口气击溃宁君的部队。 就在此时,谋士吴名士急道:“丞相,大事不妙,赵军打进城了!” “啥!”将渠闻言,脑袋一懵。 赵军怎么可能打进城? 蓟城还有五万多军队,城墙高大坚固,守卫如此森严,赵军怎么打进来的? 难道是宁君那伙人做的手脚?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先生可不要谎报军情!”将渠急了他直接从战车上跳下来拽住吴名士的衣领大声咆哮。 吴名士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李牧率领军队猛攻城门,结果激战中,城中突然有人接应,帮忙打开城门,赵军顺势入城……” 是了,居然有贼子接应,必定是宁君一伙! 天杀的卖国贼! 将渠心中大恨,“给我杀,一定要宰了宁君!” 吴名士急忙劝道:“丞相,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请您快回相府主持大局,这里就有臣来接手!” “不行!”将渠恨声道:“不亲眼看到贼子首级,本相绝不甘心给我杀!” 宁君眼看自己这边要顶不住了,心中也是很慌。 这时他也听说了赵军打进城的消息。 一听说这消息,宁君顿感不妙。 他们两方人在此火拼,反而被赵军捡了便宜。 如此下去,只怕燕国要亡。 宁君急忙大喊:“都住手!” 两方人瞬间都停了下来,齐齐的把目光看向宁君。 “丞相,赵军打进城了,我们两方如今应该携手退敌,绝不可在同时操戈!” 将渠听了这话以后只以为是宁君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赵军,心中更恨。 “我呸!本相今天就要先灭了你的贼子,再去对付赵军,给我杀!” 两方人早杀红了眼,一听这话之后,两军又缠斗在一起。 宁君气的大骂:“将渠我xxxxx” 不管宁君怎么骂,他们这边的败局都无法挽回了。 宁君身边只剩几十人了。 此时司田李宴急道:“宁君,事急矣!当速退!” 宁君心中一动,急道:“我也正有此意,可是我们往哪退?” 赵军已经打进来了,李宴这小子不会让自己去投降赵国吧? 李宴却说:“不是投降,是走,我们赶快退出辽东,那里尚有三万大军,而且辽东偏远,赵军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宁君心中又是一动,却还犹豫:“那燕王该怎么办?” 李宴看了一眼战场,眼看自己这边人越来越少,心中大急:“哎呀,还顾得什么?燕王先顾自己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对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宁君带着李宴,又选了六七个护卫趁着到处混乱的时候逃出战场。 他这一走,宁君一方瞬间落败。 将渠赢得了这次的胜利。 “哈哈哈!痛快!”将渠大呼痛快。 手下人来报:“丞相,宁君那个老贼跑了!” 将渠一听,暗道:莫非这老贼去投降李牧了? 他把目光看向吴名士,行礼道:“先生,如今,赵军已经打进城,本相该怎么退敌?请先生教我!” 吴名士苦笑道:“刚才丞相若是及早回去主持大局,或许能把赵军赶出去,但如今,恐怕赵军已经把城墙控制住了,我们已经无力回天。” “这……”将渠头上已经冒下了冷汗。 早知道就不应该乘着一时之快,现在局面似乎失控了。 “请先生教我!”将渠对着吴名士深深的一拜。 吴名士长叹一口气:“唯今之计,只有36计走为上!” “走?”将渠心中一动,道:“去向?” 吴名士道:“辽东!辽东地区偏远,赵军一时半会儿追不过去,而且那里还有数万大军,只要我们到辽东据守,等待天下局势变化,未尝不能复国。” “好!” 将渠一听,当即就准备带人走。 吴名士拦住他说道:“带上燕王!有了燕王,我们就能占据大义,也能争取盟国的支持!” “就依先生!” 将渠命人去王宫前叩门,请燕王出来。 燕王听说宁君败了,不知所踪早已经吓得半死。 听将渠在外面让他打开宫门,燕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命人打开了王宫大门。 将渠带兵入宫以后,先陈述了一下局势,然后就让燕王跟自己离开。 燕王闻言,长叹一声:“想不到燕国社稷,要亡在寡人手里。” 将渠安慰道:“大王莫急,等我们到了辽东,依旧可图振作。” 燕王唤没再多言,跟着将渠出宫。 一行人趁乱逃出城去,往辽东而去。 此时,赵军已经控制住城墙。 李牧率领大军来到了城门外。 “传我命令,大军所到之处,务必严守军纪,不得滋扰城中百姓。” “唯!” “还有,让大军驱赶城中燕人回家,但只准驱赶,不准杀人。从现在开始蓟城百姓已经是我国的子民了。” “唯!” “传令,今晚全军每人赏肉一块酒半壶!” “唯!” 李牧抬头看了一眼蓟城高大的城墙,道:“进城!” 东面城门。 李牧刚刚率军进城,就看见王忠义等一众特战队员已经在路旁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以后,李牧慌忙从马上下来,抱歉道:“将军辛苦了,要不是你们昨夜从城头上攀城而入,从里面打开城门,我军安能进的了蓟城!稍后本将一定亲自给丞相上书,为诸位请功!” “哪里哪里!”王忠义笑了笑:“侥幸而已,要不是城中大乱,就算我们入了城,也不可能潜伏下来。说起来这都是上将军指挥有方!” 说到此,李牧朗声大笑。 赵军一来,蓟城就已经一片大乱。 官府没有下令戒严,搞得全城燕人都想逃出城去。 城中的局面混乱,王忠义他们几十个人摸进来,居然无人发觉。 相互恭维了一番以后,两人同乘一辆战车进入城中。 车上,李牧开口问道:“将军,你比我们都先入城,不知这城中的情况,你可摸清了?” 王忠义应道:“大约一个时辰前,将渠和宁君带人在王宫前火拼,后来宁君落败,不知所踪,将渠赢得胜利之后,听闻我军入城,马上带着燕王逃走了。” 李牧闻言,摇头道:“燕国遭逢大难,居然还起内乱,燕国不亡,没有天理啊!” “上将军此言甚是!”王忠义附和了一声,又马上开口:“燕王一伙只带了几十个护卫往城外逃亡,末将估摸着他们是往辽东去了,上将军此时,若是派骑兵追赶,必能追上!” 李牧闻言,毫不在意的一笑:“将军放心,燕王一伙已成中之鳖矣!” “此话怎讲?” 李牧解释道:“丞相早就派了一哨人马,提前到蓟城东面布防,燕王最好别往辽东去,不然必沦为俘虏。” 王忠义一听,由衷的称赞道:“丞相当真料事如神,我辈不能及矣!” 随后,李牧率人来到王宫。 “这就是燕王宫了吧?” 李牧看着恢宏的宫墙,有感而发。 燕国也是一个800年的老牌强国了,光是这王宫修建的就不比丛台宫差劲。 但就是这么一个老牌强国,短短数月就亡了国。 王忠义摇头道:“燕人不思进取,墨守成规,自然会亡国。” 李牧在王宫前停了一会儿,便命大军进入王宫。 来到大殿,此处早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侍女都不见一个。 望着大殿上那一尊象征着权力的王座。 李牧的一位副将提议:“上将军何不上去坐一坐?” 面对这位副将的提议,李牧摇摇头:“那尊宝座,看着就不舒服,坐上去恐怕也会硌得慌,算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等延陵钧擒住燕王,这样我们就能迅速控制住整个燕国了!” 另一边,燕王唤一行坐着马车逃出城外,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停下来休整。 燕王唤坐在车上,被颠簸的脸色发青。 几个内侍慌忙打开水壶,给燕王喂水。 燕王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不想喝。 将渠来到燕王车前,道:“大王,请您稍稍忍耐片刻,等到了辽东一切都会好起来!” 燕王唤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正当燕王一行人再次出发的时候,忽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群人。 见此,燕王一行无不大骇。 “丞相,这是什么情况?” 将渠看着远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也很懵。 “难道是辽东守军赶到了?” 闻听此言的时候,在场众人有些人还面露窃喜。 如果真的是辽东守军赶来,那他们可就安全了,也就不用这样狼狈了。 然而,吴名士却看清那些人穿的并不是燕国的铠甲。 “不过,丞相,那些不是我燕国的军队,是赵军!” “什么!”将渠大惊:“赵军怎么会等在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末将延陵钧,已奉我家丞相之命,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将渠慌忙下令:“快掉头,快掉头!” 队伍掉头想往后跑,但此时后面也出现敌军。 于是燕王一会儿又想往南,结果南面也有敌军。 此时,从高空俯瞰,燕王等人已经被四面包围,走投无路。 见到这场景以后,燕王唤被吓得失声大哭。 将渠也知道他们完了。 “丞相我们怎么办?”吴名士看着将渠急声询问。 将渠眼看所有的护卫都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不禁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投降吧!” 周边的护卫们纷纷扔掉了自己的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延陵钧骑着马来到他们面前:“燕王何在?” 马车上的燕王抹了抹眼泪:“寡人在此。” 延陵钧从马上跳下来,单膝下跪行礼:“请大王下车!” 燕王从车上下来,延陵钧命人将燕王请到后面看压起来,又把目光看向旁边的将渠。 “汝就是燕相将渠?” 将渠整理了一下衣服,傲然道:“正是!” “如今被俘你有何话讲?” 将渠恨声道:“若不是有宁君那个贼子接应,汝等安能至此?” “宁君?”延陵钧冷笑一声,命人推出几个人。 这几个人的头发蓬乱,全都垂着头。 将渠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宁君,怎么你们!” 宁君抬起头看了眼将渠,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延陵钧笑道:“好了,你们哥俩到后面慢慢聊吧,这一路上你们有时间聊!” 这一波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很快,延陵钧就带着燕王等人凯旋而归。 李牧早早的就带人等在宫门前迎接。 “将军辛苦!” “为国家效力!” “燕王呢?”李牧向着后面的一群俘虏看去。 延陵钧指了指中间的一个人:“那个就是!” 李牧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好,这次我们可以向丞相交差了!” 第521章 埋坑魏国 乐乘的南线兵团还在有条不紊的朝蓟城进军。 其实乐乘也很想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赶到蓟城,但是联军各国心怀鬼胎,没人愿意去死磕蓟城,只有齐军稍微积极。 不过齐军只能打顺风仗,想让他们帮忙死磕蓟城,明显不切实际。 乐乘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大军缓缓朝蓟城前进。 就在乐乘大军距离蓟城还有一百里路的时候,斥候飞马来报。 “报,将军!李牧将军以克蓟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乐乘:Σ(っ °Д °;)っ 联军的几个将领同样一片哗然。 赵军这就把蓟城打下来了? 虽然他们三天前就接到消息,李牧兵进蓟城,但是按照这些人估计。 李牧想拿下蓟城,起码得死磕几十天。 他居然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把蓟城拿下了? 这消息会不会有误? 乐乘急忙追问:“消息确实嘛?” 斥候点头:“此乃末将亲眼探知,绝对不会有错。” 乐乘闻言,心中一沉。 李牧拿下蓟城本来是好事,但是坏就坏在赵国这么快就拿下了蓟城,蓟城一失就意味着燕国已亡。 燕国光速亡国,只怕要不了多久诸国就要来干涉。 乐乘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各国将领,这些人心思各异,有些已经在交头接耳。 见此,乐乘大感不妙。 他手上的这支联军,八成是要散了。 果然不出意外,就在当夜。 魏军将领、韩军将领纷纷找到乐乘,称是国中出了紧急之事,要求立刻回军。 乐乘自然知道这两军将领打的什么心思。 对方无非是见赵国吞了燕国,想退兵回去,观望局势发展。 不过乐乘没戳破他们的心思,而是让这两军将领率军返回。 随后卫军将领也来到,同样表示国中有事。 短短一夜,联军纷纷散去。 独留齐军鲁军还未离开。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齐鲁两军的将领也找乐乘请辞。 至此,联军已散,乐乘手上的南部军团名存实亡。 乐乘在齐鲁联军离开以后,仰天长叹。 “我国这次恐怕有麻烦了,马上派人给丞相传信,要他早做准备吧!” 另一边。 廉颇也接到了蓟城被攻克的消息。 听完这个消息以后,廉颇同样倍感诧异。 但他和乐乘一样,马上嗅到了其中蕴藏的危机。 “这次赵国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廉颇立即给田秀上书备战。 然后,廉颇又加快行军速度往蓟城而去,以求尽快和李牧汇合。 蓟城中。 自昨日赵军入城以后,燕人心中就惶恐不安,唯恐赵军会重演当年齐宣王百日灭焉之事。 当年宣王灭燕,齐军进入蓟城以后就大肆劫掠,搞得燕国百姓叫苦不迭,燕人因此深恨齐国,后来才有了五国伐齐之事。 但李牧随后下令封府库,禁宫室,始终纪律严明,对城中无论贵族百姓皆秋毫无犯,惶恐的燕人心中稍安。 赵军入城的第二天,李牧亲自带着燕王乘车到城中巡视,安抚百姓,又厚葬了那些为国捐躯的燕国士兵。 燕人见燕王平安无事,又见赵军确实对他们秋毫无犯,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一些。 随后,廉颇率军来到。 两军会合以后,赵军人数大增。 这让一些心怀不轨的燕人只得老实起来。 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乐乘率兵来到。 见只有赵军前来,李牧顿感不妙。 两人相互抱拳见礼以后,乐乘说明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李牧面色沉重,心道:“联军这么快就急着退兵,必定是已经对赵国生出忌惮之心。看来我得加快速度,尽快收复整个燕国,不然拖延下去,恐怕赵国会重蹈齐宣王灭燕的覆辙。” 想到此处,李牧对左右说道:“我们得赶快入宫请燕王下诏,命令辽东守军投降,然后由我军去接管辽东各地的城防。” 廉颇点了点头,道:“上将军言之有理,得尽快把辽东掌握到我们手里,否则辽东那边,很有可能会生出什么变数。” 李牧带着赵军的一众将领来到王宫。 燕王唤此时正在用午饭。 见这么多将领来到,燕王唤吓得浑身发颤。 几个侍奉燕王用餐的婢女也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将军,不知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燕王唤很怕,李牧会一刀结果了他。 当年齐宣王灭燕,他的老祖宗燕王哙可是被齐人杀了的。 李牧安慰道:“大王莫慌,臣只是想请您下一封诏书,让辽东各地守军放下武器,向我赵国投降,稍后臣会派人去接管辽东各地的城防。” 燕王唤一听李牧并非是来杀自己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此事容易,寡人这就下诏!” 燕王唤没有丝毫犹豫的写下了诏书。 形势比人强,这种时候,抵抗已经毫无意义,当初五国伐齐,齐闵王就是因为不肯跟楚国合作,结果被楚将淖齿抽筋剥皮。 燕王唤还年轻,他可不想落得一个被抽筋剥皮的下场。 拿到了燕王的诏书,李牧带着将领们从王宫出来。 “燕国辽东敌方三千里,城池数十座,而且辽东之地苦寒,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前往辽东走一遭?” 廉颇闻言,立即说道:“上将军,你信得过老朽,让老朽走一趟如何?” 李牧看着廉颇,犹豫了一番以后,摇了摇头:“非牧不相信老将军,只是辽东之地偏远,老将军年事已高,我看还是换别人去吧。” 乐乘一听,立即抱拳:“那就让末将去如何?” “善!”李牧心中想的人选就是乐乘。 乐乘当年跟他叔父乐毅久在燕国,乐氏一族至今在燕国都有很深的威望。 收服辽东这种事情,乐乘去远比廉颇去效果要好得多。 廉颇见李牧叫了乐乘去,心中顿时不忿。 “哼,上将军这是信不过老夫,觉得老夫老了!” 李牧急忙解释:“老将军误会牧了,牧的意思是,乐乘将军去收服辽东,而您去收服居庸关以北的土地。” 燕国在蓟城北面,还有一片疆土。 只不过那一片疆土城池并不多,而且由于靠近塞北土地也比较贫瘠。 其中唯一一座比较大的城池就是平舒。(今山西灵丘县,不知道燕国为啥取这么多重名的城市。) 平舒实际上更靠近赵国,此处只有一块狭长的地方与燕国的本土相连,几乎形同飞地。 但此地的战略意义还是比较重要的,燕国占据此处,时刻可以窥测赵国的代郡。 廉颇一听李牧要自己去收复燕北的土地,瞬间大喜。 “那老夫可就多谢上将军了!” 乐乘这时说道:“辽东之地到处都是蛮夷,若想要在那里接手,非得有三万大军不可。” 他手上原本有八万大军,但其中六万都是联军。 也就是说他手上现在只有两万人,靠着两万人想占据整个辽东,明显有点不太够。 廉颇听罢没有犹豫:“这事容易,老夫给你一万人就行了。” 乐乘也没推辞:“那就多谢老将军了!” 随后,乐乘、廉颇各自率军往辽东、燕北而去。 李牧则是继续留在城中安定人心。 …… 赵国,邯郸。 田秀在蓟城被恭喜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李牧的战报。 战报是以加急的形式送来的,随同送来的还有联军归国的消息。 看完这两份战报后,田秀心中又喜又忧。 喜的地方是赵国终于拿下了燕国。 而悲的地方则是,联军这么快就撤退回国了,说明各国马上就要对赵国展开行动。 一场大战看来是难免了! 毛遂在旁边建议:“丞相,我们莫不如从燕国手上割走一大片土地,然后让燕国复国,以此平息各国的怒火,您看如何?” 田秀看了毛遂一眼,没说话。 毛遂果然只能主管情报,对国际局势他是一点也不明白。 赵国这次好不容易拿下燕国,如果只是割一块地就放过燕国。 那赵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逼迫燕国达成城下之盟,何必费这么多事? 而且赵国这次如果放过燕国,下次再想对燕国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燕国还会记恨上赵国,将来一旦有机会就会从背后给赵国来上一刀。 打蛇得把蛇打死,这道理田秀还是懂的。 李斯看穿了田秀的心思立即说道:“丞相,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把燕国吐出来,臣以为为今之计,我们应该迅速稳定燕国局势,将燕国牢牢控制,而后在应对即将到来的联军。”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国马上就要遭群殴。 李斯索性直接把话给说透了。 田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马上就进宫,向太后上书准备备战!” 尉缭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师父,您教过我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田秀看向尉缭,道:“你小子有什么想法吗?”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尉缭。 迎着众人的目光,尉缭不急不缓的说道:“徒儿以为我们眼下应该分成两步走。” 田秀耐心的等着下文。 “第一步,由您或者赵王亲自到燕国去一趟,稳定、收服燕人之心,使燕国能够为我所用。” “第二步,马上派使者出使韩、魏、齐三国,以利诱之,使三国默认我国吞并燕国的事实。” 他说到这里,上官文君就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不派使者去秦楚?” 尉缭看着她:“秦国、楚国是极难被贿赂的,我们对秦国而言是个重大威胁,秦国一直把我们当成他们的假想敌,所以不管我们开什么条件,秦王都不可能看着我们吞并燕国。 至于楚国,秦楚现在穿一条裤子,楚国是不可能冒着得罪秦国的风险,上我们的船,所以想贿赂秦楚两国根本不切实际。” 上官文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可是我们要拿出多大代价去贿赂这三国呢?” 这次说话的是李斯。 要去说服这三国,十有八九要让他这个大司行去。 李斯很想知道,自己要拿出什么条件去说服齐王魏王他们。 田秀同样很期待,尉缭准备拿什么条件去引诱这三国。 “先说韩国。”尉缭缓缓说道:“三国里面韩国实力最弱,他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当年韩国的都城平阳被秦国所取,如今,整个河东已经在我赵国手上,我国可拿出平阳(山西临汾)利诱韩国。” “平阳曾经作为韩国的古都,此地对韩王的诱惑不比宜阳、武遂要小,而且我们两国乃是姻亲,我国以平阳诱之,韩王必定会被满足。” 田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接下来如何去利诱齐魏两国?” 尉缭笑了一笑:“齐国其实比韩国还要好满足,齐国本来就是我们的盟友,与我们休戚与共,而且我们已经答应将原本属于燕国的平舒还给齐国,那我们索性大方一点把平舒周边的那十几座小城都还给齐国。齐国得了这么多的好处,自然会默认我们吞并燕国的事实。” 说着,尉缭又补充了一点:“贿赂齐国的时候,务必重贿后胜,徒儿观此人贪婪成性,其若是得重贿,则说服齐国不难。” 田秀点点头,示意尉缭接着说下去。 尉缭又继续说道:“三国里面,最难说服,最难满足的就是魏国。” “魏王贪鄙,而且我们吞并燕国以后势力将会大涨,届时肯定会对魏国产生很大威胁,这是魏王无论如何不愿意的。” “所以我们想要说服魏国,必须得给魏王点甜头,砸晕他,砸昏他,砸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才行。” 尉缭说的很容易,但魏王什么没见过,赵国拿什么才能把他砸晕? 这个问题不光李斯在思索,田秀同样在思考。 “师父!”尉缭直接道出谜底:“其实我们想把魏王砸昏太容易了!” “怎么说?” “我们可派人上降表于魏王,称臣与魏,然后再把九鼎之一的豫州鼎拿出来,交给魏王,则魏王必会效仿秦王和先王,行称帝之事。” 说到此,尉缭笑得十分轻松。 “魏国要是称帝,估计秦国楚国会恨不得把魏王的皮都剥了!那个时候魏国还有什么闲心来攻打我们呢?” 李斯皱眉道:“有了秦王,秦王,还有先王的例子在前,魏王还会蠢到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齐王地、秦王稷、赵王丹这哥仨都称过帝,但结果都是在称帝以后没多久就落得众叛亲离,最后含恨而死。 所以李斯觉得,魏王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过没道理,还会再上这个当。 尉缭听完又笑了:“先生放心,魏王他肯定会上这个当的!” 第522章 称臣魏国 李斯怔了一怔,他并不明白尉缭为什么认定魏王一定会上当? 他本来想要开口请教,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说话。 田秀看出李斯的难堪,主动替他开口问道:“缭,你把话说的明白些。” “我们直接告诉魏王,我们不但愿意向他称臣,还愿意把半个燕国拿出来让给魏国,他不答应我们就把这个条件转送齐国!” 尉缭这手堪称绝杀。 魏国要是答应下来,就得替赵国挡下各国的怒火。 魏国如果不答应,那么就会便宜了齐国。 齐国强大起来,第一个打的就是魏国。 这等同于就是裹了一颗有毒的糖丸给魏王。 魏王吃不吃都是死路一条。 “缭啊,幸亏你小子在我们这边。” 田秀很庆幸,尉缭被他挖过来了。 不然这小子将来要是跑去秦国,指不定在背后出什么损招坑他呢。 “谢谢师父夸奖!”尉缭谦虚的回答了一声。 “好了,我稍后就入宫,将此事奏明太后!” 当天下午,田秀乘车来到宫中。 韩乐居然不在宫中。 细问之下田秀才知道,韩乐居然带着赵王到城外去祭祖了! 田秀算了算日子,今天是正月二十,并不是先王的忌日。 韩乐这是带着赵王去祭奠谁了? 而且赵王丹的陵寝距离邯郸有一段距离,韩乐母子不大可能去祭奠他。 除了他之外,距离邯郸比较近的陵墓只有一座。 赵惠后的陵寝。 惠后也就是赵王丹的老妈。 算起来她还是田秀的亲姑姑。 惠后是齐闵王之女,田秀是齐国故太子的儿子,这可不就是他亲姑姑吗? 而且貌似惠后当年驾崩的时间也是在正月。 为了确认猜想,田秀问了下宫里的宫女,结果这些人表示不知道太后去哪了。 那没办法,田秀只能亲自乘车出去一趟。 一路来到城外二十里,赵惠后的陵寝。 田秀果然在此处见到了韩乐母子。 不过此时他们刚刚祭奠完,刚从上官出来,韩乐眼角还有泪痕,赵王偃则表现的很平淡。 “相父!” “丞相?” 见到田秀来到,韩乐母子都很诧异。 “见过太后,大王!”田秀躬身行礼。 “丞相怎么到这儿来了?”韩乐眼圈红红的,可能是怕田秀看到她的丑态,她故意把脸侧过去。 田秀解释道:“容臣去拜祭完惠后,再谈此事不迟。” 韩乐母子又陪着田秀重新回到上宫中,田秀对着灵牌,奉上了祭品,然后插上香烛虔诚拜祭。 等到田秀拜完以后,赵王偃开口道:“儿臣身体不适,相父,母后若是有事情,不妨明日再来找儿臣商量,儿臣就告辞了。” 说着,赵王偃拱手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他一刻也受不了这里面烟熏火燎的味道了。 赵王偃走了后,韩乐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摇头。 “太后,怎么大王好像对惠后有很大意见?倒是您似乎跟惠后很亲近啊!” 田秀觉得很奇怪。 虽然韩乐这个亲妈是假的,但赵惠后这个亲奶奶可是货真价实的。 赵王偃冷淡韩乐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亲奶奶还这么冷淡? 反而是韩乐跟惠后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不都是说婆婆跟儿媳不和吗? 韩乐见田秀好奇,看向下远处祭台上的惠后灵牌,缓缓说道:“我十三岁就和先王成亲,在我到了赵国以后,惠后将我当成女儿一般亲近,因此我们俩人的关系很好。” “大王小的时候,并不招惠后待见,听说当年大王的生母出身低贱,不为惠后所喜。后来大王的生母病死,惠后甚至命令以庶人之礼下葬,以至于其生母葬处至今不知在哪。” 田秀听了这桩宫廷秘辛,也是目瞪口呆。 难怪赵王偃会对他这个奶奶没感情了,原来两人还有这么一番恩怨。 “对了,秀儿,你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祭堂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韩乐干脆直接称呼田秀的名字,以显示两人的亲近。 田秀则是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姑的灵牌,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去说?” “当然!” 赵惠后的陵寝是依山修建的,后面就是一座小山。 两人出了祭堂以后,直接往后山走去。 侍女们都隔着几十步的位置,缓缓的跟在后面。 后山的路是修过的,并不难走,而且这地方属于王室陵墓,一直都有专人保养,也不必担心有什么猛兽出没。 两人一边散步,田秀一边把跟李斯他们商量的事情说了一下。 韩乐听完了以后,黛眉微蹙,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秀儿,你这个想法不错,可魏王要是收了我们的底之后,把我们耍了怎么办?” 田秀跟着停下步子呵呵一笑:“只要他收了我们的地,就是上了我们的船,那个时候魏王再想从船上下去,就由不得他了!” 韩乐继续向前,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风景,道:“可魏王会答应吗?” 田秀慌忙从后面跟上,与她并肩而行,“放心吧一定会的。魏王没得选!” “可是白白送半个燕国给魏国,人家有点不甘心。”韩乐又一次停下步子,唉声叹气的说。 田秀安慰道: “太后,燕国的地对魏国来说都是飞地,到时候就怕魏王能吃下去,消化不了。” 这明摆着是准备打完仗就要把送给魏王的地抢回来。 韩乐听完没再说什么,而是十分温柔的说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放手去干,我会全力支持你!” 田秀闻言,立即躬身相谢:“多谢太后!” 韩乐笑得很甜蜜:“这里又没旁人,你叫我什么?” 田秀这才改口:“乐儿!” 韩乐轻轻拉起田秀的手,眼眸中满是温柔:“秀儿,如今局势复杂,你万事要小心。”田秀心头一暖,应道:“乐儿放心,我自会谨慎。” 正说着,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 韩乐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下雪了?” 田秀拉起她的宽袖:“走吧,我们快回去!” 两人来到山下,田秀本想和韩乐分手。 结果这女人不肯,非要和田秀在外面吃个饭再说。 说是体验一下风土民情。 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孤男寡女在一起会仅仅是吃个晚餐?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农户,简单的吃了顿便饭。 惠后的陵寝都是有专人来守护的,其实古代君王的陵墓,都会有专门的百姓来守护,这些人也被称作“陵户”,他们的职责就是为君王守灵,而官府也会相应的给予他们一些照顾,比如减免一些税赋,或者补贴一些钱。 两人用完餐后,由专门的侍女进来帮忙收碗碟。 韩乐坐在垫子上,对这些侍女吩咐:“通通下去,我要和丞相谈公事,都不许进来。” “唯!” 侍女们都下去了以后,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韩乐就那么看着田秀,笑吟吟的一言不发。 这把田秀看的有点心慌。 “太后,没什么事情的话,臣就先回家了!” 说完,田秀一溜烟的就想跑。 “站住!” 韩乐叫住了田秀。 田秀只好又坐回去。 “秀儿,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韩乐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田秀被问的有点措手不及,只能说:“没有,乐儿,你别乱想,我心里只有你的!” “那你现在怎么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一个月也不来看我一次?” “我……” 田秀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虽然你是太后,但你可是寡妇诶! 谁家大臣三天两头没事往后宫跑的? 韩乐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就是得到我了,厌恶了,不喜欢了,果然你和先王一样,都是刻薄寡恩!” 田秀说道:“太后,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真心,那我现在不当这个丞相了,我们两个直接离开赵国,随便找个偏远的地方隐居如何?” 这次轮到韩乐不说话了。 她说这番话本来就是为了发泄一下内心的怨气,结果田秀居然反将了她一军。 “我们要是走了的话,这么大的赵国怎么办?我们的子民怎么办?” “我管他那么多,让他们死了得了!毁灭吧,我麻了!” 韩乐看田秀的样子,似乎生气了,只能道歉:“别生气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田秀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为了拿捏一下这女人罢了。 “太后既然觉得错了,那奖励臣一下?” 韩乐一口拒绝:“不行!刚才你不是还要走吗?” “那是刚才!”田秀顺势坐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来了番土味情话。 这番话说的田秀自己都感觉恶心。 但韩乐就喜欢听! 果然,女人都是恋爱脑,不管多大年纪什么身份都逃脱不了! “太后,臣这几个月都没去看你,正好今天晚上补上吧。”田秀想把韩乐拉到怀里。 她摇了摇头:“不行的,会被人看到的!” “太后要是怕被人看到,还会和我一起待在这儿吗?”田秀一下戳穿了韩乐的心思。 韩乐小声辩解:“人家就只想和你聊聊天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的啦!” “真的没事?” “乖!太后最乖了!走,我们进屋睡觉!”田秀一个公主抱,抱起韩乐往里面的睡房走去。 他当然不是精虫上脑,而是为了维护一下和韩乐之间的关系。 这几个月冷淡韩乐,已经让这个女人有了怨言。 如果继续这样冷她,很难说这女人还会不会继续支持田秀。 她如果不支持田秀,虽然威胁不了田秀在赵国的统治地位,但却能够恶心到他。 太后发出的能量,可远比一两个大臣要强得多。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多赘述了,一阵翻云覆雨之后,韩乐心满意足的睡去。 田秀则是进入贤者模式。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两人从没做避孕措施,万一把韩乐肚子搞大了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搞大就搞大吧。 凭借他俩的身份,就算真被人知道这种事,又有谁能奈何他们呢? 有时候有权利就是好,可以为所欲为。 要不说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 田秀想着想着沉沉的睡去。 …… 第二天一早,雄鸡报晓。 韩乐沉沉的醒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却发现空空荡荡。 睁开眼睛猛地一看,田秀已经走了。 “讨厌鬼,走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韩乐埋怨了一句打了个哈欠,躺下去继续睡。 回到家,田秀一样是哈欠连连的样子。 这搞得李斯几个人都很诧异。 丞相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丞相啊?您这是怎么了?” 李斯虽然猜出田秀出去鬼混了,但还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挺想知道的赵国哪位人物能勾的他们丞相出去鬼混? 田秀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没事,就是累着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好了,昨天我已经跟太后说过了,太后批准我们的计划了,李斯,你一会儿就抓紧出发去魏国吧!” “这么快?” 李斯皱了皱眉。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在朝会上和众人商量一下的。 田秀和韩乐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居然就拍板决定了。 这么草率吗? “臣去了!” 虽然李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合规矩,但也没说什么。 谁让规矩如今在田秀手上呢! 李斯走了之后,毛遂开口了。 “主君,魏国那边有消息传来。” “哦?” 田秀一听是魏国那边有消息,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 毛遂从袖子里摸出一份情报,那是一张字条。 “主君,魏国的探子来报,前日魏王在宫中召开朝会,其议题主要就是,如何应对我国占领燕国的事情。” 田秀没去看那张字条,问:“直接和我说结果!” 毛遂把字条收回去,说道:“结果就是,魏国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立即和秦楚停战,然后组成联军攻伐我国,帮助燕国复国。” “另一派人则主张,暂时默认我们对燕国的占领,等到魏国抽出身以后,再来对付我们。” 田秀关心的问道:“我想知道,魏王采用了哪一派的意见?” 毛遂看着田秀,没有说话。 但他的神情相当凝重。 田秀见此,知道了答案。 魏王这是准备立刻和秦楚停战,然后联手来干预他们对燕国的占领。 不过还好,这一切还在他们的预料中。 第523章 万劫不复 赵王偃四年二月初(公元前244年) 李斯顺利的来到魏都大梁。 他刚一到大梁就听说魏国已经准备与秦楚停战,听闻这个消息李斯心中一沉。 这可不是好消息。 魏国一旦跟秦楚停战,只怕马上就会组成联军来攻打赵国。 “我得尽快去拜见魏王,绝对不能让魏王就这样和秦楚议和。” 打定了主意以后,李斯乘车快速来到王宫。 王宫中。 魏王正在与群臣开会,听说李斯来到,魏王顿时一惊,心道:“赵国此时派人来拜见寡人是为什么?” “传!” 虽然心中疑惑,魏王还是决定接见一下李斯,看赵国来拜见他是准备做什么。 魏国的大臣们也很好奇,赵国在这种时候派使者来,是所为何事。 就在魏国群臣的期待中,李斯缓缓走进大殿。 “拜见大王!”李斯拱手行礼。 魏王正襟危坐,抬了抬手:“先生免礼!赐坐!” “谢大王!”李斯跪坐在一旁的垫子上。 这时,坐在对面的段干子开口问道:“李斯先生,以此来我魏国是所为何事?” 李斯抚须一笑:“特来为大王送礼!” “哦?”魏王一听李斯是来送礼的,顿时出于贪婪的神色:“不知先生带来了什么礼品?” “大王,臣这件礼品非同小可,得大王亲自移步到殿外去迎接。” 李斯听罢,魏王顿感不悦。 什么礼物还要让他出去迎接? 赵王总不能是把他老妈送来了吧? 魏王在心中腹诽,却还是站起了身跟着李斯往殿外走去。 魏国的群臣见状也纷纷起身,走到大殿外面。 大殿外面的一片空地上,一件不知名的物件被一块红布盖着,旁边还有几名赵国的武士守护。 魏王相当好奇:“先生这红布之下是何物?” 李斯躬身道:“请大王揭开看看,便知道了!” 魏王更不悦了,居然还要让他亲自过去查看? 段干子看出魏王的脸色不好,慌忙坐到红布前,伸手将红布掀开。 只见红布之下放着一只青铜大鼎,顶上还刻着一个“豫”字。 一见到这只鼎,魏王顿时一惊。 “莫非这是?” 李斯肯定了魏王的猜想:“此乃九鼎之一的豫州鼎,寡君命臣将此鼎转赠大王!” “这……这不好吧!” 魏王嘴上说着不好,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豫州鼎。 李斯笑了一笑,道:“寡君认为,大王英明神武,实乃天命所归,此鼎当由大王收下真乃实至名归。” 魏王咽了咽口水,道:“寡人何德何能啊,怎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说这话的时候,魏王已经移步到豫州鼎前,围着鼎不断的上下打量,甚至还伸手敲击了一下。 李斯跟着走过去,拱手道:“大王,寡君认为魏国乃我三晋魁首,您更是神文圣武,当今天下,已无人能够比得上大王您的威望,请大王务必收下此鼎!” “好吧!”魏王看向李斯:“那寡人就收下这鼎了!” “谢大王!”李斯对魏王一拜,接着直起身子说道:“寡君还有第二份礼物要送给大王。这礼物比豫州鼎还要贵重!” “哦?”魏王感到惊喜,赵王居然还有第二份礼物,而且居然比九鼎还贵重? 赵王不会要把其他几只鼎也送给自己吧? 魏王的期待中,李斯从旁边的护卫手上接过一份竹简准备送给魏王。 见此,魏王大感失望。 原来就是一份竹简罢了。 “请大王过目!”李斯将那份竹简交给魏王。 魏王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大惊:“这是!” 其余魏国大臣也很震惊,这竹简上写了什么让魏王如此震惊? 段干子几人都伸着脖子去看,但是看的并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字。 魏王将那份竹简一下合上,呼吸都变得急促。 李斯接着说道:“大王,如今周室已亡,天下无主,大王您乃姬姓,正应该继承天子之位,担起这大周天下!此表乃寡君降表,寡君仅代表我赵国四百万军民,向大王请降!请大王顺天应人,继承天子大位!” 此言一出,周围的一群魏臣一片哗然! 赵国居然要向魏国称臣请降? 而且还要奉魏国为天子? 赵国在搞什么鬼? 魏王握着那份降表,不断的在豫州鼎前踱步。 “这事,这事有点大,能不能容寡人和大臣们商量一下,再回复先生?” 李斯行礼道:“当然!” 随后,李斯被人带到馆驿去休息。 魏王则带着大臣们重新回到大殿中。 群臣刚刚坐定,魏王就迫不及待的问出那个问题:“诸君,你们说晚上该不该接受赵国的称臣?” 群臣议论纷纷,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一时之间也商量不出个结果。 魏王摆手打断众人:“丞相,你来说!” 段干子一见魏王点到自己,立即起身,道:“臣以为我们应当接受赵国的称臣!” 说这番话的时候,段干子是经过了深思的。 他认为魏王是一个极其爱好名声的人,像赵国要向魏国称臣这么有面子的事情,魏王不可能不答应。 而且看刚才魏王那个样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段干子吃准了魏王的心思,才主张接受赵国的称臣。 果然,他说完了以后魏王大为高兴。 “丞相言之有理!” 魏王刚说完,安陵君就站了出来:“大王,臣有话说!” “王叔请讲!” “大王,你想想看赵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九鼎送给我们?而且还要称臣于我们?” 安陵君此言一出,魏王顿时一怔。 不等魏王回答,安陵君便说出答案:“赵国这种时候急着称臣,明摆着是想借助我们魏国,帮他分担来自各国的怒火!” 魏王心中一沉,难道赵国是想借着魏国做挡箭牌,然后他们悄悄的吞并燕国? 如此,这赵国其心可诛啊! 安陵君又接着说道:“大王,所谓的称臣降表,都不过是虚名而已!” 段干子马上反驳:“赵国不是还把豫州鼎送来了?” 安陵君心里已经恨不得杀了段干子。 这家伙比起他的先祖差的不是一点点。 真的是目光短浅到了极致! 魏王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傻叉来当丞相? 安陵君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段干子说道:“丞相,所谓的豫州鼎,甚至九鼎,不过就是几只用铜水铸造的玩意!这东西不顶吃不顶穿,更当不了军队,要来何用?我们接受九鼎,只能让其他几个国家眼红,嫉妒,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魏国中此时还有不少智者。 听到安陵君的话,群臣也是跟着纷纷点头。 亚卿魏伯言站出来说道:“大王,您可还记得当年周王要赠送一只九鼎给赵无恤的事情吗?” 魏伯言的话,将魏王的思绪带到了一百年前。 当时是三家分晋的前夕,天下人都看出晋国要灭亡。 周天子与晋国同出一脉,不愿看着晋国就如此亡国。 于是,周天子将当时三家中实力最强的赵氏家主赵无恤请到洛邑。 周天子与赵无恤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恩怨。 赵无恤是庶子出身,年幼时并不得宠。有一次他跟着父亲去朝见周天子,天子就指着他说:“寡人观此子长大了,必有出息。” 就这么一句随心的话,让赵无恤后来得到了父亲的培养,最终继承了赵氏基业。 周天子说起来对赵无恤还有恩。 两人见面以后,周天子拿出昔日的恩情说事,又表示可以赠送一只九鼎给赵无恤,希望他说服其他两家不要再瓜分晋国了。 结果赵无恤说:“乱世之中唯有城池土地最为珍贵,无恤要这么一只九鼎有何用呢?” 后来,赵无恤与其他两家,共同分了晋国的基业,才有了如今的赵魏韩三国。 回想起当年那桩往事,魏王也是骤然清醒,身上冷汗直流。 “寡人险些上了赵国的当!” 说罢,魏王愤怒的起身:“传李斯来!” 李斯刚回到馆驿,正准备休息,就听说魏王又找他去。 于是,李斯只好穿上衣服再次来到王宫。 他刚一踏进宫门,就听见魏王怒气冲冲的对他质问:“李斯,汝好大胆子,汝何敢欺瞒寡人?” 李斯一怔,行礼道:“大王此言从何说起?” 魏王道:“你赵国将豫州鼎送给寡人,又像寡人称臣,劝寡人称帝,这分明是想让寡人坠为众矢之的,让我魏国替你赵国分担各国怒火,而你赵国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把燕国消化到肚子里,莫非你是欺寡人国中无人,识不破你等的奸谋?” 李斯听了这话以后,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 魏国会识破他们的计谋,这很正常。 对此,李斯早有应对之策。 “大王,能否容臣一言?” 李斯说完,魏王怒道:“汝还有什么说的,左右给我乱棍打出!” 两个武士提着棍子上要打人,李斯喊了一声:“慢!” 魏王冷哼道:“汝休要在花言巧语,寡人不会上你们的当!” 李斯大笑。 魏王不解:“汝笑什么?” 李斯道:“吾笑魏王也!” “大胆!”段干子站了出来:“你竟敢藐视寡君?” 李斯冷哼一声:“吾听丞相常言,当今天下,让他敬佩的君王不多,魏王算一个。今日看来,我家丞相此乃不过虚言也!” 说罢,李斯看向左右:“请两位先生将我打出去吧!” 两个武士抡起棍子刚要动手,魏王拦下了这两名武士。 “慢着!寡人倒要听听李斯他凭什么说寡人徒有虚名?” 安陵君老成持重,一下就看出来李斯的心思。 他慌忙站出来说道:“大王,不要听此人的花言巧语,快将他赶出殿去!” 魏王相当执拗:“不行!寡人非要听听他怎么说不可!” 安陵君无奈只能长叹一声,坐回到位置上。 李斯见魏王让自己说话,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大王,您也是当时豪杰,却能看出其一,不能看出其二。 敝国攻打燕国只是为了报复燕国伪造我国之货币,但后来敝国军队所到之处,燕人箪食壶浆,敝国不得已才要出兵解救燕国众生于水火!” 魏王直接打断李斯:“别废话,捡要紧的说!” “是!”李斯应了一声说道:“寡君实在不敢独霸燕国,但又不忍心燕国百姓再受燕王暴政,所以决定,将蓟城方圆五百里地全部送给大王!” 魏王一听,眼睛中顿时闪过一抹贪婪。 蓟城方圆500里地,那可都是燕国最肥的地! 李斯看出魏王心中的贪婪,立马命人呈上了地图。 李斯指着地图说道:“蓟城周边这五十座城,包括燕国四个都城,两座经济重镇,全部送给大王!” “这……这……” 魏王看着李斯给他划的那些土地,激动的浑身发颤。 安陵君急忙提醒:“大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魏王点点头,看向李斯:“赵王有什么条件?” 李斯道:“寡君唯一的条件就是请大王,顺天应人继承天子大位!率领我三晋众生,讨伐秦楚暴政!” 魏王心里顿时犯了难。 这些土地他想要,但是他又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 枪打出头鸟。 魏国真接受赵国的称臣还自称天子,恐怕马上就要招来天下围殴。 安陵君冷嘲道:“当年张仪还说要送六百里地给楚国,只求楚国和齐国断交,先生又在欺我魏国无人了!” 李斯哈哈一笑:“只要大王接受敝国条件,您明天就可以派人去接收这些城池!” “当真?”魏王虽然明知道赵国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的贪婪。 李斯双手拢袖,一本正经:“岂有不当真之理?” 魏王又开始犹豫了。 大半个燕国的土地,这诱惑太大了! 而且赵国还答应称臣,要是得到赵国称臣,韩国肯定也会倒向寡人。 到时候就算是秦楚齐联手,寡人也不怕他们! 李斯又在这个时候给魏王下了一剂猛药:“大王,若是您不答应寡君的条件,寡君就只能带着九鼎,还有燕国的土地去找齐王!” “找齐王?”魏王瞬间不淡定了。 齐王建那个贪心的家伙,面对赵国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肯定会答应! 那时的齐国实力将瞬间暴涨不说。 只怕强大起来的齐国,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魏国。 谁让齐魏两国仇深似海呢? 所以,就算赵国真的不安好心,寡人也必须吃下这颗毒果! 吃了这颗果子不一定死,但不吃肯定会死! 而且会死的很惨! “好!寡人就答应赵王的条件!” 魏王兴奋的说道。 在他说完以后,安陵君等人明显露出绝望之色。 这些有识之士知道,魏国将要因为魏王的这个决定万劫不复! 第524章 收服燕人 信陵君魏无忌刚刚从前线战场返回大梁。 刚一入城他就听说了魏王准备称帝的消息。 “大王怎能如此糊涂?” 信陵君很急。 魏国这次被秦楚打的元气大伤,正应该休养,怎么他王兄还敢干这种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情? 信陵君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朝中出了奸臣? “何人挑唆大王行悖逆之事?” 张耳拱手道:“启禀主君,并无人挑唆大王,这都是上君自己的意思!” “混账!” 信陵君咬牙骂了一声。 他这个王兄蠢的有点离谱! “走,速速随我入宫去!” 信陵君带着自己的一群门客,风尘仆仆的来到王宫。 魏王听说信陵君归来,略感惊讶。 “怎么无忌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魏王也没多想,而是下令:“快请!” 信陵君带着一群人进到大殿。 “拜见王兄!”信陵君躬身见礼。 “请起!”魏王看信陵君回来,相当高兴:“无忌,寡人是四天以前给你去的诏书,怎的你这么快就从前线回来了?” “大王,听说您准备称帝了可有此事?” 信陵君直起身子,直接质问魏王。 魏王圉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但想到信陵君刚刚从前线归来,便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你都知道了?” “大王,您万不可听信赵国的挑唆,这都是赵人的计策!” 信陵君对魏王劝道。 “无忌,你听寡人给你解释……”魏王试图解释几句。 信陵君根本不听:“大王,您现在就是自取亡国之道,再不悬崖勒马,整个魏国都会被你害死!” 魏王瞬间怒了:“够了!无忌你难道就是这样和寡人说话的吗?” 信陵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拱手请罪。 魏王看着他,一挥手说道:“寡人念你刚刚从前线归来,舟车劳顿,脑子不清醒,刚才的事情,寡人就不计较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信陵君却不肯离开:“大王,如果您不答应取消称帝的事情,无忌绝不离开。” “混账,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魏王“噌”的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对信陵君怒目而视。 信陵君微微欠身,道:“臣弟不敢!” 魏王这才坐回到位置上,一挥衣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道:“此事寡人已经决定,卿不必再劝,四月十日,也就是下个月,寡人将要举行称帝大典,到时候会请诸国使者一同前来观礼,无忌你就先回去准备吧!” 信陵君见魏王居然铁了心的要称帝,心中又气又急,说起话也没了分寸。 “大王!你莫要为了过这一把称帝的瘾,将整个魏国害得万劫不复!魏国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呀,大王,无忌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傻!” “胡说什么?” 魏王勃然大怒,信陵君居然说他称帝只是为了过瘾? 气急之下他直接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信陵君砸过去。 依照信陵君的反应速度可以轻易避开,但他硬是没有闪避,砚台迎着信陵君的脑门砸了下去。 霎时间,信陵君的前额血流如注。 那一方砚台也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这吓坏了后面的张耳等人。 “主君╱公子!” 一群门客拥上来想要查看信陵君的伤势。 信陵君伸手推开身边的众人,强忍着疼痛,向前一步,弯腰行礼:“臣信陵君魏无忌,恳请大王收回成命!” 鲜血顺着信陵君的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但他硬是保持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 魏王心中有几分动容,同时也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扔那个砚台。 就在此时张耳等人纷纷跪倒在信陵君身后,对魏王拜道:“大王,请您听信陵君一言吧!” 这些人都带着哭腔,很是感人。 大殿中其余的侍卫宫女受到感染,也纷纷跟着下跪行礼请魏王听信陵君的话。 魏王心中突然升起那么一抹怒气。 这魏国上下好像都只听魏无忌的话,完全没把他这个魏王放眼里。 他每次不管想做什么,只要魏无忌反对,好像就没有干成过。 一想到平日魏人对信陵君的称赞。 魏王怒从心头起。 他目光冷峻的看着信陵君,质问道:“无忌,寡人今天要是就不答应你,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赖在这不走了?” 信陵君为了让魏王收回成命,也是拼了:“大王要是不答应无忌收回成命,无忌今天就站死在这里!” “好!好!好!”魏王咬牙连说了三个好。 随后魏王放声大笑,不过是被气笑的。 “从现在开始,寡人决定解除你的所有职务,你立刻马上给寡人滚出大梁,回你的封地去吧!” 魏王说完,信陵君怔住了。 王兄这是要把他逐出朝堂? “大王,你……” 魏王将两手放在桌上,一脸玩味的看着信陵君:“怎么,你这是彻底不把寡人看在眼里,要抗旨不尊?” 信陵君依旧怔怔的看着魏王。 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王兄真的要赶他走。 “无忌,遵命!”信陵君感到了一抹苦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此刻信陵君的额头上伤口依旧在向外流血,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信陵君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魏王面前,将腰间的官印解了下来放在魏王面前。 临走前,信陵君还回头看了一眼魏王。 对方眼里只有一抹决绝,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见此,信陵君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他回过身闭上眼睛,努力的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然后,信陵君踉踉跄跄的离开大殿。 只是他刚一出去,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流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王兄的种种,信陵君心痛欲死。 “啊!” 信陵君惨叫一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主君!” 张耳等人大叫着冲向信陵君。 朱亥将信陵君扶起,抱在怀中。 其余人则是在旁边拗哭。 信陵君很想安慰他们几句,但话还没出口,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赵国,邯郸。 田秀正和尉缭坐在一起下围棋。 毛遂匆匆从外面进来:“丞相,魏国急报!” 田秀淡定的落下一子:“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昨日魏王将信陵君从大梁逐走!”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田秀捏着棋子的手都不稳了。 信陵君这是和魏王闹翻了? 毛遂又继续说道:“听说信陵君在离开之前不慎从王宫的台阶上滚落下去,重伤垂危!” “竟有此事!” 田秀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了。 看来两人不仅闹翻了,而且是彻底翻脸了。 尉缭倒是面不改色的继续落子。 “师父,该您了!” 田秀抓起一枚棋子,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落下。 “罢了,我输了!” 田秀投子认输。 “师父,您曾经告诉我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您现在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田秀:好小子,用我教你的话来教育我是吧? “唉!”田秀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子,表情严肃的看向远方:“信陵君与我倾心相交,我却将他害得变成今天这样!” 尉缭安慰道:“师父,您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赵国,况且信陵君变成今天这样,只能怪魏王不会用人,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主君,这要怪就怪魏王利欲熏心,不肯听信陵君的劝告,跟您有什么关系?”毛遂也在旁边跟着安慰了一句。 田秀心情依旧沉重。 信陵君拼了命的守护他的国家,守护他的亲人,可到头来他拼命守护的人,却狠狠背刺了他。 这大概就应了那一句话,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 田秀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让你们两个见笑了。” “主君盖世英豪侠骨柔肠,臣只有钦佩,岂敢嘲笑。”毛遂恭敬的说道。 田秀摆了摆手,道:“魏国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毛遂想了想说道:“魏王已经给天下诸侯都发了帖子,请他们四月十号共同前往大梁,观看他的登基典礼!” 田秀冷笑一声:“魏王的一只脚,这次可真的是踏进坟墓了!” “少君!”展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李斯先生到了。” “快请!” 李斯从外面进来,行礼之后,说道:“丞相,李牧将军有信来!” “说了什么?” 李斯躬身回道:“乐乘将军已经带兵收复辽东各处城池。” “好!”田秀赞了一声。 李牧果真会用人,让乐乘去收复辽东,也算专业对口。 辽东一拿下,田秀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燕国这下是彻底被赵国收入囊中了。 “还有什么消息吗?”田秀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斯问道。 李斯应道:“还有就是廉颇将军已经把燕北的土地全部收复,如今整个燕国已经尽在我们掌中!” “好啊!今天可真是既娶媳妇又过年呢!” 田秀兴奋的对屋子里的三人说道。 “恭喜丞相!”三人齐声说道。 这时,李斯又问:“丞相,我们已经答应要把差不多一半燕国土地都送给魏国,魏王现在要是派人去燕国接收那些城池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让给魏国吗?” “放心好了!魏国现在没空去接收城池,魏王忙着称帝,哪有空去管燕国那摊子事?等他称完帝,也就没机会去接手燕国的城池了。”田秀自信的对李斯说道。 李斯听完这话之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丞相,既然如此,我们得赶快安定燕地人心,把燕国彻底消化!”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吧,明天我就动身去燕国,本相要彻底收服燕人之心!” “这!”李斯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了,魏王的登基典礼就在下个月,丞相不去观礼吗?” “先生代我去就好了,如今还是燕国为重。”田秀对李斯说道。 “展!” 田秀叫了一声后,展快步从外面进来。 “少君,有什么事吗?” 田秀吩咐道:“帮我套车,我要出门!” 李斯眉头一皱问:“丞相,您这是要到王宫去辞行?” 田秀摇摇头:“明天要去燕国了,我得去拜访个人!” 几个人都很好奇,赵国哪位高人能值得田秀屈尊亲自去拜访? “乐毅!” 田秀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名字。 不过很快几人也都释然了。 田秀确实应该去拜访一下乐毅。 如果说在赵国有谁最了解燕国,那肯定是乐毅了。 对方可是在燕国当了很多年相国的。 田秀去找他请教如何收服燕人,算是问对人了。 就是不知道乐毅会不会教。 乐毅虽然离开燕国多年,但到底对燕国还是有感情的。 也许田秀这次会碰一鼻子灰。 展很快套好了车,田秀换好衣服登上车,刚准备要出门。 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过来,说道:“丞相,孟赢夫人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和您说。” “告诉夫人我要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这娘们每次找他都说有急事,结果每次都是骗他。 田秀现在已经有点烦这女人了。 “可是丞相,孟赢夫人那边真的很……” 急字还没出口,田秀就抬手打断了他。 “展,马上开车!” “唯!” 马车一溜烟的飞了出去,只留下那位老仆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久后,田秀的车停在乐毅的府门前。 扣响了大门以后,田秀对来开门的仆人说道:“请告诉望诸君,就说小子田秀来访!” 一听是丞相来拜见,小仆不敢怠慢慌忙进去通禀。 很快,小仆就从里面出来了。 “丞相,家主有请!” 田秀和展一同进门而去。 两人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一件墨绿色长袍,腰间别了一把长剑的中年男人正等着他们 田秀一眼认出了对方:“阁下是昌国君乐闲?” 乐闲吃惊道:“怎么,丞相认识在下!” 他记得,两人之前应该是没见过面的。 田秀居然能认得他? 田秀笑了一笑:“光看长相,就知道令尊是谁了!” 乐闲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他见过自己的父亲,能认出他不是很正常吗? “丞相,乐闲有礼了!” 乐闲对着田秀躬身行礼。 田秀还礼:“昌国君,话说你不应该在燕国吗?怎么会在这?” 乐闲:我特么能在这儿,你心里没逼数吗? “丞相,在下前不久刚从燕国回来。” 田秀笑道:“哦!昌国君不必这么客气,你我是同辈人,今后可以兄弟相称!” “是,丞相!”乐闲微微欠身,又抬起头问:“不知丞相今日拜见家父所为何事?” 第525章 攻人之术 “在下是特来向望诸君求教的!” “向家父求救?”乐闲听闻此言不禁哈哈大笑。 田秀见此并不恼怒,问道:“昌国君以为在下哪里说错了吗?” 乐闲摇头道:“丞相文武双全,纵横天下,何须向家父求教?今家父已是古稀之年,还请丞相能让家父颐养天年,不要再打搅他了!” 说罢,乐闲对田秀长拜。 田秀看乐闲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正欲请辞。 房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闲儿,让武安君进来!” “可是父亲……” “请丞相进来!” “是!”乐闲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回头看向田秀:“丞相请吧!” “多谢昌国君!” 田秀抱拳相谢。 然后带着展走进乐毅的卧房。 一推门进去, 一股浓烈的药味就传进了田秀的鼻子。 走到里面的卧榻前,乐毅正半躺在榻上,旁边正有一名侍女为他喂药。 乐毅在喝药的时候,不断咳嗽,不少药汤还流到了身上,田秀见此赶忙上去从侍女手上接过抹布,替乐毅擦干。 “怎敢……咳咳咳,劳动……咳咳咳……”乐毅咳嗽的已经说不出话。 乐闲这时候也跟进来了。 田秀回身看了一眼乐闲,终于明白对方为啥不愿意让自己拜访乐毅了。 “那个昌国君,望诸君怎么会病成这样?” 田秀记得上次乐毅和他父亲在蔺相如葬礼上见面,当时的乐毅身体还很健康。 这才两年不到,乐毅居然就病成这样了? 乐闲侍立在侧微微欠身,道:“家父这是积劳成疾,太医说要安心静养。” 田秀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乐毅了。 “既如此,小弟告辞!” 田秀起身刚想走,一双大手突然从后面拽住了他。 “丞相留步!” 乐毅说话的时候嗓子里好像有一口痰一样,呼呼直喘。 田秀回身看去:“望诸君,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侍女还想接着喂药,乐毅给了乐闲一个眼神。 乐闲会意的上前对侍女吩咐:“你先下去吧!” “唯!”侍女端着药罐子离开,临出门前还将门也带上了。 “咳咳咳!”乐毅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喘着粗气说道:“丞相,老朽要恭喜你拿下了燕国!” 田秀忙道:“望诸君言重了!” 乐毅抓着田秀的手道:“老朽与你父亲也算是知己,老朽就要死了,我希望在我死后,您可以关照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说着乐毅看向乐闲,对方冲着田秀微微欠身算是见礼。 田秀听着乐毅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道:“望诸君您不必再说了,今后小子一定会多多关照乐贤弟!” 乐毅听完非常激动,又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好像快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乐闲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父亲,是否要孩儿去找太医来?” 乐毅摆摆手,止住了咳嗽。 只见乐毅目光灼灼的看着田秀,道:“丞相,你此来见我,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收服燕国?” 田秀点头:“正是!” 乐毅接着道:“老朽深受燕昭王的大恩,本不该帮着你对付燕国,但是老朽看得出来,当今有能力使天下统一的,只有你了,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绝非人力可以违背。 故老朽就算是落得一个不忠的骂名,今日也要帮上你一把!” 说到这儿,乐毅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高昂起来:“当今天下各国在战争时都只会攻城之法,但是要想收服燕国,必得学习攻人之法!” “如何攻人?”田秀拱手请教。 乐毅闻言,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所谓攻人,其实倒也不难学,无非是收服燕国人心。 丞相如今已经拿下燕国,只要能让燕人归心,则燕国将为赵国所有矣! 而欲使燕人归心,丞相必须得做到两点。” 田秀看着乐毅,耐心的等待下文。 “其一仁惠百姓,其二抚爱士族!” 乐毅说完,田秀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就完了? 不是你的攻人之术,就这么简单? “丞相,你不要觉得这两点容易,无论是对百姓施以仁惠,还是对士族施以宽仁,这些都是需要讲究力道火候的,如果力道过猛或者用力不够,都只能适得其反。” 田秀听罢,以为是乐毅不肯将话说透,立即起身对乐毅一拜:“请望诸君教我!” 乐毅道:“很多事情要因地制宜,老朽也不能做到决胜于千里之外,丞相欲收复燕人切记要宽待燕王,以安燕地人心!” 田秀自然知道燕王的重要性,无论燕国百姓这些年怎么仇恨燕王。 但他终究是燕国的王,是燕人的精神领袖,厚待他或多或少能让燕人安心。 而乐毅之所以着重提到燕王,除了他确实能安定燕国人心,另一个原因则是。 乐毅希望尽可能的保全昭王的血脉,这也是他最后能为昭王做的事情。 “小子今日与望诸君相谈受益匪浅!” 田秀对乐毅又是一拜。 乐毅看向自己的儿子乐闲,道:“丞相,我儿久在燕国,熟知燕国的各大家族,丞相若是想收服燕国,可让我儿随您走一遭!” 田秀一惊:“怎么,您知道我要去燕国?” 乐毅笑道:“收复燕人之心,此事关系重大,丞相怎么可能假手他人呢?” 田秀闻言,看着乐毅惊叹:“望诸君果然神算!” 说着,田秀再次拱手道:“今日多谢望诸君相助,此恩秀当铭记在心!” 田秀一行离去以后。 乐闲坐到乐毅床前:“父亲,您真的要孩儿去帮赵国收服燕国吗?” 乐毅瞥了一眼乐闲:“老朽也不想这样,但燕国已经没救了!燕国早晚是要灭亡的,与其亡在小人之手,还不如让他亡在君子手里!” 说罢乐毅又对儿子叮嘱:“你此去燕国,务必好好辅佐田秀,他是不会亏待你亏待我们乐家的!” “是!”乐闲应了一声。 这时,乐闲又忍不住问:“父亲,您刚才说田秀能统一天下,是真的吗?” 乐毅仰天一叹,道:“如果田秀能在燕国实行仁政,收复燕国,那么不出二十年,整个天下都要被赵国统一!” “为什么?”乐闲不解,就算赵国真得到了燕国,也不至于能在二十年内统一天下吧! 乐毅看着乐闲,认真的说:“一个会使用仁义的君主,是无敌的!” 田秀坐在马车中闭目沉思。 展在外面为他驾车。 “少君,今天望诸君似乎并没有把话说透。” 田秀睁开眼睛:“这是自然,望诸君对燕国或多或少是有感情的,他当然不会手把手的教我怎么收服燕人,不过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说罢,田秀长叹:“乐毅真乃大才也!如果燕国能一直任用他,是不会灭亡的。” 马车回到田秀的府邸时,已经是傍晚。 田秀从车上下来,径直回到书房。 他刚准备吹灯休息,就听有人在外面敲门。 “丞相,您回来了吗?” 门外又是白天那个老仆。 田秀应道:“有事吗?” “孟赢夫人说请您去一趟,有要事要和您谈!” 田秀一听,只能无奈的回了句:“行,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孟赢这娘们最能作妖,要是不过去看看,指不定她会搞出什么事。 来到孟赢的房间,外面围了很多人。 田秀穿过人群进去,就见赵媛、魏无衣、上官文君所有女人都在这。 “你们怎么全在这里?” 赵媛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上官文君。 上官文君走上前轻声说道:“孟赢夫人有了!” “有什么?”田秀有点没反应过来,但随即马上明白了这是有孕了。 “你有了?”田秀看着孟赢,相当惊讶。 他俩成亲差不多十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 孟赢居然突然怀孕了? “不会有错的!”上官文君笃定的说道:“我已经替夫人诊过三次脉,断断不会有错。” 田秀更吃惊了:“不是文君,你还会医术?” 上官文君嫣然一笑:“我只是略懂一点医术罢了。不过先生放心,喜脉是最容易诊断的,我绝对不会弄错。” 田秀听完走向孟赢,抚摸着她的肚子:“所以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孟赢点点头:“对啊!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不应该告诉你么?” 田秀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的确该告诉我,这是天大的喜事。”众女也纷纷围上来道贺。 然而田秀心中却涌起一丝忧虑,如今正要去收服燕国,局势复杂多变,家中此时添丁不知是福是祸。但看着孟赢幸福的脸庞,他又不忍表露。 第二日清晨,田秀准备出发前往燕国,临行前他将家中事务托付给赵媛,又留下精通医术的上官文君照顾孟赢。 安排好了一切,他才带着展等人踏出府门。 乐闲已在府外等候,两人相视一眼便启程。一路上,乐闲向田秀讲述燕国诸多家族的特点与近年来朝野上发生的一些大小事情。 田秀对燕国的情况,有了一个很深的认识。 这也让他在心中构思出了一个较为完善的攻略去收复燕国的人心。 二人刚一进入燕国境内,路上就碰见了大量逃难的灾民。 田秀对此也并不见怪,燕国这几年一直遭遇天灾人祸,本就有大量百姓出逃。 此次联军伐燕,更是加剧了百姓从燕国出逃。 逃亡的百姓看到田秀的仪仗,自觉的退到了驰道两旁。 田秀对跟随在自己身侧的尉缭下令:“缭,你马上去通知就近的官府,要他们准备粮食赈济灾民,然后贴出告示,请这些百姓回家,如果不愿回家的,可以让他们进入赵国,我会让虞君他们妥善安排这些难民!” “唯!”尉缭领命而去。 乐闲看着田秀的举动,心中暗暗钦佩。“丞相此举定能收获不少民心。” 田秀微微摇头:“这只是开始,要真正收服燕国人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久后,他们到达边境的一座小邑。城中一片萧条景象,许多房屋破败不堪。田秀找到当地官员,责令其尽快修缮民居,减免赋税。消息传开,不少燕国人对这位赵国丞相有了些许期待。 田秀一行继续出发,来到了燕国的武阳城。 进到城里以后,田秀首先就发布了安民告示,与百姓约法三章,杀人、伤人及偷盗者依律叛罪,燕国曾经的种种苛政一律废除,各级官吏都按照原来的职务坚守岗位继续执行公务。 武阳城中的百姓原本还对赵国的占领惶惶不安,看了田秀出具的告示以后,无不额手相庆。 田秀又出城去祭拜了剧辛父子,此举更是引的武阳百姓大赞田秀仁义。 在武阳住了几天后,田秀打算启程离开前往蓟城。 武阳的百姓相当舍不得,纷纷前来挽留,田秀解释说自己只是前往蓟城安抚那里的百姓,以后还会回来,武阳百姓这才放田秀离开。 田秀离开的时候,武阳百姓还送了许多牛羊粮食给田秀作为慰问,田秀让手下按照市价买下的这些慰问品,武阳百姓激动的落泪,称赞说:“丞相实在是天下第一仁义之人!” 随后田秀又来到了葛城,他刚一入城就听到手下人来报,说是抓到几个散布谣言之人,声称赵国乃是侵略者,田秀到来会让燕国生灵涂炭。 田秀沉思片刻,决定亲自审问。那几个人原以为会遭受严惩,没想到田秀不仅没有惩罚他们,反而耐心解释自己的来意,是为了让燕人过上好日子,并当场释放了他们。这几人的转变极大,出去后四处宣扬田秀的仁慈,燕国民众对田秀的抵触情绪渐渐减少。就这样,田秀一步步朝着收服燕人之心迈进。 接下来的几天,田秀又前往了多座城池视察,他每到一城都会与城中的贵族促膝长谈使他们安心,又对商人承诺减免关税,他处置无能的昏官,提拔有才能的贤士,他打击那些为祸的盗匪,救助那些穷苦的百姓。 一时间,燕国各地都在传颂着田秀的仁政,许多对赵国怀有抵触之心的燕人,纷纷放下了戒心,逐渐接受赵国对他们的统治。 就这样磕磕绊绊走了一路,天下终于来到了蓟京。 第526章 争取贵族 田秀来到蓟京时,已是四月上旬。 在他入城的时候,李牧等人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道路两旁站满了禁卫军,禁卫军的战士们神情严肃,静静的注视着,骑在战马上的田秀。 田秀没有一丝紧张,他从容的从道路中间穿过,一直进到了城里。 在他的仪仗从城中穿过时,许多百姓都在道路两侧观看。 “那个是田秀?” “最前面骑高头大马的那个就是!” “哦,那就是赵国的丞相啊!果真是好相貌,英武不凡啊!” “……” 田秀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来到了王宫。 李牧等人早就已经等在了王宫前。 “见过丞相!” 众将领一同抱拳行礼。 田秀从马上下来还礼:“兄弟们辛苦了!” 众人寒暄一番后便进入王宫之中。宫殿内早已设好了宴席,歌舞升平。田秀入座后,扫视一圈众人,开口道:“此次前来,本相是为了收服燕国人心。李牧将军在入城以后,封府库,禁杀戮,严格约束军纪,这一点做的很好。” 李牧听到这话以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田秀又接着说道:“燕国今后将作为赵国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的军队可能要常驻于此。” 他的话音刚落,杨端和就站起来说道:“丞相,这只怕很难。禁卫军总数也只有三万,如何能分散驻扎呢?” 田秀呵呵一笑:“我们使用从各地征召来的勇士驻守燕国不就行了?” 杨端和说道:“末将担心,如此一来我们国中的兵力会过于分散,万一下次国内爆发大的战役,我们将只能依靠禁卫军了。” 这种担忧不无道理,赵国本来就不是秦楚那种大国,人口一直相当有限。 哪怕如今赵国恢复了几十年,人口也不过刚刚四百万,而且其中还有差不多一百万都是占领区新增的人口。 就拿河东举例,赵国的河东地区差不多有六十万人口,但这些人被秦国统治多年,赵国想要完全利用河东的百姓,还需要大量时间同化。 仅凭赵国本土的三百多万人,最多也就只能征召二三十万大军。 而赵国如果想控制整个燕国,至少也需要驻守十到二十万大军。 如果和平时代赵国还能勉强维持对燕国的占领。 但一旦进入战时,赵国本土可能会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 “这的确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田秀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不过很快,田秀就笑了。 “我也没有打算在燕国驻扎太多兵力,我看留五万人就够了!” “这……” 田秀说只留五万人,众将领一阵面面相觑。 燕国虽然比赵国弱,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万乘之国。 别的不说,燕国仅人口就有近二百万。 赵国只留五万人在燕国驻守,田秀是真不怕燕国会反了? 李牧开口道:“丞相,五万人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了!”田秀向众人解释道:“这五万人,我们可以分散驻扎到各城,像一些大的城邑就多留些人,而小的城邑就少留一些。” 李牧听到这里,不禁说道:“那要是有燕人杀官造反怎么办?” 田秀摇头道:“他们不会!” “为什么?” “如果老百姓能吃饱肚子,鬼才会去造反嘞!” 田秀说了一句天大的实话。 古代的老百姓只要不是活不下去,没有人会站起来造反。 秦国刚刚吞并六国时,六国对秦的统治并不是很抵触。 当时六国的百姓都认为跟着秦国能够吃饱饭,许多百姓都在期待着以后的好日子。 但始皇帝让他们失望了,秦国统一天下之后,等待六国百姓的是无穷无尽的徭役,天下百姓皆被当做牛马。 天下百姓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揭竿而起,推翻了秦王朝的统治。 刘邦建立汉朝以后,采取无为而治让百姓休养生息。 天下百姓很快就认可了汉朝的统治。 可见,老百姓只要能过好日子,并不见得就有那么多反贼。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牧显得还是有点担心:“可是万一……” 田秀伸手打断了李牧:“没有那么多万一,如果我们不能收服燕人之心,就算在燕国驻扎百万大军,那么迟早也会被燕人赶跑! 当年乐毅攻打齐国的时候,采取仁政,在那几年里面,齐人对燕人的统治并不抵触。 直到后来骑劫取代乐毅,燕军的纪律开始败坏,甚至把即墨外齐人的坟墓扒开,挖出里面的棺椁烧了取暖,这才激怒了齐人。 最后燕军也被愤怒的齐人赶跑。 可见,只要使用仁政收服一国百姓之心,那么他们是不会站出来反抗的。” 李牧闻言,点头说道:“您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使用仁义,一味使用暴力,最后,除了仇恨以外,什么也留不下!” 杨端和拱手问道:“丞相有把握收复燕国人心吗?” 田秀笑了:“我尽力!” 尽力?几个将领又是一怔。 这种事情能尽力而为吗?拜托这要是一个搞不好,整个燕国会反叛的! 田秀看出众人的疑虑,站起身缓缓说道:“各位不必担忧,本相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说罢,田秀看着李牧问道:“不知燕王何在?” 李牧立即拱手应道:“燕王被擒以后一直被安置在后宫,末将未敢派人去打扰。” “很好!”田秀又接着问道:“燕国的王公大臣何在?” 李牧应道:“除了少部分人在城破时逃亡,其余人包括将渠,皆被我军俘虏,目前这些人都被软禁在家。” “善!”田秀一听顿时心中大安。 这些燕国的贵族宗室要是逃亡的话,哪怕只是隐藏在深山,也始终是个威胁。 秦末之所以天下大乱,那些流亡的六国贵族也是功不可没。 “昌国君!”田秀这一叫,李牧瞬间一怔。 他下意识的意味着田秀这是乐毅请来了,乐毅可是在燕国担任过丞相的,他要是真来了,那这波可真是杀人诛心。 “臣在!”乐闲从末尾的位置应了一声。 李牧这才发现原来田秀请来的并不是乐毅,而是乐闲。 “您坐的那么靠后干什么?请坐到我的身边来!” 田秀指着自己身旁的一张空席,示意让乐闲坐过来。 乐闲谢过一声以后这才坐下。 田秀看着身侧跪坐着的乐闲,问道:“不知如今蓟京城中,谁的声望最高?” 乐闲想了想说道:“自然是宁君!他的年龄最长,又是宗伯,在燕国很有名望!” 田秀想了想,他似乎认识宁君。 当年燕国内乱,田秀帮助武成后拨乱反正,乱平后,武成后任命宁君为宗伯。 只是两人当时的交集并不深,最多算点头之交。 想到此处,田秀又把目光看向右侧的李牧:“李将军,宁君可在城中?” 李牧道:“在的!城破时他想要逃走,被延陵钧将军擒获,现软禁在家!” “善!”田秀点了点头。 其余人不明白田秀突然问起宁君是干什么。 乐闲却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丞相,您莫不是想要收服宁君?” 田秀笑了:“我正有此意!” 当天下午,田秀来到宁君府邸。 两人见面以后,先是相互行礼问候,在寒暄了一阵以后。 宁君问道:“不知丞相前来拜会老朽所为何事?” 田秀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宁君觉得在下是什么人?” 宁君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田秀并不答话。 但意思很明白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田秀直接说出了他心里的心思:“我在先生心中是个恶贼,对吧?” 宁君呵呵一笑没有说话,算是承认。 田秀也不恼怒,而是摇着头说:“那先生觉得燕王是何人呢?” “这……”宁君一怔,随即说道:“自然是我燕人君父!” “说的好!”田秀抚掌大笑,接着问:“那燕王这个君父当的可称职?” “这……”宁君捋着胡须,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这话。 田秀已经说出了答案:“燕王唤上不能制将渠,下不能御百姓!在他治下的燕国朝堂上党争不断,民间盗匪横行,百姓纷纷逃亡,在下此言可有半点虚否?” 宁君摇头表示没有。 田秀点头,又接着说道:“似燕王此等软弱无能之辈,又岂能让燕国百姓过上好日子呢?宁君为这样的昏君卖命,不觉羞耻吗?” 宁君一听,冷笑道:“老朽可是燕王的长辈,丞相莫非还想劝老朽投降?” “不,这不叫投降,这是弃暗投明。”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田秀继续说道:“投降为人不耻,弃暗投明却能够光照史册!” 宁君大笑,不过是讥笑。 “田秀!任凭你舌灿如花,也改变不了你赵军不过是一群强盗兵匪!” 等他骂完,田秀才继续说道:“六十年前,齐宣王趁燕国内乱灭燕,齐军大肆在燕国境内烧杀,宗室之中受害者不计其数,敢问宁君我赵军可有杀戮百姓?” “无!”宁君回道。 田秀又接着问:“那可有杀人放火?” 宁君叹了一口气,道:“无!” “好!”田秀点头,又接着问:“那可有抢掠宗室迫害王公?” “没有!” “这就是了!我赵军进入燕国后,与民秋毫无犯,对宗亲贵族也不曾下以毒手,就连燕王至今也被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请问天下间可有这样的强盗?可有这样的兵匪?” 宁君哑口无言。 田秀又接着说道:“当年燕武成王趁我国与秦国在长平鏖战,背盟毁约攻打我国,杀死我赵国多少父老,强奸我赵国多少妇女,敢问与燕军相比,谁才是强盗兵匪?” 宁君彻底不说话了。 田秀看着宁君说道:“先生究竟是想要殉国成仁,还是为燕国百姓做些事情呢?” “公要杀我?”宁君问道。 “非也!先生若不想殉国,秀敢请先生为燕国百姓,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 田秀对着宁君深深一拜。 宁君心中略有动容,却还是摇头说道:“丞相请回吧!老朽就是死也不会为赵国卖命的。” “宁君,为这样腐朽的国家殉葬,真的值吗?” 宁君以沉默相待。 田秀见此,只能告辞而去。 他说服宁君的计划失败了。 但他并不气馁,回去以后田秀效仿其他各城,下令在城中约法三章,蓟城百姓大安。 然后田秀又亲自去商业区,与那些商人会谈,请他们重新营业。 随着商业区重新开市,蓟城又开始重新变得繁荣。 田秀又从中央银行拿出一批贷款,借给附近那些无地可种的百姓,却又不向他们收取利息。 接着田秀又杀掉了将渠,将燕国落到今天,全部推到他的头上。 百姓们见将渠被杀,无不拍手称快。 一系列政策下来,原本冷清的蓟城,又开始变得繁荣起来。 田秀颁布了律令,燕国今后一切按照赵国的律法,所有人必须遵从律令,无论是赵人还是燕人,凡是犯法者,一律由律法来惩戒。 这么多套组合拳下来,蓟城百姓暂时被稳定下来。 不过田秀知道这还不够,他还得去把城中这些贵族都说服。 只取得民心是不够的,贵族宗室也要争取。 田秀接下来连续三天去拜访宁君。 但这老头始终油盐不进,不为所动。 田秀见实在说服不了宁君,只好询问乐闲:“昌国君,不知除了宁君,谁在蓟京威望最高?” 乐闲微微欠身:“除了宁君外,应该就是在下了。” 燕国多次内乱,国中的贵族尤其是宗室被大量杀戮。 乐闲依靠父亲余荫,反而每次都能在混乱中得以保全。 这也让他们加在燕地的声望愈发的水涨船高。 田秀听完乐闲的话,立即欣喜的问道:“我欲请昌国君出面去说服蓟城这些权贵,让他们为我赵国效力,不知您能否完成使命!” 乐闲摇头道:“在下没有宁君在宗室中那么高的威望,对于燕国的公族,在下可能无能为力,不过其他各家,在下倒是有信心说服!” “善!”田秀大笑道:“那就请先生去说服其他各家权贵。至于宗室,我自有安排。” 第527章 被罚面壁 咸阳。 秦王宫。 秦王政今年刚刚年满十五,虽然还没有加冠,但身量已经很高,与成人无异,此时的他一身便装没有戴王冠,只是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脸庞方正,长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负。 而在他的身侧,一个中年人正端正的跪坐在一旁,此人要比秦王政年长的多,但脸庞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 “启,你怎么看待魏国称帝这件事情?” 嬴政正在用餐,他抬起头冷不丁的向身侧正在发呆的启询问。 听了秦王政的话以后,启立即拱手说道:“大王臣以为魏国不过冢中枯骨,不足为惧。” 秦王政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又问:“魏国霸主遗业,底蕴雄厚,近几年又扩张了不少疆土,实力强横,你怎么敢说它是冢中枯骨?” 启拱手道:“魏国乃四战之地,贸然称帝,必遭群起围攻。魏王此乃自取灭亡之道,因此臣断言魏国这次要因为魏王的愚蠢,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秦王政细品了一下这个词,不禁笑了,他夹起一块羊肝递给启:“尝尝,庖厨做的卤羊肝。” 启直接用手接过去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味道不错!” 秦王政笑了,继续用筷子扒饭,随口道:“魏国既然这么嚣张,寡人打算给他一个厉害。” 启一怔:“大王想出兵吗?” 秦王政抬起头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启犹豫了一下:“丞相那边会同意吗?” 一提起吕不韦,嬴政面露不虞。 启见状连忙拱手请罪。 秦王政两下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净,随手用旁边的手帕擦了一下嘴唇,道:“他会的!” 说罢,秦王政站起身往大殿外面走去,启慌忙跟了上去,两人站在殿外的走廊上,俯瞰着下面的风景。 秦王政的地基很高,站在大街上,几乎能看到全城的风景。 启在秦王政身后拱手说道:“大王,臣觉得魏国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对付赵国。” 秦王政观赏着咸阳的风景,随口问道:“怎么说?” 启把田秀在燕国搞的事情说了一遍,秦王政听完,眉头微皱,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波澜。 “大王,田秀正在收服燕国人心,一旦等他将燕人之心完全收服,那时赵国将同时拥有两个万乘强国的实力,因此臣以为我们眼下应该放弃与魏国之间的成见,先动手攻打赵国。” 秦王政似乎对启的话并没放在心上,目光依旧看着远处的风景。 “大王!”启以为秦王政走神便在后面轻轻呼唤了一声。 秦王政回头看了一眼启,就是这一眼吓得启不禁一怔。 他的眼睛竟如同鹰一样锐利,好像能看穿人心一样。 启恍惚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吗? “启,放心吧,赵国不足为惧。” “大王何以认为呢?”启疑惑道。 秦王政不屑一顾的说道:“天下百姓皆畏威而不怀德,田秀以为以仁政就能让燕人归心,实在让人觉得可笑。相信寡人,燕人不会被所谓的仁义打动,赵国想收服燕国,除非效仿我大秦以秦法压迫,否则等燕人缓过劲,那些燕地的贵族余孽就会向赵国发难!” 启听到这话以后不知说什么是好。 秦王政有些太迷信于武力了,他似乎并不喜欢儒家提出的仁政。 这可不太好。 只靠武力是征服不了天下的。 不过秦王政还年幼,也许等他长大了,会懂得使用仁义这把利剑。 启道:“那臣去和丞相商量一下,出兵魏国!” 秦王政点点头:“去吧!” 启下去了以后,秦王政又转头去看咸阳的风景,突然之间他看到了一栋距离王宫不远的建筑,那栋建筑很高足有三层楼,通体都是使用青砖砌成,上面铺的瓦片全部都是崭新的。 见此,秦王政眉头一皱,看向身后的一名内侍:“那是何人的居所?” 那内侍看了一眼回答:“是丞相的住所!” 秦王政听了以后,忍不住说了句:“丞相的家果真阔气!” 然后嬴政意兴阑珊的转身离去,在他转身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秦王政目光中闪烁过一丝转瞬而逝的杀意。 …… 吕不韦的府邸。 启将与秦王政的对话陈述了一番以后。 吕不韦沉思了片刻以后,看向身侧的一个年轻人:“王绾,你觉得大王的想法对吗?” 王绾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听了吕不韦的话以后,他立即躬身应道:“臣以为大王的想法没错。魏国既然称帝,那我们的确应该先伐魏而后攻赵。” 吕不韦眉头一皱。 王绾解释道:“如果我们就这样去攻打赵国,魏国肯定会去帮忙,如果我们去攻打魏国的话,赵国就不一定会去救。” “为什么?” “魏国称帝本来就是赵国的计,赵国巴不得看我们跟魏国打得两败俱伤,又怎么会去救呢?” 吕不韦点头:“那就依大王的意思,准备出兵魏国吧。” 说着吕不韦对启吩咐:“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启缓缓退出去。 他走了以后,吕不韦看向身侧的甘罗:“先生,劳烦你走一趟韩国,再走一趟齐国,我们要讨伐魏国,还是要多联络几个盟友。” 甘罗忙道:“下官遵命!”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一个穿着宫装的小寺人来到吕不韦面前。 “赵高,我让你盯着大王,这几天大王都在干什么?” 赵高抬起头看着吕不韦:“回丞相,大王每天除了斗蛐蛐,没有别的爱好。” “斗蛐蛐!”吕不韦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娱乐项目?现在很流行嘛? “何人教的大王?” 赵高忙道:“并没有人教大王,是大王自己从书上看来的。” “书?”吕不韦眉头皱的更深了。 秦王政居然还在看闲书? “大王读的什么书?” “田秀着的书!” 吕不韦一听,神色稍有舒缓。 田秀还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写的书值得一看。 “他写的哪本书?” 吕不韦不紧不慢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赵高:“《三国演义》!” “噗!”吕不韦瞬间把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了。 “大王连这种闲书都在看吗?” 赵高点点头。 吕不韦忽然觉得有点头痛。 秦王政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求上进呢?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大王那边有什么动静要立刻向我报告!”吕不韦对赵高挥了挥手。 对方躬身应了一声,徐徐退去。 转眼,赵高回到了赢政身边。 此时嬴政正在他的寝殿里斗蛐蛐。 “大王,奴回来了!” “怎么样?”嬴政依旧在斗着蛐蛐头也不回。 赵高微微侧身:“奴将大王所言都告知了丞相。” “丞相什么反应?”秦王政拨弄蛐蛐的手停顿了一下。 赵高:“丞相面露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 秦王政大喜:“很好,你下去吧!” “是!” 赵高下去了以后,秦王政立马不斗蛐蛐了。 “相父,母后,你们所有人都将寡人当成三国演义里的刘阿斗,那寡人就扮一个阿斗给你们看看。” 罐子里的蛐蛐不断叫唤,秦王政看着罐子里的两只蛐蛐,目光中闪烁过一丝阴鸷。 “你们两个小东西虽然不会说话,但你们知道寡人的心思,那就别怪寡人了。” 两只蛐蛐被他倒在地上用脚狠狠踩成一团肉泥。 然后,秦王政又迅速恢复从容。 “来人!” “大王!” “寡人的蛐蛐刚才不小心被寡人踩死了,你们再去帮寡人抓两只来!” “是!” …… 燕国。 蓟京。 田秀将蓟城所有的宗室以及不愿意为赵国效力的贵族全部聚拢到了一起。 这些人被聚集在王宫大殿,众人都面露不安不知道田秀请他们来干什么。 一个王公惊恐的开口:“你们说,田秀不会想把我们这些人拢到一起杀了吧?” 立即就有一个贵族开口:“我看没准!田秀那小子看着忠厚老实,其实坏着呢!” 宁君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安稳如常。 他知道田秀才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们这些人聚拢到一起杀了。 这样违背了他团结燕人的初心,田秀还不至于那么傻。 就在众人还在讨论着田秀请他们的来意时,大殿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然后就见一大批铁甲武士冲进大殿,将这些王公大臣全部围了起来。 在场的这些燕国王公顿时被吓尿了。 宁君也有点慌了。 难道自己估计错误了? 田秀真要把他们弄到一起干掉? 一个年轻的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人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打量着大殿中的众人,缓缓说道:“鄙人田云毅,奉了我家丞相之命,来和诸位谈一谈。” “田秀想和我们谈什么?”一个人用惊恐的声音问道。 田云毅冷笑道:“当然是请各位为我赵国效力!” “你做梦!”一个年轻的贵族青年站起来大声呵斥:“我们生是燕国的人,死是燕国的鬼,休想让我们投降你们赵人!” “不错,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 田云毅冷冷的看着这人:“忘了告诉你们了,燕国今后不会存在了,以后只有赵国!” “什么?” 众人虽然早就预料到赵国会吞并燕国,但没想到赵国会这么直接,连演都不演。 你好歹先弄个傀儡扶持几天啊! “今后自造阳至襄平,整个燕国会被设置为郡县,蓟城周边的方城,武阳,涿邑等地设置为广阳郡,靠近我赵国的平舒并入我国的上谷郡,燕北则设立渔阳郡以防范匈奴,平刚、无终(治今河北唐山市玉田县)、俊靡(治今河北承德市兴隆县东南)、徐无(治今河北唐山市遵化市东)、夕阳(治今河北唐山市滦县西南)、昌城(治今河北唐山市丰南区西北)、广城(治今河北沧州市献县西南)、土垠(治今河北唐山丰润区东)等地设置为右北平郡……” “够了!”田云毅刚刚说到这里就被人粗暴的打断。 而打动他的人正是宁君。 宁君站起身对田云毅怒目而视:“你告诉我们这些究竟是想说什么?” 田云毅看着他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各位贵人,今后已经没有燕国了,我家丞相希望各位贵人,能够为赵国多出些力气!” 宁君讥笑:“你家丞相想让我们怎么做?” 田云毅命人拿上一封布告,道:“蓟城马上要设置为广阳郡,丞相希望各位贵人能够在这封布告上签字,保证忠于赵国,接受赵王的领导,遵从我赵国法律,安心成为赵人。” 宁君等人看着这封布告都知道田秀起了什么心思。 他们这些人要是在布告上签了字,这布告明天就会被贴出去。 而他们立马就会沦为卖国之贼。 以后他们在燕国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如果他们今后再想带领燕人反抗赵国统治,必定不会再有什么人追随。 这就是断了他们以后造反的心思。 好狠毒啊! 宁君怒骂道:“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朽宁死也不会签这种东西” 其余人见状,也马上跟着高呼:“对,我们死也不会签这个!” 田云毅见状,对宁君做了个请的手势:“宁君,走吧!” 宁君虽然嘴上说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一看这架势,瞬间被吓得腿都软了。 不过一想到生活还有那么多同僚看着。 宁君只好直起了腿,强装镇定的跟着两名士兵下去。 没过多久那两名士兵就回来了,轻声道:“搞定!” 田云毅点头,又看向剩下的人:“还有哪位大人不签字?” 又有一个头铁的站出来:“老朽!” “拉出去!” “还有谁!” “我!姬勃!” “拉出去!” “还有谁?” 一连拉出去十几个人以后,大殿中还剩二十几个公族。 这些人眼看那些被拉出去的人都一去不回,皆以为他们已经被杀。 此刻,这些王公贵族早已吓破了胆子。 胆小的甚至两腿都在打颤,几乎要尿裤子。 “还有谁呢?” 一个王公站了出来,道:“我!” 田云毅瞪了他一眼。 这人马上说道:“我签字,我签字!不就是忠于赵国,忠于赵王吗?我签还不行?” 有了一个带头,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剩余的所有人都在那份布告上签了字。 田云毅看了这份布告很满意。 他拿着布告快步出去,田秀正等在外面。 “丞相,搞定!” 田秀把布告拿过去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干的不错,本相要给你记功!” 田云毅谦逊的一笑,随后又看向远处的墙根下,宁君等人正在那里被罚面壁。 第528章 三军皆赏 田云毅看着田秀问道:“丞相,这些不肯投降我们的王公,要如何处置?” 田秀想了想,道:“当然是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田云毅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去。 田秀叫住他:“你小子去哪?” 田云毅略带一些兴奋:“丞相不是要我送这些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吗?” 田秀一听,满脸黑线。 田云毅尴尬的挠了挠头:“怎么,丞相您不是要末将去杀了他们吗?” “这些人杀不得,杀了他们不利于团结。” “那您的意思是?” 田秀说道:“我准备把这些不配合的王公贵族,全部打包送到邯郸去!” “全部送到邯郸?”田云毅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您是想要将这些不愿意为我赵国效力的贵族从燕国连根拔起?” “正是!”田秀点了点头。 始皇帝统一天下以后,为了防止这些本国的王公贵族兴风作浪,便将这些人统统迁移到咸阳。 其中楚国的屈景昭三家受害最深,其势力几乎被始皇帝连根拔起。 若不是始皇帝将这三家全部从楚国迁走,项羽在秦末乱局中也很难轻易的整合楚国的力量。 不过始皇帝在迁移六国贵族这件事情上做的过于粗暴,搞得天怒人怨,许多贵族不愿配合纷纷逃亡。 田秀对待燕国贵族采取了一种较为温和的策略,仅仅将一批不愿意忠于燕国的贵族迁走,而那些愿意效忠的则继续留在燕国稳定人心。 这样一来以后整个燕国,贵族宗室将很难掀起什么太大风浪。 赵国只要慢慢的让燕人接受自己的身份,燕国就算彻底被赵国吞进肚子了。 三日后,一则告示被贴出,这则告示大概内容就是,今后燕国已经不复存在,赵国将在燕国原有的基础上设置五个郡,分别为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五郡的郡守均由燕人担任。此举旨在安定燕国人心。 告示一出,燕人心中惶恐不安皆担心燕国一旦不存在,燕国人会沦为赵人奴隶,但一看赵国方面安排的郡守都是那些投效赵国的燕国王公,心中纷纷释然。 又两日过去,又一则新闻轰动整个燕国,包括燕王在内的一众不要为赵国效力的燕国贵胄,被全部打包迁往邯郸。 为了防止这些人途中生事,田秀命延陵钧率领所部负责押送。 这些人离开以后,全城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市面上谣言四起,到处都在传言田秀不久将把燕国所有贵族百姓全部迁往赵国为奴。 为了平息谣言,田秀让乐乘等已经投降的贵族出面澄清。 而后又约谈了燕国不少有名望的贤士,请这些人安定人心。 半个月过去,市面上的谣言渐渐平息。 人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四月中旬,李斯传来消息,他已经参加完魏王的加冕仪式。 不过在当天魏国邀请的诸国之中,仅有韩国,赵国,卫国三国派人前往观礼,并且韩国去的还仅仅只是一个中大夫。 其余的秦楚齐三国均未派人前往魏国观礼。 魏王雷霆震怒,准备讨伐这三国。 田秀看完李斯传来的消息,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于是他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带着大军从燕国返回。 临行以前,田秀留下乐闲担任广阳郡守兼蓟城令,又留下杨端和辅佐。 为了防止他们离开以后燕国生变,田秀又为他们留下了一万军队。 目前整个燕国,赵国大约驻扎了六万兵力。 其中有三万分散在辽东,两万分散各地,剩余的一万则集中在蓟城。 田秀在临行前又制定了连坐法,如有人谋反,知情不报者同罪,参与者无论主从灭族。对于举报谋反者可将被举报人的家产奖励给举报者。 这道政令一下,一些对赵国心怀怨妄的燕人,也不得不收起了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四月底,田秀回到了邯郸。 回到邯郸以后,田秀召集了楼昌、虞卿等人在宫中开会。 今日的朝会文武重臣云集。 唯独太后韩乐不见踪影。 田秀也是刚知道,韩乐这个太后居然已经差不多一夜不曾露面,也不知在做什么。 田秀心中虽有疑惑,但朝会事务紧急,只能暂且搁置此事。会上,楼昌率先开口:“丞相,如今大军得胜归来,三军将士非常辛苦,不知朝廷如何犒赏?” 田秀一听,立即开口道:“这一仗将士们作战辛苦,对有功的将军要提拔,该封侯的封侯,该授爵的授爵,而对于那些立了功的普通士兵,本相计划每人发放绢两匹,钱五千,田一顷(一顷一百亩)。” 在场的众人一听,包括赵王在内,全都大惊失色。 要说田秀前面说的话倒还合理,那些立了功的将军的确是该赐爵封侯,但后面的话未免太过离谱。 赏赐钱倒还好说,五铢钱赵国还是不缺的,但每个士兵发两匹绢就太离谱了,更别说每人还有一百亩地,这次参加对燕国战争的士兵足有十几万,每个人发两匹绢,那就是二十多万匹! 整个赵国每年能生产的布帛,全部加起来也超不过三万。 赵国上哪搞这么多绢赏赐给士兵? 难不成田秀只打算赏赐他的禁卫军? 想着,虞卿拱手说道:“丞相,如果只赏赐禁卫军,如此厚此薄彼,只恐军心难服,而且下次打仗,百姓们恐怕就不会愿意卖力为官府打仗了。” 田秀闻言,笑道:“虞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全军每人都赏赐两匹绢,包括那些驻扎在燕国的将士,他们暂时不能归来,就由他们的亲属代领。” “这……”虞卿的脸色难看。 楼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赵王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田秀笑盈盈的说道:“各位,有话想说?” 楼昌道:“丞相,实不相瞒,府库中根本就没那么多钱能用来犒赏三军!为了这次对燕国的战争,国家已经倾其所有,如今哪里还有这么多钱赏赐给这些将士们?” 田秀一听,哈哈一笑。 这一笑,楼昌急了:“您怎么还能笑出来?” 田秀正色道:“楼相多虑了,这次我们从燕国归来,临走前我让人洗劫了燕国的府库,将燕国八百年积攒的财帛全部带走,其中有不少都是燕国的传国之宝,这些东西如果全部卖掉,其价值至少要数十万金。” 楼昌等人听闻后不禁大喜,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充满了惊喜。赵王也激动得站了起来:“相父真是深谋远虑啊!” 田秀接着说:“不过,这财宝虽多,但也需妥善处理。其中有许多宝贝,得着人去卖掉才行!” 这时,虞卿说话了:“丞相,就算你从燕国带回来不少宝贝,但如果我们把这些都卖掉,换成钱去买绢,各国的绢肯定都会涨价,那我们……” 田秀直接打断了他:“虞君,您多虑了,虽然朝廷说是赏赐每人绢两匹,但不一定真的给两匹绢,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比如说粮食,金银,铜钱等等。只要换算成两匹绢的价格,将士们必定没有意见。” 虞卿闻言,说道:“丞相既然这么说了,那老朽也无话可说。” 就在虞卿坐回去以后,儒家大贤公羊?说话了:“丞相,您从燕国掠夺了那么多财物,您就不担心此举会激起民怨?” 公羊?也主张统一,在赵国对燕国出兵时他并没有反对,但是他对军队劫掠这种恶习一直很看不上,就因为他在魏国时魏军打完仗时常喜欢劫掠,公羊?屡劝魏王不听,所以才愤而出走。 听到田秀居然从燕国掠夺了那么多钱财,甚至打算用这些钱来犒赏三军,公羊?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怒火,直接对田秀质问。 面对公羊?的质问,田秀微微一笑:“先生多虑了,秀并没有劫掠明财,亦没有抢掠燕地贵族,秀所拿的都是王宫和府库中珍藏的宝器,这些都属于燕国,但燕国已亡,秀将这些无主之物带回赵国,有什么问题吗?” “这……”公羊?捋着胡须想了想,貌似确实没什么问题。 “那是老朽误会丞相了!”公羊?拱手请罪。 田秀摆摆手:“不知者不怪先生坐。” 公羊?坐下以后。 田秀又接着看着群臣问道:“诸位,谁还有问题?” 虞卿站出来说道:“每位将士要赏赐一顷土地,请问这些土地怎么解决?” 赵国并不是一个农耕大国,严重缺乏土地。 如果朝廷把将士们的土地分封到那些偏远地区,无疑会让将士们心中生怨。 秦朝之所以在后期军功制度崩坏,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天下已经无地可分。 例如始皇帝在后期让蒙恬率领大军远征匈奴,将士们得胜归来以后始皇无地可分,只能被迫将一些靠近匈奴的蛮荒之地分赐给将士。 这让秦军将士对始皇帝怨声载道,秦军的军功授爵制度也因此崩坏。 田秀对此早有办法:“这一次,我们收获了燕国,而且迁移了大量的燕国贵族,燕国贵族掌握了大量土地,那些土地大多是优质良田。 我让人粗略计算了一下,我们这次在燕国得到的无主之地,差不多有十万顷。 现在那些土地都已经没有了主人,我们可以让我们国内的将士们到燕国去耕种,这样既能够将那些土地利用起来,也可以让我们的国人融入燕国,彻底将燕国同化。” 虞卿马上说道:“可是我们这次参战的将士有十多万,其他人怎么办?” 田秀紧跟着回道:“我们再从国内拿出一部分土地,不就够了吗?” 虞卿听罢,也不得不称赞了一句:“丞相真乃是神人!” 等他坐回去以后。 田秀环视着众人:“诸君谁还有问题?” 群臣无人应声。 田秀一笑:“很好,那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怎么赏赐这些立功的将军们了……” 第二日,赵王发下诏书。 朝廷将重赏本次参战的有功将士,所有参战将士闻讯,无不欣喜万分。 这些人外出打仗,就指望君王能有所赏赐,他们才能养活妻儿。 对那些斩获首级较多的,朝廷又额外发了一份赏赐。 朝廷论功行赏,这让这些参战的将士们非常满足,无不对朝廷交口称赞。 而听说朝廷这次居然还赏赐了大量土地,更是让赵国上下一片沸腾。 虽然那些土地都远在燕国,但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百姓来说,土地就是最为珍贵的。 拥有土地就意味着能生产粮食,有粮食就能养活一家人。 眼看那些出去打仗的人都得到了土地,这让许多没有参战的百姓后悔起来。 整个赵国人心思战,许多人都渴望着能有下次的灭国战争,这样他们也能跟着捞取一份好处 。 而对那些阵亡的将士,朝廷也都一一登记下来,他们的遗骸被分批运送回国交回到他们的家人手上,对这些人的家人朝廷也发放了抚恤。 这种事情在天下是没有先例的。 以往他国交战,如果有将士阵亡死就是死了。 似赵国这样居然还给阵亡者发放抚恤的,实属第一家。 消息一出,天下为之哗然。 荀子评价赵国此政:“如天下君王都效仿田秀这样爱戴将士体恤臣下,那么今后将士们作战时将毫无顾忌奋勇向前,或许不出十年天下就要被赵国统一。” 接着赵王又册封已经投降的燕王唤为燕君,并且将中陵(雁门郡的一个邑)赏赐给燕王,让他供奉先祖血食,传承燕国的香火。 而对于宁君等被带到邯郸的亲贵,也被分散打乱,安置到赵国各地。 最后像李牧、杨端和、廉颇等将领,每人都收获了一份巨额赏赐。 其中不少将领都得到了爵位。 赵国在这一次的战争中一共册封了四个侯爵,以及十三个封君。 这些人的封地大大小小,其中一些被分封在赵国,另外一部分则被分封在燕国。 而且这些人的封地,大部分都是肥沃的膏腴之地,田秀并没有将这些人分封到偏远地区。 当然了,这些人得到的只是食邑,只有很少数高级将领,真正的得到了封地。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这些将军们对田秀感恩戴德。 这时代的一个封君,即便只是拥有食邑,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贵族。 成为贵族就意味着跨越了阶级,今后他们的子孙也可以得到不少福荫。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担忧,赵国今后会像楚国那样封君遍地。 田秀却这样说:“如果不给将士们应得的土地,那么今后,是不会有人为国家卖命的。” 一个成功的领袖,从来都不是吃独食的。 只有将利益分配给手下,这样才能换来更多人的忠诚。 全卡卡在此处点了赞。 第529章 祭祀先祖 赵国消灭了燕国,绝对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太祝向赵王提议,应当在宗庙举行一次祭祀,将此事告知先祖。 赵王偃自然同意。 于是,在征得了田秀的首肯后,赵国拟定在五月初十,举行一场祭祀大典。 就在大殿举行的前一夜,田秀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展忽然从外面进来。 “少君,有人来了!” 田秀抬头看向展,问了句:“何人?” 展应道:“是宫中之人!” “宫中居然有人来了?”田秀怔了下,忙问:“是大王还是太后身边的人?” 展的面色有些古怪:“您最好还是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要我自己去看?”田秀对来人的身份越发好奇。 来到大堂上,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 女子的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头顶还带着罩袍,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一看到这双瑞凤眼,田秀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太后?”田秀急忙问道:“您怎么来了?” 韩乐摘下头上的罩袍,急道:“秀儿,明天大王要在太庙祭祀,向先祖告慰灭燕之事,我也要去。” “嗯?”田秀觉得很奇怪。 明天的场面相当隆重,韩乐这个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该缺席,她居然不想去? “怎么了,你身体抱恙吗?” 韩乐摇摇头:“不是,是我现在不能见人!” 田秀打量着韩乐,她的容颜依旧,风韵犹在。 “你不是好好的吗?” 韩乐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红着脸将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田秀打量了一眼,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不由一怔。 “你……”田秀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她不会怀孕了吧? 韩乐点头:“秀儿,我好像怀孕了,怎么办?” 这下田秀不淡定了。 虽然之前对韩乐可能会怀孕早有预料,但她真的怀孕,还是让田秀有点慌。 寡居太后居然怀孕了,这让人知道还了得。 田秀定了定神:“找太医看过了吗?” 韩乐摇摇头:“没有,但这两个月我都没有来事,我感觉应该是怀孕了。” 田秀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没确定,太后就不用惊慌!” 韩乐急道:“可是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大了。” 田秀弱弱的回了一句:“说不定是太后吃胖了。” 韩乐急得要打人,田秀抓住她伸出的手,好言安慰:“开个玩笑,太后别急,我去找个医师帮您诊脉!” “不行!”韩乐一听要找医师就慌了:“万一我真怀孕了,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田秀笑了,伸手抚摸她的额头:“我找的人知根知底,你就相信我吧。” 不久后,上官文君被田秀叫到了他的书房。 上官文君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田秀说了,是要帮一个人诊脉。 不过帮什么人诊脉,田秀并没说,上官文君也没问。 上官文君进了书房,看见韩乐紧张的在房间中不断走动,顿时吃了一惊。 “太后!” 韩乐看着上官文君,面色很尴尬。 两人之前曾经见过一面,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韩乐都快忘了上官文君的模样了,不想她居然还能一眼认出自己。 难怪田秀说来人信得过,这人确实能信得过。 “卿!”韩乐牵强的一笑。 等会儿要是被上官文君发现她怀孕了,该怎么去解释? 寡妇,太后,怀孕。韩乐想到这些说辞,自己都感觉脸颊发烫。 田秀看出她的尴尬,忙说:“太后,文君是自己人,让她给您诊脉吧!” 韩乐点点头,跪坐到一旁的垫子上。 上官文君走过去,欠身行礼:“太后,请!” 韩乐轻轻将手搭在桌上,上官文君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着脉搏的变化。 只是一上手,上官文君脸色霎时一变,不禁抬头看向韩乐,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田秀。田秀的心猛地一沉,看来是真的怀孕了。 上官文君轻声道:“太后确实怀有身孕。”韩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田秀也是眉头紧锁。上官文君接着说:“如今月份还不大,最多三个月,可以吃药除掉。” 韩乐抬头看向田秀,征求他的意见。 田秀摇了摇头。 这时代的医学条件不发达,如果吃药打掉孩子,孕妇可能会把命都丢掉。 她不能让韩乐冒这个险。 “我也不建议把孩子除掉,不仅会一尸两命,因为太后腹中可能是双生子。” 上官文君说完了以后。 田秀长的嘴巴都大了。 居然怀的是双胞胎? 韩乐倒没多少意外:“我已经感觉到了,孩子才三个月,我的肚子就开始大了,果然是双胞胎。”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田秀:“秀儿,怎么办?” 田秀想了想说:“你这一阵子就不要见人了,我让文君进宫住到你身边,她懂医术,可以照顾你。” 韩乐似有犹豫,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惧:“如果给人家发现了,怎么办?秀儿,我不想名声扫地,被人议论!”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田秀理解她的心情,寡居太后怀孕,被人知道了的确是件非常羞耻的事情,搞不好史书都会单独记上一笔。 他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议论。” “可是万一……” 田秀直接抬手打断了她:“没那么多万一,赵国现在我说了算,天下事在我,谁敢不从?有人敢在背后议你,我必杀之。” 韩乐闻言,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全靠你了秀儿!” “太后放心!” 田秀吩咐展,亲自护送韩乐回宫。 她走了以后,上官文君看着步履徘徊的田秀,问道:“太后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先生的?” 田秀坦率的承认:“是!” 上官文君神色复杂的看着田秀,说道:“先生的胆子可真大!” 田秀道:“我的胆子并不大,但很多事情做了就没有后悔药,文君明天我送你进宫,殿下就拜托由你来照顾了。” 次日,上官文君被送到宫里去照顾韩乐。 孟赢对此有点不满。 她也怀孕了,上官文君平时都在照看她。 田秀居然要她进宫去照料太后。 那女人又没病,用得着上官文君照顾? 田秀安抚孟赢道:“太后之事关系重大,你且安心养胎。”孟赢虽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听从。 安抚好孟赢,田秀换了身礼服,往王宫而去。 今天还要召开祭祀典礼,身为丞相他自然不能缺席。 ……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从赵王宫中响起,回响在整个王城,钟声连续响了九声方才停止。 而随着钟鸣之声响起,群臣在赵王偃的带领下,一起神情肃然的来到了赵国的宗庙。 今日并非是祭祀先祖的日子,不过今天的祭祀却比以往都要隆重,今日是为了庆贺赵国灭亡燕国,这样的大事赵王需要告慰先祖。 燕赵两国的矛盾可谓由来已久,自三家分晋后,燕赵两国就龃龉不断,当年赵武灵王继位,五国会葬,其中想瓜分赵国的就有燕国。 赵国胡服骑射后国力日渐强盛,可惜赵武灵王将扩张的重点定在了西面和北面,因而忽略了东面的燕国,这也使得燕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随后赵惠文王继位,燕赵之间矛盾不断,若非是当时齐国趁燕国内乱抢先下手,宣王百日灭燕,或许赵国会对燕国出手也不一定。 燕国复国后,昭王为了恢复元气,又与赵国交好,随后几年里燕赵之间难得有了几年和平。 不过紧接着,就是长平之战燕国趁虚背刺赵国,若非是有田秀力挽狂澜,赵国也许已经灭在燕国手中。 这一次,赵国终于灭掉了燕国这个心腹大患,赵国上下都对这场胜利格外看重。以往赵国也不是没有灭过强国,早在百年前,赵国刚刚胡服骑射时,赵武灵王就消灭了号称九千九百乘强国的中山国。但那次的胜利,来得相对轻松,远没有像这次灭燕这样困难。 尽管赵国对燕国的战争只持续了三个月,但为了这一战,赵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若不是如此,田秀也不会同意搞这场祭祀典礼。 等赵王偃带着群臣来到宗庙,太祝早已经换好了祭祀的礼服等在门口,恭迎赵王偃一行。 见了赵王偃后,太祝上前行礼:“大王!” 赵王偃点了点头,道:“祭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太祝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大王您了。” 赵王偃呵呵一笑,道:“那诸卿随寡人进去吧!” 太祝又向赵王偃躬身行礼,然后才引着赵国君臣进去。 宗庙之中的气氛庄重,严肃,在放置着赵国历代先王的神位下面,依次摆放着四只宝鼎,这四只鼎皆是赵国得到的九鼎。在看到这四只鼎后,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赵国历代先君的英灵。 这时,太祝将提前准备好的祭品投入到四只鼎里,而后他又站在祭台前对着赵国各个先王躬身行礼,接着才看向赵王偃,道:“恭喜大王,终于灭了燕国!我大赵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群臣跟着一同恭维:“恭贺大王,大赵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赵王偃一笑,道:“承蒙诸卿吉言!” 太祝闪身让开一个位置:“大王可以祭祀先祖了!” 赵王偃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跪倒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对着神位三跪九叩,随后开始宣读祭文,祭文的内容无非是陈述赵燕两国之间的矛盾,以及这一次对燕国作战的艰辛,而现在赵国终于消灭了燕国了结了这一段恩怨。 就在赵王偃念祭文的时候,虞卿发现,今天这么大的场面,有几个人居然没来。 其中包括都平君田单,望诸君乐毅,另外还有太后韩乐。 前两个人没来还能理解,田单人还在齐国一直没回来,乐毅听说是病的起不来了,但韩乐在搞什么鬼? 她可是太后,如此盛大的仪式,她居然不来? 虞卿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站在前面的田秀:“丞相,太后殿下怎么没有到?” 田秀回了句:“太后今晨身体不适!” 其实韩乐之所以没来,无非是担心被群臣看出她怀孕罢了。 照常来说怀孕三个月根本看不出,但由于韩乐怀的可能是双生子,小腹已经隆起了一些,韩乐很担心会被人发现,因此不愿来。 田秀明知这一点,却不能说破,只能说是韩乐身体不适。 虞卿听了后若有所思,问:“太后病的重吗?是否要我等去侍疾?” 一听虞卿居然准备去侍疾。 田秀瞬间有点慌了,声调也提高了不少:“千万别!” 这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田秀尴尬的一笑。 等众人把目光又回到前面,田秀才敢侧身小声对虞卿说:“太后是女流,用不着咱们这些男人去侍疾,而且我的夫人上官文君精通医术,她已经去照顾太后了,不会有什么事情。” 虞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赵王偃已经把祭文念完了。在祭文念完之后,赵王偃又向着神位献上自己的祭品,而他献上的祭品分别是燕王的王冠、佩剑和玉玺。这三件都是君王权力的象征,在灭国之后,将这三件象征着王权的东西作为祭品献给赵国先祖最为合适。值得一提的是那把青铜剑,那是燕昭王的佩剑,那把剑还是田秀攻打燕国的时候缴获的,这次也被作为祭品献给了赵国历代先君。 在祭祀结束了以后,赵王偃跪坐在草席上,文武大臣也分坐在两旁,所有人都神情肃穆地听着乐工演奏雅乐,以祝颂冥冥之中的上苍英灵。在太庙演奏乐曲,这也是今天典礼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个仪式是从周朝时期就流传下来的。 应照周公制定的周礼,大雅之乐是以编钟、玉笙、石磬、桐木琴、犀鼓等乐器演奏,而随着悠扬舒缓的乐声响起,六十四名乐女挥动着长袖,随着声乐的节奏缓缓起舞并且念诵歌词: 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 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 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 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 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 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 这首歌名叫《皇矣》,是《诗经?大雅》中的一首,是颂扬周天子仁德的一首诗颂,内容主要是歌颂周文王的文德武功,同时也赞扬了周文王之前的两代君主亶父和王季。从亶父经营岐山打退昆夷,到后来王季的德行,描写的相当清楚,包括后来周武王灭,商建国的一些事迹也描绘的相当清楚,可以说,这首诗词就是在赞美周王朝开国的三位先王。 这首《皇矣》也是列国在宗庙祭祀中经常演奏的乐曲,而喜欢听这首乐曲的君王,自然都是希望以周文王为自己的目标,建立如他们一般万世仰慕的宏伟大业。 虽然赵国并不是姬姓国家,但是目前天下各国当中,真正还在遵守周礼的,实际上也就只有三晋。而且虽然天下礼崩乐坏,但实际上周朝的礼法还是被延续下来,哪怕是“族谱单开一页”的秦国,也一直在延续周礼。 就在赵国君臣都沉浸在鼓乐声中时,展匆匆从外面进来,小声对田秀说:“少君,魏国有急报来!” 田秀一听,本想立刻起身离去,但一看到周围肃穆的群臣,只好耐得住性子对展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情等这里了结了再说!” 第530章 魏国的疯狂 祭祀完了宗庙以后,田秀匆匆的离开,直接撇下赵王君臣回家去了。 众人看到这场面,也都在心里琢磨,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丞相走的这么急? 回到了家里以后。 毛遂呈上了探子从魏国送来的最新情报。 秦楚正在联络韩齐准备共伐魏国。 齐国已经答应,韩国还在犹豫。 魏国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魏王不甘心坐以待毙,决定先下手为强。 魏国那边的计划是,集中四十万兵力向西进攻南阳,把秦军逐出南阳,然后围攻武关。 接下来再乘大胜之余威,南下进攻楚国。 魏王认为,只要秦楚一服。 韩齐必定不敢对魏国生出觊觎之心。 田秀看了魏王这份计划以后,不觉心惊胆战。 “四十万大军?魏王疯了吗?” 魏国倒不是拿不出四十万大军,魏国占据中原,又经营了这么多年,四十万大军还是能征集起来的。 但能征集起来是一回事,能不能负担得起后勤,就是另一回事了。 魏国才刚跟秦楚大战了一场,估计国内的粮食都耗的差不多了。 这种情况下魏王还敢征集重兵发起主动进攻,真不怕因为后勤导致国家崩溃吗? 展想了想说道:“也许魏国是想进行一场短期战争。” “短期战争?”田秀摇了摇头:“就算短期战争四十万大军,魏国也负担不了多久,我估计最多一两月,魏军就会因为粮草跟不上而崩溃。” “最为主要的一点,魏国除了信陵君,没有人有统帅大兵团作战的才能。” 魏国的处境其实很尴尬,除了信陵君之外,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将领都没有。 魏王为了称帝还跟信陵君闹翻了,他已经不可能再请信陵君出来统兵。 田秀想不明白,魏王准备让谁去统帅这40万大军? 展说道:“会不会又是魏太子增挂帅?” “不太可能!”尉缭一口否决了这个猜想。“魏太子增此人是个中庸之主,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不怎么出色,上次让他统帅二十万大军攻打鄢陵,结果这货打了几个月都没有进展,魏王要是还让他这个儿子统兵,魏国亡国有日喽!” 就在田秀猜测着魏国会让谁统兵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中旬。 赵王宫中发生了一则大事。 陆美人生下了一个儿子。 赵王偃大喜,为其取名为赵迁。 “赵迁!”田秀听了这名字不觉好笑。 想不到历史被改的一团糟,这位在历史上一手葬送了赵国的赵王迁,居然还是能出生。 紧接着另一个消息又传到了田秀耳中。 陆美人在生育完赵迁,居然就因难产而死。 田秀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有八成是韩乐姑侄下手了。 不过这事也好,那个陆美人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好人,赵悼娼后,这妖妇死了活该。 陆美人死后的第二天。 赵王偃就来到了田秀家里。 一进门赵王偃就哭哭啼啼的跪在了田秀面前。 “相父,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田秀赶忙扶起赵王偃,安慰道:“大王出了什么事情,不妨慢慢同臣说。” 赵王偃悲泣道:“王后那个妒妇,实在欺人太甚,她动辄就在宫中打杀美貌宫女不说,昨天还害死了寡人的凝凝,凝凝为寡人生下了公子,竟然就被她害死,求相父给孩儿做主!” “大王啊!先不说这事你有没有证据,就算你有,臣也帮不上忙啊,这是您的家务事!” 田秀才不去趟这趟浑水呢。 先不说韩后是韩乐的侄女,处置了她韩乐肯定会很不爽。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还是田秀献的计。 要不是他建议韩乐留子去母,陆美人十有八九也不会死。 所以田秀才是这事的始作俑者! 这让他怎么给赵王偃做主? 他总不能把自己杀了给陆美人报仇吧! 赵王偃一听田秀不愿为他出头,哭的更伤心了:“相父,寡人堂堂一国之君,难不成就要受一个妇人的欺凌?” 田秀劝慰道:“夫妻之间有点矛盾很正常,我跟你姑母也经常有矛盾,忍一忍就好了。” “相父,要是姑母毒死了您心爱的爱妾,您会怎么想?” 田秀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原谅她了,不然怎么办?” “相父!!!”赵王偃实在没想到田秀能说出这种话。 大堂外面,尉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尉缭对赵王偃十分无语。 这小子还真是平时不烧香,有事就让田秀刚。 你但凡没事多来田秀府上跑跑,他好意思不管这事? 赵王偃看田秀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掺和这事。 只能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相父,孩儿断不会容这妖妇在宫中为祸!” 他走了以后,尉缭才从外面进来。 “师父,这事儿你真的不打算管管吗?” “怎么管?”田秀没好气的看着尉缭。 尉缭说道:“大王别弄出什么事情来,这样就不好收场了。” “他能弄出什么事情?”田秀不认为赵王偃能干出什么事,他总不至于疯到一剑把自己的王后捅了吧? 桀纣都没这么离谱。 两日之后,五月二十五。 齐国那边来了使者。 这次齐王建派来的使者是个年轻人,据说叫淳于越。 淳于越一到邯郸,就来拜访田秀。 众人相见之后,自然又是一阵寒喧问候,田秀笑道:“淳于先生,不知齐王派你来邯郸,所为何事?” 淳于越道:“齐王派下官前来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有关于令尊安平君。” “我父亲?”田秀听到田单的消息先是怔了一怔,然后连忙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淳于越忙道:“安平君平安无恙,只不过他打算在齐国住一阵子,可能要明年才能回来了。” 田秀闻听此言,心中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他老爹在齐国出了啥事情。 田秀对田单还是很有感情的,他这个老爹在关键的时候是靠得住的,虽然两人不是亲父子,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胜过了很多亲生父子。 要是放到以前田单想长留齐国,赵王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不过眼下赵国是田秀说了算,他自然知道老爹待在齐国是想在故乡安享晚年。 既然齐王都没赶人。 那他也没必要逼着田单回来。 让老爷子高兴高兴也好。 “那第二件事情呢?”田秀询问淳于越齐王建派他前来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淳于越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他的第二个使命。 齐国打算跟秦国楚国联手一起攻打魏国,齐王建考虑到赵国是齐国的同盟,所以打算让赵国一起加入,共同讨伐魏国。 淳于越还透露,韩国也已经准备对魏国开战。 不过韩王看见燕国被灭,变得十分谨慎。 韩国在联军没有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并不打算轻易出手。 这其实也难怪,韩国自从韩王然主政,秉承的都是事大主义。 所谓的事大主义,也就是谁是强国跟谁走,谁牛逼我跟谁混。 前几年是魏国最强,韩国自然跟着魏国混。 现在魏国眼看不行了,韩国也准备跳槽。 但韩王也不傻,贸然背刺魏国,魏王一旦震怒,搞不好魏国会不惜一切的把韩国灭掉。 韩王还不想死。 可他又得罪不起联军,真让联军把魏国打趴下,下一个倒霉的就是韩国这个墙头草。 面对淳于越带来的消息,田秀却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联军伐魏,这次的主导国是秦楚两国。 但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都没有邀请赵国参与对魏国的战争。 反而是齐国主动邀请赵国参战。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齐国到底是真心想让赵国加入对魏国的战争,还是想要借这件事情震慑赵国,让赵国不敢轻易去援助魏国呢? 田秀个人偏向于前者。 联军要是真的准备震慑赵国,应该是秦楚出面,而不是让齐国来出面。 既然齐国是诚心邀请赵国去攻打魏国,那赵国就不能对齐国太冷,但同样也不能答应齐国对魏国开战。 齐国,韩国都准备对魏国开战。 这要是让魏国打赢,那赵国都可以原地点投降了。 魏国要是败了甚至被灭了,下一个就轮到赵国了。 田秀笑道:“感谢齐王的盛情,但是敝国跟魏国的关系很好,恐怕敝国不能和齐王联手讨伐魏国了。” 淳于越对这回答并不意外,转而问道:“下官听闻魏王称帝的时候,赵王曾向魏国上表请降,不知可有此事?” 田秀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淳于越道:“丞相别误会,寡君对您并没有恶意。寡君只是觉得,赵国曾称臣于魏国,这次魏国被诸侯群起讨伐,魏王一定向赵国求救。 寡君希望赵国不要援助魏国!否则诸侯联军很可能会同时对魏赵两国开战!” 田秀点了点头:“好,感谢齐王的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淳于越又接着说道:“贵国吞并了燕国,又把天下诸国的怒火转到了魏国身上,这一招确实高明。但丞相,等魏国倒了,恐怕赵国也难以独善其身。” 田秀笑道:“先生,刚才不是还劝敝国不要援助魏国?” 淳于越跟着一笑:“下官只是觉得赵国太难了,如今这种局面,赵国帮魏国不是,不帮也不是!两难啊!两难!” “不劳先生挂怀了!”田秀面色一冷,端茶送客。 淳于越走了。 他走了以后,田秀还在琢磨。 淳于越最后那番话的意思。 他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当天下午,李斯前往馆驿拜访淳于越。 他是奉了田秀的命令,想从淳于越嘴里打探一下,齐国那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见面以后,先是互相客套了几句,然后才进入正题。 “先生,您大老远的来我赵国想必必有所教!” 淳于越抚须:“然也!” 李斯:“请赐教!” “敝国如今独霸燕国,若等魏国落败,只恐赵国就有亡国之灾!在下实在为赵国忧虑。” 李斯问:“不知先生何以为我赵国解忧?” 淳于越一听,面露惊喜。 然后见李斯一脸从容,又觉得自己失态,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 “赵国这次的灾厄,说到底都是因为灭掉了燕国,寡君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贵国放弃占领燕国。” 李斯一听,问道:“希望是想要燕国复国吗?” 淳于越:“不不不,寡君的意思是,燕国的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 “这样,你们把燕国转让给我齐国!我齐国吃点亏帮你们把这个担子扛起来!” 李斯听的哭笑不得。 齐王是真他妈的敢打算盘。 燕国是赵国将士浴血奋战所得,他齐王建相凭一句空话就捞去? 李斯问:“先生,齐王就不怕秦王楚王大怒之下率兵攻齐?” 淳于越笑道:“秦国与我国素不接壤,而楚国是敝国手下败将,何惧之有?” 不得不说,齐王建这手算盘打的绝了。 等魏国那边的战争结束,魏国无论如何是废了。 秦国呢又打不着齐国,只凭楚国又干不过齐国。 齐国要真的能从赵国手上不发一兵一卒得到燕国,简直血赚! “怎么样,先生考虑考虑?” 李斯端着手上的茶杯恨不得泼到淳于越身上! 齐王这是把赵国上下全当成傻子了。 赵国要真因为这几句空话就把到手的燕国送给齐国,那特么赵国真是天下第一二百五。 “先生,你的睡眠情况是不是不佳呢?” 面对李斯的疑问,淳于越怔住了。 “大司行,这话什么意思?” 李斯面无表情的说道:“要是睡得好,怎么先生会白日做梦呢?” 淳于越:“你!” 李斯起身离去。 回到田秀府邸。 李斯把齐王建的心思跟田秀说了一遍。 众人顿时都笑喷了。 田秀也是哭笑不得,他还以为齐国这次是有什么盘算,结果居然是想从赵国手上白捞一个燕国。 做他喵的白日梦吧! 尉缭一脸正色:“师父,虽然齐王建的心思可笑,但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不能利用。” “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齐国这么想要燕国,那我们可以用燕国这个鱼饵来吊一吊齐国的胃口,也许将来到了关键时候,齐国能帮上大忙也不一定。” 田秀点点头:“那就先不要拒绝齐国,吊一吊齐王的胃口好了!” 第531章 二王相会于上党 赵王偃四年,六月。 韩王然遣使入赵,请求与赵王会晤。 韩国此时要求与赵国会晤,必定是为了魏国那边即将到来的战争。 田秀觉察到了,肯定韩王是肩膀上的压力很大,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要求要和赵王见面商谈。 就在韩国似的来到邯郸的第二天。 太后韩乐召田秀入宫,说是有相商。 田秀来到宫中。 韩乐的寝宫叫含风殿,这个位置在赵王宫的西北方,距离赵王的寝宫很近,因此周围来往之人甚多。 田秀不经常入宫与韩乐会面,很大原因就是觉得不方便。 他到了含风殿,值守的宫女告知田秀,说太后不住在这里。 田秀一问才知,韩乐搬去了观风殿。 那里在王宫西北角,是一个很偏远的宫殿,平时鲜有人去。 赵王估计都没去过那几次。 田秀只好又去了观风殿。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整个观风殿都没多少宫女,就只是有两三个人在门前扫地。 他进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自然是安排在韩乐身边的上官文君。 “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事吗?”田秀问道。 “太后觉得原来的住所人多眼杂,怕不方便就搬到这了,对外说是养病。”上官文君如实回道:“另外,还有就是昨天,韩国来的那个使者来拜见过太后。” 田秀听到这里眉头一皱,难怪韩乐突然邀请他进宫,原来是韩国使者见过她了。 “知不知道太后和韩使谈了什么?” “没有!”上官文君摇摇头:“我当时在外面侍奉,实在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 田秀有点不太爽。 倒不是韩乐跟韩使见面。 而是对方也太不小心了,她可是怀孕了哎。 万一被韩国使者出来,这事明天就会传遍天下。 到时田秀都没法收场。 他总不能把天下人全杀了。 韩乐这是完全没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当一回事。 田秀皱着眉头负着手,一言不发的进到韩乐的寝殿,里面有两个宫女正在打扫屋子。 见到田秀来到,两个宫女慌忙行礼,韩乐也是从踏上前来迎接,面露欣喜。 “汝等出去,本相要和太后商谈军机要务!”田秀对两个宫女摆了摆手。 这两个宫女很识相,行礼以后缓缓退出去,顺便把门也带好了。 “太后,你也太不小心了!”田秀在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以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斥责。 韩乐冰雪聪明,自然知道田秀为何发怒,她莞尔一笑,快步来到田秀身侧,挽着他的胳膊坐下。 “卿,别生气嘛!人家母国来人,难道叫人家不见吗?” “可是你……” 韩乐伸手捂上田秀的嘴:“放心好了,人家是隔着帘子和他见面的他看不到人家的肚子!” 田秀闻言,低头看向韩乐的腹部,比起半个月前已经又隆起了不少。 之前如果不细看还看不出来,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田秀轻轻将手搭在韩乐的肚子上,把他拉进怀里:“让你住在这种地方受委屈了。” “不委屈啊,这个地方多清静,又没人来打扰!”韩乐在田秀怀中温存。 “太后,你找臣来是有事说吧!”田秀看着怀中的韩乐轻声问道。 “嗯!”韩乐轻轻应了一声,将身子伏在田秀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 “卿,你的心跳的好快。” “一见到你这样的美人,跳的能不快吗?”田秀笑着说道。 “讨厌!”韩乐嗔怪了一句,直起身子说道:“我王兄想和我见个面,不过你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方便和他见面,所以我想请你带着大王去和我王兄见面。” 田秀听完,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韩王那边的情况是不是不妙?” 韩乐点点头。 “秦国,楚国,还有魏国都去逼我王兄,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你知道的,我们韩国只是一个小国,惹不起这些大国的,现在几个大国都在逼他,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田秀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自己所料不错,看来是韩国的事大主义没奏效。 这也难怪,事大主义的前提是得侍奉一个大国。 以前秦国强的时候,韩国侍奉秦国,后来,赵国强了,韩国又和赵国亲近,等魏国崛起韩国又去和魏国眉来眼去。 但现在秦楚魏赵齐五国的实力都差不了多少,谁也没法独占鳌头。 这种情况下韩国不论侍奉谁,都会引起其他四国不满。 而魏国和秦楚,又都想让韩国站到自己这边。 韩国自然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阿秀,韩国是人家的母国,人家这个太后从来没有帮母国做过什么事情,难得我王兄来求一次,你就帮帮人家吧,好不好嘛?”韩乐不断的祈求,撒娇,生怕田秀不答应。 田秀点了点头道:“看在你的面上,我都得去帮帮我大舅哥。” “谁是你大舅哥?”韩乐狐疑的问道。 田秀噗嗤一笑:“有我跟你的关系在,你阿兄难道不是我的大舅哥吗?” 韩乐脸一红,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拳:“讨厌!” “老实说,你哥这回的情况真的不妙,搞不好韩国玩王的可能性。”田秀认真的说道。 燕国被灭了以后,天下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韩国已经很难像以前那样从夹缝中生存,这一点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韩乐也明白这一点。 “那怎么办?阿秀,你帮帮韩国吧,帮帮人家的阿兄!”韩乐顿时慌了颜色,不断的抓着田秀的胳膊摇晃、乞求。 虽然赵国现在情况也不太好,但想保住韩国问题还是不大的。韩乐只能求眼前这个男人会出手保下他的母国。 见韩乐急得想掉小珍珠,田秀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韩国还不能灭,最起码不能现在就亡了。 对赵国来说,韩国是一块很好的军事缓冲区,有他在赵国西线的压力不会太大。 韩国一灭,秦楚就能直接和赵国接壤,对赵国的河东、上党形成威胁。 搞不好会爆发第二次上党战争。 田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国就这么亡了。 “哎!小国可真悲哀,只能在夹缝里求生存,稍不留神就会被大国消灭。”韩乐第一次感觉小国可悲,命运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放心!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养胎,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田秀温柔的在韩乐朱唇上点了一下。 走出观风殿。 上官文君正等候在外面。 “先生,和太后谈完了?” 田秀点点头,对上官文君叮嘱道:“两天后我要带着大王出发去上党和韩王相会,到时候这里就拜托你了。” 上官文君拱手道:“妾定不辱命!” “好了!”田秀放下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与她拥抱了一会儿。 上官文君很保守,并不开放。 两个人搂抱了一小会,上官文君就推开了他。 “先生,别让人家看见了!” “好吧!”田秀在上官文君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嗯!”上官文君依依不舍的和田秀告别。 两日以后。 六月初八日。 田秀带着赵王偃前往上党郡与韩王相会。 临行以前,田秀将国事都托付给了大司行李斯和右丞相楼昌及太傅虞卿。 交代完朝中之事,田秀这才带领了赵王偃往上党而去。 赵王偃对这次的会晤相当看重,这可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和外国元首会晤。 他不仅是穿戴的整整齐齐,带足了仪仗车马,还带上了自己的心腹郭开。 田秀一行向上党前进的同时,韩王也离开新郑,往上党而去。 韩国是个小国,赵王肯定不会屈尊来韩国和韩王见面。 而韩王也不可能跑到邯郸去和赵王见面,那就变成朝见了。 上党位于赵韩两国交界,在那里会面是最安全的。 与此同时,天下各国闻之赵王和韩王在上党相会,都在猜测,两国之间会不会签订什么秘密协议? 一时之间,各国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党。 上党也在长平之战以后,再度成为天下人的焦点。 六月底。 田秀率众来到了上党的治所长子。(今山西长治) 刚刚到达长子,田秀就听说韩王已经到了五日。便立即带着赵王去和韩王见面。 不多久,田秀带着赵王来到了韩王的住所,远远的便见韩王等候在住所外。 见此,赵王偃快步上前,田秀则是跟在后面,刻意落后了赵王一个身位。 “韩王!” “赵王!” 两人互相拱手见礼。 而后田秀也拱手见礼:“拜见韩王!” “丞相好!” 礼毕。 赵王偃立即开口道:“韩王,王后听说寡人要来与您会晤,临行之前特意备了不少礼物托我转送于您。” 说罢,赵王让身后的将士们上前呈上了礼物。 韩王看着赵王后给自己挑选的这一对礼物,眼泛泪花:“难为这孩子了!” 而后,韩王抹了抹眼泪,拉着赵王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韩王是赵王的岳父,翁婿二人自然显得亲近。 赵王偃虽说不喜欢他女儿,却对韩王很客气,笑吟吟的跟着他进了里面。 在韩王这,赵王偃感受到了一种尊重,这才是他对韩王客气的原因。 韩王和赵王进去以后,田秀站在馆驿外面吹风。 “那个文叔公!”韩相张平走了上来。 “你不跟着进去吗?” 田秀笑了:“人家翁婿见面,我跟着去干什么?” 张平说道:“左右无事,那文叔公不妨跟我到酒馆去饮酒如何?” 两人饮酒是假,找个地方谈公务才是真的。 看来韩王然也知道他那个女婿并没有实权,所以准备让张平和田秀谈判。 田秀自然看出韩王君臣的心思于是说道:“长者邀请,秀实在不敢不去。” 接着,张平邀请田秀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同往最近的一家酒馆而去。 进到酒馆里后。 两人找了雅间坐下,而外面的食客则全都被轰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接下来要谈的是事关两国生死存亡的事,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两人坐定了以后。 一桌酒菜被端了上来。 小二下去了之后,张平拿起酒壶给田秀斟了一杯酒:“文叔公,其实寡君本来想直接去赵国和赵王见面的,但是你也知道我韩国是小国,要是我们就这样去赵国,恐怕会让人家觉得我们韩国要投靠赵国,这样会给你我两国带来麻烦,希望你能理解。” 田秀听到这,立即应道:“张公放心,秀知道好歹。” “来来来,我先敬赵相一杯!”张平举起了酒杯。 田秀也跟着举杯:“我也敬韩相一杯。” 一杯酒下肚以后,两人各自放下酒杯。 张平又给田秀倒了一杯酒。 “实不相瞒,敝国的处境不妙,秦王和楚王都派人来敝国,威逼我韩国帮助他们攻魏,魏国也派人来要我韩国,和他们站在一起。” “寡君本来是想两不得罪,奈何这三国逼迫甚急,如之奈何呀?” 张平说着,一口将酒闷了下去,一副忧愁的样子。 田秀笑了笑,给张平倒了一杯酒:“张公,不知道韩王希望我赵国能做些什么?” 张平把酒杯接过去,并没喝,而是试探的说道:“寡君很想要保持中立,但又担心秦楚魏三国来攻,若是三国攻韩,不知赵国能否援助?” 田秀早就和李斯他们商量过对韩国的态度,因此便回道:“韩国与我赵国是殷勤之国,韩王更是寡君的丈公,韩国有难,我赵国怎能不救?” 张平一听,大喜。 他还以为赵国不会为了韩国流血,没想到赵国居然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帮助韩国。 “哎呀,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平激动的举起了酒杯。 田秀打断了张平。 “丞相,你等会,咱们条件还没谈呢。” 张平一怔:“还有条件啊?” 田秀笑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怎么会没有条件呢?而且我国要真的不提条件,贵国能放心吗?” 张平想了想,感觉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不知道赵王想要什么?” 不等田秀说话,张平又紧跟着说道:“先说好啊,我韩国是个小国,已经没有多少土地能再割让给赵国了。” 田秀笑了,端起酒杯跟张平碰了一杯。 “张公多虑了,我国这次不要韩国一寸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