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娇妻:裴少,别惹我》 1.第1章 枪口 “宁月香,你想来我们律所办哪方面的案子啊?” “民商。” “哦,民法啊,可是你的民法的成绩一般般,但是刑法分数却很高哦。这分数在f大相当不错,不做刑辩可惜了。” 宁月香尴尬的陪着笑,又敷衍了面试官几个问题,彬彬有礼的告辞。 刚出招聘会大厅,她用力的揉着脸蛋,快要笑得僵硬的面部肌肉强行恢复正常。 她,宁月香,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如果说她有什么特点,也就是有点偏科而已。可是很苦逼,她是个女生,早在进入f大之前母上大人就千叮万嘱,说女孩子一定不能走刑诉的路子,很危险,会死人。于是乎,在她心目中,刑诉便是死亡的代名词,高据“法律人阵亡率排名榜”的榜首。 可为什么她要偏科! 好几次濒临及格线的民商法成绩,还有鲜红的补考标志,通通将那刑法的满分分数烘托得无比光辉,好像在对她说:月香,别挣扎了,你天生就适合管杀人案件。 “月香,应聘怎么样?”夏雯忽然出现,大咧咧的拍着一身正装又挺拔的面试女,脏手拍了她一身的灰,好像是专门来破坏她良好职业形象。 “你说呢。”宁月香白了她一眼,垂头丧气的,心想这损友一点都不体会人家的玻璃心,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父母包分配就好了。 “要不,你也来我爸局里吧,正好跟我做个伴。别固执你那什么刑诉必死论了,到局里也可以当文职人员,安啦,我老爸不会让女警冲锋陷阵的。再说你也不是那个料啊。” “不行,母上大人说了,警局坐班经常会遇到歹徒拿枪扫射,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得了得了,都是多少年前的旧新闻了,现在哪来那么多歹徒,你老妈肥皂剧看得太多了吧。” 耐不住损友的唠叨,反正面试也结束了,宁月香勉为其难答应陪夏雯参观警局,就当是转换一下心情。不过等他们乘车到达警局的时候,正遇上一大波刑警匆匆忙忙离开,好像是有什么大案子。 一看到有新鲜事,夏雯两眼发光的冲上去打听,完全把宁月香这个路痴忘掉了。 宁月香回过神的时候,正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警局大楼内。夜暗了,灯熄了,前后左右的走廊都长得一个样儿,遇到的房间标牌也只写了这个室那个室的,都不告诉她大厅在哪儿。 这就是警局吗,果然好可怕…… 她东瞧瞧,西看看,脚步放得极轻,垫着脚像猫一样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母上大人说,警察虽然是正义的化身,阳气十足,但也免不了冤假错案,屈打成招啥的,搞不好这里会有很多冤死鬼。多亏来的时候换了休闲装和跑鞋,撞鬼要逃的时候总不至于摔在高跟鞋上。 咔嚓—— 有什么声音?是有人在吗?还是有小偷?应该没有胆大到警局来偷东西的笨小偷吧? 宁月香咬了咬牙,怪力乱神不能信,还是相信警察叔叔的正义光环吧,总之只要找个人问路找到大厅就好了。 她瞧见前面有一扇门虚掩着,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可是屋里却没开灯,漆黑一片。 不开灯,难道在冲洗底片吗?都这年头了也没人用胶卷了吧? 忍不住乱想着,她脚尖轻轻落在门前,压低重心,不发出一丝声音的落下脚后跟。那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就好像是在摩擦金属器械的声响。往里面看,并不是漆黑的,窗外还是有一点昏暗的光影落在屋内,能看到里面堆积着大量黑洞洞的钢管架子,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影在轻微晃动。 也许是宁月香猫步太好,屋内的人正在专注手中的工作,没有发现门口有一只小猫在偷窥。 迷离的昏暗中,那人柔软的短发拉出一条条丝影,硕长的背影蒙着窗外微光,勾勒出独有的黑白美,仿佛肩头积了一抹淡淡的光晕。点缀上光亮,灰色的帘布衬得那黑衣肩更宽、背更直,即便在光影交错的暗室之中,也如冬日料峭的砥柱,坚定的无可撼动。 那是……人吧?背着光看不太清,他大半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只能借助窗外残余的光亮看个轮廓,不知在忙什么。 是人就好。 正当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屋里的人也同时发现有人,半掩的木门刷的一声被扯开,劲风扑面而来,漆黑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跌坐在地上。 她下意识抬头望,看到一双冰到极点的眸子,寒光璀璨,冷得吓人,就连那些许的窗外余光映在他双眸中也变成了至寒的蓝色冰晶。他的容颜则全部藏于黑暗之中,一如他包裹全身的黑色风衣,只有那一双极寒的黑色眸子无比明亮。 伴随着冰寒视线凝视着她的,还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真枪?! 宁月香大脑都快被一起冻结了,那枪口就在她鼻尖,黑洞般深邃,清晰的传来一股刺鼻的火药味,跟放烟花那种火药味还不一样,这是混杂着金属味道的空气,是子弹的味道! 这辈子唯一一次接触枪支还是军训射击练习的时候,虽然只是打了几发,但她绝不会记错这种味道。 可是……天哪,怎么会有枪!寻常警员应该只是配备警棍,就算带枪也只是个摆设,虽然她看上去可能有那么点鬼鬼祟祟,但怎么会有人一上来就对平民掏出枪! “你是谁。” 冰冷眼眸的主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寒冷,沉得就像是从地底传来的,而且不怎么有耐心,手指居然已经按下了安全锁,好像只要她有半个字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我、我是学生……”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呀啊——————!!!!” 枪的轰炸声在耳边炸响,宁月香的尖叫声也不甘示弱的打破浅夜的平静,这是她第一次发出如此具有穿透力的高水平尖叫,而她以为这也是自己这辈子留下的最后声音。 妈妈咪啊,母上大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在警局真的会被人扫射。她好后悔没有听母上大人的话,非要来破警局参观个毛线啊,参观得小命都玩掉了。 这样她死后的尸体是不是很丑,她的脸是不是会被打成马蜂窝?不对,课上教过,子弹的冲击力是很大的,这样近距离被连续命中,恐怕连脑浆都炸得分毫不剩,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来了,这样她会成为太平间里唯一没人认领的无头尸体吗?! 欸? 好像没死? 宁月香睁眼一摸,头还在,脸也还在,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尼玛也还在,并没有子弹从枪口里射出来,而那恐怖的“砰砰砰”的枪声还在接连不断的爆响,居然是从这个男人口袋里发出的! 然后就见男人淡定的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在耳边,然后冷冷的对着麦克风说了声:“喂,是我。” 2.第2章 路难 “月香!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半天了!” “呜呜……夏雯!” 宁月香情绪失控的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夏雯身上蹭。 “哎呀乖乖,坚强的月香,勇敢的月香,你是法医学课上唯一一个全程都没被吓哭的人,就迷路一小会儿有什么好哭的?” “上课是上课,但刚才那可是……真枪啊!”宁月香挥着拳头争辩,课上的图片啊尸体啊尽管也很恐怖,但都是纸上谈兵谁会怕,可来真的就不行了,她宁月香说到底还是个正常的女生。 要不是那个男人突然接了一通电话走了,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啊不对,说起来,会有人把自己的手机铃声设置成枪声吗,那不是诚心吓人吗! 她向损友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夏雯却哈哈大笑,表示不信。 宁月香郁闷,然而仔细想想,哪会有人拿着步枪乱逛,除了特种兵,寻常警方配枪也是手枪……他当时好像是在组装枪支,刚才那枪,也许是吓人用的高仿真模型枪? 想到这里她有些生气,好歹她也算内行人吧,居然被模型枪给吓哭了,简直岂有此理!f大高材生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唉,换个话题吧。夏雯你刚才都打听到什么了,是不是发生稀奇的案子了?”觉得很没面子的宁月香决定忘记刚刚的事,转而关心起新案例。 “不晓得啊,叔叔们口风严得很,都不肯告诉我,只说是个大案子。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我想,不是贪赃就是凶杀!” “你还真看得起贪官啊,嘻嘻,脑洞大一点嘛,我觉得搞不好是连环杀人案呢。” “宁月香你别乌鸦嘴了,咱们b市治安这么好,哪儿来的连环杀人案。啊,不过我听叔叔说,中央居然派了专门小组来追踪查案,真是个不得了的案子,听说还有个超级厉害的王牌镇场子,那人厉害到连fbi都想挖他墙角。”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你是美剧看多了,还fbi呢。走啦,回学校啦,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末班车空荡荡的,总共三五个人,其他都是冰冷的空座,关了车内灯缓缓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街灯的光亮依次从窗外掠过,一闪一闪,温柔的倒数着回程的秒数。 宁月香对着车窗发呆,焦距透过窗面上的自己,延伸到路旁连成线的护栏,直到远处漆黑得分辨不来的连片树林。她想在脑子里梳理一下这几天面试的日程,可是脑袋却不听话的浮现出那双冰冷眸子的主人,还有那黑洞洞的阴森枪口。 那个人,给人感觉好危险,肯定杀过很多人——她用女人的直觉发誓。 从小被母上大人训练出的自我保护本能,加上平时看过的无数犯罪案例,她确定自己的危机意识绝对比刑法成绩要好。“不靠近任何潜在危险”,就是她的座右铭。而那个浑身散发着杀人气息的男人,绝对是危险的代名词,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恶魔。 为了不再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她决定再也不靠近那个警局了。 “喂,月香你发什么呆呢,跟你说话没听见啊?” “嗯?”她正在想事,当然没注意听旁边这个话唠念叨啥。 “我说啊,你觉不觉得坐在最后面那排的老头有点不正常啊。他一直在笑耶,笑得毛毛的。” 宁月香悄悄回头向最后排望了一眼,后排座位高,有个花白头发的肌瘦老头坐在中间,对着没什么人的车厢,森森的笑个不停。那种笑声很低,可是在落针可闻的安静末班车内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吱咕吱咕的。坐在其他位置的两个男乘客也注意到了,时不时回头看他。 就算宁月香不是心理学专业也能看出这老头神经不正常,低声说:“没事,别理他,再半个小时咱们就下车了。” 夏雯点头,难得的安静下来,没了说话的兴致,于是车厢变成更安静了,只能听到疯老头咕咕的阴笑声,时不时还碎碎念着什么。 司机也有点受不了车里的笑声了,可是没办法,行驶在高速路段也没站点,又不能扔下乘客,只好播放起流行歌曲,遮盖那声音。正巧前面一小段路维修,司机临时开到了辅路上行驶,没想到车里疯老头忽然大叫“这路不对啊”。 没人理他,疯老头继续叫唤着“这路不对、这路不对”,司机也来了脾气,高声喊:“这路对!你老实坐着吧!” 结果疯老头冲到司机那儿,大喊着“你要把我们拐卖到哪儿”,然后疯狂跟他抢夺方向盘。司机大惊,急忙踩刹车,车子不小心撞到了路边护栏,车上的人都摔得乱七八糟,宁月香被夏雯撞到,就算长途公交的座位是软的,可是损友那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还是压得她要吐血。 制服了疯老头,车子也宣告罢工。宁月香等人就这样默默的站在寂静的高速路旁,等着救援车辆来接。 夜黑得像一团墨,头顶的路灯孤零零的,被几只长寿的飞蛾围攻,还要坚持不懈的发光发热。 宁月香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蹲在地上,手捂着胃,冷汗涔涔的流。 她这才记起自己忘了吃晚饭,平时肠胃就不太好,空着肚子冷不防吹了夜风,胃病又犯了。 夏雯比她还急,赶紧就给警署里的老爸打求救电话,添油加醋一说,搞得好像人命关天似的。然后还不到十分钟,警车就来了。 夏雯的老爸夏兴国是副局长,长得高大威猛,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年过五十,依然壮得跟头熊似的。宁月香见过夏叔叔一次,巩固了“警察”这一职业在她脑海里的光辉形象,而且夏雯一个电话她老爸就飞一样的赶来,这让宁月香对夏叔叔印象更加的好。 “雯雯,你?”夏兴国看到自个儿闺女活蹦乱跳,根本屁事没有,脸刷的就黑了,知道又被闺女诓了。 “老爸,我跟月香真的遇到了危险,你看我们俩花容月貌的女大学生,在荒郊野外落单,可不是要出人命吗。”最近女大学生成了弱势群体,歹徒就喜欢这样的目标,所以夏雯无视了旁边的男司机和乘客,理直气壮的推着宁月香挤上警车。 警车上除了夏兴国还有两个人,四人位的轿车挤一挤坐五个人也行,身材最为瘦小的宁月香坐后座中间的位子。 “抱歉啊,这位先生,能往里一点吗?”宁月香看到后座的男子闷不做声的霸占着一个半的位子,仿佛根本没看到还有人要上车,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便衣警察。 男子闻言才有反应,回过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朝她扫了过来。 宁月香瞬间愣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就连大脑都要冻住了。 ……怎么会是他?! 3.第3章 狙击 警车上五个人,夏雯不停的跟副驾驶座位上的老爸叽叽喳喳,欢快得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可是宁月香却紧张得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瑟瑟的紧靠着夏雯,巴不得自己瞬移回学校。 坐在她左边的男子冷漠的盯着窗外,从那一眼之后连看都没看她,所以宁月香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不可能认不出来吧。就在几小时前,她还在他面前发出了女高音级别的超级尖叫,那种频率的穿透力之强,仿佛现在还回荡在耳边,谁能忘得掉。 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宁月香忍不住好奇,悄悄的打量他。 他的脸清俊又年轻,鼻高唇薄,五官出乎意料的精致,就像世界级雕刻家精心塑造的雕塑,每一笔都是完美的勾勒,灯光晕染,润饰着他微白的肤色,如同古老海面浮出的暗沉礁石,孤身遗留在寂静的无边黑暗,冷眼旁观这都市的繁华。 他真的好年轻,也就二十多岁,可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冷了,像是用冰水冻住了时间,浑身散发着森寒气息。再怎么精致的雕塑,如果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寒冰,成了冰雕,还如何让人欣赏。 黑色的风衣包裹了他全身,立起的领子想要挡住她的视线,她看不到那个冰冷的眼神,只是并肩而坐感觉他的身形比她想象的要瘦削,肩膀宽阔,贴着软皮座椅的背脊格外挺拔,好像随时处于应战的戒备状态。 那黑色风衣里面有没有穿警服,宁月香实在看不出来。他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除了一张冰块脸,也就露出一双手,安静的放在腿上。黑色的西裤衬得他手指干净、修长、沉稳,任凭车子疾驰如何颤动,他的双手始终纹丝不动。 她目不转睛的打量,他早就注意到了。但她看得太认真,又看得太久,他觉得很不自在,微微蹙起眉头,不再盯着窗外,而是用冰冷的眼神警告她。 宁月香还是有点怕,往夏雯身上躲,怕这个冰山男突然掏出把枪朝她射。 “月香你快把我从车窗挤出去啦!怎么啦,还胃疼吗?”夏雯看她脸色还是不好,大咧咧的搂住她肩膀,当她的人形靠垫。 “你们女孩子年轻轻的别老想着减肥,成天不吃饭,把身体搞坏了可怎么办。”夏兴国板起脸训斥后座两个姑娘,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两块硬糖,塞给夏雯。 “爸,月香又不是低血糖,你给我果糖干嘛?”夏雯哭笑不得,“话说老爸,你就不能先送我们回学校吗?” “你这死丫头,当老爸是你的专车司机啊!这回出警是追捕逃犯,恰巧路过你那儿罢了,等待会儿巡逻到你们学校附近再让你们下车。不过你这丫头别又想凑热闹,今天的犯人可不是你们案例课上的善男信女,他偷渡过来的,手里有枪,已经打伤好多人了。” 一听说歹徒有枪,还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夏雯顿时不敢胡闹了,蔫蔫的靠边坐着。 宁月香忽然想起刚刚警车来时,有个男乘客不见了,便说:“夏叔叔,您说的偷渡犯是个老外?他是不是粗眉毛、厚嘴唇,右眼眼角还有一颗黑痣?” 夏兴国大惊:“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哪儿见过他!” “……就是刚才那趟末班车。” 片刻后,警车停在f大转角的小路旁,两个女生向警官们道谢离开。临别时宁月香感觉到背后那冰冷的视线,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瞟了一眼,看到后排车窗正往上摇,完全看不到车里的人。 夏雯有点怕怕的问:“月香,咱们居然跟杀人犯坐了一路的公交车,是不是差点就被杀了啊?” 宁月香反倒镇定得很,安慰她说:“像这种很有计划的歹徒不会随便杀人的啦,你看那个疯老头在车上闹成那样他也没制止,我想今天的事也在歹徒意料之外。如果贸然杀了咱们,会暴露他的行踪。” “说是这么说,但月香你怎么可以这样镇静?这可不是案例啊……欸,话说你还真观察了车上所有的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疯老头脸上了。” 宁月香淡淡的笑了笑,司机和疯老头扭打的时候她习惯性的观察了所有人的反应,与其说是观察,实则是判断在那种情况下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对了夏雯,关于‘裴铭瑾’这个人,你知道什么吗?” “就是刚刚坐你旁边的裴少嘛,老爸不是说了,他是中央直属干部哦,level超高,还有特别的配枪权限,另外人长得真是帅呆了!超~超酷的帅哥,尤其是他板着脸说‘无聊……’的时候真的好man噢!”夏雯学着裴铭瑾的语气重复那两个字,然后对着空气一脸花痴。 其实搭车半个多小时,冰山男也就说了“无聊”两个字,还是因为夏兴国介绍起他的事,他才表示不满。 宁月香细想今天两次见面,最大的收获也就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冰山男自己说的话还不到十个字,光是那张冰块脸就足以把周围的人都冻死了。 难道他平时上班的时候也摆这张脸?他的同事真的不会对他有意见吗? 回寝的时间太晚了,宁月香只来得及洗个头寝室就熄灯了,她只好借助窗外的霓虹灯光擦头发。 对着镜子胡乱擦了一阵,湿乎乎的毛巾蒙在头上,正准备摸黑找梳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镜子中的自己,手背上有一个移动的红点,顿时愣住。 然后就见那个小小的红点微微晃动着,滑到她头上的毛巾,然后继续往她右侧太阳穴移动。 镜子忠实的映照出了一切,即便屋内黑得像一团墨,那个小红点还是清晰的摇曳着,正耐心的等待着她摘下毛巾,然后转过头。 宁月香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天花板上老旧的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扇出呼呼的难听风声,与临街昼夜吵闹不休的施工响动,一同被心脏静止了。 红外瞄准器?! 她吓得亡魂皆冒,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钻进靠窗的桌子下。 “呼……呼……呼……呼……” 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跳和粗重的气喘,她全身都在颤抖着,胳膊、大腿、肚子、眼球,都在不可遏止的颤抖。 没有、没有枪声。 狙击手没有开枪。 她窝在桌下颤抖,双手抱着膝盖,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卑微得动都不敢动。嗓子发不出声音,牙齿在不听话的打战,明明下午的时候还能尖叫得那么洪亮,可是现在却连一声呼救都没能发出。 她在刚才那一瞬间只能想到电影里狗血俗套的枪战片,可是身体好笨重,根本没有办法利落的反应过来,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安全的就是从窗外看不到的桌子底下,但在爬到桌底的那几秒钟过程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住的这栋宿舍楼在学校最角落,隔着一片绿化很好的小树林,然后临街。街上最近在施工,而对面有好几栋摩天大楼,公寓、商厦、写字楼都有,从任一大楼上都能瞄准这间小小的寝室,毫无难度。 脑海中清晰的闪过末班车上那名偷渡犯的脸,还有他手中拎着的大行李包,那里面装了很大的东西,夏警官说,是枪。 说的是,狙击枪吗? 如果不是那面镜子,她现在会不会已经死了? 她懊恼的抱着头,觉得自己跟死了差不多了,一定是偷渡犯看到她跟夏雯上了警车,认定她跟追捕他的警察有关,才会来狙击她。 “月香,你干嘛呢?” 冲凉回来的夏雯打开台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4.第4章 难眠 “夏雯——!”完了,夏雯要被杀了! “月香你怎么钻桌子底下去了?还不拉窗帘,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睡前要拉窗帘,不然会被人看光的。”夏雯一边抱怨着,一边伸着胳膊拉好窗帘,什么事都没发生。 哗啦。 窗帘在滑轨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宁月香的心也随之放回肚子里。 是啊,拉上窗帘就好了。那个偷渡犯是男的,进不来女寝。 那人……已经离开了吗? 宁月香战战兢兢的钻出来,望向窗帘,余悸犹存,不敢靠近窗户的位置,拉着夏雯躲到门边,跟她说刚才有多么可怕。 差一点,她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哈哈哈,月香你笑死我了。你不是f大胆子最大的女生吗,怎么今天老神神经经的,是不是面试太累,吃药了没?” “没跟你开玩笑……可恶,不信算了!” 她不是不想说服好友,只是咬牙切齿半天,无力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证明外面有狙击手。如果说那个瞄准红光是她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觉,她真没法反驳,毕竟对方最后也没开枪。 仔细想想,那到底是不是幻觉呢?就那么一瞬间,有没有可能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自己都有点犹豫不决,被夏雯安慰几句便上床睡觉。 可是,睡不着。 她一整晚都盯着窗户,哪怕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到半分钟就会不由自主的睁开,还吓出一身冷汗。 就算是她看错好了,可那个偷渡犯确实有可能找上她跟夏雯啊,从概率上讲她还是有生命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枪杀。 故意杀人罪,死刑、无期、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每天念叨着的东西很自然的插队在她的思绪中,她真想把枕头底下塞着的法条给扯了:这种东西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就算给嫌疑人定罪了,处死了,她也不能死而复生,背法条有个毛线用! 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三个: 第一,去找警方保护。但她最多只能算个目击者,没有证据证明被歹徒盯上,警方会不会分出人手保护她是个问题。第二,远离案件,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日常生活,被动的祈祷歹徒对她失去兴趣,放过她的小命。第三,自我保护,不出门,不靠近窗户,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这是最稳妥的,但是她要这样躲多久?如果警方一直抓不到偷渡犯,难道她就提心吊胆躲一辈子? 辗转反侧到天亮,宁月香终于想清楚了,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算准了同学们的上课时间,混在人流中离开了学校,戴着一顶自认为最不起眼的土黄色八角帽,默默的挤上一辆人最多的公交车,去往昨日的公安分局。 从警局中出来,她的脸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如她所想,警官们听了她的请求哈哈大笑,满不在乎,谁也不认为偷渡犯会盯上她,就连夏警官都以“人手不够”为理由婉拒了保护请求。 不过她还有最后的希望。 她捏紧了手上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宾馆的地址——这是她好不容易套来的。 来到目的地,她望着眼前超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愣住半晌,然后艰难的迈开脚步,走进全落地窗式的宏伟大厅。 “请问,裴先生是住在1308号房间吗?”她来到服务台前,冲着接待员露出职业化的善意微笑,心里想的却是:冰山男是多有钱,才能奢侈的住在这么豪华的酒店里,难道现在公差的待遇都这么好吗? “是的,这位小姐,那边的观光电梯可以直达13层,然后直行就能找到1308号房间。” “观、观光电梯啊……好吧,谢谢你了。” 宁月香真不想做观光电梯,当然也不想在这个四面都是明亮玻璃的地方待太久,所有能清楚的被人从远处看到的地方她都不想停留,她觉得自己已经患了心理创伤压力症,一晚没睡也很糟糕,睡眠不足让她神经紧绷、情绪浮躁、心态极度焦虑,而能解决这莫名其妙的焦虑就是让自己焦虑点别的。 一口气爬上13层,她在08号房间前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裴先生?裴先生?你在吗?” 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宁月香心想这不对啊,刚才夏警官明明说他回宾馆了,此时他应该还在房间里吧。 想到裴铭瑾那张冻死人的冰块脸,她有点怯场,不过都到了这里了,不能打退堂鼓。宁月香啊宁月香,你好歹是个法律人,怎么能在面对邪恶势力前不战而败,对得起大学四年的寒窗苦读吗。 给自己打了打气,她试着转动门把手,里面却同时也转了把手,然后房门打开,裴铭瑾穿着一身浴袍出现。 “是你。” 他头发还是湿的,晶莹的水珠缀着发梢,连擦都没有擦。看来宁月香敲门的时候他正在洗澡,而非故意不应门,但看到敲门的是宁月香之后,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友善。 宁月香尴尬,面对面就能闻到他刚沐浴后身上的香气,有淡淡的薄荷香,还蛮好闻的……可是这个时候打扰人家果然还是不太好吧,有种莫名的危险感。 裴铭瑾还是让她进来了,随意将毛巾搭在肩上:“学生,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宁月香微窘,看来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自称学生的事,小声说:“我叫宁月香,是夏警官他们告诉我你住在这里。” 裴铭瑾优雅的坐到床上,斜伸着长腿,冷傲的说:“地方的警员就是这样肆意泄露自己人情报的吗。哼,怪不得随随便便一个小贼,就让他们死伤惨重。” 她心说这家伙口气真狂妄,好像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是菜鸟似的……不过夏警官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招惹裴少,宁月香当然不敢跟有枪的耍横,低眉顺眼道:“裴警官,其实我来是想当你的助手,协助你破案,追捕偷渡犯。” “你,要当我助手?”他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也充满鄙夷和不解,好像在说: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笨女人,我凭什么要选你当助手。 “是的,”她硬着头皮自荐,“我见过那个人的长相,只要他再出现,我一眼就能认出他。让我当你助手,我会帮你在七天内破案。” “七天?有意思。但是……” 他长身而起,反手从浴袍中掏出黑色的手枪,枪口骤然停在宁月香脑门前,对准着她眉心,冷冷的说: “你不怕吗。” 5.第5章 餐车 怕,她当然怕。 她就是怕自己小命稀里糊涂被人拿掉,才跑来这里毛遂自荐协助调查的。虽然加入调查的危险性不低,但是比起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担惊受怕要好吧,至少这里还有一堆强悍威武的男警察当肉盾挡子弹。 第二次被人用枪指着头,宁月香心里淡定不下来,但是脸上已经能淡定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开枪的。 她摆出一张镇定的表情,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不怕。” “哼,不怕?”裴铭瑾嗤笑她,语气不屑,一眼就看穿她在逞强,“你的手一直在发颤,还说不怕。这不是学生能解决的,明白了就立刻消失。” “我、我肯定能帮上你的。”她咬着嘴唇,好像什么都骗不过这个男人。她刚刚说“七天破案”只是拖延之计,其实完全没有对策。 因为夏警官随口说了一句“如果一周还破不了案,犯人肯定逃到别的市区了”,所以宁月香就想,只要在七天内能得到警方保护就好了。如果成为了裴铭瑾的助手,那他就有义务保护她七天。至于七天之后能不能抓到犯人,她才不在乎,只要她在这里没有危险就行了。 空调的暖风吹拂着,遮盖了整个落地窗的柔软纱帘随风而飘。窗外的天空正是灿烂的时候,但这个光照很棒的高级酒店客房却被纱帘遮得满满的,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这里。 裴铭瑾见吓不走她,走过去将她一把推在沙发上。 “啊,你……”他力气太大,宁月香瑟瑟的窝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他的嘴角极轻微的勾了勾,露出似笑非笑的冷漠,高大的身子一步步靠近她,阳光都遮蔽住了,可他的动作却像贵族般优缓,还有浓浓的霸道,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那种挑剔的眼神仿佛在嫌弃她满身都是缺点。 她柔弱得像一只小白兔,他却很享受这种敬畏的眼神,俯下身子,一缕头发斜斜垂下,湿润的发丝还有些许水汽,散发着沁人的气味,就连他的冰冷的眼神似乎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几乎压在她身上,左手撑在沙发上,让她无处可逃,而右手则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托,在她耳边幽幽的说:“你能帮我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晚上舒服点。” 宁月香的脸刷的红到了底,真没想到这个位高权重的警官居然是这样的渣滓。 该死,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他嘴角忍不住翘得更明显了些,冲她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学生,你想做我的助手,我想测试一下你及不及格,如何,愿意吗?” 为了表示自己很有兴趣颠倒黑白,他手上加了一分力,强行把她的俏脸扭过来,盯着她那片柔软红嫩的双唇,准备好好的品尝一下。 “你、你走开啦!”宁月香哪肯,拼命的推他,想把他推开,可她那双柔弱的手臂细得像柳枝,他的胸膛却沉重得像铁墙,根本纹丝不动。 她慌了,改用双拳拼命捶打他,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可是半点用都没。他很快皱起俊秀的眉,显得耐心尽失,大手钳住她的右手腕,豁然起身,硬是单手把她给拎了起来。 “无聊,你走吧。” 他像打发破烂似的将她随手甩到一旁,然后慢步走到床边衣架,看似是要换衣外出了。 宁月香脸还是红得发烫,咬牙盯着他的背影,很不甘心,又觉得很无力。 来找这个危险分子本就是下下之策,虽然感觉他应该是为了吓走她,摆脱她这个包袱才故意推倒她的,但她又不敢赌这个男人会不会真的侵犯她,也许这个人比偷渡的狙击手更可怕呢,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好了。 她转身欲走,就听裴铭瑾冷冷的说:“要是爱惜自己,就离我远点,别再接近这个酒店。” 这是在警告她以后别来了,以为她多愿意来招人白眼吗? 她赌气的也不回头,哼哼唧唧的说:“好好,求之不得呢,谁会愿意成天被你拿枪指着。一个洗澡都枪不离身的人,是担心随时有人想要你的命吧。连浴衣底下都要藏枪,真不知道你有多少仇家,跟着你一百条命都不够用。” 裴铭瑾听到这句话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她正抓起自己的包包,要往门口走。 决定跟这个地方拜拜之后她心情轻松了很多,果然在她内心深处也不想跟大冰山在一起,加上被搅了一遭,压力症的忧郁感也不那么严重了。 她扭动房门把手,忽然轻咦一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把手扭不动,门打不开。 奇怪了。 她松了手,朝屋里问:“裴警官,这门坏了吗?” 裴铭瑾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现在的学生娇贵得连门都开不开了吗。” 宁月香撇了撇嘴,知道他应该是在换衣服,也懒得跟他争辩,再次扭了扭门把手,这回门把手很轻易的扭动了,门开了。 门口摆着一辆简易送餐车,白漆全木双层的欧式餐车,上面摆了一个很大的瓷盘子,用不锈钢大圆盖盖着,感觉像是一份豪华的火鸡餐。 “嗯?”门口怎么会有这么一辆送餐车呢? 她好奇的探出头,朝走廊两边张望,正好看到一个白衬衫的服务员拐进楼梯口。看来这个菜应该是那服务员送的,刚才在门口别住把手的应该也是那个人。不过服务员送菜为什么不敲门呢,害她还以为门坏了呢。 “裴警官,你叫了午饭吗?”送餐车挡在门口,宁月香不知该给裴铭瑾推进去呢,还是放在这儿不管呢。 “你怎么还没走。”裴铭瑾已经穿好衣服了,冷着一张脸走来,对她拖拖拉拉的行动力很不满。 “刚有个服务员给你送菜。”她指了指面前的餐车。 “我没叫菜。”他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那这个菜是什么,送错了吗?”她伸手就去揭开盖子,身后传来裴铭瑾的喝止声,但已经慢了。 啊………… 宁月香吓得傻了,手中的盖子掉落在毛毯上,她的双腿也同时没了力气,踉跄着向后跌倒。 裴铭瑾从后面扶住她,让她倒在怀里,顺势用宽大的手掌遮住她的双眼,然后沉着脸看向那餐盘。 上面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6.第6章 遭疑 宁月香感觉今天糟糕极了。 她顶着一双有点发黑的眼圈,坐在五星级酒店客房的真皮沙发上,看着一个个穿着警服的刑警和鉴定人员来来回回走动,身体和脑子都僵硬了,甚至还有种嗡嗡的声音在脑袋里鸣响。 顺着玄关往客房门口望去,那白色的欧式餐车还放在原地,当做菜肴的头颅被拿去鉴定比对,周围被当做案发现场用警戒线封锁起来,这一层,不,是这一栋酒店大楼都被封锁了。 她瞥见的那个白衬衫服务员,应该就是把餐车推来的人吧,这么说她又一次撞见了歹徒? 真要崩溃了,以前课上总说目击者多么多么重要,现在亲身成了目击者,她真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到看,她又想起那个摆放在餐盘上的血淋淋头颅,被凝固血液枯缠僵绕的头发,挂着两颗惨白的眼球,狰狞的暗色血管浮现在眼球四周,似乎是死者瞪大了绝望的双眼,向她发出无声的求救。 她颤抖着,下意识裹紧警官们拿给她的薄毯,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走廊上,裴铭瑾抱臂而立,神色冷冷淡淡,散发着常人难以靠近的寒气,诸多鉴定人员在场却没几个人敢上去跟他搭话。他就这样一个人独站在侧,黑色的眸子、黑色的风衣、整个人像是也要融入到黑暗中。 他的眉眼轻抬,视线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房间里宁月香瑟缩的样子,而宁月香并不知道他在看她。 凌乱的脚步声从电梯那边传来,他眉头微蹙,余光瞥去。 来人有三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穿着一身精干的西装,头发不过寸许,刺猬一样冲天倒立,满脸不修边幅的胡子茬跟他的西装形象完全不搭。他脚步匆匆而来,神色不安焦灼,表现出难以言喻的担心。 看到这个人来,裴铭瑾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了些变化,却是那种不耐烦想要立刻离开的表情。 “铭瑾!你没事吧!” 西装大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裴铭瑾面前,心急如焚,一把抓住他肩膀使劲晃了晃,以确信他还没有散架。 裴铭瑾不客气的拿开他的手,冷冷的答:“组长,我没有被袭击。” “啊对,是发现了被害者。”他一拍脑门,得知铭瑾没事才松了口气,一串心思不加掩饰全写在脸上了。 组长牛毅豪,是个标准的大老粗,豪放猛男一枚,做事粗枝大叶,脑袋也显得不太灵光,往往话刚听一半就风风火火冲出去了。他还是个古道热肠的老好人,身上汇集了一切裴铭瑾认为是缺点的毛病。对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自己唯一的朋友,以及被选为专案小组的组长,裴铭瑾也觉得很不理解。 牛毅豪大手一挥,警队的现场负责人赶紧过来,老老实实的向他描述现场情况。 “死者是什么人啊?谁杀的?居然敢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吓我们铭瑾,决不能轻饶!”他瞪起一双牛眼,傻子都能看出这位牛爷火气很大,因为他的组员被歹徒恐吓了,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死者身份还没查明。” “还没查明?!干什么吃——哼,还不快去查。”牛爷鼓起牛眼就想骂人,话到口边才想起这里不是中央公安部,而是地方分局的人,不好越权骂别人手底下的人,话头也就收了收。 案子直接被牛爷接手,他赶来的相当速度,立刻指挥起现场警员搜查线索。 房间里孤零零坐着的女生很显眼,没有女警陪她,她就一个人坐等着。 牛爷这才注意到有当事人在,顿时噤声,问裴铭瑾:“女服务员?” 裴铭瑾扭头懒得看他,淡淡的答:“不是,是目击者,受了点惊吓。” 牛爷也没在意不是服务员的女性怎么会出现在裴铭瑾的房间中成为目击者,努力挂上自认为温和的笑容,挤出一张圆圆的皱纹脸凑过去。 “姑娘?还好吧?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宁月香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猥琐的脸。看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大,大约三十岁,可是笑得像怪蜀黍,有点瘆的慌。 她已经冷静多了,点头答道:“我只看到一个背影,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服务员,身高在170公分左右,体型偏瘦。我想他应该是假扮成服务员送菜,把餐车放在门前就从南面楼梯走了。” 见她回答得这么细致又有条理,牛毅豪愣了下,以为是其他警员已经询问过她,也没在意,继续问:“你没看见他的正脸?当时走廊上还有别人吗?” 宁月香摇头:“既然扮成服务员,就不好把脸完全遮住,我想监控应该有拍到他的脸。调出酒店监控查看一下就好了。” “监控录像被人删除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出现,宁月香不禁抬头望,正看到裴铭瑾沉着一张冰块脸走来。 他走到沙发前站定,眼神灼灼的盯着她的脸看,目光森然得可怕。宁月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说这人到底是警察还是杀手啊,怎么全身都是火药味儿,想杀人吗。 他倏然俯身,清俊的脸庞毫无预兆的欺近,一双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盯着她,开口质问:“我的住处,你告诉了谁。” 她只觉心脏骤然一缩,手脚瞬间感觉不到温度了,彻骨寒意迎面而来,就像被死神的枯爪捏住了奄奄一息的心脏。 鼻翼传来清新的薄荷香气混杂着子弹的火药味道,一只大手在她耳旁掠过,轻轻的按在了她身后的沙发颈垫上,可她却觉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他在怀疑她。 怀疑是她把地址泄密给歹徒,筹划了这次事件。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凑巧的出现在酒店里,跟歹徒“里应外合”的演了这场戏。 好冤,以为谁想趟这浑水吗。 倒霉死了,她真不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走,偏偏赶上歹徒行动的那一刻。还要被这个浑身杀气腾腾的冰山男怀疑。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脑子却极为清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望着他:“裴警官,放置在餐车上的人头血液早已凝固,面皮发白,应该是经过冷冻处理。要做如此处理需要不短的时间,可见歹徒是早就策划好要让你看到尸体的头,不是临时起意。而我在两个小时前刚刚得知你住在这个酒店,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的任何情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退一步讲,哪怕我想要通知歹徒,时间上也来不及。这一点分局的警官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与这次事件毫无关系。” 7.第7章 死者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并没有因她的自我辩护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改观。她定睛的抬着头,纵然眼睛写满了害怕,但她没有任何退缩,清者自清,坦然与他对视。 两人相望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可能这世上也只有宁月香觉得这几秒如此难熬。 他直起身子,那股清淡的薄荷香也随之飘远,留下他肃冷的讽刺声:“狡辩的还行。” 宁月香有点恼了,直言说:“与其有空审问我,难道你们不应该尽快确认死者身份、抓捕嫌疑人吗?他说不定还在这栋大楼里。” 那边牛爷接过警员的报告,一叠薄薄的文件拍打着手背说:“死者的身份出来了。他叫张鲲,35岁,尸体的其他部分在酒店地下冷冻室找到了,冻得硬邦邦的,死亡时间有待确定。” 他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僵持,但有着刑警身份的某冰山男还没说话,反倒是瑟瑟发抖的宁月香直接问:“这么快就查到了死者身份,他的随身物品都还在吗?” 牛爷顿了顿,很是怪异的看着这个目击者,听她的语气似乎与死者并不相识,又是个受惊的证人,询问案情却毫不迟疑,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怪是怪,他还是很快回答:“我们只找到了他的尸体。这家伙是个惯犯,有很多前科,偷车、抢劫、诈骗、走私,坏事做尽。局里有他的档案记录,很容易确认身份。这家伙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控告了好几次,至今还在外面晃悠着。哈,如果进去了,指不定就不用死了。” 死的是个坏蛋,一众警官神色放松不少,毕竟这种人他们见的多了,属于死十次不多、死一次不解恨的那种。不过毕竟死了人,调查还要继续下去。 宁月香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她脑子还都是那颗凸着一双雪白眼球的头颅,语气有些难过:“是黑吃黑吗?杀了他的那个人应该更可怕吧。” “不是一个人,犯人至少有两个。” 她仰头看向近在眼前的冰山男,他冷酷的声音不加带一丝感情,正如他的眼神也容不下任何人的面孔。 不过他说两个人? 她明明只看到了一个服务员……啊,难道是? 牛爷神色严肃了不少,问:“怎么回事?” “是因为监控录像吧。”回答的人是宁月香,她正眨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望着裴铭瑾,似乎想问她猜的对不对。 牛爷更晕了,纳闷的说:“监控录像不是被删的干干净净了吗?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怎么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宁月香看冰山男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便大着胆子解释道:“就是因为监控录像被删了。从我看到嫌疑人背影,到警官们封锁现场,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嫌疑人想要逃离这栋大楼都很紧张,他没有时间再跑到监控室删除影像记录,一定有人帮他删了。所以,他很可能有同谋。” 她说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裴铭瑾的侧脸,想从他脸上发现更多的推理线索,但她的观察能力放在这个从里到外都冷得像冰块的男人身上,实在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牛爷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说得有道理哇。” 裴铭瑾忍不住嗤了一声,淡淡的说:“学生,你很聪明。”还不等宁月香接受这句来之不易的赞扬,他又补充了半句:“跟犯人一样。” 宁月香真想瞪他一眼,不过可能是学法律学多了,我们的高材生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智商跟罪犯们划等号,因为现在的罪犯越来越狡猾,智商也越来越高,不乏被称为天才的家伙。罪犯的智商高了,那就意味着破案的人也必须把自己的智商提上去,才能跟这些人斗。 酒店还在继续封锁,作为目击者的宁月香被带回警局做笔录。虽然她只看到那么一眼背影,但还是来来回回被盘问了好久,问得她自己都有些烦了,还很困。 “铭瑾,送宁月香同学回学校吧。”牛毅豪带宁月香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裴铭瑾无所事事的坐在角落里,别的警员都忙得足不沾地。 一听这话,裴铭瑾的脸顿时沉得快出水了,继续保持着他冷傲的坐姿霸占着沙发位,雪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牛毅豪。 凭什么? 宁月香敢保证他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牛爷哈哈笑着:“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嘛。要不顺便去参观一下f大也行,听说经常有著名教授做晚课,听听没坏处。” “不去。” “哎铭瑾,是不是好兄弟了啊,老哥让你送个人都不帮忙?” 裴铭瑾这回连理都懒得理他,直接无视。 “牛警官,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真的,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宁月香彬彬有礼的客气着,今天时间比昨天要早些,天还没黑透,况且回校的路她也熟了,本就用不着人送。 牛毅豪只好跟她解释说警局人手不够,回去路上小心云云的,宁月香一一应下,脸上挂着浅淡的职业笑容,又不失女学生的清纯可爱。 出了门,她转头回望警局大厅,见牛爷已经去忙了。 其实她有点想不通:既然牛警官您是那冰山男的上司,干嘛不直接命令他送我呢,下属没有拒绝上司命令的特权,就算是维护身为组长的威严,也不能让区区一个组员顶撞了吧?真搞不懂到底谁是组长,谁是组员。 可这种事她一个外人不便过问,只好迷迷糊糊、神色困倦的往车站走。 坐在大厅的裴铭瑾却正好看到了她回望的那一眼,晃了晃手中一口没喝的咖啡,就近丢在杂乱的小桌上,然后起身离开。 宁月香站在车站等,车次不多,眼见车站的人还少,估计要等好半天。那也没办法,她只好打起精神等车。 一辆黑色奥迪忽然停在她面前,她以为里面的人要下车,正要退开几步让出空间,却见副驾驶的车窗缓缓摇下,右侧位没人,而司机居然是…… “上来。”依然是冷冷的声音。 8.第8章 副驾 宁月香还是第一次坐这样好车的副驾驶位,柔软的全包座椅舒适度可以打满分,车内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没有,也没有新车的那种刺鼻气味,反而有种清淡的柠檬茶香。 昨天坐过警车,导致她对警车的体验很不好,那车满是男人的汗臭味,非常拥挤还有一些没收拾干净的快餐盒包装……于是她确信这辆车不是公车,十有八九是他的私车。 她双手紧张的抓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小心翼翼的瞧着身旁的男人。 他是要送她回去吧?是牛警官回去又跟他说了,还是他自己一时兴起跟来的? 她没敢问,裴铭瑾叫她上车她就坐上来了,一个字都没多说,也没问他要带她去哪儿。 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自我保护作风啊,跟这个冰山男也不熟,万一他是人面兽心的败类把她抓到陌生城市卖了怎么办?母上大人总是说这类的事,于是她也时时刻刻提着这根筋,怕遇上人贩子,可是今天不小心破了例,坐了陌生人的车。 好歹是中央派来的特警,应该不至于吧…… 行驶在路上,车子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而他也安安静静的,全神贯注的开车。 路上开始拥堵了,b市就是这点不好,开车有时候比步行还慢。 周围喇叭哔吧哔吧不断,像炸开了的炮竹,偶尔还混杂着路怒症司机的叫骂声。 宁月香偷眼看他,见他眉宇平整,清俊的脸庞神色如常,双手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一点也没受周围影响,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终会疏通的路。 她以为他会不耐烦,毕竟这是下班时间,被堵在路上是可以想见的,而他应该不会喜欢把时间耽误在无聊琐事上——像是堵车。 “那、那个……”她打破了安静,“叫张鲲的受害人,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不认识啊?那嫌疑人为什么会把他的头放在你房间外?”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案情上,都没注意到他冷冷瞥来的眼角,“牛警官认为是嫌疑人想要恐吓你,他应该知道你也是刑警,送尸体来不可能真正吓倒你,之后也没有提出任何索求。这是恶作剧吗?” 他声音又是一沉:“你认为杀人只是恶作剧吗。” 她不由气滞,抬手扶额,遮住眼睛,低低的自问:“不是恶作剧,对方精心筹划过了,就是要将尸体暴露,或者是他们无法再继续隐藏下去了,不如用他们想要的方式暴露出来?可是偏偏给刑警看,选中了当时不在警局的你,这是挑衅吗?” “剖析他们的动机毫无意义。”他不屑的说着,语气瞬间转冷,“想挑衅我?自找死路罢了。” 她被他冷冰冰的口气给弄得有点难受,伸手拨弄了一下空调扇页的方向,小声的说:“有人被杀了,这事必然要追查到底。他们狡猾、谨慎,没留下任何痕迹,酒店大楼搜索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看来不好锁定嫌疑人。” 他一脚踩住刹车,宁月香身子惯性的往前扑,又紧接着被安全带给拽了回来,柔软的靠椅包裹了她的脊梁,一点冲力都没感觉到。 可他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让她小心脏又是一颤,心想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不成? 接着就听他说:“死了一个罪犯而已,无亲无故,谁会在乎。还有,你一口一个‘嫌疑人’的说法能不能改掉,听着不顺耳。” 宁月香愣了愣,顿时法律人那股酸劲儿又起来了,板着一张小脸说:“就算是社会的蛀虫,那也是一条人命。除了合法的宣判之外,没有人能剥夺他的生命和自由。裴警官,我维护的不是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我不在乎他有没有亲朋好友,我只知道有一个人死了,而杀死他的人还逍遥法外。” 她的说教还没完,也不管裴铭瑾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讲课道:“至于‘嫌疑人’叫法,其实跟你们口中的‘犯人’是一样的。虽然称呼的对象是一样,但是观念完全不同。根据无罪推定,任何人在未经法庭宣判之前都不能被当做罪犯对待,他们依然享有自己的人权。所以你们抓捕到的不是‘犯人’,全都是‘嫌疑人’而已,至少书面文件必须这样写。” “哼,天真。”他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贬义和厌恶。 宁月香已经差不多进入状态,耐心的说:“我知道我知道,课本上讲的东西,等到进入职业岗位之后肯定会磨平了棱角,变得没什么好坚持。但我不能还没走出校园就磨平啊,要是我们这样血气方刚的大学生都不坚持,还有谁会坚持这些金科玉律呢?” 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主路拥堵的情况好了一些,车子勉强能开起来了。 两旁的路灯忽然点亮,一连串耀眼的光晕照亮车水马龙。无数的车灯早在路灯前就都亮了,可无法跟高处洒下的光辉相比,整个世界在一瞬间焕发生机,摆脱了即将到来的漆黑。 宁月香窝在宽大的座椅上,越发显得身子瘦小。 路灯亮了,天黑了。 本来就困,天一暗就更困了,好想睡…… “你昨晚没睡。”裴铭瑾的声音总是冷淡的陈述句,目不斜视,却好像能看到她在偷偷打哈欠。 “嗯,是啊……”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又强撑着睁开,“都是那个偷渡犯闹的,害我一晚上没睡着。唔,你说,今天的事件会不会跟偷渡犯有关,有可能是他做的吗?” 他皱起好看的眉,想不通偷渡犯跟她不睡觉有什么关联,嘴上冷漠的说:“见过他的人是你,你觉得呢。” 她手肘架在车门上,支着脑袋呆呆的想:“那个老外身材魁梧,我今天看到的服务员又瘦又矮,不是同一个人。但你又说犯人有两个,也许偷渡犯找到了同伙,闹了今天一出戏,用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哦。” 他静默一瞬,说:“死者的死因是枪伤。” 她笑了,半睡半醒的说:“偷渡犯有枪,我就说吧,你又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其实今天听牛警官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惯犯、走私啊,走私跟偷渡肯定要打交道的对吧,指不定是同一艘船的船友呢……” 他眉毛一挑,想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偏头一看,发现她坐着睡着了,便没在意,继续开车。 红灯,他习惯了寂静,身旁的呼吸声均匀可闻,引得他不由侧目。 女学生的睡颜安静美好,白皙干净的瓜子脸,挺翘的鼻梁和小嘴,衬得容颜越发素雅。一双长长的睫毛细密黑亮,灯光下闪动着轻颤的韵律,有些泫然欲泣的凄楚模样,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他眼神慢慢凝在她脸上,已没有了那种穿透皮肤的冰冷,只是淡淡的望着,视线和呼吸都放得很轻。 一个女生,居然在陌生男子的车里睡着了,警惕性实在太差。 这种时候就算再困,也应该醒着直到下车。她这样睡死过去,歹人若是有心侵犯她,她毫无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看了一会儿就不想再看,不过恰在视线移开前,他察觉到她嘴角微微扬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滑了出来,似乎梦境变得美好起来了。 在陌生男子的车上睡着,她居然也能睡得很开心? 真是没救了。 9.第9章 小店 …… “月香,月香,醒醒。” “唔,夏雯?” “快下车啦,我可背不动你。” “哦……冰山男,明天见。” “……” “诶嘿嘿,裴少不好意思啊,我扶她回去了哦,您忙。” …… 宁月香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寝室床上,时间已经是中午。她揉了揉有点睡迷糊的太阳穴,猛然想起自己坐在某人车上睡着了,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小小的出了把冷汗。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午后的阳光不客气的洒满了整个寝室,晃得她眼花缭乱。老旧的风扇还在拼命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梁上挂着的一件件洗好的衣物散发着女孩子的香水味,有种熟悉的潮气。 “欸,月香你醒了啊?中午了哦,一起去食堂,还是帮你带饭?” 夏雯抱着脸盆进屋,里面装着刚甩干的湿衣服,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往空着的地方挂。 “夏雯,”她讷讷的问,“我怎么回来的?” “裴少送你回来的啊。月香你不是睡太久,睡糊涂了吧?你昨晚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现在哦。” “呃,我是不是还叫了他‘冰山男’。” “对啊,你可真大胆。” “噢,我的天啊……”宁月香手捂着脸,感觉丢人丢到家了,刚刚居然以为那是一场梦,没想到她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被叫了那种称呼,不用亲眼看也能想象当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说起来,月香你昨天一大早去哪儿了啊?又去应聘了?” “应聘……啊!我的面试!”一把掀起包包,拽出夹层里的手机,果然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自己前几天就设定好的面试日程提醒。可她居然忘了今天有面试,甚至连闹钟都忘了开。 神呐,她感到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放人鸽子了?哎呀没事的啦,咱们学历不差,找工作那是轻轻松松,错过这个还有下个嘛。怎么样,到外面吃顿大餐补偿一下,我请你!跟你说哦,我昨天遇见一个帅哥,超级帅耶!” 宁月香胡乱揉了揉自己的长发,感觉脑袋顶着的鸡窝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乱。不过闺蜜说得对,人生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好歹是有学历的人还能饿死不成。面试什么的都去见鬼,吃大餐最重要! 说是请她吃大餐,其实带她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就在路边吃了碗油泼面,然后就兴冲冲的拉着她钻进一条小巷子。 真正的目的是去看帅哥。 宁月香可不认为自己的闺蜜有看男人的慧眼,她所谓的“帅哥”大多是面好皮白的文青,即使她再三保证这次不一样,可宁月香不认为有区别。 还有这条巷子,距离那个酒店倒是挺近的…… 抬头望去,临街的小铺子挡住了酒店高楼,宁月香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双恐怖空洞的惨白眼球,似乎冥冥中还在盯着她的脸,依然是那么清晰,好像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冰冷的尸斑。 她紧了紧自己的棒球外套,觉得初秋的天有点冷,风呼呼的轻易打透了她的外衣,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原来真正的尸体,真的比法医课还恐怖。 她需要学习福尔摩斯,将没有必要的东西从脑袋里赶出去,这样她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法学生,她应该努力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让自己生活得舒适、体面,而不是满脑子都是逃犯、枪杀和死不瞑目的尸体。 开窍了的月香同学觉得自己跟闺蜜出门是正确的,比起参加无穷无尽的应聘面试,她更需要转换一下心情,调剂一下枯燥的生活,好比说大老远跑来看一个不知名的帅哥。 “模型店的店主小哥?夏雯你什么时候对模型感兴趣了?” “模型我才不感兴趣呢,我感兴趣的是帅哥。跟你说,我这次看中的帅哥不一样,人家有产业哦……干嘛这么看我,你也要找个有房有车的帅男友吧,这是咱们说好的择偶标准耶。” 宁月香想说这是你自己的择偶标准吧。 坐落在街角的模型店很小,两扇玻璃的大门全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模型,尽是男孩子喜欢的赛车、建筑、枪械之类的,一排排展柜挡住了光线,让人觉得里面好东西不少。 店里很安静,夏雯拉着宁月香就往里冲,很帅的店主小哥正在伏案记录,台前有一个站着的客人。 看到这名客人的瞬间,宁月香直想掩面逃走。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家伙呢?这也太倒霉了吧!就算离酒店近了点,可b市这么大,非得跟他撞到同一个小店里? 夏雯也愣了下,但并没有体察到好友的复杂心情,傻乎乎打招呼:“裴少好巧啊,又见面啦。你是店主小哥的朋友吗?” 裴铭瑾冷漠的扫了她们一眼,宁月香尴尬的低下头,感觉到那微冷的视线停在她头上一瞬,没有传来什么不客气的招呼语,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很快移开了。 店主小哥抬头,笑着说:“夏雯你来了啊。哦这位是裴警官,他有一个小模型坏了,放在我这儿修理几天,还差一点就修好了,你们在店里随便逛逛吧。” 夏雯欢快的凑上去,追着进了里间,热情的喊:“店主小哥我来帮你啊!我手很巧的!” 宁月香就这么被损友留在了店里,而且还是跟冰山男共处一室,暗骂夏雯见色忘友。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移了移,尽可能躲开这个危险的男人,直到展柜挡住了视线才算安心。 “躲我,昨晚不是还说‘明天见’吗。”对面传来他的声音,但看不到脸。 她一窘,吞吞吐吐说:“昨天谢谢你送我回去。还有那个……我睡迷糊了,不是故意叫你那、那什么,你你别在意。” “……无所谓。”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像是已经失去了跟她说话的兴趣。 可能他不喜欢别人故意躲着他。 她咬了咬牙,主动绕过展柜,大着胆子站到他旁边。小小的店铺堆满了货物,供人站立的空间本就不大,她的安全距离也跟着缩水,离他只有两米。 第一次与他并肩而立,她才发觉他好高,足足比她高出半头,身形瘦削高大,还是那件纯黑的宽大风衣,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白净的手。 他的皮肤偏白,眉目刀刻斧削般锐利,深邃的双眸即便望着别处,也美丽得璀璨夺目。 怔怔出神了一会儿,她觉得该说点什么,糯糯的问:“犯人,找到了吗。” 他微不可觉的轻哼一声,嘲讽出口:“不是嫌疑人吗。” 她又是一窘,有心避过这一环,嘴上却不经意的反驳:“我是在迎合你们的习惯。” 他没出声,她忍不住瞥眼看他,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活剥敌人似的。顺着他的视线探去,延伸到挂着布帘的里间,恍恍惚惚能看到人影,依稀传来夏雯的娇笑声,大概跟店主小哥处得挺愉快。 他在看什么?维修中的模型?还是看夏雯?……总不会是看店主小哥吧? 店主小哥?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昨日一晃而过的嫌疑人背影,不经意间跟店主小哥的身形逐渐吻合,相似的身高,相似的体型…… 呃,想多了吧,这种身形的男人太常见了,一抓一大把,不会这么巧就是杀人犯吧。 她自我安慰着,但裴铭瑾冷冰冰如同看犯人的眼神,让她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10.第10章 枪战 里间忽然安静了,有种不寻常的味道,夏雯还在里面。 见裴铭瑾久久不动,宁月香担心闺蜜,终是忍不住了,大步流星,猛地一掀帘子,钻进了里间。 这里是仓库,还有工作台,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杂物。在层层储物架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有女子的呜咽声。 “夏雯!”她往里跑,在尽头转角刚一转身,就见夏雯被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外抓住了,她挣扎着,哭泣着,被无情的拖拽着,旁边的店主小哥手足无措。 偷渡犯?! 宁月香瞳孔骤然猛缩,她很想英勇无畏的冲上去救下自己的朋友,可是偷渡犯已是发了狠,看到她出现,立刻亮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抬手瞄准了她,二话不说直接扣下扳机。 她吓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叫撞枪口,这就是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跑过来会直接遇到持枪的偷渡犯,不但救不到朋友,还要搭上自己一条小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杀?! 砰——! 可怕的枪声震耳欲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头顶,她的背脊一瞬间酥了,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发枪声而消失殆尽。 她绝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比昨天更糟糕的体验。 然而事实上,她没有中枪,相反,中枪的是偷渡犯。 那是从她身后射出的一发子弹,千钧一发之际射中了偷渡犯持枪的左手,精准得就像经过千万次演练。偷渡犯的枪脱手震飞,虎口鲜血横流,疼得他大声痛呼。 后面? 她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见裴铭瑾面不改色的用枪对准偷渡犯,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奇准无比的一枪竟是他开的,他抢在了偷渡犯开枪之前救下了她的小命。 好险! 夹在两把枪对射的正中间,歹徒手中还有人质当肉盾,且不说这种障碍下如何能精准击中对方持枪的手,光说正常的刑警应该要顾及一下平民们的性命,至少先喊点什么,不会直接开枪吧!那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的,万一射中了她怎么办! 不过裴铭瑾根本没有理会她无声的抗诉,眼神还是冷冰冰的,枪口依然对准偷渡犯,冷静得骇人。 偷渡犯中了枪,更加的暴躁,嘶吼着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右手狠狠掐着夏雯的脖子,顾不得伤口抓起桌上的玻璃缸,朝宁月香用力一砸。那缸里装得都是碎玻璃,铺天盖地的如同漫天暗器! “呀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本能护住头,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她竟双脚离地飞起,空中盘旋半圈,紧接着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用单手将她环住,黑色风衣将她一同包裹进去。抱得那么紧,他坚实的胸膛完全压在她身上,让人喘不过气。而她甘愿放弃自己的呼吸,宛如捏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就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也绝不松手。 玻璃缸重重砸在他背上,散落的碎片哗啦啦响成一片,声音灵动得像竖琴的奏鸣曲,犀利如冰雹般落在他柔软的头发、瘦削的脖颈、厚实的风衣,继而幽幽静默。 黑色的身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她瑟缩着,蜷曲着,在黑色中,忽然觉得这森冷的黑色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他的背就像一堵厚实的墙,为她挡下了千千万万玻璃碎片,没有一个刺片落在她身上。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痴痴的凝望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神情肃杀,一如折戟沉沙,坚毅清寒,手指像铁钳般嵌进她柔软的皮肉里,捏得她骨头都要断了。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保护一个身娇体贵的女孩子,然而恰恰是这份刺痛,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全力保护着。 明明是这辈子最危险的时刻,可又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一刹那。 他略一用力,将她提了起来,衣摆轻甩,身上的玻璃碎片尽数落地,随手将她往后面一推。 她跌跌撞撞,后腰磕在垒起的铁箱上,险些摔倒,手肘赶紧撑住箱面,支起自己早已无力的身子。 再一看,偷渡犯早挟持着夏雯逃了,店主小哥还在原地,被裴铭瑾毫不客气的铐住了双手。 她心头顿时慌了,裴铭瑾本来有机会抓住偷渡犯并救下夏雯,可是却为了保护她而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如果她被玻璃碎片砸伤,肯定很痛,但应该不至于出人命,可是夏雯被歹徒抓去了,凶多吉少!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找到夏兴国的号码拨了出去,嗓子还带着哭腔:“夏叔叔!夏雯被抓了!” 五分钟后,刑警们飞速赶到,包围了现场,立刻搜捕偷渡犯。 宁月香脚软得起不来,瘫坐在地上,见夏兴国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上来就狠揍了店主小哥一拳,逼问他夏雯被抓到哪儿去了。 紧接着场面一团混乱,店主小哥作为嫌犯被带走审问去了,没人理会宁月香,她呆望着走来走去的警官们,只觉得自己像是透明人,在另一个世界呼吸似的。 然后她看到一脸怒气的牛毅豪警官进来了,偷偷将裴铭瑾扯到一旁,那脸色很是不善。 她鬼使神差的爬起来,靠过去竖起耳朵听,就听牛爷压低声音怒骂道:“铭瑾,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擅自行动,等待命令!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发现了嫌犯的线索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不是孤身涉险!你也知道他们有枪,要是你出了什么事——” 裴铭瑾板着脸打断道:“等你们慢吞吞的指令,连一个嫌犯都抓不到。而且,我会被那种人的枪打到吗。” 牛毅豪被他一句话堵在那儿了,忍不住抓狂,“枪法好,不代表你是不死之身!连防弹衣都没穿,铭瑾你太任性了!这案子我不允许你跟进!” 裴铭瑾脸色瞬间沉到了底,眼看也是来气了,宁月香见两人要吵起来,急忙跳出来劝架:“牛警官牛警官,您别生气。你误会裴警官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11.第11章 解围 牛爷人是粗了点,可不傻,虽然在气头上,但对女孩子还算客气,压着火气说:“宁月香同学你别为铭瑾说话。这小子太不懂事,我们大家都在忙里忙外的缩小嫌犯范围,累死累活。他早知道嫌犯是谁,却故意知情不报。不但让那混蛋又一次逃了,还赔上了老夏的闺女,这次我要是不把他禁足,我自己都要气死了!” 宁月香勉强笑了笑,声音好听得如同空谷幽兰:“牛警官,你冤枉裴警官了。他并不知道嫌犯是谁,他是来这里取回维修中的模型,正巧遇上了我跟夏雯来店里。偷渡犯见过我跟夏雯,知道我们跟警方有关,怕被抓才挟持夏雯。当时情况紧急,我差一点就被偷渡犯给杀了,是裴警官救了我。我们这才知道误打误撞进了贼窝,你叫裴警官如何未卜先知的向你汇报呢?知情不报更是从何说起啊?” 听了她一番话,牛爷面露疑色:“是这样?” 宁月香知道裴铭瑾那冷冰冰的性子肯定不擅长周转,便继续应下:“真是这样,我们都没想到偷渡犯反应如此激烈,多亏裴警官应变能力强大,临场判断果决,一枪打掉了偷渡犯的手枪,才没有造成更惨重的损失。要我说,牛警官你不但不该责怪裴警官,反而应该好好褒奖他一番。若是没有他在,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巧舌如簧一通,真把牛爷唬住了,他愣了会儿便道歉说:“对不起了铭瑾,老哥冲动了点,这事儿你该早说嘛,多亏宁月香同学是明白人,不然老哥白白冤枉你就不好了。好了,难得你救了人,干得漂亮。你先歇着别乱跑,我们还得帮老夏找闺女,忙去了。” 宁月香目送他离开,忽然觉得身后视线逼人,回头就看到裴铭瑾直直的盯着她瞧,像是要把她每一颗细胞都看穿。 还以为他要感谢她解围,结果却听他冷哼一声:“多事。” 她心里顿时不舒服,闷闷的说:“抱歉,是我多事了。不过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你救了我,我总不能让你因此受罚。而且我是有私心的,夏雯现在处于危险中,多一个人找她,她就多一份生还的希望。我不想我的朋友就这么死了。” “话真多。”他一边表示厌烦,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了几步,见她还垂手站在原地,他眉头微蹙,冷冷的补充道:“临时助手,还不过来。” 宁月香怔住,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的追上去。 坐上了他的车,她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低着头问:“该去哪里找人?” 他开动了车子,说:“那个人开走了店主的车,但他受了伤,又带着人质,不会走很远。那辆车的车牌号已经记录在案,高速出入口也设下了警备,他逃不远,必定还在市区内。” 还在市区内,可是b市多大啊,简直是海底捞针,真是要疯了! 她头皮发麻,强迫自己冷静,从头梳理:“你是怎么知道嫌犯就是模型店的店主?” 这问题对他来说可能很无聊,于是他提高语速回答:“死者张鲲经常混迹这一带,与前科犯为伍。知道我住在酒店的人不多,符合你描述的对象更少。同时符合这三点的只有这家模型店店主,我本想先取回模型的。” 他最后半句似乎是在向她解释为什么他没有提前防范嫌犯,导致夏雯被抓。 宁月香默然,随后善解人意的说:“我知道,你只是怀疑,先来探听虚实,没有证据不好随便抓人。其实,是我们出现的不凑巧,坏了你的事,否则你可能已经制服两名嫌犯,立下大功。” 他没搭话,而她继续对着地图发愁。 就算知道了锁定嫌犯的依据,可对于偷渡犯可能的逃窜地点还是毫无头绪。 “安全带。” “哦?啊。” 她心不在焉的扣上安全带,他这才开动车子,沿着偷渡犯可能经过的路线巡逻。 来到这个城市上学,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眼前的街景叫不出名字,却似曾相识。地图也是,每次进城办事、参观、游玩,都会看很多遍,不过还是经常迷路。 她不由自主的抱住胳膊,手指轻轻摩擦痛处,被他捏过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太痛了,她只是在想:如果是自己被歹徒抓走,夏雯会怎么做,会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还有,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冲上去救更危险的夏雯,而是选择保护她呢? 这是一个不解之谜。 她好想问他原因,但她感觉得到的答案肯定会让自己碰一鼻子灰。这家伙不但冷得像一座冰山,还有点毒舌,就没听他说过一句好话。 “他,会杀了夏雯吗?”她踌躇半天,没能问自己最想问的。 “他还有枪。”裴铭瑾的回答更加精简,偷渡犯的手枪落在了模型店现场,但还有别的枪。 “你们追了他多久,能不能推测出他可能藏匿的地点?”只见过歹徒两次,她再怎么聪明也没法从浩瀚的街区中锁定一个人,而一直追捕逃犯的专案小组肯定比她更清楚。 “他很擅长伪装。”他的回答表示小组的追捕工作并不顺利,尤其是在b市这样巨大的城市里,简直是那个偷渡犯的天堂。 她胡乱揉了揉头发,要怎么找一个伪装手段高超、习惯逃窜的强壮歹徒?她的专业是法学,可不是侦查学,有限的学分里很多课程都没有修过,顺便说,就算修过也是纯理论知识,与实践完全没关系。 “有一点很奇怪,”他忽然说,“为什么他要抓人质。” 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他习惯于伪装躲藏,如果带着一个年轻女孩,既显眼又会拖累自己,所以他根本不该挟持人质?” “除非他想得到什么。” “他早就看准了夏雯?!啊,这是绑架!他还会联系我们!” 他突然猛打方向盘,霸道掉头,顿时一连串车鸣笛大作,歪七扭八停成一片,而他驾驶的黑色奥迪早已扬长而去。 宁月香惊恐的扶着车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要提醒她系好安全带了。还以为他开车属于保守派,没想到飙起车这么恐怖,连声招呼都不打。 12.第12章 来电 回到警局,宁月香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刑警们,现在偷渡犯还没有打电话来,假如她推断正确的话就能提前准备,到时候追踪电话信号。 可谁也不知道歹徒什么时候打来电话,又要索求什么东西,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市内搜索行动还在继续。 忙完,她发现裴铭瑾不见了。 按理说,这是警局里,他不见了又能怎么样。可看不到他在身边,她竟莫名慌乱,坐立不安,心头缠绕着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 她开始找他,找到他才踏实。 “请问裴警官去哪儿了?”路痴别指望能在巨大的警局里找到某一个人,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人问路。 “小姐,请问你是……?”年轻的警官见她眼生,客气的问她身份。 “啊,我是……”她本来想说是现场目击者,又猛然想起刑警是不会让无关人士深入的,如果以目击者或证人的身份行动,那么必定会被请到休息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等裴铭瑾什么时候心情好再来找她,这可不行。 “我是裴警官的助手,”她露出招牌式的职业笑容,“临时的。” “裴警官去见刚拘留的嫌犯了,就在前面……我带你去吧。” 宁月香几乎忘了店主小哥的存在,他可是重要嫌犯兼线索啊! 审讯室外,她看到裴铭瑾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盯着里面的店主小哥。 “问出什么了?” 也不知她出了什么毛病,一见到裴铭瑾高大的黑色身影,就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连脸上勉强出的笑容都能自然许多。 他手里有一张报告,但他看上去对报告没什么兴趣,随手丢给她,仿佛她是现成的分类垃圾桶。 这张报告是店主小哥的资料,他叫赵明志,28岁,照片和本人一样眉清目秀,高中毕业,没有前科,没有违法记录,安安分分的经营着他的小模型店,店面是从父母那边继承来的,平日待人接客也是和善。长得就更不用说了,人畜无害,不然夏雯也不会看上这个帅哥。 身家清白,忠厚老实。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跟凶恶的偷渡犯在一起,宁月香都会认为抓错人了。赵明志小哥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好青年。 她站在玻璃窗前听着赵明志的供述,没错她昨天看到的服务员背影就是他,而他也供认不讳。人是偷渡犯杀的,他被偷渡犯逼迫处理尸体,然后他就想到了店里的客人裴铭瑾,他以为将尸体想办法交给警方,他就能摆脱偷渡犯的控制。可是偷渡犯却删除了所有的监控记录。 “他说的是真话吗?”她问。 “你觉得呢。”裴铭瑾冷酷的表情好像在说:好蠢的问题。 她也不想被人看扁了,尤其是被他:“共同犯罪中,往往有一个处于优势,另一个处于劣势。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也算半个受害人吧,虽然胁从作案,帮助毁匿证据,但若是跟杀人无关,可能不会判实刑。” 他似乎不这么想,说得很直接:“他想撇清关系。推脱、自保、还有一个现成的替罪羔羊。”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张鲲的死跟嫌犯赵明志绝对脱不了干系,可能是他教唆偷渡犯杀人,也可能是目睹了那两人的争斗,还可能人就是他杀的,这就全然不同了。他们通力合作,切割尸体,戏耍刑警,可说是极恶劣的。但他们处理尸体的手法足够干净,死者尸体里的子弹只能证明是被什么枪杀的。 比较头疼的是,现在嫌犯一脸真诚,谎话说得面不改色,连审讯的刑警都信了他。除非抓到偷渡犯比对口供,否则很难查出真相。 “呼……”她长出口气,看着安分的嫌犯,“至少,他没有枪。” 他忽然看了她一眼:“你很怕枪?” 她嘴角抽搐,想说这世上有人不怕枪吗,就听他接着说:“杀人手法有很多,枪,是最快的。” “那也得枪法够准才行……欸,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死得越快,遭受的痛苦就越少吧?” 真是奇葩,难道说被枪杀还要感谢杀手没有选择更折磨人的手法? 算了,她最好的朋友被歹徒抓走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别人讨论死亡方式的优劣。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在包包里震动个不停。 谁啊,这种时候打来电话。 她烦躁的抓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瞬间愣住。 熟悉的头像闪动着,底下“夏雯”两个大大的字异常显眼,就像是她的好朋友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期待她立刻按下接听键。 怎么会是夏雯的来电?她逃出来了?!还是说、还是说…… 她想去按接听键,可是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裴铭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逼人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然后抓着她就往大厅走。 他看到了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他的手沉稳有力,脚步飞快,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挂线风筝,被他扯动着,双脚也不知道有没有沾到地面,唯有手机还在她手上震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精心选择的铃声如此刺耳,几乎要把心脏震穿了。 手机交给牛毅豪警官,他开了免提,旁边的设备同步信号追踪。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对方出声之前想为自己找个安心的理由。 啊,说不定是夏雯把手机忘在寝室了,傻妞总是粗枝大叶的,可能是寝室其他人回来了,打电话找她而已……该死,她怎么记不清今天夏雯有没有带手机了! “喂喂。”电话那边的人出声了,一个带着外国口音的男的,那个偷渡犯,无情的打破了宁月香好不容易想到的蹩脚借口。 牛爷瞥了眼旁边正在做追踪的警员,然后低声对麦克风说:“夏雯在哪里。” 那边传来偷渡犯的不地道的中文:“我,想要‘死神之触’,还有,我的枪。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牛爷镇定的回答:“可以,不要伤害那女孩,我们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偷渡犯继续提要求:“不要你们。让,另一个女孩,来送。” 另一个女孩? 所有刑警齐刷刷的看向宁月香。 这里只有宁月香是女的,手机也是她的,偷渡犯指定的人无疑就是她。 她心慌慌的,下意识抓住身旁最近的人的手臂,寻求庇护,而后才感觉两道冰冷冷的目光落在头皮上。 警局里和善的刑警有很多,但这个“很多”里绝不包括某座冰山。不过可能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没有像平常一样甩开身边的女人,只是轻蹙眉头表示浅浅的不满。 13.第13章 炸弹 “不行,换个人。”牛毅豪警官扫了一眼宁月香,立刻否定了偷渡犯的要求。 旁边的警员低声说:“长官,信号源搜索出来了,在中坤广场。” 这边刚锁定,就听偷渡犯在电话里说:“必须是她。八点,中坤广场,e座门口。”说完,电话挂断,不给牛爷再啰嗦的机会。 一看表,现在六点多,还有一个多小时。 “疏散中坤附近人群,关闭所有商铺,立刻!”牛爷嗓子一吼,警局里顿时又忙成一团。 宁月香是怎么坐下的都没印象,被偷渡犯点名之后她就有点呆呆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荡:为什么是我…… b市这么多人,老人、小孩,有太多比她更弱小更合适的选择,可是偷渡犯偏偏指定了她。是她看起来比老人小孩还弱,还是因为她是人质的朋友,歹徒认得她,所以她比陌生人来更容易屈从罪犯? “你什么时候能松手。” 不耐烦的声音让她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裴铭瑾的袖子不放,他的风衣袖扣镀了一层暗金色的边,细看很精致,还是高档货,不过她抓得太用力,扣子有点要松动了。 她赶忙松手,想道歉,只见他不耐的撇过头,留给她冷峻的侧脸。她忽然又不想道歉了,觉得不道歉的话他会再看她一眼,用那冰凉凉的眼神。 “宁同学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面对犯人。这是我们的工作,不过为了你的安全,在抓到犯人之前请暂时留在警局里。” “不,牛警官,让我去送吧。”她重新冷静,“如果不是我去,他可能会杀了夏雯。” 牛爷反对:“不行,我们不能让普通平民涉险。宁同学,虽然很遗憾,但我们必须做好夏雯同学已经遇害的准备,犯人已无路可走,极有可能狗急跳墙,我不能将更多的人质送到歹徒手里。” 宁月香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既然他敢提出交换条件,就证明夏雯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她在等着我们去救她。难道我要因为她‘可能’已经遇害,就置她于不顾,然后自己忏悔一辈子吗?” 牛爷犹豫了,抬头看到夏兴国老泪纵横的站在门口,定是听到了宁月香的话。当着老夏的面如果再坚持换掉宁月香同学,老夏肯定要发疯。 裴铭瑾在默默的盯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头顶,有点看不懂这个总是发抖的女学生到底是胆小还是勇敢。 宁月香看得出牛警官已经默许了,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起来,死神之触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偷渡犯非要不可?” 裴铭瑾意味悠长的说:“你觉得会是什么。” 她抬头看他的表情,还是“冰山式嘲讽脸”,好像在笑她连这都不知道就傻傻的答应去送。 死神之触,名字这么中二,应该是…… “rpg游戏?” 她眨着求知的大眼睛,感觉好像在哪个游戏狂嘴里听到过类似的名称,不过歹徒打游戏干嘛专门找警察要,那款游戏真这么抢手吗,好让人费解啊。 周围知情的刑警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就连裴铭瑾都忍不住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死神之触是我们前不久缴获的赃物的一个代号,指的是is最新式苯类混合型武器。” “嗯?” “简单来说,就是一颗‘炸弹’。” “……” ---- 宁月香想说她后悔了。 跟一个铁皮手提箱坐在同一辆车上的时候,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仔细想想,为好友的死忏悔一辈子也挺好的,每年扫扫墓什么也算找点事做了,总比跟一个能炸飞半个b市的超级炸药包坐在一起好吧,她刚才真是傻了,干嘛急着答应啊! 她捂着脸,蜷缩着身子,手背几乎贴在膝盖上,就在窄窄的警车里。 母上大人对不起!这两天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疯狂!谁能想到,她现在居然在给杀人犯送炸弹!本来她来到b市上学,是为了学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结果……噢,她愧对母上大人的栽培,愧对f大的教育。 这条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被炸弹炸死、被枪打死、被歹徒掐死……想到她马上要面对的复数死法,她不禁为自己二十二年的短暂人生悲哀。 牛爷坐在她旁边,笨嘴拙舌的安慰她:“宁同学你不要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各就各位,绝对会保护你的安全。” 她扬起小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半点都没有安心:“现场的平民都疏散了吗?万一这炸弹擦枪走火,爆了,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吧。” 牛爷拍拍她肩膀:“放心吧,犯人选在了中坤,那里本就没多少人,是个废弃的商业项目。” 经他一说,宁月香才想起自己也路过中坤。那里一个罕见的巨大商业楼群,但是后来就像停了工的废弃工地,一栋栋大厦逐渐被尘土掩埋。 将近八点钟,天色漆黑一片。 中坤像是一座空荡的鬼城,没有声音,没有灯光,空荡荡的铺子落锁紧闭,多年没有开工痕迹,只有雾霾卷来的厚厚灰尘堆积在玻璃窗上,弥漫着死寂衰败的气息。 繁华的b市市中心竟然有这样一片地方。 最不能想象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大厦建好了,门窗封好了,水电一应俱全,但是还没有开张就已经沉寂,如同宝剑蒙尘。 听说,它是一个命途多舛的项目。偷渡犯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运跟它一样凄惨,才选择了这里呢。 宁月香腿肚子在打颤,她的勇气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耗尽了。她真想落荒而逃,死都不要面对这座漆黑阴森的无人鬼域,可是她已经答应了警官们,现在逃了的话日后要如何面对夏叔叔? “戴上这个。”牛爷递给她一个耳机,“我们会给你指示,耳机上有gps。还有这是你的手机。” 她将耳机塞进耳朵里,不知道连接的是什么频道,有轻微的杂音。 向车窗望去,旁边停着好几辆警车,警灯闪烁刺眼,几名刑警在低声交谈着,却没有看到裴铭瑾的车和他的人。 他没有来吗? 可能是太害怕了,她脱口问道:“裴警官在吗?” 耳机沙沙作响,竟直接传来他清冷的声音: “我在。” 14.第14章 两枪 从耳机里听他的声音好多了,不那么冰冷吓人,似乎在十分专注的做什么,忙里抽闲的应了她一声。 也不知为何,他冷漠低沉的嗓音,简简单单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却让她觉得安定多了,甚至还有点开心。 虽然看不到他,但他就在这里的某处,能看到她,能听到她的话,能回应她的不安。 她的勇气回来了几分,小心的抱起铁皮手提箱,在远众多刑警的围观下,一步一步朝e座大楼走去。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到八点整了。 周围几栋高大的写字楼像一个个黑影,数千玻璃窗遍布如鳞甲,夜风吹也吹不动,安静得连一只麻雀都没有。 偷渡犯可能藏身在这些写字楼中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扇玻璃窗,每一个潜在的狙击点。而她就站在无数狙击点中间,像一头离群的小羔羊,暴露着全身的弱点,甘心待宰。 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包包,里面装着偷渡犯的枪,这也是交换物品之一。然而她已经在想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她有机会接近偷渡犯,那为什么不能用他的枪干掉他呢。 好吧,太想当然了。她没经过射击培训,握都不会握,开枪什么的果然还是太难为人了。 右耳传来牛爷的声音:“宁同学,准备好,他可能会再往你的手机打电话。到时候不要慌乱,听我指示。” 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还是夏雯。 她默不作声的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偷渡犯的很不标准的中文:“打开,让我看见。” 他说的是装着超级炸弹的铁皮手提箱。 她轻轻的将手提箱平放在地上,打开了锁扣,然后慢慢的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精密的仪器,盘根错节的线路裸露着,重要的几根线已经被剪断了,但依然是易爆的危险物。 “转过来。” 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偷渡犯并没在e座,否则应该能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的位置应该是……d座?! 她遵照指示转过身,抬头看向d座大楼。中坤的几座大楼都不一样,其中d座是最大的一栋,黑压压的就像连绵的乌云。 虽然知道偷渡犯就在面前的某处,但这里这么大,她毫无头绪。而且天这么黑,他要怎么看手提箱里的东西? 难道……?! 她脸色一变,立刻低头,就见一个小小的红光在她胸前晃着,徘徊在她心脏附近。 右耳传来牛爷急促的声音:“铭瑾,找到对方的位置了吗!” 大概是犯人的位置跟他预想中不一样,牛爷提前安排的人手全都没用了,唯一能期待的就是一贯独自行动的裴铭瑾:他有自己的一套做事风格和判断能力。 然后是裴铭瑾那不急不缓的回答:“找到了。” 他回答得慢条斯理,牛爷松口气的同时又急到了,忙问:“有把握吗?” 宁月香猜他应该是在问有没有把握狙击掉偷渡犯,这时候那红点已经从她心脏滑了下去,落到她身前的手提箱上。 她的心却瞬间揪了起来。 偷渡犯开枪射她,她会死;假如他引爆这个炸弹,那死的就不止是她了……但毫无疑问她会第一个被炸死。 她后悔得想哭,这个任务果然不适合她。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偷渡犯不要开枪,千万别想不开! 可能紧张的只有她,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那么两秒,才传来某冰山的回答:“他很谨慎,需要两枪。” 牛毅豪立刻说:“不要开枪,他会杀了人质。” 宁月香忍不住低下头,确定不会被某处的偷渡犯看到,然后急匆匆的说:“两枪?你们在比赛吗?他都瞄准我了,你一枪搞不定?” 裴铭瑾的声音顿时沉了几分:“他无法狙击你。就算他想,第一枪也会射偏,还是需要两枪。” 她不懂枪,自然也不懂他们专业人士是如何判断的:“两枪也就是多打一枪吧,手指多扣一下扳机能有多久,他还是会杀了我。” 牛毅豪刚想劝她冷静,就听裴铭瑾冷冷的说:“我的枪比他快。在他杀了你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比谁的枪快? 她怔住,心跳随之加快,催促得全身血液飞速循环,但是跟一路上的紧张又有点不一样。 这是一场狙击对决,两个狙击手在她周围的黑暗中,隐藏着,较量着,随时会给对方致命一击,而这场对决的赌注就是她的小命。 明明是这么可怕的时刻,为什么她竟然感觉血液沸腾,大脑疯狂的兴奋着,甚至烧得手脚冰凉。 牛毅豪急匆匆的劝慰她:“宁同学请冷静,铭瑾是我们最优秀的神枪手,他说会保护你就一定能做到。你先听从犯人的要求,不要激怒他,尽可能将他引到窗边位置,便于我们的狙击手瞄准他。” 宁月香深吸口气,重新拽起手提箱,在偷渡犯的指示下走进d座大厦。 她想相信裴铭瑾,并不是因为知道他枪法有多好,只是单纯的相信这个人。 况且也没有退路了。 商厦早已停业,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蒙着灰尘的落地窗透进来的微弱红蓝闪光——是警车的车灯,外面连路灯都没有。 “七楼。”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层高比寻常商铺要矮,显得压抑,让人不太舒服,但格局还是常规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静止的扶梯。 没有电的商厦,电梯肯定早罢工了,她必须用两条腿爬到七楼,视野开阔的扶梯比狭窄闭塞的逃生通道要好。 她摸了摸兜里的手电筒,放弃了,一手扶着扶梯,一手拎着手提箱摸黑往上爬。 爬到五层,她缓了口气,只觉爬五层比十三层还累人。歹徒就在七层,她必须做好准备。 “宁同学,记住我跟你说的,尽可能往窗边靠,知道吗。”牛爷还在她耳边啰啰嗦嗦的叮嘱。 她下意识摸右耳,手很脏,摸了一耳朵灰:“裴警官,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耳中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只能看到你的腿。” 只能看到腿,说明扶梯这边还太远,必须再往窗边走一点。可如何将人引过去?偷渡犯也是个狙击手,很可能当过兵,经过反狙击训练,那他一定知道靠近窗边会很危险,不会轻易过去的。 越往上爬,光线就越暗,城市的灯光都照射不到,这里是被都市遗弃的角落。 她已经让自己的眼睛尽可能习惯黑暗了,可黑暗依旧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竖起耳朵去听响动声。 “我需要你为我创造机会。”他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是他第一次在频道里主动说话。 “我尽力。”她轻轻的回答。 如果有人能看到她现在表情,就会发现上一秒她还肃杀的好像要跟歹徒同归于尽,在他一句话之后,她却紧张尽消,嘴角还带上一丝柔软的笑。 15.第15章 预判 七楼,杂乱的黑暗餐厅。 她一上来就开始往窗边倒退,越靠近落地窗就越安全。 “别动。”偷渡犯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他戴着一副夜视镜,行动自如,左臂勒着夏雯,右手拿着步枪。夏雯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反绑背后,头上还有血迹。 宁月香顿时不敢再动,低低的叫了声“夏雯”,见夏雯惊恐的瞪大眼睛,神智清醒,只是被吓得不轻。人质当然要清醒,歹徒接下来转移还需要她当盾牌,如果她昏迷了会添很多麻烦。 “你要的东西,还用再看吗。”她慢慢的将手提箱放地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 “踢过来。” “这可是炸弹。”她惊呼着,“懂吗,bomb!” “takeit!(拿来)” 她只好拿起箱子靠近,盯着偷渡犯,用偷渡犯更熟悉的英文说:“let、her、go.(放了她)” 偷渡犯抢过手提箱,迫不及待要检查箱子里的东西,就把夏雯往身后一甩。夏雯没站稳,跌坐柱子旁,吓得手脚发软了,而宁月香则悄悄往窗边退去。 “wheresmygun?(我的枪呢)”他没有找到他的手枪,有点焦躁。 “here.(这里)”宁月香忽然掏出掏出手电筒,直接拨到强光,正面照了过去! 偷渡犯戴着夜视镜,被强光一照顿时惨呼,急忙把眼镜给扔了。 宁月香趁机拿出手枪,双手紧紧握着,指向他的脑袋,向窗边倒退同时大喊:“夏雯快躲起来!” 夏雯一惊,连滚带爬的躲到柱子后,又觉得不够,逃到远处斜立着的餐桌后面。 偷渡犯表情扭曲,被一个女人耍了让他很愤怒,眼睛还没恢复,只循着声音朝她猛扑过来。 宁月香大惊,在这一瞬间她是有时间开枪的,可是她紧张得连保险都没关闭,双手更是大幅度颤抖。偷渡犯悍然冲来,一巴掌将她掀翻,利落的将她压在地上,抢走了她手中的枪,啪的一声按下了保险。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哪怕被晃瞎了眼,还是干脆的制住了她。 而且近身搏击……她的攻防数值为零好吗! 她脸部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好疼,手臂被扭到肩背快断了,还吃进了不少灰尘。被压得动弹不得,她一扭头,就见偷渡犯狞笑着将手枪对准她的脑袋,零距离! 人质有一个就够了。 她瞳孔骤缩,黑洞洞的枪口在眼中无限放大,配着杀人犯狰狞的脸,算得上是死亡的最佳组合。 突然一声轻响,偷渡犯眉心多了一个血窟窿,脸上还保持残虐的狰狞,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死了? “目标沉默,人质安全。” 右耳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如同世上最好的定心丸,让宁月香一下子踏实了,直接过滤掉频道里乱糟糟的惊喜声。 她怔怔的盯着尸体看了好几秒,方才恍然,回头望去。 玻璃窗有个子弹穿过的小洞,是从对面大楼射过来的救命子弹,可是……对面没有大楼啊? 裴铭瑾,他在哪儿。 她的视线不得不延长、再延长,穿过黑暗的广场,经过喧哗的马路,越过低矮的公园,最终落在极远处一栋漆黑的楼影上。 好远! 他总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狙击吧? 惊疑不定中,她有点明悟:怪不得偷渡犯没有开枪扫射,而是英勇无畏的冲到她计算好的窗边,原来他以为这里不可能被狙击到,完全没看出裴铭瑾的真正位置,是他太小看警方的神枪手了。 很快警察上来救她们,急救车也准备好了,偷渡犯的尸体和受伤的夏雯分别送上急救车,就连仅仅擦伤的宁月香也要被带去医院做检查。 警灯一片闪烁中,她找到了牛爷,将耳机还给他,歉意的说:“牛警官,真对不起,你叮嘱我不要莽撞,可我却激怒了歹徒,最后还让他抢走了手枪,是不是也让裴警官为难了?” 牛爷大咧咧的一挥手,告诉她真相:“宁同学别在意,其实铭瑾提前改装过,那把手枪早就废了,里面也没有子弹,伤不到人的。” 她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己纠结了半天居然是把废枪,而且偷渡犯死前也没看出端倪,还准备用那枪崩了她。 “那、那万一我真的开枪了呢?”她讷讷的想着,不自觉的就问出来了。 “铭瑾说你不会开枪的,那小子的预言很准,况且我们也不希望你经历那样的事。” 她默默的望向远方,视线被大厦阻断,已看不到那栋漆黑大楼,更不可能看到曾在楼顶的身影。 他为什么知道她不会开枪?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什么都做得出,她自己都无法确定会怎么做,其他人又如何知道? 还是说他早猜到枪会被偷渡犯夺走? 也是,她太弱了,根本不可能与凶恶的罪犯正面搏斗。 “顺便说,那个炸弹也是假的。哈哈,我们怎么可能让女孩子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呢。” “假的?牛警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要是有心脏病,吓也吓死了,天知道她有多紧张那颗炸弹。 “临时赶制的模型不够精致啊,要是告诉了你,容易被那谨慎的犯人看出破绽。” 她无话可说。 确实她的演技很差,要是早知道炸弹是假的,恐怕很难骗过歹徒。 一切都在警方的精心策划中,不知道最后她算不算帮上了忙,给他创造了机会呢? 满怀心事的她搭上了救护车,想的不是今晚的惊心动魄,而是那个始终没露脸,却在最后关头如约保护她的冷峻男人。 ---- 裴铭瑾回到警局的时候,他的同事们还在加班,后续工作不少。其中“写报告”更是刑警们最头疼的难题,他也不例外,瞥了一眼就准备绕道。 “裴少,今天你可立了大功啊,不愧是咱们局里的王牌。”同组的一个青年坏笑的勾着他的肩,不让他走。就算立了功,工作还是得做不是? “请放手。”他语气不善,冷冰冰的拿开同事的爪子。 “唉,你咋这么怕别人碰你呢?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案子破了,气氛融洽,同事难得逗他两句,“那个小女生不是抱你抱得挺好的,看你也没抗拒,怎么到了兄弟这儿就守身如玉啦?” 宁月香在警局抓着他手臂不放,这些眼尖的家伙哪能看不到,正好拿来消遣他。 裴铭瑾那张冰块脸又寒了几分,可是他的同事早就对他这副表情免疫了,吵嚷着:“那姑娘长得真叫漂亮,还能干,当临时助手太亏了。啥时候让她转正,咱局里也该添朵警花了。” 也不晓得警局大老爷们是怎么传的,宁月香自称是助手的事儿早就人尽皆知了。 知道大家在开玩笑,但裴铭瑾的心情还是变得很糟糕很糟糕…… 16.第16章 薪水 噩梦般的案子落下帷幕,从医院走出来的宁月香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结束了吗,那个偷渡犯就这样死了?她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去了? 走在宿舍楼下的林荫道,沿着每天的脚印去教室,遇见朋友和导师,到食堂吃饭聊天。 熟悉的环境,她应该感到安稳,她回归了,而且她成功的救回了她的朋友。可为什么她既没有欣慰和自豪,也没有踏实和平静呢?这种感觉……对了,好像还没结束,可能那个案子还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 再一次来到警局,这里还是乱糟糟的,进进出出都在忙。 她在门口张望,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人,微微失望。一个女警注意到她,温和的请她进来,大概以为她是来报案或者求助的吧。 “请问,牛毅豪警官他们还在忙吗?”她小声的问,怕自己突然到访会打扰他们工作。 “你找牛警官?真不巧,他们今天一早就离开了。” “离开?”她的表情很困惑。 “是啊,他们是来协助追查一个案子的,案子结了,他们就回去了。” 他们走了。 原来,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心中的失落感无法遏制的蔓延,但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是遗憾案子结束得太快,还是遗憾没有办法向他当面道谢? 她又向女警询问了偷渡犯案的后续,得知店主小哥被释放了。 主犯已经死了,也没有证据证明店主小哥罪行,看他悔过态度良好,身家清白的份上,警方可能不会控告他,不过警告和记录是免不了的。 宁月香不坚持“所有的犯罪者都必须受到处罚”之类的偏激理论,只是想到某人当时的话,她对这个结果有那么点不甘心。 她又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莽撞的激怒偷渡犯,裴铭瑾也许不用杀他,这样说不定就有了给店主小哥定罪的口供…… 结果她到底是帮忙呢,还是帮倒忙呢? “宁月香小姐?”一个警察闻讯而来。 “我是。”她急忙站起,停止胡思乱想。 “这是裴铭瑾警官给你的东西。”他递过来一个信封,交到她手里就走了,看起来很忙。 她惊讶极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冷酷冰山男居然会给她留东西?都已经走了,还特地留给她纪念品? 是信吗…… 轻轻捏着空白信封,她忽然有些不敢打开,忐忑的猜测裴铭瑾会给她什么留言。 赞扬她为他创造机会,将歹徒引到了窗边?不会,他不可能这么说。那是埋怨她太冲动,害歹徒死掉了?也不会,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怎么可能事后专门写信埋怨人。 好奇心驱使下,她打开信封,小心翼翼的避免封口弄烂。 里面装的是十张红钞,一千块钱,用纸条绑着,条上写着“临时助手费”五个小字。 没有半句留言,她得到的是现金。 原来是给她结薪。 当一天助手,居然有一千块钱工资,还是日结,也算是高薪职业了。 听说警察的薪水并不高,她猜想这薪金应该是其他刑警日薪的好几倍了吧,不可能再有什么不满,而且她从没说过要酬劳…… 一笔意外之财,怎么想都是一个大好事,可她却突然好难过,难过得想哭。 坐车返校的路上,她越来越难过,车窗映照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就像委屈的躲在墙角哭的小女孩。没有人安慰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安慰自己什么。长路漫漫,只有一个重新装好的信封默默陪着她。 寝室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她只在屋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呆不下去了。再一次出门,到门口却不知该去哪里。 去看望夏雯吧,她应该在家休养。 夏雯家在市里,来回折腾两圈下来,到她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夏兴国在家照顾女儿,热情邀请宁月香留宿,也好多陪陪夏雯。 “月香,谢谢你来看我!” 一进闺房,夏雯立马扑上来给她一个熊抱,活力非凡,好像前两天的糟糕经历已经忘光了。 宁月香真羡慕她总这样无忧无虑。 “夏雯,你都好了吗?夏叔叔好像还挺担心你的。” “我老爸是担心过度。对了月香,你的英勇事迹我都听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夏雯欢呼着说,“我要好好报答你!不如月香你嫁给我,让我保护你一辈子怎么样!” “你又来了,不是喜欢帅哥吗,娶了我还怎么找帅哥?” “哼,帅哥算个屁!同性恋是真爱,异性是为了繁衍后代!” 宁月香但笑不语,以前夏雯也喜欢开玩笑,都似乎都不像现在这么忿忿难平,看来人质事件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点心理创伤。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聊到某人身上。 “夏雯你还记得裴铭瑾警官吗?是他干掉了偷渡犯,严格来说,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是说那个冰山帅哥?行,我叫我老爸给他写封感谢信去!” “你啊,”她哭笑不得,同样的救命恩人,对她就感动得要娶她,对人家就是一封感谢信了事,“要是没有裴铭瑾,搞不好你我都没命了呢。” 夏雯抿着嘴:“那怎么办?你要我以身相许啊?虽然裴少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况且我都有了你了。” “你,唉……” 她本来想好好讲解一下什么叫知恩图报,但又一想,他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再说还有什么意义,于是这一声叹息来得突兀至极,似乎千言万语都被悠悠长叹埋葬了。 夏雯眼珠滴溜溜的转,跑到冰箱拿了瓶冰啤,往桌上一放:“亲爱的,咱可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说的。来,你有故事,我有酒。你说,我听。” “……哪有什么故事。” “那就从头开始讲吧!嘿,咱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呢,不说不许睡!” 一番胡搅蛮缠,宁月香最终拗不过好友,只得把旁人不知道的细节都与她说了。 初次错遇,酒店再见,直到她为了救人面对歹徒……再次提起来她才发现,原来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连他掌心的温度她都记得。 她再次抚摸那个信封,拿出那一叠薪水,轻轻触碰纸条上干透的墨水。 “临时助手费”,这五个字是他写的吗?黑色的水笔字迹,规整方正,力透纸背,一丝不苟,还蛮好看的。 仔细想想,她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相识一场,她得到的只有他写的这五个字。 “你想要他手机号?这个不难吧,我爸同事肯定有人知道,帮你打听一下好了!对了,其实公安总部也不远啊,直接去找他也行!” 她愣住,没想到自己苦恼的难题可以这么轻易解决。 夏雯说得对,他是在职警察,又不是失踪人口。现代网络这么发达,她又有路子,只要想找,就能找到他,再见他一面也不难。 然而想到能够再见他,宁月香却并不兴奋,而是默默的看着那个信封。 “夏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留这个给我吗。” “额,你当他助手,他补给你一份危险津贴?” “不,”她难过的摇头,“他留下钱,代表他要解雇我,跟我划清界限。他不希望我再去烦他,不想我再出现在他眼前。所以这个信封真正的意思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月香,你想太多了啦。我看人家只是觉得你表现得太棒,给点钱犒劳你,叫你再接再厉。” “是吗……” 多心是她一贯的毛病,很多时候她的直觉很灵,只有今天她真的很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第一次见她这么多愁善感,就算夏雯再怎么粗枝大叶也看出来了。 “月香,问你哦,你是不是喜欢上裴铭瑾了?” 17.第17章 酒吧 时光日复一日从指缝溜走,庸庸碌碌,平静又安宁。 宁月香也加入大都市朝九晚五的行列,一个实习期的律师助理,每天花在路上的功夫足以磨去她不多的下班时间。 她的桌上摆满了资料,侵权、婚姻、借贷、抵押……都是她想要的民事案子,负责带她的老律师要她在转正前多学习,而她主要的工作就是梳理这些案子。 “戴主任,请问这个案子?” “找到你感兴趣的案子了吗,我看看……是遗产纠纷啊,除了闹离婚争孩子,就属它最让人头疼了。” 她尴尬笑笑,指着委托人亲属那部分问:“我们委托人的大哥曾在公安部任职?以前是警察吧,这样的案子会不会比较难办?” 老律师说:“不会,跟案子没关系。不过小宁啊,我发现只要跟警方有关的案子,你就很上心,是不是对警察很好奇,不如给你几份法援的卷宗看看。” “谢谢主任,但我还是想先接触民事案。”她温婉的回绝,继续拿着那份遗产委托研究。 “小宁,”他扶了扶厚重的老花镜框,“这案子的委托人约我明天过去了解情况,你要是感兴趣就一起来吧,多见识见识没坏处。” “好的。” 她淡淡的笑着,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漆黑的背影,依稀还能感受到那冰冷的眼神。 这个城市太大了,每天发生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她已经遵从母上大人的教导远离了刑事案,应该不可能再遇到他了。 可是当“刑警”、“公安部”、“配枪权限”……甚至“黑色风衣”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她眼前,她就会不由自主的为之停顿,然后想起很多。 为什么她会一边想要远离,一边下意识的去寻找可能与他相关的案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难道她心底深处还妄想着未来某一天与他再次偶遇? 就算相遇了,又能如何。 她用耳机堵上耳朵,打开自己下载的歌,听着没感觉,就随便选了一个电台听。 听着听着,她感觉眼角有点湿,伸手一摸,竟是泪水。 双眼涩涩的难受,她抽出一张湿巾,小心的抹去泪珠,又打开粉底盒,补了补妆,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一摞案子发呆。 “月香,今天周末了,咱们去哪儿玩?” “对不起夏雯,主任今天要带我去见委托人,我们约在市里的一个酒吧碰面。” “酒吧?你就穿这身?”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一身标准的黑色正装,长衣长裤,衬得腰身纤细笔直,里面的白衬衫也干净整齐、落落大方,就像要去出庭般正式,没有失礼的地方。 “我去酒吧可不是去玩,穿正式点,主任也有面子。” “我说月香,你压力太大了吧?上班快一个月了,咋还没适应?” “哪有这么容易适应。” “嘿嘿,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想着裴少?”她狡黠一笑,自认为一眼看穿了闺蜜的心思。 “夏雯,”她苦苦的笑着,眼中藏着一抹隐秘的伤感,“你当时问我喜不喜欢他,还记得我怎么回答你的吗。” 夏雯挠了挠头:“记得是记得。可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嘛,好好一段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太可惜了。” “用不着可惜,我们都还年轻,会有更好的选择。”她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主任喜欢提前,我也早点过去,免得堵车迟到。” “拜拜,路上小心哦。” ---- b市,街角酒吧。 作为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酒吧,外面天还亮着,这里已经欢歌载舞,灯红酒绿。 灯光昏暗,快节奏舞曲一首接着一首,人们欢愉的扭动着肢体,在炫彩魔球灯的迷离中放纵肆情,醉意熏然。 很多人喜欢这样的氛围,但裴铭瑾不喜欢,他一进来就皱着眉头不放,几次扭头想走都被牛爷给拽住。 “急啥,时间还早呢!看这儿,有歌有酒有女人,真是人间天堂,老哥我爱死这儿了,哇哦~!”牛爷倒是很投入,瞧见对面正冲他抛媚眼的辣妹,来劲,一双牛眼都快成了桃花眼。 裴铭瑾厌烦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我陪你。” 牛爷可不管他:“谁叫你打赌输给我了呢,说好今天一天什么都听我的,可不许耍赖。其实兄弟啊,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多难受,该享受的时候就好好享受一下。” 裴铭瑾可不这么想,难得的休假都被这个损友给毁了。 “那些妞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啊,铭瑾你喜欢哪个?” “……” “快说,必须选一个!” 他目光忽的一冷,死瞪着牛毅豪。 这家伙,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就罢了,还叫他口是心非? 舞曲音量过大,吵得他头疼不说,还要被迫呆在没有安全感的阴暗拥挤地方,他哪有心情欣赏女人。 但迫于赌约,他只得恨声道:“我都喜欢,行了吧。” 然后就听身后传来温婉轻柔的女声: “牛警官,裴警官,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转身,入眼便是她软软的笑。 昏暗的霓虹灯映照里,她低头轻拢耳畔发丝,动作庄重斯文,那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扣着绝美笑颜,梦幻得就像雨后初晴的彩虹,带来一抹淡雅的味道。而她的笑,则像穿越彩虹的水露,清新,美好,还透着一丝纯纯的羞涩。 他话音还没落,她就出现了,来得那么正好,仿佛那句话是对她说的一样。 而这一回眸,也让他产生了几分不该有的惊艳之感。 可能是因为她穿得太格格不入了,在这混杂迷乱之地,唯独她西服革履,就像一朵不染纤尘的白莲,肃穆庄严,清纯素净,别样美丽。 他这一次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喔,美丽的小姐,你是?”牛爷迷茫,看来已经不记得她了。 被人遗忘也在意料之中,她维持着友好的笑容,重新介绍道:“牛警官,我是宁月香,一个月之前你们救了我的朋友夏雯,一直没机会向你们道谢,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她明面上是对牛毅豪说话,实则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旁边的裴铭瑾身上。 他在默默的打量她,可是没有冰凉凉的感觉,为什么。 她不由失望的想:难道他也不记得她了? 18.第18章 毒杀 也许冥冥中是有天意的。 酒吧里人群熙攘,光线昏暗,她却一进来就鬼使神差的注意到他,踌躇好一会儿,反复酝酿着该怎么打招呼才能不让他生厌,最终将心里拟定的问好顺序颠倒了一下,先出声叫的牛警官。 “我记得了,你是老夏闺女的朋友嘛,那个f大的女学生是吧。看你穿成这样,工作了?周末过来喝两杯?” “我在律所工作,今天是来见委托人的。牛警官你们呢?” “我们就是忙里偷闲,这店是我们一个同事开的,我没事就来给他捧捧场。” 她温和的笑着,其实早知道这家酒吧是委托人大哥开的,也知道那人曾在公安部任职。但假如她说出来,就好像这次再见是她蓄谋已久一样,所以她没有说。 时间尚早,牛爷请她喝酒,她欣然应允,在吧台点了一杯调酒师隆重推荐的鸡尾酒“幻想曲”,牛爷直接要了一打啤酒。 终于见到他了,愿望达成,可她心塞塞的。 酒吧气氛好是好,然而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彪形牛爷,这已经不是瓦数的问题了,活生生就是一堵墙。再加上他本就比较沉默,见面连招呼语都没有,更不会主动与她说话。 早知道就不该坐高台,应该找个圆桌散台才对,好歹能离他近一点。可现在都坐好了,她也不好提出换座。纠结半天,老律师也来了,她只好告辞而去。 结果到最后,她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罢了,能再见他一面已经很好了,还奢求什么呢? “你是……月香学妹?”委托人身边的美丽女子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欸?您是……?”宁月香回过神,对这个女子却没什么印象。 女子巧笑道:“我是你封芷涵学姐啊,你刚到f大报道的时候我还带你参观校园来着。” “封学姐!”她一下子想起来了,甜甜的说,“三年不见,学姐你变得好漂亮啊,我都没认出来。” 她入学的时候封芷涵已经是毕业生了,一面之缘,没想到封芷涵记性这么好,能一眼认出她。 委托人段晓旭是学姐的老公,亲昵的搂着封芷涵的腰,如漆似胶的护着她。而从封芷涵一身宽松的长裙和一双平底鞋,她似乎看出了原因。 “封学姐,恭喜你了。”她真心的说着,举起手上的酒杯,向她遥遥一祝,然后轻抿了一口。 “谢谢。”封芷涵温和的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神色已有将为人母的慈爱。 看他们恩恩爱爱,宁月香有点羡慕,不过想到委托人那混乱的家庭情况,不由为这个案子担忧。 段晓旭家里有兄弟姐妹四个,长子段立平,次子段元飞,三女段翠兰,老四才是段晓旭。去年他们的老父亲病逝了,老母亲虽然健在但患了老年痴呆,兄弟几个就准备把老父亲留下的房产给分了,可分的时候就出了问题,可能闹到法庭上。 今天段晓旭要让老律师见他的哥哥姐姐,劝说劝说他们,家丑不外扬,能在自个儿家里解决就尽量解决,不过这种事通常都不会很顺利。 酒吧里吵闹得很,不方便谈事情,段晓旭已经跟家人说好,约在最里面的卡座见面。卡座类似包厢,在相对安静的大厅两侧,柔软的红色沙发呈半包围结构,豪华舒适,黑色大理石茶几桌更添了几分档次,最适合三五朋友聊天喝酒,谈事情也会比较融洽些。 宁月香一眼便望见了最里面的卡座,有几个人站着,而其中竟然还有他。 只一眼她就敏锐感觉有事发生,加快脚步过去问:“两位警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围站着的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人,最显眼的是一个长发红裙女子,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像是醉倒了,旁边只放着半杯还没喝完的幻想曲。 跟她点的是一样的酒,这酒味道确实不错,还有微微樱桃白兰地的甜味。 牛爷蹲在那醉酒女子旁边,严肃的皱着眉头,抬头时段晓旭等人也走到跟前了。 段晓旭瞧见了自家兄长,招呼道:“大哥你来了……咦?三姐怎么醉了?” 牛爷沉声说:“她不是醉酒,而是被毒杀了。” 众人皆惊,段晓旭更是慌张道:“怎么会!救、救护车呢,快叫救护车啊!” “已经晚了,”牛爷看了一眼桌上的半杯鸡尾酒,“看她的死亡症状,毒药应该是氰酸化合物,下在她喝的酒里,可能是谋杀,也有可能是随机杀人……” 随机杀人?! 宁月香愣住了,她点的是同样的鸡尾酒,如果毒下在配酒原料里,岂不是所有喝了幻想曲的人都要被毒死?! 就在刚才,她喝过了。 她手猛地一颤,再也拿不住酒杯,哐当坠落在地板上,残余的酒水洒了一地。 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她,而她觉得自己双腿突然没了力气,全身发软,快要昏倒,是不是也要被毒死了。 这时,一双净白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胳膊,支撑起她半边身子的重量。 她惶惶不安的抬眼,却没想到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竟是裴铭瑾。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神色清冷,不为所动,好像只是恰巧站在她旁边,顺手扶了她一把。 “冷静。”他语气淡漠的说,“你的酒里没有毒。” 他在对她说话。 她身体一僵,心脏很不争气的猛跳着,扑通扑通的,快到她无法控制。 跟一个月前的接触不一样,这一刹那,她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那么强烈,又那么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她袭来,让人来不及防备。 她本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天,那朦胧的心动也归于尘土,可没想到一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千辛万苦构筑的防线瞬间崩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卷土重来,变本加厉的反弹。 他说她的酒里没有毒…… 他留心到她也喝了幻想曲,才会提前预感到她的失神而来扶她?这是不是说明,他也一直在注意她? 宁月香的思绪显然乱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问他是如何判断的,而是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起来,居然觉得他冷冰冰的脸也变得无比温柔。 19.第19章 是谁 酒吧作为现场被封锁,店里七十多名客人,加上工作人员共计九十三人,需要一一筛查,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没有目击者,下毒的犯人可能早就离开了。 他在那里,宁月香怔怔的望了他好久,周围嘈杂的人声都被她的耳朵直接过滤掉了,这里最大的声音就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好半天,心跳声还是那么大。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他的脸好好看,越看越无法自拔,一旦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不习惯站在人群中,在人多的地方他选择站在靠墙的角落,使自己看上去不起眼,但在宁月香眼中他无疑是最闪亮的,不管站在哪里都是那么吸引人的眼球。 当他的视线扫过来,她羞颜浅浅的垂下头。老律师正在跟警察沟通,没她什么事,她小心的避让开周围的人群,朝他走去。 “嗨,你……刚才谢谢你……” 他没有理睬她,准确的说是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她心里测算着他的安全距离,停下脚步,柔柔的问:“那个,我的酒里真的没毒么?” 他冷冷的开口说:“如果有毒,你已经死了。” 他的解释永远是生硬又冷酷,而月香同学又是一颗玻璃心,听了难免有点小伤感。 其实她刚刚已经从鉴定人员那里打听了,死者酒里混有大剂量的氰酸,会引发闪电式死亡,所以死者喝下酒之后是立刻死亡。而她那杯酒已经喝了好半天,一点事也没有。 再说了,“幻想曲”是这里调酒师力荐的特调酒,进店的女性顾客很多都会点这款,假如毒下在调酒原料里,那么早躺下一堆尸体了。 结论来说,这是一场针对某个人的谋杀,不是随机杀人,还不至于牵连到她身上,她也没这么倒霉。 卡座那边人挤人吵成一团,唯有这边清净些,有思考的空间。她不由回想见到尸体的那一幕,随口问:“是谁毒死她的呢?” 这种问题抛给他好像不太妥当。 她抬眼望去,正好遇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身体为之一僵,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却情不自禁的无法移开视线。 不即不离的间隔,伸直手臂就能触碰到对方,他们都垂着手,不去碰。唯有目光穿越了空间,落在对方的瞳孔中,无声无息,仿佛周围的喧哗都不存在。 她一不小心红了脸,忙着掩饰说:“被害人段翠兰是个业务经理,她今天从公司赶来,陪她同行的就是那边她的女秘书和两个男员工。除此之外她的丈夫也来了,还有她的兄弟们,这么多人在场,居然没人瞧见凶手模样。” 他淡淡的说:“因为凶手是她认识的人,与她坐在一起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欸……?”她愣了下,恍然大悟,原来是熟人作案。 啊!如果凶手是死者的熟人,那岂不是说,凶手极有可能还在这里?! 她脸色微变,急急的扫视那些人,注意力总算被拉回案子上。 被害人今天来酒吧是早就定好的,只是她似乎很忙,就算来家庭聚会也不忘把工作和人手都带来,听说在被毒死之前她还在审查女秘书写的企划书,宁月香将她归类为典型工作狂。 “被害人也算这里的常客,调酒师、服务员、还有一些老顾客都认得她。”她往后靠了靠,心里希望凶手不在这里,跟杀人犯呆在一起的感觉可不好。 他听出她的意思,冷不防的说:“你一定没杀过人。” 她呵呵的想:别说杀人,就是杀鸡都没杀过好吗…… “就算没有必要,杀人者大多还是会主动返回案发现场。” “对哦,不过为什么呢?”她也听说过。 “为了欣赏自己的作品。” 宁月香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作品”,这个充满艺术感的词汇,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罪犯当然会在意被害人有没有真的死掉啊,观察警方调查顺利不顺利啊,甚至还会介入调查误导警方,这些都很正常,可原本很正常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吧,如果真是熟人作案,那么除了调酒师和端酒的服务员之外,就是陪同被害人一起来的三人嫌疑最大。女秘书好像很尊敬被害人,但她也是最容易接近酒杯,趁机下毒的人;另外两个公司员工似乎跟被害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看他们解气的眼神,说不定能从他们的背包里搜出残存的毒药呢。” 正说到兴头上,她无意间抬头,又遇上他冰冷冷的目光,不由讪讪然:“我随便猜的啦,凶手怎么可能还将重要的凶器留在身上呢。” 他面无表情的说:“越是关系亲密,就越容易接近一个人,例如她的家人。” 他的意思是说排除嫌疑应该先从被害人的家眷开始。 “不会吧。”宁月香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接受,“虽说他们这一家子因为分遗产闹得有点僵,但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肯定不会害死自己的兄弟姐妹。” 说是这么说,然而她没能在段立平、段晓旭、甚至被害人的老公王海涛脸上找到失去挚爱的那种悲痛。于是她意识到被害人的人缘比她想象中还差,又或许是人人自危,担心自己被冤枉成杀人犯,谁也顾不上哀悼死者。 这样的景象,让她莫名心烦。 案子的负责人是本区的一个老刑警,他分析了所有人的证言,得出的结论与宁月香的想法类似:女秘书和两个男员工的嫌疑最大,在死者进入酒吧之后,他们与死者同桌的时间最长,给死者打下手的时候,他们都碰过那个酒杯,留下了指纹。 这时重要的物证出现了,鉴定人员在被害人的包里找到一药盒,里面本应放着被害人平时服用的降压药,却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 刑警拿来那盒药的时候,就见女秘书脸色大变,观察入微的老刑警当即言之凿凿的逼问她,女秘书连哭带喊的说她没有毒杀经理,只是偷偷换了几粒泻药,想让平日欺压她的经理吃点苦头。 可惜她的辩解没什么说服力,警方还是将她当成嫌犯带走了。 案子顺利的告一段落,宁月香还是挺开心的,可裴铭瑾依然沉着脸。 他不高兴,她也高兴不起来了,低声问:“你觉得她不是犯人吗?” “他们找不到给她定罪的证据,泻药不是毒死那女人的原因。”他似乎认为凶手另有其人,其中被害人亲属的嫌疑最大。 她没经过深思熟虑,张口就说:“那我帮你调查被害人的亲属吧!” 说起来她跟刑侦真的很有缘,处理一个普通的遗产案也能民转刑。这也让她有借口接近这一家子,方便为他查找真凶。 他眉头蹙起,嗓音低沉的警告说:“这不是我的案子。” 这个案子有自己的负责警官,他只是路过,她却说帮他调查。 可笑! 这案子怎么结,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不想被人强行扣上一笔人情债。 宁月香才不管那么多,甜甜一笑:“不是你的案子,但你也很想知道真相吧。” 是人都有好奇心,谁也不例外。 他瞥了她一眼,不禁讽刺的撇着嘴角,心想: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想破案,偏要说成别人的事…… 20.第20章 出谋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很晚,夏雯正对着镜子抹晚霜,就听她风风火火冲进来,把包往床上一丢,外套都来不及脱,四处翻找资料。 “月香,你今天咋了?该不会喝多了吧?工作呢?” “夏雯,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遇到了谁。” 她兴奋雀跃,脸红得像发高烧,难怪夏雯会以为她喝高了,事实上她连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都没喝完。 “谁啊?”夏雯打趣她,“瞧你高兴的,该不会是遇到了你朝思暮想的裴少吧?” “谁朝思暮想了。”她啐了一口,可俏脸更红了,证明夏雯的金口玉言猜中了。 “你该不会真碰到他了吧?”这回轮到夏雯愕然,没想到随口一说也能中,茫茫人海正好碰到那个想见的人,比中了头奖还难。 她知道好姐妹一直没能忘掉那个冰山刑警,可看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中毒了,比追星族还痴迷,完全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宁月香了。 宁月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兴奋的点头:“对!真的是他!我都没有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他!噢,我还答应帮他追查案子!” “也就是说你们还能再见面喽?怪不得你这么亢奋……”夏雯很理解她的心情,转念一想又懵了,“欸,什么案子?你手上的都是民事案吧,怎么跟裴少扯到一起?” “就是那个段家四兄弟的遗产纠纷案啊,今天段晓旭的姐姐被人毒死了,当时我们正好在命案现场——” “哇!你开玩笑吧!”夏雯惊呼。 她愣了愣,迷惑的眨着眼睛,不懂夏雯为何突然这么大反应打断她的话。 就是命案现场啊,她又没说错。 夏雯一脸怀疑的逼问:“月香,是不是好姐妹了,不就是跟你的老相好死灰复燃嘛,至于编个命案忽悠咱吗?实话实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哭笑不得:“我忽悠你干嘛,真的死了人了,就在我眼前,我还跟死者点了同一款酒呢。” “可你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人啊!” 要说她去约会了还比较像,去命案现场……瞧她一脸的跃跃欲试,这是刚看过尸体的表情吗? 宁月香自己也是怔住,被夏雯一说才注意到,她跟裴铭瑾总是靠命案勉强维系起来,上次也是,也就意味着每次见到他都要出人命。 明明死了人,可能还跟凶手擦肩而过,她却立刻抛之脑后,把死者当成了最不重要的陪衬,满脑子只剩下与他重逢的喜悦。 果然不对。 “也许是因为这次不太恐怖吧。”她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比起开门就看到餐盘上放着血淋淋的人头,这次的景象都很正常,确实跟“恐怖”两个字沾不上边——单从视觉上讲。 夏雯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资料,扔在舍友床上,然后把她按在椅子上,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她被看得毛毛的,心里发虚,被热血冲晕的头脑也渐渐冷却。 夏雯难得板起一张严肃脸,语重心长的说:“月香,作为你的朋友,我很高兴看你有了喜欢的人。但自从上次九死一生,我好好想过了,觉得你平时说的话太对了,简直是至理名言。身为女人,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你也说了,刑侦的工作太危险,不是你想要的。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他,就不要再为他搅合到命案里了,这不是你的工作。” 被好友一番掏心窝子的劝说,她满腔的激情彻底凉了。 是啊,她不是早就放弃了吗。 为什么见到他还会那么高兴,那么期待。 她一贯良好的自制力都去哪儿了? 或许她该感谢自己的好闺蜜,如果不是夏雯及时的一番话,她差点就不可自拔的沦陷进去了。 “可是,我该怎么办?” 知道归知道,想要让心底微澜消失却很难,一想到他的样子,心跳声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清晰,她束手无策。 “这个简单!既然你对他有感觉,那你现在肯定最在乎他是不是也对你有感觉。”夏雯俨然成了爱情专家,头头是道的出谋划策,“感情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得搞清楚他怎么看你的。” “唉,这还用说吗,他根本不喜欢我。他的想法早在那个信封里就表达得很明白了。”她神色落寞,嘴角挂着苦涩的笑。这是实话,她还没有堕落到需要自欺欺人的地步。 “不一样的。月香,相信我,你现在需要的是被拒绝,毫不留情的拒绝。你啊,得当面对他表白,然后听着他亲口回绝你,这样你就能彻底死心了。” 表白,然后被甩…… 宁月香嘴角一抽:这叫什么馊主意,居然幸灾乐祸的鼓励她被人甩掉,真是好姐妹啊。 明知道表白会被甩,还去找虐,难道她现在看起来很需要虐一虐? 虽然夏雯的点子听起来很扯,但作为唯一的参考意见,她还是挺认真的想了半宿,想到他说话那么毒舌,不知会被他怎样无情的拒绝。 是不是被拒了,就能立刻放下一段感情?如果真这么有效,那倒是值得一试。 试试又不花钱。 她起的很早,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装。 夏雯赖在床上,揉着惺忪睡眼:“这么早,又去上班?” “睡糊涂了吧,今天周末,不过我昨天约好了要去段晓旭家里。” 对他的那份悸动依旧是剪不清理还乱,但约好要做的事就要做完,都跟封学姐他们说了今天要拜访,不能失约。就算是为了委托人的利益,她也该关心一下这个案子。 今天是私访,就没必要穿正装了,她礼貌性的梳妆一下,抹了点粉底,提上挎包就出门了。 靠着手机导航,她准时找到段晓旭家,他们夫妻俩都在,热情的邀请她进屋坐,还为她准备了一份早饭。 盛情难却,她吃了些小笼包和皮蛋粥,然后就跟封芷涵拉起了家常。 没聊多久,门铃响了。宁月香距离门口最近,主动过去应门。 她从房门猫眼往外看,看到的是牛爷那张威武彪悍的圆脸,占据了本就狭小的视野,但是她眼力值突然爆棚,很快瞧见了站在边角的裴铭瑾。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同时有点小疑惑: 大清早的,他们怎么来了? 21.第21章 号码 她开了门,微笑说:“牛警官,裴警官,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牛爷不禁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说:“宁同学?我们没走错门吧?” 她不由噗哧一笑:“你们是来找段晓旭先生的吧,他在。” 段晓旭闻声而来,看到两位警察可就笑不出了,紧张道:“又怎么了?” 警察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 牛毅豪说:“是这样的,老段说你们老母亲那边出了点事,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我们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 “我妈?她不是在郊外的疗养院吗?”他急忙回屋找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有一串未接电话,因为静音而没听到。 宁月香悄悄观察着委托人的反应,低声问牛爷:“难道是得知女儿的事,老人家承受不住了?” “不,具体情况我们也还不清楚。”牛毅豪说着就跟段晓旭走进了卧室,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封芷涵也放下手中的事,进了房间。 客厅只留下宁月香跟裴铭瑾两人。 “坐吧。”她尽可能客气的招呼他,但还是笑得有些不自然。 都怪夏雯昨晚说那些话,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他闲庭散步般观察着这个家,嘴里轻问:“你真在调查他们?” 她无奈而笑,难道他觉得她昨天说的话不算数吗,还是认为她这么懦弱胆小的女子不敢来? 调查,这个说法也不好听。家主人就在屋里,屋门也没关,他用词却毫无遮掩……唉,是了,以他孤僻高傲的性格,会顾及别人心情才怪。 “我跟封芷涵学姐是校友,来她家串门而已。”她修正了一下,拉近与委托人的关系也是她正在学习的内容。 他走到门厅的转角柜旁,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杂志,标题是妈咪宝宝,全新的还没拆封。 她注意到他在观察,顺便解释道:“封学姐怀孕了,三个月。他们最近正在为宝宝选购婴儿车,还要腾出一间儿童房,你站的那边或许要布置成宝宝的玩耍区,不过他们担心冬天会有点透风。” “看起来你已经跟他们很熟了。”他将杂志扔回原位,眼神清冷的盯着她的脸。 他的眼神总是很犀利,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瞄准她,感觉就是射飞镖,或者开枪…… 她不想自己变成飞镖盘或者人形靶子,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又想起昨晚夏雯的建议,不禁脸上发烫。 要向他表白吗? 不行,这可是别人家耶,怎么想都不合适,下次再说吧。 这时牛爷从卧室走出,见她还在就说:“宁同学,我们稍后要去老太太的疗养院,他们正在换衣服,路程可能有点远,你……” 她主动说:“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今天可能要在那边住下,如果你没问题的话,当然可以。”他掏出自己手机,“宁同学,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吧,假如路上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联系到你。” “嗯,好。”她很快记录下牛毅豪的号码,然后拨了回去。 “铭瑾的号码你也记一下吧。”他看裴铭瑾游荡到了厨房那边,准备把他也捎上通讯录。 她犹豫了一下,带着歉意笑道:“牛警官,我想自己去问他的号码,可以吗。” 牛爷哈哈一笑:“难得有人不介意这小子的臭脾气,去吧去吧。他要是敢不告诉你,就来找我。” 她温婉颔首,牛爷给她的感觉像可靠的大哥,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心底那点小小的不安。 裴铭瑾倚窗而立,温润的晨光照在他身上,为他坚毅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金边。今天他穿的是一件中长款的黑色皮衣,干净利落,量身定做那么的合身。他左手虚扶在窗栏上,食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敲着,白皙的手指修长好看,精致如玉,沉稳有力。 他身形清瘦,沐浴在阳光中更显单薄,而他的眼依旧幽沉,眉宇如同覆着一层晨霜,冰冰的望着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却又似乎并没有在看任何人。 看着他的侧脸,她忽然心中微痛,怎么觉得,无论多灿烂的光芒都没办法照进他的心呢? 希望是她神经过敏吧。 “裴警官,”她看了一会儿才上去对他说,“这几天我可能会需要联络你,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他的视线扫了过来,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仿佛要用眼神刺穿她。 她柔软的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就别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别人。” 是很想知道他的联络方式,想了足足有一个月了,但她想要他亲自告诉她,这才有意义,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强行拷贝一串数字。 以她的性子,向人表白真的太难了,不过旁敲侧击、循序渐进还是可以的。如果在小事上被他一次次的拒绝,效果跟强力表白特效药差不多吧。 他默默的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单手在屏幕上敲动出拨号的音符,面无表情,可是敲得很快很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宁月香的心脏险些跳漏了半拍,天呐,他怎么可以这么帅!就连看手机的姿势都这么好看! 还没等她花痴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她手里震动个不停。她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然后就见他按下了挂断键,她手机也同时不响了,只有那串号码乖乖的停在她的屏幕上。 她顿时怔住:这么巧?该不会他拨出的号码,就是打到她手机上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 不,更关键的是,他把她的手机号背下来了?! “我记得所有看过的东西。” 他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怕她会错意。 不是刻意背下她的号码,而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就记住了。 只能是一个月前的事件中见过吧! 她的心再一次活络起来,没想到他一直记得她,就连她的手机号都记得这么清楚。 过目不忘?好厉害啊,这是每个学生都梦寐以求的开挂能力,如果看过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考试都不用温书了。 欸!这么说他会一直记得她,永远也不会忘? 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如猛兽般骤然来袭。 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心动了,没有办法控制,每次都这么突然,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糟了,糟了。 明明是来让自己死心的,怎么能越来越迷恋他。 22.第22章 分组 “主任,我是小宁。我跟段晓旭他们在一起呢,他们老母亲那边出了点事……对,可能明天赶不回去,向您请个假。好的,谢谢您。” 她坐在牛爷的车上,先向律所请了假,想了想,又拨了夏雯和母上大人的电话,向他们说明自己的去向。 段家老太太住的疗养院在远郊,依山傍水,算上堵车的时间,需要三个小时车程。段晓旭夫妻俩也有车,不过宁月香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搭乘牛毅豪的车子,因为能跟裴铭瑾在同一辆车里啊。 可惜他坐在副驾,她在后座,隔得挺远,说不上话。 牛爷听了她几个电话,哈哈笑道:“小宁真是个规矩的孩子,办事有条有理,不错,以后有前途。” 她也笑了:“牛警官你就别跟我客套了。对了,昨天段翠兰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凶器没找到,秘书也不认罪,正在排查那天在酒吧的工作人员。然后老段突然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老太太失踪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警官你们也很辛苦啊,好不容易休假还要办案。”她似笑非笑的望着裴铭瑾,昨天这冰山还说什么不是他的案子,结果还不是帮着一起调查。 他撇头向窗,装作没有看到后面投来的笑意。 “我们这工作就是这样呗。而且我刚上任那会儿,老段挺照顾我的,现在他有麻烦,说什么也得帮啊。”牛爷说话就是仗义,看来他跟段立平交情不错。 驶出城区,速度总算起来了。看了会儿风景,脑子里想着案子的事,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春晖疗养院坐落在山前小溪旁,青石白瓦、绿竹萦绕,修得古色古香,惬意得就像度假小村。 “太好了,你们总算来了。”一个女工作人员来迎接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其中有王海涛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老婆的丧事还没办,岳母又失踪,王海涛也是有点焦头烂额,他牵着的那个小女孩更是引人瞩目。她是王海涛和段翠兰的女儿,今年六岁,一脸懵懂的笑着,手里攥着一小截竹条把玩,大约还不太懂家里出的变故。 段晓旭急着问:“到底什么情况,我妈去哪儿了?” 女工作人员说:“我们不知道,最后见到老夫人的志愿者说她想要去山上散步,段立平先生半个小时前到的,已经出去找了。” 宁月香等人也走过去,就听牛爷沉声问:“老夫人失踪多久了?” “三……三天了……”女工作人员吞吞吐吐的回答。 “三天?!”他瞪起了牛眼,很是惊愕。 专业的疗养院怎么会任由老人失踪三天才通知家属?要知道对于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病人,别说三天,就是24小时都是大事了。 这家疗养院是有多不负责! 女工作人员急忙辩解道:“不是,我们一开始没认为老夫人失踪了,我们还以为是家属把她临时接回去了。” 牛爷问:“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老夫人失踪的当天,我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老夫人女儿打来的,她说要带老夫人去城里散散心,所以我们就……” “老夫人的女儿?”牛爷疑惑的看向段晓旭,“你还有几个姐妹?” 段晓旭愣道:“就一个姐姐。” 就是昨天刚被人毒杀的段翠兰。 王海涛立刻说:“我没听翠兰提起过,她没有把妈妈带回家。这几天她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据说有个麻烦的项目。” 女工作人员补充道:“我们一听说段翠兰女士出事,马上想到老夫人,这才立刻给段立平先生打电话。” 宁月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是说死者段翠兰将老夫人带出了疗养院,却没跟任何人交代。然后现在段翠兰被人毒杀了,老夫人也下落不明? 这一家到底怎么搞的。 牛爷立刻调出当天的电话记录和监控视频,跟段晓旭核实了带走老夫人的就是段翠兰无疑,问题是无论段翠兰的丈夫还是女儿,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为何突然将老夫人带出疗养院? 将她带去哪里? 可惜段翠兰已经死了,死人再也不能回答了。 假如老夫人被带到别的地方照顾着倒还好,万一被关起来了,现在段翠兰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老人在哪里,时间一长恐怕就…… 至于说为什么怀疑老夫人在山上,是因为疗养院都给老人配备了gps定位,以防走丢。而老夫人的gps最后显示出的位置是在后山上,段立平推测老夫人可能被段翠兰遗弃在山里,能腾出手的员工都帮着上山去找了。 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尽快找到老夫人。 牛爷利落在白纸上勾勒出临近几座山的形状,笔尖匆匆划了几道,说:“我们以老太太失踪点为中心搜索,两人一组,我跟王海涛向东、铭瑾跟段晓旭往西,封夫人麻烦你照看一下小孩子,没问题吧。” 宁月香一听安排里没她,立刻说:“牛警官,我也可以帮忙寻找的。” 封芷涵也主动说:“是啊,妈妈失踪了,我这个儿媳妇也应该出一份力。萱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乱跑的,让这里的工作人员照料一下就好。” 考虑到后山很大,人多好办事,牛爷点头道:“好吧,那段晓旭你们夫妻俩一起,山路多注意些。铭瑾你跟小宁,一有发现就联络我。” 牛爷的分工是很合理的,山里地形众人都不熟,两人一组是必须的,也好有个照应,尤其是两位警官分别在不同组里,搜索效率更高,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裴铭瑾跟宁月香分到一起了。 一听到要跟他独处,宁月香紧张又期待。 牛爷最棒了,安排的完美组合! 但她也明白,这次是去找失踪的老人,不是去玩的,不可能一路慢悠悠的欣赏风景,而且还是在信号很糟糕的山里。 时间不早,他们当即出发,车子只能开到山脚下,然后就要一路步行。 23.第23章 迷路 已进初冬,山上气温微寒,绿植依然茂密,脚下积了不知多厚的棕红落叶。 独处的时光并不如宁月香想象的那么好,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留她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追,也没有放慢脚步等她一下下的意思。 他走得真快,穿行在连路都没有的山里,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可对宁月香是个大大的问题啊,她就想不通了,找人也不能走这么快吧,到底是来搜索的,还是来躲她的? “呼……” 光是想要跟上他的速度就累得半死,她自然没什么心思想别的,安慰自己说能看着他帅气的背影已经不错了。若不是分到一起,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 做人不能奢求太多,知足常乐吧。 他左右寻觅,就是不往身后看。她闷闷不乐的嘟着嘴,心想总得找个话题跟他搭上话才行。至于说找那位段家老夫人……都三天了,如果那老人在这种林子里逛荡三天,恐怕早就被熊吃了吧。 欸,郊区应该没有熊吧? 她这才注意起四周,安安静静的,除了几只羽毛丰满的鸟儿叽叽喳喳之外,就连小动物都没见着。 咦,那是? 在阳光倾射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好奇的走过去将那东西从稀疏的落叶里刨出来,原来是个老式手表,走针停了,表带也断掉了,不值钱,只是个垃圾罢了。 她本来想扔掉,不过翻过来看表盘内侧刻着“春晖疗养院”几个字,似乎是疗养院的定制手表,带一串编号,想了想还是用纸巾包起来塞到衣兜里。 当她再抬头时,已经找不到他的踪影了。 她急忙站起来,左看是树,右看也是树,而且这些树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这边、那边……不行了,感觉这里的树在围着她转! 不熟悉的山林里,就是普通人都很容易迷路,更何况她还是个大路痴。出门如果不带手机导航,就连百货超市都找不到的那种。 “裴警官!你在哪!” 她大声呼喊着,林子将她的声音反馈给她,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他肯定没有走远,叫他他应该能听到,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找她。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给他拨一个电话,可是按了他的名字之后却没有反应,这才注意到原来手机没有信号。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确实提醒过,说山上某些地方可能会没信号。而她现在正好在没信号的地方? 信号这种东西很任性的,如果没信号的话,也许往别处走走就有了…… 她咬着嘴唇,又想起幼时迷路的种种经历。母上大人经常跟她说,如果走散了,就站在原地,千万别走开,等对方来找。 母上大人最爱她了,如果察觉到她不见了,肯定火急火燎的回来找她,她从不担心。但是别人呢,那座冰山呢,他什么时候才会察觉到她不见了? 也许没有她这条碍事的小尾巴,他会觉得更自在吧。 她忽然有些悲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你在做什么。” 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带着那么点质问的味道。 她怔怔望去,他挺拔的身影就在眼前,漆黑的皮衣,幽深迫人的眸子,面对着午后刺眼的光,面对着她。 山有些坡度,不太明显,而他站在高处却显得格外高大,居高临下盯着弱小的她。树荫下,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躲在角落里,不仔细找很难找到。 阳光将他本就冷白的脸照得更白,肩背更加宽阔,他拨开阻挡视线的树枝,光影不断在他身上变换着,枯枝尖锐的划在他的黑皮手套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仰着头望他,从未将他的脸看得如此清楚。 剑削般的眉,深邃如夜的眼,高挺的鼻,微抿的唇,在她眼中勾勒得如梦如幻,就像真的一样。 她鼻子忽然酸酸的,眼睛也有点模糊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不听话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他忽的顿住,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伸手触摸她的脸颊,用指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闻到的是皮手套的气味,林中的寒气覆在他的手套上,落在脸上感觉好凉,比泪水划过还要凉,她记住的却唯有心底弥漫开的那一股淡淡的暖意。 “为什么哭。” 他以为是自己太凶了,把女孩子惹哭可不是什么好事,组长唠叨起来太烦人了,所以这次他声音放轻了几分,只是语气依旧比这里的气温要冷得多。 “对不起。”她胡乱摸着脸上的泪,“我跟丢了你。” 他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几秒,低声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找你。” 本来在这么大的一座山里找人就很够呛了,要是失踪人数增加一个,那就真的该头疼了。 “嗯。” 她羞愧的低下头,是自己主动要求跟来的,如果反倒给人家添麻烦那就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还被他看到了那种样子……今天怎么搞的,迷路迷到哭,自从小学之后就很少了啊。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欲走。她没来由的心中一慌,怕又找不到他,急忙双手抓住他的胳膊。 动作很像那天在警局,被犯人指名之后的反应。 他眉头顿时一皱,张了张口,想警告这个女人别太过分,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莫名的想到她脸颊滑落的那颗水晶般透亮明净的泪,想说的也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 她又小小声的道着歉,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呢喃又像是恳求,柔弱得让人无法拒绝。 见他沉着脸不动,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她有点落寞,手指慢慢松了力气,就这样一点点的、悄悄的松手。 忽然她的手被握住了,就在她即将松手的那一刹那,冰冷的黑色手套摸起来很柔和,里面藏着的那只宽大的手掌稳得像铁钳,牢牢的抓着她的小手,往下拽着。 他忍不住要挣脱吗? 她静静的等着他放手,但他没有,反而将小手送到他右手掌心,扣上五指,不松不紧的捏着。 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牵着她的手继续走,视线平静的直视前方,不看她的脸,自然也就没看到她此刻的眼神有多惊异。 手被他牵着,就不会再走丢了。 24.第24章 失眠 在山上寻了一天,也没找到老太太。日暮时分,回到疗养院,宁月香将捡到的残破手表交还给工作人员,然后得知那手表正是老太太随身携带的,编号是唯一的。疗养院就是将gps发信器嵌在表盘里,手表摔坏了,所以定位信号才中断了。 算起来,今天唯一的收获就是她临时起意带回来的这块破手表了,为了得知老太太在失踪时都去了哪里,工作人员正尽力维修它。 在山里走了大半天,挺累人的,但宁月香在房间翻来覆去半天,就是睡不着。 不是认床,而是兴奋的。 望着自己的左手,她不自觉的傻笑起来,到现在还觉得手指有点僵硬,似乎还残留着皮革手套的气味。 居然跟他牵着手走了一路,好像做梦一样啊。可惜,如果没有那个手套,能直接触摸到他的皮肤就好了。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他根本不会碰她了吧。 她闭上眼睛,指尖轻触着鼻翼,深吸口气,想象着他身上的味道,就仿佛自己还跟他一前一后的漫步在山林间,树影葱葱围着他们旋转,日头比肩追逐,恋恋不舍的垂落山暮,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睡了吗…… 她拿起手机,又翻出他的号码,点开新短信,想给他发个消息。 写什么好呢?说个晚安? 发那种没意义的短信,会被他当成垃圾信息屏蔽吧。 讨论一下案子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可讨论的,现在毫无线索。况且大晚上给他发信息,吵到他睡觉怎么办。 默默的看着他名字好一会儿,她终于叹了口气,按下待机键,让黑暗遮盖他的名字,就像窗外静谧的夜。 好不容易要到了他的号码,却既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敢给他发消息,这到底算什么啊。 难道真的像夏雯说的,非得当面找他说清楚道明白,才能彻底死心? 她又打开手机,找到夏雯,在编辑栏里面写:夏雯,爱情到底是什么? 写完又看了两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赶紧把这行字给删了。 手机扔到一边,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心情一下子由兴奋得睡不着,变成抑郁的难眠。 夏雯一直说她喜欢上了裴少,她也确实觉得他不一样。 他很帅,帅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他也很冷,冷得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就是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是应该很甜蜜吗?可她只是觉得心脏的压力变大,神经变得紧绷,思维也有点不正常,这种体验怎么也跟甜蜜喜悦沾不上边吧。 没人教过她爱情是什么东东,母上大人也从没说过,于是她的爱情观都是在肥皂剧里打磨出来的,实战完全派不上用场。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对他的心情,到底是男女意义上的喜欢,还是追星那种崇拜。 怎么也睡不着,她终于放弃让大脑休息,穿上外衣,到大厅透透气。 这里很讲究装饰布景,大厅不但开阔舒适,还有小桥流水,翠竹环绕,宛如置身纯天然的世外桃源,心旷怡然。只是入夜后,一片沉寂中,大厅反而笼罩着几分寒意,美丽的竹影也会变成一个个倏忽晃动的黑影,怪恐怖的,值夜班的接待员都不想呆在大厅。 宁月香也没想多呆,可她意外看到窗边一桌点着鹅黄色的暖灯,一个寂寞的人影坐在沙发里,双手捧着咖啡杯,怔忪的望着窗外。 暖暖的灯光照着她大波浪长发,渲染着几分柔和的美感,好像能从她眼神中看到比母亲还慈祥的温柔。 外面是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院中的几盏地灯,再往远了,就是深不见底的阴云。 “封学姐?” 这么晚了,她没想到会碰上封芷涵,难道她也是睡不着出来透气? “月香啊,怎么还没睡?坐吧,要喝咖啡吗?” 封芷涵给她也沏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递到桌上。她不好拒绝,拿起咖啡杯,也学着封芷涵的样子来暖手,杯子暖暖的有些烫。 失眠+咖啡,今晚上是别想睡了。 “封学姐,你有心事吗?” “唉,还不是肚子里这小家伙,闹腾得我有些不舒服,就来这儿坐坐。” “那说明宝宝很健康,是好事啊。”当母亲的都很不易。 “还说我呢,倒是月香你,”封芷涵眉眼弯弯的笑着,“有心事吧?” “也不算啦。”她害羞起来,就算是对着学姐,这种事还是不好开口。 封芷涵可是过来人了,瞧她扭捏的模样哪还能猜不到,一针见血的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小学妹也都开始恋爱了。想当年学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呢。” “学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她窘得不行,可想到学姐都是准妈妈了,人生经验必定丰富,借鉴人家的恋爱观一定比夏雯的馊主意管用,不禁好奇封芷涵跟段晓旭是怎么交往的。 问问也没什么不适合的吧? 她鼓起勇气说:“封学姐,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她最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但是对方好像不喜欢她。然后我就劝她去跟那个男生表白,如果成功了当然好,假如没成功,长痛不如短痛,也好早早死了这条心,开始新的人生。可是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封芷涵意味悠长的看着她,仿佛早已洞察一切的笑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世人都说为情所苦,虽说苦尽未必甘来,但没有尝过爱情的酸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珍惜到手的幸福。” “学姐的意思是,必须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恋情,才能学会恋爱吗?” “是这样的,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建议我的朋友。”封芷涵沉吟片刻,轻声说,“月香,想不想听听我曾经的失败恋情?” 她是来打听如何才能成功,可是学姐却要给她讲一段失败的经历……嗯,失败是成功之母!学姐一定是觉得挫折比经验更重要! 于是她喝掉了咖啡,成为一个聆听者,全神贯注,用心体会学姐的每一句话。 25.第25章 聆听 “我曾经也喜欢着一个人,喜欢得每日每夜都在想他。睁开眼,闭上眼,看到的全是他俊朗的笑容。有那么一阵子,我总是在发呆,想他掌心的温度,想他帅气的眉目,想他炙热的拥抱。” “很好笑吧,我这么喜欢他,却没有跟他说过话。与他有关的一切,都靠想象力。明明他就在那里,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你却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你身旁经过的样子。” “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你是不是觉得,放下一份无足轻重的执念,给自己多一个选项,多一份自由的空间挺好?是啊,比起喜欢一个人,让自己活得更好也很重要,我也有自己的计划,在那时,我计划的未来里并没有那个人。” “我自认为已经看开了,我足够坚强和理智,确信能够忘记他。可是很快我发现,我的注意力变得更差了,做什么都无法专心,就连周末最喜欢的逛街也很快就疲倦了,以前喜欢听的歌曲变得不再好听,新听的歌却总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可能是一句歌词,一个相似的场景,或者不经意间重叠的背影,那么轻易的勾起了你本该遗忘的想象,让你情不自禁的对号入座。然后你的心乱了,你手足无措,应接不暇,当每一次手机响起,你会着急去看是不是他打来的电话,是不是他发来的消息。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每天出门遇到千千万万的人,总是有人的背影,看着特像他。” “‘是他吗?’你总是这样在问。” “在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你浑浑噩噩的渡过了一天又一天,理智祈祷着这样的错误的念头会随着时间的尘埃埋没,感性却每一天都在提醒你:你喜欢那个人。” 宁月香听着听着,泪就这样润湿了双眼。 学姐的故事其实不能算故事,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如何能叫做故事呢。可就是这样不算故事的故事,动情,真挚,感动了她,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想到他,不可理喻的想要见他,就算每天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以为自己能忘记,却始终没有忘。 那种心情,藏在心底,不为所知,慢慢酝酿。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不会褪色,只会变得更加醇香醉人,更加珍贵美妙。 原来,她也是这样喜欢着一个人。 “学姐,后来呢?”她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迫切的想要知道结局,几乎忘了自己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这是悲剧结尾。 “后来……”封芷涵的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我没有选择他,我选择了自己,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当时的我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傲慢自负的,总以为自己还会遇到更好的,所以轻易的就放手了。” “难道,不是吗。” 她忽然想起自己跟夏雯倾诉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都还年轻,下一次会更好。 怀抱希望,期待更美好的下一次,到底是聪慧绝伦的明断,还是年轻无知的狂妄? 封芷涵和蔼的说:“人生,本就没什么对与错。有时候一次擦肩,错过的就是一辈子。你的心里有一个天秤,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有太多的理由说服自己顺着既定的人生去过,这没什么不对的。” 她更不懂了,摇头问:“那天秤的另一端呢?” “另一端的砝码只有一个,是你现在认为无足轻重的一个理由。但是以后的某一天,也许你会发现,那个砝码比你想象的还要重千百倍,足以压垮你的无数借口。” “学姐,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劝说我那个朋友呢?”她还没意识到封芷涵的谈话对象早就从“她那个朋友”身上,转到她自己了。 封芷涵笑笑说:“月香,如果你那个朋友没有拼尽全力的爱过一次,她永远都不会找到更好的,只会一生在遗憾中度过。所以,你不应该劝她放弃,而要劝她勇敢一次。不要恐惧途中的一点点挫折,比起生活在无止境的懊悔中,她很幸运,因为她还有拼命追赶上去的机会,哪怕最后的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至少她对得起自己的心,她可以不留遗憾。”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静静的思索封芷涵这一番话。 学姐就是学姐,说的话都这么有道理,比夏雯那些粗糙的大白话有哲理多了。可是呢,宁月香自认为够聪明,还是没法参透学姐的提点,也没办法体会她的遗憾。 在她看来,学姐有一个好老公,有一个温馨的小窝,有自己的车和工作,还有即将出世的宝宝,已经完美到了极点,还有什么可懊悔的呢?难道那个初恋对象能带给她比现在更好的条件? 况且那只是一场单恋,就像她现在似的,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喜欢她,表白百分百会被拒,再喜欢又有什么用。 还有吧,刑警这工作,辛苦、危险、待遇还差,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职业。跟这样的人谈恋爱,牺牲也太大了点吧,根本不是学姐想象的“一点点挫折”。 这时,强烈的灯光从窗外打进来,干扰了她的思考。 她遮着眼睛往窗外看,光线一晃而过,是车灯。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 封芷涵放下早已凉透的咖啡,起身朝大门走,脚步依稀急促。宁月香也跟过去,到门口迎接,来的是个青年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停了车就朝这边匆匆走来。 “芷涵。”那男子一口就叫出了封芷涵的名字,是熟人。 “二哥,”封芷涵也微笑着回答,“大哥和晓旭等了你一天了。” 宁月香恍然大悟,原来封学姐半夜不睡觉是在等人啊!这个人想必就是段家的次子段元飞了。 段家四兄弟,老大段立平、老三段翠兰、老四段晓旭,都算是见过了。唯有老二段元飞迟迟没有露面,听说是在国外研习呢,近期没有回来的打算,原本都打算放弃老父亲的继承权了。但现在妹妹被人毒杀,老母亲又下落不明,段元飞再忙也必须立刻赶回来。 段元飞三十出头,样貌平平,还算耐看,因为刚从外国坐航班回来,一路换乘,看上去神色有些疲倦憔悴。 他身上没有大哥段立平那种威武正义的军人气质,也没有段晓旭那种平和近人的书卷气,好吧,重点在于他跟这俩兄弟长相完全不一样,眉形、眼形、鼻形、嘴型都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对了,委托人段晓旭好像说过,他二哥段元飞是养子,所以段元飞自愿放弃老父亲的遗产。 既然没血缘关系,长得不像也就可以理解了。 “妈还没找到?”段元飞匆匆打断封芷涵的讲述,“我也上山去找。” “二哥,你大老远赶过来已经够辛苦了。妈的事交给我们吧,我们明天继续上山找。大哥安排了房间,晓旭嘱咐我来迎接你,你看时间这么晚了,先去休息吧。月香也是,快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宁月香点点头,却发现封学姐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她身上,一路领着段元飞走远。 看着学姐脸上飞扬的笑意,她觉得有些古怪,虽说学姐平时也总是在笑,温柔娴淑,但是现在的笑有点不一样……唔,很难解释清楚,但她有种感觉,似乎这才是学姐真正的笑容。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滑稽的念头: 该不会学姐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她老公的二哥吧? 26.第26章 奶炸 第二天,搜索行动有了进展。不是找到了段家老太,而是工作人员修好了宁月香捡回来的那个垃圾手表。 他们读取出了段家老太失踪第一天的路线,以时间点来计算,老太太应该是搭车去了城区里,呆了一段时间,然后被送回了疗养院所在的郊区。但不知怎的老太太并没有回到疗养院,而是上了山,然后在山上游荡了些时候,可能在这中间表带不小心断了,gps定位也就停在了那里。 为了调查老太太到底遇到了什么,他们要分头行动,一部分人继续在山中寻找老夫人,另一部分人则沿着老太的路线回城查找线索。 牛爷将回城调查的任务交给了裴铭瑾,除了必须带上一名工作人员之外,王海涛自告奋勇当司机,车上还有一个位子,宁月香也想去,怕他不愿意,就谎称来时太匆忙,准备回去拿些日用品。路不远,她这么说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遗憾的是,他依然坐在副驾的位置,而她跟工作人员只能坐在后座。那名工作人员抱着笔记本电脑操作,指导路线,她好奇的看了几眼,就晕头转向了。 像她这种出门靠导航的人,带路永远轮不到她。 “他们在这附近停留过。” “这里啊?庆丰包子铺,东北菜,麦当劳……那边还有一家海底捞呢。”她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好吃的。 王海涛哈哈笑着:“妈妈应该是来这附近吃饭的,这里是有名的美食街。妈以前就喜欢吃焦圈、爆肚、面茶,奶油炸糕什么的。” “奶油炸糕?我也很喜欢啊。”一说到吃,她的馋虫全被勾起来了。 “快十二点了,正好饭点,要不,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王海涛询问旁边一言不发的裴铭瑾,决定小队去向的是这位冰山男。 裴铭瑾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但车上众人兴致高涨,让大家饿着干活也不合适,于是他淡淡的回答:“去老夫人平时喜欢的店,打听一下。” 打听,顺便吃饭,后者才是主题。 他们选了一家护国寺小吃店,中午时间,店里客人爆满,向店员询问四天前的客人,果然没人记得,这里每天客流量太大了。于是他们排队点了几份小吃,宁月香毫不客气的点了两盘子奶油炸糕,撒上白糖,一口咬下去,满嘴奶油香。 这里很多吃的她都喜欢,少不了面茶和炸豆腐,搭配着吃很棒还不贵! 吃得正开心,她忽然发现裴铭瑾正盯着她看,顿时尴尬,稍稍矜持了些,注意了自己的吃相。 客人太多了,他们挤在靠墙的一桌,旁边就是一长串排队的人,熙熙攘攘的。王海涛和工作人员吃得很香,但裴铭瑾却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是点了碗豆粥喝。 她犹豫着,将另一盘奶油炸糕推到他面前,笑着问:“要不要尝尝看?味道很清淡,稍微沾点糖非常好吃。” 可能是奶炸的卖相还不错,又也许是她越嚼越香的吃相馋了他,在几秒钟的迟疑之后,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奶炸,沾着浮糖小小的咬了一口。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没想到他吃饭的样子这么文雅,比女生还矜持呢,跟她想象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壮警形象一点都不符。 “不难吃。”他面无表情的点评,“但是太油腻了。” “油吗?还好吧,要不尝尝这个?”奶油炸糕没有油还叫什么炸糕,至少她从没觉得油腻。如果太油了,喝点面茶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也没多想,新拿了一个勺子,在自己的面茶碗里顺着边勺了一点面糊,再带上点芝麻酱和少少的芝麻盐,喂给他尝。 他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的眼看,眉头锁得紧紧的。 她却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疑惑问:“你不喜欢吃咸的吗?那要不要给你加糖?不过面茶加糖怪怪的……” 吃货不单要吃,还要讲究吃法。 她就是一枚很讲究吃法的小吃货。 他忽然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尽快”就快步出了门,将他们三人晾在饭桌。 王海涛看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不解道:“这就吃饱了?粥还剩大半碗呢。” 宁月香慢慢放下手中盛着面茶的勺子,轻声说:“口味不同吧,可能他吃不惯老北京小吃,待会儿我去旁边给他买个汉堡。” 他的提前离场搞得她也没了食欲,匆匆吃掉自己点的东西,然后跑到隔壁的西餐店点了两个汉堡,再绕回车子,已是额间微汗。 “我回来了。” 她钻进后座,别人都就位了,只等她一人。她扒着车座,伸长胳膊,将装着汉堡的纸袋塞到他手上。 微热的纸袋入怀,他撇头回望,正好对上她笑意盈盈的俏脸。 她容颜清秀好看,笑起来更美,尤其是对他笑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甜甜的,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填满了蜜,清亮的眸子弯弯成月,细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这次要好好吃完哦。” 虽然是高热量的垃圾食品,但也要好好吃完,总比饿着肚子强,下午还不知道要跑多远呢。 从她口中呼出柔暖的气,依稀可见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属于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清新体香,仿佛掺杂着几分糖的甜味,钻入他鼻翼,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道谢,在行车中默默的吃了一个汉堡。 下一站,他们来到了一家公证所。这回清晰明了,向公证所的接待员一打听,对方便想起了四天前来过的段家老太,果不其然,当时是段翠兰陪她来的。 段翠兰想要老太太的遗产,于是瞒着其他兄弟几个跑来做公证,但是公证所的人一眼就看出老太太神志不清,依法不受理这样的业务,只得将老太太和段翠兰劝走。 接待员还记得,当时段翠兰很愤慨,大吵大叫的,上了车还在骂老太太,骂得老人很委屈。 27.第27章 连环 他们又去了两家公证所,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没有正规的公证所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给他们做公证。 “遗嘱公证没成功,然后段翠兰将老夫人送回疗养院了吗?”宁月香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应该没有,老夫人在半路偏离了路线,去了山上,然后就没有记录了。” “这么说,是因为没有公证成功,段翠兰就将老夫人随意丢在路边了?” 这种行为属于遗弃,段翠兰明知老太太老年痴呆,无法自理,还撒手不管害得老太太因此出了意外,那她必定会被认定为是不作为的杀人。 不作为也是谋杀,属于可预见的情况,是要算作故意杀人的。 可是宁月香不太愿意相信,毕竟老太太是段翠兰的亲妈,哪有谋害亲妈的啊。 王海涛脸色阴郁的开着车:“翠兰平日脾气确实不好,一言不合跟妈吵架,吵得凶了,也许会中途把她赶下车。但她不会不管妈的,冷静下来一定会回去找她。” “老夫人有可能自己走回疗养院吗?”她问工作人员。 “基本没可能。”其实就是不可能。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情况,让段翠兰认为老夫人可以平安回到疗养院?”顾及到王海涛的心情,她婉转的说。 裴铭瑾冷哼一声,暗指她这句话很虚伪。 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段翠兰遗弃了老夫人,身为有赡养义务的子女,事后甚至没有打个电话确认老夫人的平安,不管怎样的借口都说不通。 最有可能的推论就是段翠兰杀了老夫人,然后又有某人怀恨在心,杀了段翠兰。这么一想,段家三兄弟中的某人提前得知了段翠兰做的事,就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了。 她不由抬眼,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曾说过要从最亲近的人开始排除嫌疑,当时还觉得挺可笑的,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段家那三个男丁,老大是正直不阿的离职警察,老二案发时正在国外研习,老四则是忠厚老实的性子,看着都不像作案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时她又听到了熟悉的枪响声,就见他淡定的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她好奇的凑上去看,发现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居然没有人名,会是谁给他打电话呢? 好奇难耐,她偷偷的贴在副驾的颈靠,竖起耳朵听电话里的声音。 是个男人打来的,声线很粗……哦,这不是牛爷的声音吗? “知道了,我们正在回去。” 他淡淡的答了一句,直接挂断,然后回头瞪了她一眼。 偷听被发现了,她讪讪然的坐回去,有点不好意思。 这不能怪她,她哪想到他连牛毅豪的号码都不存,害得她好奇了那么一下下。 “出什么事了?找到妈了?”王海涛问。 “段立平被杀了。”他一脸波澜不惊的回答,却不知这简单的几个字将一车的人都吓一跳。 “别、别开玩笑好吗……”王海涛手一抖,车子差点滑到旁边的车道上。 他懒得解释,静静的望向窗外,好像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宁月香心情亦是十分复杂,也觉得像做梦一样,怎么可能只是出门一会儿工夫,就又有人被杀呢。凶手是同一个人吗,难道就在疗养院里? 他们回到疗养院时,当地警方已经赶到,拉起了警戒线封锁现场。裴铭瑾出示了证件,带着众人入内,一路来到客房区,段立平房间外警员最多,牛爷也在。 段立平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宁月香往里面瞧了一眼,见段立平的尸体趴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看来他是在昨晚被杀的,怪不得今天早上没有见到他。 昨天也一直没注意到段立平,他早早的上山寻老夫人去了,回来休息得也早。 “咦,那是什么?”她看到屋里有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像是装垃圾用的。 牛爷沉声答:“那是老夫人的尸体,从床底下找到的。” 她目瞪口呆,怔怔的说:“凶手一次杀了两个人?” “不,老太太的尸体早已开始腐烂,应该是三四天前死的。尸身伤痕颇多,具体死因还要等法医鉴定。” “那老夫人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段立平房间?”难道老夫人其实是段立平杀的? 随着死者的增加,她心底的疑惑也增多。对这一家子人的情况了解得越透彻,就越是一团乱麻,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那黑色塑料袋,仿佛能闻到传出来的刺鼻气味,想象里面装着一具腐烂的尸体,顿时开始反胃,想冲去厕所把中午的饭都吐个干净。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移开视线,小心翼翼的绕开那黑色塑料袋,想去看看段立平的尸体。虽说她入门级的法医学知识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她对新鲜的尸体还保有一份好奇感呢,f大可没有资金让每个选修课的学生都能见到真正的尸体。 段立平的脖子上有很细的勒痕,都出血了,应该是用结实的铁丝一类的东西勒死的吧。当她想再靠近看个清楚的时候,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啊?裴……” 她回头就见到裴铭瑾冷冰冰的脸,他二话不说将她拽离现场。 他力气太大了,捏得她胳膊好疼,只是看一眼现场而已,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挤出人群,到安静的走廊上,他才松了手,沉沉的警告道:“学生,别添乱。” 她揉着生痛的胳膊,没好气的说:“我是学生,但我也可以帮忙破案啊。” 没人规定学生就不能破案吧,再说她也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要被他一口一个学生那么叫啊。 他用冰冷的眼神瞪着她,嗓音低沉的说:“案子会破,不需要你。” 好吧,他说的也是实话,有这么多专业人士在,确实不需要她添乱,但是被人当面说“不需要”,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她气鼓鼓的嘟着嘴,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的转了身。 他往回走,只走了两步又停住,低头提醒:“别跟段家那些人呆在一起。” 她反应很快的说:“你觉得凶手是段立平两个弟弟之一?” “死者有警务背景,你觉得寻常人能轻易勒死他吗。”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走了,留下宁月香一个人站在原地思索。 28.第28章 房间 死者段立平,41岁,好几年前就跟老婆离婚了,女儿的抚养权也没抢到,曾就职公安部,后来因伤离职,在市里开了一家小酒吧,日子过得也算安逸清闲,对老父亲的遗产不像段翠兰那么迫切,但也表明不会白白让给弟妹,该是他的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是资料上对段立平的记录,基本上是出自委托人段晓旭的陈述。 分遗产这种事通常不怎么和谐,主要是因为b市的房子太值钱了,动辄几百万,就算兄弟姐妹瓜分,每个人也能分到上百万,比辛辛苦苦打工一辈子攒的钱还多,岂能不争。 最激进的是上一个死者段翠兰,因为段翠兰认为老父亲当年买房子有她的帮助,是她通过熟人敲定了这桩买卖,还赞助了首付,所以老父亲死后房子应该归她。就这样,他们兄弟几个发生了分歧。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想到,兄弟四个转眼就死了俩,凶手还极可能是另两人之一。 裴铭瑾对她说别接近段家人,意思就是这个。凶手可能是段晓旭或段元飞,如今看来段晓旭的嫌疑是最大的。 段元飞在段翠兰死的时候是在国外(这一点很好查证),所以他嫌疑稍小,但也有可能凶手不是同一人。搞不好段元飞收买了谁毒杀段翠兰,然后昨晚刚到这里就杀了大哥段立平……呃,好吧,她脑洞太大了。 总之,想要勒死段立平,光是蛮力还不够,看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就知道了,凶手一定是段立平完全没有防备的人,力气大到能轻易制服警察体格的被害人,并迅速的使用某种凶器将他勒死。 死者:段立平。 现场:无打斗迹象,床下藏着腐烂尸体。 凶手:成年男性,与死者熟识。 凶器:绳索…… 她在小本子上随手记录自己的发现,写到“凶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为什么凶手拿走凶器呢?是因为凶器上沾了自己的指纹或者dna什么的吗?这样的话,段立平的死就是无准备的冲动杀人,如果凶手还来不及处理掉凶器,在疗养院内仔细搜索应该会有发现。 不对,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下午了,如果死者天亮前就遇害,那么凶手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处理凶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为了寻找老夫人,大家一早就接连上山去了,处理掉凶器的机会太多了。 而且就算凶手是熟人,暴起杀人,以段立平的体格拼命挣扎,也会留下不少线索。可结果是,房间里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段立平身上也没有防卫伤。 她懊恼的揉着太阳穴,感觉一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也许该去看看两个嫌疑人的反应。 不过刚有人警告她离嫌犯远点呢…… 嘻嘻,他是不是怕她有危险,才画蛇添足的补了那么一句?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愉悦起来,就算是自作多情也好,只要有他一句关心,哪怕真的要跟杀人犯面对面她都不怕了。 她心里正甜丝丝呢,忽然就看到了他。 走廊只有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真好。 她忽然喜欢上了客房区的构造,简单就是最好的,总能见到他。 不过她也有苦恼的地方,担心自己习惯了抬头就能看到他的感觉,案子结了之后又要分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她真的能潇潇洒洒的忘了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吗?还是像封学姐说的那样,一生都会为今天的错过而悔恨,以至再感觉不到拥有的幸福? 患得患失的忐忑中,她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能够多看他几眼。 他倚墙而立,抱着胳膊,双眼平视,看的是对面的房门。 疗养院毕竟不是酒店,客房区弄得很简约,棕红色的木门上也没有值得看的浮雕,只嵌了一个简陋的房门卡,白纸上写着“段元飞”的三个字。 死者段立平的房间就在隔壁,疗养院的院长很大度的将这条走廊十个客房让给他们随便住,所以大家住的都很近,宁月香自己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 他察觉到她走近,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继续在那儿装冷酷。 “发现什么了吗?”她早已不惧他的眼神,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可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房间。” “哦,房间怎么了?” 他嘴角一撇,这女学生太蠢了,还要说得多明白她才能理解。以前一度以为她还挺聪明,原来是错觉。 她略微羞赧,感觉被他的眼神鄙视了,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是他说话不说清楚好吗。就说“房间”,这房间好好的,她也没进去过,谁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昨晚是谁安排的房间。” “是大家自己选的吧,这么多空房间都可以住,把自己的房门卡插上就行了。”她想了想才回答。 “昨晚你在走廊游荡的时候,没有注意彼此房间的位置吗。” 她脸顿时一红:“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走廊游荡。” 他忽然摇头叹气,放弃治疗这傻女人了。 她回头往自己房间那边望去,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房间就在隔壁,看来是她半夜起来走动,被他听到了。 当时他还没睡啊…… 她重新观察大家的房间,南侧依次是王海涛、牛毅豪、裴铭瑾和她,北侧则是段立平、段元飞、段晓旭和封学姐,左右各有一间房是空着的,现在都在警方的搜索范围中。 他走到段元飞的房门卡旁,手指在透明塑料壳上敲了敲:“昨天下午,这里写的是段立平。但是到了晚上,这里是空的。现在,变成了段元飞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她一时没转过来,“他们换房间了?” 他仰起头,看着门左上角的一串浅棕色的数字,这才是固定的房门号,只是比起显眼的住户名,房门号太不起眼,客人很难注意到。 “段元飞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零点左右吧。”她没看表,就记得纠结要不要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是十一点,后来跟封学姐聊了一会儿,时间应该差不多。 “他进了这间房,还是那间房。”他指向旁边段立平的房间。 “呃,我没注意。”昨晚光线很暗,这些房门又都差不多,她怎么分辨得出,再说她也没送到房门口啊,这种事应该去问封学姐或段元飞本人才对吧。 “当时他的表情呢。” “有点疲倦,好像挺担心他们失踪的老母亲,就这样。”她回想着,怎么都觉得段元飞的反应很正常,“也许是段立平选了房间之后觉得住不惯,就换到旁边那间了吧。当时他两边都没人住,选哪间都可以啊。哦,对了……” 她忽然想起:“他们兄弟几个的房间好像是段立平安排的,可能是觉得挨着住比较方便吧。” “昨天,是段立平最先上山的吧。”他脸色沉了几分,泛黄的廊灯照着他的侧脸,笼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神秘,向段元飞的房间走去。 她彻底迷糊了,怎么忽然说到上山的事了,现在不是在说莫名其妙被换掉的房间吗? 天才和普通人的脑子果然不是同一个构造,跳跃得太快,她完全跟不上,更猜不到他现在想的是什么。但是能肯定,他一定想通了这个房间变换的谜团,超强的观察力加上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那双冰冷得不掺杂任何感情的眸子,能轻易的捕捉到更多的线索。 “能解释一下不?……至少给点提示嘛。” 29.第29章 律师 见过了段元飞和封芷涵,一番交谈后,他们都说不知道房间被换过,就跟宁月香一样没留意这种小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房间给换了?”她问。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也知道的。 她张了张口,后背有点发冷,努力压低声音问:“……段立平?” 他难得扬起嘴角的弧度,表情没有赞扬的意思,顶多也就是“原来你还不算太蠢”那样的讥讽。 “你的意思是说,段立平在死前自己换了房间,为什么呢,凶手逼他这么做的?可是换房间有什么意义,这些房间户型摆设一模一样,段立平吃饱撑的没事干吗?还是他约好了凶手半夜来杀他?” “你忘了在现场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满是求知欲的样子。 他刚要回答,却正好又一次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昏暗的廊灯下,她的双眼如皓月般闪亮,瞳孔中映着他的样子,绽放光彩,美得像琉璃镜。 他只是失神一刹那,随之反应过来,皱眉说:“离我远点。” “哦……” 她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乖巧的往后退了两步,其实本就是对话距离,不算太近,这一退就显得有点远了,不得不提高音量说话。 “现场有什么东西?” “自己想。”他不耐烦的走了,脚步加快,似乎想离她越远越好。 什么嘛,真不是一个好老师。 她心里抱怨着,没了标准答案,那就真的只能自己想了。 拿出记录用的小本子,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看了一遍她就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尸体,老夫人腐烂的尸体。 段立平换房间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床下藏着的尸体。如果尸体本就是藏在房间里,那么疗养院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 也就是说老夫人的尸体原本并不在床底下,而是在他们入住后被人塞到房间里的。 假设疗养院的人并不知情,那么就是最早到达这里的段立平发现了尸体,可是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偷偷藏在了自己床底下。 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他跟老夫人的死有关? 不,假如真的有关,在山里更好毁尸灭迹,为什么要带回客房藏起来,这说不通。 而且房里的尸体跟凶手杀人和换房谜团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有人看到了老夫人的尸体,第一反应也该是报案,而不是杀人吧。至于房间神秘变换……她更加一头雾水了,完全不知道死者想做什么,至少不会是心血来潮换着玩。 不过她有种预感,一旦自己想通死者换房的原因,也就明白了凶手为什么要杀他,那时肯定离真相大白不远了。 让她懊恼的是,裴铭瑾分明已经想通了始末,却不把推理告诉她,让她好奇得心痒难耐。 哼,不告诉她,她不会自己查啊! 来来回回就这么大点地方,就这么几号人,她就不信以自己的智商查不出来! 她气呼呼的往回走,碰上封芷涵神色不安的在房间门口站着。 “封学姐。” “月香,晓旭呢?”封芷涵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担心自己的丈夫。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他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 “大哥都死了,晓旭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啦,这里到处都是警察啊。”她干笑着安慰,没好意思说段晓旭就是最大的嫌犯。如果杀人的就是段晓旭,那他当然不会再被杀喽。 “警察多有什么用,大哥以前也是警察啊,还不是一样被杀了。晓旭他,他可不像警察那么强壮。”封芷涵担心不减,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小腹,像是在安慰腹中的胎儿。 如今死了人,人心惶惶,她忧心丈夫再正常不过。 说到强壮,宁月香想起死者是被凶手活生生勒死的,便问道:“封学姐,晓旭哥平日有参加什么运动吗,或者健身?” 封芷涵迟疑了下:“……有,他从学生时代就很喜欢打篮球,现在偶尔还会和朋友去玩。怎么了吗?” “没什么啦,”她笑了笑,心里对段晓旭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我们去看看晓旭哥吧,他一定也很想你,还有你们的宝宝。” 段晓旭房间门口有个警察,拦住了宁月香两人,不让她们进,里面有警官在跟段晓旭谈话。她们只好在门口等了片刻,有人从里面出来,是牛爷和另一个警察。 “牛警官,我们可以去看看段晓旭吗?”她代替学姐请求道。 “小宁,现在不适合。” 警方已经将段晓旭当做第一嫌疑人,要不是看在段晓旭十分配合的份上,此刻已经把他带回警局了,自然不会让他再接触家属。 封芷涵恳求道:“警官,求您了。晓旭不会杀人的,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吧。” “就是啊牛警官,我学姐还怀着孩子呢,你得照顾一下孕妇的心情吧。”她坚定不移的表示站在学姐这一边,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也想见见嫌犯,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好吧,可是不能太久。” 牛爷看着凶恶,其实比一般的警察还好说话,两名女性稍微一恳求,他也就同意了,亲自陪她们进去。 段晓旭坐在床上,紧张的咬着手指头,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慌张。 “晓旭!” “芷涵……?” 封芷涵惊喜的扑过去,段晓旭惊讶一瞬,然后张开双臂搂住妻子,两人深情相拥,久久不愿放手。 宁月香表情柔和下来,忽然记起,段晓旭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他还有美丽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去杀人吧,那是要坐牢的。 她带着微笑说:“晓旭哥,学姐可担心你了呢。” 段晓旭安抚了妻子,也是病急乱投医,急忙说:“小宁,你是律师,你快跟这些警察说我没杀人,妈和大哥都不是我杀的。” 她顿时愕然,竟然被当成律师信任了……是啊,她就快成为实习律师了,当然该站在律师应有的立场,帮助委托人摆脱困境。可是自从案件发生到现在,她丝毫没想起自己的职业,要说起来,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女侦探了吧。 律师有自己的职业素养,在法律的限度内尽可能帮助委托人;也就是说,这个职业其实是跟控诉方对立的,她跟警方会打交道,但并不是一路人。 噢,她已经忘光了,段晓旭还算是她的委托人呢! 委托人可不管你有没有经验,是律师助理还是实习律师什么的,在他们看来,在律所工作的都是律师。 较真的说,段晓旭委托律所的内容是遗产纠纷,而现在显然已经跨越了遗产问题,转成刑事杀人了,委托合同也要更新才对……咳,假如她这么回答,老律师肯定要骂死她吧。 “晓旭哥,你先别急,冷静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她微笑着坐在对面,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真有几分年轻律师的架势。 30.第30章 推理 “人不是我杀的!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去过大哥房间!” “好好,晓旭哥,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你是清白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真凶,让你的母亲和大哥沉冤得雪。” “可是……”段晓旭偷偷看向伫在旁边的牛爷,有警察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的跟律师沟通。 宁月香也没权利避开警方,只能柔声劝导:“没事的晓旭哥,牛警官也是你大哥的朋友,他会抓到真凶,绝不会冤枉好朋友的亲兄弟。” 她很会说话,段晓旭也镇定多了,唯有牛爷听得苦笑,摇头心想:小丫头不简单,不但三两句镇住了嫌犯,还挺会给人施压,要是找不到充分证据便抓人,就真成忘恩负义了。 “晓旭哥,昨天你见过你大哥吗?” “嗯,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晚饭一起吃的,那会儿是七点多,大哥可能找妈找得累了,急匆匆吃完饭就回去了。” “之后你就没再见过他了?” “早上我去叫他,敲了半天门没回应,我就走了。” “听牛警官说,门没有上锁,你没有试着开门看看?” “没有,我以为大哥已经出门了,当时我也急着继续上山找妈,就没多呆。” 她点着头,用笔在本子上简单记录着。 一般来说,敲门没有回应的话,会转动门把手试试看吧,他们是亲兄弟又不是外人。这一点她是抱有疑问的,但她又不是测谎机,看不出段晓旭有没有说谎,姑且先记下。 “昨晚你睡下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什么……” “零点左右,你二哥赶到了,你知道吗?” “芷涵跟我说了,唉,航班又晚点了,不然二哥早该到了。” 航班晚点? 一道灵光飞快闪过,她觉得好像快要抓到什么重要的提示,却总像是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想不清最重要的那一点。 航班总是不准时的,换句话讲,若是航班正点抵达,段元飞就能在晚饭后到达疗养院。那么事情会有什么变化吗? 她预感这是一个有用的情报,快速记录在本子上。 又跟段晓旭聊了一会儿,段晓旭一直声称自己没有杀人,但他确实找过段立平好几次,嫌疑依然是最大的。 宁月香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琢磨着本子上的笔记。线索应该就在她写的这些东西里,凭什么那冰山男能一眼看破,她就死活想不明白呢,这不科学。 到底是忽略了哪里? “小宁、小宁?” “啊,牛警官,你叫我吗?”低头族险些撞到门框上,幸好被牛爷及时拉住,回过神不由挂上职业化的客气笑脸。 “你呀,走路当心点,别净想案子的事了,放心,我们会解决的。”牛爷说起话来有点老妈子的感觉,啰啰嗦嗦,但是特真心。 “好的。对了,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具体的死亡时间呢?” “死者体内有药物成分不太好判断,推测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因是颈部气管断裂,窒息死亡。” “药物成分?” “哦,老段前几年离退的时候脑袋受了伤,时常发作,痛得厉害夜里都睡不着,所以每天都吃止痛药和安眠药。” 她脸色微变,终于知道凶手是怎么在不惊动隔壁住户的前提下,无声无息的勒死段立平了,原来是使用了安眠药! 因为死者平时就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少量药剂并不会引起警方怀疑。 等等,隔壁住户?! 她甩头看向段立平的房门卡,一眼将整个走廊的房间尽收眼底,瞬间开窍了。 如果段立平在段元飞来之前就换了房,那么当时他两边房间都是空的,这是最方便凶手行凶的地方。而凶手杀人的时候,老夫人的尸体就藏在床下,凶手会不知道?他是知道了房里有尸体,才会杀人的,因为他看破了段立平心里那点小九九,知道他要拿老夫人的遗体做文章。 没错,段立平是自己换了房间的,但是他并不是要将老夫人的尸体留在自己床底下,连饭都顾不上吃急急忙忙布置现场,是要嫁祸给后一步赶来的二弟段元飞!所以晚上裴铭瑾看到的房门卡才是空的,那时候段立平应该在忙着搬运老夫人的尸体,不想被人撞见他往别人房间运东西才换了房门卡。 尸体运完了,房门卡应该归位,段立平死时的房间应该是段元飞的客房,这样尸体就跟段元飞在一起了。但这个计划中途出了差错,凶手将计就计,将他的拉杆箱拉过去扔进衣柜里,又将段元飞的房门卡插到了原本段立平的房间,完成了这场诡异的换房行动。 她默默不语,假如这个推理正确,那么杀死段立平的人应该就是段元飞。 段元飞发现老夫人的尸体在自己房间,知道是段立平干的,就趁着段立平吃完药昏昏欲睡的时候把他勒死丢在房间里,换掉了房门卡。 换一张房门卡,比搬运两具尸体省事多了。 “牛警官,”她迟疑了一下,鼓足勇气说,“我觉得凶手不是段晓旭。” 刚还认为段晓旭嫌疑最大,可是这一刻她有了新的推理,推翻了自己的旧判断。这确实需要不少勇气,也少不了敏锐大胆的直觉。 牛爷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觉得他辩解得很真诚?” “不,我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她将自己的推理言简意赅的向牛爷解释了一遍。 推理是临时想到的,让她真正打消了对段晓旭怀疑的,其实是段晓旭对妻女的感情。她相信一个拥有完美家庭的丈夫和父亲,不会为了一时泄愤而冲动杀人。 “小宁,你的猜测挺有意思的。” “你不信吗?”她抿着嘴,眼神坚定,“牛警官,我一定会找到段晓旭无罪的证据,不会让你们冤枉无辜。” 牛爷无奈的说:“实话告诉你吧小宁,我们在他窗外的花丛里找到了一截扭曲的铁衣架,跟老段脖子的勒痕吻合,上面还沾了血,八成就是凶器。工作人员也说见到了他跟老段在饭桌上吵得不欢而散。物证有了,动机也有了,只等明天把他押回局里了。” 她略微惊讶,没想到调查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回旋的时间了。 31.第31章 祝愿 她低着头,攥紧拳,陷入深深的纠结。 要放任警方抓走段晓旭吗?如果是跟段晓旭聊之前听到这个结果,她大概不会有异议。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认为段晓旭是凶手,就必须做点什么。 此时她脑海里浮现的,竟是裴铭瑾望着房门卡的画面。 她是顺着他的提示推理的,得出的结论也应该跟他一致。 最有杀人动机的是段元飞,他一定也认为真凶是段元飞,她想要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牛警官,我并不是在维护我的委托人,我不了解他,段晓旭可能也有所隐瞒,但是我相信他是无罪的。”她义正言辞,颇有几分信仰无畏的精神。 “唉,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有什么意义呢。”牛爷唏嘘道。 “证明一个人无罪,比证实一个人有罪更有意义。”她眼神清亮得近乎放光,“辩方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大门之外,再打开一扇窗,让审判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同一场悲剧,不是吗。如果我们只看到不利的证据,却根本没有人在意有利的证据,只会与我们期待的‘公平’愈行愈远。牛警官,我知道你想尽快抓住杀害你朋友的凶手,但投入太多感情反而会误导我们的判断,你需要一个不一样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案件。” 她没有说什么盖棺定论的漂亮话,而是要从思维定论上说服牛毅豪——无论她的推理是对的还是错的,她的行为都是正确的。 最基本的控辩原则被她说得绘声绘色,牛毅豪这回是真服了,容许她在不影响警方调查的基础上自由行动,不过时间仅限于段晓旭被正式拘留之前,到那时段晓旭会有正规的律师接手。 这已经很好了,她从容逛了一圈案发现场,询问了鉴定人员,偷偷照了法医的尸检报告,顺便看到了凶器。 铁丝衣架被扯得歪七扭八的,要不是上面沾着血迹,她真以为是路边的垃圾。铁丝擦过了,没有留下凶手指纹什么的,在段晓旭窗外的花丛里找到的,看上去像是他来不及处理凶器,随手从窗户丢了出去。 这也是疑点,一个知道将凶器上的指纹擦干净的凶手,会随随便便将重要的物证留在自己窗户底下? 调查持续到天黑,警方的人大多回去休息了,只留了几个把守在客房区。直到现在,她除了一个动机推论,和几个构不成证据的疑点之外,并没找到能证明段晓旭无罪的铁证。 证明人无罪比定罪难多了…… 她叹了口气,总算明白学校里的教授们为什么总强调无罪推定了,老律师也说过轻易不做无罪辩护,尤其是新手,选择罪轻辩护稳妥得多,就怕被告不配合而已。 刚回到房内,封学姐就来拜访。 “月香,调查得怎样,有收获吗?” “嗯,还好啦。” 她请学姐进屋坐,正好也可以打听段晓旭的详细行踪。她很想知道段晓旭言辞闪烁中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聊了几句,封学姐忽然话锋一转:“月香,我见你总是盯着那位裴警官看,你是不是喜欢他?” 冷不防的袭击吓到她了,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叫:“哪有!我、我哪有盯着他看!” 她赶紧捂住嘴,忐忑的望向左边的墙,心想他可就在隔壁啊,这墙很不隔音……天呐,这么大声会不会被他听到了? 封芷涵被她逗笑了,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塞玻璃瓶,塞到她手里:“这是许愿瓶,学姐随身没带什么东西,只能用这种小玩意儿当礼物谢谢你,谢你愿意相信晓旭,帮他洗脱嫌疑。” 她打量着小玻璃瓶,里面卷着一张紫色荧光纸,贴满了亮片,闪闪发光的很好看。瓶塞上系着一条紫色的皮绳,可以挂在脖子上,是个精致的小礼物。 “许愿瓶是用来许愿的,只要将心愿写在纸上,放在许愿瓶里,愿望就会实现。在我上学时候,这个很流行呢,生日的时候女孩子们会送许愿瓶当礼物,将最美好的愿望送给自己的朋友。” “真浪漫啊,学姐谢谢你。”她感动的收下了,这是学姐的一番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恰到好处。 封芷涵温柔的说:“人生有些缘分错过了就不再。我啊,也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真心祝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脸上发烫,既然被看穿也就不矫情了,羞羞的问:“学姐,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觉得我会有希望吗?” “这不是重点,”封芷涵意味深长的笑着,“你只需要想一想,当一切了结、繁华退去,你沦落到孑然一身,到那时你会不会悔恨,为何放走人生中最真挚纯净的感情。” 她猛地一颤,只觉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恍惚得说不出话。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谁能不悔恨,谁能不落泪。那样的景象,只是幻想就让人害怕得浑身发颤。 送走了封芷涵,她打开手机,再一次翻到他的名字,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比昨天要早,就编辑了一条“你睡了么”。反复看了两眼,忍住删除的冲动,一狠心,直接点了发送。 等了两分钟没回应,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昨天十一点多他都没睡着,今天应该更睡不着了吧,他一定醒着呢,给他发一条有技术含量的短信说不定就能得到回复。 她现在疑问很多,但要选一条有思考价值,看起来不是太白痴也不是太脱线的问题,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讨论什么好呢…… 有了。 “问你个问题行吗?我怎么也不明白,既然凶手用安眠药放倒了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死于服药过量呢,不是更方便吗?” 点了发送,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编辑出去的两条短信,期待着他的回复。 不晓得他现在做什么,会抽空回复她吗? 32.第32章 短信 幽静的灯光透过纱帘,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淡淡的冷色光,就像今夜的月色一样清白,泛着些凉意,催促着初冬的第一场雪快快到来。 他的房间昏暗无光,也没有声音,寂静得好像没有人在。 他坐在小沙发里,双手自然的落在扶手上,放松的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窗外的微光在他脚边留下清晰可见的光线,映着纱帘的纹路,就像一副光影交错的沙画,只是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今夜比昨夜安静多了,没人在门外走动,也许是因为走廊外有警卫把守吧。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回城里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上面是一条新短信,是隔壁那个女学生发来的。 “你睡了么?” 真无聊。 他随手就把这条垃圾短信给删了,可是过了没两分钟,又一条短信发过来,这次字数多了些,还是她。 他视线扫过,没有刻意读她的信息,可是大脑接收的情报已经自动帮他排列组合好了。 是个很白痴的问题。 他将手机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继续眯着眼睛假寐,就快到跟牛毅豪换班的时候了,休息的时间不多,他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奇怪的是,他忽然想起一个画面,是白天她在案发现场乱逛的样子,就像第一次郊游的好奇宝宝,大着胆子靠近尸体,差点破坏了现场。 也许是生气,让他当时有种冲动,将她立刻拉离现场。可这个学生太不知好歹了,一点自觉都没有,真的不知道她自己有多碍眼吗,总是围着他转。 他抓起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她的第二条短信。他快速的在底下回了两个字,然后将手机塞进衣兜里,起身离开。 ---- “叮——” 宁月香都快睡着了,短信提示音姗姗来迟,惊得她一个激灵,困意瞬间消散。 是他的回复! 他真的回复了啊! 第一次给他发短信就得到了他的回复,真不敢相信!她本来都要放弃了,以为他已经删了她的信息呢! 她太惊喜了,但是注意到他回复的内容又不禁疑惑。 他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浪费。 这是什么意思?太简练了吧,浪费什么?主谓宾起码得具备两项吧,这是让她自己填上主语和宾语吗? 她反复看自己发的问题,对比语境还是挺有帮助的,他的意思应该是:凶手之所以不用安眠药杀人,是因为用药太浪费了。可能是死者身上携带的药量不够致命,也可能是凶手自己也需要用药,所以得省着点用? 两个字的短信被她脑补出了一大堆可能性,就是没想过他也许根本没在说案子,只是想说无聊的短信纯属浪费他的精力。 虽然是含义未知的两个字回复,但她就像雨后初晴一样,心情顿时美丽起来了。她甚至想如果将这堵讨厌的墙换成玻璃,那该多好,她就能看到他的样子了。 “我想找段晓旭无罪的证据,你说我该怎么帮助他呢?” 她怕他等着她的回复,赶紧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发完才觉得这个问法太概括了,不符合他简约风的回复,该选个一般疑问句。 “我明天再找他谈谈吗?” 两条短信发过去石沉大海,她欢喜的期待着,却久久没有回应,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 ---- 裴铭瑾到走廊外,没见到牛毅豪的人影,又走了几步,看到他叼着根烟站在通风口。 “不是早就戒烟了吗。” 他走过去直接抢走他的烟,在旁边垃圾桶上的熄烟处掐断了明火,扔掉烟头。 牛爷耸了耸肩:“就今天想来一根,不用管得这么严吧。” 他一点也不给面子:“我讨厌二手烟,你知道。” “你交友的第一准则嘛。”牛爷嘿嘿笑,忽然又感慨,“老段以前也是个老烟枪,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他人真的很好。” “不甘心?那就抓到犯人。”他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令他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犯人是要抓,但是铭瑾,认识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杀,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所以就能抽烟了吗。”他不耐烦的质问,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两次了,直接加剧了他的烦躁。 他拿出手机,看到新来的两条短信,果然还是那个闲极无聊的女学生。 “谁来的短信?该不会是话唠吧,他跟小猫约会还能想起咱们?” 会有人给铭瑾发短信本就是一件稀罕事,而且还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那就更少了。有闲心骚扰他的,大概也就是组里那个开心果了。 “不是。”他皱着眉头,按下锁定,迅速将手机塞进衣兜里,转身走开。 ---- 翌日清晨,宁月香被敲门声吵醒。 她匆匆披上外衣,开门一看,竟是一脸焦急的封学姐。 “学姐?” 这才六点,外面天还没大亮呢。 “月香不好了,我找不到晓旭,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快跟我去找他!” “什么?!……好!” 她们叫上还醒着的刑警一起找,向看守段晓旭的刑警打听,那人说段晓旭半小时前去上厕所就没回来。 疗养院每层都有两个卫生间,刑警正在找,宁月香又不好去男厕找人,只能跟封芷涵去别处找。 封芷涵不停的给段晓旭打电话,宁月香在经过澡堂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有铃声,顾不得那是男澡堂,直接冲了进去。 铃声引导下,她径直冲到了最里面,是一个个单间,为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准备的舒适浴池,而在最里面一间浴室,铃声混着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 “晓旭哥!” 她想打开浴室门,只开了个缝隙,就撞到了什么,阻力很大,好像里面的人在顶着浴室的门不让别人进。 “晓旭哥你在做什么!” 她继续大喊,用力咚咚的敲着,叫声引来了紧随其后的封芷涵。 “啊——!” 封芷涵忽然一声尖叫,颤巍巍的指着浴室门缝下,从里面涌出的水染上了一丝血红色。 33.第33章 止血 血水流过脚下,浸湿了她的鞋底,水中那抹红色很淡,可是异常刺眼。 这是……血?! 铃声停止了,只剩下花洒哗啦啦的声音,大得仿佛将世上所有声音都掩盖了。 她后退一步,骤然发力,用肩肘冲撞浴室的门。 门被她撞开一点,足够身形瘦小的她挤进去了。 紧接着就是血淋淋的一幕,她看到段晓旭满身是血的蜷在地上,后背顶着往里开的门,而殷红的鲜血正从他左手腕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流到地上,融进水里,蔓延到门外。 割腕用的刀子就扔在一边,浴池里满满的都是水,依稀还有点血色。 血,还是水,她都快分不清了,只觉得这间小小的浴室到处都是红色的,哗啦啦的水声震耳欲聋。 但她的行动却迅速而理智。她探向段晓旭的脖子,还是暖的,紧接着她搬着他的腋下,将他拖到外面靠窗的位置。 他还没死,止血、止血…… 她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压住段晓旭的胳膊,减缓流血速度。 “快叫救护车!”她看学姐已经吓傻了,不禁咆哮出声。 封芷涵手忙脚乱去拨号码,哆哆嗦嗦,眼看也是慌到不行。 “不行,这是郊外,救护车来不及。学姐,楼下有医务室!快去叫医生来!” 伤者失血越来越多,根本撑不了太久。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喊得嗓子都有点嘶哑了。 这时疗养院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去找医生了,为了预防老人突发急病,疗养院的急救医疗不比寻常医院差。 “晓旭哥、晓旭哥,撑住!你不能死!” 她一边用尽全力的压着他伤口,一边大声喊他,让他保持清醒。 也许是她的喊声有了作用,段晓旭微弱的呻吟着,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顿时一喜,对着他耳朵说:“晓旭哥,睁开眼睛,看着我。听着,你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你是他的父亲,你必须要活下去,不能让你的孩子一辈子活在没有父亲的世界!听到了吗,为了你的孩子,你要活下去!” 段晓旭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可还是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但她看得出他的口型。 他在念着:孩子…… “对,你的孩子需要你,你不能死。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到!” 她急了,能感觉到伤者的生命在她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是迟迟不见医生的影子! 为什么这么慢!难道不知道多拖一秒就会死人吗! 越来越多的人簇拥到浴室内外,这里的动静已经惊醒了整个疗养院的人,很快几个医生赶到,接手了应急治疗,将段晓旭抬上担架,送去医务室抢救。 人被送走了,宁月香却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跪在血泊里,怔怔的支着双手。 全心全意救人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想。可现在她的任务结束了,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也都是血,尤其是双手,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她还能感觉到血动脉的涌动,那是生命流逝的声音,在她双手上一点点的冷却,直至变得冰凉。 救人的经历,这还是头一遭,她毫无经验。 她不知道救人也是这么可怕的事情。跟尸体不一样,刚刚在她眼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死了,在她面前死去。 赶来的护工表示关心,为她披上浴巾,想扶她起来。她抬手示意等一下,现在她还没有缓过劲,站不起来。 她垂着头,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还有那股强烈的血腥味,不留情的刺激着她的心脏,让她开始恐慌害怕。 周围都是人,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安全感。 就在恐惧恣意蔓延时,忽然一只洁白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力量大到惊人,强行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动作毫不温柔,可以说是粗鲁,捏得她骨头都要断掉了。 她腿上发软,差点没站稳跌到他怀里,肩上的浴巾也随之滑落。他稳稳不动,体型本就比她高大,两人的姿势很怪,他就像抓小鸡一样拎着她。 她抬起头,看到他孤傲清冷的脸,依旧那么的好看,没有任何表情还是能深深的吸引她,就像天然的毒药,一旦沾了就再也离不开,让她倾心、让她着迷、让她忘了害怕。 他永远像明星一样耀眼,可是这次她却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过来。” 他没有任何解释,抓着她往外走,澡堂的人群差不多散了,警方有了新的现场要调查,宁月香绝对是重要证人,不过裴铭瑾还是先将她带走了。 去旁边的洗手间。 他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啦,跟浴室现场的声音有些区别,但一样恐怖。 她瑟瑟颤抖,不太愿意接近那水声,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看来,女学生只是被吓傻了。虽说有时候她看起来挺果断的,但没有外界压力的话,她就是一个烦人又矫情的小女生。 他抓住她的手腕,免不了让他的手也沾上了血。他并不在意,将她扯到水池边,伸手到水柱下,让水流冲走她手上的血。 原来是要她洗手。 智商掉线的某女终于领会了他的用意,洗手是必须的,有条件最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可以自己洗的,不过看他为她洗手的样子,专注而又认真,她舍不得打扰,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 她有种微妙的错觉,这种自己能做的事偏要让对方帮你做的情景,莫非就是……恋爱的节奏吗? 不知道为什么帮别人洗手也洗得这么认真,他聚精会神时的眼神更加迷人,彷如夜空般深邃,她的心脏又开始活跃起来,砰砰的加速。 血迹不太容易洗掉,他抽出几张擦手纸巾,帮她擦干净双手,又看她脸上也有一点血,用新的纸巾沾湿了水,在她脸上轻轻擦拭。 她心跳得更快了,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双眼,全身僵硬得动不了。 这个时候的他,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34.第34章 谜案 “去换衣服。” 见她没动,他眉头微紧:“你想穿这身一整天吗。” 她不自在的扭着手指,小声问:“他,能活下来么?” “如果没有你,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你做的很好。” 他似乎不擅长赞扬别人,最后五个字说得很生硬。 难得的赞扬也没有让她沉重的心情轻松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段晓旭一个人在浴室割腕,是要畏罪自杀吗,但昨天他不是还反复强调他没有杀人吗? 她向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借了一套干净的工作服换上,扎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精神不振,突发事件让这个早晨格外漫长。 对门不断传来谈话声,还有学姐隐隐约约的啜泣。 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裴铭瑾倚墙站在对面,听到开门声目光扫向她的脸。 他的视线总是很特别,有针扎的感觉,被他盯得久了,还会有种冰冷到烧灼的错觉。 “学姐怎么样了?”她往里看,只能看到牛爷的侧影。 “她捡到了手机,写着‘对不起’,还发到了部落里。” “手机在浴室吗?”她完全没注意。 听起来像是段晓旭自杀前的忏悔,也许他没时间写一封完整的遗书。 “你觉得呢。”他定睛看着她,双眼漆黑如墨,像是在考验她的判断能力。 “我看到的都跟警方说了。” 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拂过耳畔,一缕碎发挂到耳后,然后摸了摸衣领,有点扎,她不太适应质地粗糙的廉价工作服,正如不适应这种快速连续的人命事件。 段晓旭借口离开房间,却是去了浴室,留下忏悔然后割腕,是很正常的悔罪表现。她赶到浴室的时候,门被他从里面顶住了,更佐证了他的自杀行为。 因为抢救及时,他现在没死,但还在危险期没有转醒。他失血很多,疗养院血库都快被用完了,正在紧急从最近的医院调拨。 “看到的是看到的,你自己怎么想。”他修正了自己的问题,让她不能随便搪塞。 她犹豫着,走到他旁边,刻意跟他隔开几步远,然后往墙上轻轻靠,背部的压迫感能让她有了依靠。 “我……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自杀。”回想着在浴室的那一幕,情景越来越清晰,“他躺在地上,流着血,听到我呼喊他的名字,然后他回应我了,我知道他根本不想死,他在跟死神战斗,他没有放弃希望,我必须帮助他。” 听起来很像是一种使命感,她能感觉到他的求生意志,这不是自杀的人该有的,所以现在她很困惑。 难道她在浴室说的那些话,能让一个绝望到自杀的人重新焕发强烈的求生本能吗?她的演讲力没这么棒吧? “也许不是自杀。” “真的吗?” 他平静的望了她一眼:“你应该坚定自己的判断。” 她受到了鼓舞,心情明朗许多:“等段晓旭醒了就能真相大白了。如果他是自杀,那他就是凶手。如果不是,他一定看到了想杀他的人。那人将现场伪装成自杀,还用他的手机发了状态。” 他冷哼一声,笑她思维单纯。 “怎么了嘛,哪里不对?”她又想了一遍自己的推理,觉得挺合适的,而且她对段晓旭有信心,他一定能活下来。 “他偷溜出来,冒着极大的风险到澡堂见嫌犯,证明他与嫌犯关系极为亲近,你怎知道他得救后不会为了维护嫌犯而认罪?” “这有可能吗?他差点被杀啊?”她瞪大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他的自杀也有可能是被嫌犯唆使。” “等、等等。”她忽然想起,“我赶到浴室的时候,水还开着,浴缸里的水都溢到门外了。嫌犯应该是将浴缸里的水放满,在水里割开他的手腕放血,但是时间很紧,来不及等他断气嫌犯就走了。然后段晓旭醒过来了,他想求救,挣扎到门口却又昏迷了,所以我才会打不开浴室的门!” 没错,如果他是靠着门自杀的话,那还接一池子水做什么。水的作用是不让他的血溅到嫌犯身上。 他脸色一沉,听完就直接往段元飞房间走,去重新验证他的不在场证明。 “哎!”她也想跟过去,但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回屋呆着。” “你就让我这么干等着?” “那就去陪你学姐。” 她不情愿的抿着嘴,虽然也很担心学姐的心情,但她更想帮着破案啊。 这时牛爷出来了,她赶忙凑上去问:“牛警官,封学姐怎么样?她没事吧?” “她情绪很激动,还在哭呢,”牛爷连连叹气,拿女人的眼泪没辙,“小宁你也是女孩子,你去安慰安慰她吧,医务室那边够忙的了,别再倒下一个。” 她看牛爷心情也不好,顺便安慰道:“牛警官你别自责了,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不过你放心,嫌犯已经露出马脚,咱们很快就能抓到他。” 大概没想到反被女孩子给安慰了,牛爷愣愣,不禁笑道:“小宁啊,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有对象没?要是没有我给你介绍几个怎么样?” 她顿时大窘,脸红道:“牛警官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我、我还没毕业呢,着什么急……” “哈哈,不急不急,等你毕业了,还不得一大堆人追?要是有中意的,告诉我,牛哥帮你把关。” 她软软的应了一声,看牛爷大笑而去,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唤声:“牛警官,等一下,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就、就是裴警官他……”她紧张得开始口吃,一狠心,终于问了出来。 “他有没有女朋友。” “铭瑾啊,他现在没有啊。”牛爷答完,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小宁,你该不会喜欢我们家的铭瑾吧?” 她脸红到脖子根,娇羞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她已经尽力了,可是没有办法阻止喜欢他的心情,那不如索性接受,看最后会走到哪一步。 35.第35章 日记 “封学姐?” 还是中午,屋里却有些暗,厚厚的窗帘紧闭着,只有一点光线穿透遮光帘,洒在地毯上,渲染得如同日暮。 她轻手轻脚走进来,没见到学姐,因为是尽头的客房,比其他房间要大一些,转角处还多了一个小空间作为换衣间使用,她的房间也是这样,所以她认为学姐在里面换衣服。 反正不急,等等吧。 桌上放着一个日记本,本子上还有一个小密码锁,但似乎刚翻阅过,锁被打开了。 封面是浮雕樱花,很精致很少女,她不由被日记本的样式吸引了,随手翻看。 “他走了。” “这一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前两行就把她吓一跳,赶紧看这一页的日期,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于是她继续往后翻。 “是那个女人,她赶走了他。” “没有想到,失去他竟会让我这么痛苦。” “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失去’呢,是我没有珍惜过这份感情,他会遇到更好的人,可是我呢,只有绝望。”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日记里没有提到任何人名,看得她云里雾里,猜想莫非是段晓旭有了婚外情,学姐跟他吵过架,心里痛苦才会写日记发泄? “今天去了医院,好难受,是因为这个孩子。” “我已经不能再爱他了,我好后悔。” “世界昏暗,是末日要到了吗?我还能留恋什么?” “我想见他。” 不对劲啊,不像是段晓旭出轨,日记里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孩子是指学姐肚子里的宝宝吗?那么离开的男人莫非是…… 她注意到日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差不多是学姐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 然后就是最后一页,也就是今天刚写的。 “如果一切能重头开始,该多好……” 后面好像还没写完,又也许是没必要写了,时间永远不可能倒退。 桌边的小纸篓里面有垃圾,是个塑料药瓶。她从纸篓里掏出来,药瓶好眼熟,似乎是段立平的安眠药,里面已经空了,是用在谁的身上了吗。 会不会段晓旭现在昏迷不醒,也是因为安眠药? 哐。 门突然关上了,吓她一跳,往玄关看去,封芷涵正站在门前,背着双手,脸上带着温柔清美的微笑。 就听“咔嚓”一声,她把房门反锁起来了。 屋内倏忽的暗了,稀薄的阳光照不到玄关那么远,黑暗笼罩了学姐的微笑,变得诡异森然。 宁月香立刻站起来,空药瓶掉在脚边,顺着地板滚到床底。 “学姐,难道……是你?” 在看日记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了,可是直到此刻与封芷涵面对面,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下毒,割腕,这样的杀人方式本身就带有女性化的色彩,如果真是男性犯罪,手段会简单粗暴得多! 可是,那个温柔善良,关心她鼓励她的学姐,怎么可能会杀人?! “听说晓旭已经脱离危险期,很快就会醒来。” 封芷涵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让人不寒而栗。她缓缓迈步,姿势端庄温婉,朝她的日记本走。 宁月香不由后退,没几步就退到了窗边,没路可走了。 “学姐,”她吞了吞口水,艰难的问,“真的是你杀了段翠兰和段立平?” 酒吧那天封芷涵在,前天晚上封芷涵也在,她完全有机会杀这两个人。约自己的老公出去见面就更简单了,只要用安眠药迷倒受害者,就算是怀孕的女子也能够勒死男人——或者割腕放血! 封芷涵温柔的抚摸着日记本的樱花浮雕:“月香,我以为你能明白的。我只对你说过,我有一个深爱的人,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他。但我当时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这种感情有多珍贵,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你是为了段元飞才杀人?……是他要求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不,他什么也不知道。”封芷涵指尖触摸着花瓣,仿佛那嫩粉色的花就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切源于那个老头的死。为了争夺留下的遗产,那个恶心的女人威胁他放弃继承权,还将他逼走。他只是养子,这个家没有人真心待他,甚至没有人愿意挽留他。于是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到我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可那个女人并没有因此满足,她变本加厉,想要更多的财产去弥补炒股的亏空。但是她没能得到老太太的遗嘱公证,一怒之下将老人推下了悬崖。更令人发指的是,她与段立平串通,藏起了尸体,准备私吞老人的那份财产。” “她死于自己的贪婪。” “老人的死被揭露后,我终于能见到他了。月香,那天晚上是我的幸运日,你能感觉到我有多高兴吗。可是就在那时,我看到段立平偷偷将尸体搬运到他的房间,我知道他要陷害他,我怎么能让别人陷害他。” 宁月香不禁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呢喃道:“因为这个原因,你杀了两个人?” “这个原因?”她不解的歪着头,“你觉得这原因还不够吗?你爱的人蒙受不公,被人驱逐、陷害,而你却要袖手旁观,甚至跟那些恶心的败类同流合污?”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杀人啊! 封芷涵也是法学出身,还是她尊重的学姐,掌握的知识足以寻求法律的帮助。即使法律帮不了她,那大学四年磨练出的素养呢,良心的底线呢,难道在爱情面前这些都可有可无了吗? “月香,你真的有爱过一个人吗?”她失望的说,“我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 “那晓旭哥呢?他那么爱你,可你却要杀他,他会怎么想!” 她无法想象段晓旭垂死时是怎样的心情,她还叫他为了孩子坚持下去,可是杀他的人就是怀着他孩子的妻子啊! “晓旭他对我很好,可惜我的心却容不下他。” 她幽幽说着,左臂垂下,露出手上握着的针管注射器,里面灌满透明液体。 那是10毫升的针管,针头巨大,看着就吓人! “学、学姐,你要干什么?”她紧张得要死,后背已经完全贴在墙上。 封芷涵晃了晃针管,笑容甜美如少女,清亮的液体在针头挤出一个摇摇欲坠的水珠,迫不及待要扎穿皮肤,刺入血管。 “别怕,虽然比不上氰酸,但也是即时发作的剧毒,我调整了剂量,痛苦不会持续太久的。” 36.第36章 针管 清新自然的春晖疗养院仅仅两天就变得草木皆兵,不止是来来回回的警察和医护人员出入,还有大批家属闻讯而来接老人们离开,消息灵通的记者也来了一些。 两具尸体,还有一个从急救室出来的伤者,已经让疗养院人心惶惶了,警方人手明显不够,恰逢其会的牛爷都忙里忙外的。 裴铭瑾向负责监视段元飞的警员再三确信,早晨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段元飞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睡觉,哪里也没去,不可能作案。 他转而去找尚在昏迷中的段晓旭,几个医生聚在看护室外窃窃私语,讨论的是些无聊的家长里短,在说病人的家眷如何如何。 他进去,看到了人,还戴着呼吸机,滴滴的声音响个不停。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没法立刻给他提供有用的信息。 如果凶手不是段元飞也不是段晓旭,仅有的两个嫌犯都排除了嫌疑,还会是谁呢?疗养院的保安或男性护工吗? 他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女护工,她身材矮胖,虽是中年女性,但常年护理老人,也锻炼得颇有力气,可以独立搬起一个大活人,那么为什么要排除女性作案的可能性呢?凶手之所以选择勒死段立平,说不定就是要让别人以为她是男人……可是这样一来,嫌犯范围就扩大到疗养院所有青壮年了,人数未免太多了。 伤者手腕的纱布很厚,没有办法直接看到伤口,于是他问医生:“有什么异样吗?” 医生无奈答:“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自杀,伤口很凌乱,前几次刀痕比较浅,断断续续的,看得出他对于终结自己的生命很犹豫。” “或者是凶手在犹豫。” 不像对付前两个受害者,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他已经杀了两人,为什么对第三个反倒犹豫不决。 答案只有一个,凶手与段晓旭的关系不一般! 对了。 有一个人符合。 她是段晓旭的妻子,也是所有案件的在场目击者,有着充分的作案机会,今早案发前后更是在他眼前晃了无数次,但这个孕妇从未被人怀疑过。 只是因为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逃过了本该有的嫌疑。 他转头就走,推开看护室的门之后,脚步忽的加快。 突然想起一件事。 有点不妙。 他刚刚叫那个女学生去陪孕妇。 她该不会那么听话,真的老老实实跟嫌犯呆在一起吧。 “嗨,铭瑾。” 牛爷见他匆匆走过,想说这边忙着呢过来搭把手,但还不等开口就听裴铭瑾沉声质问:“那个女学生呢。” 语气比平时还吓人。 刚才是牛毅豪在跟孕妇谈话,而现在牛毅豪在外面,那嫌犯呢,谁跟嫌犯呆在一起。 “女学生?你说小宁啊,她应该在陪段晓旭的妻子吧。你知道女人啊我最没辙了,尤其是……哎!铭瑾你去哪儿?!” 话刚说一半,他突然脸色一变,朝客房区跑。 情况紧急。 牛爷懂他的神情,立刻跟上去。 他一路狂奔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一拧门把手,却没打开,这门从里面反锁了! 刚要敲门,却听门里传来女人的叫声,是那个女学生的声音! 她被嫌犯袭击了!? 没有多想,他猛地一脚踹开了门。可怜的木门根本不经踹,锁头连着门板一起飞了,他冲进客房,看到两个女人在沙发旁扭打! 孕妇手上攥着一支灌满溶液的大针管,无疑是致命的武器,而女学生正在拼命反抗。 他大步上前,一把扭住孕妇的右手,针管从她手上掉落。他轻易的分开两个女人,一手护住身后的女学生,另一手制住孕妇,也没克制力道,将她重重推搡到地上。他力道实在太大,孕妇撞到沙发扶手,凄惨的跌在地上,摔得不轻。 “学姐——!” 出乎他意料,惊叫的人居然是他要保护的女学生。 这女人叫声太刺耳,明明摔的不是她,她却叫得比谁都大声。 “你干什么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她嗔怨的推了他一把,当然没推动,白了他一眼,急着跑去扶学姐起来。 他表情顿时阴晴变幻。 这女学生,真是不可理喻! 以他天才的头脑,也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例如现在。 她分明是被嫌犯攻击,危险至极,结果不但不感激他及时出现施以援手,居然还埋怨他多事?这什么情况,是他理解能力不够,还是这女学生脑子进水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用手帕捡起针管,装进证物袋,瞥见她还在对孕妇嘘寒问暖,心情更加古怪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担心她出事,又因她蛮不讲理的责怪而郁闷生气。 真可笑。 她只是一个案子的相关人罢了,有必要吗。 牛毅豪随后赶到,问明缘由,封芷涵当场认罪。 裴铭瑾这才知道,原来封芷涵并不是要袭击别人,而是打算自杀,给自己注射毒药。宁月香阻止她伤害自己,想夺走那个装着毒药的针管,这才出现两个女人扭打的一幕。 虽说针管不像手枪那么容易走火,但毕竟十分凶险,一个搞不好就会伤到人。牛爷板着脸训斥了宁月香几句,关心的那种训斥,随后又笑着夸她做得很棒,成功将嫌犯缉拿归案。 封芷涵被铐起来,默然不语,表情无喜无悲,像是已经认了命。 看她这副样子,宁月香心中不忍,轻唤道:“学姐,你不是坏人,我虽然无法认同你的作为,但我知道你的温柔,你只是太爱一个人,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封芷涵落寞的望着她:“我有罪,但法官不会判我死刑。月香,为什么不让我结束这一切,你要让我带着罪恶熬着无止境的绝望吗,太残忍了。” “怎么会是绝望!”她热切的急呼,“学姐,我了解你,你也不想晓旭哥死,所以才会引我去浴室,让我救他!其实你的内心在求救,你希望有人能阻止你。人都会犯错,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就去偿还啊。还清了罪,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哪里还有什么开始……” “有的,只要你闭上眼睛就能一定感受到,新的开始正在你体内孕育着啊。” 她的眼神跟她的语言一样充满阳光希望,轻柔的抚摸着那平坦的小腹,好像能穿越时间的轨迹感受到新生命的律动,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便她还没有切身体验过,但不妨碍她去想象。 再厚的阴霾也总有放晴的一天,封芷涵久久的沉默之后,眼神柔和了几分。 37.第37章 表白 被押走的时候,封芷涵又见到了段元飞,他们默默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直到封芷涵最终被带走。 他们无声的说了什么,宁月香猜不到,学姐对她说的话却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月香,你比我幸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学姐的身份建议你了。人的一生,真的不会有很多机会。当你好不容易遇到了,请你一定要勇敢一次,不要让自己遗憾终生。” 她是个谨慎的女孩子,“勇敢”这个词曾经离她无比遥远,她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勇敢的宁月香,可是学姐的教导实在太深刻了,那种爱与悔恨,温柔与疯狂,扭转了她的人生观,让她不能再选择谨慎怯懦的那条路。 没得选了…… “裴警官。” 众人都走了,他站在原地,脸色沉沉的很不高兴,也不知在生谁的闷气。她就过去跟他说话,语气柔软,几乎忘了自己就是他的生气源。 他冷哼了一声,眉头微紧,知道自己没必要生气,但心情就是很差。 不是抓到了犯人,破了案吗?为什么完全没有破案的畅快,反而如此烦躁? “对不起啊裴警官,我不是故意吼你,只是学姐怀有身孕,就算她有罪,孩子也是无辜的,对吧?” 她的道歉柔柔的,让人没法对她生气,况且他也没有立场生气,于是愈发烦闷,嗓音低沉:“你怎么想,与我何干。” 顿了顿,他降下语速,调整好自己语调的超低温,冷声道:“让开。” 原来他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她正好挡了他的路。 她退到旁边,张口欲言,却没赶上他离去的速度,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 真没想到,向一个人表白,会这么难。 刚得到一点点勇气,也随着他的背影而瓦解了。她想再翻一下封芷涵的日记本,可是那本子已经被当成证物收走了。那确实是重要的证物,至少不会再让她随意翻看了。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 她摘下脖子上挂着的许愿瓶,小心的解开封口的绳子,取出里面的紫色纸卷,里面是学姐送的最美好的愿望,她还没看过,应该不会写了什么恐怖的事吧。 用指尖轻轻展开紫色纸,上面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 “希望你能勇敢 追求所爱”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是最美好的祝愿。 月香,你要加油!就算是为了实现许愿瓶的愿望,你也不能轻易认输。 “牛警官!太好了你还在,请告诉我裴警官在哪里。” “铭瑾不就在……欸?他刚还在的,这小子,不盯着他就乱跑。小宁,我帮你找他。”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谢谢您了。” 她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然后急忙去找人,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简单的工作服偏偏被她穿出了阳光活力的感觉。 就像,青春。 牛爷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笑了。 案子是破了,但有些事似乎才刚开始哦。 ---- 霞光一缕一缕洒下,温红如火,柔美若枫,浮云亦被这火红融化,漫天彩霞。 美景夺目,绿竹青石交相辉映,与熙熙攘攘的忙碌人群几乎成了两个世界。 她快找遍了整个疗养院,才在最角落的一个休息室看到了他。 大厅太吵了,他不喜欢,于是躲到这个清净的地方。 落地窗从穹顶直垂到地面,明亮干净,霞光洒了满屋,红彤彤的,围墙都挡不住。 他斜站在窗前,依稀出神的望着窗外,可红霞偏要从他背后照过来,光影模糊了他的样貌,也迷糊了宁月香的双眼。 背对夕阳,这太犯规了。 一切布景都像是在衬托他,就连晚霞都臣服了,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她不追星,但对于男性的美也是有感觉的,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帅哥能让她这么着迷。就算明知没有什么好结果,她还是控制不了。 肯定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帅。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他亦察觉到有人来了,眼神再度变得幽冷,阴影中视线扫来,看不太清。 缓缓吐出肺部淤积的浊气,她努力让自己心态平静,一步一步靠近他。 “裴警官,你要回去了吗?” 他闭口不言,继续望向窗外,光秃秃的围墙比她好看。 有人靠近他的时候,他虽然不会说,但会格外警惕。她能确定自己在被他警戒着,所以她很识趣不会靠得太近,计算安全距离这一点,她也很擅长。 “这次分别之后,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她悄悄抬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还在看着窗外,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能继续往下说。 “第一次见到裴警官你的时候,我挺怕你的,你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感,那时我就对自己说,你很危险。” “后来阴差阳错,我又见到了你,你依旧是那么危险,可是我却被这种危险的感觉,深深的吸引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对的,但是它很迷人,我曾试图让时间冲淡它,可只能让它愈演愈烈,强烈到难以抗拒。” “有人教会了我,面对心底最纯粹的感情,如果不能勇敢的说出来,最终只能被遗憾打倒。” “所以我要站在这里,告诉你我的想法。” “裴警官,我很喜欢你。” 时间静了下来,她明亮的眼睛映着赤红霞光,美得像月光下的红宝石。 想说的话总算是都说了出来,因为仓促之间没什么准备,表白词算不上完美,好在她的表达足够清楚,就像损友建议的那样明明白白的当面说了,不存在误解。如果这是答题的话,采分点都已经有了。 只等他的回答。 他答得很快,也很冷酷:“我对你没兴趣。” 这回答绝对在她意料之中,她甜甜一笑:“但你还是耐心的听我说完了。” 如果是初见时的他,可能在她准备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扭头走了吧。 她现在一点都不忐忑,或者说她现在正处于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一刻,早就想了百八十种被拒绝的画面,所以被拒完全没能达到夏雯说的效果,相反她还能保持甜美镇定的笑容,毫无勉强。 38.第38章 同事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你跟我以后不会再见。” “等一下,可以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那个问题埋藏在她心底整整一个月,她早就想问了。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脚步一缓。 “那天在模型店里,你为什么选择保护我?”而不是去抓歹徒。 他昂首,从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说过他的记忆力很好,刚一个月不至于忘光吧,那么他现在的迟疑是在思考还是在措词?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两秒,他漆黑挺拔的背影在她眼中定了格,仿佛是要将他刻进心底。 “你的尖叫,很吵,会让我分心。” 这是留给她的答案,让她微微惊讶。 她当时确实在尖叫,可是,因为她的声音吗?她还以为他会找什么“保护公民生命安全优先”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呢,明明有很多更好的理由…… 她低头沉思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是牛爷,一张安慰苦笑的脸。而裴铭瑾早就已经离开了。 “小宁啊,你别介意,铭瑾没有恶意的。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只是,唉……”牛爷长叹一声,本来还指望能偷听到更好的结果,不过想也知道,要打开铭瑾的心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牛警官你来得正好,跟你商量一件事。” “欸?”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宁月香在熟悉的寝室醒来,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格外惬意。 “夏雯,起床啦。” “呜……再五分钟……” “大懒虫,不是你让我叫早的吗?你的研讨课要迟到了哦!” “啊!研讨课!” 她无奈一笑,任由夏雯手忙脚乱的折腾也不管,悠闲的对着镜子拨弄斜刘海,照旧上了淡妆,脸蛋白里透红,清纯如水,容光焕发。 “哇,月香你今天怎么了,超级大美人啊!”夏雯一手提鞋,一手还冲她竖起大拇哥。 “跟平时一样啊。” “不不,虽说我的月香天生丽质,但今天格外的美——哎呦,一笑倾城啊。大美人就是大美人,说吧,遇到啥好事了?” “我是可怜的失恋女,刚被心仪的人甩了,还能有什么好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出门吧,顺路去食堂买个早餐。” 夏雯满心疑窦,背上包包,忍不住偷偷看她。 女人变美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刚失恋的人怎么能如此洒脱。 难道表白疗法真这么有效,刚被甩就痊愈了,连冷静期都没有?还是郊外空气清新,没雾霾,呆几天就神清气爽成这样? 嗯,看来旅游很有必要。 她们路过梨树花园的时候,看到一堆人,被围在中间的一对情侣最显眼。 “月香月香你快看,是方辰和谢雨燕耶!” 梨花树下,被人钦羡的情侣手牵着手,就像走过红地毯的明星,被众人簇拥着,万众瞩目般高贵。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一对是f大最有名的情侣了,一个是女神级校花,一个是高富帅校草,而且都是家族集团的继承人。因为身边有个花痴闺蜜,比起谢雨燕女神,“方辰”这个名字她更熟。 听说这个校草不但是全校公认的美男子,高富帅,方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而且性格温和善良,高贵优雅,待人谦和,毫无大少爷脾气,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长得帅、脾气好、素养高、家里有钱、还温柔体贴……怎么看都是理想的择偶对象。 这么完美的人宁月香认为是不存在的,但不得不承认,方辰确实长得很好看。男的帅,女的靓,他们两个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足以让同龄人羡煞。所以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总会引起不大不小的骚动。 “我知道的啦,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拽了拽夏雯,两眼放光的盯着别的情侣看,总觉得很失礼。 “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好般配啊!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呆了四年,咱们怎么就没找到这么帅的男友呢!啊~~要是我的男友像方少一样多金又帅气,我死都能瞑目了!” “又来。”她无奈笑笑,还以为夏雯的花痴病已经好了呢,“人家女友比咱们漂亮又有气质,搞不好毕业就领证呢。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好好去上你的研讨课吧。” 夏雯不服:“咱们月香也漂亮又有气质啊!打扮起来一定不输别人!说真的月香,你也该撩个有钱又帅气的男友了,亮瞎那些跟屁虫的狗眼!” “我可没这闲工夫。” 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远,话题很快转到别处,并没在意这日常的校园偶遇。 但宁月香并不知道,从她出现的一瞬开始,那个众星捧月般的校草一直在隐晦的注意着她。也许是他的光环太耀眼了,又也许是他隐藏得太好,他们之间没有目光交汇。直到她毫无察觉的离开,他才忽然望去,默默的看着她清丽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他旁边的女人自然也看到了经过的宁月香和夏雯,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然后暗暗握紧了他的手,觉得有些不够,索性挽住他的胳膊,表现出亲昵的模样,顿时又引来周围朋友羡慕赞语。 ---- 警局总部。 裴铭瑾一走出电梯,就看到烦人的同事。 “哈喽!我们阴沉的大少爷,休假愉快不?”某话唠热情的张开双臂,一副很是想念要来个重逢拥抱的架势。 他直接无视这个人,绕开,进办公区。 “别这么冷漠嘛,m国那边不都是见面拥抱吗,听说每天抱一抱有益身心健康哦,效果比冲蛋白粉还好呢……说正经的,老大从刚刚就在找你。” “新案子?” “不知道,你去问啊,他在办公室。” 休假几天,工作肯定积累不少,他穿过开放办公区,向最里面的封闭式办公室走。牛毅豪的办公室是半磨砂玻璃,远远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忙碌。 他目不斜视的走过,扫见有个女子,背影依稀熟悉,但并未多想,敲门入内。 “喔,铭瑾你来了啊。”牛爷放下手中的文件,咧嘴一笑。 他嘴角忍不住轻撇,差点掉头走人。以他的经验,每次牛毅豪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不会发生好事。 “咳,是这样的,有个重大的工作要交给你。” 门轻轻被打开,他回头一看,不由目光微敛。 又是她。 难缠的女人。 “介绍一下,这是宁月香,今天转到咱们组的实习生,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啦。” 39.第39章 限期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立领制服,纺织竖条纹,上衣颜色略浅,收腰得体,有一种女性的美,袖口和衣边蓝色略深,吻合深蓝西裤的色彩,配上一双黑色通勤皮鞋,简洁干练。 乌黑的长发用棕红色的发圈盘了起来,碎发也用黑色发卡精心打理过,选的都是不起眼的颜色,不会太张扬,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不过她白皙光滑的脸蛋却成熟不起来,吹弹可破般柔嫩,嘴角的笑意也柔柔的,青涩得可爱。 他却皱了眉,寒声道:“特案组什么时候也开始收实习生了。” 牛毅豪哈哈笑道:“总有第一次嘛。咱们组员偏年轻,跟新人好相处啊。铭瑾,这三个月你负责带小宁,如果她过不了试用审核,这锅你背。”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副组长啊。” “我什么时候成副组长了。”他一头黑线,从来就没听过还有副组长。组员也不止他一个,就算是轮流也不该他先来。 “现在。我说你是副组长你就是副组长。” 牛爷洋洋得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裴铭瑾真想送他一双黑眼圈。 宁月香彬彬有礼道:“牛警官,谢谢你批准了我的申请,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那么客气做什么。在我们组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宁你也随意点,喊我牛哥就行了。来,我陪你……噢不,是让铭瑾陪你,去认识一下其他组员。” “就没其他事可做了吗。”他满脸不愿意。 “组员间的交流难道不重要!”牛爷瞪起圆圆的牛眼,表情吓人,只有这样才镇得住某人。 “切……”他啧了一声,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脸上保持着柔和的笑,心里却有点迟疑,好在牛爷适时投来鼓励的目光,她才回笑了一下,跟上裴铭瑾的脚步。 严格意义上,这里的试用期是半年,但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应届实习生。能进入特案组,完全是因为牛爷破格录取,她要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捕获他的心,这是谈好的条件。 她本来只是请求牛爷找个机会,让她能够接近裴铭瑾。没想到牛爷这么给力,直接把她的档案调过来,给她安排了一份临时工作。而她也保证了,如果这个冬天过去,他还是对她毫无感觉的话,她会主动放弃,不再纠缠。 限期三个月。 这是她为自己的爱情所做的最大努力。 至于能否胜任警局的工作,则是另一回事,要看她的表现了。 “哦呼,大美女哟!”一个青年警探冲宁月香吹了下口哨,挤眉弄眼的,“裴少,这是哪儿来的美女啊,还不快给兄弟介绍介绍。” 她顿觉好笑,这位应该就是牛爷说的“大话唠”,组里的开心果,也是活跃气氛的高手。不知道是不是牛爷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他说话的感觉十足的托儿。 话唠本名戴凯乐,跟牛爷是同期,刚满30岁,因为平时话多,组员都叫他话唠,不过他反倒乐在其中,是最好相处的人。 裴铭瑾根本就不是向导的料,闷闷的站在一旁,完全不管介绍。 宁月香只好自己说:“戴哥你好,我叫宁月香,是今天转来的实习生,请多关照。” 话唠嘿嘿笑道:“小香香不但人长得美,小嘴也甜得出蜜啊,这一声‘哥’叫得咱浑身舒畅。废话不多说,美女有需要尽管开口,哥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邻桌一个中年男人起身,朝这边走,话唠直接就把介绍的任务揽了过来:“来认识一下我们的‘先知’,罗宇哲!罗叔是咱们组里最年长的,还是拥有博士头衔最多的智者,游历过全球,精通数国语言,经验丰富,警龄都三十年了,是个超级厉害的警探哦,工作上有什么困惑找他就对了。” 她浅笑点头,向罗叔自我介绍。 罗叔笑着说:“小戴就喜欢给人戴高帽,罗叔我都这岁数了,跟你们年轻人争不起喽。警界的未来还要看你们呢。” 话唠小声对她说:“咱们先知就喜欢假客气,别被他忽悠了,每次出警就罗叔冲在最前线。老大早说了,赶明儿罗叔退休,也得把他从家里抓回来上班。” 罗叔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不用抓了,想我走我都走不了。赶上退休延迟,还得多干好些年,你们啊,别把我这老骨头折腾散架了就行。” 她被逗笑了,罗叔也是个挺可爱的人,55岁,是不年轻了,但工作热情可不输给年轻人。 “还有那边的‘扁担’。”话唠指着对面桌的青年警探,这是第五位组员,骆桓。 话唠似乎给每个人都起了绰号,这个扁担先生体型极瘦极高,他坐在那里不明显,站起来就是一竹竿,再加上他名字,叫他“扁担”真贴切。 扁担先生向她点了点头,没开口,态度有点冷漠。 话唠笑着说:“扁担干过法医,跟死人打交道多了,不怎么喜欢活人,简单来说就是情商为零,社交能力为零的问题青年,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小香香你要是跟他说话,得格外小心他的乌鸦嘴,他最会咒人了,不过他基本没有恶意的。” 骆桓,35岁,也是特案组的精英刑警,能力很强,但问题也很明显。话唠偷偷告诉她这个扁担男不单是情商超低,甚至可能得了移情障碍症,私生活极单调,两点一线,别指望能跟他正常沟通。 她没在意,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铭瑾,不知道扁担男跟冰山男相比,谁更冷酷。只是第一眼的感觉,她认为骆桓还不算太冷,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硬,比某冰山好相处多了。 忽然啪的一声灯灭了,她还以为是停电,然后一束光打到墙上,投影出她的入学照片,紧接着就听身后有声音念道: “宁月香,22岁,5月8日出生,身高165cm,原住q市,是家里的独女,目前就读于f大法学系,刑法尖子生,在法院、律所实习中表现出色,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完美干净的好学生。” 忽然出现的胖女人捧着一个笔记本,投影光就是从她屏幕上的射灯打出来。她推了推鼻子上的厚眼镜,镜架是全框的,头上一左一右两个巨大玫瑰花无比张扬,存在感满满的。 宁月香一脸错愕,这个胖女人居然把她的情况调查得这么清楚,到底是谁? 40.第40章 隐私 胖女人得意的在键盘上一点,然后办公室的灯重新全亮,开关尽在她一手掌控。 宁月香这才看清她的样子,这个女人体重绝对超标了,胖成了水桶,但似乎很少女心,穿着桃红色的连衣短裙,蕾丝提花开衫,粉红的腰带和白色丝袜,头上那两朵艳红的玫瑰头饰还是最大号的,别在卷曲的大波浪头上,打扮得超级靓眼。 看得出她是个很有风格的女性,虽然腰围是宁月香的两倍以上,但是一眼看上去居然并不觉得她胖,反而觉得她很酷,是不同于大多数女性的火辣美。 她真的很酷,至少在掌握办公室灯权这一点上酷到没朋友。 话唠嘿嘿的凑过去,作势搂着她的水桶腰:“小宁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猫,kitten,她是咱们组的天才分析员,全世界最棒的电脑技师,同时还是我的宝贝女友哦。” kitten就是“小猫”的意思,不过这个名字跟她的体型真的不怎么搭,叫大猫还比较合适……当然宁月香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她只是笑了笑,这一次不用介绍自己了,人家都把她的家底翻出来了。 小猫将笔记本电脑塞给话唠,腾出双手,一把挽住宁月香:“boss可算是开窍了,知道给咱们组再招个女生,总算不用成天对着一堆大老爷们了。月香,你可要好好干,我看好你,为表诚意,周末咱们逛街去。” 话唠委屈道:“宝贝,你就这么抛弃了我吗?小香香才刚来,就算有了新欢,你也不能这么快抛弃旧爱啊。” 小猫理直气壮道:“你跟月香能相提并论吗。走,月香,别理他们,我带你参观我的办公室!” 宁月香被拉走了,只得歉意的朝众人笑笑,视线落在裴铭瑾身上的时候,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投来笑意,而是沉默的撇着头,并不关心她到哪里去。 小猫的办公室挺远,不像大家在一起办公。她的房间在这层办公区的尽头,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到,而且房间是全密闭的,连个窗户都没有,里面都是电脑,不足10平米的空间三面都是机器,足足摆放了十几个显示屏,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全年不间断的运转着。 “欢迎来到小猫的私人领域!” 她坐回她的黑色转椅,那电脑椅是加大款,看上去承重力很不错,两百斤的小猫坐起来稳当当的。 宁月香好奇的打量着这里,每个屏幕显示的都是不同的东西,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并不都是与案件相关,例如她右手边的屏幕就放映着一个很有美风的动画片。 最中间的屏幕还显示着刚才在办公室投影出来的“宁月香资料”,大体是一致的,但细节上有些微妙的不同。她第一眼注意的是自己的入学照片。 她还记得那时排队拍照,赶鸭子上架似的匆匆一照,当时不懂素颜不素颜的,结果大家都照得很惨,她也是。可是方才投影上的照片似乎ps过了,把她修得很美,跟现在屏幕上的这张截然不同。 她颇为意外:“小猫,这是……?” “体重的事吗,放心啦,我会帮你保密的!我这个人可是很注重女孩子隐私的哦!” “呃,谢谢。”她这才注意到上面有些信息是小猫没有说给大家听的,都是被小猫判断为隐私项的,体重就是其中一条。虽说她觉得自己100斤的体重也没有太大的保密必要,但结合修图的事,让她对小猫的第一印象相当好。 “听说月香你要攻略裴少哦。嘿嘿,好久都没这么有趣的事了,加油加油,我来当你后援!” “啊……你怎么知道?” “这很简单,我可是黑客,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 小猫挥着胖拳头,咧嘴笑着,唇色玫红,看上去很可爱。 宁月香却尴尬不已,自己是向他表白了,但没想搞得人尽皆知啊…… “呐,月香,你想不想知道裴少的事?你看,他都知道你的情况了,你却不知道他的,多不公平啊。我帮你翻出他资料瞧瞧。” “这,不太好吧?”就算是同事,查探人家的隐私也不该。 可是小猫的提议着实诱人,说得她心动。既然决定追求他,就该下点功夫,难得现在有一个给力的助攻。 第一次见小猫,人家就这么帮她,她真的很感谢,就在旁边坐下,看小猫十指飞舞的在键盘上敲打,秒速黑进系统,翻出局里有关裴铭瑾的个人资料。 裴铭瑾,1月5日出生,现在25岁……距离他的生日倒是不远了。 她早就觉得他很年轻,没想到才比她大三岁,在她之前是组里最年轻的人了。 继续往后看,她心情渐渐沉重下来。 ---- 下班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警局跟律所差不多远,这就代表她还要继续起早贪黑的生活。 她心事重重的往学校走,脑子里想着他的事,那些描述他经历的话。 忽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快到校门口了,她隐约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夜色漆黑,连个鬼影都没。旁边宽敞大路倒是车来车往,也许是闪过的车灯干扰了她的思绪。 车站距离学校很近,周边治安也还行,不至于出问题。不过天色晚了,一个大学女生孤身走在外面,总有些不踏实,难免疑神疑鬼。 母上大人经常说天黑不能出门,日落前必须回家,再重要的事都扔到第二天做。搞得她小时候很宅,大学之前几乎没有走过夜路,就是现在出去实习,母上大人也不厌其烦的,每天用电话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放慢脚步,侧耳倾听,没有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再看,人行道空荡荡的,只能听到远处几个小贩的叫卖声,而旁边隔着栅栏就是学校绿地了。 神经质了吧。 她无奈苦笑,快走几步,回到寝室,刚进门就看夏雯一脸坏笑。 “月~香~!”夏雯一轱辘爬起来,阴阳怪气的叫着,“你找了新工作对不对?我就觉得你这两天不对劲,快说快说!” “你从哪儿听来的。” “教授说的啊。她说支持你尝试不同的职业方向,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他们律所永远欢迎你。我听着就不对味儿,你换工作怎么不跟我说呀,我还想叫你来我们警局尝试一下呢。” “……就是个普通的文职工作啦。” “还不从实招来,信不信我明天跟踪你!” “你真是的,哎,我告诉你就是了。” 41.第41章 偷吻 转眼一周过去了,宁月香几乎被埋在了海量文书里。 这里的工作量比律所大多了,分到她手头的事务不少,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一个案子各种报告就有上百份,她仅仅做报告整理、内勤联络就很忙了,每天还要跟队出警巡逻,积累经验。 每天数着日子,一天又一天,原以为到了这里就能更靠近他,但事实上她跟他话都没能说几句。不过她倒是跟其他组员混熟了,牛爷、小猫、话唠、罗叔、甚至是说话很直的骆桓,都跟她处得不错,局里其他人也认识了不少。 办公区里,她的办公桌跟话唠、骆桓和罗叔挨着,格挡很低,除非桌上的文件摞得太高,否则大家面对面坐着,没事干就闲聊。牛爷有自己的办公室,可是他很少在屋里坐着,喜欢跑出来跟大家聊天。小猫就更逗了,经常她在敲报告的时候,小猫的视频弹窗就蹦出来了,发给她一些有趣搞笑的东西。 可是裴铭瑾就不同了,他也有自己的办公室,紧挨着牛爷的房间,私密性较高,但他不经常乱晃,也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偶尔说话也是说工作的事,跟大家相对疏远一些。宁月香借着工作之便,每天都能进他房间好几趟,端茶倒水送报告什么的都是好借口,可惜进去了也没用,他不怎么理她,她也怕烦过头了会招他厌恶。 有时候她不禁想,这三个月的时间假如就这么过去了,怎么办。 一次午饭过后,她看裴铭瑾的房间很暗,拉着帘子黑着灯,应该是出去了,想起早上给他送的咖啡和曲奇还没收拾。 趁他不在,整理一下吧。 她悄悄走进屋里,百叶帘紧闭着,静静的暗,桌上放着几乎没怎么动的咖啡曲奇,蜂蜜牛奶的味道依旧香喷喷的。 正要去拿,忽然她注意到背窗的长沙发躺着个人,是他,他在睡觉。 原来他没有出门,而是在屋里午睡啊…… 前几天都没见他午睡,不知道他还有午睡的习惯。也许是昨天接手的案子调查得太累,没休息好? 她不忙着离开,找了个薄毯,小心的给他盖上。 单间其实很好,开放办公区乱糟糟的声音不会传到这里,专心工作或是偶尔小睡一下都很好。 这里安静、昏暗,与他独处,还是大中午,饭后昏昏欲睡的时间,她望着他静默的睡颜,清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轻纱,有种深夜的朦胧醉意。 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这样毫无防备,仿佛婴儿般,静静的熟睡着。 他侧卧在沙发上,枕着抱枕,鞋子没脱,长腿斜叠着,悬在沙发外。也许是睡姿不太舒服,他眉头蹙得很紧,唇角也微微抿着,腰间的配枪压在身下,也不怕咯得难受。 感情也许没进展,但她花的功夫可不少。除了局里的电子资料之外,她还向牛爷打听了不少他的个人习惯,好比说他喝咖啡少奶少糖,讨厌抽烟,酒量也不太好,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枪…… 听说他也有爱好,喜欢摆弄模型一类的,宁月香还没有在他办公室发现他的作品。这里倒是有个保险柜,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的枪支。据牛爷说,裴铭瑾的枪法已经是警界数一数二的了,就算老牌狙击手都比不上他,但他依旧每天练习,坚持要把枪支放在伸手可触的地方,所以才有了这间办公室。 想到他持枪的样子,一抹温柔的笑浮现在她脸上。 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真好。平时的他太冷漠了,现在仅仅是闭着眼睛,就变得很不一样。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不会把她赶走。 她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落在他的眉眼,鼻翼,不觉间滑到他的唇。 他的唇薄薄的,血色清淡,总是抿着,似乎藏着很多心事,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什么时候才能撬开他的唇,听到他的倾诉,跟他一起,分担曾经的伤痛呢? 这样的一天,会到来吗? 她身体前倾,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的脸,一点点、一点点,不发出任何声音。 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很特别,还有男人呼出的温热气息,日渐降温的季节里快要化成白雾。 她感觉自己又被他吸引了,这回从心跳到呼吸都放得很轻,难以自矜的想靠近他,再近一点。 好想好想。 偷偷的,亲他一下。 他睡得这么熟,偷偷亲一下也不会发现吧。 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的屏住呼吸了,可是太没经验,越靠近他,她就越紧张,她的鼻尖几乎要碰触到他的脸颊时,她呼吸节奏终于乱掉了。 他忽然睁开眼睛。 她吓了一跳,急忙站起,匆匆说了声“我是来收拾盘子的”,端起桌上的曲奇就逃走了。 关上了门,她这才开始脸红,心脏也在拼命加速。 把他吵醒了,真是羞死人了! 他一定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了,怎么办,逃出来之前没敢看他的表情,他是不是很生气? 随手抓起盘子里的曲奇啃了啃,心里彷徨又不安,总觉得自己搞砸了一件重要的事。当走到休息间的时候,她手里那一整盘曲奇都被她吃掉了。 好吧,本来就是带来吃的,被她自己吃掉也算没浪费。 额外补充了能量,她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感觉对面的人在看她,不禁疑惑的看骆桓。 骆桓说:“你刚才在裴铭瑾的房间呆了13分02秒,走到休息间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花了2分58秒,吃掉了5块巧克力曲奇,然后输入速度比平时慢了50%,另外,我想给你一个建议。” 她一愣:“什么建议?” “看一眼电脑,你这行已经打了三个错字。” “啊……” 她赶紧把错字修正回来,看了看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不禁苦笑道:“骆哥,你观察得真细致,但也不用给我掐时吧。” 他直白的说:“戴凯乐叫我多注意你。” 话唠的意思绝对是让他关照新人,而不是给人家所有举动都掐时计算,但在骆桓的字典里,这就是最大程度的“注意”了,他或许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她无奈而笑:“谢谢骆哥,我会加紧做完这些的。” 集中精神,快速敲完了两篇报告,然后她发觉骆桓还在看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自己又哪里做得不好了。 骆桓忽然说:“女人适合内勤工作。” 他只是想说她的文书处理得不错,效率很高。但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就是说她不适合出警,宁月香觉得不太高兴。 女人做不了男人的工作吗?出外勤的女警也不少啊! 42.第42章 撩汉 又到了周末,宁月香被夏雯拉出门玩,两人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吃饭,夏雯偷偷摸摸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塞给她。 “这是什么?” “嘿,自从你为爱情献身之后,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为你想点子呢,这个就是好闺蜜为你量身打造的专属爱情秘籍!”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面不是写着呢嘛。” 小册子是牛皮纸做的,薄薄的只有几十页,但是每页都贴了图片所以显得挺厚。封面确实用马克笔写着标题,还附加了彩色花边和夏雯的颜文字表情。 撩汉秘籍! 怪不得夏雯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做这东西。 她没好气的白了夏雯一眼:“你闲得无聊啊,搞什么秘籍。再说我也没有献身啊。” 夏雯大惊小怪道:“这还不算献身啊?月香你看看,你为了喜欢裴少,牺牲了多少啊。事业和原则你都不要了,不但加入了你最讨厌的刑侦行业,还去了最高危的特案组。如果这样都没钓到心上人,那也太亏了!” 她扭捏辩解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其实组里的工作还好啦,同事也很友善。就算将来不能转正,警局的资历对以后找工作也很有帮助,现代社会看的是人脉,我并没有吃亏啊。” “卧槽!”夏雯义愤填膺的鼓劲,“我的月香啊,你不能这么想。还没开始就想着退路怎么行,拿出你的气场来!必须钓到金龟婿!” “你又不是我老妈……” “嗯哼,这你就不懂了。想钓到一个面冷心更冷的禁欲型男神,你要做的就是暴风骤雨般连绵不绝的进攻、进攻、再进攻!这样才能攻破他表面高冷的壁垒!” “咦,好像有点道理,接着说。” “计划a,强攻撩拨!俗话说,简单就是最好的,依我看啊你只需要三步:壁咚、抱起、扑倒!效果拔群!” “嘘!你小声点……” 某种意义上说,闺蜜实在太强悍了,这种话也敢说,跟直接下药没啥区别了。她觉得夏雯一说完,周围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她俩,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再说这个“强攻三步骤”根本不行啊!她还是个雏儿,谁都镇不住,哪有强攻气场! 夏雯却怡然自若的说:“就知道你不行,没事,我还为你准备了计划b。” 神技一:展现女性魅力。 “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颜值才是一切!首先,你要吸引住他的眼球,高调性感的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眼发直鼻喷血!”夏雯如是说。 各种露肉的服饰、浓艳的妆容、亮丽的首饰在小册子上罗列成了一清单,还附上了f大女神谢雨燕风姿绰约的宴会照,独具教学意义。 “这不行,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派对,怎么能打扮成这样。”而且这些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化妆技术也很烂,烟熏妆什么的完全不会,直接否决。 神技二:入侵私人空间。 “简单说,就是要接近他,让他熟悉适应你的存在,产生依赖感。这一招潜移默化最适合你了。” “我已经进了他们小组,挺接近的了,可是没什么用啊。” “错!你还差得远!你们之间还隔着一堵门呢!你看别的恋人们怎么做的,那是要每天腻歪在一起,卿卿我我,对,身体接触决不能少,亲不到至少能摸摸碰碰啊,最好再找点共同话题,每天跟他聊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太夸张了,我还上不上班了啊?再说我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不行不行,月香,你可是主动派,你得找到你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啊。你已经正式向他表白追求他了吧,那你每天给他发多少条短信?” “我们在同一栋办公楼,哪需要发短信。” “唉,你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神技三:软妹无敌。 “来看这一条,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终极杀招——扮软妹!” “这算什么杀招。”她顿时好笑,软妹还用扮吗? “度娘上说……咳,据我观察,裴少那种高冷男神啊,通常都是傲慢又自负,你只要拿准他的弱点,不怕搞不定他!” “他有弱点?” “他是天才警探,还是神枪手,那么厉害,跟他强强相撞是没用的,该服弱的时候就不要逞强。用你的女性柔去激发他的保护欲,像他这种保护欲旺盛的人一定很容易中招。” 保护欲,听起来蛮荒唐,但她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确实很会保护人,这一点也是令她着迷的原因。 “具体怎么做?” “呃,例如,装病?” “……你就不能想些好点子吗。” 她叹了口气,随手翻阅着那个小册子,理论永远只是理论,感觉都派不上什么用场。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陷入无聊的恋爱烦恼,看来,想让人喜欢真不是容易事。 聊了挺长时间,旁边几桌客人都换了两拨,大厅里吃到现在的也只有她们这桌了吧。 咦?那边还有一个客人,他桌上的芝士焗饭连动都没动,一直在看书。 她眼睛微眯,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人刻意背对着她坐,从始至终安静呆着,即便在她们聊得最嗨的时候,也没有向她们投来好奇或不耐的目光,好像在有意弱化自己的存在,让人很难察觉到。 她下意识去摸包里新买的防狼喷雾,这时那客人忽然结账走了。 “月香,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辣椒水?你是女警还用得着这玩意?” “我还是实习生好吗。”她没好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心底的不安对夏雯说了。 “什么?你觉得自己被跟踪了?真的假的?!” “我也不确定,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大概几天前吧……” “那一定是跟踪狂没错了!看新闻没有,最近经常有女大学生被盯上呢!要不,咱们别逛了,还是回去吧,安全第一。” “嗯。夏雯你先回去吧!”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改了主意,拎包跑掉了。 夏雯往外面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原来是男神路过。 还真是好巧呢,裴少。 43.第43章 雨雪 天阴阴的,空气闷冷。 她跑出餐厅的时候,看他已经走远,有点急匆匆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 “裴……裴少,需要帮忙吗?” 他转身,看到她微笑的容颜。 今天她穿着红色的小袄,裙摆微扬,白绒边兜帽系着一对雪球,黑色小脚裤配上高跟短靴更是衬得身材完美,手里还拎着一个迷你的红色小圆包。 纯黑的长发,明媚的黑眸,越显皮肤白皙轻盈透亮,俏鼻精致,点缀着自然色的朱唇,她甚至没有上妆,却有着洋娃娃般的可爱。 上班的她只会穿衬衫西裤,干练清纯,但没有这么可爱。这是上周小猫帮她挑的新款,小猫的品位让人不敢恭维,她平时是不敢穿的,只有休息日跟闺蜜约会,才会打扮成这样,用夏雯的话讲:她这是在cosy小红帽,专门招惹大灰狼。 只是他眼神平静,小红帽月香也没有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打扮格外靓眼,而是关切的想知道他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夏雯在那家餐厅吃饭,偶然看到你……你在找什么?” 他犹豫片刻:“一枚普通的徽章,应该是掉在附近了。” “徽章?什么样的,我帮你找。” “不用了,我自己会找。”他继续向前走,前面是一座公园,看上去搜索范围不小。 如此大好机会,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福星,能与他拉近距离,宁月香当然不会错过,踩着高跟鞋就追了过去。 “裴少!你看那个是不是?” “……这是个扣子。” “哦,你要找的徽章是什么颜色的啊?” “古铜色,上面,雕刻着一个翅膀。”他拇指和食指圈出圆形,示意那枚徽章并不大。 “翅膀啊,天使徽章喽。” 看他这么急着找,她还以为是丢了警徽呢,不是就好。要是警徽不见了,那才麻烦。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沿途寻找。 他们从西餐厅这条街找起,穿过街心公园,经过一条小巷子,然后是证物科大楼。在证物科大楼的时候,他看过,天使徽章还在。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徽章就不见了,沿途找过去也没看到。 “裴少,那枚天使徽章很重要吗?”第一次看他这么着急某样东西,可是听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纪念章,既不是警徽,也不是证物。 “我一直随身带着。” “是护身符那类的东西吗?” “……” “别担心,咱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算了。”他看着愈渐阴沉的天色,正如他的脸色一样抑郁,“那东西不重要,也许已经被人捡走了。” “不找了吗?说不定能找到的啊!” 看他居然要走,她很诧异,那个天使徽章对他应该很重要吧,就这么放弃了? 这也太容易放弃了吧。 他沉吟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况且你没有看天气预报吗,今晚有雨夹雪,在天气变恶劣之前,回家去。” 她却不死心的说:“也许再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呢。现在放弃的话,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我说不需要,别再烦我。” 他忽然大喝了一声,心情很糟糕,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来那枚天使徽章真的是很重要的护身符,不然他不会这么烦躁。一直贴身携带的护身符一旦丢了,肯定很影响心情。 好,决定了! 一定要帮他找回天使徽章! “大哥,请问你有捡到一个铜色的徽章吗……那能不能帮我向你们附近的同事朋友打听一下,如果有谁看到了,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号码,麻烦你了。”公园和街道的保洁工是她的第一询问对象。 “大爷大妈,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铜色的徽章,刻着翅膀的……是很重要的东西,真的……好吧,麻烦你们了,如果看到了请一定联系我。”经常按照固定路线遛弯的老人们是潜在的良好证人。 “小朋友,你们有没有捡到一个徽章,这么大的……额,我想应该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吧……谢谢你们哦,不过快下雨了,你们要早点回家哦。”公园玩耍的孩子们帮她找了一会儿,找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可是都没有天使徽章。 天渐渐暗了,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不大,可是寒风一吹,变得很冷。 她坐在公园长椅上,脱掉靴子,揉了揉发痛的脚掌。 鞋跟太高了,11厘米的细跟短靴,漂亮是漂亮,可是太累人。她平时都穿低跟或中跟的鞋子,高跟鞋穿不了太久,如果她预见到今天要走一整天的话,绝对不会穿这双鞋子。 作死的感觉。 看了看手机,还不到晚上七点,只是因为下雨,天黑得像锅底,街灯微弱的光线完全被茫茫细雨遮盖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看不到几个。 又一阵冷风吹过,在她耳边留下呼啸声,冰冷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她忍不住一个哆嗦。 雨滴悄然变缓,不知不觉的飘了起来,轻盈得没有重量。 她不禁伸出手掌,落在掌心的已经是一片片无声的雪花。跟雨滴不同,雪没有声音,它们落得很慢,在空中旋转的姿态很美,可是落到尚存余温的地面,它们转眼就消失了。 气温降得很快,正如他说的,今夜是雨夹雪,也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温差骤降可不是开玩笑的,果然应该老老实实回家睡觉。 她怔怔的望着落雪,任由雪花融化在她的脸上,好冰,冰到了骨子里。 照这样下去,地面温度也会很快下降,也许今年第一场雪就能积起来吧。 她以前很喜欢积雪,又能堆雪人了。但是现在她还真不希望雪下太大,万一积雪把天使徽章盖住了,那就不好找了。 她重新穿上了鞋子,一瘸一拐的走,看上去有点可怜,但依旧坚定的沿街寻找。还有很多角落和草垛没有仔细找过,在雪积起来之前必须要搜索一遍! 来来回回找了三遍,她又冷又饿,脚彻底走不动了,再看表,早过了零点,她已经在雨雪中找了六个小时,路上公交车都没了。 真的没办法了么。 失落时,她忽然看到一个捡破烂的老人拿着铁棍撬路边的下水井盖,还以为是偷井盖的,急忙喝止道:“喂!你不能这样!就算再穷,也不能偷公家的东西,这是危害公共安全,万一有人不小心掉进去怎么办!” 法学学多了,看到什么都会习惯性的定一个罪名。 捡破烂的见她是个小姑娘,咧嘴一笑,说:“美女别误会,我不是偷井盖,是我的钱掉到里面了,我得捡出来,不信你瞧。” 她将信将疑的探头看,打开随身手电筒,里面果然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但看上去不像钢镚,反倒像是……啊,天使徽章?! 44.第44章 急诊 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门禁森严,还是管理员阿姨看在雨雪夜的份上才让她进来。她甩掉了高跟鞋就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寝室真暖和,外面冷得像冰窖。 “月香,你回来啦……”夏雯被她吵醒,迷糊的抓起床头的闹钟,“半夜三更啊,跟裴少玩得也太嗨了吧……” “才没有。”如果真是跟他在一起也就罢了,她可不想被冤枉。 辛苦倒是有价值的,她摸着自己的包里的证件袋,里面装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天使徽章,但可惜徽章上有很严重的划痕,还有磨损,不知道他见到了会不会生气。 无论如何还是找到了,看吧,不放弃就会成功的。 她的小袄又湿又重,她打起精神脱掉扔在旁边,然后裹上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是她越睡越冷,冻得她牙齿发颤,本能的裹紧棉被,还是冷,就好像睡在雪地里一样。 “月香你怎么了……你头好烫啊,月香醒醒……醒醒……” 似乎听到了夏雯的声音,在叫她起床,可她又困又冷,根本动不了,恍惚看到夏雯焦急的表情,画面无规则旋转着,比做梦还抽象,也许就是做梦。 夏雯自从她深夜回来之后,就没睡着,然后就听她床那边有点不对劲,摸黑起来一看,她的脸红得吓人,额头更是烫得不用量体温了。 她发高烧了。 夏雯急忙叫管理员阿姨联络校医院,校医院在北区,24小时急诊,校内保安车可以开过来接病人,但是车道不得不绕远,还不如步行直接穿过校区来得快。寝室里没别人,夏雯就自己背着宁月香,大半夜顶风冒雪往校医院跑。 亏得她体力不错,在几个阿姨和医生的帮助下,总算将宁月香及时送到了急诊室。 医生的诊断倒是简单,受寒,发烧,直接吊盐水输液。 两袋子盐水下去,见效神速,她的头不烫了,沉沉睡去。夏雯守在她床边照顾她,忙了一夜,直到她退烧才松了口气。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陌生的天花板,扑鼻而来的乙醇味道,挂在头顶的半袋盐水,还有昏昏沉沉的头,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夏雯趴在床边睡着了,嘴边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她刚想笑,却见自己的左手被夏雯紧紧攥着,鼻头忽然莫名酸涩起来。 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并不妨碍在醒来的一瞬间被感动到了,人的大脑很神奇,也许她潜意识里是记得的。 愣了那么两分钟,她的理智也回来了,忽然脸色一变,急忙坐起来四处看时间。 “唔……月香你醒啦?” “夏雯!现在几点了!天呐,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夏雯高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着:“还上班!月香,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回来就发高烧了啊!40度!40度啊!发高烧还需要上班的工作,赶紧辞了!” “别这样,我这不是不烧了嘛。”她刚要去拔针头,看闺蜜发飙了,只好先安抚救命恩人,抓起她的手让她摸头,体温很正常。 “笨蛋,我每十分钟给你量一次体温,我还能不知道?可你刚退烧还没两个小时,输液都没输完就想上班?要是不想死今天就给我请假!我也不去上课了,我陪你!” “夏雯,好夏雯,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这回闺蜜炸毛得厉害,她只好使出软磨硬泡这一招,“我真没事了,你就让我上班去吧,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哼,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比小命还重要?”夏雯阴恻恻的说。 她是个豪爽的女孩,平时大咧咧的,很少这个样子,一晚上折腾下来显然也让她动了真火。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如果那份刑侦工作真有什么事重要到不能请假,也只能是跟裴少有关的。 她就真不明白了,那裴少有什么好,值得月香这么喜欢。 “夏雯,我真得走了。你帮我弄一下出院手续,给。”她翻出学生卡塞给夏雯,也不管还剩下大半袋盐水就拔掉针头,急匆匆要走。 昨夜夏雯是背她过来的,她没有鞋子,外面雪早就停了,没能积起雪但还是很冷。她找护士借了一双拖鞋,跑回寝室换了衣服,然后就往警局赶。 都说年轻是本钱,还真是。 几个小时前还半死不活呢,输完液一下子又活蹦乱跳了。 夏雯被塞了烂摊子,那脸黑的,帮她办完了手续,立马拨通刑警老爹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老爸你给我把那个杀千刀姓裴的人肉出来!我要问问这混蛋昨天是怎么照顾我家月香的!” ---- 警局。 裴铭瑾照常到位,依旧无视了话唠热情过头的招呼,直接进了牛毅豪的办公室,然后哐的一声关上了门,力道很大,让人怀疑那一扇脆弱的磨砂玻璃门会不会因此粉碎。 罗叔疑惑的看了眼,话唠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骆桓默默的看着宁月香没有人的办公桌,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她还没有来。 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她是个勤奋的人,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甚至半个小时,说是以防堵车。 那么今天是堵车堵得很严重吗。 牛爷也刚来,还坐在老板椅上哈气连天,就见裴铭瑾闯了进来。 “昨天让我去北区证物科的命令是谁下达的。”他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哈?反正不是我,咋了?” 他眯着眼睛,看牛毅豪的无辜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坐到他对面的皮沙发上,叠着腿,一脸的冷酷,似乎准备好好审问一番。 牛爷是真懵了,纳闷道:“证物的报告很快就会送过来,出什么问题了?” “昨天,我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不见?你是说弄丢了还是被偷了?” “没有专门偷不值钱东西的扒手。” “哈哈,也是,况且想从你身上偷东西,需要专业水准啊。”牛爷想打趣,可是裴铭瑾严肃的板着脸,似乎不是开玩笑的好时候。 “咳,那么是什么东西丢了呢?喔,难不成是你天天带着的那个小护身符?”那应该是他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很多外勤员都喜欢带点小玩意当护身符,这不奇怪,通常是家人的照片。 “今天早上,有人一直跟着我。”他沉着脸说,“直到我走进这个房间,那种感觉才消失。” 45.第45章 跟踪 “你是说有人跟踪你?应该不会是你的崇拜者吧?”牛爷并不是很在意,顿了顿才醒悟他的意思,“你觉得是跟踪者拿走了你的护身符,做什么用?总不会是留念吧,啧啧,世上会有这种变态?” 这个揣测有点荒唐,不过假如他觉得有跟踪者,那应该错不了。 “不是你做的?” “噢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做的?我会安排人跟踪你吗?” 他眼神鄙夷的似乎在说:怎么不会,你以前就做过这种事。 牛爷只好投降,妥协道:“别这么记仇好吗,那时我是想跟你做朋友,谁叫你连理都不理我,我也没办法。现在咱们好好的,我干嘛还要跟踪你啊。全组人都知道跟踪你有多难,就算是在人群中,盯着你超过5秒就会被你发现,我说铭瑾,你真不用时时刻刻都这么神经质。” “那是你跟踪技术太差。” 一个人警惕性再高也不可能永远保持高度警戒,人多的场合,恰好是他警惕性最高的时候。而且牛毅豪无论是块头还是神态都很难遮掩,不适合做一个追踪者,亏他还把自己的糗事昭告全组。 跟踪的事没有确证暂且不提,问题在于裴铭瑾想了很久,也想不透为什么会有人偷那枚徽章,动机无法解释,也许真的是他不小心遗落在某处了?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宁月香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也没看他就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向组长鞠躬道歉。 牛爷瞥了眼桌上的表,才迟到一个多小时嘛,哈哈笑道:“没事儿,迟就迟了,女孩子每天要多睡会儿皮肤好啊。路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她心中一暖,甜甜笑道:“谢谢组长,没什么困难,我下次注意。” 牛爷笑着说:“之前局里就做过一个调查,说女职员更辛苦,她们普遍比男职员早起半个小时,女孩子穿衣、打扮、化妆、煮早饭都很费时间,所以说嘛,女性员工的上班时间就该推迟半个小时才对,哈哈,我觉得特有道理,哪天咱们有了女局长,一定得让她审批这个提案。” 那边裴铭瑾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这时宁月香才看到他,欲言又止,想着组长还在跟自己说话,只得僵着笑听完。 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牛爷叫宁月香去忙,然后抓起话筒。 宁月香道了谢,追出门,唤住裴铭瑾。 “裴少,这个,是我昨夜在路边找到的。”她交还了天使徽章,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划痕是怎么弄的,不过你别担心,应该可以修理的。” 他静静的望着掌心的徽章,慢慢扣上手指,握在掌中:“这不是划痕,是弹痕,它救过我的命。” 她张口愕然,竟不知他中过枪。 怪不得这枚普普通通的天使徽章会成为他的护身符呢。 “幸好找到了,”她小脸有些苍白,笑容却足够甜美,“希望这个天使徽章能继续守护你。”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身欲走,但又止步,忍不住说:“另外,这上面的翅膀不是天使。” “欸?” “它是老鹰。” “……” ---- “牛警官,有一位叫夏雯的女士指名与你通话。”这是打到办公室的外线电话。 “哦?夏雯?接过来。”牛爷听着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是谁。 一声嘟的响声后,就听那边传来年轻女子的愤怒声:“牛警官,让裴铭瑾接电话!” 牛爷愣了下:“不好意思女士,您哪位?” “好,想打官腔是吧?行,牛警官我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感谢裴少对我的救命之恩,但救我的命跟欺负我家月香是两码事。现在!你让裴少来接电话,让我问个清楚,我保证不揍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夏的女儿,小宁的好闺蜜是吧。”他往外面看,宁月香跟裴铭瑾还站在那里说话,看上去挺和谐的。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好闺蜜的投诉电话已经打到组长办公室了。 他转了角度,背对他们,压低声音说:“小夏你别急,先跟我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昨天要不是我看到月香跟裴少在一起,怕妨碍他俩,我哪会让月香在外面晃到半夜!tmd混蛋!见鬼,昨晚还下雪了!冻都冻死人了!她一回来就发了高烧,输液输到早上才恢复意识,还非要上什么狗屁班!” 牛爷不由把话筒拿远了点,免得被那头的咆哮声震破了耳膜。 “我家月香是脾气好,别以为老娘也好糊弄,实习生就好欺负吗!你是月香的上司吧,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信不信我告你们虐待职工——!” 这是个悲惨的上午,牛爷终于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了。 泥煤啊,谁能告诉他昨天到底发生了啥? ---- 宁月香上午精神还不错,下午就开始犯困了。 例行会议,大家都去开会了,没她的事,这偌大的办公室难得清静下来,只有小猫隔一会儿就给她发个图片视频什么的,这也挡不住困意啊。 手边也没什么急事,她坐到墙角的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她可怜的脚掌,四周磨出了水泡,高跟鞋真是害人不浅,现在她一步都不想走了。 唉,反正上下班那么远,要耽误两三个小时,有那功夫还不如就睡在办公室呢。 当个工作狂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今天她脚实在太痛,决定不回寝室了,假如不能睡在办公室,那就旁边的宾馆住一晚。 警局过夜最省时间。 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眯着眼睛,睡不着,休息会儿也不错。忽然,周围好像有什么动静,她睁眼四处瞧,没人。 警局都是乱糟糟的,这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案子太多,而且除了她之外这间办公室都是男警员,嘈杂的环境心也是杂乱的,放眼望去就是一座垃圾场。可是现在又不一样,明明没有人,空调也没开,她刚才感觉到的动静是什么? 可能她真的有点神经兮兮,这几天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一开始感觉还不明显,可是渐渐的,她的直觉越来越清楚,又很诡异。例如现在,这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她在墙角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看到整个空间,真的没有人。 是她压力太大,产生了被跟踪的错觉吗? 46.第46章 错付 这次的例会一如既往的无聊,裴铭瑾也一如既往的提前离场。 在洗手间洗手时,他眼前的镜面映照着走廊,几个警员交谈着经过。他刚一低头,关掉水龙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咔的一声,像是按下快门的声音,猛然从镜子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跟踪者?! 他立刻追了过去,没见到人影,这里拐角很多,办公室数不胜数,来来往往的警员和工作人员也不少,没追多远他就跟丢了。 连跟踪者的身形都没看到。 他心情顿时很糟,刚刚那一瞥证明了确实有人在跟踪他,不止是跟踪,还敢偷拍。 哼,这个跟踪者胆大包天,居然敢溜进警局偷拍他!这里是他的地盘,这个跟踪者简直无法无天。 再加上他对此人的目的毫无头绪,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走回小组办公室,见里面有人影,立即躲在墙后,谨慎的往里观察。 是她,那个女学生。 她不用去开会,所以一直在办公室里。 不过……她在干什么? 他继续观察宁月香的一举一动,戒备心不减,看她在屋里冥思苦想的张望,穿上鞋子一瘸一拐的走了一圈,看大家桌上的东西,然后一个个打开柜子,似乎翻找着什么,又归回原位,最后坐回沙发。 她的举止太奇怪了,鬼鬼祟祟的。 借着大家都不在的空隙,她想要找什么? 一旦开始怀疑,那种怀疑就不可遏止的蔓延。他想起牛毅豪今天说,当年是想跟他做朋友,才会跟踪他。如果这算是作案模式,女学生也有相似的动机,那么这两天跟踪他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女学生? 她也在不择手段的接近他,嫌疑最大。 哪怕没有恶意,他依旧讨厌跟屁虫,更别说这只虫子还敢偷拍他。 他推门进去,径直朝她走。 她愣了下,马上微笑道:“开完会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家呢?” “少在我面前装。”他表情格外的冷漠,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刺穿她的心。 “什么、我没有啊?” “不承认吗。”他上前两步,站在她的面前,西服革履,一身冷酷的黑,身影高大得如同一堵墙,遮住了光线,让她无路可逃。 她忽然有点怕,心理压力很大,往沙发上缩了缩,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装什么?承认什么?她一头雾水啊! 他反手亮出那枚伤痕累累的护身符徽章,盯着她的双眼质问:“这个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下水道里,一个大叔帮我打开井盖捡出来的。”她还额外支付了那个捡破烂的精神损失费,就算下井捡东西的工钱吧。 “哼,下水道?你是说沿街数十个井盖,你都一一打开检查过了?” “我说的是真的。” 她没想到他不信,那徽章确实是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才找到的,可是他居然不信!那他以为她怎么找到的! ……难不成以为是她偷走的?! “你认为是我拿的?” 她很想笑,这脑洞得有多大,可是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就笑不出来了。 他真的这么想?真怀疑她贼喊抓贼,偷了东西再主动还回去当好人? 在他眼中,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再问你一遍,”他冷冷的说,“这个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她也来了气,恨声道:“裴铭瑾,你丢了东西,我帮你找到了,你可以不领情,也可以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可是你不能污蔑我!如果你认为我侵犯了你的权利,那么请你拿出证据,足以证明我的罪行再跟我说话!” 他默不作声,又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现在就算全世界都叫她扮软妹,她也不会在自己的清白上退让半分。 “我倒是忘了,你还当过几天律师。” 他嘲讽的扔下一句,见外面有人来了,重新收起徽章,返回自己办公室。 例会结束,除了组长还有事要忙,其他人都回来了。 她重新换上笑容,若无其事向众人打招呼,继续下午的工作。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的争执,自然也没人能看出她此刻内心的苦闷。 原以为找到了徽章,他会很高兴,最好再有点小感动,但是她错了,她的付出只得到了猜忌和挖苦。她只能埋头于眼前的工作,才能让自己的思绪停止,什么都不去想。 忽然一个小软包放到她桌上,上面绣着“急救包”三个字,是她在办公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东西。抬头一看,居然是骆桓。 “里面有纱布、胶带和软膏,你看着用吧。我这边的创可贴用完了,如果你需要,找罗叔要。” “骆哥,你怎么……?”她分明什么也没说,骆桓居然主动拿给她。 骆桓淡淡的指出:“你早上来的时候,走路姿势就不对劲。你穿着平时的鞋,不是鞋子不合脚,但偷偷脱了好几次。一上午你坐着没动,午饭也是让小猫带……不用猜也知道,你的脚受伤了。还需要我说更多的细节吗。” 她尴尬道:“嗯,昨天走路走多了,脚上起了泡,是有点痛。谢谢骆哥。” “晚上回去用热水泡泡脚,别再迟到了。” 原来他以为她是因为脚痛才迟到…… 她小声应谢,默默怔了一会儿,心情复杂起来。 温柔的拿起那个小小的急救包,打开一看,里面各种应急药具都有,还有张小卡片写着骆桓的名字,是他随身的私有物。 小急救包谁都有,可是却不是谁都能注意到她需要。 所有人都看到她今天迟到了,裴铭瑾也看到了,但是会观察到这个地步,并且较真的分析她迟到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板一眼的扁担先生了吧。 为什么他们会说骆桓没人情味呢,她倒觉得骆桓应该是所有同事中最细心体贴的一个了。 如果裴少也能对她这么温柔就好了…… 她黯然的想着,眼睛有点发酸,偷偷揉了揉眼角,抱着小急救包去卫生间。 骆桓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望她的背影,眼中画面仿佛还定格在她眼角那颗晶莹泪珠上。 47.第47章 病假 她原本打算睡在办公室得了,但是到了下班时间,她接到了夏雯的电话,到门口一看,夏雯还真拽着她老爸开车来接了。 学校太远,专车接送——这是夏雯的原话。 人家如此盛情,宁月香当然不好让闺蜜白跑一趟,就坐着车跟夏雯回去了。 晚上乖乖的泡了脚,她很早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夏雯……” “嗯?” “没、没事,晚安。” 今天心里委屈大了,本来想对好闺蜜诉苦的,但她又想,如果说了今天的果,就不得不说昨天的因,早上夏雯都河东狮吼了,要是再对她说昨夜冒雪是为了找裴少的东西,她还不气炸了肺? 算了,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已经牺牲了这么多,还在乎这一点点委屈吗。 她不会放弃的,作为女生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韧性。在这三个月内,就算没法攻略裴少,也要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第二天一早,闹钟正常响了,但夏雯却对她说不用去上班了。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夏雯昨天就帮她请了假,病假一天,假条都到手了,还是牛毅豪的亲笔签名。 “可是夏雯,我的病已经好了啊?” “病好了跟休病假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应得的假期,我管你好没好,反正今天你要陪我,不许去上班!” 夏雯的作风就是这么绝,宁月香也没辙,反正假都请了,就陪她玩一天吧,谁叫她的闺蜜这么会胡搅蛮缠呢。 “欸?不对啊,我记得你今天还有课吧?你要翘课吗,期末不及格可是要扣绩点的。” “嗯,那你就陪我一起去上课吧。教授很欢迎学生来旁听,虽然不会有人旁听就是了。” “必然的吧,”她叹气道,“你干嘛要选法理学研讨课啊,找虐吗,这是给法理大神准备的,根本不是咱们普通人听得懂的。导论我就没听懂过。” “法导是咱们第一门专必课好吗!咱们已经大四了,该杀个回马枪了!这叫‘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站起来’,咱们要改变法理最低分的命运!” 宁月香撇了撇嘴,心想跟我没关系,反正不是我选的。 法理学是个很难的课程,形而上的那些东西都很难就是了,她还是比较喜欢简明易懂的刑法,简单又有趣。当然这是她一个人的想法,绝对不代表广大补考群众,于是她光荣的被班里同学送了一个“刑法大神”的称号。 自从上学期末,学分攒够之前,她就再没有踏进教学楼。没想到工作了好几个月,她又来听课了。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黑板,还有熟悉又凌乱的桌椅,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时光倒流,久违的学生心态也回来了。 还没正式告别学园,就已经开始怀念这里的生活。 她很自觉的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夏雯也陪她坐最后。研讨课都是小教室,选课人数不多,没多一会儿人就来齐了。 而她惊讶的发现,f大第一男神,方辰方大少居然也在这间教室! 她终于明白一向懒惰的夏雯为什么会干劲十足的选了恐怖的法理研讨,原来根本不是为了上课,是为了看帅哥! 这小花痴啊……不过也能理解,方辰确实很帅,身上还有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大多女生都抵挡不了,沦陷是分分钟的事儿。而且大四,这是最后一年,毕业就要拜拜了,趁现在能看就多看两眼呗。 一上午的课,教授面对四十几个学生,却基本只有方少和几个男生跟教授有互动。像宁月香这样的凡人,只能眼巴巴的看他们天马行空的讨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见讨论出什么意义。 所以说,法理大神那是真大神,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无聊的时候最容易开小差,校内花园比上课有意思多了,她可以数数长椅上有几对热恋情侣,几个单身学霸……还有个看起来既不像教授也不像学生的男人,戴个棒球帽,坐在那里等人,是体育老师或者助教吗?大学校园也挺乱的。 ---- 警局。 裴铭瑾早早儿来到组长办公室,比牛毅豪还早,他就坐着等。牛爷一来就有种头皮发麻的预感,自我安慰的想着:咱除了签假条也没啥别的特权,大不了多签几张假条呗。 “你要留那个女学生多久。”跟裴铭瑾说话有个好处,就是省时间,他从来不跟你废话。 “怎嘛,才半个月就认输了?是不是小宁太可爱,把持不住了?” 他一头黑线:“你就够让我心烦了,还想给我找多少麻烦。局里这么多部门,都比这里适合她,把她调走。” 牛爷一听是这事儿,踏实了,悠哉的给自己沏了杯热茶:“你也知道,调令不是我签,我说了可不算。而且小宁的试用期还长着呢,本来局里的计划是这样,先实习三个月看看,要是可以,就让她继续干,毕业时再签正式合同。你要想让她调走,至少也要熬满三个月哟。” “真的只有三个月?” “这都不放心?三个月期满,由你亲自给她评定,合格留下,不合格走人,她的去留全在你一手掌控,别人说的都不算。嘿,这下放心了吧?” 这说法挺好听,他勉强接受,又看办公室众人都到齐了,唯独她没来。 “她又迟到了。”迟到是态度问题,也是评不合格的好理由。 “不是哦,小宁请假了。”牛爷目不转睛的玩着手机,头也不抬,“我昨天亲自给她签的假条,病假一天,童叟无欺。嘿嘿,这小丫头还专程给我发短信道歉呢。” “病假?”他皱了眉。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小宁在前天晚上,就是那个雨雪天,也不知干什么去了,逛到大半夜才回学校,然后就发了高烧,送去医院急诊了。昨天看她还是不舒服,就让她回去歇歇。你说说,病还没好,不知道多躺躺,非跑来上班干什么啊。” 被夏雯投诉那一环说出来不好听,就被他略过了,在他想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他这儿说完了,等半天不见裴铭瑾回应,歪头一看,他还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个东西,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你那个护身符,找到了?” “……” “怎么找到的?” “……” “切,不说算了。好了,赶紧工作吧,这破案子疑点还多着呢!” 他握紧翅膀徽章,忽然问:“她一整天都不来了?” “他?谁啊?” “……那个女学生。” “哈,怎么着,你还想让人家上半天啊?我说你啊,借用老夏闺女的话说,你知不知道f大距离这儿有多远啊?单程就要两个小时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你叫人家上半天班,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坐班还长呢!” 牛爷很少这么怨气冲天的,像是憋了一股劲,可算有机会吐槽了。 这也证明了夏雯同学的投诉力有多强。 裴铭瑾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算有话也要等她来了再说,便将徽章收好,开始今天的工作。 48.第48章 约吗 法理学研讨课太难熬了,漫长的一上午可算是过去了。 “走吧……看什么呢?”宁月香伸着懒腰,瞧夏雯用本子挡着脸,偷偷摸摸的。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原来是看帅哥。 方辰在收拾东西,不得不说男神就是男神,连收拾书本的时候都很帅气,难怪别人当不成校草,就他是。 “月香,我告诉你哦,今天方少看了我三次耶!你说他会不会对我有意思啊?” “不会吧……”人家可是有女友的人,怎会对小花痴感兴趣。而且一上午才看三次,不能说明什么,还不许人家随便看看啊? “他好像没有同伴耶,谢雨燕也不在,你说咱们要是邀请他吃午饭,他会答应吗?” “你该不会一上午都在琢磨这么无聊的事吧?” “喂,你追裴少难道不无聊吗?要我说,方少比你那个冰山男强多了!起码人家会在下雨之前送你回家!” “好好,是我输了还不行嘛……”她举双手投降,“要不要我帮你约方少?我看你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快去快去,他准备走了!” 宁月香好笑极了,不过已经一只脚踏入职场的她可不像夏雯这么含蓄,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客气的对方辰笑着:“帅哥你好,我是刑事司法学院的宁月香,刚才教授讲的很难懂,给我们讲讲行不,我跟我闺蜜都很好学。” 方辰听到她的声音,顿时不动了,直到她说完才慢慢的抬起头,望着她的脸。 宁月香笑看着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位大帅哥。虽然谈不上惊艳,但是方少还真是一个远看近看都毫无瑕疵的完美男神,属于那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实力,而且他的眼睛跟他的气质一样清澈,只是看着他的双眸就能感觉到很宁静专注。 邀请这么一位大帅哥出去吃饭,非得是身经百战的女强人才行。 “怎样,中午有空吗?”她见方辰久久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不由笑着补问了一句。 他闭了闭口,似乎想找什么借口拒绝,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说了声“好”答应她。 她甜甜的笑了,眉眼弯弯如月,冲夏雯打了个响指:“那行,咱们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吧。想吃什么,我闺蜜买单。” 被她卖了一把,可夏雯一点也不介意,兴奋的冲过来:“我买单我买单!方少你喜欢吃什么,去哪儿都行!” 方辰犹豫道:“我下午还有事,就食堂吧。” 宁月香说:“那就清真食堂吧,人少,安静些。” 食堂的东西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大学第一年就吃够了,对他们来说哪个食堂都一样。只是清真食堂价格偏贵,所以清净些,就聊天来说还不错。 他们在食堂点了份饭,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宁月香装模作样的把夏雯的法理学教科书拿出来摆在旁边,但夏雯显然已经忘了约男神出来的借口,一个劲儿的东聊西扯,特别兴奋,就是没提“法理学”这三个字。 宁月香很自觉的闭嘴,笑看他俩,方辰很温和的应付这夏雯的胡搅蛮缠,极有耐心,这回就连宁月香也不禁觉得男神对夏雯有意思了。 不过方辰毕竟有自己的女友,都大四了,再来个三角恋也太狗血了。 当然,宁月香是很讲义气的,只要夏雯不怕,她肯定全力支持。 方辰的手机又响了,他接通后嗯嗯了几声,说自己在食堂。 宁月香笑问:“很忙吗?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会,”他轻声说,“是我朋友卓少,我跟他下午有约,他想现在过来。” 夏雯叫道:“我知道他,卓氏企业的大少爷。” 宁月香戳了戳她,小声问:“谁啊?” 夏雯偷偷回答:“卓氏大少爷卓宝满,是咱们对面s大的学生,也是个超有钱的富二代,不过没有方少这么帅,也没方氏企业这么有钱,更重要的是没方少这么人好。” 宁月香没好气的笑着,看来帅跟有钱是挂钩的啊,又是一个大少爷,有钱人的朋友也都是有钱人。 这时,她无意间往外面看,又看到那个戴着黑色棒球棒的人,那人似乎在门外闲晃,视线往这边扫的时候正好跟她对视上了,然后急忙压低帽子跑掉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上课时就见这个人在教学楼门前的花园里守着,该不会这几天跟踪她的人就是这家伙吧! 讨厌的跟踪狂。 “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就看到方辰投来关切的目光,挂起笑意说:“没事,刚才说到哪里了?” 夏雯说:“我在说这年头女孩子外出打拼真不容易,尤其是像我们月香这么漂亮的,很容易被坏人盯上呢。” 方辰微笑道:“你也很漂亮,你们都要小心。天黑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我最近也发现有校外人在附近徘徊,女生是该提高警惕。” 宁月香愣了下,问:“方辰,你该不会也觉得有人跟踪你吧?” “这倒是没觉得……” 夏雯笑道:“就是,方少追求者那么多,想跟踪你的人都能排到校门口了。一个两个根本不算啥。” 宁月香轻叹一声,这跟她说的“跟踪”不是一个意思好伐? “哟吼,有美女啊!怪不得方少连我这个兄弟都不搭理了呢!”一个油光满面的男生朝他们走来,轻佻的吹着口哨,边走边抖腿,到了他们这桌,熟稔的一把勾住方辰的肩。 方辰满脸无奈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卓宝满,是咱们对面s大的工科生。” “哥们别揭我伤疤诶,一说这个我就悔啊!我们s大的女生哪有你们f大的美啊,早知道我就做个文科男了,省得泡妹还要过马路到这边。”卓宝满一边赞着f大的女生美,眼神儿就开始放肆的打量宁月香。 几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宁月香跟夏雯就找借口走了。 虽说她对方辰印象还不错,但是这个卓宝满看她的时候眼神那么色,一副花花公子的德行,她不太喜欢,自然不想久留。 “月香你干嘛急着走啊,多好的机会,咱们两男两女正好来个双重约会啊。” “你叫我跟那个卓宝满约会?夏大姐,你饶了我吧!”她压低声音说,“那个公子哥一看就是玩女人不当人的货色,有钱很了不起吗,你最好也离他远点。” “又是你家母上大人的教导?好嘛,安全第一,这方面你比较准。” 49.第49章 照片 休息了一天,宁月香精神大好,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 这时她接到电话,是她的快递到了,要她到校门口取件。 “快递?最近没网购啊……”好奇怪,是谁寄来的快递,难道是母上大人?但她的母上大人对网购一窍不通,只会去邮局寄包裹,平时寄东西的事儿都是由她负责联络快递上门取件。 “夏雯,有个快递,你帮我去取吧。” “不要,好不容易早上没课,我还要睡……” “你这大懒虫。” 夏雯的懒让人深有体会,尤其她还有起床气,硬是叫醒她的话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看还有点时间,宁月香便自己去取了。 包裹是用一个小纸箱装的,掂着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也没有写寄件人和地址,只有一串模糊的电话号码。 神神秘秘的。 她本来打算把快递盒扔回寝室就去上班,但看这个快递如此古怪,忍不住拆开来看。 小纸箱里面只装着几张薄薄的照片,她拿出来一看,脸色大变。 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 一张、两张、三张……足足七张之多!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拍的! ---- 警局。 裴铭瑾早上来的时候,宁月香的座位空无一人,他视线没有停留的扫过,走进他自己的办公室。 过了一个小时,已经超过了迟到的范畴,他出来看,她的座位还是空的。 这个学生,今天也不准备来吗。 他转头就要回去,推门时却又迟疑,犹豫了两秒,眼神一沉,转而向组长办公室走。 牛爷正在那儿挠头看卷宗,就见他进来了,冷冷的盯着人,看得人怪别扭的。 “铭瑾,你来的正好,待会儿跟扁担去法医那里走一趟,验尸报告上的几个细节需要确认一下……嗯?怎么了?” “那个女学生又请假了吗。” 牛爷愣了下,很快理解了这是什么情况,嘴角咧着笑:“这个我不清楚,可能是生病还没好吧,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 他冷冷的说:“你批给她的病假是一天,她不来就是旷工,你这个组长也不管,想被撤职吗。” “啧啧,铭瑾你真是偏心啊,组员不来居然要组长撤职,这是什么道理。”牛爷大叹世道不公,“虽然人家只请了一天假,但是一天未必好得了啊。再说了,人家是实习生,实习懂吗,就是要同时兼顾单位和学校两头。学校那边肯定也有不少事要忙呢,论文啊、结业啊什么的,你又没正式聘用人家,有资格拴着人家不许走吗?” 他的表情顿时又沉了许多:“你是说她可以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这个略夸张,但牛爷还是理所当然的答:“对啊!” 也就是说如果想等她来,这个等待的时间可能是遥遥无期的。 “你怎么不早说。”让他白等一天还不够,这个任性的女学生不知道多久才会来上班。 “你又没问。”牛爷郁闷着,灵机一动,添油加醋说,“其实就算小宁不来,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打电话对她说呀,就只是见不到面而已,未必再也见不到。像小宁那么勤奋刻苦的人,只要一出院,肯定会回来上班。” 他隐含强调着“见不到”、“出院”之类的字眼,夸大其词,试探试探。 认识了好几年,他很清楚铭瑾的脾气。别看他埋怨不早说,真要是早跟他说了,他连听都懒得听;非得等到他想知道的时候,说了才有用。 不过牛爷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主动来问小宁的事,昨天不是还要调走她吗? “她在哪个医院?” “我怎么知道。” “……你找别人陪骆桓。” 他扔下这句话推门就走,看方向是要离开警局,也没交代要干什么。 对于组员不听指令,牛爷却嘿嘿直笑,乐呵得不行。 之前看他俩发展得不顺利,还挺担心来着,现在看来小宁那丫头还是有希望的,哦不,是希望很大!这招欲擒故纵实在高明啊,老夏那闺女也是歪打正着,妙极了! ---- 事实上,宁月香真没想过什么“欲擒故纵”,这招等级不低,容易玩坏,不适合她这样的新人。尤其是当对方是裴铭瑾这样冷冰冰的男人,聪明的女人不能指望他主动。 所以她死都想不到裴铭瑾会来找她,这个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对着那七张照片发愁呢。 “这真是偷拍的啊?哇,拍得还挺不错呢,夜拍也挺清晰的!可惜你都不看镜头,来个正面照就更好了!”夏雯也在观赏那些偷拍照。 “你还有心情夸那人的拍照水平……”她都快愁死了。 “拍都拍了,还能怎么着?” “当然是把那个跟踪狂揪出来,关进监狱!”她气愤的说,“不把这个变态揪出来绳之以法,我还怎么上班!” 夏雯摸着下巴,思忖说:“可是跟踪不算犯罪啊,你要告他侵犯肖像权吗,没戏,顶多拘留几天,怎么把他关监狱?” 宁月香咬了咬嘴唇:“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跟踪下去吧!跟踪可是犯罪的前兆,都已经发现问题还不采取措施,难道等死啊!” “至少咱们手里已经有证据了,”夏雯抖着其中一张照片,“这家伙敢给你寄照片,胆子够大的,咱们一定能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是啊,收件人的地址和电话都写得很清楚,也不知我的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短信的声音。她正各种心烦呢,也就没理,跟夏雯研究照片,但越看那些照片就越恼火,真想给那个戴棒球帽的跟踪狂一耳光。 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来电。 她只好从衣兜里翻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不禁愣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但还是一脸震惊。 是他打来的?! 这怎么可能啊,该不会是做梦吧? “喂……”她赶忙接听,心里含糊着,总觉得不切实际,格外没底气。 就听他那边沉沉的说:“你在哪个医院?” “医院?我没去医院啊,我在寝室……”他以为她住院了吗,这是怎么误会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因为那边沉默着没说话,也许是生气她赖在寝室不上班? “等我到了再给你电话。” 50.第50章 包裹 “什么?裴少要来接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不觉得是开玩笑,我觉得我在做梦。” “噢……你确定是裴少打来的,而不是别的同事朋友什么的?”不单是电话,连短信都是他发来的,看来因为她没有及时回短信,他才会直接打过来。 宁月香速度的把照片装进包里,然后忙着整理仪表,打扮是不能少的。 虽说今天事情各种诡异,但她还是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剩下的爱咋地咋地吧。 按照他的电话,她提前来到校门口等。今天阳光明媚,气温回暖,大路两边树叶秋黄,入口空气微凉,很是清新。 来往行人大多是学生,车辆川流不息,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上午。 她在等他的车,路上的黑色奥迪并不是很多,那种美丽的流线型她一眼就能认出,就像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他。 嘟——! 路边不远处有辆车在鸣笛,她疑惑的看过去,是一辆路虎。然后就见路虎的车窗摇下,裴铭瑾坐在驾驶位冲她招了一下手。 呃,怎么是路虎。 她其实早该想到,他不止一辆车,而且都是不便宜的车…… 坐上副驾,她乖乖的系上安全带,然后低头默不作声,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他的车总是很干净,没有什么个性装饰,也没有新车那种刺鼻的味道,有点冷冷清清,跟车主一样的冷。 她望着车窗外,等他说话。虽然牛爷说让他带她三个月,但专程来接她,肯定不止是为了让她上班,是有话要对她说吧。会是前天没有说完的那些吗,还是他找到了证据证明她的罪行? 清者自清,她宁月香没别的优点,就是行得正坐得直,谁说什么都不怕。现在她只担心那个跟踪狂会继续扰乱她的生活。 跟踪、偷拍、寄照片……谁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会不会杀人。 被人跟踪的事她不准备对裴铭瑾说,也不会对组里的同事说,因为对于这些人,她还不够信任。她正在用她低速的大脑,回想跟踪以来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她一直走神,裴铭瑾也没有主动开口。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俩就像是在比拼耐性,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但你再能忍,忍得过人家漫长的思考吗。宁月香一脸心事重重,完全无视了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你在想什么。” “嗯……” “学生,你在想什么。” “啊?到了吗,不好意思啊。” 已经开到了车库,她歉意的笑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用手扳了下把手,却没能打开车门,锁上了,不禁疑惑的看向他。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他的语气有些不善,这一句话居然让他重复了三遍。 “在想你啊。”她很会掩饰,笑容温柔又灿烂,“你不惜花一上午的时间接我上班,到底是为什么呢?该不会是今天的午饭很丰盛,绝对不能错过?” “迟到要交检讨,你还是考虑待会儿怎么写你的迟到检讨吧。”他冷哼一声,按下按钮解锁车门。 “检讨啊……交给谁,组长吗?”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迟到也要写检讨,真新鲜,不知道上交那些被偷拍的照片能不能过关。 他被她注视着,一时竟无法回答,默默的下了车,也不等她就往电梯走。 她赶紧追去,临走还不忘记下他的车牌号,下次一定得记住。 办公室里,骆桓和罗叔出去了,话唠忙里偷闲的给小猫打电话,什么“宝贝我想你了”的,都是肉麻的话,明明两个人就在同一层楼里还要用电话秀恩爱。 话唠见他俩来了,挡着话筒喊了声:“裴少!有你的快递!门卫刚送来的哦,我放小香香桌上了!” 裴铭瑾脚步一顿,宁月香替他问道:“怎么放我桌上?” “就手嘛!谁叫小香香你的桌子最干净呢!”别人的桌子确实乱成一团,连放快递的地方都没有。 “我帮你拿过去吧,欸——?” 她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个快递包裹,也是个小纸箱,居然跟她早上收到的那个包裹一样! 她拿起小纸箱,果然也很轻,寄件人那一栏同样含糊不清。 不,一定是她多心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说不定只是个普通的小件包裹而已,送点轻巧的办公工具什么的。 “这是什么。”他一把从她手中拿走那个包裹,皱眉不解。 “谁知道啊,不是你订的包裹吗?说不定是你家陶伯买的东西,寄到你这里吧。”话唠说。 “陶伯不会寄到这里。”他摇头,否决了这一可能。 宁月香默默的听着,从小猫泄露给她的资料上她知道陶伯这个人,好像是裴铭瑾家的老管家,跟他住在一起,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略微不安的说:“未知包裹,会不会有危险?” 话唠摆手笑道:“不会的啦,你知道门口的检查有多严格吗,肯定不会是爆炸物或者有毒有害的化学品。好奇的话就打开瞧瞧呗。” 裴铭瑾用桌上的裁纸刀打开包裹,里面静静的躺着几张照片。他往里望了一眼,脸色立刻一沉,却没有去动里面的照片。 宁月香伸着脖子往里看,见那照片里的人就是他,一看就是偷拍的,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 那个跟踪狂难道也跟踪了他? “送快递的人呢!”他疾声问。 “刚走。” “我去追!”宁月香自告奋勇,立刻向电梯跑。 她这回行动无比迅捷,裴铭瑾没来得及阻止她,对话唠匆匆说了声“去检查包裹”,然后就追着她跑出去。 他们的办公室在六楼,下行电梯正好停在七层,她坐上了电梯,电梯门正要关闭,他及时赶到,伸手去拦,闭合门险些夹到他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赶忙按住开门按钮,电梯门打开,他强行挤了进来,就站在她旁边,推开她的手,夺过电梯控制权,按住关门键。 这一刻他靠得很近,比酒店那次还近,几乎贴在她身上。 她蓦然抬头,见他极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深邃得仿佛要将她看穿,瞳孔中的夜空熠熠生辉,只映照出她纯美的脸庞。 他看着她,同时手里快速拨通了门口传达室的电话。 51.第51章 监控 回到小组办公室,牛爷跟话唠正在检查包裹里的照片,两人都郑重其事的带上了手套,话唠更是蹲在那里,对着灯光,用他一整套专业工具检查照片指纹。 “怎么样?”牛爷问他俩。 裴铭瑾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宁月香翻译道:“送包裹的快递员毫不知情,他是负责这片地区的老快递员,门卫也认识他,身份没问题。” 话唠也叹气说:“不行,这七张照片干净得很,找不出指纹。” “伙计们,”旁边电脑的视频弹窗开着,小猫正在猛敲键盘,“我查了快递的物流单号,是伪造的,找不到寄件人信息。” 牛爷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桌子上:“看来咱们对付的是一个专业的跟踪狂,作案证据敢直接寄到这儿,能耐不小啊。哥生平最恨这些胆敢挑衅我组员的败类。” 宁月香张了张口,想说自己照片的事,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偷偷看了裴少一眼,心想如果说了,他会不会又蛮不讲理的怀疑是她搞鬼。 很可能会…… 话唠一摸头发,自恋的笑道:“老大,我也长得英俊威武,咋就没有跟踪狂给我寄照片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个发型,吸引吸引群众的注意力?” 牛爷没好气的说:“给你就不是寄照片,该寄刀片了!” 小猫醋醋的说:“亲爱的,你还想吸引谁的注意力啊?用不用本女王给你的朋友圈加20万个赞?” “宝贝,当然是你啦,你一个赞比别人一百万个赞还要美妙!” 牛爷干咳两声,正色道:“说正经的,大家来分析一下嫌犯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今天寄这些照片。铭瑾,你觉得呢?” 裴铭瑾低头看那些照片,眉头蹙得很紧:“他寄这些照片,想证明他比我们都聪明。” 小猫说:“要我说啊,这个跟威胁信是一样的!把照片寄过来,给你施压,让你怕得不敢出门!” 话唠做出双手拥抱的姿势,笑道:“也许是示爱呢,就像是说‘宝贝,你不孤单,有我一直看着你哟’。” 众人古怪的盯着他,也就是话唠脸皮够厚,理直气壮道:“干嘛干嘛,你们又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是寄了照片而已,背面加上一句‘我爱你’不就是情书了嘛!” 牛爷以手扶额,又见宁月香一直低头不语:“小宁,你也说说看,不用害羞。说错了也没关系,办案经验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宁月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尴尬道:“那个……其实我今天早上也收到一个快递,装的也是这样的照片。” 她说着将包里的七张照片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跟裴铭瑾的照片同样都是七张,照片大小形状甚至相纸厚度都是一样。 话唠嘴巴张成了“o”型:“这跟踪狂男女通吃?” 牛爷拿起两张照片对比:“是相同的水印,小猫,你去查查这种相纸从哪里来的。” “遵命,交给我吧!” 看他们忙着,宁月香在旁边浅浅笑着,尴尬自然是不必说的,最让她不自在的是,从她拿出照片那一秒起,那道冰冷审视的眼神就没有离开她身上。 果然,她就知道。 这个冰山男的疑心病比她还重,真不想去猜他正在脑补什么东西,绝对没好事。 看来只有抓到跟踪狂,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她一下子有了动力,太过专业的刑侦搜查能力她也没有,只好专注的去看那十四张照片,希望能从照片上找到些线索。 照片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一眼就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 背景就是这里,小组办公室,画面是裴铭瑾的背影,他对着墙边沙发站着,这个位置不正是前天大家开会,他突然出现质问她的情景吗?! 他身形高大,正好挡住了沙发上的她,照片清晰度也不高,所以这照片乍一看只有他一个人,事实上当时宁月香也在画面中,只不过被他挡住了。 这么说,当时跟踪狂就在这栋大楼里? 沙发在墙边,她回想着当时裴铭瑾站的位置,然后对比这张照片的角度,视线可以一直往门口延伸,越过玻璃门就是走廊,正对着上下电梯。 也就是说只要能上这个电梯,就能拍到这张照片。想出入这栋大楼,需要专用的证件,外人来必须在门口登记,也许从登记记录上可以找到跟踪狂的身份。 一发愣的功夫,她手里的照片被人抽走,然后就是他冷冷的声音。 “你该锻炼一下你的反追踪能力。” “什么意思?” “自己看。” 她重新看了一遍照片,这才恍然大悟。 同样是跟踪,她的照片基本都是从正面角度照的,长相看得清楚,清晰度也高。可是他的照片除了一张洗手间镜子映照出了脸,其他都是侧影或背影,没有拍到具体长相,有几张还很模糊。显然想要偷拍他,难度要高得多。 她可以确定,跟踪狂手里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她的照片,人家可以淡定的在众多照片中选出七张照得不错的,而裴铭瑾的就没得挑了。 欸?清晰度? 她灵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从他手中拿回那张照片,走到沙发那边实景对比。 她是全身心投入到调查中了,但她没发现裴铭瑾很不高兴,尤其是照片被她抢回去的时候。 “小宁?”牛爷看她有所发现。 “组长,”她指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一直是启动状态吗?” 牛爷说:“对,24小时监控都开着,但是这个摄像头只能拍这个区域。如果嫌犯在门外,它就拍不到了。” 话唠说:“那就把走廊监控调出来,看看这个时间段有谁在走廊前停留。宝贝,看你的了。” 宁月香蹙眉道:“不,当时没有人在门口,我可以确定。所以我才怀疑嫌犯是怎么拍到这张照片的。小猫,你可以把周一下午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吗,这个摄像头的。” “马上就来!” 小猫效率极高,话音刚落,监控录像就打在话唠电脑上了,时间正是周一下午两点钟,也就是众人去开会的时间。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宁月香一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坐在办公桌前,但很快她就走到沙发那里去了,沙发那边是画面的死角,然后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自动录像的摄像头居然转动了,调整角度,对准着她,继续记录她的一举一动! 众人皆惊,唯有宁月香神色了然。 怪不得那天下午她总觉得被人盯着,但又找不到人影。可不是嘛,因为盯着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监控摄像头! 52.第52章 隐瞒 “小猫,是谁改动了监控摄像!”牛爷立即下令。 “我正在查正在查——” 宁月香对着视频通话说:“小猫,你能查出谁调取了周一下午的监控画面吗?照片跟监控画面很像,我猜他是直接截取下来的。” 同理,还有三张清晰度很差的照片也是这个手法,只截取了监控画面的一部分,让人很难看出是从高处摄像头拍的,但即便经过修图处理的清晰度还是不如其他照片,被宁月香发现了漏洞。 “这个简单!出来了,有五个调查员调取过监控录像!不过咱们这一层的画面……只有两个人看过!” 牛爷说:“好,话唠跟我分别去找这两个人询问。铭瑾你跟小宁留在这里。小猫,联系罗叔和扁担,叫他们尽快回来。” 他俩快步走了,宁月香的思索却没有随之停止,眉头还紧皱着。 裴铭瑾坐在她的椅子上,拿起其中一张她的照片。 是那天雪夜,她穿着高跟鞋,在路边苦苦寻找遗失物的画面。这张几乎是从正面拍的,将她焦急、憔悴、冻得发白的小脸照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张照片还将远处竖立的数字时钟拍进去了,依稀可以看到,当时的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就算没有时钟,也能看出这是深夜。 她在街上乱晃到半夜,旁边还有个全程拍照的跟踪狂,如果那个跟踪狂想对她做点什么,机会简直数不胜数。 这个女人警觉性很差。 他一直这么想。 而且还很不听话,就算告诉她那夜会有雨夹雪,她还是不回家。 跟踪狂拍她的照片有个特点,镜头都拉得比较远,背景各式各样,可是她身边总是空无一物,只有她一个人或是疾行、或是驻足,在幽暗的夜色中,身影还那么的寂寥索然。 如果这些照片是跟踪者精心挑选的,那么挑选的标准也呼之欲出了。 他捏着这张照片,想到那一夜的情景,想到他走后她找了多久,如何惊喜的找到了东西,却又因为受凉病倒,第二天却还不顾身体跑来将东西还给他……想着想着他想多了,闭了闭眼睛,将这些杂乱的画面强行从脑海驱逐。 就听她对着电脑匆匆的说:“小猫,我们忽略了一点!不光是调取监控录像的人,你查查看那天下午监控室值班的人都有谁。” “监控室监控室……数据是直接传输到总监控室的,值班人都是两个以上,啊,有了!一个叫‘蒙康’的数据员,他临时调班过来的。天呐,就是他控制了监控摄像画面!”这才是正主! “他现在哪里!” “不知道,他今天休息。” “住址呢?”小猫可以轻易黑进任何系统,而局里就有所有人的电子人事档案,只要没有特别加密,查找住所再简单不过。 “他住在宿舍,西大街2号院3302房。定位发你手机了。”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要走着去吗。”她刚要走,却被裴铭瑾抓住了胳膊,他语气冷冰冰的说,“跟我来。” 实习生调用警车有点困难,正式警员则不然,可是他还是开了他自己的车子,省了手续时间,而且性能比警车好多了。 坐上了车,她开着跟小猫的免提通话:“小猫,你能查到那个蒙康的情况吗?” “嗯嗯,40岁的单身男,在警局工作5年了,看上去还挺正直的一大叔,真想不到是个跟踪狂。” “你有他照片?” “发过去给你也瞧瞧啊!” 她手机叮的一响,照片这就传过来了,是蒙康的免冠正面照。人可不貌相,这人看起来还真是个忠厚正直的形象,若不是线索指向他,绝难想象这个人竟是跟踪了她半个多月的变态。 “唔……”真是这个人吗?总觉得跟昨天看到的棒球帽男有点对不上号。 “这个声音我听过哦,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最忠诚的小猫,随时准备为你效命。” “谢啦小猫,帮大忙了,等找到蒙康再联络你!” 她挂掉了电话,长舒口气,如果能顺利找到跟踪狂自然好,就算找不到,这个蒙康也绝对跟嫌犯脱不了干系。 这时裴铭瑾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什么?” “你今天没来上班,是因为收到了这个人寄来的照片,为什么不说出来。” 假如不是嫌犯也给他寄了照片,还直接寄到了警局,她是绝不会说出收到照片的事,就算那些照片就放在她的包里。 “我……我只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没想到……” 嫌犯不单跟踪了她,还跟踪了别人。 他瞥了她一眼,很快又正视前方,嗓音低沉的问:“你还隐瞒了什么,说。” 她叹口气:“我没想隐瞒,为什么你总是怀疑我?我就长得这么可疑吗?” 他没回答,像是默认了。 “抓到了这个家伙,你要怎么办?就算他跟踪咱们,也构不成犯罪吧?”虽说让人很火大,但他们没有刑拘这个人的理由,顶多关他几天以示警告。 “今天之后,他就可以进入名单了。” 宁月香没敢问是什么名单,听他这话阴森森的,看来这跟踪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搞不好是警方的重点监视名单之类的…… 片刻后,他们到了蒙康的宿舍,裴铭瑾重重的敲着门,可怜的木门嘎吱作响,像是要被他活生生敲烂。 “你们有什么事吗?” 敲门的房间没回应,倒是隔壁的邻居被他们吵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出来问。 宁月香客气道:“您好,请问住在这里的是蒙康先生吗?他去哪儿了?” 邻居回答:“他啊,刚回来拿了钓具,去钓鱼了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三个小时之前吧。” “您知道他平时习惯去哪里垂钓吗?” “这个真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他……哎呀,居然关机了。” 宁月香跟裴铭瑾对视一眼,快步离去,再次上了车,她拨通了小猫的号码。 53.第53章 码头 “小猫,你知道附近有哪些垂钓点吗?” “都说猫喜欢鱼,没错,我也喜欢鱼。但作为一直高贵的小猫,我可不接受污染水域的野生鱼,就像你们附近的几条河,我不敢保证有没有鱼,可是那些水肯定无法饮用。我建议去专用垂钓区钓鱼,噢,还有,草鱼鲤鱼那种非食用鱼别给我们高贵的喵星人。” 她无奈而笑:“也就是说不知道他的垂钓习惯的话,很难锁定他的去向是吧?也许我们该在这里守株待兔,他肯定会回来的。” “他回来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家里等他,肯定乐疯了……噢,虽然我不反对你们进去欣赏一下他的照片集,但是我已经定位到他的手机信号了,在青龙海西北区,那片水域以前还不错,不过自从建了游船码头之后也就那样了。” 码头…… 她愣了片刻才回道:“知道了,小猫你真棒。我们这就去抓这个人。” “ok!我会通知boss的,罗叔跟扁担很快也会赶过去,保持联络!” 她刚挂下电话,裴铭瑾一脚油门,车子顿时以一个叫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冲了出去,一路飙车,吓得她紧抓扶手不放。 客观上说,他们这一路很快,落后嫌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也追回不少,坏处就是,她觉得有点头晕反胃,好久都没有晕车的感觉了。 青龙海虽说是“海”,但事实上是一片广阔的活水湖,除了码头之外还准备修建其他设施发展旅游业。 他们真到了这里才觉得有点失策,这地方太广阔了,丰水季已过,依旧水量充沛,到处是零星游客,手机定位只能让他们找到这个码头,接下来还要靠双眼辨识。 “去找码头的负责人。”找人还是这样最快。 他往栈桥走,却没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她支支吾吾的站在岸边,顾忌着什么不敢过来。 这回又怎么了。 他眯了眯眼睛,转身走了回去,虽然没有开口直接问,但询问的意思很明确。 “对不起……”她满怀歉意的说,“我、我不会游泳,所以……” “你怕水?”他说得很直接,略惊奇的看着她,声音也有点意外。 “是、是!”她一咬牙,“我知道你不信,虽然我确实是在q市长大的,那里确实是三面环海的城市,可是我就是个旱鸭子。不,不,我真的不是怕水,我只是不会游泳而已,我——”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并没有人规定住在海边的人都会游泳吧?地球那么多不会游泳的人,她仅仅是其中一只很普通的旱鸭子而已。这个弱点她一直隐藏得挺好,就连大学舍友都不知道,谁能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他不言不语的盯着她,盯到她满脸羞愧的低下头,忽然轻叹道:“没这么容易掉下去,跟着我,别往下看。” 他们只需要在码头排查嫌犯,又不是下水抓人,用不着游泳技能。况且这个游船码头刚建成,钢筋实木,宽足有两米多,做得还算宽阔结实,她这就怕了,还说不是怕水? 外出办案,都希望自己的搭档是个可靠的人,但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了这样一个累赘搭档,那只能认命。 他伸出手掌,很自然的一个动作,向女性作出的绅士般的邀请。 也许只是顺手扶一把的意思,可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充满了贵族的优雅,如果他的表情能再柔和一点,那就完美了。 这是要她克服自己的恐惧,跟他踏上码头。 本该是她期待的浪漫瞬间,可是望着如大海般波澜广阔的碧水,她迟疑、再迟疑,最后还是抵不过对他的喜欢,慢慢的伸出手指,轻柔的落在他手心。 指尖相碰的一瞬间,她有种触电般的错觉,半边身子瞬间酥软,这时他宽大的手掌已经握紧了她的手。 这次没有手套的阻隔,她能感觉他手心的炽热,还有指尖坚硬的薄茧。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手牵着手排查码头的船只和游客。越往前走,她的步子就越小,越是迈不开腿。可能有的人会觉得站在湖中心的感觉不错,但很不巧,她不这么想。 “啊……” 一不小心踩到一块不怎么稳的板子,她吓得低呼,直接抱住他的胳膊,手指还紧紧扣着他的手不放。 他险些被她冷不防的突袭扯倒,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友善了。这个学生太娇气了,孱弱还麻烦,带她来就是个错误,有跟她闲扯的功夫,能抓到的人也早跑远了。 他改变了想法,牵着她回到岸边:“这边由我检查,你沿着河岸去那边找,看看有没有我们找的人。另外数一下湖上的游船,也许他会选择租船垂钓。如果发现了嫌犯不要贸然接近,先通知我。” 她乖乖的点头,却站着不动,像是想跟他一起去。 “如果真这么怕,就去借一件救生衣。”他如是说。 “不用。那我去了,你小心点。” 她笑着摆了摆手,快步走开,回头看他已经重新走到码头。 他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像她这么掉链子的队友,他都没有责骂,还叫她去找救生衣穿。只是在岸边走穿什么救生衣,她不能让自己弱成那样。 河岸小道是新砌的石砖路,水面距离岸边还有一米多,身后是新栽种的小柳树,再过几年柳树长大了就是绿树成荫的小路。 这边垂钓的人不多,一眼看过来就知道没什么好找的,但她还是要认真的转一圈,眺望湖面有没有目标的船只。 哐、哐—— 水浪有规律的冲打着一艘小艇,船尾不停的撞着岸边的石砖墙。她快步走去,站在上面低头往下看,是冲到岸边的小艇。 小艇上准备了各种钓具,应该是个垂钓爱好者租的渔船。可是船上没人,附近也没有上岸的地方,真是怪了,船主难不成掉水里了? 这时她手机响了,是小猫的来电。 “小猫,我们已经到了你说的地方。” “月香,我正要告诉你呢,你的位置跟嫌犯的手机定位差不多吻合了,他可能就在你附近。” “在我附近?啊——!” 她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推,失足坠落,掉到那艘小艇上! 54.第54章 弃枪 小艇剧烈的起伏着,差点掀翻。 她惊恐的趴在船上,一动不敢动,还不等船平稳下来,推她下来的那人也跳了下来,小艇差点真翻了。 是蒙康! 她没想到嫌犯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背后! 真没白跟踪她这么久,这人已经能无声无息的接近她背后而不被她察觉。她也是大意了,哪想到这艘小艇竟是对方的圈套。 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蒙康似乎早有准备,擒住她双手,用手铐把她双手铐起来,然后在船尾启动了马达,小艇逆着水浪滑向湖中心。 “你、你想干什么?” 蒙康坐在船尾,从背后摸出一把手枪,遥遥指着她威胁道:“闭嘴。” 在枪面前,她噤若寒蝉,这时候就算叫也没用,况且她的手机还掉到水里了。 原本只是调查跟踪狂来的,现在这算什么,绑架?!从正常时间轴来看,跟踪发展成绑架不奇怪,但现在情况着实诡异,就好像这个跟踪狂早料到她会追到这里来,才能淡定的设计周到,把她劫上船? 她是第一次看到蒙康真人,在小猫调查出这个人之前,她完全不认识,更别说有过节了。 小猫一定知道她遇险了,会不会通知别人来救她啊?最近的人肯定就是裴少了,天啊,裴少! 她无比希望他来救她,可是歹徒手里的枪又让她很怕。 显然这位跟踪狂准备得比他俩充分多了,小猫说他是个临时调来的数据员,可是这位数据员不但随身带着手铐,还准备好了枪,人家甚至还有船!这还是数据员吗?这还是出来钓鱼的装备吗?钓的真是大鱼啊…… 她看着蒙康忙着收拾,在衬衫外面加了一件厚实的背心,然后再穿上棉衣挡住背心。刚开始她以为那背心是救生衣,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是防弹背心! 这家伙已经做好了枪战的准备吗?! 他要跟谁开战,防弹背心防着谁,猜都能猜到。 她努力平静下来,说:“蒙康先生,咱们可以先坐下来谈谈。我对你没恶意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寄照片。” 蒙康放慢船速,船缓缓的往湖中心滑,他的态度也有了极大转变:“姑娘,我监视了你半个月,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只能告诉你,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 嫌犯越是和蔼可亲,就越让人毛骨悚然,好像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 好女孩……这意思难道说,要卖掉她,还能卖个好价钱吗?别啊,她不想当成商品被拍卖,母上大人啊…… 然而与她想象中的发展不同,蒙康关掉了马达,任由小艇在湖中心飘荡。她看水波的方向,似乎是往码头那边,然后蒙康强行把她拽起,一手捏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将她当成盾牌。 就听码头那边已经发生骚乱,蒙康扭过她的身子,让她看到码头。刚赶到码头的罗叔和骆桓正在紧急疏散游客,湖面附近已经看不到什么游船了,只有她乘的这一艘,孤零零的在湖中心飘。 他就站在码头前面,最显眼的位置,用枪指着她这边。 她怔怔的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想对他喊可是嗓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发出了什么古怪的声音。 小艇随着水浪摇晃,风渐渐大了,水浪的晃动也越发强烈。 她第一次见到他双手握枪的样子,虽然这才是基本握枪姿势,但他自信的时候单手就够了。这次枪口距离她很远,可她却无端端觉得更怕了。 他会开枪吗? “切……” 裴铭瑾尽可能的瞄准小艇上的嫌犯,可是嫌犯用她作挡箭牌,而且船只晃动得厉害,太难瞄准了。就算等那船再靠近一些,也很有可能会误伤到她。 那个蠢女人,都跟她说了又发现立刻通知他,居然还擅自行动。 罗叔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喇叭,冲着小艇喊:“蒙康,冷静点。放了那小姑娘,咱们可以谈一谈。” 蒙康喊道:“好,你们把湖边的人都撤走,然后把枪扔进水里,我就放了她。” 湖边引来了不少人,但并不是警方的人,就连牛爷他们也还在路上没赶到,这些大多都是看热闹不怕死的群众。 罗叔示意骆桓去赶走那些看好戏的路人,但裴铭瑾却分毫不动,依然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在耐心等待嫌犯露出破绽的一瞬间。 高明的狙击手都有自己的预判能力,他已经估算出了水波动态频率,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有把握可以命中,那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打爆这个人的脑袋。 “扔掉你的枪!”蒙康躲在宁月香身后大吼。 “不!不要!”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喊出声,“他也有枪!” 被泄露了底牌,蒙康勃然大怒,从背后掏出手枪,直接抵住她的头。 “我再说一次,扔掉你的枪——!” 嫌犯居然也有枪,这大大出乎他们意料,这下就连罗叔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裴铭瑾也有那么几分动摇,牙关紧咬,对手不简单,他不能贸然开枪。就算他能奇迹般的射杀歹徒,人质也会因他的关系而丧命,除非想办法让歹徒枪口转移目标。 罗叔看他还不放下枪,不禁有些着急:“小裴……” 宁月香也是心脏猛跳,他一直将枪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会为她弃枪吗? 弃了枪,也许还有说服歹徒的机会,她可不想死。不不不,他不能弃枪!他会有危险的!万一歹徒转而朝他开枪——天啊,她简直不敢想象! 他还是妥协了,无比艰难的放下了枪,慢慢蹲下身,放在脚边,然后缓缓站起。 为了人质的安全。 但这样还不够,歹徒继续提要求:“别以为我不知道,裴铭瑾身上会带两把枪,把你另一把枪也扔掉!” 罗叔这回真急了,这歹徒不愧是跟踪专业户,居然连小裴随身带几把枪都知道。 “快扔掉——!” 歹徒突然在她耳边大吼了一声,震得她脑袋嗡嗡的。 被逼无奈,他只好屈身蹲下,挽起裤腿,取出绑在腿上的第二把手枪。 他真的随身携带两把枪。 55.第55章 坠船 他握着第二把枪,动作逐渐变缓。 这可能是最后击杀歹徒的机会了,他犹豫着,也许他可以不理会人质的性命。 小船越飘越近,距离码头只有二十几米了,宁月香也紧张得无法呼吸。 “快点!” 歹徒又大吼了一声,耐性尽失,举枪冲着码头施威。 裴铭瑾骤然紧了手指,瞬间拿起还未落地的枪指向对方。 然而在两枪相对的瞬间,宁月香却比任何人都更快一步,也是最直接暴力的——她一头撞向歹徒,死抓着他胳膊不放! 水花掀起,两人一同坠船,掉进碧色的湖水里! 小艇也跟他们一起侧翻,进了些水,很快又翻回来,可是两个落水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蒙康拼命的扑腾着,抓住了小艇,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控制。 宁月香却没有浮上来。 扑通—— 又是一个入水声。 这回是裴铭瑾,他毫不迟疑的扔掉了枪,跳入水中救人。 碧色的水,粘稠得像怪物的血,宁月香落入水中的一刻就有种双腿抽筋的感觉,再加上双手被缚,让她那一点点挣扎的心思都没了。 在撞翻歹徒的那一刻,怎么就忘了船外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呢。 模模糊糊时,她觉得自己看到了童年的飘带,软绵绵的,还是墨绿色…… 罗叔抓住了神色恹恹的蒙康,湖水一片平静,不见裴铭瑾跟宁月香的踪影。 “这湖里76%有水草覆盖,他们也许被水草缠住了。”骆桓说。 “我也下去找!”罗叔不愧是老当益壮,说着就脱掉西服,准备跟着跳进水里。 “等等。”骆桓眼明手快,发现湖水中有气泡,果然数秒之后,水里冒出了人,裴铭瑾在水里找到了她。 他们用救生长杆将两人拉上了岸,裴铭瑾呛了不少水,连声咳嗽,而满身水草的宁月香情况更糟,骆桓将她拖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没呼吸了! 骆桓将她的头摆正,开始按压她的胸口,标准心肺复苏术的动作。 裴铭瑾一见这边情况不妙,硬是推开罗叔,跌跌撞撞的扑来,抢占了骆桓的工作:“让我来!” 骆桓皱了眉,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有什么好争的,虽然觉得裴铭瑾的要求极不合理,但若是因为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就真要死人了,于是他还是让了。 裴铭瑾继续按压她的胸口,效果不显著,他又俯下身,对着她的嘴做人工呼吸,然后再反复按压。 快呼吸! 快呼吸! “宁月香——!” 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喊的却是她的名字。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呼喊她的名字,震耳欲聋,声带几近撕裂。 “咳咳咳咳咳!”她从肺里呛出了水,艰难的咳嗽着,终于恢复了呼吸。溺水之后的感觉糟透了,她难受得极了,有种还不如不得救的感觉。 “呼……”他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 她活过来了。 险死还生后的她,浑身湿透,早没了平日光鲜照人的靓丽。可是她湿水的发丝,苍白发抖的脸蛋,那么的楚楚可怜,看的人心里一痛。 这个傻女人,明明那么怕水,还不要命的跳进水里做什么。 她差一点没命,他也许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冲动的把她搂进怀里安慰。但理智重新战胜了感性,他瞬间抽回手,起身找罗叔要回了枪,然后脸色阴沉的从蒙康身上搜找手铐的钥匙。 “咳咳咳……骆哥?” “嗯,你没事了。” 宁月香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骆桓,骆桓小心的扶起她;那边裴铭瑾也找到手铐的钥匙,让罗叔帮她开了锁。 冬季的水很冷,还没结冰也不远了,顶多只有零上几度,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这次冷到骨子里了。 她冻得嘴唇发颤,本能的依偎在骆桓身上寻求温暖,罗叔赶紧将自己的西服给她裹上,然后从车里取来毯子,顺便也给裴铭瑾一个。 后援很快到了,且不论过程如何惊险,至少他们顺利的抓到了跟踪狂,而且还能给这位跟踪狂定个绑架罪。处理善后工作很快完成,只不过宁月香掉水里的手机是真报废了,她需要一个新手机——这是唯一不完美的地方。 “我没事的啦夏雯,我已经回到警局了……不用急着来接我,我现在一肚子疑问,想先见见那个跟踪狂……别担心,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用警局的电话给夏雯报了平安,想了想,没给母上大人打。 反正已经没事了,省得母上大人听了又穷操心,唉,说起来她连到警局实习这件事都没跟母上大人说清楚呢。不用说也知道,母上大人一定会强烈反对。 这也是她为了爱情的自我牺牲吧。 她痴痴望着裴铭瑾,他正在跟牛组长说话,说完就拎着公文包,头也不回的下班了。 自从她溺水获救以后,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就连小猫都踩着高跟鞋跑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对今天的事后怕不已,可是这个人却毫无表示,仿佛完全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可是为了他才落水的……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看到那个人用枪指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就动了,完全没考虑后果。唉,没表示就没表示吧,无论如何在三个月之内,她是不会放弃的。 “组长,我不能见蒙康吗?” “现在恐怕不行。忙了一天,小宁你也回家休息吧,睡个好觉。” “那好吧。拜拜。” 把她忽悠走了之后,牛爷大叹了口气,敲了敲旁边罗叔的桌子。现在大家都下班了,只剩他跟罗叔了。 “罗叔啊,你觉得小宁怎么样?” “挺好的姑娘啊。” “对吧,你说这么好的姑娘,铭瑾怎么就不喜欢呢?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怎么知道小裴不喜欢。”罗叔不解的反问。 “你看啊,铭瑾刚从她旁边经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今天这事儿闹得这么凶,他俩感情咋就没进展呢,该不会铭瑾真的不喜欢小宁吧。那我得劝小宁赶紧放弃,省得把姑娘家给耽误了。” “这你就错了,”罗叔意味深长的笑着,“小牛,我问你,假如你见到有人溺水,你会让咱们组里的谁去做心肺复苏术?” 牛爷想了想,回答:“扁担吧。他有医科背景,还当过一阵子救生员,他做心肺复苏术是最专业的。” 罗叔笑着点头:“那么你觉得为什么小裴不让小骆救人,非要自己去给小姑娘做人工呼吸呢?他会比小骆做得更好吗?” “噢!原来如此!嘿嘿,看来咱们的宁丫头也不赖嘛!” 56.第56章 训练 裴铭瑾出门前接到了组长的电话,通知他今天要训练。 “为什么?” “固定训练啊。” “那是隔周。” “哦,下周有其他组要包用场地,所以咱们就提前到这周吧。” “你在搞什么鬼。” “怎嘛不能来?还是说你有别的事,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 “……牛毅豪,你最好现在就给我热身。” 挂了电话,他手指在领口松了松,解掉刚打好的蓝色领带,脱掉白色衬衫。 “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陶伯在门口敲了敲门。 “嗯,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他看陶伯一脸微笑的站着没动,有话要说的样子。 “少爷,听说你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陶伯很想见见她。” 他拿衣架的手停顿了一瞬间,淡漠的说:“只是同事而已,没什么好见的。” 陶伯却笑了:“原来那女孩是少爷的同事啊。” 裴铭瑾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套我的话?” 老管家没明说那个女孩是谁,可裴铭瑾却下意识的对号入座,一句话就很说明问题了。 姜还是老的辣。 老管家和善的笑道:“这是好事,能被少爷看上的女孩,一定是个好姑娘。陶伯对那位姑娘很期待,如果少爷不介意的话,陶伯今天可以去接你下班。” “你是想见她吧。”他快速穿好衣服,系上拉链,末了才发觉陶伯话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错误,黑着脸沉声说,“我没有看上她,是她一厢情愿。” 他匆忙吃了早饭就要走,陶伯拿着他脱下的黑色西服上衣出现,浅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少爷,今天不用带这个了吗?” 那是她在雪夜的那张照片。 红裳黑袜,娇颜素白,年轻的女孩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般清纯可爱,但深夜漆黑清冷,又平添几分寂寥与忧伤。照片在浸过水的衣服里,边角湿水又干,幸好相纸镀过一层水晶膜,被湖水泡过也没有花掉。 原来昨日调查的时候,他顺手放在兜里,忘了归还,被陶伯发现了。 “撕掉。” 他一脸别来烦我的表情,走到门口却又突然驻足,快步折返,一把抢回照片。 “这是证物。” 还要用这些照片指证那个跟踪狂的罪行,不能撕。而且大家都知道跟踪狂给她寄了七张照片,要是无端端少了一张,就太可疑了,他难辞其咎,必须在大家察觉前完璧归赵。 只是这边角的水渍,他该如何解释。 ---- 宁月香一大早就到了,打开电脑上jd,想找一款合适的新手机。 话唠殷勤的给她泡了杯咖啡:“小香香,找什么呢?网购的话问哥就对了!” 她笑道:“戴哥你经常网购吗?” “我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家小猫喜欢啊,小猫喜欢的东西我怎么也得了解了解吧。” “你跟小猫的感情真好啊。” “那是,我俩可是模范恋人!”话唠一说到他家小猫,总是沾沾自喜的德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俩虽然不黏在一起,但是话唠三句话不离小猫,搞得她都有些羡慕小猫了,能找到这样一个风趣幽默还专情的男朋友。 不像她,至今还是可怜的单恋。 “你想找什么样的手机?”邻桌的骆桓问她。 “普通的就可以,性价比好一点。”不知道下次手机报废是什么时候,看这节奏不会太远。 这年头没有爪机是不行的,太贵的她又买不起,实习生的工资可不高。 骆桓忽然拿出一个手机盒子,递给她:“这是我两个月前淘汰的旧手机,跟你坏的那款型号相似,如果你暂时拿不定主意,可以先用着。” “太好了!谢谢你啊骆哥!”她惊喜的收下,这是她最需要的礼物,“你真是大好人,太贴心了!” 话唠打趣道:“扁担,你这根竹竿啥时候学会讨女孩子欢心了?知不知道小香香现在是咱们局的新任警花,想追她的人都排到两条街外了,你小子该不会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这时裴铭瑾跟牛爷正好进来,看他们一个递咖啡一个送手机的对宁月香献殷勤,而宁月香还在那儿自顾自的开心着,好人卡送个不停。 牛爷偷偷瞧了一眼裴铭瑾,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干咳两声:“弟兄们,手边的活儿放一放,来活动活动筋骨。小宁,你也来。” 宁月香一头雾水,这才发现他们都带了行李包,但她却没提前收到消息,这是要干嘛? 半个小时后,训练场。 经牛爷解释她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要进行近身搏击训练,这是警员诸多训练项目的一种,也是外勤员每年考核的必考项目之一。警校出身的对这些肯定熟悉,可宁月香听着不由头皮发麻,体能训练啊…… 如果这也是追求爱情需要付出的代价,那她的牺牲真的好大。 也许她该考虑一下骆桓的提议,当个内勤联络员什么的也不错啊。 她还不熟悉组里的日程,听说他们要训练也没起疑。事实上每个人的体能评分不同,训练强度跟时间也大相径庭,像这种全组参与的集体训练是很少的。 牛爷善意的说:“小宁,正式聘用后你也可以参加这些训练的。别怕,今天带你来就是感受一下气氛。经过昨天的事之后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面临危险,平时没事儿多练练肯定没坏处。” 这话她赞同,如果她不是这么弱,昨天面对跟踪狂的突袭本该有很多反击的机会。 联想到锻炼的好处,她只好忍下对体能训练的恐惧心理。 牛爷神秘一笑,指了指他们几个:“热身差不多了吧,怎样,你们谁先来?先说说彩头吧,今天的第一名有奖励哦!” 除了罗叔之外的人都是一愣,他们显然没听说彩头的事。 话唠两眼放光:“老大快说,别吊人胃口了!” 牛爷把一脸懵懂的宁月香推出来,宣布道:“小宁需要一个指导教练,这事儿不能将就,要找就要找咱们中最好的。公平起见,今天谁打赢了,谁就是小宁的贴身教练了!” 57.第57章 搏斗 贴身教练,这绝对是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词。 “哦呼,这彩头太棒了。”话唠欢呼。 “也就是说,第一名还有额外工作是吧。”骆桓淡定。 “哈哈哈,这种好事就让给你们年轻人了。”罗叔弃权。 “……”裴铭瑾沉默。 “怎么着,还想跟你们老大抢第一?臭小子们,给点阳光就灿烂啊!”牛气哄哄的自然是牛爷。 宁月香真想捂脸,牛爷安排的这出实在是,太丢人了。难道这就是跟男同事的相处之道? “这就开始吧!扁担你跟……呃,铭瑾吧,你俩先!” 骆桓没有异议,脱掉罩衣,主动走到场中心,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等着。 裴铭瑾真切的瞪了组长一眼,别看他安排得好像很随意,但这个对战绝对是故意的。 宁月香有点忐忑的看着他俩,从体型来看,两人身高相仿,骆桓更瘦一些,看上去应该是裴少占优。 “罗叔,你们以前比过吗?”她小声的问另一个观众。 “组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项目,”罗叔笑答,“单就近身搏击而言,小牛是最厉害的,其他人都差不多。” 这边说着,场上的两人已经开打了。近身格斗,他们不带任何防护,赤手空拳的你来我往,完全是一场拳拳到肉的攻防战。旁边牛爷跟话唠也开始红着眼睛叫喊。 宁月香惊愕低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真人对打的场面。 本来她还以为裴少跟骆桓都是那种沉静文雅型的,也对当她的教练没什么兴趣,应该不会打得太起劲。但刚开场两人直接跳过试探阶段,进入白热化,仿佛死仇一样往对方身上脸上招呼,居然都出了全力,谁也不客气。 这是训练吗,简直是互殴啊! 太可怕了,他们的日常训练都是这强度?真的没有出过人命? 她急忙拽着罗叔胳膊:“罗叔罗叔,他们平时也是这样吗?不会出事吧?!” 罗叔宽慰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谁愿意输呢?虽说搏击训练最难掌握力道,因此造成脑震荡进医院的不少,不过放心好了,这俩孩子还是很懂分寸的。” 脑震荡,天啦!她怎么看不出这是懂分寸的表现呢! “噢,对了小宁,你知道为什么要让小骆先上吗?” 她注意力果然被引开,愣愣的摇头。 “小骆是咱们组里最耿直的,他会全身心的投入到任何训练中,无论干什么都全力以赴,也不像小牛小戴那么容易被外界干扰。而对手是小骆,小裴也不得不拿出全力应战,这样一下子就能炒热气氛。” 罗叔解释在理,可宁月香不禁苦笑,果然她不能理解男人们的想法。 对打了足足十分钟,裴铭瑾抓住破绽将骆桓绊倒,然后卯足全力一记背摔,把人扔出去有半米远。宁月香忍不住闭了下眼睛,虽然地上有垫子,但垫子的缓冲力显然比不上这可怕的背摔,她感觉自己都能听到骆桓肋骨折断的声音。 “ok!ok!”话唠冲上去分开两人,一手扶起骆桓,笑嘻嘻的对裴少说,“哥们,够猛!我还是头回瞧你这么拼,我都快不敢跟你打了。” 裴铭瑾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跟势均力敌的对手打,想赢不容易。尤其骆桓是不会认输的人,想赢他就必须全力把他放倒,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一场惨胜。 宁月香第一次见识到他们的近身搏斗训练,要说开眼界那是真开了,可她也很担心这俩人身体没问题吧。输的人自不必说,赢的人也是遍体鳞伤的样子。 她拿起一瓶矿泉水就跑过去。 “你没事吧?” 她伸手想摸他的脸,他却偏头躲开,勉强站直身体。 牛爷忽然甩了外衣,大笑上前:“话唠你太没骨气了,你不敢上,那就让老大我来!” 宁月香愕然道:“什么意思?还要继续?!” “当然了,第一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行、不行!这不公平,好歹也要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车轮战,刚比完一场,居然紧接着要应付下一个对手,还是更强的。 牛爷耸了耸肩:“面对复数嫌犯的时候,人家可不会给你休息时间。一个一个上已经很给面子了。要不让铭瑾自己说,需不需要休息?” 裴铭瑾当然不服输,轻推她肩膀让她闪开,硬声道:“不需要。” “不需要你个头啊!”她维持已久的淑女形象瞬间崩塌,抓狂叫道,“这分明是激将法!训练方式也太不科学了,谁规定的!我反对——!” 于是乎,在某女强烈反对之下,临时增设的近身搏斗比赛就这样草草落幕。 “可恶,太可恶了。他们怎能这么欺负你。” 医务室里人不多,她还在喋喋不休,火气很大的样子。 因为只是擦伤,值班医生给她指了药柜,然后就不管这边了。她只得自己取来酒精棉签,帮他上药。 义愤填膺的似乎只有她,裴铭瑾一脸淡然的坐在旁边歇着,看着她一个人准备药具。 “来,我看看……” 她细心的为他检查,拳脚伤大多是淤青浮肿,有些地方用肉眼不好观察,她就用手指温柔的抚摸,消毒、上药。 他一开始没反对,肩背有些地方很难自己处理,但很快他就觉得有点不对,是一个比受伤更严重的问题。 她的手指。 女人的手指。 她太温柔了,摸到伤处也就罢了,但当她抚摸到没受伤的地方,那种柔软的触感拼命刺激着他的皮肤,好痒,难以忍受的痒。 “好了,够了。”他察觉到不对,想立刻结束这荒唐的治疗,急忙穿上外衣。 “嗯?还有哪里痛吗?”她很疑惑,为何这么急,连他的后背都没检查完呢,他身上一定还有很多伤。 “没有了。” “你别怕嘛,我会很轻的。” 他瞥了她一眼,心想说就是因为你太轻太柔了,才让人这么痒。而且动作效率低下,完全不适合当护士。 “哎呀,你脸上还肿了一大块呢!别动!” 58.第58章 纤柔 她急急忙忙用棉签沾了下酒精,轻轻涂抹他脸上的创伤处,左边颧骨处肿得青紫,眼角擦伤也很严重,还说不痛,看起来就很痛。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他脸上的伤,两人距离得很近,早已打破了所谓的安全距离。他很不自在,往后闪躲,却被她再次欺近。 “嘶……” “啊,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酒精沙了他一下,她连忙道歉,轻轻吹着他的脸颊。 她口中呼出的气比她的手指还要温柔,这已经不是痒了,而是直接让他大脑当机了一瞬间。 女人温柔起来,真比猛兽还可怕。 “我自己来。”他急忙偏过头,不由分说的抢过她手中的棉签。 “不行,你自己又看不见,要是不小心弄到眼睛里怎么办啊!” 她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棉签,这回稀释了一下酒精,再给他涂抹了些软膏。 做这些的时候她依旧小心翼翼的,用他从未见过的细心温柔,去处理一个几乎可以无视的小伤。 柔柔的眼波中,满是关切担忧,延绵无尽,组成了一个他看不穿的世界。那里映照的是一样的景象,可是却好浓烈,让人看久了会头晕目眩,忘却自己是谁。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照顾他,这感觉既遥远又熟悉,当温柔强烈到足以覆盖一个世界,勾起久远的记忆,却没有一并带出回忆的黑暗,只剩下如水般的绵柔。 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份柔情前一刻让他心醉,后一刻又让他惊醒。 他倏然捏住她的小手,不自觉的捏得有些紧,想赶走这铺天盖地的纤柔。 她惊了一下,却依旧用柔和的声音说:“怎么了?” 他先一步移开视线,艰难的说:“不要这么关心我。” 关心,他居然用了“关心”这个词。 就是说他终于感觉到她在关心他了吗? 她欣喜得难以自制,迫不及待的回答道:“怎么能不关心,我就是喜欢你啊!” 也许对她来说表白只是重复同一件事,可她不知这一次简单纯粹的表白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他宁愿再跟骆桓打一场,也不要忍受宁月香折磨人的治疗,太煎熬了。 ---- 回到办公室,有人萎靡虚脱,也有人神采奕奕。 宁月香还惦记着跟踪狂的事,跑去找人,却被告知嫌犯已经转移到别处了,只给了她一个地址电话敷衍了事。她想去重新检查嫌犯的卷宗,正巧看到裴少从那房间出来。 他的神色依旧冰冷坦然,但略微加快的脚步却让人不禁起疑。她好奇的进去,翻阅资料之余也想搞清楚他有什么小秘密,可看来看去都没什么特别的。 她又看到那些照片,可惜啊,他的照片基本都是背影,如果有好的正面照,还可以拿回去洗几张裱在墙上。对了,还有小猫这只强外援呢,求小猫帮忙,找他几张照片还成问题吗。 欸,这张照片? 她发现自己有一张照片跟别的不太一样,不是同一种相纸。奇怪了,之前明明检查过是一样的纸啊?仔细看,这张清晰度也有所下降,好像是复印品……是她多心了吗? 她没有重视这一无聊发现,返回办公室,看骆桓也回来了。 “骆哥,你还好吗?伤得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他的回答一板一眼,脸上贴了几个创可贴,能走能动,并没有伤筋动骨什么的。 “那就好,我真怕你伤到。” 骆桓对她的真情切意没什么反应,淡定的说:“经过充分热身,人体血液循环加快,神经肌肉系统和骨络关节系统就能适应较激烈的运动,减少运动造成的伤害。” 这是在说,他没受什么伤。 他说话一贯这么别扭,宁月香也习惯了,出于友爱,她还是照顾了骆桓一下午,也就是帮他打个水,递个资料之类的。 临近下班时间,忽然有个老人来到他们办公室。这老人家看着面生,慈眉善目的也不像警局的人,穿了一身朴素的黑色呢绒衫,覆到脚面,头发雪白但是梳得油光闪亮,高鼻梁,深眼窝,眸色发蓝,还是外国人。 这里是特案组办公室,寻常报案人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肯定非比寻常,都是vip。所以宁月香可不敢轻视任何人,这里数她辈分最低,她微笑着起身相迎。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陶伯见了她顿时眉开眼笑:“我是来接人的,这地方太大了。哎,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外国老伯中文说得倒是利落,言语也是极客气。 话唠认出了陶伯,正要打招呼,却被罗叔含笑的眼神阻止了。 宁月香真以为这位老伯走错路了,热心的说:“我叫宁月香,是新来的实习生。老伯您要找谁,我认识人不多,但可以帮您问问,这个点大家快下班了,错过了就不好了。” 陶伯笑呵呵说:“宁小姐善良大方,这么年轻就进到这里,真是不简单啊。” 这不是她的能耐,她羞红脸说:“先生千万别这么说,组里的前辈个个精英,我只是个菜鸟,差得远呢。” 别人都是真正的警界英才,只有她目的不纯。说到这里她总是有点发虚,不是假谦虚,她必须放低姿态,加倍努力才行。 聊了几句,裴铭瑾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一眼瞧见陶伯居然在跟她聊天,表情顿时又沉到了海底。早上陶伯说要来接他,他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真来了。 “你怎么来了?” “裴少,你认识这位老伯?” “宁小姐,这位是我家少爷。” “额……难道您是,陶伯?!” 这不能怪她后知后觉,她只知道有“陶伯”这么个人,可不知道陶伯原来是这么酷的白人,让人大跌眼镜! “少爷,您受伤了?” “没什么。”他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了不少,只有一点点发青,丝毫不影响他帅气的外表。 “陶伯您别担心,”她连忙解释,“是上午训练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有您来接他太好了,回去后给他再上点药,医生也说没大碍的。” 陶伯慈祥的笑道:“我家少爷经常乱来,陶伯也管不住他。宁小姐如果有空,不如来我们家一趟,给少爷换了药再走。今日食材买多了,宁小姐正好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晚餐,人多热闹些。” 裴铭瑾听得嘴角一抽,陶伯太能借题发挥,这点小伤居然还用换药…… 有人愁就有人欢喜,宁月香有被馅饼砸中头顶的感觉。 “宁小姐也不必担心时间太迟,晚饭后少爷愿意送小姐回家。”为了请到人,陶伯笑着就卖了少爷。 59.第59章 掌故 宁月香在档案上看过裴铭瑾家的地址,但没想到这里居然是高档住宅区,也不远,上班十分便捷。 这个小区住户并不多,因为这里是美式花园建筑,除了一部分洋房之外,大多是精美的联排别墅。这样的户型她连想都没想过,再加上b市的地价,她眼前这个宅子价格绝对在千万以上。 千万啊,虽然每天裴少裴少的叫,叫习惯了没觉得怎样,但今天她才发现,人家真是身价千万的富豪少爷啊…… 而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裴铭瑾这个人的认识连皮毛都不算,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了。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了些心理压力,感觉跟他变成两个阶层的人,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宁小姐?请下车吧。”陶伯要把车开回车库,特地在门口停下让他们下车。 她双脚落地,踩的是崭新的青砖地,放眼望去尽是造型雅致的花树。红瓦白墙,暖黄的路灯明亮而温馨,照着对面郁郁葱葱的大片绿树,仿佛原始森林一样清新,隐约还能感觉到花园里飘来的水气。 进小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里绝顶的绿化,九曲十八弯,结合了美式风情与中式画意,还看见了几对漫步在小径中的恩爱夫妇。 也许是今天对监控摄像过敏,她一下注意到门前的监控设备,不但如此,宅子所有门窗还安装了警报装置,开门也不是用钥匙,而是指纹识别加密码。他将手指轻轻放在识别器上,输了密码,门才打开。 高档小区的安保已经胜过寻常居民区无数倍,不是这里的住户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但她也留意了,这里的住户或多或少都添加了自己的保险装置,精益求精,做到万无一失,也不知道这些警报有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那个……我跟来是不是不太好?” 到了门口,她终究是怯场了,不自觉的捏着衣角。 他没理她,径自开门进去,却没有关上门。 似乎是要她自己选择进不进来,总之他是不会刚到家连气都没喘一口就大老远送她回去。要走,自己走。 都到门口了,怎么可以临阵退缩。不过就是恋爱而已。 宁月香啊宁月香,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要丢掉所有矜持,脸皮再厚一点。忠于自己的感情,不要想太多。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快步跟进去。 宅子一户三层,前面是绿地,后面是私人小院,底下有车库,屋顶有露台。一层是客厅、厨房、娱乐间之类的,二层是卧室,三层是阁楼露台,宅子内部装潢也是偏美式风格的,软装却大多比较精简,没有什么点缀。 也许是没有女主人的缘故,她觉得这里虽然豪华,但他跟陶伯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感觉冷冷清清。 裴铭瑾完全没有招呼她的意思,将行李包随手扔到木地板上,上了楼,随后楼上传来水声,应该是在洗澡。 她不好意思自己乱逛,就去厨房帮陶伯做晚饭。 “陶伯,这些菜要洗多少,这么多可以吗?剩下的放哪儿?” “放旁边就行。呵呵,宁小姐是贵客,到客厅休息就行了,用不着在这儿忙。” “没事没事。学校宿舍没厨房,我好久没做饭菜了,怀念得很,陶伯你可不要赶我出去哦。” 陶伯笑眯眯的,不真赶她出厨房,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她跟裴铭瑾认识的经过。 也许是老管家给她的感觉很随和,她渐渐忘了压力,开始聊起与他认识的点点滴滴,就连到这里就职的原因也没隐瞒。 “多亏了组长,我才能进特案组。陶伯,你能多跟我讲一些裴少的事吗?” “好啊,宁小姐刚才提到少爷的护身符,是那个刻着老鹰翅膀的徽章吧。小姐知道那枚徽章的来历吗。” “裴少说,那枚徽章帮他挡过子弹。”她一开始还以为那翅膀是天使,现在想想都好笑。 “确实。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让子弹碎片割断了少爷的动脉,一度生命垂危,那夜我记得清楚,少爷的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啊?!”她可不知道这种事,怎么裴少说那徽章救了他的命,整个儿反了啊? “那个老鹰徽章,是少爷小的时候,老爷送给他的礼物,用来表扬他的枪法。呵,宁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吧,少爷并不是天生的神枪手,以前他连靶子都射不中。为了鼓励他坚持练习,老爷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所以那个徽章,不止是护身符,更是老爷的遗物,它对少爷有很特别的意义,谢谢宁小姐帮少爷找回来。” “不用谢,应该的啦!”总算得了一句谢谢,单纯的月香同学顿时觉得自己做对了。 陶伯笑说:“少爷跟我常年住在英美,归国不足一年,还不太会应付这边的习俗。若是闹了什么笑话,宁小姐多担待。” 这个她知道,裴少来局里刚半年多,也算个新人,只不过是能力相当强的新人。以前他住在美帝,父母都是华裔,家境优渥,生意很好,家族企业也办得很大。然而五年前的一场变故令他失去了双亲,改变了一切。 当时他才20岁,刚成年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灾厄。然后他又在美帝停留了四年,直到一年前才选择回国。 她浅笑道:“组长跟我说起过,裴少以前不是这样。他以前很开朗吗?” “开朗倒也算不上。五年前的那次,少爷几乎变了一个人。这也难怪。多亏认识了牛毅豪,少爷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不过我相信真正能让少爷好起来的人,还是宁小姐你。” “我?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宁小姐可别自谦,少爷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不然陶伯又怎能邀请你进来呢?” 虽然知道是勉励,但她还是很开心,这可是头一回得到长辈的认同,太鼓舞人心了! 然而陶伯话锋一转,忽然说起:“不知道宁小姐是否知道,少爷以前曾有过一个女友。” 60.第60章 初吻 她笑容顿时一僵,很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听同事说起过,是叫艾丽耶丝吧,名字很好听。” 不是什么同事说的,就是小猫专程给她翻出来的个人隐私。那也是在五年之前,他跟一个叫艾丽耶丝的女孩曾有过一段爱恋。 表白前她就曾向牛爷打听过他有没有女友,牛爷说“他现在没有”,也就意味着以前有过。女人对这种事不能不在意,所以宁月香特别问过小猫那个女人是谁。 陶伯说:“艾丽耶丝也是个好女孩,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都认为少爷应该往前看,而不是拘泥于过去。” “陶伯,你见过艾丽耶丝吗?她跟我长得像不像?”她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人都有自己无法接受的部分,宁月香也是。她外表是柔弱,但内心的刚强骄傲不输任何人。她愿意为心底最纯净真挚的感情作出任何牺牲,但她不愿自己拼尽全力,到头来只成为一个前女友的替代品。 陶伯好笑道:“艾丽耶丝是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而宁小姐你是黑发黑眼的亚洲人,种族都不一样,又怎么会像。真要说相同点,应该是你们都很美丽。” 美丽的金发女郎吗…… 她脑海中勾勒出那个艾丽耶丝的样貌,年轻漂亮的金发女,确实很吸引人。 “少爷没有留下艾丽耶丝的东西,宁小姐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小姐是在f大那边上学吧,空气不错,之前少爷跟我还看过那附近的房子,可惜距离远了些,宁小姐每天上下班也很不方便吧。” “嗯,是不太方便,等毕业后确定了工作,我准备找个近点的地方租房。”见陶伯岔开话题,她也就顺着往下说,将艾丽耶丝的事情悄悄埋在心底。 “少爷对挑选房子还是很有兴趣的,也许能给宁小姐一些建议。” “嗯?他还有别的房子吗?” “国内只有六处而已。” “六处?!”她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颗鸡蛋了,这炫富炫得太突然,还强调了一下国内,啥意思,难道国外更多吗。 陶伯尝了一口汤品咸淡,微笑道:“大多是从老爷夫人那里继承来的,少爷闲暇时也赚了些。夫人以前经常说,少爷是个天才,无论选择哪个职业都能做到最好,原本老爷的意思是让少爷经商,但少爷最终还是选了最辛苦的路。” 她帮着准备碗筷,同时好奇的问:“陶伯,他为什么会选择当警察?肯定不是因为赚钱吧?” 他这么有钱,也有钱生钱的才华,自然没必要辛苦的上班。 陶伯笑道:“因为这里有严格的枪械管制啊,假如身上没有枪,少爷肯定会头痛的。” 她顿时了然,这个冰山男就是枪控,爱枪如命,根本没什么正义荣誉感,只为了能随身带枪而挑选职业。唉,她也没资格说他,她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改了职业理想。 “你们聊够了没有。”他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早就洗完澡了,表情不耐烦。 他们一直在讨论他,就算不听也知道,宁月香跟陶伯的话题肯定围着他转,毫不顾忌当事人就在楼上。 “饿了吗?马上就好了。” 她端上主菜,从他身旁走过,围裙的飘带在眼前晃过,轻柔得像流云。 他返回餐桌坐着,等吃。她来回端菜,布置餐具,在他跟前晃了好几遍,来来回回的,搞得他眼前都是她的影子,很心烦,随手从转角柜上拿起一本书翻看。 他给人的感觉可不是文艺派,居然也看书。欸,还是全英文的书。 看书都比看她好。 同桌共餐的时候气氛还不错,陶伯做的意面红菜汤,配蔬菜沙拉,味道非常好。她吃得开心,话也就多了,餐桌上小吊灯垂着,光线柔和,充斥着欢声笑语。 他最先吃完,坐在客厅等,见她一过来就问:“你什么时候走。” “帮陶伯收拾完就走。” “不用你帮。” “好啦,我很快就走,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走近来看,身上还带着清香的气味,他撇过头,怕了她那柔情四溢的眼神。 他不配合,她可不会因此放弃,单腿跪在沙发上,欺身靠近,动作自然的左手环上他的脖颈,右手手指轻柔拨动,捋起他刘海的碎发,为了看清他脸上的浮肿。 伤好得真快,洗了澡之后,浮肿都看不出了。 她认真的检查着,手指在他脸颊轻轻滑过,指尖柔软得像羽绒,凉凉的,让人又开始发痒。 他往后靠,却被她柔滑的小臂抵住,肌肤接触面更大了。而她专心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双唇靠得有多近,几乎快贴到他脸上了。 这女人的手指,太柔了。 他受不了她的抚摸,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受不了,他抓住她那只乱动的小手,警告道:“你靠太近了。” “啊……”她如梦初醒的捂住小嘴,压坐在自己的小腿上,萌哒哒的说:“对哦,我得保护我的初吻。” 他实在好笑,忍不住说:“你的初吻昨天就没了。” “昨天?!怎么会!” 她惊愕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是怎么没的。 他更是啼笑皆非,这女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卖萌?居然还想着她的初吻。 “你说呢,昨天你溺水了。” “啊,你是说人工呼吸?这不能算不能算!kiss得要你情我愿,溺水怎么能算!” 他不置可否的扬了扬嘴角,高贵优雅的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叠着,真丝质地的黑色睡衣遮盖全身,极尽奢侈,挡着腰间隐约可见的配枪,手指正在随意敲打着扶手,很欣赏她出糗的模样。 欺负人的他有种坏坏的感觉,宁月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坏坏的男人帅得不得了,只是随便扬一下嘴角就让她心跳加速。 “昨天是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你知道?” “你要赔我初吻。”她猜的,看他的表情。 “不是说溺水不算吗。” 话音刚落,他嘴角那一抹得意还没褪去,她忽然一个探身,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睁大眼睛。 这种程度的突袭,他居然没躲开。 那青涩的吻,柔嫩的唇,带着难以想象的香甜味道,让人避无可避。 趁着他失神的空档,她的双唇蠕动着、吮吸着,用那美味的舌尖舔着他的唇齿。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人工呼吸根本不能算是吻。 61.第61章 施压 “唉,少爷,你怎么还是让宁小姐一个人回去了。”陶伯看她匆匆走了,不禁满脸笑意。 裴铭瑾脸上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坐姿都没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陶伯太懂他了,欣慰的点评道:“宁小姐来势汹汹,少爷是招架不住了?” “刚才是意外。”他眼神凶恶起来,也不知是恼火什么,陶伯最有办法,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表面的淡定给打破了。 “意外啊,不知道宁小姐是不是也觉得意外。”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宁小姐是个聪明的女人,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想跟陶伯说话了,转身上楼。陶伯却穿好外衣,出了门。 陶伯是怕她找不到出小区的路。 裴铭瑾定定的站在楼梯转角,看他关门离去,才继续往楼上走。 衣兜里露出照片的一角,他拿出那张照片,想撕扯掉,但不知为何又没法动手。拉开抽屉扔进去;又顿了顿,将照片翻过去,不想对着她的脸;还觉得不妥,重新取出,压在最近一本书的扉页。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虽然是亮的,但没有声音,比黑暗还静。 对着落地镜,他用手触碰脸颊,她抚摸过的地方。一点也不痒,只有她摸的时候才会痒。 他又摸到自己的唇,依稀残留着她的香气,仿佛那柔软的亲吻还在,小腹也跟着冒出一股无名燥热。 这算是赔她的初吻? 那个女学生,真是…… 他再次走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 隔了一个周末,再来上班的她已经忘了那羞人的吻。 他也是一样,正常的来到办公室,正常的对她视若无睹,就像不认识她似的。 她不禁有点泄气,眼看一个月就要过去了,他还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世上那么多倒贴的女孩,也不是个个都能有好结果,尽力而为就是了。最起码周围的同事朋友都是支持她的,陶伯也挺她,前途一片光明。 攻略他一个,嗯哼,迟早的事儿。 她重整旗鼓,抽空来到他办公室,泡了他最喜欢的蓝山咖啡。 每天她都会想尽办法在他眼前晃晃,今天也是一样,不过在他忙的时候她通常不会出声,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而他也经常当做没看见她。 今天她刚放下咖啡,就听他边看资料边说:“蒙康这个人,有些问题。” “问题?是指精神层面吗?我觉得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好意外,他居然对她说话了,只不过聊的话题是一个变态。 他瞥了她一眼,忽然喟叹,跟她无法沟通。 “你从哪里看出了问题?”她挤到他旁边瞅那纸上写的东西,上面都是小字,为了看清,她挨得很近,几乎要钻进他怀里去了。 他侧了身,本能的给她让出些空间,可她却靠得更近了,头发快要碰到他的下颚,淡淡的发香直往他鼻子里钻,步步紧逼。 “这不就是蒙康的任职记录嘛,流水账一样的东西,哪里有问题?” 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炯炯有神的双眼望着他。她的丹唇近在咫尺,红得发亮,一张一合间柔态尽显,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心。 他把那张记录往她面前一推,自己则站起,绕着办公桌远离她,同时说:“他的记录太标准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反而是最可疑的。这份档案是伪造的。” “欸?” “逮捕他的时候,他始终很平静,这一点让我更加怀疑。我已经申请将他调回咱们局审讯。” “那个……”难得有讨论的机会,她扭扭捏捏的说,“其实,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是什么?”他问。 “在船上的时候,他说他‘监视’了我半个月,为什么要用‘监视’呢?”她沉吟思索着,“如果是为了个人目的,应该用‘跟踪’这个词吧。” 人已经抓到了好几天,冷静回想,有很多地方都很奇怪,这是最可疑的一点。 嫌犯装备齐全,即便对峙关头也镇定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穷途末路的坏人,而是早有预谋,在有条不紊的实行他的计划。但再往下想就说不通了,如果他是故意寄来照片,引他们到游船码头,好让他们抓,又为何多此一举的袭击她,加重自己的罪行。 所有行动都谨慎得匪夷所思,却唯独在最后漏洞百出,实在说不过去。她非常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踪她长达半个月。 “你觉得有人命令他监视你?” “嗯,但是我完全没有头绪。”她无奈耸肩。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一个中年女子进来。这女人穿了一身精简的黑白西装裙,职业女性的气质很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很好。 “裴铭瑾,宁月香,我是监察部门的姜绮,初次见面。” “您好。”这个女人脸上没什么笑容,有点严肃,宁月香也不敢太过热情,含蓄的点了点头。 “监察部门的主管,有什么事。”裴铭瑾一口叫破姜绮的职位,也不管人家职位高低,态度一如既往的生硬。 宁月香微微惊讶,监察部门的主管?那可比组长职位还高一截呢,而且还是最可怕的监察部门,怎么亲自找上门,似乎不像是好事啊? 姜绮坐到洽谈桌那边,示意他们俩也坐。三人就坐后,姜绮也不寒暄,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裴铭瑾,我今天是为了蒙康那个案子来的。蒙康是你们组逮捕的,但他现在已经转移到我们部门监管,你们不必再过问这个案子的事了,我也不会受理你提交的申请。” 他当即皱起眉:“为什么?” “你们已经不负责这个案子了,当然不应该干预其他人办案。” “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宁月香也很惊讶,初来乍到的她完全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在争案子的管辖权吗? “蒙康是咱们警局内部的人,他若是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也应由我们部门负责审查。如果没有我们的邀请,你们小组是不能插手调查的。这个理由可以吗。” 姜绮的理由很充分,听得宁月香有点懵。 这位主管大人,难道是在保那个跟踪狂? 62.第62章 市长 裴铭瑾冷哼一声:“我们小组?姜主管你似乎搞错了,蒙康是用下班时间跟踪我和这个学生,他既没有滥用职权,也没有徇私舞弊,这是我跟他的问题,轮不到姜主管多管闲事。” 他对监察主管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宁月香真吓了一跳,生怕他言语不注意招惹了人家,急忙说:“对不起啊姜主管,我们知道规矩,但是蒙康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调查清楚,不宜仓促决定。希望姜主管能让我们继续协助调查这个案子。” 姜绮说:“宁月香,你来我们这儿时间尚短,我不怪你。那么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清楚,对于蒙康挟持你一事,你是证人,不能介入调查;裴铭瑾也一样。如果你们不肯罢手,我不会阻止你们私自调查,想查就查,查到你们满意,但是给我安静点,懂吗。” 这是当面施压,裴铭瑾立刻就要反驳,宁月香急忙拉了拉他的胳膊,让他忍忍。 现在跟姜绮闹翻没任何好处,胳膊拧不过大腿,必须沉住气。 他沉着脸往后一靠,明显不待见姜绮。 圆场的事宁月香主动包了,客气的请走姜绮这尊大佛,一路送到特案组门外。 姜绮忽然对她说:“宁月香,你很懂事而且聪明,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宁月香愣了愣,微笑道:“还请姜主管提点。” “爬到像我这个位置的人,想管理好一个部门,免不了跟政治打交道。” “政治?可我只是个实习生。” 她真的不太懂姜主管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实习生施压,怎么想都想不出跟她能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政治是什么鬼,当警察还跟政治挂钩吗? 查案经常会面临各方面的压力,这很正常,但她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案子,也有政治阻力。难道那个蒙康有很强大的政治背景,所以上面的人要保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头一回亲身办案就遇到这事,也真新鲜了。 裴少心情很不好,脸色阴沉的在原位坐着。 遇到这种事,心情能好才怪。 她站在门口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悄悄离开,回去忙自己的工作。 她一遍遍的回想姜主管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蒙康究竟是什么人,背后的势力竟然能给警方施压;既然主管说是政治压力,也就是说她接到了来自上级的指令;上级又是哪里呢,部门体系就像一颗洋葱,一层又一层,层层施压,想找源头很难。 很难也要找,倒不是说非要让蒙康蹲监狱,她只是觉得自己必须查清楚真相。至少要查到一个让裴少释然的结果。 她拿出一张小纸片,写的是蒙康转移的地点和电话。她拨了号码,经过一通解释,对方又给了她一个新的号码。 踢皮球啊。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往下拨,第二个电话下来,又有了第三个电话,然后第四个…… 中途她一度想发飙来着,但想到裴少,忍了。 为了他,什么都能忍。 电话打着打着,一直打到了市长办公室。然后市长的秘书接了电话,这回没给她下一个电话,而是给了她地址,要她到市长办公室说明情况。 她向牛爷告假早退,来到市长办公大楼。 来到接待台,报了名字,人家告诉她已经预约好了,市长在楼上等着她呢,她顿时受宠若惊。 市长大人真的要亲自见她这个警部的实习生,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嫌犯? 噢,这位市长也太亲民了,不分大小、事必躬亲啊, 坐电梯来到高层,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跟普通员工区隔离,从落地窗往外看,仿佛置身云端,这楼够高的。 接待员引她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红棕木的门森然庄严,渗着几分寒意。 “你好,宁小姐是吧。我是市长的秘书,跟你通过话,市长已经在等您了。”男秘书跟她握了握手,绅士的帮她推开门。 她含笑点头,心里开始紧张,怎么有种见校长的感觉。 市长办公室宽阔、冷清,她站在屋里,感觉像在广场,正对面一张黑色办公桌,市长端坐在案,落日余晖从他背后两扇狭长的落地窗照进来,百叶帘挡了一半,依然很亮,逆光让她看不清市长的表情。 “市长您好,我是……” “宁月香同学,我知道你的事。” 市长的声音很有磁性,低沉中带着威严感,念她名字的时候就像是在发号施令。 她微微一窒,这个开场白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她的事?意思是调查过她了? 为什么市长要调查她,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市长向前探身,十指交叉,手肘压在桌面,神态如语气般沉稳。 “我不太明白市长的意思。”她浅浅一笑,头脑反而冷静了许多。 “你很快就懂了。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蒙康的事?” “我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为什么?”她感到头皮发麻,已经明白蒙康就是市长的人,市长这是暗指蒙康的跟踪行为就是他授意的,要了解她的私生活。 但这也太扯了吧,她跟市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她是什么样的人,跟市长大叔有毛线关系啊? 难道市长有那样的兴趣? 也不对啊,就算您老的爱好古怪,b市的女大学生那么多,选中她也得有个理由吧。 “宁月香同学,我的休息时间不多,就直接点说吧。”市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我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加入警局也是为了他。”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追求裴少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了,但这传播度也太那啥了,居然连市长都知道了。 “是你的组长向我汇报的。” “牛组长?”牛爷向市长汇报这些干嘛…… “虽然你的品行不错,但很可惜,你没有通过审核,我希望你可以知难而退。” “品行?审核?不好意思,市长您究竟在说什么?” “这是对你的审核,看你是否有资格喜欢铭瑾。” 她顿时目瞪口呆,愣愣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b市市长裴新源,”他沉声慢语,表情严肃得吓人,“我是铭瑾的亲叔叔。” 63.第63章 价钱 生活在b市,市长的大名如雷贯耳,但宁月香从没把市长跟裴少联系起来。 裴少居然有个市长叔叔! 这种事应该会有人跟她提前说明一下吧! 她现在处于大脑短路状态中,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半个多月的跟踪事件,都是市长对她的审核。裴少的亲爹不在,这位市长叔叔就主动肩负起照顾侄子感情生活的重任。 要说是丈母娘挑儿媳,她可以理解,但是市长大人真的兜了好大一个圈,难道这是政派人物的行事规矩吗? 可不管怎么说,市长一表明立场,所有的疑团都迎刃而解了。跟踪狂长达半个月的专业监视,精心策划的寄送照片行为,包括后来把她掳到船上,都是市长安排的,为了考验她的品性,看她配不配得上裴少。 什么嘛,原来这么简单啊…… 欸,刚才市长说什么来着,她不合格?! “市长,我不知道你想审核我什么,但我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资格的。”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可自己一番真心被质疑是不能忍的。 市长说:“我大哥只留下铭瑾这一个孩子,我是他的叔叔,有责任照顾他。他未来的妻子必须符合大哥和嫂子的期望,而你只是一介平民,终究配不上铭瑾。” 这是嫌她穷。 确实,比起裴少优渥的身家,她真的蛮穷的。拼爹拼不过,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父母都打工,家里也就中低阶级收入,就算她能留在b市,靠打工那点钱,这辈子能不能买上一套房还不好说。在市长看来,裴铭瑾应该找一个有钱有背景的富家大小姐,这才符合他的身价。 她跟他,即便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她放弃,那是绝无可能的。 “市长,可能在你眼中我是配不上他,但我不认为般配就是幸福。是我要喜欢他的,就只是喜欢而已,如果他需要一个体面的女友而拒绝我,我绝无怨言,可是谁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他。对他来说,只是多了一个忠实的粉丝而已,市长你又为何要阻碍?” “一场没有结果的追求,只是浪费铭瑾的时间。”市长说的话生冷而理性。 她有点恼了。 这都21世纪了,讲求的是自由恋爱,这个市长怎么像老古董一样的死板。 再说了,她还是单恋,居然单恋都不行,管得也太宽了吧! “市长您应该没有跟裴少谈过吧。”裴少显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市长叔叔在背后策划。 “做长辈的总要多操些心。”他眼睛一眯。 “裴少不是小孩,不需要监护,市长大人也该省点心。”她语气硬了,开始针锋相对,“既然组长向您汇报过,那您或许知道我跟组长有三个月的期限。若是您非要坚持您的审核,就请您把期限延长到三个月吧,若是那时我还无法走进他的心,您再来宣布我不合格。” “呵,剩下两个多月,你想怎么做。” 市长果然知道三个月的事。 “那市长就请拭目以待吧。”别说她根本没计划,就是有也不告诉他。 “一百万够不够。” “什么?” “给你一百万,以后别再纠缠铭瑾。” 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在市长眼中,一百万都不算钱。 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有钱人,随便拿出几百万,打发女人不是事儿——才怪啊!泥煤的,当她是公关小姐还是地下小三?!有钱了不起吗,敢用钱羞辱她?! “这不可能!” “嫌少吗,两百万如何。” “不是一百万或两百万的问题。”她恨得咬牙切齿,“市长您应该把钱用在正途上,不要用钱来衡量一个人的真心。也许你看不上我,我一穷二白,但对我来说,这份真心是无价的。” “你错了,钱可以衡量一切。你不肯松口,只是因为我出价还不够高,不足以打破你的心理底线。为了省时间,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价码。宁月香,你觉得你值多少钱。三百万,还是五百万?” 她眼皮一跳,忽然心底微寒,觉得市长这句话让人毛骨悚然。 又不是待售的商品,哪有什么明码标价。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涛涛愤怒,俏脸冰寒的说: “市长大人,我喜欢他不是因为钱;如果有一天我真要离开他,也不会是因为钱。” “您想传达的我已经懂了,假如这也是您审核的一环,那您可以安心,我不需要您出价。” “我今天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位学长教会了我:人生最真挚纯净的感情,值得拼尽一切去守护。您觉得我不可理喻也好,自命清高也罢,请您,不要用钱来玷污它。” ---- 片刻后。 “两百万呐?!月香,你就这么拒绝了?那可都是红色的毛爷爷,能装两箱子呢!” “好啊你个夏雯,两百万你就想把我卖了啊?!” 愤愤难平的离开了市长大楼,想跟闺蜜吐吐苦水,谁想到夏雯那个势利鬼丝毫不理解她,反而大为可惜那两百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卖就卖呗,有人给你送钱你还不要,你跟钱有仇啊?脑子进水了是不?快快,回去让市长给你开个空白支票,随便填的那种,反正裴少也不喜欢你,与其最后人财两空,还不如先捞个够本。” “你!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我挂了!” 她挂掉电话,气呼呼的往车站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居然是蒙康大叔。 他是来表达歉意的,那天用枪抵着她的头,还害她溺水,虽然是按照上级命令行事,但他很过意不去。 聊了几句才发现,这大叔人还不错,以前在国安任职,现在调到这里工作。 “大叔你是听命行事,不怪你,要怪也是怪市长。” “市长也是为了裴少着想。宁小姐你不知道,市长膝下无子,一直将裴少当做亲儿子,自从牛毅豪向市长提了你的事之后,市长就对你很上心。” “上心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嫌我配不上人家。” “市长若真觉得你配不上,何必要我冒险演一出戏。”他不禁苦笑,虽说自己没准备开枪,但裴少可是来真的,差一点就真成枪战了,想想都捏一把冷汗。 “欸?” “对了,还有一件事。宁小姐你在报告上提及‘戴棒球帽的男人’跟踪你,那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她下意识就问了出来,如果不是市长的人,那么另一个跟踪者是谁? 64.第64章 眼线 她一直在想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在蒙康被捕之后,她曾一度安心,又得知整件事是市长叔叔背后设计,跟踪事件应该彻底结束了。可是现在,她又开始焦虑了。 跟踪她的人难道不止蒙康,还得再抓一个跟踪狂吗? 被两个人同时盯上,双重跟踪?这种事真的存在? 上班时间,她就这样支着脑袋发呆,办公室的人在她眼前走来走去,她却目无焦距,心思已经飞了老远。直到裴少在她眼前经过,她一下子惊醒,痴痴的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他太不一样了,就只是经过,甚至没有看她,可她却觉得仿若明灯般耀眼。 这种感觉以前就有,她称之为“喜欢”。 但市长叔叔那些话不停的回荡在她脑海中,让这种耀眼感一点点的放大,逐渐变得难以直视。 她是想要得到什么,才会在这里呢。 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单纯的想要被他喜欢,根本没有考虑过跟他合不合适的问题。市长叔叔也有道理,她这样的喜欢,盲目而自私,嘴上说不求回报,又怎能甘心无疾而终。 幽幽一声叹息,不自觉的从她口中发出,忽然耳边响起声音:“你这一个小时已经叹了三次气。” 会数她叹气次数的,也只有骆桓了。 “有吗,”她急忙笑了笑,“抱歉,我有点走神。” “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或者对我说也可以。”他注意到她是对着裴少叹气。 把心事告诉裴少吗?他只会不屑一顾吧,往好了想也就几句冷嘲热讽。至于跟骆桓倾诉,她跟骆桓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要说这里有谁跟她聊得起来,也就是比她大七岁的小猫女王。 她来到小猫的办公室,看她抱着一只白色的熊公仔在玩,对满屏幕的案件资料并不怎么感兴趣,看上去很闲。 “小猫,帮我个忙行吗?” “今天你是女王,请吩咐~!”小猫一甩手,将熊公仔扔到沙发上,那边零零散散堆了她不少玩具。 “我想查一个人,他上周二出现在f大校园里,你能从校园监控里找到他吗?” “这恐怕不行。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每个大学都会对监控录像严格保密。只有拿到校方的许可才能进行查看,当然如果有紧急案子,我也不是不能黑进去。友情提示,这是违法的哟。” “额,那就算了吧。”还以为看看监控很简单,没想到这么麻烦。 本就是她疑心病重,当然不能因为这种事让小猫违法,还黑掉母校的监控系统。 “但是呢,”小猫狡黠一笑,“咱这边跟交通局的监控网络打通了,虽然看不到f大内部,但是周围几条街的监控可以随便调哦。大学生总要出校门的吧,我帮你查查看。” f大校区有三个门,南门、北门和东门,这几年东门已经停止使用,南门和北门的街上都有监控。小猫为她翻出上周二的监控录像,快进播放,她终于认识到f大的人流量有多可怕。 “等等。往前倒一下,就是这个人。”她眯着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了,无奈监控太模糊,只能看到那顶棒球帽。 小猫将画面放大,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马赛克般的画质顿时清晰了不少,但帽檐挡着,还是看不到那人的脸。 “有胡子渣,真是个邋遢的学渣。” “我觉得,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当时就将这个人定性为跟踪者,没什么理由,只能说是女人的直觉。 “哦……月香,他是什么人啊?你让我找人,我还以为是个帅小伙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听说他这些日子经常在我们学校里乱晃,我们学校女生占多数,比较怕这种事。” “就是人渣嘛!那简单,待会儿我给你们那儿的城管大队打个电话,叫他们把这变态抓起来,我最喜欢这种事了!”小猫挥了挥胖拳头,样子憨憨的可爱,城管大队就在f大的隔街。 “谢谢你小猫,不过我还不清楚他的目标是哪个女生,你先——” 门忽然开了,是牛爷。 “小宁你在这儿啊,过来一下。”牛爷冲她招了招手,她轻按小猫肩膀,意思是稍后再说。 牛爷带她来到组长办公室,关上门,一本正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小宁,我刚听说市长的事,真没想到叔叔他这么乱来,耍的咱们团团转,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事还请你不要告诉铭瑾,他们叔侄俩关系本就不怎么好,别闹得更僵。” 她善解人意的说:“市长叔叔一心为了裴少着想,我都明白。不过组长你是怎么跟市长认识的呢?” 牛爷挠了挠头:“我老爸以前也是警察,后来殉职了,裴叔叔挺照顾我们孤儿寡母,还出钱送我到国外上学。我也是因此才认识了铭瑾。那时的铭瑾啊……怎么说呢,特别需要人陪,看着就放心不下。” 她算是懂了,原来牛爷一开始就是市长叔叔的眼线。 让牛爷跟他成为朋友,游说他归国,甚至现在就任他的组长,都是市长叔叔保护铭瑾的一种方式。有这么强大的线人在,市长叔叔当然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至于说他们叔侄俩关系为啥不好,看市长这次的处事风格就懂了。保护过度,手段过激,我行我素,金钱至上,要是她她也没法接受。这个“审核”不但把他们都当成白痴耍,害她险些溺水挂掉,最令人发指的是还说她不合格! 她对市长叔叔也很有意见! 跟牛爷聊完,马上就遇到了裴少。 他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问她跟牛毅豪聊了些什么。 牛爷刚嘱咐她不能说,她只好尴尬的笑笑,以期能瞒过他敏锐的观察。 他沉着脸说:“待会儿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这一待会儿,就待到了下班。其他人都走了,宁月香谎称避让晚高峰,留在单位等裴少回来。 他真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得很晚,九点钟,晚高峰确实过了。 见她还没走,他一点也不惊讶,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站定,淡淡的问:“你跟牛毅豪都说了什么,前天下午你又去了哪里。” 她微笑着说:“组长说他已经搞定了蒙康那件事,叫我不用担心。前天下午我是去见一个朋友,跟他聊了一会儿。” 这不算说谎,只是略过了些重点。 他倚靠在桌边,傲慢抱臂,神色极为不满:“你见过了裴新源,对不对。” 65.第65章 绑架 “是。” “这些事都是他搞的?” “嗯。” “那天我的徽章丢了,也是他暗中作梗?” “额,这个我不知道。” 她微汗,没想到他关心的居然是那天的徽章,脑洞够大的。 不过鉴于市长叔叔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这个还真有可能,寄来的照片也有那天晚上的,说明市长的人那天一直在跟踪她。 他脸沉如水,低沉的嗓音更是冷得像冰:“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她一愣,急切道:“没有!我不会要他一分钱的!我是为了你才在这里!” “哼,为了我,还是为了我的钱?”他嗤之以鼻,好像已经发现了真相。 “你说什么?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穷是富,我图什么?如果不是那天去你家做客,我甚至不知道你住的地方那么好。” “你现在知道了。”他露出厌恶的表情,冷酷的说,“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 “我什么样,你认为我是为了钱接近你?!我没有!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你叔叔!” 她又气又急,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没有的事他胡思乱想什么。 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虽然能比其他人想到更多,但误会起来也更离谱,而且就算跟他说“你误会了”,他也只会笃定自己的判断。女人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 “你看不上他承诺的好处,是因为你有更大的目标,一点小钱你当然不在意。” “你!少血口喷人了!说我不在意小钱,难道你会给我大钱吗!”简直荒谬,他还以为自己香饽饽了,人人争着抢着要? 他眼神顿时一沉,危险的信号。 谈钱最伤感情,她一气也是说得快了,此时开始心慌意乱,双手无措的抓着桌边,就听他压低声音,食指敲着她的办公桌,一字一句地说。 “你,要是再勾引我,不但得不到一分钱,就连‘这里’也没有你的位子。” 她脑袋嗡的一声,紧咬着嘴唇,眼眶逐渐湿润。 勾引,他居然用这种词来形容她,把她贬低成那种卑贱的女人吗。 她是那么那么的喜欢着他,小心翼翼的关心他,多少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这不公平。 假如她真像夏雯说的那样,收了市长的钱,遭他奚落鄙视也就罢了;可她一片赤子之心,就算很穷也能视金钱如粪土,忠贞的守护着这份纯洁的感情。如此高尚,她自己都要被感动了,结果到头来,却只是他眼中一个恶心女人。 什么人会自贬身价的去讨好一个男人,还要被说成卑贱、贪婪、不知廉耻。 终于,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很恶心,大颗大颗泪珠涌出眼眶。 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却连擦都不想擦,就这样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唇角还倔强的抿着,没有一丝声音。 他看到她的泪,愣了那么半秒钟,然后厉声说:“不许哭。” 她抬起眼,长长的睫毛有水的质感,一回眸,又是两滴泪珠顺着脸上的泪痕滑下,美丽的黑眸泛着红色血丝,宛如一汪被无情割裂的秋水,一刀又一刀。 “裴铭瑾。”她沙哑的叫出他的名字,泪不受控制的在流,依旧逞强的不服输。 “你可以不喜欢我,当我一厢情愿,但是你不能污蔑我!你跟你叔叔一样,喜欢用你们肮脏的钱去衡量别人,别以为谁都吃这一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能容忍任何人践踏我的真心,就算是你也不行。” 她抓起包包,哭着跑走,只留下这一番话。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桌上她的小灯默默散发着白光,而窗外,早已暗得漆黑。 ---- 夜深露重。 她一个人走在街上,边哭边走,抹着脸上的泪。就像车子的雨刷,抹掉了一侧的泪痕,另一侧又滑下了水珠。 今天天气过分的好,就连晚上也是清风袭袭,临近十点钟,也只是大都市夜生活的开端。 眼看着一辆公交驶出车站,她追不上了,放慢脚步往空无一人的站牌走。 车站已经没人了,站在灯下等了五分钟,还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她无意中看了一眼站牌,这才恍然醒悟,刚才开走的那辆就是末班车。 如果早知道那是末班车…… 早知道,又能如何,追的上吗。 无论如何努力追,最终还是毫无意义。 现在该怎么办,打车回去吗?可是母上大人说,女孩子半夜不能一个人坐出租,风险太高了。尤其一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回来,顿时有种要死的感觉。 她漫无目的的发着呆,是对面一辆白色现代的鸣笛声让她回过神,那白色的小轿车在对面停下,一个男人开门下车,隔着马路冲她喊:“宁月香,是你吗?” “方辰?”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听方辰又说:“你等一下,我马上掉头。” 他开到路口,绕了一大圈,停在车站附近。 她捏了捏挎包的肩带,调整好笑容,迎着他的车走去。 “在等车吗?” “嗯,不过我好像错过了末班车。” “你,哭过了吗?”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再一看他的眼神,正关切的望着她。 即便路灯昏暗,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她双眼红肿得像兔子,刚哭过,而且哭得很伤心。 “没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她低下头,选择避而不谈。 他也没追问,只是忍不住凝望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刚才卓少给我打电话,他喝醉了要我来接一趟。就在下一条街的钱柜ktv,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搭我的车一起回去。” 她当然没意见,笑了笑,上了方辰的车,在车上还给夏雯发了条短信。夏雯一听她跟方辰在一起,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吵吵着要听男神的声音。 “别闹,人家正在开车呢。”听到闺蜜活力四射的声音,她的心情舒缓多了,告诉夏雯她会晚点回去就挂了。 开到钱柜停车场,有人走过来,敲了敲方辰的车窗。 “我是来接人的,很快就——” 他摇下车窗,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拿出一个喷雾剂,冲着他的脸猛地一喷,他毫无防备,立刻昏了过去。 宁月香吓了一跳,还来不及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就见那个人直直的盯上了她。 大口罩遮住了那人的脸,只露出一双凶恶的眼,还有一顶棒球帽。 是那个棒球帽男?! 她吓得夺门而逃,地下车库一片昏暗,刚要呼喊救命,却又被地上的障碍绊倒,狠狠摔了一下,安全出口明晃晃的绿灯就在眼前。 回头一看,棒球帽男追来了! “救命——!” 呼救声戛然而止,棒球帽男朝她扑来,一把将她压在地上,亮出喷雾剂要喷她的脸!知道那是毒气,她及时闭气偏头,抿上嘴,躲过大部分的喷雾,可是脑袋还是开始晕晕乎乎。 手机在她的包里响,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本能的抗拒,挣扎,可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被粗暴的扔进车的后备箱。 她撑不住,渐渐昏迷,耳边的铃声越来越远…… 66.第66章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 冬日微寒,暖融融的太阳从大厦群东方冒出半边,牛爷打着哈欠来上班。 天气凉了就是这点不好,总是睡不醒。 路过警局前的喷泉广场,他忽一怔,隔着灌木丛,有个人坐在花园长椅上,很眼熟,好像是铭瑾。 “嗨,好早啊。” 他向好友打招呼,裴铭瑾瞥了他一眼,毫无兴趣的扭过头,继续望着广场另一侧。 这里是上班的必经之路,就在警局门前,视野也不错,只是因为时间尚早,路过的人不多。 “坐这儿干啥,等人?哈哈,该不会是等我吧?”牛爷开了个玩笑,可是并不好笑,裴少翘起腿,霸占了长椅剩余空间,表示不欢迎他在这儿废话。 虽然不被欢迎,但他还是兴致勃勃的继续猜:“不是等我,那还有谁值得等?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在等小宁吧。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喽!欸,小宁平时是来得早,但你今天也太早了吧,我说,你该不会在这儿坐了一夜?” “你提前过来,就是为了在这浪费时间吗。”他很烦的说。 “可算说话了。”听他声音很正常,没有冻病的迹象,牛爷找了个台阶坐,公文包也放在地上,留下陪他聊天,“今天又怎么了?该不会一晚上没见,就想她想得睡不着觉?这也太饥渴了吧。还是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一定有,你要是不说,我直接打电话问小宁本人好了。” 牛爷拿出手机,娴熟给宁月香打了过去,一脸坏笑的等着他坦诚。某人表情确实变得有些不自然,只是不给力的手机很快发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句煞风景的提示。 打不通,牛爷也没多想,反正小宁很快就来上班,到时候再问也一样。 裴铭瑾忽然闷闷的说:“昨天她又哭了。” 牛爷顿时醒悟,了然道:“噢,这六个字信息量很大啊。你把人家惹哭了?不会是吵架了吧,小宁那么好的姑娘,肯定不会跟你吵,一定是你的错。而且你说她‘又’哭了,怎么着,你以前还把人家弄哭过多少回?铭瑾啊,对待女孩子可不能这样,你得有点绅士风度。”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压着恼火,说:“你有病吗。她要哭,我管得了?” “切,别装了,你不就是想对人家道歉,才一大早坐在门口等吗。要不你说昨天你是怎么把人家惹哭了,兄弟给你评评理,绝不偏袒。” 问到实质性内容,他又不说话了,起身就往局里走。 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 况且他也不是在等她,只是……她居然在他面前哭,第二次。 那眼泪一颗一颗的流,让人一想就心烦。 他需要新鲜空气,所以出来坐会儿,仅此而已。 牛爷快步追上,乐呵呵的说:“别在意了兄弟,小宁可不是小心眼的姑娘,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生你气。” 他不以为然道:“嘴上说得好听。一个学生,懂什么喜欢。” “哎呦小宁对你可是够拼的,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这都不算喜欢——”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人名,夏雯,顿时头皮发麻。 这姑娘可是个小老虎,跟温婉贤淑的宁月香有如天壤之别,上次的病假事件就让他很是深刻。这才刚过一个礼拜,该不会又要批假条吧。 “喂?”他还是很快接了,这回学聪明,听筒离耳朵远了点,然而电话那边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牛警官帮个忙,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的这边立不了案,你那边一定可以,我闺女很肯定她出事了。” 牛爷一头雾水,示意裴铭瑾先别按电梯,然后对那边说:“不好意思,您是哪位?谁失踪了?这不是夏雯同学的电话吗?” “我是夏雯的老爸夏兴国,我跟我闺女在分局里。是这样的,昨晚我闺女的室友宁月香一整晚都没回来,她不是正在你那儿上班吗,这个忙你们可得帮。” “小宁失踪了?你们打过她电话没?”牛爷脸色一变,急匆匆的问,问完想起自己就刚打过宁月香电话,没打通。 裴铭瑾沉默不语,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电话从昨晚就打不通了,我闺女最后接到她的电话,她说会晚点回来,可是直到今天早上也不见人影。我闺女说月香平时绝不会这样,一定是出事了。” “好,我知道了。老夏你们先过来一趟,我需要了解详细情况。另外,叫夏雯同学继续给她打,如果打通了立刻告诉我。”牛爷说完就挂了电话,立刻拨打小猫的号码,现在早上七点,小猫还没睡醒,接电话都迷迷糊糊的声音。 “小猫,去查小宁的位置。现在,立刻!三分钟之内答复我!” 随后他给所有组员拨了电话,紧急集合,半小时必须到。 上了电梯,裴铭瑾这才有机会开口问:“怎么回事?” 牛爷沉着脸说:“小宁一整夜都联络不上,现在还不能说是失踪,但夜不归宿确实不符合她的风格。我觉得夏雯同学的预感是对的,小宁可能出事了。” 虽然用了“可能”的字眼,但牛爷的脸色凝重得吓人,只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召集全部人手,可见他判断事情很严重。 裴铭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会不会又是我叔叔。” “市长?不会吧?”牛爷愣了一下,就见铭瑾已经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市长的电话。 第一次见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给市长叔叔打电话,平时这叔侄俩别扭得很,传个口信都要牛爷代劳。 今天例外。 铃声响了几下,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已经让他耐性尽失,所以那边刚一接起电话,他立刻态度恶劣的质问:“是不是你带走了她,她在哪儿?” “铭瑾,这么久没联系,你对叔叔就这么说话吗。” “闭嘴。别再玩你的小伎俩,快说你把她带去了哪儿?” “你说的是谁,宁月香吗?” 听叔叔说出了她的名字,他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心下稍安,语气也放缓了几分:“你不就是想要我亲自给你打电话吗,你赢了,可以把她放了。” 市长那边顿了两秒,回答:“我没有抓她。” 67.第67章 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以为市长要谈条件,拿着手机,避开旁人往走廊尽头的窗户走。 “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抓了她来试探你?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很可惜,我一无所知,也没有对这个女孩寄予这么高的期望。” “真的不是你?” 市长没有说谎的必要,他了解自己的叔叔,但如果不是叔叔搞鬼,她为什么会彻夜未归? 他挂断电话,脚步匆匆折返办公室,牛爷正在跟小猫通话。 “等等。”牛爷遮住话筒,“铭瑾,怎么样?” “不是他做的。”头号嫌疑人就这样没了。 “刚从小猫那里得到新的情况,她说小宁似乎在调查一个戴棒球帽的可疑男人。” “什么可疑男人?” “可能是有偷窥或跟踪癖好的男人,小宁想通过校园监控找出这个人。小猫,你有这个不明嫌犯的照片吗,发过来。” 小猫的效率贼快,基本上牛爷话音刚落,照片就传到他们两人的手机上了。 是路口监控拍到的画面,模糊得几乎无法分辨,棒球帽檐还挡住了眼睛,只能认出这是一个满脸胡子渣的男人。 这个照片没有什么实质线索,只是光看不明嫌犯的样子,就让人有危险的感觉。 他盯着手机上模糊的图,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死死的捏着手机壳,像是要把手机给捏碎。 “铭瑾,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他微微摇头,正是因为不认识,才觉得很不爽。 那个女人总以为自己有多能干,就算遇到了什么事也不说,总是事后他才知道。这种慢一步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牛爷对着电话说:“小猫,你没办法把画面弄得清晰点吗?” “boss,这已经是处理过的了,再修就要失真了。噢对了,月香说这个人在f大校园里徘徊,如果能掌握校园内部的监控录像,或许能看到这个人的长相。” “那还等什么。” “可是咱们没授权啊。” “见鬼,现在就立案,然后你速度联系校方,把监控录像要过来!要是他们走程序拖时间,你就直接黑进去,追究起来有我担着。” “哇塞!boss你真帅!那我忙了,拜!” 很快夏兴国父女俩到了,夏雯是最后一个跟宁月香通话的人,手机记录时间是22:30,三分钟之后再打就没人接了。 宁月香的失踪时间是昨晚十点半,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已经过去了九个小时。 骆桓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假设是绑架,绑匪有自己的车,九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开到周围几个省市了,省界的检查不严,通常不会检查离开b市的车辆后备箱。她现在可能被带到了任何地方。” 话唠摊手:“带着个大活人跨越省界还是挺麻烦的,嫌犯很可能还在b市。” 牛爷说:“没错,可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嫌犯的信息,不能轻易下判断。根据夏雯同学的描述,昨夜小宁应该是跟f大的一个叫‘方辰’的同学在一起,找到方辰,就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罗叔提醒道:“也不能排除是方辰绑走了小宁。” 夏雯听得浑身发颤,低呼着:“不会的!方少是个好人,我跟月香认识他,他一定是在送月香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骆桓面无表情的说:“会不会发生了车祸。按照b市的车流量计算,平均3.2秒就会发生一起车祸事故。” “别说这么恐怖的话好不好。”话唠白了一眼这个冷血家伙,但马上就打电话问小猫九个小时之前有没有重大交通事故。 “重伤死人的车祸倒是有,但我查了,没有月香。而且我还查到了月香的手机讯号,就在钱柜ktv停车场附近,离咱们很近。一刻钟车程,祝你们不堵车。” 八点钟早高峰,不堵车是不可能的。 “好,话唠、铭瑾,你们去停车场查看,罗叔、扁担,你们去f大找方辰谈谈。”牛爷给众人下了命令,调动巡警沿街找人,他自己则留下跟夏兴国父女俩再了解一下情况。 找方辰注定是找不到的,但是这一趟走得很有价值,因为他们会发现失踪的人不止是宁月香一个。这很快得到了校方的重视,小猫也得以顺利调出校园监控录像,启动多任务模式调查。 来停车场的路上,话唠开车,看裴铭瑾闷闷的不说话,就笑着宽慰说:“别这么担心啦,现在的女大学生出去玩一两夜很正常啊,说不定待会儿小香香自己蹦出来了呢。老大总是反应过度,这也就罢了,怎么我们的裴少也一起苦着脸?” 他没心情跟话唠开玩笑,嗓音低沉:“也许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真哒?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夏雯不是说她晚上十点半失踪的吗。”昨天他们正常下班,距离晚上十点半还有很长时间。 车上的电子时钟安静的闪烁着。 昨晚九点多,他还跟她说话,那是她失踪前一个小时。 短短一个小时,她就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假如就像小猫说的,是不明嫌犯早早盯上了她,那嫌犯之所以挑昨晚下手,是因为她下班晚了吗。 他心情很不好。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她本该早早下班的,就因为他说了一句“待会儿别走”,于是她留到了很晚,然后过了一个小时,她失踪了。 停车场很近,他看着这里,很难想象她就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失去了踪影。 出入口有监控,话唠向停车场管理员说明情况时,裴铭瑾注意到值班室的长椅上扔着几件衣服,很眼熟。 是她昨天穿的。 他一把抓起她的大衣,疾声问:“这是哪儿来的!” “哦,这些啊,早上打扫的时候在地上扔着,看着挺新的,想着顾客可能会回头来找,就放屋里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要风度不要温度,这天儿越来越凉,不穿外衣也不冷吗。” “这是,小香香的衣服?”话唠一脸错愕。 那些衣服不止宁月香一个人的,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上衣。 没发现她的内衣,可是依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宁月香不会随便乱脱衣服还扔在地上,也就是说不是她主动脱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嫌犯为什么要脱她的衣服? 他们搜索了停车场,最后在一辆白色轿车里找到了宁月香的包,她的手机在包里没动过,一瓶全新的防狼喷雾都没来得及用。 这是方辰的车,车还在,人却没了。 68.第68章 绑人也能绑错 宁月香是被冻醒的。 她感觉很难受,在地上躺了那么几秒钟,湿冷的凉气总算唤回了她的记忆,猛地惊坐起,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密闭空间里。 “你醒啦。” 她愣愣的抬头,看到的是方辰跟卓宝满,他俩一脸沮丧的站着,都穿得很少,上衣只剩背心。 说人家穿的少,其实她穿得也没多到哪里去,身上也只剩背心和内衣而已,两条胳膊冻得冰凉。 “这是哪儿?”她抱着胳膊,疑惑的问,但两个男人都没法回答。 他们被关在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这里只有十几平米,角落处堆积着几个铁桶,用来接天顶漏下的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墙面和地面都是灰黑色的水泥,凹凸不平,简陋又阴暗,只有一盏可怜的白炽灯吊在天花板,亮度很低,电线还是全裸露的。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寝室更破的地方。 “好像是地窖吧?” 她摸着墙壁,厚实得就像在大地里,能闻到有点发霉的味道。 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只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小窗,几条铁栅栏挡着,清新的空气就从这里流进来。 方辰扶她起来,苦笑着说:“对不起,我想可能是我把你卷进来了。要不是我邀请你上车,你就不会跟我一起被劫持到这个鬼地方。” 她大致明白了,问:“那个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卓宝满叫道:“肯定是为了钱!这个绑匪丧心病狂,一定是利用我跟方少,向我们父母勒索高额赎金!” 赎金,是啊,交钱就能没事了吧? 她自我安慰的想着,可是忽然又觉得不对,如果是绑架勒索,那绑匪绑她做什么,她家可没钱,真是绑方少的时候顺手绑了她吗?那交人的时候她怎么办,该不会要被撕票吧?! 一想到撕票,她自己把自己吓得发慌,其实方辰跟卓宝满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喂!放我们出去——!我爸妈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都行,快放了我们——!”卓宝满狠狠踹了铁门一脚,没穿鞋,踹得他自己脚疼,于是改成用拳头疯狂敲打铁门,想把那个绑匪给叫过来。 但他喊了半天,捶了好半天门,外面一点回应都没有。铁门也够结实,足有一寸厚,靠拳头是砸不开的。 他从门上的小窗往外看,好像是个台阶,黑洞洞的,上面可能还有一扇门。侧耳倾听,听不到一点声音,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荒郊野外的地窖。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喊到死都不会有人听见。 那个绑匪把他们绑来,居然就扔在这里不管了。 宁月香也想说这绑匪太不专业了,绑完人赶紧勒索赎金啊……当然在这么想之前,她更害怕绑匪会有什么别的目的。绑匪扒掉了他们的外衣,拿走了他们的鞋子,把他们关在某个阴冷的地窖里,肯定不这么简单。 “卓少,你省省力气吧,这么喊没用。”方辰无奈劝他。 “不喊还能怎么办!咱们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勒索电话,万一咱们爸妈不信咱们被绑架了怎么办!万一他要求的金额太高,来不及提现怎么办!万一他收了钱却——” 收钱撕票也是常有的事,他不敢往下想了。 方辰神色哀戚,低声叹气,也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紧张,焦虑,害怕,担心,都是正常的反应。 宁月香看着他俩,只觉不能这样下去,提议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弄清楚绑匪的身份目的,等他跟咱们交涉的时候先发制人,咱们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去。” 卓宝满又捶了一下铁门,气得爆口粗:“那混蛋连人影都没,交涉个屁!要不是丫偷袭老子,老子肯定把他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方辰叹气道:“那个人先制伏了卓少,然后用卓少的号码发信息引我到ktv,是我太大意了,我在来之前应该确认一下是不是卓少本人。” 卓宝满经常k歌到半夜,他结交的朋友也很杂,想对他下手很容易。但方辰是个好学生,很少乱逛那种地方,想绑架他机会不多,所以绑匪才会利用卓宝满的号码约他出来。醉酒是个好借口,就算察觉对方不是本人,绑匪也可以自称是卓少的朋友,防不胜防。 “方少你也真是笨,我要是喝醉了不会给家里保镖打电话啊,叫你干嘛!对了,昨天你家不是开宴会吗,你应该跟雨燕女神在一起吧。” “雨燕她昨晚确实来赴宴了,但她家里有事,提前走了。” “幸好你没把女神带来,不然她也跟着遭殃。” 宁月香脸色微变,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该不会绑匪错把她当成谢雨燕大小姐了吧?! 谢雨燕是有钱有势的大小姐,贵族千金,还是方辰的女友,绑她还说得过去……噢no,人家谢雨燕是女神啊,f大的校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她宁月香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比起校花有如云泥之别…… 绑人也能绑错,简直不敢想象这绑匪有多蠢! 她的小脸瞬间一片惨白。 先别说人家蠢不蠢,假如她这个猜测是真的,绑匪错把她当成了谢雨燕,赎金肯定是捞不到,那她会怎么样,难不成真的要被……撕票? 她突然发现在他们三个人之中,她是生命最没有保障的。一旦绑匪发现绑错了人,肯定不会留着她。而且她还不能说出自己的猜想,假如说了,这两个男人为了保命出卖她怎么办。 “你们别担心,警察一定会把咱们救出去的。”她勉强的笑了笑,安慰他们的同时更是安慰自己,克制着那份越来越糟糕的预感。 既然不能寄希望于赎金,那就只能祈祷正义的化身了。 她跟方少一夜未归,夏雯一定察觉了端倪。而且今天又是工作日,组长他们肯定也会发现她出事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四处找她呢,得对他们有信心才行。 还有他…… 一想到那个人,她突然心好痛。 为什么忽然有种今生与他有缘无分的不安感呢?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69.第69章 多活一秒钟 焦虑不安了几个小时,忽然上面传来声响,有人打开了地窖的外门。 绑匪来了。 刚刚闹腾得挺凶的卓少,这会儿反倒不敢吭声了。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三人都盯着门上的那一个小窗,忽然一双凶狠的眼睛出现,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看他们有没有乖乖在这里呆着。 这里什么都没有,想不乖也不可能。 “没话想说吗。”绑匪这回没带口罩,咧开大嘴一笑,声音嘶哑难听。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清绑匪的长相,这个人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显老,眼神阴翳,满脸胡子茬,但五官端正,不丑,就是笑的时候有点渗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宁月香最先开口问。 “因为我要杀了你们。” “别、别杀我!我是卓氏财团的大少卓宝满,我家很有钱,你想要多少都行,只要你放我走!”卓宝满冲到门前,抓着小窗的铁栅栏恳求。 “我知道你,卓少。”绑匪咧着嘴,又看向方辰,“还有方氏企业的方少。你们的父母可真是厉害啊,经营着偌大的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钱算什么,你们赚的钱还少吗。” “我们有钱我们有钱,你开个价,我爸多少都给!” 宁月香听着有点不对劲,绑匪的口气似乎不是要钱,感觉像是跟他们两个家族有仇。 难道说绑匪的目的是复仇吗? 方辰开口说:“我们家做的是正经生意,赚的是公道钱,你一个罪犯,有什么资格污蔑我们爸妈。” “污蔑?哈哈哈哈——!”绑匪突然狂笑起来,吓得卓宝满急忙退开,怕了这个疯子。 这家伙是被刺激到了,而现在这情况,刺激歹徒显然不是什么好策略。 “我不是杀人犯,你们才是!你们卓家,还有方家,害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我老婆,我的儿子,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女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两个大少爷齐齐一愣,宁月香更是暗呼糟糕。 对方居然真是来寻仇的,还是家破人亡的大仇。 方辰不信,说:“你肯定搞错了,我们家本本分分的经商,从不害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方大少爷,你还真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满嘴的冠冕堂皇,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败类!别人不知道你的本性,我可是知道,哈哈哈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等等!”宁月香看绑匪要走,赶忙喊住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抓我?” 绑匪回头瞥了她一眼,说:“要怪就怪你自己,认识这两个败类算你倒霉。” 她一阵愕然,听这意思,绑匪似乎知道她并不是谢雨燕,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绑来的是谁,真的就只是因为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只见过一两次就算认识?好吧,可是同时认识这两个大少爷的人很多,绝对不止她一个,唯独她这么倒霉。 运势这东西真的很可怕,一次运气不好,就要把小命给丢了。 绑匪走了,留下他们仨在地窖里面面相觑。 赎金什么的是别想了,绑匪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人复仇。把他们关在这里,就算不开门,也有很多办法杀了他们,可是绑匪没有动手,到底是几个意思? 暴力很恐怖,但这样面对未知也很恐怖,一股绝望的氛围笼罩了冰冷的囚室。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卓少反应最大,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副马上就要死人的表情。 方辰安慰的轻拍他的后背,但自己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宁月香蹲下,微笑着说:“我们还不能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有转机的。” “等着他回心转意主动放了我们?还是等着哪年哪月有人路过这里?不可能的,我们出不去了,天气越来越冷,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冻死在这里!” “咱们父母和学校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三个失踪了,警察一定也在拼命找咱们。” “警察?美女你开玩笑吧,警察管个屁用!你看他们成功解救过几个人质?110就是用来收尸的!等咱们变成一堆枯骨,他们还坐在家里看报呢!” 她无奈苦笑,卓少对警方的信心也太低了,她只好转而说:“你们可不是一般人,就算警方小案子马虎,但咱们这个绝对是大案子了,说不定整个b市的警察都出动了。还有你们父母的势力也不小,那个绑匪又不是透明人,早晚会被抓到的。” “早晚是多久,咱们还活着吗?”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价还是挺有信心的,被她说得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嫣然一笑,声音绵糯而动听。 “只要咱们多活一秒钟,就多一分获救的希望。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团结,相互扶持、鼓励,这样才有可能等到获救的那一刻。” 话是对卓少说的,她说完才发现方辰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双眸映着她神采奕奕的俏脸,竟是有些痴了。 她绝对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有多美。 她就是他们的阳光,从她身上散发的光芒胜过了一切言语。 “方辰?”她只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 “月香,我害得你被抓,你会怪我吗?”他有些歉疚,但是心底又有难明的紧张,总算可以唤她的名字了。 “你还在想这个啊。”她调皮的笑了笑,拉长音说,“怪你——也没有用啊。咱们都犯了错,才会被抓到,总结教训这种事留到脱险以后再说吧。而且啊,有你们这两个大帅哥陪我一起落难,就算死了也不亏吧,谁叫你们长得这么帅,看着就养眼。” “说得对!”卓少一拍大腿,“我卓宝满一生风流,死了也有一个大美女作陪,怕什么!那混蛋以为这样就能击溃咱们,大错特错!要是让我对着方少这张脸,那我真要死了,可是现在有大美女你就不一样了!嘿,美女,就当这次是咱们的初次约会吧!” 她忍不住一笑:“好啊,在这种地方约会还真是特别。既然是约会,那我要点歌了哦。” “行!我跟方少猜拳,谁输谁唱!那绑匪要是再来,气也气死他!” 70.第70章 因为他喜欢宁月香 下午三点半,失踪时间17小时。 宁月香的失踪案调查得并不顺利,找到f大,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反而增加了失踪人数,f大的学生方辰也下落不明。宁月香跟他一起失踪,歹徒应为同一人。 小猫调查了f大各处的监控,但拍到棒球帽嫌犯的画面并不多,这个人并没有进入任何一栋教学楼或宿舍楼,倒是有几个学生对这个人有印象,还以为他是学生家长。 在停车场的垃圾桶里找到方辰的手机,里面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都被删除了,手机表面也被擦得很干净,没有留下指纹,话唠带回来让小猫想办法把信息找回来。 “找到月香没有!”一有人回来,夏雯就着急的问。 裴铭瑾沉默不语,而话唠则是耸了耸肩,偷偷跟裴少嘀咕:“这是小香香的同学吧,她怎么还在这儿?” 牛爷硬着头皮上去说:“夏雯同学,我们初步怀疑这是一起针对f大学生的绑架事件,我已经通知了小宁和方辰的父母,让他们警惕,如果绑匪打电话索要赎金,我们会立刻知道的。” 夏雯脸刷的一白,跌坐回椅子上:“为什么总是月香遇到这种事。我就说她不该找这份工作,我好后悔没有阻止她……” 牛爷无奈道:“夏雯同学,小宁失踪跟我们的工作毫无关系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她。” 夏雯见他们就来气,尤其见到裴铭瑾,更是勃然大怒,冷不防的怒吼道:“你们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愣着就能把月香给愣回来吗!还不快出去找她!把我的好朋友找回来啊!尤其是你!裴铭瑾!要是我们家月香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同学同学,别激动,来这边喝口茶。”话唠见状况不妙,立刻把夏雯给请进屋。 牛爷也赶紧把铭瑾带到走廊,离开夏雯的视线范围,免得发生更严重的冲突。 “铭瑾,你别在意,你也知道受害人家属总是容易情绪激动。她冷静冷静就好了,找小宁还得靠咱们呢。”牛爷本是安慰无辜躺枪的他,但他听了安慰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受害人。 他不喜欢这三个字,更不喜欢把这三个字用在她身上。 因为组里经手的案件中,“受害人”往往意味着一具具的尸体。 “也许她说得对,宁月香确实不该做这份工作,她一点也不适合。” “铭瑾你说什么呢?夏雯是小女生,闹性子也就罢了,你咋也跟着别扭起来了?” “……” “怎么了,难道是昨晚的事?铭瑾,事关小宁的安危,你可不能再瞒我了,昨晚你跟小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我回来得很晚,她在等我……”他幽幽一叹,讲起了昨天的事。仅仅隔了一晚,他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她,还那样说她,最后让她哭着走了。 他应该知道一个女人独自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而且她还在哭,更容易被歹徒盯上。 如果他没有让她等到那么晚,如果他没有说她的不是,如果他能绅士一点开车送她回去……她就不会失踪了,这是真的。 虽然牛爷听后觉得这个跟小宁失踪没太大关系,但他依然一脸心事重重,准备出去茫无目的的继续找她。 这时一个女人急匆匆出了电梯,正要往他们办公室走,看到他们两个站在走廊说话,踩着高跟鞋踏踏的走过来。 “你是牛毅豪警官吧,我是方辰的女友谢雨燕……”女神快速的自我介绍着,她很美,神色焦虑但依然透着高贵典雅的女神气质,介绍的同时不由看了一眼裴铭瑾。 一听说方辰失踪,她就急急忙忙赶来了,第一时间找到案件的负责人,也就是牛毅豪。 “谢小姐,久仰久仰,这边说话。” 牛爷不敢怠慢女神,将谢雨燕请到会谈室,有关方辰的情况还要详细询问她。裴铭瑾顿了顿,也跟过去。 “谢小姐,你最后一次见你男友方辰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七点钟左右。” “那就是他们失踪前三个小时。当时你们在干什么,知道他之后又去了哪里吗?” “我们在吃饭,我有事先走了……你们会找到他吧。” 被女神这样希冀的望着,以牛爷的脸皮也不禁微红,连忙担保会尽力找人,然后就见谢雨燕盯着铭瑾,似乎也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裴铭瑾淡淡的问:“你跟他交往多久了。” 谢雨燕迟疑了下,回答:“四年多了。” 他又问:“他是那种背着你载其他女孩回家的人吗?” 他的问话比牛爷犀利太多,这问题让谢雨燕很难堪,她咬着嘴唇:“不是。但如果是宁月香,他会载的。” “为什么?” “必须要回答吗。” “如果你还想见到活着的方辰,就老实回答我。” 谢雨燕纠结半天,还是不得不低头,诚实说:“因为他喜欢宁月香,他说从第一眼见到宁月香就喜欢她,只是我一直缠着他,不愿与他分手。我不想失去他,而他也很温柔,觉得不该辜负我,迁就着跟我在一起。”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宁月香的?”裴铭瑾继续问,但这问题问得他也开始心烦了。 “大一的时候。” “这么说他已经暗恋宁月香将近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形成作案动机。 “你们认为他跟宁月香私奔了?!”谢雨燕惊讶道。 “他现在是绑架宁月香的嫌疑人。”铭瑾阴沉的纠正,额头青筋隐隐跳了跳。 “那个……”牛爷看他俩对话不对路子,干笑着插嘴,“方辰跟小宁一起失踪了,嫌犯可能同时绑架了他们两人。我们正在顺着这个方向查,其他的可能性也要顺带考虑一下。谢小姐,做个假设你别生气,假如方辰想带一个女孩销声匿迹,你知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一定是有人绑走了他,你们要把他找回来!”谢雨燕很坚定的说。 71.第71章 她迷路会哭的 晚上八点,失踪时间21小时30分钟。 牛爷他们苦等的勒索电话始终没有音讯,那个戴棒球帽的嫌犯也好像从世上消失了般,拿着合成的嫌犯照片,刑警和校职工几乎问遍了f大每一个师生,广播一遍又一遍播放,可是没人知道嫌犯的身份。 还是小猫那边先查到了线索,她恢复了方辰手机上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发现方辰在失踪前曾接到过一个叫“卓宝满”的人的信息,让他到钱柜ktv接人,这跟他们失踪的时间地点正好吻合。 于是他们有了新的嫌犯,可是很快,他们悲催的发现,这个卓宝满也从昨晚就失踪了。而且他的家人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失踪。 卓宝满是方辰的熟人,谢雨燕也认识,她对这个人评价不高,但也说了这家伙就是个纨绔子,不至于干出绑架这种罪大恶极的歹事。 “如果这是一个人干的,那么我们的嫌犯已经绑了三个人。”话唠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不得不佩服这个绑匪的能耐。 绑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个体力活,一次绑一个人已经够呛了,这个绑匪居然绑了三个人。 骆桓:“我们应该重新梳理一下,也许嫌犯不止一个人。” 罗叔:“不,没有存在共犯的证据。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绑架勒索案,我觉得嫌犯只有一人,他留下的作案痕迹不多,车内检查出了迷药残留物,就是因为缺少同伙协助,他才需要使用药物。” 牛爷:“如今我们能确定的嫌犯只有一个,先从这一点入手,调查出他的身份。两个f大的学生,一个s大的学生,这个嫌犯难道是那条街的惯犯吗?小猫,你有没有把嫌犯的长相,在犯罪数据库进行比对?” 小猫:“已经在比对了,boss耐心点,这个名单太长,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结果。” 他们在讨论,裴铭瑾默默的看着工作板。 白板上已经贴上了这个案子的线索和照片,宁月香的大头照摆在中间,照片上的她露出一张严肃的脸,可是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带着甜蜜的笑意,浅笑盈盈的回望着他。 快找到我。 她的样子好像在对他这么说着。 可是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这里。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还好吗? 她哭泣的脸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到第一次在树下看到她哭,那楚楚可怜,凄然无助的样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怎么欺负她了。于是他牵着她的手走了一天,就为了不让她哭。 可是现在他牵不到她的手,这个小路痴会不会又迷路了,一个人躲在某处伤心的流泪…… 她是个爱哭鬼,迷路就会哭。 她伤心的时候,眼泪会不停的流。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在哭,他就开始难受,脑袋里像是有根钢丝在拉扯,太阳穴也突突的跳。 “铭瑾……铭瑾?” 牛爷反复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爱答不理的瞥了一眼。 “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 “我们确实应该重新梳理案情。”他拿了一根马克笔,将方辰跟卓宝满圈出来,控制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她的照片。 “怎么说?” “三个人质中,方辰与卓宝满是同一类人,性别、身份、背景,除了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两人的共同点最多。宁月香昨晚与方辰同行是凑巧,就连嫌犯也预料不到,这让我相信,嫌犯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这两人。” 他们是从宁月香的失踪入手的,一直按照宁月香被绑架的思路去追查,这是错误的。情报收集到现在,他们早就能猜到宁月香被绑架是个偶然,只是基于感情不愿这么去想。 罗叔指着白板说:“也就是说,嫌犯其实是在跟踪方辰和卓宝满,并没有跟踪小宁。” “噢,对,”牛爷一拍脑门,“夏雯同学跟我说过,说小宁见到嫌犯的那天,她们俩正好跟方辰一起上课。当时被蒙康那件事搞的,小宁一门心思认定那就是跟踪她的人,从这里就错了,嫌犯是在跟踪方辰的时候被小宁发现了。只是当时小宁也在被跟踪,哎呦,这事乱的。” 话唠义愤填膺:“这个嫌犯吃饱了撑的啊!绑男人就绑男人,干嘛要把我们的小香香也一起抓走!不就是搭个车吗,碍着他什么事儿了!” 铭瑾皱起了眉:“这是附带伤害,嫌犯只是多绑了一个人,就成功的混淆了我们的调查方向,让我们摸不清他的真正目标。” 绑架案最开始的几个小时至关重要,然而被先入为主所误导,他们几乎浪费了最重要的第一天。如今嫌犯可能带着人逃远了,而且有充分时间布置周全,接下来的搜寻怕是困难重重。 罗叔:“又或许,他还需要一个人,而小宁恰好在场。” 铭瑾:“既然嫌犯的真正目标是这两个人,那我们就该排查这两个学生的私生活。尤其是他们交集的部分,有没有共同的仇人或朋友,或者一起做了什么事,引起了嫌犯的注意。无论多么小的细节,都可能是线索。” 话唠翻出他的小册子,发愁的说:“这个卓宝满交际圈可是很广啊,每日花天酒地,开一次派对差不多就要换一批狐朋狗友,女友更是三天一换。要调查他私生活,光是他以前的女友就能把咱们警局挤爆。要不怎么他失踪了一天一夜,他们家都没人知道,这家伙经常夜不归宿。” 骆桓:“但是方辰的私生活相对简单,只有一个女友。他们在f大就是有名的情侣,一对校花校草,形影不离,方辰的事只要问谢雨燕就可以了。” 小猫自告奋勇的说:“哟、哟!人肉搜索大帅哥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们所有的资料都调出来,从他俩呱呱落地的那一秒开始,保准连kiss过几次都给你们统计出来!” 然而又是半天过去,宁月香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了36小时,他们的调查还是没有新的进展。 小猫倒是查出方氏跟卓氏两家企业正在合作一个大项目,这个在网上吵得热火朝天,很容易检索到。 与其说是线索,不如说是难题。那个两家项目牵扯了不少中小企业,减产甚至破产、失业的人有数百个,还不算边缘效应,搞得他们的搜索范围一下子又大了好多,超出了b市,覆盖了华北地区绝大多数城市。 72.第72章 三把刀 地窖。 无止境的等待中,他们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小时。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除了绑匪每天会来看看他们三个的情况,再没有别人来过。 就连最乐观的宁月香也安静了,抱着胳膊站在灯下,虽然可能是精神作用,但光线强的地方会感觉暖一些。 “你还好吗?”方辰看她脸色很差,关心的问,手臂自然而然的虚搂着她的腰。 “还好,就是有点冷。”她勉强一笑,小脸冻得发白,额头却隐隐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岂止是有点!我都快冻死了!千万别下雪,一下雪咱们就死定了!”卓宝满在旁边嚷嚷,走来走去,想让自己的身体暖起来。 这里温度越来越低,而他们的衣服和鞋子都被绑匪拿走了,光脚站在地上就够冷的,更别提这里还是地下。低温下新陈代谢会比较慢,可问题是他们没有食物,只有一点脏水根本不够果腹,拖到现在早就饥肠辘辘,苦不堪言。 方辰轻轻握起她的双手,很凉,像冰一样,然后对着她的手心哈气,能看到从他口中呼出的淡淡白雾,带着温柔的暖意。 他抬眼,见她精神越发不振,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好烫! “月香,你病了!”他顿时有点慌了,急急忙忙搂住她,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不太舒服而已……”她以手扶额,困得想睡。 这不奇怪,关在这种地方好几天,没有衣服,也没有食物,又冷又饿,不病才怪。 女人的体质总归是比男人差,又也许是上次发烧还没好彻底,她从几个小时前就觉得不舒服了,一直忍着没说。她挺怕冷的,平时很注重保暖,身上这件背心还是加绒的紧身保暖背心,可是根本不顶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方辰扶她坐下,那边卓宝满又开始疯狂撞门:“混蛋!你给老子滚下来!放我们出去!” 这三天里,他已经不知道撞了多少次门,可是这扇铁门纹丝不动。 方辰一直节省体力,现在也过去撞了几下门,冲着上面大喊:“我们有人病了!求你救救她——!” 卓宝满也帮着喊:“美女病了,你丫要还是男人,就给我们食物和衣服!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我呸!!!” 他们徒劳无功的喊了好久,宁月香看着都心疼,就在两人都口干舌燥快要放弃的时候,绑匪来了。 这个男人穿着厚实破旧的棉衣,带着一顶贝雷帽,慢吞吞的下台阶。 方辰忍不住喊:“我们有人病了!救救她吧,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绑匪一咧嘴,阴森森的笑道:“你们想要什么?” 卓宝满抢先喊道:“衣服和食物!还有药!” 方辰则说:“请你放了她!你恨的是我们,不关她的事,放她离开,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绑匪是不会放了她的,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是听他们这么为她恳求,她还是有点小感动。 果然,就听绑匪说:“放人?你想的倒美。其实是想趁我打开门逃走吧,你这个骗子。你们不妨先讨论讨论,想好要什么再跟我说话。” 他说着就要走,方辰急忙说:“等等!我们需要食物、衣服,还有药!” 绑匪这回不忙着走了,嘲讽的说:“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你们是不是觉得生来就该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衣服是从哪儿来的,食物是从哪儿来的,你们想过没有?那些都是你们爸妈用人命换来的!” 卓宝满大吼:“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有什么不满直接去找我们爸妈啊!我们又没把你儿子关在地窖里,你这个死疯子,想活活饿死我们啊!” 方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才给我们食物,要我们给你做工吗?只要你给我们食物,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还不够,”绑匪摇头,“你们还没有意识到温饱有多么重要。等到你们再饿几天,再冻几天,感官一点点衰退,眼前出现幻觉,说话开始含糊不清,精神随之涣散,好好的享受一下死亡降临的滋味。我很想看看,那时的你们会是什么表情。” 他们两人同时一怔,都被绑匪的描述给吓到了。 这疯子竟然真的要活活饿死他们? 他们已经可以猜到,这疯子的家人估计就是这样死的,所以他也要仇人的孩子体会同样的悲惨绝望,以牙还牙。 绑匪忽然话锋一转,又说:“但这样不是最有趣的,因为人死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的痛苦都没有消失,凭什么让你们解脱?!于是我决定,不让你们都死,你们还要继续将痛苦传递下去,永远!” 卓宝满快被他吓出心脏病了,长吁口气,急忙说:“那就给我们食物和衣服啊!不然我们就要死了,也没法体会你的痛苦了。” 宁月香也听到了绑匪的话,手轻轻扶着墙,感觉接下来的事可能比活活饿死更加可怕。 绑匪从门上的小窗塞进来三把小刀,是那种6毫米厚的野外生存用刀,样子破旧,崩角缺刃,像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但经过重新打磨,刀尖都十分锋利。 刀子落在地上,谁也没有去捡,都看着绑匪。 “我说了,食物都是用人命换来的。你们不是说只要给你们食物,做什么都行吗。那就杀人吧,杀了人,我就给你们想要的东西。看,多简单。” 绑匪走之前忽然狞笑起来,看了宁月香一眼。那眼神不知何意,看得宁月香浑身一颤。 “他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不行!绝对不行!”卓宝满第一个否决,将那三把刀子踢到角落处。 方辰沉默着没说话,绑匪也不管他们如何决定,居然就这样走了。 这样明显的圈套,傻子才会上当,太低估他们的智商了。 “这是绑匪的陷阱,他想看好戏,要我们变成杀人犯!我们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再等等,也许警察就快来了!” 她第一次跟卓宝满有了相同的看法,如今他们三个人被困在这里,必须要团结,决不能自相残杀。 方辰:“那我们谁也不要碰那三把刀。” 卓宝满:“说好了,谁也别碰。” 她点头同意。 他们都提心吊胆,无论谁拿刀子都不放心,最好谁也别动。 众目睽睽之下,那三把刀子就这样躺在角落处。既然是三把,就是要给他们一人一把的意思,让他们互相厮杀,但如果谁也不去捡,刀子也不会自己跳起来杀人。而谁要是过去捡,其他两个人都会看到,绝对有机会拦下动刀者。 只是这样一来,就连生病的宁月香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两人。 73.第73章 母上大人 第五日上午,失踪时间83小时。 牛爷小组依然在寻找失踪的三人,循着线索一个一个的查找,有嫌疑的人大部分都排查过了,剩下的不是行踪不明,就是远在外省或外国。 夏雯每天都来询问进展,俨然成了办公室的常客,她经常在这里碰见谢雨燕,女神也愁容满面。 今天谢雨燕没来,来的是另一个女人。 夏雯不认识这个妇人,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母上大人”! 没错,她就是宁月香的妈妈——尚玉馨,也是宁月香每天念叨着的母上大人。 大学四年,夏雯可没少听母上大人的名人名言,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对母上大人也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敬仰有加。 然而第一次见闺蜜的亲妈,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母上大人自从听闻宝贝闺女被绑架的消息后,就寝食难安,迟迟没有消息之下,她终于坐不住了,大老远的亲自赶来b市。 她连学校都没空去,直接来了警局,也不知她老人家用了啥法子,居然过了门卫森严的大门口,直接闯到了小组办公室。 有警卫拦她,但根本拦不住,母上大人长驱直入,在走廊上碰见夏雯。夏雯认出她之后,急忙带她过来。 “夏雯同学,这位是?”牛爷正好在,疑惑的看着夏雯身边的妇人。 她穿着打扮很普通,就是寻常的中年大妈装,体型偏瘦,气质温和,面容没有粉饰,是丢在人群中很难找到的路人脸。但是她腰杆挺得笔直,眼神破釜沉舟般,无所畏惧,显然她站在了这里,就不会再轻易移动脚步。 “警官你好,我是月香的妈妈,尚玉馨。”母上大人主动说,语气态度都显得很沉稳,还跟牛毅豪握了握手,跟夏雯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还以为母上大人一定急疯了,按照母上大人对月香的溺爱程度,急疯了都是轻的。 这都急得从q市亲自跑来了。 “我的女儿找到了吗。”牛爷刚自我介绍了一句,母上大人就着急的切入正题,如夏雯所想,她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我们正在竭尽全力寻找小宁。” “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找到吗?!”她在办公室里四处看,一眼就看到会议室里搁置的白板。 “阿姨阿姨!那边不能进!”夏雯想拦她,可是根本拦不住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 裴铭瑾等人还在会议室里讨论嫌犯,母上大人就冲进来了。 白板上记录着案子的重要细节,受害者特征、案发时间地点、作案手法、动机、以及筛选出的几个重要嫌犯。母上大人看不懂那么多,但是看到宁月香的照片就已经够了,她宝贝女儿的照片还在板子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宝贝……”她手捂着嘴,只是看到女儿的照片就忍不住哭了,“妈不该让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念书,不该来啊……” 当年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f大,她是没办法,才笑着送宝贝女儿来这里,但谁能想到……她好后悔没有把女儿留在身边,如果女儿在本地上学,她就能继续将她护在羽翼下,好好的保护着,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牛爷冲大家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这是小宁的妈妈。” 受害者家属最容易心情激动,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新的案子,这种事一向是众人最头疼的。尤其这位还是宁月香的妈妈,隔着宁月香这层关系在,他们也不好把她强行赶出去,只能用哄的。 裴铭瑾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母亲,心更加沉重了。 罗叔硬着头皮上去说:“夫人,您不要太伤心了,小宁和其他人质还没有找到,他们可能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让夏雯陪你去休息室坐会儿吧。” 夏雯连忙点头:“就是啊,阿姨,咱们在这里会妨碍他们办案的。” 母上大人抹着泪,伸手指着白板上的照片:“我家宝贝就是跟这个人一起被绑架的吗?这是谁?” 罗叔:“这是小宁的同学,叫方辰。小宁本是要搭乘方辰的车回学校,途中遇到了绑匪。” “我家宝贝半夜搭乘男人的车?这不可能,我家月香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这叫罗叔怎么说呢,事实就是如此啊,您不信也没办法。 “阿姨是真的,方辰是我们同学,不是坏人。月香下班太晚了,从这里坐公交很不方便的,她肯定也没想到——” “从这里下班?!月香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哎呀。阿姨,咱们到休息室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好吗。”夏雯是来帮衬的,结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只好坦诚。 母上大人被夏雯哄了出去,牛爷有点不放心,也跟去陪着,屋里就剩他们几个组员。 骆桓说:“她做事一向严谨,却没有告诉家人在这里上班的事吗。” 话唠见怪不怪:“当然不能说了,小香香还在试用期,天知道能不能转正,急着告诉父母干嘛,要是被辞退多没面子啊。” “你这个笨蛋,”免提座机里传来小猫嗔怪的声音,“天底下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女儿当刑警啊,又累又危险,钱少事儿多没休假,也没有社交时间,连逛个街都要提前挤出那么一点点功夫。月香要是说了,她妈妈肯定不会让她干这行。” 话唠笑嘻嘻说:“宝贝你有我,还要什么社交。” 罗叔好笑道:“好了,别打情骂俏的,现在是工作时间。” 裴铭瑾默不作声的呆在一旁,皱着眉头不放,心事重重的不知在想什么。 随着失踪时间的延长,大家虽然依旧在找,但氛围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迫,逐渐当成了普通的案子那样,侦查的时候说说笑也无妨。他们心里都清楚,失踪时间越长,人质生还的可能性越低。 隔着玻璃门,他远望着正在交谈的几人,尚玉馨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夏雯大叫,不知说了她什么,竟把她给说哭了,捂着脸啜泣,牛爷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手忙脚乱,谁也应付不来。 那就是宁月香的妈妈。 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她的事,就连她瞒着家人来这里上班都不知道。 74.第74章 你多少天没睡了? 第五日中午,失踪时间86小时。 按照小猫给的资料,又证实了一个嫌犯的不在场证明,裴铭瑾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上了尚玉馨。 母上大人的脸就像是暴风雨前夕,很糟,仿佛马上就能看到雷霆霹雳。她看起来是在这里专门等他,最俗烂的法子,守株待兔,堵大门口。 “你就是裴铭瑾吗。” 他点了点头,沉着脸。 “听说我女儿就是为了你,才到这种地方工作的。” “……” 见他不说话,尚玉馨面容隐见怒意。 女儿下落不明,她根本没有计较其他事的心思,她就是要见见这个叫裴铭瑾的人,这个忽悠得她女儿神魂颠倒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一切。无论她选择怎样的职业,我都会尽我所能的理解她、支持她,为她出谋划策。作为一个母亲,我用最大努力去保护她。” “裴铭瑾,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她为了你,连我这个亲妈都能放到一边,为什么你却没有保护她?”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我的女儿!” 他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关节用力得发白,依然无法回答。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没有辩解,没有劝慰,甚至没有一声无用的“对不起”。 他就这样站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尚玉馨已经走了,局里进进出出的人偶尔会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 他摸了摸胸口,伸手从内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那张浸过水的她的照片。她的样子那么清晰,他看了一眼,又收回衣袋里,耳边回响着她妈妈最后那句话,一遍又一遍。 阳光有些刺眼,他手捂着左眼,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又见有人从局里出来,缓缓垂下手,若无其事的推门进去。 --- 晚上八点,失踪时间94小时。 裴铭瑾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案件资料,偌大的桌子已经连空隙都没有,这个时间还开着灯的办公室不多,他的房间就是其中之一。 牛爷进来时,他正坐着,用手支着头,对着资料呈俯首沉思状,也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牛爷见怪不怪,把桌上的纸张往里推了推,然后一屁股坐到桌边,长吁短叹道:“唉,铭瑾你说我怎么就拿女人没辙呢?今个儿可真是见识了,小老虎碰上了大老虎,我是腹背受敌啊。小宁的妈妈现在还没回去呢,看架势是要在局里过夜了。” 尚玉馨既然来了,没见到女儿就不会走。牛爷头一回见到这么难缠的女人,就连夏雯都招架不住,走之前一直在哭呢,哭得他手忙脚乱,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人家小女生,这一天晕头转向的。 抑郁的时候,自然要找朋友吐苦水,发发牢骚。 裴铭瑾说:“你怎么对她说的?”他指的是宁月香的妈妈。 牛爷:“还能怎么说,只能尽力呗。上面又指定给咱们新的案子了,我告诉他们md通通滚一边去,小宁这个案子没侦破之前,咱们不接新案子。” 他垂着眼,静静的翻过一页,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你觉得她还活着吗?”这回指的是宁月香。 牛爷答:“只要没找到她的尸体,我们就必须假定她还活着。” 五天了,没有勒索,没有报案,受害人存活的可能性很低。也许已经抛尸在某处,只是还没有被人找到。然而作为办案警探,一天没找到尸体,就必须假设受害人还活着,努力寻找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盖上卷宗说:“嫌犯挑在停车场动手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些线索,我要再去案发现场看一遍。” “这个时间?天都黑了啊。”牛爷看了眼表,八点半,外面黑得像半夜,“再说那个停车场咱们里里外外搜过多少遍,方辰那车都快被证物科给拆了,什么都没有的。” 裴铭瑾已经披上大衣,心里很清楚停车场的情况,那里就是他带人搜的,再去也不会找到新的证据,但是,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扣子系到一半,他忽然肩膀微晃,不禁伸手扶墙,另一手捂住半边额头。 “铭瑾?!”牛爷吓了一跳,一把扶住他,将他强行按回椅子上。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靠着椅背微微喘息,手指越发用力的抓着头发,指甲几乎嵌进了头皮里。 牛爷捏着他的手背,紧张的盯着他,过了那么十几秒,他似乎稍微好了一点,手上的力道渐小,呼吸也恢复平稳。 “铭瑾,你又开始头痛了?” “……老毛病而已。” “这几个月不是好多了吗,什么时候复发的?” 这不是牛爷第一次看他头痛发作,可是上一次见他这样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医生也说他的偏头痛已经痊愈了,没想到居然复发。 “就这几天。” “自从小宁失踪?” “……” “铭瑾,”牛爷知道他的头痛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副作用,脸色瞬间就严肃起来,沉沉的问,“你多少天没睡了?” 头痛的人很容易失眠,不是睡着了忽然痛醒,而是脑袋一直隐隐作痛根本睡不着。 这几天忙于案子,牛爷这才想起他似乎一夜都没回家睡过,而且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睡了,怪不得他这两天总是精神不太好,时不时注意力分散。 裴铭瑾知道他是出于关心,但还是很烦,低吼着推开他:“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头痛的第三个病症,失眠导致的情绪暴躁。 “为了找小宁,这几天你都没合过眼,你这样身体是撑不住的。”牛爷谆谆善诱的说,“铭瑾,你需要休息,放下这些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才能帮我们侦破案件啊。” “在找到她之前,我是不会睡的。”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系上剩下几个扣子,按照原定计划去重新检查案发现场。 他可以当牛爷是空气,牛爷却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铭瑾,你是要开车去?” “我有走着去的闲工夫吗。” “唉,你这样怎么能开车呢,我来开吧。” 75.第75章 一命换两命,是赚是亏? 地窖。 灰黑色的水泥墙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三个人的气氛也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僵持。 卓宝满对着门,抱着胳膊沉思,余光不自觉的就瞥到墙角的三把刀子,又看了看坐在墙边的宁月香。 她病得更重了,顶着一双黑眼圈,昏昏沉沉的,脸色苍白无血,看上去跟死人差不了多少。 继续这样下去,她毫无疑问会病死,而且很快。 方辰陪在她身旁,可能是安慰的话都用尽了,他也心情低迷。地窖中只能听到灯丝电流嘶嘶的响声,白炽灯泡偶尔阴暗一下,忽明忽暗的,预示着灯泡的寿命快到尽头了。 她的头靠着墙,好像睡着了,卓宝满偷偷将方辰拉到一旁,两人窃窃私语。 “方少,她病得很严重,这都好几天了。” “我知道。” “如果再没有食物和衣服,咱们两个也坚持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 “你懂我的意思,反正她已经病得这么重了,假如咱们完成了外面那个疯子的条件,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不行,不可以。你不是也说过吗,他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把我们变成杀人犯。她会好起来的,只要再等等。” “等等等,我们都等了多久了,有人来救我们吗?难道你想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死在这里?用一个人的命,换两个人的命,是赚是亏,你都不会算吗?”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闭眼垂头,宛如睡死了一样,但那两人对话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地窖中如此清晰,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朵里。 终于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虽然他们三个都是名牌大学出身,良知素养深深刻在骨子里,但良心这种东西在面对生死危机时能派上多少用处?连续数日的紧张焦虑,饥寒交迫,他们的感官确实在逐渐衰退,再怎么样优秀的人也会失去理智。 可她就要变成理智错乱的牺牲品了。 她的心脏开始挣扎,冰冷到极点的手脚又有了些知觉。 她感觉方辰在看她,他好像也在纠结。 “不行,不能这么算,人命不是一加一的数学题。卓少,她是女孩子,我们不能伤害她,我们应该保护她。你不要被歹徒的话蒙蔽了心智,他是将我们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能指望他言而有信吗,你以为我们真的杀了人,他就会放过我们?” “除了信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别抱着侥幸了,他只想折磨我们,不会真的帮助我们的。” “折磨也好过丢了小命啊!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你呢,难道你就不想活着出去?” “我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她只是你一个普通的同学,为了她死在这里太不值了,而且你还有女友呢,你得活下去才能跟你的雨燕女神团聚。” “我跟雨燕只是父母安排的关系。”他想都没想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才一怔,又小心的瞥了一眼宁月香,见她还在睡着。 “行行,别嘚瑟了。总之,谁想死啊,你不想,我不想,她肯定也不想。你该不会现在还天真的以为咱们三个人都能得救吧?谁叫她病了呢,这种时候就该有可能活得长的人活下去……对了,你以前还念叨过什么吃人的洞穴来着,你也说过,吃人都不算犯罪,咱们就更不能算作杀人犯了。” 他说的是法哲学中最著名的“洞穴探险者一案”,是美国一位法学家在半个世纪之前撰写的案例,说的是五位探险者被困岩洞,为了活下去,其中四人杀掉吃了第五人。虽然不是真实案例,但因为此案太有名,在法学界可说是家喻户晓。 说到专业,方辰不由叹气道:“我没说那个案子算不算犯罪,根据不同的法律解释理论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有的法官认为是无罪,也有的法官判定为死刑。当事人的行为究竟是残酷还是合理,也许再过几百年也没有定论。” 理论说起来容易,那是作为审判者而言;现在他们变成了当事人,面对这样的困境,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卓宝满这个门外汉所选的案例也不恰当,他们现在的情况跟洞穴探险者并不相同,威胁着他们生命的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蓄谋。 就算真的杀了人,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罪过很小,而教唆杀人的绑匪肯定要承担主要甚至全部责任……不,他这是在想什么!难道真要按照绑匪所说—— 杀人?!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了,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些错误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 两人谈了半天,无法达成一致,在演变成吵架之前,宁月香假装醒了,他们只好不欢而散,各自站到一旁。 跟刚刚不同的是,方辰没有再陪在她身旁,而是独自靠着墙沉思。 宁月香身体乏力,站不起来,只能努力的唤他几声,但他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不再跟她说话。 她又看了几眼卓宝满,那家伙的想法很好懂,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咬牙切齿的似乎正在劝自己下定决心做个杀人犯,她没体力说更多话,也没把握说服他,贸然开口只会令自己死得更快。 而方辰的表情则难懂得多,他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喜欢将心事埋藏在心底,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因为她跟他一样都是法学生。 法律人思考问题的出发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他们会本能的用法律思维来判断一件事,来贴上“合法或合理”的标签。他现在恐怕正在用某个法律解释原则来分析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知道用的是哪个原则了,法理学大神的思维肯定比学渣的更绕。 可惜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 她有意识放缓呼吸,眼睛轻轻闭着,只露出一丝缝隙,望着对面地上的三把刀子。 这两人在纠结,她何尝不是困惑呢。人与人之间何其脆弱,只需要摆着一把刀,就能无情割裂所有情义,更何况她跟这两人也没什么情分,仅仅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卓少有句话说得对,她确实不想死。她努力思考如何才能在这个状况下保命,但脑子却不听使唤,越发昏昏沉沉,让人直想抛开烦恼不管不顾的睡死过去。 76.第76章 最后三个小时 又过了几个小时,地窖里的温度更低了,似乎到了深夜。 卓宝满冻得不行,气急败坏的跑到方辰那边小声说:“想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想好没有?” 方辰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杀人的话,叹息摇头道:“要是生病的人是我,你也会想干掉我吗?”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好哥们。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没这么夸张,但自从两家企业开始合作项目,有些年头了,他们学校又近,自然交流多些。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方辰又说:“那如果接下来是我生病,那个绑匪说杀了我就放了你,你会照做吗?” 卓宝满懊恼道:“哪来的这么多假设啊兄弟,你这问题太无聊了,咱俩什么交情,你要是真病了,我哪会弃你不顾,就是要我自杀我都干。换做是你呢,难道你就能杀我换取自由?” 这个问题确实很无聊,在问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既然卓宝满可以为了温饱选择牺牲别人的生命,那么为了自由再牺牲一个也很合理。可是人就是这样神奇的生物,自己做判断很难,跟随别人的判断则轻轻松松,就算错了也没有太大的负罪感。方辰选择相信卓少的话,尽管这对他来说也是个艰难的选择。 “好吧,就照你说的。” “这就对了嘛。咱们也是被逼的。来想一下,很快就能裹上棉衣,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哇,光是想我就快流口水了。” 方辰怪异的看着他:“既然想吃饭,还不快去?” 卓宝满顿时尴尬,小小声的问:“你来做行不行,反正你都同意了。” 方辰惊讶说:“你叫我动手?”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说服自己,答应牺牲宁月香。可是这个答应最多也只能做到当没看见,可是卓少却要他亲自拿刀杀了她,这可能吗! 那是……刀啊! 要他怎么想象自己握着刀柄,刀刃插进她胸口的画面? 别说是她,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他也做不到。 “那怎么办。我根本没用过这种刀啊。”卓宝满推了推他,把最艰巨的部分推给了他。虽说是两人共谋,但实行者承担的压力要大得多,罪责也大得多。 “那就算了!”方辰甩手作罢,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杀人这种事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动手,对于他们终究太难。 “不不不,不能算了,再拖下去我们连站着的体力都没了。”卓宝满咬了咬牙,下了最后期限,“最多再等三个小时!如果三个小时我们还没有获救的希望,那就……”不得不杀人了。 宁月香听得清楚,三个小时,只是为了减轻他们负罪感的托词而已。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绑匪拿走了,这里暗不见天日,没钟表也没沙漏,就凭饿晕了的脑袋,怎么知道准确的三个小时。 他们什么时候想动手就会动手。 她望着紧锁的铁门,朦胧的双眼充满忧伤。 就算拼命挣扎,她病弱的身体也对付不了这两个铁了心的强壮男人,最终难免一死。 至少在死前,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 晚上十点,失踪时间96小时。 案发地点的停车场,裴铭瑾在这里走来走去,冷眼观察四周。牛爷站在当日方辰车子停放的位置,靠着柱子打哈欠。 这个时间就是当日宁月香失踪的时间点,同样的时间,回到同一个地方。 晚上是ktv最热闹的时候,旁边大楼传出不少噪音。这个噪音可以掩盖停车场内的细微动静,有助于歹徒行凶。凭借夜色遮掩,只要稍加掩饰,就算扶着个人经过,旁人也只会认为是朋友喝醉,不会起疑。 但是也有可能被人看到绑架的经过,歹徒胆子很大,他选在这里,一定有原因。 “想到什么没有?” “嫌犯为什么选在这里绑架人。他看到方辰车上还有别人,就该放弃计划,但他没有,而且还将同行的人一起劫走了。” “嗯,咱们的嫌犯一定有车。”没车怎么运走两个大活人。 这都是已知的情报,他们拿到了停车场出入口的监控录像之后就排查了当天出入的所有车辆,也没能找到明显的疑点。歹徒绑架了好几个人,却像是变魔术一样凭空消失了。 方辰的车钥匙就插在车上,可是歹徒没动,歹徒将他们搬上了自己的车,这是一种很讨厌的反侦察手段,裴铭瑾现在怀疑歹徒的车并不是寻常顾客车辆,所以没有记录。 “还说明嫌犯很熟悉这里,在安全区内作案,即便有意外发生,他也有把握脱身,这是他自信的来源。” “可这几天咱们已经排查了停车场以及ktv的所有员工,跟方氏和卓氏企业都毫无关系,方辰在此之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不可能结仇。如果嫌犯是来消费的常客,范围就太广了。” “还有一点很可疑。”裴铭瑾面向另一条街,眉头皱得很紧。 那边是黑漆漆的小巷子,昏暗的路灯照过来一点微黄的光,灯下堆了一些废旧纸箱电器,侦查的那天就堆着,今天还是一样堆着。 “什么疑点?” “嫌犯留下了方辰的钱包和身份证件,拿走了里面的现金。” “这不可疑啊,他把他们的东西都扔掉了,拿走现金是想伪装成谋财害命吧。” “但他没有动女学生的钱包。”她的包完好无损的放在车里,没有翻动过,是歹徒没时间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拿走她身上的钱财。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牛爷愁眉苦脸的,这种太细节的事他从来不关注,解释细节也太烧脑,脑容量有限,烧不起。 “这说明嫌犯很缺钱。他没打算带走任何东西,但看到钱包里有现金,忍不住顺手拿了。” “不拿白不拿啊。”牛爷耸了耸肩,感觉这个实在称不上疑点。 这年头穷人多,谁不缺钱? 其实裴铭瑾一开始也没对这点起疑,但重新在这里转了几圈,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敲响值班室的门,今天值班的是个面生的中年大叔。 77.第77章 时限逼近 停车场每周值班的人都不同,他们都经过警方的调查,知道了失踪的事。今天值班的大叔一听他们是警察,还挺热心的询问人找到没有。 对他们而言,这是不错的闲聊话题。 “你以前在这附近有没有见到举止奇怪的人。” “没有啊。” 大家都这么回答,没有见到可疑人士。 也许是问法不太好,裴铭瑾又问:“西边的窄巷里为什么堆积了大量的废品,没人管理吗?” “有收废品的人,以前天天都在的,前一阵出了不好的事,然后就很少见他来了。不过隔三差五的也会过来一趟,可能有了新的回收点,变忙了吧。” “出了什么事?” “哎,抢地盘呗。别看不起收废品的,为了抢那点废品生意,也是你死我活,闹得可凶了。两三个月之前吧,有一批人想要占据这片,就跟原先的那一家子吵起来了,最后两窝人还掏菜刀互砍,哎哟那场面啊。” “有这种事,你们没报案?!”牛爷惊讶的插话,他可没收到这件事的报案,发生在距离现场时间地点这么近的案子,小猫应该会注意到才是。 值班大叔憨厚一笑:“报啥案啊,外地人小打小闹不算啥,真要追究起来怎地,关派出所?人家讲话了,正愁没地方住呢。” “没有伤亡?”裴铭瑾沉声问,这可能是绑架案的导火索。 “好像有几个人擦破点皮,应该没啥事。要是真出了人命,肯定早有人去报案了。” “不见得。”他打开公文包,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棒球帽嫌犯的照片,出示给值班大叔看,“是这个人吗?” “噢噢,挺像老王的。嗯,就是他。哎呀该不会绑架大学生的就是他吧?!老王看着可不像坏人呀。” “……我们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你可知道那个收废品的叫什么?” “哎呦,我只知道他姓王,三四十岁,特能干,一个顶仨。对了,我们经理有他电话,有什么废品要卖的时候可以打电话找他,随叫随到,价格也还算公道。” 裴铭瑾跟牛爷对望一眼,看来这个收废品的跟ktv的人混得很熟,平日就呆在停车场旁的小巷子内也方便监视;既然要大量回收废品,多半有自己的卡车,最次也得有辆三轮车;没事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来,但是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个戴棒球帽的跟踪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很有可能他们找到正主了。 接下来只要向当天的值班员确认那个收废品的在不在,就基本可以锁定这个嫌疑人了。 他们找到了值班经理,要到了嫌犯的电话,但打过去对方关机,经理就说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要他们多等一晚,明天早上再试试。 夜长梦多,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他们哪里等得了,立刻打电话给小猫,让她追踪嫌犯手机位置。 “居然是个收废品的,这个人渣……好,我这就查,给我三分钟!” “查出来直接发到铭瑾车上的导航。” 牛爷挂了电话正要找铭瑾,却发现他已经神速的回到车前,淡定的坐到驾驶位。 急不可待。 有时候三分钟也是无比漫长,他们大概只花了三十秒就在车里就位,开动车子,就等小猫的定位。 “我查出来了,在南郊。那是他手机最后信号位置,他已经好几天没开机了。” 裴铭瑾瞥了一眼导航位置,很远,恐怕要开两个小时:“小猫,在你的嫌犯名单里有多少个姓王的。” “五十六个,噢,有四个已经有死亡证明了,五十二个。” “处于下落不明状态的呢?” “嗯,有两个。一个王军,一个王大鹏。” 牛爷愣了愣,疑惑道:“刚才经理不是说那个收废品的叫王全吗?” 裴铭瑾沉声:“嫌犯有自卑心理,他可能不会用真名,尤其是以这样的职业身份与人交往。小猫,这两个人的家庭情况如何?” “已婚,王军没有孩子,王大鹏有个儿子……让我看看,他儿子差不多14岁了,但是我没找到学校记录。” 牛爷叫道:“就是这个王大鹏,他儿子可能辍学了。小猫,我们现在正往南郊赶,你还能找到王大鹏什么情报?” “没有了,他名下的房产几年前拿去抵债,分文不剩,破产之后就从世上消失了。没有纳税记录、没有车牌号、没有信用卡消费、连手机实名认证都没有。boss,这家伙真的是活人吗。” “他必须是活人。”裴少接过话,沉着脸加快语速,“生活在大城市,再怎么低调也有很多生活痕迹。小猫,找找看附近的废品回收中心,将我们的嫌犯描述给他们,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牛爷愤愤的说:“对!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遵命,小猫这就去挖!” ---- 地窖。 宁月香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距离三个小时越来越近,仿佛能感觉到死神的脚步声。 也许是因为时间过得太慢了,她从没有如此接近死亡的感觉。等了这么久,就算是她也无法再用乐观说服自己可以获救。 这两人要杀她,都懒得偷偷摸摸,居然光明正大的讨论谁来动手。 她好像明白了绑匪那一眼的意思,并不是要欣赏她被乱刀砍死,而是期待着她反抗,最好能把这两个富二代都干掉,取得穷人的胜利。 未免太高估她了。 “时间差不多了吧。” 卓宝满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紧绷到极点的神经再拖下去就要断了,他的表情露出一份狰狞。 如果等到这个女人自己病死,绑匪又该说不是他们杀的,不算数。机会只有现在了,动手就动手,谁怕谁。 他刚要动,一直闷头沉思的方辰却先动了。 方辰走到墙角,从三把刀里选了一把,倒握在手里,然后默默的走到宁月香面前蹲下。 “为什么……”宁月香咬了咬牙,满脸病容,眼神憔悴,声音虚弱到随时会断气,那一双迷蒙的眸子怔怔的望着他,尽管知道自己无法劝说这两人放下杀心,还是希望他能手下留情,放过她一命。 她真的不想死。 卓宝满暗呼大好,开心坏了:“这就对了方少,你要是真的为美女好,就该尽早结束人家的痛苦,让她少受病痛折磨。” 78.第78章 如果我不想死呢 “对不起,我做不到。” 方辰犹豫再三,举刀不定,最终还是垂下手,颓然叹气。卓宝满刚想说你做不到我来啊,就听方辰紧接着说:“我也不能让你伤害她。” “哥们你这是啥意思,难道你真要我们大家都死在这儿?” “我们不应该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只有一个办法。”方辰反握着刀子,横放在宁月香眼前,宁月香这回真的茫然不解了,她仅有的集中力全都调动起来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递给她刀子吗?刀除了杀人还能有什么用? 卓宝满也没明白,脑洞大开,傻眼道:“方少,你该不会想跟她来场公平对决吧?这可不是pk赛场。”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方辰表情深沉,眼神却很温柔的对她说:“我们没有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我们只有掌控自己生命的自由。如果你累了,想结束这一切,就用它。” 两人顿时明了,原来他是想劝她自杀。 ---- 深夜零点,南郊,失踪时间98小时。 小猫查出的手机定位是一片新建的住宅区,要从几百家住户中找出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嫌犯已经数日没有开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即便如此,裴铭瑾还是抓紧一分一秒,找到小区传达室的值勤保安,问他见没见过照片上的嫌犯。 “我们这儿房客太多,我也认不全。” “可以查到户主的名字吗?” “难,有些户手续拖着,还有出租的,外包的……”这小区状况实在太多,看这里的环境就知道了,还是半成品,连房主登记都没有。 眼看线索到这里又要断了,值勤保安忽然说:“欸,这人的帽子挺眼熟的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噢对了,是去年那什么活动。大夏天的,组织了一大帮人上街游行去了,每人发了一个这样的棒球帽,我表弟也参加了来着,差点还被派出所抓去。” “什么活动,在哪儿?”裴铭瑾当即追问。 “就是我们这几个小区的业主自发组织的,小区原先规划了一座体育健身馆,后来又不建了,大家就不乐意了呗,闹腾了一阵,也没闹出啥成果,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记得当时还建了网站啊论坛啊群聊什么的,群主是谁来着……记不得了,网上好像有参与者名单和住址吧,可是网站也已经关了。” “这简单,交给我们的技术人员吧。”牛爷再次拨打小猫的电话,“猫儿,有件事交给你……” 网络是个神奇的东西,一旦上传到网络就再也不会消失,即使后来删除,也抹不掉记录的痕迹。超级黑客就喜欢干这活儿,小猫十指如飞,三两下找到了那个网站的名单,好几百号人,敲了一下关键词“王大鹏”没搜到,又敲了一下“王全”,这回有了。 “boss、裴少,那个王全就住在你们旁边小区的25号楼003下房。” 所谓的“下房”,其实就是地下室或半地下室,专门租给那些蚁居穷人,房租低廉,终年不见日光,排风扇代替窗户,空间也很狭小,只有几平米。 ---- 地窖。 方辰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却建议宁月香自杀。 确实,自杀不犯法,他们不会因此变成杀人犯,也不会有太强的负罪感,而且还算是完成了绑匪“杀人”这一条件。 可是,叫她自杀,也不知他用哪门子的法律思维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也许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提议,宁月香却觉得悲哀而可笑:“如果……我不想死呢……”你会杀了我吗? 他微微一笑,将刀子放在地上:“那你就必须活下去,这是你选的。” 她眸光忽然亮了,仿佛这一刻才认识他,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这个人。 她没有听错吗,他叫她活下去? 方辰,这个男人如此奇特,他是真心想让她活着吗,还是仅仅不愿看到有人死去? 他俩完全将卓宝满晾在了一边,卓少顿时炸毛了:“喂方少,你这是干什么,你要保她?她只是个低贱的女人,咱俩可是前途无限的家族继承人——” “她不是。”方辰眉头一皱,无法忍受别人用那种词形容她,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风度,语气平缓的解释,“卓少,我是不会杀人的,我也不能让你杀人。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如果她真的撑不下去,到那时我们再伪装成杀人的样子也不迟。绑匪也不能进来查看她的死因。” 卓少惊愕说:“你开玩笑吧!等她病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天,两天?那时咱俩恐怕也活不久了!你个懦夫,让开我来!把刀给我!” 方辰寸步不让:“不行。” 卓少气极反笑:“你不想杀她,也不让我杀她,非要她自杀是吧!那就让她自杀啊!她说不想死就可以不用死?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不介意陪她死,告你说,老子介意!” 眼看他俩一言不合就吵,宁月香突然抓起地上的刀子,身体没有力气,她就右手捏拳顶住刀柄,用肩膀去撞右拳,往卓宝满腿上一刺! “啊嗷————!” 以她坐地的高度只能刺到他的大腿,而且瞄的也不准,刀刃从他腿上划过,鲜血喷了她一脸,刀子脱手而飞,留下的伤口却不够深。 她不想死,就只能奋起自卫,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卓宝满凄厉哀嚎,抱着腿血流不止,宁月香扑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状况发生得太突然,方辰“啊”了一声,下意识的退后半步,惊愕的看着他们两个。 “小贱人——!” 卓宝满被激发了血性,掉头朝宁月香扑来,她还没直起腰,就被猛地按倒,脑袋“哐”的撞到坚硬的水泥墙上,撞得剧痛,眼前更是忽然一黑。 她感觉腹部一沉,是卓宝满骑到了她身上,然后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没有办法呼吸了。 她双手胡乱拍打,无力的挣扎着,加诸在她脖子上的力道却更大了,仿佛要活活掐断她的脖子! “等、等等!” “滚开——!” 方辰冲过来想阻止,但卓宝满发狂了,怒吼着撞倒他,非要掐死宁月香不可。 掐死一个人用不了几秒钟,到底是要弄个你死我活。 他跌坐在地,昔日的友人而今面目狰狞,这模样他已经认不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79.第79章 生与死的谢谢 凌晨一点,南郊,失踪时间99小时。 他俩飞快的来到嫌犯的住处,一扇简陋的铁门紧闭着,牛爷使劲敲门喊,不见应声,倒是吵醒了左右两边房间的住户。 “这人是不在家呢,还是故意不开门?”牛爷无奈放弃,“铭瑾,咱们只能等明天再来了。” “为什么要等他开门。”他眼神阴沉得快要滴出水。 “没办法啊,咱们没有证据也没有搜查令,总不能……” 还没说完,裴铭瑾上去一脚就把门踹开。薄薄的铁门上留下了一个大脚印,锁头更是完全扭曲。 “……破门而入吧。”牛爷目瞪口呆的说完后半句,他怎么忘了铭瑾在美帝的时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人家会管你有没有程序才怪。 不是不应门,而是这房间没人。总共不到十平米的屋子,摆设一目了然,裴铭瑾心道果然,没找错人。 牛爷进去也是一愣,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贴满了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报道,都是有关方氏和卓氏企业项目的进程,中间还贴着几张方辰和卓宝满的照片,视线都不对镜头,全是偷拍的。 角落还有一张照片,是宁月香和夏雯那天与他们吃饭的画面,照片上的她很模糊,但看身影依然能一眼认出是她。 这些只能算是证据,最关键的嫌犯和人质却不在这里。 牛爷判断道:“这里太小了,不可能塞进三个人,他一定有更大的地方囚禁人质。我们找找,也许会有线索。” 裴铭瑾面容冷峻,看着牛爷在那乱成一窝的桌上翻找,不置可否,心想这个嫌犯应该不会蠢到把人质囚禁地点光明正大写在一张纸上还摆在桌面吧。 看样子这里就是嫌犯的住所,他平时就住在这里,可是现在三更半夜,他不在自己家睡觉,会去哪里呢,莫非是呆在囚禁人质的地方? 他手指在床头柜上划过,有薄薄的一层灰,陈旧的手机随意扔在床上,看来那人有几天没回来过了。纵然他很不愿这么去想,但这里很有可能是嫌犯转移警方注意力的手法,而嫌犯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的躲在其他地方。 不过,如果嫌犯真的料到了这一步,那么他一定在这附近留有眼线,才能第一时间了解这里什么时候被发现了。 他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天花板没有整装过,也没有高大的柜子可以藏针孔摄像机,这个房间都是被废弃的旧货,没有监控设备,以嫌犯的身家恐怕也买不起太高科技的东西。 那么,嫌犯要如何看到这里? 他跨出房门,在昏暗的走廊上站定,方才被惊醒的左邻右舍都回去了,隐隐能听到其他房间传来骂咧咧的声音,是在抱怨这扰民的零点行动。 他锐利的眼神望穿走廊,这层地下室被分割成了好几十户,隔一层铁板就相当墙壁了,隔音效果完全没有,站在门口就能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他放轻脚步,一户一户挨着走过去,侧耳倾听,里面人的鼾声清晰可闻。 “铭瑾,你干嘛呢?”牛爷发现他不见了来找,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靠近006号房间的门,一眼就看到房门没锁,里面的人正在打电话。 “对,只有两个人……哥们,这俩来搜你家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该不会惹了什么麻烦吧?……行,不问就不问,你在外面多注意。” 等他挂了电话,裴铭瑾突然推门而入,里面的男人吓了一跳,还不等反应就已经被抢走了手机。 “哎你们这是——” “你涉嫌一起绑架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翻出刚刚通话的号码,跟王全的号码不一样,估计是他的新号。没有回拨,他将号码发给小猫,让她立刻锁定嫌犯的位置。 将嫌犯逼急了,可能会伤害人质,把事情变得更糟,如今嫌犯还不知道他的眼线已经暴露,肯定不会立刻关机,是抓到他的好机会。 “裴少裴少,那个人渣在市里,正在移动。看速度应该是开车,凯乐跟扁担离他比较近,我已经叫他们两个去抓人了。” “知道了。” 他们审问006这个住户,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作为邻居,只是帮王全看家而已。一有人闯入他家,他立刻给王全打电话。问起王全干什么去了,王全说是有个活儿要忙,出差几天。 一个小时后,话唠打电话说抓到人了,就是照片上那个棒球帽男。 然而问起人质在哪里,嫌犯却闭口不言,还一个劲儿冷笑,看的人心里发毛。 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 地窖。 森冷的水泥地,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卓宝满已经死透了,后心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完全刺入血肉,只留刀柄。温热的尸体躺在那里,面朝下,一动不动。 宁月香满身是血,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手捂着脖子,气管撕裂般的疼,轻轻咳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方辰跪在尸体旁,双手颤抖不停。 她的腿还被尸体压着,好不容易把尸体推开,全身上下已沾满血污,但没有一滴是她的血,都是尸体的血。尸体背上的刀子碰到坚硬的地面,摩擦出轻微响声,刺耳得可怕。 刚才那一刻,可说是九死一生,她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没想到自己竟然活下来了。 死的居然是卓宝满。 她惊愕的望着方辰,在生死攸关的一瞬间,是他拿起那把刀,从背后一刀扎穿卓宝满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的小命。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被活活掐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哀痛低吟,声音很小,对着尸体不停的道歉。 尸体却不会回应他,只有“对不起”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回响着。 她一阵恍然,努力往他那边爬。他无所适从的以手掩面,还在呢喃着对不起三个字,仿佛整个人已经不会说别的字了。 “方辰,方辰……” 她抓住他的双手,撑起上半身对他说话,他呆呆的,嘴唇颤了颤,两眼无神的看着那尸体。 他脸上也溅到了血迹,白白净净的脸被鲜红的血破坏了沉静,凄楚得可怜。 她用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把他的头扭过来,不让他再看那具尸体,然后郑重而感激的对他说:“方辰,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 他抿了抿唇,双眼滑下了泪:“可是,我杀了卓少……对不起,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是,不小心摸到了刀……那刀、刀,怎么会在我手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被卓宝满推到地上的时候,那把刀子正好在他旁边,他想都没想,捡起来就往卓宝满后背上插,而且还那么准,一刀致命。 他从没想过杀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卓少要掐死月香的那一刻,他愤怒得不可自制,那是他真正的心情。可是随后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愧疚与后悔,他甚至无法为自己的冲动辩解。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杀他,你只是想救我。”她柔声安慰着,轻轻拥抱着他,用自己所有的温柔去感激。 她的身子柔软而清凉,绵糯动听的声音仿佛要把人融化。他情不自禁的反搂着她,抱在怀里,再紧了紧,心里的恐惧竟随之淡了些。 他这才意识到,如果刚才不是自己鬼使神差的动了,现在死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他现在拥抱的是活生生的她,而不是她的尸体,她的柔软仿佛要填满他的心房,霸道的赶走那无止境的后怕。 “谢谢你月香,谢谢你能这么说。” “是我该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死了。方辰,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80.第80章 相爱不如陪伴 上午九点,警局,失踪时间107小时。 嫌犯终于落网,被关在审讯室里,罗叔亲自审问了他六个多小时,这个嫌犯愣是一个字都没说,最多只是冷笑几下,满是嘲讽的味道。 裴铭瑾站在外面,看着屏幕上的嫌犯,脸色阴沉不定。 牛爷看他气色越来越糟,担心道:“铭瑾,罗叔一定有办法让他招供的,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他沉沉的问:“什么时候能撬开他的嘴。” “这不好说,这家伙是个硬茬,罗叔刚才说可能要再跟他耗几个小时。小猫正在查他这几天经过的路线,希望能找到他关押人质的地方。” “戴凯乐和骆桓呢。” “他们在搜这家伙的卡车。那破车是组装货,连gps都没有,他这几天就在车里吃饭睡觉,有家不回,也真够可以的。” 听着这些无用的情报,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嫌犯,但人质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看那家伙的表情就知道,即便被抓,那家伙也料定他们找不到人质,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到底在算计什么,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疯子有自己的算盘,肯定不会轻易开口。 “铭瑾?” “……我没事。”他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说,“嫌犯迟迟不肯招供,是在拖延时间,要是拖太久,我们一样是输。小猫那边情报整理得如何?” “她还在计算,从嫌犯接到电话开始,到我们找到他的地点,以车速计算可以得出一个范围。我们估算嫌犯就把人关在这区域内,只是那片区域有不少楼区,若是地毯式搜索要花费不少时间。” “楼区?不,应该不会是人群密集的地方。” 牛爷递给他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区域地图,挺大一片地区,还涵盖了一部分b市偏远乡镇,即便排除了居民区商业区等密集地点,还是有大量搜索区域。 而且这是假设嫌犯当时就跟人质在一起,万一没有呢,搜索方向可就全错了。 审讯室里的嫌犯嘴角扬起冷笑,无视喋喋不休的罗叔,视线朝他们这边看,好像能透过那面镜子看到他们。 这眼神很讨厌,裴铭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恼火一个人,可是不得不说,嫌犯就是他们最好的突破口,必须尽快撬开嫌犯的嘴,问出她的所在。 ---- 地窖。 卓宝满死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原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绑匪这次没有出现。 照理说,绑匪早就该来了才对,虽然杀人不是他们所愿,但他们终究是按照绑匪说的做了,他也该履行承诺,给他们必要物资。 可是,果然不能相信绑匪,那疯子食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直没有人来。卓宝满的尸体趴在地窖中间,占据了大半空间,而方辰和宁月香则依偎着瑟缩在角落。 尸体看得再久也不会适应,他只能尽量不去看,不去想,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全身心的搂着她,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头发。 “方辰……我们也会死吗?”她靠在他肩头,呢喃低语。 “不知道呢。” “可是,我不想死。你好不容易救了我,我真的不想死。” 她说着竟带上几分哭腔,方辰心疼,用力抱紧她:“别怕,我会陪着你。” 到了该绝望的时候,她苦笑着:“以前听说,相爱不如陪伴,却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竟是你……唉,我们三个,终究是要死在这里的吧,只不过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不是你说的吗。” “呵呵……方辰,假如我们能活着出去,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他愣住。 “不用考虑那么多,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最重要的愿望。” “我想到一个人,我很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如果还能活着出去,我想跟她在一起。这一次,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再阻止我,我要永远,牵着她的手。”他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正攥着她的小手,不想松开。 “你说的是谢雨燕吗?”她知道他的女友,他们可是f大最有名的情侣,不禁感慨,“谢雨燕真幸福啊,有你这么爱她的男朋友,我好羡慕她。” “你也会有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他不禁微笑,这笑容她看不到。然而一想到得救无望,他笑不出了。 如果注定没有未来,就不要告诉她这片心意,让她随便去想吧。 她莫名的伤心着,轻声诉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一个人,是最近才喜欢上的。可能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我是那么的喜欢他,可是他却不喜欢我。他的心里一定还住着曾经的那个人,没有办法分给我位置。我觉得我好傻,祈求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动心。” “你不傻,喜欢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她落寞的望着四周的天花板,黯淡的白炽灯就快撑不住了,她的心似乎也快撑不下去了,瞳孔不禁微微颤抖,继续茫然诉说着: “可我也是个小女人,我有我的少女心、公主梦,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那么爱我的男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分忧解劳,帮上他一点点忙我就会很开心。可是他呢,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出现。” “就像现在,我好想见他,时时刻刻都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他出现,像白马王子一样救我出去。可是,每一次我从昏睡中苏醒,面对的还是寒冷与绝望。” “有时候我在害怕,我的期待,真的是对的吗?他现在有没有在找我,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我,就像卓少说的,正在家里悠闲的看报纸也不一定。” “再过多少年,他会不会看到我的尸体,会不会记起曾经有一个傻女人痴痴的喜欢过他。呵,我就是笨,就是傻,奢望什么,他根本不会想起我这个过路人。” “我只是……想要他喜欢我而已……” 她今天的话略多,似乎神智也开始涣散,迷迷糊糊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方辰安静的听着,俯下头,歉疚的心想:如果我能勇敢的对你表露心意,你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伤心了。 他想找些话来安慰她,然后想起她刚说的:“月香,你不是说相爱不如陪伴吗。你不会一个人的,让我陪你走到最后,好吗。” 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低头一看,是睡着了。 他略微挪动一下身子,让她靠在他最温暖的胸膛上睡,然后握着她最冰凉的双手,也安静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死亡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就算生不能同行,至少死还有彼此。拥着她长眠地下,他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 如果没有别的选择,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81.第81章 审讯策略 上午八点,警局,失踪时间130小时。 跟嫌犯耗了一天一夜,罗叔是真磨破了嘴皮子,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可是这家伙愣是一个字都没开口。大家都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哑巴,还是个只会傻笑的疯子。 “怎么样老大?”话唠一见牛爷从审讯室出来,急忙过去问感想。 牛爷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招架不住,而罗叔早就在沙发上补眠去了。 “咱们是不是该找个谈判专家来搞定他?” “谈判专家也没用,这家伙已经对我们免疫了,无论对他说什么都充耳不闻,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人家就是不搭理你。他好像一点也不怕坐牢或死刑,也对出去没什么想法,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最难办了,威胁或者交易都没用。” “那怎么办?” “我看我们还是别指望他了,靠小猫吧。” “我家宝贝当然是厉害,可是,嘿嘿老大,你也不能给她太大压力啊。虽说宝贝喜欢熬夜,但她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几个小时了,连一口水都没喝。” “那你站这儿干吗,还不给她送水去!”牛爷瞪起招牌牛眼。 “唉,您也知道,宝贝的工作室都是精密电器,不沾水的。我要是真端水过去,还不被她打出来。”话唠很是委屈,这是他的切身经历。 “有啥精密电器的,不就是宝贝她那个机械键盘吗。总不能为了一把键盘渴死自己吧。”牛爷大感不可理喻,透过玻璃窗看审讯室里镇定自如的嫌犯,话题一转,“这家伙也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睡了,居然这么能扛,一点疲态都没有。” “是啊,难不成这哑巴是从饥荒年代过来的?” 挨饿能力是可以训练出来的,不过正常人不会这么自虐就是了。嫌犯王全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俨然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正当壮年,心理素质强,又能扛,他们想用消极拷问手法恐怕在他身上行不通。 “让我来试试。” “铭瑾,你去哪儿了?” 裴铭瑾突然出现,牛爷疑惑的看着他,还以为他可算回去睡觉了,但看气色又不像。失踪了半天忽然主动请缨,他一向不喜欢与嫌犯近距离接触啊? 况且连罗叔这个审问高手都没辙的大难题,他会有办法? “我请来了几个人,他们应该可以让他开口。”他眼神示意走廊那头,果然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牛爷伸着脖子张望,看到了谢雨燕就在其中,其他几个人没认出来。 还以为铭瑾请来了什么稀奇的谈判高手,显然不是,谢雨燕就别说了,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千金小姐,其他几人也穿着华贵但神色紧张,不像专业人士。 “铭瑾,这几个是什么人?” “方辰和卓宝满的父母,还有那项目的几个负责人。都是在报道上露过脸的人物。” 王全家墙上贴的报道,虽然他只是扫了一眼,但有照片的人他都记住了,想必这些人也让嫌犯印象深刻。 如果说此时还有什么能让嫌犯开口,唯有那股滔天般的仇恨了。 “你居然能把这些ceo请来……欸,不是说方辰的父母去国外出差,无论如何也回不来吗?” “他们连夜赶过来的,半小时前刚下飞机。” “你还真能把他们给劝回来,够可以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有帮手。” “哦,行,总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安全起见,咱们换个审讯室。事不宜迟,叫他们准备好了过来。” 带着方辰和卓宝满两人的父亲,裴铭瑾跟牛爷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果然这两个重量级的企业老总一出现,嫌犯也没法再装淡定了,双眼死死的盯着这两人,恨之入骨,尤其是方辰的父亲方福。 裴铭瑾淡淡的说:“他们是方辰和卓宝满的父亲,你应该认识吧,有话想对他们说吗。” 嫌犯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森森冷笑道:“好,很好。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没想到也能派上点用处。方福、卓家煜,好久不见,你们还认得我吗。” 实话说光看他这张丑脸,两位老总绝对认不出,不过他们早就得知嫌犯本名叫王大鹏,是数年前一场金融动荡中破产的小企业董事长。看了资料,就算不记得也多少回想起一些那时的事。 “我儿子在哪儿!”卓家煜愤怒的想冲上去痛扁嫌犯,牛爷赶忙将他拉住,连声劝他冷静。 反观方福则镇定得多:“王大鹏,当年你不幸破产,我们也深表遗憾。但这是咱们这一代人的事,与孩子们无关,你为什么要抓走他们?” 嫌犯憎恶道:“你当然遗憾!我身败名裂,欠了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债,而你,你们,却拿我当踏脚石,混得风生水起!凭什么我的儿子只能饿死街头,而你们的儿子就能理所当然的享受锦衣玉食!哈哈,我记得你们这几天应该有重要的日程安排吧,陪我耗在这里真的好吗,项目那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吗。” 卓家煜怒吼:“龟孙子,有本事冲老子来啊!再借你几百个胆子,你tm还是个捡破烂的!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摊上你这么个烂货,你老婆孩子活该饿死!” 嫌犯噌的站起,手铐锁在桌边,却几乎掀翻了桌子,再看他那张丑脸已经狰狞扭曲。 审讯中也有对他的妻儿子女进行人身攻击,可是作用都不如当事人一句话来得大。 卓家煜可不怕这种程度的眼神,继续鄙视:“被我说中了?你老婆孩子是不是已经饿死街头了?你老婆是不是至死都在后悔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你儿子呢,小学毕业了吗,恐怕连自己的姓都不认识吧!” 嫌犯愤怒:“你以为你自己养了什么好货色吗!他在大学都干了什么你恐怕一点都不知道吧!那种畜生让他饿死街头都便宜他了!” 方福问:“你把孩子们关在哪里了?” “在哪里呢,你们是找不到他们的。”他歪着头,讽刺的看着仇人,“方福,你儿子倒是跟你一样,表面知书达理,暗地里是个狼心狗肺的伪君子。我倒是很想看看,他能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等你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希望看到他们怎样的死状呢?是饿得不成人样,还是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82.第82章 你最好立刻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忽然瞧向裴铭瑾,没头没脑的发问:“小警察,你觉得食物是怎么来的?” 裴铭瑾脸色一沉,并不说话,就听他自问自答的说:“食物,当然是用人命换来的!这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法则!已经几天了?你们觉得人如果不吃不喝,能活多久呢?有人知道吗,你知道吗,你呢?你们都不知道吧,来问我啊,我来告诉你们啊!” “你们怎么都不问,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自己儿子会怎么样吗?他们也许正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着爸爸来救他们;谁知道呢,都这会儿了,也许他们已经死了吧,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人发现,任由尸体慢慢腐烂,一点点的变臭,然后虫子爬满他们全身,血肉被潮虫一口一口啃食——那味道很难吃,但虫子们永远不会嫌弃食物,会将他们吃得面目全非,让你们再也认不出来。” 他貌若癫狂,众人皆讶然,就连牛爷都觉得这家伙已经彻底疯了,难以想象他都经历过什么。 “噢,差点忘了,还有个可口的小姑娘呢。本来他们也许不用全死的,可是你们却把我抓到这里了。记住,如果那三个人都死了,是你们害的。” 裴铭瑾忍不住喝问:“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嫌犯却只盯着方福,冷笑道:“人的生命多么脆弱,七天,不超过十天。这么短短的时间哪里够,我可没想让他们这么容易死,除非他们能让我看到一场好戏。你们不用急,既然你们把我请过来了,我也会带你们去找他们的,只不过——要等几个月。” 裴铭瑾冲上去一把揪住嫌犯衣领,锐利的眼神仿佛刀子般冰冷,又炙热得像炼狱,力气大得要把人给勒死:“你最好立刻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你会把你刚刚说的都体会一遍。” “噢,我去。”牛爷一拍脑门,最不该冲动的人都冲动了,可怜的组长势单力薄,怎么才能稳住这一个个都不冷静的审讯员,早知道多准备几个人手啊。 嫌犯被勒得满脸通红,却依然有恃无恐的说:“你也喜欢那个小姑娘吗?那真是可惜了,你觉得一个女孩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脱光了,会友好的什么都不发生吗?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可爱,做起来一定很爽。噢,你觉得她是喜欢3p呢,还是会干掉其中一个,专心跟另外一个做呢?” 裴铭瑾怒不可遏,冲着嫌犯的脸,猛地一拳,竟是用了全力。 揍得太狠,他一拳就把嫌犯鼻梁骨给打断了,血流不止。他扬起带血的拳头,紧接着要砸第二拳—— “铭瑾铭瑾!冷静!冷静!”牛爷赶紧扑上去阻止,从后面架起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扯到旁边。 这么玩下去可不行,嫌犯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话唠和骆桓立刻进来,一左一右把裴铭瑾给带了出去。他们一直在外面看着情况,但没想到一向淡定的裴少,这次反应意外的大,让人始料不及。 ---- 上午十一点,警局,失踪时间132小时。 裴铭瑾垂首坐着,闷闷的不说话,呼吸已经恢复平稳,可是脸色依然难看得吓人。 冲动只会坏事,他明明知道的,刚才那样的行为不是他。 话唠进去帮着继续审问,骆桓则在外面看着监控屏幕,撇头见他还在低头走神:“你的状态很不好,应该休息一下,连续工作只会令效率下降。” 他微微抬眼,沉声道:“连你也埋怨我吗,因为我把事情搞砸了?” 骆桓说:“我没有埋怨你,你做的很对,成功让嫌犯开口了。可是以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观察分析。你需要让大脑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你很急躁。”骆桓思索着问,“你的急躁,是因为宁月香吗?” “不是。” 从刚才审问的对话来看,嫌犯一提到宁月香,他就情绪激动到失控,此时却断然否认。骆桓不信,继续追问: “那是因为什么?” “这几天没有睡好而已。” “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你的话太多了。” 不是他不想睡,只是头痛得无法入眠,唯有专注于工作,脑袋才不那么痛。多简单的理由,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往她身上扯。 骆桓沉默了一会儿,见里面的审问也没什么新的进展,托着下巴思索道:“我在想他说的‘暗无天日’,他一直跟妻儿子女住在地下室是吗,照他的意思,应该也把人质关在地下室了。” “不会,我们去过他的住所,那地方很小,挤不下三个人;而且周围住户很多,隔音也很差,他们只要弄出响动,早就有人注意到了。” “也就是说他将人质关在一个周围听不到动静的地方。那里一定是密闭的环境,有厚重的隔音门墙,私密性很强,保证他们不会过早被人发现。” “要做好隔音,需要大量的材料和精力。就算是最简单的,一个十几平米小屋子,要将墙壁和天花板铺满隔音海绵和锡箔纸也很麻烦,还无法保证效果。而且他也没这个经济水平。” “说的对。看他的口气,对自己挑选的囚禁地点很有自信,至少十天内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是废弃工厂或者地下仓库,那种地方人迹罕至。” “等等!”裴铭瑾忽然想起地图上那片估算出的圆形区域,涵盖了一部分高速路段的田地,要说天然的隔音手段,植被不就是最好的吗。 暗无天日……地下室……地下仓库…… 他突然惊醒:“会不会是农场的地窖?” “有可能。”骆桓取出手机就要给小猫打电话,裴铭瑾却突然站起,二话不说就走,还走得飞快。 他是去找小猫,小猫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他判断打电话,等待信号接通,然后响过铃声,再到小猫接起,然后互相描述案情……耗费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直接跑过去了。 他一秒都不愿多等。 骆桓皱了皱眉,跟上去。 “小猫,调出区域地图。” “裴少,你怎么来了?!好好好,别催别催,我马上!” 她的工作室是她的私人领域,宅女的通病,隔着电脑一切好说!但面对面就不一样了,有别人在会令她很紧张。尤其裴少现在的眼神特别可怕,她可不想自己的鼻子也被打断,于是赶紧忙活,秒速把区域平面地图打在屏幕上。 83.第83章 他来了 “查查看这片地区有多少地窖。” “裴少,我又不是神。” “那有多少农场?” “农场?!草莓园这类的吗?” “……私人的平房呢,这总能查吧。” “哦有有,管理局的土地使用类型表格,哎呀好麻烦,还是直接开卫星地图看吧。高度不超过十米的……喏,挺不少的。” 屏幕上显示出三十几个红点,位置比较分散,都是些老房子。 “排除四环以内的。”靠近市中心太喧闹,就算是私人宅子也容易被人发现。 即便如此,也有十几个可疑地点。大多符合他的猜测,或是带自家小院,或者靠近公用绿化,归属于私人不易被人打扰。 如果能知道每家每户地窖的规模就好了,但这些私人领地档案里并没有太详尽的记录。 站在后面的骆桓忽然说:“小猫,你能查到这些房子的所有人吗?” 小猫回答:“可以,不过我得一个一个查。” “先查这里。”他手一指,指到南边一处玉米地。那周围几乎没有人烟,只有一个不大的房子,像是储存农具的仓库,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小猫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连串看不懂的字符在屏幕上刷刷的往下滚,很快那个小仓库的户型图蹦了出来,还有一堆许可证明什么的。 裴铭瑾双眼盯着屏幕,低声问:“你觉得他们在这里?” “现在已经过了秋收季节,可是这片玉米地依然长得很好,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临近新修的公路,开车到案发地点不需要太长时间。”骆桓从不瞎猜,他说话很谨慎,如果发言,必定有自己的判断依据。 玉米这东西栽培难度很低,不需要太多的打理,主人家不用天天看着,但是种了却不收获,着实很奇怪。 “查到了。”小猫打出来一个老太太的照片,“所有人叫陈翠华,女,今年七十岁。她老伴儿三年前病逝了,儿子出车祸早夭,儿媳妇不知哪儿去了,有个孙女……噢,太悲催了,她孙女去年失足掉井里淹死了。我去,苦逼的事儿都被这老太太赶上了,真亏她还能顽强的活着。” 铭瑾:“她跟嫌犯没有交集?” 小猫:“看起来是没有,不过给我点时间我可以挖挖看。” 骆桓:“一个人打理田地很不容易,她应该将土地转卖或转包出去,临近公路,地皮应该很值钱,为什么没有呢。” 小猫:“哎,钉子户呗。也就这地方偏,等有开发商看上她这块地,想留也留不住……等等,她好像有地窖,是上个年代造的防空洞。奇怪,我怎么查不到她这几个月任何交易记录,该不会每天在家吃玉米吧。” 骆桓:“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小猫:“不会啊,她每个月都按时领退休金呢。” 铭瑾:“确定是本人领取吗?” 小猫:“额,银行的内部记录我看不到,这老太太家人都死光了,不是本人领取还能怎么领啊?” 骆桓:“atm机可以取退休金吗?” 小猫愣了下:“好像可以。” 听完这话,他跟骆桓几乎是同时转身,心照不宣的快步离开,要亲自前往这块玉米地看个究竟。 小猫总算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联系组长。 他们走到门口,遇上了谢雨燕。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们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裴铭瑾忽然低声说:“谢谢了。” 谢雨燕并没有回话的机会,他们已经搭上了电梯。 ---- 地窖。 方辰感觉怀中的人儿微微动了,睁眼一看,她似乎在梦语,呢喃着什么。 “月香,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靠近去听,只听到她反复念着两个字,却听不清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她鬼使神差的苏醒过来,双眼睁开一道缝隙,虚弱的说:“铭瑾……他是不是来救我了……” 方辰心中哀叹,说:“月香,没有人来。你只是做梦了而已。” 忽然头顶上的白炽灯闪了几下,脆弱的灯丝终于彻底撑不住,灭了。地窖随之陷入深深的黑暗。 最后的光芒也消失了,身处黑暗中,他低声长叹,已经不用再寄托什么希望了,他觉得自己再次睡着可能就不会醒来了。 她却好像根本没发现灯光消失了,只是仰起头,怔忪的呢喃:“只是梦吗……我觉得他来了,离我很近很近……是啊,一定是梦,来接我的,怎么想也不该是他……” 方辰缓缓抬起手,顺着她柔软的腰背,摸到她的肩膀,最后抚摸着她的头:“就算有人经过,我们也没有呼救的力气了。睡吧,睡着了就把这些都忘掉。” “铭瑾……我好想见他……” 她低低的唤着,眼睫毛战栗的颤抖着,却抵不过困意,还是闭上眼睛,唯有苍白干裂的唇还在隐隐重复着他的名字。 ---- 下午三点,失踪时间136小时。 警车一路呼啸而过,开到了这片玉米地旁。裴铭瑾和骆桓依次下来。 这里实地来看跟卫星地图上差别太大了,玉米杆长得比人高,一眼望不见边,都看不到那个仓库在哪里。 他们花了几分钟才找到小路旁的仓库房,小路上有车胎的轨迹,应该是这几天留下的。仓库里面堆了些陈旧的铁质农具,后面停放着一辆闲置推土机,盖着脏兮兮的麻布罩。 裴铭瑾在仓库里搜了一圈,没找到地下室的门,小猫在档案里找到的户型图只标注了这间仓库的规模,却没有写那个地窖的位置。 但可以肯定,那个地窖就在这附近。 他们初步搜索了一遍之后,牛爷也带人赶到这里,加入搜索。 话唠蹲在地上检查车辙的痕迹,拿出拍照的轮胎对比:“这个轮胎痕迹跟嫌犯卡车的轮胎基本匹配,应该就是这里了。” 牛爷大手一挥:“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地窖给找出来!” 罗叔提议道:“大家搜索的时候喊人质的名字,如果他们还活着说不定会回应我们。记住不要连续喊,隔两三秒喊一次,注意听周围的动静。” 话唠最爱干这种事,立马扯着脖子开吼:“小香香——!小香香,我们来救你啦——!” “小宁————!”牛爷也喊上了,他肺活量比话唠强得多,这一喊那叫字正腔圆。 罗叔跟骆桓也开始喊人,果然他们喊的都是宁月香,三个人质,另外两个已经被他们自动遗忘了。 裴铭瑾挑了挑眉,他们找人的法子真原始。 84.第84章 没有下一个24小时了 下午五点,失踪时间138小时。 他们在玉米地寻找了足足两个小时,真的快把这片地给铲平了,他们甚至找到了埋在地里的房主老太太,就在一片茂盛的玉米庄稼下面,死了已经有几个月了,可是并没有发现地窖。 就连信誓旦旦的小猫也不确定了,说也许档案记录出了错,或者那个地窖已经被填平了也说不定。 白忙了一下午没找到人,嗓子都喊破了,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牛爷觉得少个人,回头一看,唯有铭瑾默不作声的站在仓库前,好像还不死心。 “铭瑾,走啦。”他招呼一声,但裴铭瑾一步不动,没办法,只好让别人先上车。 “别这么担心,小猫那边好像有了新的发现,咱们肯定很快找到人。哥保证,24小时内一定找到她,哪怕把那个王全的牙一颗一颗全拔了,也要问出地方。”牛爷笑着搭在他肩膀上,被他冷脸一瞪。 他拿开牛爷的脏爪,闷闷的说:“没有下一个24小时了,我觉得,她就在这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牛爷无奈:“咱们都已经找遍了。虽说扁担的判断一向很准,但偶尔也有出差错的时候嘛,他自己都承认判断错了,你就别犟了。” “不,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地方。”他又一次走向那个仓库,即便他已经搜过好几次,敲过地上每一块砖。 牛爷大叹,正要继续劝他,却看他在门口忽然定住,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向仓库后面。 仓库后面是一小块空地,只有一辆推土车,别的什么也没有。而他就是跑到那推土车旁边,然后掀掉盖在车上的麻布罩。 在搜查范围内,这辆车他们自然也检查过,车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大约就比废品强那么一点点,似乎还能动,可是钥匙不知在何处。 他趴在地上往车下看,夕阳余光昏暗,车下一片漆黑。他打开车门,钻进推土车里。 “铭瑾,你要干嘛?”牛爷眼见他进了那辆废车,真担心那车会不会突然塌了把他压在里面。 他一边在驾驶座附近翻找,一边快速解释道:“他之所以不担心地窖被找到,一定是做了完美的掩饰,造成视觉盲点,地窖的入口极有可能藏在最容易忽略的地方,也是我们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 牛爷恍然道:“你是说,入口在这辆车底下?” “以这辆车的底盘面积,完全可以盖住地窖入口。” “那我叫他们来帮忙推开车。” “不用了,我找到钥匙了。”他在车座布套的夹缝里找到车钥匙,启动了推土车,向后倒。 推土车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仿若地震,他面不改色的打着方向盘,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车前地面,心情就如同刚刚挖出尸体时那么紧张。 倒车完毕,地上盖着一块与土地颜色一模一样的木板。 牛爷立刻过去掀开木板,然后是一层铁板门,有个把手可以拉起。下面有几节台阶,再往下一片黑布隆冬的,完全阴暗,还飘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们打开随身的手电筒,照亮了下面,果然是个地窖。 “铭瑾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想到地窖入口藏在车底下?” 牛爷由衷的赞叹,可是裴铭瑾根本没心情给他解释这种无聊事,直接跳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层铁门,上面有个小窗,看得出这门极厚,挂着一把硕大的铁锁,足够结实,不可能轻易撞开。 “这回钥匙在哪里呢,也在附近吧,咱们快找找。”牛爷低头开找,看看台阶附近的死角。 “钥匙不在这里。” 他一眼望过来就已经看穿了所有角落,没有能藏钥匙的地方。他不知道钥匙在哪里,也不用知道,向后退开两步,掏出枪,瞄着锁环砰砰砰砰就是几枪。 “噢……我的耳膜!铭瑾,你开枪之前就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吗!” 枪声在狭小的地窖中尤其震耳,牛爷来不及堵住耳朵,已经被震得头晕脑胀。 他轻轻一甩,枪口烟火散去,收到枪套里,上前抓住那个大锁,用力一拉,咔吧一声重锁就从门上掉下来了。 凭借精准的枪法,强行击烂门锁,这么粗暴的开锁方式相当罕见。 他上去拉开铁门,这门极重,不得不用双手拉门。 门边与水泥地面摩擦出刺耳又难听的响声,随着门终于打开,一股难闻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他们同时脸色剧变,尸体开始腐烂,说明里面的人死了好些时候了。 牛爷立刻打手电筒,一下就照见了地上的一具尸体。愣了一下,这应该是卓宝满,然后就见角落处有动静,急忙把手电打过去,看到方辰跟宁月香。 手电筒的光太刺眼,方辰以手遮眼,另一手还搂着昏迷的宁月香。 他们立刻跑过去,裴铭瑾小心的扶过她,口中急急的唤着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反应。 “救救她……求你们……一定要救她……”方辰是被枪声吓醒的,神智不太清楚,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反复对他们说这句话。 “方辰,我们是警察。你放心,你们已经安全了。”牛爷安抚的说,想要扶他起来。 “救她……”方辰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本能的去够宁月香的身子,怕她先一步离开。 “她的身体好凉,快把他们带出去。”裴铭瑾匆匆说着,然后双手抱起她,入手的触感就像一块冰冷的玉,没有丝毫温度。 冻得太久,她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呼吸微不可查。 他横抱着她往外快步走,攀上台阶,出了地窖,夕阳的余光尚在,骆桓等人听到枪声正快步跑来。 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身上,她好像动了一下,可能感觉到衣服上残留的温暖,有他的体温。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叫了叫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内就会到!”话唠急忙回答。 十分钟,她还能等十分钟吗? 85.第85章 好想见他(加更) “让我看看。”骆桓凑上去,用手指翻开她的眼皮。 “怎么样?”裴铭瑾将她放在地上,却没有松手,急匆匆的问。 她的身体那么单薄,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小心的用胳膊垫着她的后颈。 “很糟糕,需要立刻输液。不要太剧烈的晃动她,还有,拿点水来。” “车里有水,等一下!” “喂,也帮我一把,这还有个人呢!” 骆桓跟罗叔立刻去帮忙抬人,裴铭瑾瞥了他们一眼,嫌这里太乱,抱起宁月香往警车那边走。 她的头靠在他怀里,苍白的脸颊紧贴着他的白衬衣,小脸上残留的血污弄脏了他的衬衫。 他低了低头,看着她病态的脸色,不禁抱得更紧,脚步却慢了下来,稳住步伐,减缓颠簸。 宁月香,撑住。 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水水水,水来啦!”话唠抱着两瓶矿泉水往这边跑,在路上就遇到了抱着她的裴少。 他夹着一瓶水,急忙拧开另一瓶,当即就要往宁月香口中灌。 “你想呛死她吗!”裴少忍不住呵斥,背过身,不让这个大老粗碰她。 “我,我这不是心急嘛。嘿嘿,要不裴少你来?”话唠干笑着把水瓶递上去。 裴少眼神一冷,沉声命令:“倒在瓶盖里,慢慢喂她。” 话唠依言倒水,但要喂的时候还是被裴铭瑾给抢了过去。 没有医生的指示,他没敢喂太多水,见她嘴唇干裂,便用手指沾了些清水,点在她嘴上,润湿她的唇。 话唠被晾在了一旁,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我说,那个,小香香身上咋这么多血啊?她没有受外伤吧?” “检查过才知道。”他扯紧裹在她身上的大衣,挡住她姣好的身段,并将剩下的矿泉水倒在自己袖子上,用袖口擦拭她脸上干涸的血污。 她身上的血似乎不是她的,应该是地窖里那具尸体的血,方辰身上也沾了大量血迹。 “救护车还没有来吗!”他果断停止思考,望眼欲穿等那辆还不见踪影的救护车。 “这还不到五分钟啊裴少,再耐心等等!小香香七天都撑过来了,肯定不会倒在最后这几分钟上。” 裴铭瑾依然沉着脸,在地窖发现他们的时候,方辰好歹还是醒着的,可是她却至今昏迷不醒,叫人如何能放心。 他摸着她的脸颊,冰冰的,还是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尸体一样;去探她的颈脉,也只能感觉极微弱的律动,好像最后那口气随时会消失。 此时的她无比乖巧,却也无声无息的窝在他怀里,全身冰冷而僵硬…… 他黯然垂头,除了等待已经无计可施,也许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头又开始一阵阵剧痛,让人难以忍受。 忽然怀中的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他蓦然一惊,顾不得头痛,定睛看着她。 她的唇在嚅动,好像要说什么。 他凑近去听,耳朵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边,可是从她口中并没有发出声音,就仿佛那一声嘤咛只是他的错觉。 “宁月香,醒醒!”他对她轻喊,又不敢晃动她的身体,只能用温热的大手贴着她冰凉的脸颊。 “铭……” “你要说什么,大点声。” 她的声音比蚊虫还微弱,他不得不屏息去听,头痛也在不知不觉间减弱了很多。 “铭瑾……” “你在叫我吗,我在这里。”他终于听清了她的声音,没想到是在叫他的名字,“别担心,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保持清醒,不要睡。” “铭瑾……我……” “你想要喝水吗,再坚持一下。”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已经被污血弄成一绺一绺的了,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忐忑的心脏也安定了几分。 可是这安定不过几秒钟,就又被她牵动。 她双眼睁开一道缝隙,萎靡困顿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哀伤得仿佛要滴出泪来:“我……好想见他……” 我好想见他。 这才是她要说的。 裴铭瑾怔了怔,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右拳。 她根本没有醒,只是弥留之际的梦话而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得救,看不到周围的景物,听不到身边的声音,也思考不了自己的处境。 “铭瑾……” “好了,别再说了。”他忽然俯下身,将她拥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扶着她的后脑,炙热的心脏砰砰跳动着。 夕阳余光照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幻化出微红的光晕,钻进她瞳孔深处,映得那双眸子棕红的漂亮。 她恍惚感觉自己被心上人抱着,但又想起有人对她说这是梦。 是梦也好啊,就算是梦,至少梦里还能见到他。 如果裴铭瑾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她幻想出来的该多好,那样她就不会被这个人伤透了心,就能一直自由自在的爱着他,不用被别人说三道四,也不用担心自己配不配得上他。 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感觉身下忽然颠簸起来,然后被推上了什么地方。 救护车来了,她被抬上担架车,在两个医务人员的陪同下运上了车厢。 一人忙着挂输液瓶,另一医务人员打着手电筒对着她的眼睛:“你还醒着吗,你叫什么名字,说你的名字。” 那光刺激到了她的眼,她觉得好难受,口中呻吟着:“铭瑾……铭瑾……” 裴铭瑾本来目送她上了救护车就没事了,但听到她开始大呼他的名字,闹心得很,抢在救护车关门之前钻了进去,坐进车里。 医务人员问她的名字,可是她却不停的叫他,这算什么事儿。 那人还以为“铭瑾”就是她的名字:“铭瑾,不要怕,你已经安全了。” 裴铭瑾顿时脸色一黑,幸好这时车门已经关上,其他组员都不在,他慢慢解释道:“铭瑾是我,她叫宁月香。她现在怎么样。” “哦,你是她的家属吧。她现在血压很低,有发炎,冻伤,头部还有淤血……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血压能恢复,应该会没事的。” 他眉头挑了挑,这个医务人员是不是眼瞎,没看到他佩戴的警徽吗,居然会误以为他是家属……算了,如果她真能没事,他就不跟这人计较了。 86.第86章 我是不是错过你的生日了 开往医院的路上又遇堵车,不过看到她终于恢复了一点点血色,急迫的心情也就舒缓了一些。 他默不作声的坐着,安静的看着她,车速很低,一走一停的,车内的东西都晃来晃去,唯有他肩不动膀不摇。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又开始“铭瑾铭瑾”的叫,叫得裴铭瑾不得不探过身,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你不要说话了。” 她转头望向他,那双眸子陷在黑眼圈里,虽然不如平时那么灵动美丽,但总算有了些神采,认出了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铭瑾,是你吗?” “是我。你已经得救了,这是救护车上。” “我……被关了多久……?” 两句话的功夫,她又开始犯困,可能是药里有安眠成分,她完全抵挡不住。 “六天。”准确的说是140个小时,但如果从失踪时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他是以小时来计算的,难以想象她在那个漆黑阴冷的地窖里待了一百多个小时,旁边还有一具腐臭发烂的尸体,这是怎样的折磨。 “六天……”她困意袭来,只觉得六天跟六年一样漫长,歉意的笑了笑,“我是不是……错过你的生日了……?” 他猛地一震,一时竟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 要问的事有那么多,她为什么醒来第一件事就问他的生日,这种事竟是她最担心的吗? 他咬了咬唇,俯身上前,在她耳边低声答道:“没有,你没有错过。” “那就好……” 她又睡着了,这回睡得比较甜,表情放松了许多,马路上喧闹的鸣笛声都阻挡在了车外,心电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最是刺耳。 见她闭眼,他心中涌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炙热,强烈得要把他融化。 她不该说那句话的,她说了,要他如何是好。 他抚摸着她的头,身体前探,颔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其实他的内心依然是拒绝的,这不是完全隐私的环境,旁边还有一名医护人员在看着。可是他克制不了这种莫名的冲动,靠近她的脸颊,就情不自禁的想吻她的额头。 憔悴虚弱的她,半死不活的,早已没有平日惊艳靓丽的美,自然更没有什么性感可言。也没有主动碰他或者诱惑他,本该没有任何吸引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的波澜反倒更加强烈,一波又一波,让他不知该怎么释然。 对她,唯独对她…… 他握紧了她的手,单手还不够牢,双手去握,只能暗暗的祈祷她尽快好起来。 那一额头吻,完全被那电灯泡看在眼里,但他还以为这俩人是情侣或夫妻,见怪不怪。反而蜻蜓点水的一亲,看着挺温馨的,这人笑了笑,没打扰也没往心里去。 救护车开到了医院,一阵混乱过后,她跟方辰分别被送进病房…… ---- 三天后。 宁月香从昏迷中苏醒,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醒悟到这里是医院。 太阳还没升起,病房只有她一张病床,陪着她的人是母上大人,就睡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她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救的,挣扎着想动,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手脚好像都不是她的了。 她有点慌,幸好过了几分钟,知觉逐渐回来了,她抓着床边扶手,勉强坐了起来。 母上大人睡得很浅,一听到响动就醒了:“宝贝!你可醒了!” 她激动得扑过来抱住宁月香,喜极而泣,这次她被绑架,真的把母上大人给吓坏了。 “妈妈……我好想你……” “乖宝贝,我的心肝宝贝。” 母女俩相拥而泣,见到亲人守候在身旁,着实给她莫大的安慰。她抱着妈妈,忍不住哭了,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感人的重逢一幕,可惜单人病房并没有观众看到,待母女俩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母上大人叫来医生,医生说宁月香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她身体营养不良,接下来还须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年轻就是好,宁月香在母上大人的陪伴下,起身走了几步,刚开始腿脚有点僵硬,是好多天没动过的缘故,走了一会儿逐渐适应了。 她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清瘦了许多,恐怕九十斤都到不了了,真是可怕的暴瘦。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傻孩子,你出了事,妈妈怎么能不来,都来一周了。”她住的旅店,听到宁月香被找到的消息后,就直接拎着箱子搬进了医院,不眠不休的照顾女儿。 “一周?!那今天几号了?!”她这才发现外面居然有积雪,难道不知不觉已经到深冬了? “怎了,几号有什么关系,宝贝你可是差点丢了小命啊,再重要的日程能跟小命比吗?” “嗯、嗯啊,其实也、也没什么事啦……”她干笑着回答,在母上大人面前永远是一枚乖宝宝,况且她也不想让母上大人知道裴少的事。 但她并不知道,全知全能的母上大人早就掌握了她的情况,甚至还跟她的心上人见过面了。 毕竟是自家闺女,怎能瞒过亲娘的火眼金睛。以往隔着电话不好说,但现在面对面,母上大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 肯定跟那个姓裴的有关。 说到这里,母上大人也不禁叹气,她女儿像极了她,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认准了一件事就死不回头,偏偏她跟她女儿在看男人这方面都没什么眼光,找的人啊,真是…… “月香,来,妈妈跟你说个事儿。” “妈,什么事儿啊,别这么一本正经,怪吓人的。”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宁月香现在就敏锐的感觉母上大人不会说什么好事。 “月香啊,妈妈想过了,你啊——” 刚起了个头儿,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房门没关,敲门是礼仪,来者走进病房。 宁月香一愣,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竟然是方辰。 方辰跟她一样穿着病号服,事实上他就在斜对面的病房,所以宁月香这边刚醒,他就赶过来探望她了。 就恢复程度而言,他恢复得比她好得多,也没有昏迷那么久,如今已经看不出病态,只是有些消瘦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可能昨天就出院了。 87.第87章 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月香,好些了吗?”他温柔的说,笑容浅浅的。 “嗯,好多了,你呢?” “我还好,我很担心你。” “我也挺担心你的。” 她也笑了笑,尴尬癌快犯了,这对话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对味儿。 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吗。 其实,跟方辰,也就认识了几天,只是一同生死患难过一场,不比一般朋友。然而她又没办法立刻把他当成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那层隔阂就像窗户纸。 母上大人笑道:“都是同学,那么见外做什么。月香,方辰同学这两天帮着妈照顾你,咱们有空可得谢谢人家。” 宁月香说:“还不止呢,妈,要不是方辰,我都没命回来了。对了方辰,卓少的事后来怎么办了?” 方辰轻叹,说:“我已经将事情都跟警方说过了,你既然醒了,他们或许也会找你问话。是我杀了卓少,你就照实说吧,咱们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急道:“才不是呢。你是为了保护我啊,哪怕没有绑匪的原因,你也是自卫。我不会让任何人定你的罪。” 他微笑说:“不会有人定我的罪,你不用担心。” 见他俩聊得正好,母上大人眉开眼笑,拿起桌上的水瓶:“月香,妈去给你打点水。” “阿姨,我去吧。” “不用不用,阿姨正好想走动走动。你们俩也别站着了,坐下聊。” 病房里都是乙醇的气味,阳光透过朴素的窗,照得屋内素白清亮,窗边插着一束兰花,搭配几枝清雅的满天星,便是病房中唯一的点缀了。 虽然母上大人好心好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但宁月香却不知该跟方辰聊什么好,瞧见桌上摆着水果,忐忑的捏起一颗红千禧,塞进嘴里。 她不说话,方辰先说:“月香,你我都能得救,真的太好了。我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幸运。” 她笑着应和道:“我们福大命大呗。不过,我们是怎么被救的,我有点记不清了。” “当时你已经昏迷了,是警察找到了我们。” “哦……”她还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做美梦,梦中有人抱着她,她总是将那个人想成裴少,但认真想想,应该是方辰吧。 “月香,你还记得在地窖里,你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她点点头,在地窖那些时候她昏昏沉沉的,说了不少话,好像是问过类似的东西,但她头脑很不清醒,已经不记得方辰都说了什么。 方辰贴心的复述道:“我说我喜欢一个人,如果能活着出来,我想跟她永远在一起。我认识了她很久,久到我好几次以为这份感情并不重要,但这次的事让我明白,她远比我想象的重要,我希望我以后的人生里都有她。” 她想起是有类似的对话,疑惑的眨着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事,小心的问:“这个人是你的女朋友谢雨燕吧?” 她的情商不低,已经隐约感觉到方辰的意思了。他口中那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似乎不是他的女友。 方辰缓了口气,鼓足勇气说:“月香,我喜欢的是你。” 她怔怔的张大了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表白了。 “别开玩笑了好吗,真讨厌,说这种话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我是说真的。月香,我一直很喜欢你。自从在f大第一次遇见你开始,你的身影就刻进了我的心。” 第一次遇见? 她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见到方辰的。是入学报到?集体军训?还是第一次必修课?又或者只是走廊上的擦肩而过? 她完全没有印象,她只记得第一次注意到方辰这个人,还是因为他跟谢雨燕这对情侣太有名了。 “那谢雨燕呢?她不是你的女友吗?” “我跟雨燕是高中时代认识的,她妈妈经营的谢氏企业跟我们家有些往来,所以我们爸妈做主,确定了我们的关系。雨燕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不想辜负她,但我对她确实没有那样的感情,这只是一场联姻,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也不能再耽误她。” “可是……可是……她毕竟是你的女朋友啊!” 宁月香心乱如麻,倒不是同情那位校花,只是想到方辰就这么把女友给甩了,实在有点…… 她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裴少,也是不遗余力,所以她好像能理解谢雨燕的心情——都是喜欢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说也好笑,明明面前有个高富帅动情的对她表白,她居然只担心那个被甩掉的女人。 方辰叹气道:“其实,雨燕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前天她来看我,我已经对她说清楚了。这次的事,是上天要我醒悟,在地窖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如果我们还有缘能活下来,我必须作出对的选择。” 可宁月香不觉得这是对的选择:“方辰,也许这次我们患难与共,又死里逃生,才让你有这样的错觉。我只是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怎么能跟谢雨燕比呢,她才是你对的选择,你跟她会很幸福的。” 他沉默了一下,牵起她的双手:“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你不是选项,是我决定要全身心去爱的人。月香,我会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示爱,而且还是一个从身家、到长相、到人品,都无可挑剔的大帅哥。 180cm,智商高,颜值赞,多金帅气性格又好,条件完美,堪称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如果是两个月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喜不自禁的抱住他也说不定。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刚爱上另一个人。就算方辰再好,可她的心已经被填满了,空不出一丝一毫的角落给别人。 她望着他真挚的双眼,不得不忍痛回绝道:“对不起方辰,我很想给你机会,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原谅我不能当你的女朋友。” 方辰有些失落,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打击到:“月香,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你的,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感觉不是错觉,你也不要急着拒绝我,静下心来想一想好吗。” 88.第88章 母上大人的软刀子 病房墙面苍白,映在她瞳孔的背影亦现寂寥。 微风透过纱窗,兰花微微摇摆,飘来淡雅的香。 拒绝了方辰,她也觉得很歉疚,心乱乱的,在想自己是不是能处理得更好。 有人向她告白,她其实很高兴,觉得也有人喜欢自己,再加上她对方辰也很有好感,她不想伤他的心。可惜感情的事,没办法圆滑起来,她安慰自己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 母上大人将水瓶放到桌上,跟她挤到一张床上坐着,语重心长的说:“月香啊,你长大了。” 她抛下烦恼,扑在母上大人怀里撒娇:“哪有。人家刚两岁半,永远也长不大。” “两岁半啊,好小哦。妈妈倒是希望宝贝永远别长大,妈妈就能一直把你拴在身边,系在裤腰带上。” 母上大人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笑得眯了眼睛。宝贝女儿最会讨她欢心。 “妈妈,你好不容易来了,多住几天吧?” “宝贝没好起来,妈妈也不放心走啊。” “太好了。” “宝贝啊,这回妈来得匆忙,没带很多钱,原本准备回去取……” “取钱干嘛?” “交你的住院费啊傻孩子。不过昨天大夫跟我说,你的住院费已经付清了。” “付清了?谁付的?”她不知道住院费有多少,至少也有个几千吧,谁会帮她付钱呢? “是你朋友付的。” “我朋友?夏雯?”那花痴好像没这么慷慨。 “问问你的朋友们,是谁帮忙付的。这点住院费咱们还是出得起的,有借有还,借别人的钱总归不好,妈到时候给你把钱打过来,你还给人家。” 这是母上大人的理论,欠了人家的东西早晚是要还的,有点因果循环的意思,所以她教导宁月香尽可能自食其力,不能依赖别人,钱多钱少都无所谓,最重要是良心过得去。 当个法学生,平日“公平正义”念叨得多了,宁月香对此也深表赞同。她在f大认识的人不少,但交情深的很少,愿意为她出钱的朋友就更少了,挨个问问就是,想必不难。 “还有月香啊,我看那个方辰同学挺好的,怎么你不喜欢他?妈听说,他为了救你还杀了人呢,这可是救命大恩啊。” “方辰是挺好的,可是妈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女儿以身相许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刚才她跟方辰的对话肯定被母上大人听了,不然也不会突然说起他。 “妈知道,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但现实总不尽人意,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你喜欢的未必是适合的。妈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咱们不但是母女,还是朋友,来跟妈说说,你觉得方辰那孩子怎么样?” 宁月香顿觉头皮发麻,这也是母上大人的杀招之一。母上大人从来不强迫她做什么,都是以谈话交心的形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换句话说就是软刀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母上大人做思想工作的手腕一流,最后屈服的必定是她,而且还得屁颠屁颠、心悦诚服的按照母上大人说的去做。 不过母上大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讲道理,虽然几率不大,但如果她的观点站得住脚,未必不能翻盘。 “妈妈,其实我对方辰了解也不多,他突然说喜欢我,我也挺意外的。打从我刚进f大,就听说有一对特别恩爱的情侣,整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就是方辰跟他的女朋友谢雨燕。” “他有女朋友啊?”母上大人听得不全,此时一听说那孩子跟别人这么好,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 “是啊,他俩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情侣了,郎才女貌,般配得不得了!方辰他家跟谢雨燕她家一样,都是经商的,做得还挺大,人家是富二代,我算什么啊,强行挤到人家两个富二代恋人的分分合合之间,能有好果子吃吗?到最后倒霉的还是我啊。” 她话锋一转,就把家世优渥这个加分项说成了扣分点,好像变成方辰利用她试探谢雨燕的感情,她成了破坏人家感情的小三。 不得不说,肥皂剧看得多了,这样的情节太容易脑补了。 “这还真是……”母上大人果然被她说动,“宝贝,妈不指望你攀上富二代,妈只想你找个能一辈子爱你的男人,将来有个伴儿,妈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妈妈,”她撒娇的抱住母上大人胳膊,“你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啊,我才不要呢,我还要缠着你一辈子。” “你要是不想嫁啊咱就不嫁,不怕,妈养你一辈子。这男人啊,要找就要找保险的,要不就别找,找错了毁一辈子啊。” 宁月香掩嘴直笑,母上大人又开始宁缺毋滥的调调了,分明一直对她的终身大事拿不起放不下的,总是刚说着这辈子别找男人,后一句又让她好好找。 绕着绕着,母上大人又绕了回来:“方辰那孩子吧,你也别揪着他的过去不放,万一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呢。我看着他吧,挺用心的,不像有什么坏心眼,总比你喜欢的那个强。” 宁月香吓了一跳:“妈,你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姓裴的呗。叫裴铭瑾是吧,你睡着了都还念叨着他的名字,妈就真不明白了,那人有什么好,迷得我家宝贝神魂颠倒,差点为他送了命。”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妈你别乱说。” “怎么没关系,你要不是为了他,能去当刑警吗?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懂得趋利避害,躲那些危险行当远点!赚再多的钱,要是没了小命,钱还不是废纸!” 她心疼的抚摸着女儿清瘦的脸:“瞧你,受了这么多苦,妈妈不是说你,妈妈这是心疼你。宝贝,你出一次事,妈妈这心啊扑腾扑腾的,好几次喘不过气,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要是还想让妈多活几年,就不能干这行。” 宁月香心一软,语气也弱了:“妈你别这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月香不能没有妈妈。” “好孩子,没事儿,大不了咱们不在这城里呆着,回咱们老家去,妈只要还有一口气,拼着多干几年,也不会让你饿着冻着。” 她笑不出,暗暗叹了口气。今天母上大人已经不止一次说要养她一辈子,看来真是被这次事给吓坏了。 她非常理解。 别说妈妈了,就连她自己也没缓过劲儿来,很多事情,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人生哪有真正的无忧无虑,她并没有浴火重生,只是回到了纷纷扰扰的现实。 89.第89章 站哪边 翌日。 夏雯可算来探望了,然而这厮没心没肺得很,居然不先来看闺蜜,反而溜到了对面方辰的病房,聊得还特嗨,隔着两道门加一个走廊宁月香都听到她那大嗓门了。 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宁月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夏雯独处,上来就嗔怪:“死没良心的,是不是你把裴少的事告诉我妈妈的?” 夏雯冤死:“我的小祖宗啊,你那时候生死未卜,你家母上大人都亲自赶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哼哼,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她撅着嘴蛮不乐意,事实上也知道夏雯的无奈。 纸包不住火,亲妈那边倒是好说,她现在担心另一件事。 “你刚跟方辰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那个……” “有啊,方少说好喜欢你啊,还叫我帮他追你。真是没天理了,为什么好男人都被你占了,你就不能分几个给我吗,我失恋啦!让我哭死吧!” “德行。”她笑骂一声,“说正经的,你站哪边?” “什么哪边?”夏雯大眼楞。 “就是方辰跟裴少啊,你觉得他俩谁更好?”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家方少了!方少人长得帅,家里有钱,温柔体贴,关键是居然喜欢你这个傻妞,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我去,你居然还问谁更好,这还用说吗!” 就知道她满脑子都是方辰,这花痴。 宁月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感觉问错了人。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觉得方辰更好呢,真讨厌啊。 她想了想,忽然狡黠一笑:“夏雯,要不然我把方辰让给你吧。你看,你可以明面上答应帮他,这样可以接近他,跟他好好积累感情。他刚跟谢雨燕分手,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哟。” 她自我感觉这提议简直太妙,然而夏雯却摆出义正言辞的脸,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朋友妻不可欺!与其横刀夺爱,我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失恋的现实吧。” 她哭笑不得:“你已经把我当成他的人了?你这个墙头草,之前不是支持我追求裴少吗,还做了那什么秘籍,现在怎么能临阵倒戈。” 夏雯大度的一拍她的肩:“这是两码事。其实你喜欢裴少,就跟我喜欢方少或者其他美男差不多。这是人生的一种经历,用来陶冶情操的,心动过、尖叫过、发疯过也就行了,认真你就输了。瞧现在追星族那么多,咱们总不能喜欢上一个明星,就非要跟他生猴子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算了,我就问你一个事,我现在要你帮忙,你帮不帮!” “帮!”夏雯一口应下,拍了拍胸脯,颇有几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势,但下一秒就垮下脸,干笑问,“啥忙啊?” 宁月香要她附耳过来,窃窃私语了几句,夏雯恍然大悟:“你要去参加裴少的生日宴,今晚?!” “嘘,你小声点,万一被我妈听到怎么办。” 夏雯赶忙捂住嘴,想了想又不对,小声问:“可是月香,你还没出院啊,你家母上大人肯定不会让你出去乱跑的。你看她,恨不得把你捆在裤腰带上。” “所以啊,才要你帮忙的啊!你看,其实我都没事了,就是手续还没结,今天出院还是明天出院都一样。” “这个不太好吧……别这个眼神嘛,我帮,我肯定帮!不就是帮你溜出去一晚吗,简单。随便扯个学校的什么借口就好了,反正你妈又不会跟到寝室去。” “不愧是我的好夏雯!”她心花怒放,给了夏雯一个熊抱。 不过夏雯可就头疼了,该用什么借口糊弄好朋友的亲妈呢?近期学校都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啊。 宁月香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脱掉病号服,换上了夏雯拿来的衣服,这就开始打扮准备参加心上人的生日宴了。 夏雯吃味儿的说:“有这么高兴吗,放着对门的方少不接受,偏要去见那个三天没露面的人。月香,你这倒贴要贴到哪辈子啊?” “啊,糟了!” “咋了?” “我忘了准备他的生日礼物!” “我勒个去……” “怎么办啊夏雯,我得赶紧去买礼物啊。可我从没送过男生礼物,我该送他什么东西好?手表?领带?哎糟糕糟糕,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啊。” “慌什么慌,说你倒贴你还贴上瘾了啊!你可是被囚禁七天的人质,差点死掉,大病未愈就去给他庆生,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还想要礼物?哼,做梦!” 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现在再去准备肯定来不及,只能顺路买个礼盒将就一下了。就像夏雯说的,心意最重要。 她生怕耽误了时间,拉着夏雯就去跟母上大人说清楚,只说是学校有事,她这几天没在学校,教务处催得紧,立刻就要回学校处理。 “可是宝贝,你今天的药还没输完呢。学校的事再急,也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妈,我们教务处主任可凶了,惹毛了他我最后一年的奖学金就泡汤了。这药不急着输,是药三分毒嘛,少输点没坏处,那就这样了,您订好宾馆再给我打电话!” 她偷偷戳了下夏雯,后者急忙陪衬道:“是啊阿姨,我们学校就是事儿妈,您不用担心,有我陪着月香呢。” 两个鬼灵精一唱一和,总算是忽悠住了母上大人,顺利溜出医院。 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宁月香做深呼吸,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蓝天白云是如此的美妙,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真是幸福啊。 “对了夏雯,问你个事儿,你该不会帮我交了住院费吧?” “没啊,你缺钱吗,我可以找我老爸借。” “不是缺钱啦。就是有人帮我交了住院费,我妈叫我问问周围的朋友,总得搞清楚不是。” “那肯定是方少帮你交的!人家那么有钱,又想追你,住院费算什么东东,只要你开口,哦不,都不用你开口,钱那种东西,想要多少随便拿!你的账单,你未来的男友全帮你付了!” “是吗……”她也觉得有可能是方辰,可是他并没有提到这事呢,这也太施恩不望报了吧。 也许他知道,只要他提起,她肯定不会接受他平白无故的施恩,必须要还上这笔钱的。 90.第90章 生日快乐 这次聚会是牛毅豪组长张罗的,牛爷最喜欢热闹,叫上组员们,找了个餐厅订了包间。作为主角的裴铭瑾一万个不想去,最后还是被牛爷拉了过来。 其实办派对最佳地点还是家里,陶伯也表示欢迎,但裴铭瑾说什么也不同意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人邀请进家。妥协之下,也就外面了。 罗叔、话唠、骆桓、小猫也都应邀出席,为同组成员庆生他们都很积极,要说为什么那很简单,因为牛爷会动用特权让大家一起早退啊!不仅少工作半天,还有大餐吃! 牛爷看了眼手机,笑眯眯把裴铭瑾拉到门口:“铭瑾,小宁也会来哦,期待不?” 裴铭瑾面无表情:“她刚脱离危险,还没出院,你邀请她做什么。” “还嘴硬,不知道是谁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想她,还说不想见她。老实说吧,你跑了医院多少次,对她情况这么了解。” “一次都没有。” “切,谁信啊。” 他索性不解释,懒得理这个不靠谱的组长。 牛爷说:“其实啊,还是小宁问我有没有安排给你庆生的。要不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我这脑袋哪想得起这些啊。欸,铭瑾,你好像不是很反对小宁来啊?” 他沉默了一下,不禁自言自语:“因为她不想错过……” “什么?” “没什么。” “哎你瞧,那是不是小宁啊?哎呀,怎么还有夏雯同学!” 宁月香也远远的看到了他们两个,笑容瞬间绽放,配她今天的桃花妆简直灿烂到耀眼。 她右手拎着一个礼盒,左手冲他们摆了摆手,脚步却不急,维持着淑女的样子。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粉白色的冬裙,戴着玫红色条纹的毛呢帽,外面套着一件短款可爱的白色羽绒服,露出的裙摆长度适中,又美又轻巧,腿上是七色绒打底裤,还有黑色长靴。 她平日穿衣不会很讲究,但很注意场合,既然是生日,一定要穿得喜庆一点。然而死皮赖脸跟来的夏雯就很不注重场合了,穿着牛仔裤黑羽绒服就来了。 裴铭瑾只看了她一眼,视线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就刻意扭过头,装作没看到她这个人。 牛爷见了夏雯却像是老鼠遇见猫,哭丧着脸说:“夏雯同学,你怎么也来了?” 夏雯颐指气使说:“怎么,不欢迎我啊?我可是答应月香妈妈,这次一定好好照看我们月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当然要跟来了,怎么能让她自己跟你们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们这种人……嘿嘿,欢迎欢迎,当然欢迎了,人多热闹嘛。” “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们。”夏雯一阵恶寒,只觉这个壮汉客套起来无比虚伪。 “没啊,来来,虽然还没到开餐的时间,但蛋糕已经准备好了——” “噢有蛋糕啊,什么味儿的,天然奶油水果夹心蓝莓马克龙,还是纯可可巧克力黑森林,或者乳酪慕斯也勉勉强强能接受啦。” “呃……”这可把牛爷说懵了,他哪里知道蛋糕还这么复杂,就指着一个款式随便定了。 趁着好闺蜜缠住了电灯泡,宁月香总算有机会跟心上人说说话,嫣然一笑:“裴少,生日快乐。” 他没说谢谢,但也没法继续板着脸装冷酷,唇角微微扬起,冰雪不经意间消融,转过身,率先走回餐厅里。 宁月香快步跟上去,一脸欢呼雀跃的,看上去比他这个过生日的还高兴。 他们定的是最里面靠窗的包间,裴铭瑾刚一推开门,啪啪两声彩花喷了一头,紧接着话唠跟罗叔捧腹大笑。 话唠也就罢了,但罗叔可是……真心为老不尊啊。别看他平日一副老学究骨干精英的模样,该玩的时候也一样冲在前面。 “哇,月香!我好想你啊!”小猫蜡烛插到一半,特激动的跑来抱住宁月香。 “小猫,我也好想你。” “身体好了吗,什么时候出院的,我可以去接你啊。”小猫还是一样,热情非凡。 “小香香,还有我,我也想死你啦!”话唠也跑来凑热闹,张开双臂欲抱,还没摸到人就被小猫拎走后衣领。 罗叔就没人拦着了,笑眯眯的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她,帮她摘下帽子挂在旁边的树形衣架上:“小宁,欢迎回来。” 骆桓拎着两打啤酒进来,放在桌旁,见他们其乐融融的,不禁微笑。 裴铭瑾郁闷的摘掉头上的彩色纸片,觉得被耍了,可是却发作不得,脸色极为精彩。 明明他才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宁月香一出现,就没他的戏份了,大家都围着她身边转。 宁月香笑着对众人说,郑重鞠躬:“这几天因为我的事,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救了我。” “别这么见外嘛,小香香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对啊月香,你没事就好。” 牛爷理所当然的总结道:“为了庆祝小宁平安归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欧耶!” 举双手欢呼的人不止一个,唯有裴少的郁闷值再创新高,似乎今天没他什么事了。 他正要走掉,却看到宁月香向他投来甜甜的笑意,想要避开喧闹的念头顿时淡了几分。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陪他们胡闹了。 菜上齐了,小猫跟话唠轮流客串摄影师,不许动筷子,点蜡烛熄灯唱生日歌,闪光灯从头到尾闪个不停。 作为唯一的外人,夏雯本来要给他们整个组来张合照的,结果不知怎地就被拉进了合照里,八个人一起茄子了一张。 “身体已经好了吗?” 烛光昏暗时,她忽然听到身旁的问话,扭头一看,原来是骆桓。她便笑了笑,答:“好了。” 骆桓:“好得有些快,你应该多休息几天。” 月香:“我不想错过饭局嘛。” 骆桓:“可是你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他连宁月香夹了几筷子的菜都数的出来,该送他一个火眼金睛的称号。 其实稍微留意就会发现,桌上鱼肉虾一应俱全,但她却一口都没吃,只夹了点青菜,喝了点素汤,就连最好吃的蛋糕也只吃了两口就让给夏雯了。 91.第91章 我替她喝 她怔了怔,不好意思的说:“医生说我肠胃功能还没恢复,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东西。” 骆桓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两个的悄悄话很不起眼,但如果想注意还是能注意到的,她再抬头就看到裴铭瑾一声不吭的隔着桌子注视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报以大大的微笑,他便移开视线。 “来,铭瑾,喝。” 牛爷给他倒了一小杯老白干,却被他鄙视的看了一眼,不给面子的推开:“我不喝酒。” “你是寿星怎么能不喝酒呢。哎,是担心没法开车回去?没事啦,不能开就别开,车放在这里走回家。” “……” “喝吧喝吧!就一小杯!” “你是打算灌醉我吗。”不负责任劝酒怎么可能只有一杯,绝对还有第二杯第三杯。 “醉了再说。” 他没办法只能接过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那姿态硬是把白酒喝成了红酒,咽下去的水还不足十分之一杯。 他皱起了眉,舌头很不舒服,这酒怎那么辣。 “哈哈哈,兄弟,酒不是你这么喝的,要这样。”话唠伸胳膊搂住他的肩膀,一张口满嘴酒气,然后自顾自的满上一杯,仰脖一口灌了进去,给他做示范。 牛爷笑说:“哎,话唠我跟你说,铭瑾酒量奇差,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都不知道白酒是啥,非说是清水。咱们要灌醉他,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罗叔看他们几个开喝了,也犯了酒瘾:“有好酒怎么能私吞,来,给我也满上。” 小猫被他们几个的酒气给熏到了,躲到夏雯旁边,结果夏雯居然也那儿抱着啤酒瓶子喝得正开心,还大大方方的分给小猫两瓶。 “喂,夏雯,少喝点。”宁月香怕她喝醉,小声劝她,夏雯不耐烦的摆摆手,嫌她烦人。 “小香香我跟你说……嗝,这酒你一定得喝!” 在座的人基本都沾了酒气,宁月香也逃不掉被敬酒的命运。 “戴哥,这个……”她干笑着想拒绝,估计话唠也是喝糊涂了,居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老白干。 啤酒她还可以挑战一下,可是这烈酒……要是一杯干了,估计她就别想走着回去了。 牛爷还在那儿起哄:“喝!喝!喝完还有,今天管够!” 话唠:“就是,不喝不是兄弟。” 宁月香苦笑的想着谁跟你兄弟了,但还是接过那一杯酒,总不好扫大家的兴。 一杯酒而已,也没多大的事儿吧。 她一咬牙,一闭眼,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喝掉。后面的骆桓看到,正要过去,却有人先一步抢下她的酒杯。 “我替她喝。”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睁睁见他一仰脖就把那杯酒干了,喝得真够快的。 这……没问题吧……? 她有点担心,不是说他喝不惯烈酒,酒量也不好吗,干嘛来帮她挡酒。 “这喝法就对了。”话唠给他竖了个大拇哥,然后又去倒酒,“来来来,两人份!” 她忐忑的看他的侧脸,见他神色如常,喝了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心里却更担心了。 待会酒劲儿上来……哎,都是组长不好,喝点啤酒助助兴不就得了,带这么多白酒来干什么。 牛爷醉醺醺的说:“不成不成,挡酒犯规,小宁你也得喝。” 说着,他又倒了半杯,要推给宁月香,但中途就被裴铭瑾给拿走了。 “她今天不喝酒,要喝我替她喝。” 他居然把她的酒全挡下了。 别人敬他的酒他不喝,敬给她的酒他却来者不拒。这显然是一个灌醉他的好办法。 三四杯下肚,他的脸有点发红,但眼神却更加凌冽清澈,也不知道醉没醉。 今天大家都高兴,酒过三巡,话篓子打开了,迷迷糊糊铺天盖地的抱怨也就来了,平日里谁没有点压力,或是工作上的,或是生活上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够了,在场也只有宁月香没沾过酒,就连对酒毫无兴趣的骆桓都被灌了几杯。 不过骆桓属于海量,喝了跟没喝一样,一手一个,淡定的架起牛爷跟话唠准备走人。 裴铭瑾走在最后,慢悠悠的,脚步有些虚浮。 “你没事吧,还能走么?”她跟在他身边,见他发晕就赶紧扶一把。 他手扶着木墙,瞥头看她,明明脸已经红得不行,喘出的气也都是酒气,眼神却依旧是那么的亮。 她怔了怔,一边被他冷冽的眼神所吸引,一边又有点胆怯,这时她感觉到包里一震,可能是母上大人发来的信息。 她想要去拿手机,刚一松手,他就立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宁月香。” “啊?” “不许走。” “呃?哦……” 她有点费解,以往他可是巴不得她离远点,别整天围着他转才好,今天怎么主动抓她的手,还不让她走呢? 怕她偷溜掉吗,她只是想看一眼母上大人的短信而已耶。 出了餐厅,凉风一吹,众人都清醒了几分,除了喝太多的话唠。 罗叔:“小牛家最近,小骆,你把他们送过去住一晚,照看一下。我送小宁跟夏雯同学回去。” 小猫拍着胸脯说:“没事儿,我送她们回学校!让姐妹们看看咱的新车!” 罗叔:“小猫你也喝了不少,不许开车。再说你们几个女孩子回去,罗叔也不放心。我陪你们打车。” 小猫张牙舞爪:“罗叔你讨厌,我也是威武的警察啊,我才没喝多,不放心什么!别把我当小孩!” “就是!我也不是孩儿,咱是女汉子!”夏雯也跟着叫嚣,转头又扑进小猫丰满的脂肪里大嚎,“月香啊,我失恋了!我要男朋友,快给我介绍一个高富帅啊!” 小猫也不管她叫错了人,大度的说:“成,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都行。姐的男友备选名单借你,个个都是好男人。” 罗叔大叹口气,小猫颠三倒四,夏雯同学更是胡言乱语,都醉的不轻啊。 夏雯跟小猫喝的啤酒,一人喝了好几瓶,也醉了。现在还算清醒的只有骆桓、罗叔跟宁月香。 宁月香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把夏雯给拉回来:“好好,我明天给你找高富帅,咱们今天乖乖回家……欸?裴少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一转头,少个人。 “我去找他。”她把夏雯交给罗叔照顾,自己急急忙忙去找人。 92.第92章 我找到你了 醉酒的人肯定不会走远,她沿街去找,一眼张望过去没看到人,忽然想到他会不会是想自己开车回去,于是跑到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段停车场停满了车,她踏入这里,脚步忽然一顿,回想起了自己曾在类似的地方遭遇绑架。 那真是噩梦般的经历,即便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疼。 滴滴的喇叭声让她回过神,一辆车要从这边出去,她让开通路,歉意的冲司机点点头,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虽然心理阴影面积无法计算,但如果是为了他,她可以超越自己! 她一列列找去,找他的车,这里黑色的车子太多,不太好找,但她很容易找到了小猫的新车,一辆粉紫色带涂鸦的菲亚特,可爱俏皮的车身,百分百diy的外漆,从头到尾彰显着“小猫的风格”,就差没把自己的名字kitten涂上去。 而旁边停放的便是一辆黑色奥迪,仔细一看车牌号,可不就是裴少的车嘛。 车还在,那他人呢? 难道她猜错了,他并没有来取车,而是想自己走回家? 失败啊。 算了,猜错就猜错吧,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认识了这么久,她对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正准备去其他地方找他,忽然车另一侧有响动,她悄悄绕过去一看,居然真是他。 他就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车门,右手搭在膝盖上,口中有呢喃声,好像睡着了。 这人啊,要睡好歹上了车再睡吧。 “裴少,裴少,醒醒。”她摇了他几下,总不能让他睡在这种地方,得送他回家才行。 他睁开了眼睛,但是却不起来,宁月香也拽不动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罗叔。 号码还没拨出去,他突然抓住了她胳膊,往怀里一拉,她惊呼着跌到他身上。他反手摁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我找到你了。” “什么你找到我,是我找到你了才对。”也许是衣服太厚,没什么旖旎感,她只想吐槽主宾颠倒的问题。 她撑着车门想爬起来,而他双臂收力,抱住她不放。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在抱着她,身体顿时一僵,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脏砰砰的开始跳,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把脸埋在他的外衣里。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喝醉了,我让罗叔送你回去吧。”她小小声的说,说的是理所当然的话,但底气特别不足。 虽说一直梦想着能被他亲近,但利用人家醉酒,太卑鄙了,她是有原则的女人,只能忍痛放弃这一大好机会。 “不要。”他居然拒绝了,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说什么呢,你真想睡在这里啊,信不信我找人抬你回去。” 她挣扎了几下,挣脱他的怀抱,值班亭里有保安,专门对付这种醉汉的,喊他们帮忙好了。 她四下张望,刚要喊人,裴铭瑾也站起,令人措手不及的靠过来。她倒跌两步,后背撞到了小猫的车子,双肩同时一沉,被他一双大手牢牢捏住,他突然一低头,不由分说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瞬间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在认真的吻她吗,还是喝了酒意乱情迷?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肯定是后者啊!正常的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吻得很上瘾,她能感觉到他嘴里的甘香的酒气,缠绕着她舌尖,像是要让她也品尝一下错过的美酒。 “别再说了,我就在这里。” 他忽然插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当她以为这个吻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又低下头,继续亲吻她的唇,回味不够的样子。 她有点乱,不知道该不该去迎合,心脏越跳越快,快到要晕过去,不小心碰到了手机什么按键,开始嘟嘟的震动不停。 他松开了她,按着自己的头,用力甩了甩,有点晕眩,扶住车窗。 没喝酒的宁月香也变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害羞的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清亮。 真是的,难道他是越醉,眼睛就越亮吗? “我要回去了。”他摸出兜里的车钥匙,好像清醒了几分。 “我送你吧。” “……你会开车吗?” “当然喽。去年刚到手的驾照哦。”不过她今天没带,应该不会那么巧被查到吧,总之,不能让他醉驾。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车钥匙交给她。 话说,这是她第一次开这么帅的车,还是送心上人回家,好紧张。 热车的空档,她给罗叔打了电话,说要送裴少回家,拜托罗叔照看夏雯着点。然后看到母上大人的短信,想了想,怕她生气,没敢说自己跟裴少在一起,只说一切顺利,让她放心,等忙完了去宾馆看她。 开车上路,她是个新手司机,瞻前顾后,于是慢吞吞的。车主就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的,也不指点她这个路痴一下。 “裴少,下个红路灯往哪边拐……裴少?”她扭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正难受着,手肘支在车窗边,指关节戳着太阳穴,哪里还能给她指路。 见他这么不舒服,她再次腹诽组长,干嘛要灌他这么多酒,真是害人。 没办法,她只好打开车上导航,虽然没设定家的坐标,但她知道地址,兜了个小圈子,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陶伯在家,正好帮她扶裴少进屋。然而一到家门口,他又清醒了,自己上楼。 陶伯笑说:“宁小姐,麻烦你了。我们少爷不太爱喝酒,今天一定是特别高兴才会喝醉。” 宁月香摆手说:“不麻烦。今天是他生日嘛,高兴是应该的。不过说起来,他是帮我挡酒,才会喝多了,所以我得送他回来。陶伯,今晚还要麻烦您照看着他了。” “宁小姐请放心。” 她当然放心,有陶伯照顾他,她也该走了。 没想到刚上了楼的裴铭瑾又自己走下来,匆匆忙忙的。 “少爷?” “我忘了东西。” “忘了什么,我帮你取。”她自告奋勇的说。 “你。”他清亮冷冽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大手一伸,将她搂在怀里,强行带上楼。 93.第93章 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 秉承了他家的风格,空旷,大,铺着柔软的地毯,在地上翻跟头都没问题。 他就将她往地毯上一扔,打开墙上的小灯,然后抵住了门,反手咔嚓一声,锁上了。 宁月香还是头一回被他这么粗暴的对待,摔是没摔疼,但小心脏被吓得七上八下的,尤其是锁门的那一声脆响,预示着情况很不妙。 “你、你干什么……” 屋里有一张两米乘两米的大床,然后衣柜,凳子,窗户有一扇,可是这里是二楼啊。 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被他挡住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衬衫让他喘不过气,脱了,一边脱着,一边往宁月香面前走。 她吓得步步后退,本能的护住自己的胸:“你、你、你今天对我又抱又亲的,还想干什么,过分了哦!” 他眼神清亮得吓人,明晃晃的宛若星辰,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是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我哪有!分明是你——你又想冤枉我吗!” 他说的是那方面的底线。 然而天可见怜,宁月香根本没有这份自觉,她无论内在还是外表都是保守派的清纯小羔羊,自认为毫无性感可言。况且今天她什么也没做,都是他在发酒疯。 这状况太不妙了,她一滴酒没沾,大脑还能理性运转,余光瞟向那扇窗户,觉得那是唯一的生路。二楼就二楼吧,摔不死就行。 她突然向窗户跑去,拉了一下把手,没打开;醒悟到上了锁,旋转九十度,开了;可是还不等她拉开窗户,他就从后面扑过来,按死窗户,压着她的手又拧了回去。 他用力一拽,把她按在了衣柜门上。 “好疼,你放开我!”她手腕被捏得太痛了,挣扎了几下,他的手就像铁钳,纹丝不动。 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反应还这么快? 晕黄的灯光从窗外而来,照在他那双清冽的眸子上,竟越发清澈,就像倒映着漫天星月的一汪清泉。 他现在的眼神与其说是醉了,倒不如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慢慢的贴近她,羽绒服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走,她额头开始冒汗,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 他靠得太近,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往她耳朵里吐气:“我对你说过,要是爱惜自己,就离我远点。是你不听劝,怨得了谁。” “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她现在怀疑这副样子才是这家伙的本性,多久之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装醉,把她骗来这里。 他没说话,直接开始脱她的羽绒服。 “不要!你别碰我!” 她大声抗拒,死活不脱,羽绒服的质地实在有点心疼,两相争执,他用力一撕,衣服裂了个大口子,羽绒如雪满天飞。 她的裙子似乎也要踏上羽绒服的后尘。 “为什么。” 他动作忽然柔和下来,也不在意头上落满了羽绒的毛,用手背去触碰她的脸颊。 她抿着嘴唇,美眸含泪,水灵灵的,倔强的盯着他。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做吗?” 她怔了怔,显然思维没有他这么跳跃。 确实是喜欢他,当然包括他的身体。但在她想象中,一切是要按顺序来的,表白、交往、加深理解、结婚,然后才轮到身体交流。就像程序法,即便最后结果是一样的,但违反了程序正义,那就是无效,一切都会变成错的。 哪怕其中几个步骤很迅速也行,也得有这个过程啊。婚前性行为之类的,绝对抵制,必须抵制!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她恳求,“你喝醉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过我吧,现在不是时候。” 他轻吻她的耳垂,嘴唇往下滑,吻到脖子时顿了顿:“现在正是时候。” 他忽然俯下身,手臂绕到她的腿弯后,微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她压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急忙大叫:“别、别!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动了我你会后悔的!” 他眼睛一眯,有几分危险的意味:“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我、我……”她欲哭无泪,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把身子给他。 他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非要这样。哪怕对她有一点点感情,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愿,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吧。 难道他们就不能循序渐进的来吗。 他的手伸到她背后,拉开连衣裙的拉链,手探进去,抚摸着柔嫩的肌肤。 她的身体超乎想象的柔软,皮肤更是嫩到出水,白皙得吹弹可破,他的手一路往下滑,随便在哪里捏捏,手感都极好。 “啊……” 他手劲太大,没怎么用力,还是捏得她好疼。她低声呻吟着,挣扎却变小了,内心纵使不愿,但想到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就屈从了。 他低头,用嘴含住丰腴的凸起,轻轻一咬,大手抚过身体曲线,再下滑,摸到她的大腿。 “啊、你……你轻点……” 也许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她心里涌现出极度的害怕,身体诚实的颤抖着,看他埋首在她胸前,那恐惧又瞬间放大。 她没有做好准备,从身体到精神都没有。在她不到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跟哪个男人如此亲密过。 她是这么的害怕,但这个男人却感觉不到。欲望早已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身体的燥热一分都等不了了,必须立刻宣泄出来。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手勾起她的大腿,一边在她身上蛮横的亲吻着。 恍惚中,女人的身体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一吻落在她脸颊,用从未有过的眷恋低声呼唤着:“艾丽……” 本已浑浑噩噩任他摆布的宁月香突然睁大了眼,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叫的是“艾丽”,是他的前女友“艾丽耶丝”的昵称。 他居然在跟她亲昵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另一个女人。 原来艾丽才是他心底深处深爱的女人。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他封闭了自己的心,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被当做一个替代品,唯有这个不能接受。 “你走开——!” 她突然蛮力爆发,猛地推开他竟真的推动了。他手肘本能的在床垫一撑,可是床垫不比地面,太软,他身体一歪,后脑勺撞到了床头板,哐的一声。 她吓得一个激灵,多希望这一撞能把他撞醒或是撞晕,然而根本没有,女人的拒绝反倒彻底激怒了他,他再度扑了上来。 “不要!救命——” 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她左脸,她的呼救声也戛然而止。 她顿时懵了,这耳光太狠,打散了她最后一点点自尊。嘴里咬出了血,有股腥甜的味道,溢出嘴角。 他打了她。 一瞬间打醒了她。 再没有比暴力更让她清醒,却又更痛恨的事物。 他又一次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他那张俊美如雕塑的脸庞,映在她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可怕,她美丽的瞳孔深处印下了这一幕,刻进了她脑海,顺便记录了这辈子最大的恐惧。 瞪大的双眼,仿佛要看透他的本质。他用行动告诉她,这就是她喜欢的人。 她看到一抹狰狞的笑,紧接着下面骤然一阵剧痛,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身体仿佛撕裂般的疼。 疼,她所有的感觉就是疼。她拼命叫着,可是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他的暴虐在升级,给她不停的疼痛。 他并不是一味的做,他也说了话,只重复说一句。 “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似乎成为他今晚行为的辩护理由,伴随着痛苦,将那美好的词汇染成灰色。 不知道有多久,她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不停歇的向她嘶吼,啮噬她的灵魂,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完事之后,她几乎失去了意识。然后她感觉头发被粗鲁的揪住,像是要从头皮活生生扯掉那么的疼。 痛觉没有消失,只令她绝望,她早已没有一丝力气去反抗,任由他揪着头发,在地上拖着。 他把她拖到窗边,拿出手铐,将她双手吊起,锁在窗栏下。 她无神的双眼微微抬起,看到他的双脚在面前,没有怜悯的掉转,走回床边,扑在柔软温暖的床上,没了动静。 再一会儿,他的呼吸声传来,是睡着了。 她仰起头,凄然承受着窗外透进来的缕缕寒气,手铐与窗栏的铁杆绕在一起,锁死了她,不让她逃离这冰冷。 她就这样一直怔怔的望着,手铐在月光照耀下闪着银白色的光,熠熠生辉,可她却看不到月亮在哪里,施舍给她的只有窗下永恒的阴影。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眼睛进了冷风,酸涩的疼,但她不知道闭眼,失了魂般,如同化作一个雕像。 等了很久很久,始终是黑夜,她觉得好可笑,想笑,眼角却湿湿的,泪水在努力保护她的眼睛不受伤害。她也终于闭上了眼睛,停止一切思考。 94.第94章 不该发生的事 天蒙蒙亮,他从宿醉中醒来,头痛得很,迷迷糊糊碰到床单上干涸的潮湿,下意识扭头看。 那是一滩血迹。 血的颜色,鲜亮发红的样子一闪而过,此时已经是红褐色的印记。 昨晚的画面断断续续化作影像,他想起了一些,脸色骤然大变,猛地坐起。 房间乱七八糟的,被扯烂的衣服到处都是,衣柜桌椅都被撞歪了,一片狼藉。而她光着身子跪在窗栏下,双手被倒吊锁在铁杆,垂着头,长发凌乱的遮住脸庞。 他急忙跳下床,也是一丝不挂,光着脚跑过去。 “宁月香!” 他捧起她的脸,情急之下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心急如焚又不知道把手铐钥匙放在哪个衣兜里了,大力一拽,硬是把不锈钢窗栏的一边给扯了下来。 她软软的倒在他怀里,没有意识,左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看着就火辣辣的疼。 没有衣服的阻隔,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冰冷,但当他注意到她的身子时,看到的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经过他昨晚的疯狂,又光着身子被铐在了窗下一夜,她现在脸色白得像死人。 他的手摩擦着她的胳膊,也没办法让她身体暖起来。于是他抱起她,赤着脚往床边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也钻到被窝里,继续抱着她。 “宁月香,醒醒……” 他轻声的说着,有多紧就抱多紧,脑子里还是一团乱,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他只知道,她决不能有事,她必须醒过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手脚也依旧那么冰凉。他注意到她脸上的干透的泪痕,如刀子般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下,他低下头,在她眼角轻吻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我的错,宁月香,你醒醒好吗。” 他盯着她的双眼,眼皮没有一丝动静,沉寂得像死尸,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他伸手去抹她嘴角的血迹,但血已经干了,抹不掉。 又是一阵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吻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为什么身体的本能会这么强烈。 酒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帧一帧历历在目。他不能再抱着她了,身体的接触会瓦解他的意志,让他想起昨晚与她纠缠,伴随着那种极致的…… 不,那些不该发生的。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他必须送她去医院,不能再拖。 他起身随手披上浴衣,开了门,冲楼下叫道:“陶伯,叫救护车。” 陶伯很快出现在他面前,瞥了屋里一眼,恭敬说:“少爷,情况很严重吗?”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脸色也很不好。 陶伯答道:“送去医院一来一回总要耽误不少时间,况且此时时间尚早,大夫不一定及时出诊。不如叫你叔叔的私人医生过来一趟,那位是专家名医,少爷尽可放心。” 他岂能不明白陶伯的意思,叫市长的私人医生过来,就是要把这事私了。毕竟将她带到医院去,明眼人一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的事捅出去对谁都不好。 “要多久。” “五分钟之内。” “快去。”确实比送医院来得快,市长的私人医生是24小时随叫随到的。 但他并不知道,即便是随叫随到,如果没有提前打通,人家也不可能五分钟坐火箭似的飞过来。 他回到房间,守在床边,熬着这漫长的五分钟。 床单雪白,唯有上面一滩血迹刺眼极了,他怔怔的看着那血,不自觉的握住她被窝里冰凉的小手,发呆的功夫,医生已经赶来了,确实还不到五分钟。 市长的老医生是个退休的内科大夫,也是有名的专家医生,往年与市长交好,退了休便来当他的私人医生。这个人裴铭瑾也是认得的,他有两个助手,但今天老医生一个人拎着药箱跑来的。 老医生为她检查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拒接,直接关机。 粗略检查完她的身体,老医生面不改色的取出一包盐水,把药剂注射进去,然后挂在床头,针管插到她手背上。 似乎她的状况在老医生的意料之中,裴铭瑾眼神又是一沉,可以确定老医生提前看过她的病历,也早就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所以早有准备,不慌不忙。 这些必定是陶伯昨晚通知市长安排的,陶伯的办事能力之强他是知道的,叔叔只会更有手腕,所以这两个老人能抢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帮他打点好一切。 老医生对他笑说:“裴少,这位小姐没有大碍,休养几天便好了。” 他脸色不善:“说实话。” 老医生看了眼门口的陶伯,后者依然面带微笑,意思很明确,老医生只好实话实说:“宁小姐身子本来就虚,大病未愈又受了风寒,已经开始恶化。目前还不好说会不会产生更严重的并发症,但她毕竟年轻,按时服药应该很快会有起色。” 他很不喜欢老医生用“不好说”、“应该”这类揣测的词,老医生是专家,肯定有确定的判断,但因为市长的关系,他不能说得太直白。 “你给她输的什么药。” “是一种消炎药。裴少请放心,这是宁小姐这几天一直在用的药,没有不良反应,只是宁小姐昨天没输,我加大了这次的剂量。” “她昨天没输液?” 老医生一怔,毕竟只是个医生,说话没有政客那么仔细,是不是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陶伯笑着解围:“医学方面的我们也不懂,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宁小姐身上淤青不少,得用些消肿止痛的药才行,我们家里有很多,但就不知道哪种合适。” 老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种药膏:“这种就行,宁小姐是敏感肤质,这种药对皮肤刺激小,须得多涂抹几次。稍后我就为她涂药。” “不用了,我来吧。”他拿走老医生手上的药膏,看了眼标示,名字很长,是处方药,需要一天三次涂抹患处。 95.第95章 想不起来了 老医生呐呐而笑,自然不会反对,絮絮叨叨又提醒了些女子调理身体的要点,但裴铭瑾觉得这老大夫临时想到的肯定不全,叫他回去整理一份细则传给他。 陶伯客套了几句,要送老医生出门。老医生犹豫了一下,医者本分,不得不提醒道:“裴少,宁小姐那里的撕裂伤也很严重,要好好护理,而且这几天最好不要进行房事。稍微克制几天,以免感染。” 医生的话简直就是及时雨,他定住一瞬,宛如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原本隐隐作祟的欲望瞬间不见了。 陶伯送完医生,又给市长通了电话,安排个护士过来,然后回到楼上,见少爷换过干净的床单被褥,也给她穿上了崭新的浴袍,正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上药。 “少爷,我来帮你吧。” “不用。”他再次拒绝,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她脸上的伤,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陶伯,你既然能提前安排善后,为什么昨晚不阻止我。” “少爷情之所至,陶伯怎么会阻止。” “这叫情之所至?”他抿了抿嘴,语气充满对自己的厌恶。 “少爷你也知道,陶伯中文学得不好。昨晚的事,确实是陶伯的疏忽。”昨晚动静是不小,但陶伯也没预料到他们两个会闹得这么严重,还是市长比较有先见之明,安排老医生候着。 “抱歉,我不该怪你。” 把过错怪到别人头上是可以让自己轻松些,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又凭什么寄希望别人来救赎。 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他现在也弄不清了。 不让别人碰她的身体,是他的私心作祟。他不会逃避自己做的事,他想知道自己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淤青这种伤,他一直认为不用管也很快会好,但是看到她身上的青紫,却是那么严重,即便他不惜药量的涂抹,也看不到丝毫好转。 尤其她脸上的红手印,肿的最严重,他极尽可能的温柔起来,一点点抚摸她的脸颊。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打她,还打得这么用力。 都说喝酒会断片儿,他没想到是真的,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沾那些难喝的酒。 她嘤咛一声,紧皱着眉,在睡梦中十分痛苦的样子。 “宁月香,你醒了吗?” 他凑上去唤她,她却好像更痛苦了,身体也开始挣扎,右手臂插的输液管最是难受,她下意识要去拔掉。 “别动。” 他急忙按住她的手,一看盐水袋,还有大半袋没输完,可能是加了剂量让她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将输液速度再次调慢。 “不……不……”她含糊不清的挣扎着,外力压制反倒让她越发紧张,双手攥成拳,死死揪住床单,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输液袋挂的不高,压力本就不强,她一紧张,药液顿时停住不动了。 “放松。”光说是没用的,强行按着她的手也不行。他爬上了床,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胳膊从她腋下穿过,慢慢的松开她的手指。 轻轻抚摸过她的指腹,他口中有节奏的念着“放松、放松”,一边扣上了她的手指。 药液又开始流动了,只不过更慢。 他们靠在床头,相依相偎的姿势,十指紧扣,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她平静多了,乖巧的靠在他肩上,连带着他乱糟糟的心也随着催眠般的放松声而安定下来。 她从昏睡中醒来,长长的睫毛划过他的脖子,他并没有立刻注意到,还在发呆的盯着那不怎么动的输液袋。 她睁着眼睛没动,一秒,两秒,三秒…… 要理解的事情太复杂,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又闭上眼睛,想要理顺思绪,可是刚闭上眼昨晚的一幕幕又出现了,她立刻又睁开。 “你醒了?”他注意到了,悄无声息的松开她的右手,将她扶起来一点,减少身体接触。 “嗯……我怎么了?”她低着头,一抬手看到手上插着针,上面挂着盐水袋。 “你不记得了吗?” 她发怔,微微点头,一脸迷糊的捂着额头:“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昨天是你生日,我们喝醉了,我送你回来,然后就没印象了……头有点晕,我是不是撞到头,脑震荡了?” “脑震荡?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啦。现在几点了,我得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身子坐正,一扬手看到手腕上的勒伤,深深的,红褐色的伤痕,是手铐的痕迹。她视线停顿了一下,当做没看到,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就要起身。 她只穿了一件不知道哪儿来的浴袍,她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当然那件被撕烂的羽绒服早就被收拾走了。 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她低头看了那么一会儿,继续当做没看到,开始换衣服。 装失忆是个好办法,可以节省很多脑细胞,她不需要思考该如何面对他,也不想将此时的气氛弄僵。她满脑子都是立刻离开这个房子——已经将这里判定为“危险地点”了。 她的演技可说是极烂的,但心烦意乱的裴铭瑾并没看破。 忽然她闷哼一声,声音很轻,还是让他回过了神。 原来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疼,尤其是那里,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很突然的抱起她,将她再次放到床上,亲自为她穿上了鞋袜。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声若蚊蝇的拒绝着,他似乎没听见,打开衣柜找衣服穿。 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他额外多拿了一件黑色大衣,给她披上。 她习惯性的道了声谢,正打算起来,他弯下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他无视了她的请求,俨然把她当成一步都走不动的病号,不让她沾地,非要抱着她下楼。 96.第96章 一夜之间,世界变了 取回手机,果然有母上大人发来的短信。她回了一条,说自己睡过头了。 对着母上大人的头像发了会儿呆,她想起妈妈那天的话,忽然有点想哭,鼻子酸酸的。 那边裴铭瑾跟陶伯说完话,正走过来,她忍住了泪,匆匆把手机装进包里。 陶伯微笑着说:“宁小姐身体还没好,不宜四处奔波,不如留在我们这儿多住几天?” 她客气的婉拒:“学校那边还有事,而且我还得陪妈妈几天,这就走了,谢谢陶伯。” “既然如此,陶伯也不勉强。宁小姐,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请遵照医嘱按时服用。” “好的。”她接过几个药盒,看都不看就塞进包里。 “路途遥远,宁小姐坚持要走,一定要让少爷送你回去。” “这就不用了,也没多远。”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迫不及待要走。 “呵呵,这是少爷的意思,宁小姐千万不要拒绝。” 陶伯眯着眼笑,跟平时差不多的笑容,可是此时宁月香再看他,却不觉得和蔼慈祥,只觉得有点阴涔涔的渗人。 她还是她,可是一夜之间,她眼中的世界变了。 很多人她都看不懂了,认识的人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单纯,她不禁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装失忆,而是用正常反应哭闹发泄,那么这两个人还会放她走吗?他们会不会为了避免麻烦,而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但看着陶伯一瞬间,她真的这么想。 她要忍,必须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忽然走过来,单腿跪在沙发上,左手捧起她的脸,贴的很近。 她顿时有些慌了,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看,眼神专注而认真。 正当她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说:“陶伯,你看,她的眼睛是不是红得不对劲。” 她眨了眨眼,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红。 陶伯凑过来看:“是的少爷,可能是感染造成的结膜炎,我这就去拿些眼药水。” “算了,我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家里有几种药他都知道,也不想在她身上乱用,说着就继续抱起她,往门口走。 他还真的一步都没让她走,一直将她抱上了车。 或许曾经她羡慕过走路不用脚的女主人公,今天亲身经历了一遭,她已经没有羡慕的意思了。 她打开遮阳板,后面有小镜子,从镜子看自己的眼睛,果然很红。 眼白都被血丝布满了,结膜充血严重,要哭多久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苍白的脸,血红的眼,肿起的掌印,她觉得自己看上去可怜又可笑。 他又打开副驾的门,伸手进来,把一个凉凉的冷敷包贴到她脸上。 她吓了一跳。 “拿着。” 那是个简易的冷敷包,刚注进去冰块和水,特别的凉。 消肿还是靠冷敷。 她默默的接过,按在自己的左脸,也期盼着能尽快消肿,要是让母上大人看到她这副样子,肯定又要问东问西。 不过消了肿,就真能忘记吗。 他坐进驾驶位,打开车里的暖风,然后就听她闷闷的说:“我不想去医院。” “你的眼睛呢。” “我可以去校医院取药,还便宜。” “……” “直接送我回学校吧。” 她这么说了,他没反对,打开手机,记得之前牛毅豪给他打了个电话,被他拒接了,于是趁着暖车的空档给他回了一个。 “噢,铭瑾,你可算回电话了……” “你怎么了?” “宿醉,头疼呗。哎呦,你行行好,帮我把这位姑奶奶送走吧。” “谁?” “夏雯同学啊!罗叔也真是的,怎么不把她们送回家啊,这不,在我这儿闹了一早上,头都快炸了!” “……” “对了,小宁跟你在一起不?” 他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她,闷声道:“嗯。” “那就太好了,夏雯同学一直吵吵着要找小宁呢。赶快来赶快来,把这几个闹心的都接走。” 他挂了电话,只说了句“先去接个人”然后发动车子。 宁月香也没多问,默默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气氛无比沉闷,他偶尔会瞥眼看她,她不像平日那么活泼,很没精神,眼神也很抑郁,红红的,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开到牛爷的公寓楼下,牛爷跟夏雯就等在路边,一见他的车来了,特兴奋的冲他们招手。 车子刚一停稳,夏雯便冲进来:“月香月香,你没事就好,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可吓坏了!” 她冲后座勉强一笑:“你这个冒失鬼,明明是你喝醉了,还说我不见。话说你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别人家,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夏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答应了你妈妈要盯好你的嘛,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没法交代啊。嘿嘿,不过幸好你是跟裴少在一切,有男警镇宅,牛鬼蛇神都近不了身!” 她说完后宁月香却没接话,看了看裴铭瑾,而他也正好视线投来,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又默契的避开,刚回温的气氛又降回原点。 “嗯?你俩怎么了?”夏雯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没什么。对了,小猫呢?” “她哦,刚跟那个姓戴的小哥走了。” “结果你们都住在了我们组长的家?” “是啊,他家好小哦,比我家还小。嘿,不过他把床让给我和小猫,沙发也让了出去,自己去睡地板,还算有点风度。” 宁月香又是一阵心塞,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总觉得今天夏雯说的话一句句都切中要害。什么不会少一根头发啊,睡地板啊,她昨晚不知道被扯掉多少根头发,坐了多久的冷地板…… 她觉得胸口好闷。 分明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同坐一辆车,但为什么闷得喘不过气。 车窗打开了点,外面的强冷风吹进来,像刀子似的刮脸,这样反倒好些。 “少吹风。”他一皱眉,从这边控制车窗关上。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依然是牛爷。他降低车速,把手机扣在车载支架上,开了免提。 “铭瑾,出了点事,你把她们送回去后尽快回来。” 他应了一声,也没主动问什么事,既然牛毅豪不主动说,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最好不要当着她们的面问。 97.第97章 该怎么相处 “出了什么事?”宁月香现在草木皆兵,一听牛爷这口气,怎能不关心。 “噢,你开了免提……小宁,也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 “到底什么事。”他越是不说,只会让人越好奇。 夏雯也添乱:“就是啊,说话别卖关子行不!是男人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不说,我跟月香就不回去了!” “噢次……”那边牛爷必定是头大如斗,只要夏雯的声音一响,他的表情都快成固定模式了。 裴铭瑾倒是一脸漠然:“只要不是机密,就直说吧。” “唉,还不是那个王全,他死了。” 夏雯一声惊呼,裴少继续沉着脸不做声,宁月香则一脸茫然的问:“王全是谁?” 夏雯:“就是绑架你的那个人渣啊!” 月香:“哦……” 夏雯一头黑线:“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该不会已经忘了那个人渣有多可恶了吧。” 身为被害人,她的反应着实平淡了些,起初的一腔悲愤、不甘、绝望,到昨夜之后似乎都化作了浮云,她没有精神去恨一个被社会抛弃的可怜人,就算那个人差点害死她。 取而代之,她很自然的问:“那个人怎么会死,他现在应该收押在看守所吧?” “具体的还不清楚,但他确实是在看守所里死亡的。” “好了,我先挂了。” 不等他说完,裴铭瑾挂断电话。宁月香愣了下,夏雯直接叫起来:“喂喂,还没说完呢,怎么挂了。我们也算是相关人吧,有权了解情况。” 他说:“后续的事我们会处理,你们不用管。” 夏雯不悦:“什么你们会处理,人都死了,这就是你们处理的啊。那家伙绑了我们家月香,居然不用接受法律制裁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宁月香摇头道:“算了夏雯,这是他们的职责,我们还是不要给他们添乱了。” 夏雯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我也就算了,月香你可是他们的组员。连你也被排除在外,‘他们’‘我们’分得这么清楚,还怎么一起玩耍。” 她心累,叹了口气,然后感觉他忽然看过来,大概这叹息声令他误会了什么。 她一边猜测着他的想法,一边说:“我只是个临时组员而已,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你也知道我现在是证人身份,不能参与调查。组长不想告诉我,也是应该的。” 这是事实,然而她的口气有些怅然若失,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夏雯:“算了,别想那么多。那人渣死了正好,反正也该死,一了百了,还节省司法资源呢。对了,待会儿得告诉你家母上大人这个喜讯,她听了一定特别高兴。” 宁月香点了点头,心里也很期待立刻见到母上大人。 虽然只分别了一天,但这一晚太漫长了,她好想念自己最亲爱的妈妈。 期待归期待,她还是要先回寝室一趟。裴铭瑾把车停在了校门口,她俩下了车,他也要下车。 她顿时想到了足不沾地的上车经过,忙说:“你还有事呢,赶快回去吧,别耽误了。” 他说:“你能走吗?” 她笑:“当然,我早就好了。” 他开车走了,她长出口气,这里可是学校,无数双眼睛看着呢,要是也被他抱来抱去的成什么样子。 但她却没想,如果是昨天之前,这样的亲密举动是她梦寐以求的,巴不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收回目光,却看夏雯正在满脸好奇的打量她:“月香,你跟裴少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他对你还挺关心的啊。” 她笑而不语,眼神却更加苦涩了。 关心不假,可是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他这是想弥补酒后失德犯下的错,充其量也就是一种亏欠。可她想要的并不是愧疚或同情,这样对待她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那种在他身边才会有的安全感已经不见了。 “月香,你发什么呆呢!” “啊,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我说啊,你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他的吧?”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士大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 “我的衣服……那个,脏了,所以我就向他借了一件。”她不能说那件羽绒服已经报销了,坏掉的理由无法解释。 “脏了?嘿,难不成他昨天抱着你吐得稀里哗啦?” “呃……你怎么知道。”难得夏雯帮她编了个理由,她就借坡下驴了。 “哈哈我是谁啊,你们那点事我一眼就看透了!走走走,在男人家住了一晚上,浑身臭烘烘的,难闻死了。咱们先去洗个澡,大吃一顿,再美美的补上一觉!” 现在澡堂的人正多,洗澡如打仗,为了抢个好位置女孩子们都凶猛如狼,她们这些大四狗平常不来跟学妹们抢,那是不抢则已,一抢起来就让新生们知道什么叫前辈。 宁月香看着夏雯拎着小筐,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自己则默默的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洗。 澡堂冬天的水温总是特别的高,锅炉不遗余力的烧,虽说冬天洗个热水澡好,但就连体寒的女生也会觉得烫掉一层皮,女汉子们更是直言“烫死猪”。 她淋着热水,一动不动,水浇在背上,仿佛真要烫掉皮。就这样,她淋到身体烫得发红,热量甚至遮住了身体残留的淤青。 她吐了口气,已经感觉不到他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心里的烦乱也减轻了不少。 夏雯洗完吹干头发之后找不到她了,看她沐浴的东西还没带走就等了一会儿,她却是从外面回来。 “洗半截跑出去干啥了,头发也没吹干。” “想起眼药水用完了,去校医院取点。” “哦,早说嘛,我可以陪你去啊。我也想要点眼药水呢,最近要追的剧太多啦。” 她微微一笑,其实除了眼药水她还在药店取了别的药,那些就不方便对人说了。 一个懂得自我保护的女人,决不能让更尴尬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98.第98章 要验身吗? 她们拎着小筐往回走,路过竹园宿舍楼时,夏雯忽然把她拉到墙角,对她嘘了一声,好像有重大发现。 旁边其他洗完澡回来的女生路过,诧异的看她俩鬼鬼祟祟。 “夏雯,你干嘛啦?”她脸上挂不住,压低声音埋怨。 “嘘、嘘!你安静点,看那儿!” 她伸手一指竹园小院,松树翠柏下,双人秋千旁,站着一男一女。再一细看,正是方辰跟谢雨燕。 他们似乎在说话,可惜隔得太远,听不见声音。 一对本是人人钦羡的情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光芒四射,众星捧月,如今却躲在竹园最深处的角落说话,周围再无一人。 她望了几秒,无喜无悲的说:“不就是方辰跟谢雨燕吗,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夏雯特来劲:“现在不一样啦。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方少把雨燕女神给甩了,女神今个儿又来找方少,该不会是要死灰复燃吧!” “他们本就是恋人,说什么死灰。” “喂喂,别人不关心也就罢了,你是当事人耶,好歹关心点行不,人家方少可是为你才放弃了女神。” “……你怎么知道是谢雨燕来找他,也许是他回心转意了,来找谢雨燕呢。” 夏雯惊愕的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方少住在竹园吗?雨燕女神可是住在北区的菊园啊,隔着大半个校区呢。” 她翻了个白眼,想说我怎么可能会连他们住哪儿都摸清,我又不八卦他们。夏雯老气横秋的一拍她肩膀,义气的说:“没事儿,月香你放心,我帮你盯着,就算是方少,我也绝不容许他占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你怎么盯着,你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别搞出个大乌龙。” “有一种语言叫肢体语言懂不!听不到不会看啊!你瞧你瞧,看女神说话是不是手臂微屈,双拳紧握,肯定是特紧张,努力想挽回这段恋情。再看我们方少,肩不动膀不摇,镇定自如,岿然而立,绝对是对你死心塌地忠贞不二的好情郎啊!” 宁月香无奈,其实有树丛挡着,哪里看得清人家的小动作,再说她一点也不想跟夏雯偷窥别人。 “好啦,看够了就走吧。” “哎等等、等等,月香你瞧,他们好像吵起来了。” 她一看,可不是嘛,气质女神谢雨燕居然失态的吼了起来,声音都传到这边了,只可惜听不清她在喊什么。而她大概也怕被旁边宿舍楼的学生听到,又说了几句,就掩面跑掉了。 “可惜了,咱们应该离得近一点,顺便拍照留念。”某女捏着下巴掂量,一瞬间觉醒了狗仔队的潜质。 “他们不应该这样。”宁月香表情无比严肃,一腔审判的语气,当即朝方辰走过去。 “喂,月香……”现在出去不就暴露了吗! 可是她完全不在乎是不是被发现偷窥,她觉得不对的事就要纠正,方辰因为她而放弃谢雨燕这是不对的。 方辰看到她出现很惊讶,尤其她手上还拎着沐浴的筐子,光脚穿着拖鞋,柔美的长发随风而动,蓬松飘逸,带着薰衣草的香气。 她还是那么的美,无论何时,何地,闪耀光环就寄宿在她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今天的她更是将凛然正义的刚强,与柔美娇弱的女性美,完美结合在一起。在他眼中,她一直是这么完美,今天更美,女人味儿更足。 他一时没有说话,想起自己不用再遮掩对她的钦慕,眼神顿时充满了喜悦。 她说:“方辰,你还不赶紧把谢雨燕追回来!” 他愣了愣,不解:“为什么?” 她说:“这还用说吗,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啊。” 他微笑:“她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们只是朋友。” 她忽然有些激动:“你们在一起这么久,能说分就分吗?你肯定已经碰过她了吧,就算你并不喜欢她,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她能接受你的分手吗!你这样做难道只考虑自己,就没有考虑过你的女朋友是怎么想的吗!” 他一怔,她涨红了脸气喘连连,激动得如此反常。 夏雯跑过去拉她:“不好意思啊方少,她今天抽风,我们只是路过,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她是有点不对劲,这些话不是她会说的,但刚才连脑子都没过,嘴巴自己就说了出来。 根本不是同情谢雨燕,她是在同情自己,不知该向谁发泄,方辰只是倒霉的成了她的出气筒。 就算动机不纯,她自认为话是没错的,凭什么男人都不需要考虑女人的想法,想做就做,想分就分。男人没那么高贵,女人也没那么廉价! 然而转折总是突兀的。 方辰完全没受影响,儒雅一笑,温柔的说:“我没有碰过她,从来都没有。我喜欢的是你,又怎么可能去碰其他的女人。不信的话,要验身吗?” 这回轮到她愣住了。 真的吗,他们交往了四年,他居然没碰过自己的女朋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也就是说,他还是干净的处男? 不、不会吧…… 夏雯露出大大的微笑,偷偷冲方辰竖了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她夏雯力荐的男人,甭管真的假的,这话敢说就是好样的,不枉她站这边。 “月香……” “等等你先别过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碰过她?” “真的。我们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在双方父母面前做做样子的亲吻而已,仅有一次。” 交往多年,最亲密的举动竟然只是接吻。 “哇,kiss吗!”夏雯顿时眼前一亮,引得月香跟方辰无语看她,她干咳一声,转话题,“嗯,kiss没问题的啦,我家月香是有那么点精神洁癖,不过还没严重到连kiss都禁。月香,我帮你鉴定好了,眼前就是一绝世好男友,错过这村没这店,别犹豫了,赶快来交往吧。” 宁月香一阵头大,她明明是来劝方辰去追回女友的,怎么就把自己送进沟里了呢。 99.第99章 说好的三个月 墨绿的松柏晃动着塔尖,竹园小院被绿丛包围,凋零的梨树争相竞貌,随时会喷吐出新芽。 青石砖上,古木秋千,坐板老旧得磨破了外皮,冬日数次大雪覆盖之后,依然纤尘不染。 微冷的空气阻挡不了自然的暖意,这是学生情侣们钟爱的私密小院,寂静,安详。 “对不起啊,是我太激动了。” 她的声音柔了下来,歉意一笑之间,甜美如蜜。 他微笑道:“没什么,我倒希望你能多质问我一些,对不起反而显得疏远。” 她哭笑不得,难道刚才的失言反倒被他当成了想要亲近的表现,这是什么逻辑啊?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她注意到他穿了一身正装,还打了领带,很郑重的样子,在学校里很少有学生打扮成这样,除非参加什么活动。 “本来是准备出庭,不过听说临时取消了。”他松了松领带扣,取下塞进衣兜里。 出庭……她忽然想到牛爷那个电话,说绑匪在牢里暴毙,应该是因为这个缘故,庭审才会取消吧。 头上阴影笼罩下来,是他靠近。 人靠衣装,男人穿黑色西服的样子总是特别精神,特别帅气,更别说他本就是全校女生痴迷的美男子。 她狠狠的怔住,望着他的双眼,一时忘了与他保持距离。 跟那个人冰冷的眼神不同,他的气质是温和的,谦谦之风,儒雅君子,说话很有条理也很慢,眼神安静,温润,不会让人心跳加速,也不会让人忐忑不安。 他也在看她的眼睛,有些心疼的问:“你哭过了吗?” 哭?没有啊,她忘了哭了。 “没有,只是红眼病犯了,你别看我。” “别害羞,眼病很正常。看过医生了吗,万一影响视力就不好了。” “嗯,我已经买了眼药,回去就用。” “嘻嘻,”夏雯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俩气氛正好,一把抢过宁月香手里的沐浴小筐和换下来的衣物袋,“好了你们继续,我这个电灯泡就不打扰了,月香我帮你把东西放寝室哦。” “哎夏雯——”她也得回去啊,还穿着拖鞋呢。 “月香,其实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什、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一下子变成两人独处,她居然紧张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寝室。 “出庭取消了……” “啊,我知道。是王全死了吧,我刚从组长那里听说了。” “原来你也知道了。”他严肃着说,“事情有些蹊跷,我听说那个人在关押后一直很配合,偏偏挑在庭审的前一晚出事,或许……” “你觉得有人谋害了他?”她惊讶。 “对此,你还知道什么吗?” “细节我也不太清楚,组长不希望我介入调查,真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只有我跟你有同样的遭遇,有些心里话也只能对你说说。月香,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她犹豫了,单听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要跟她约会;但结合语境看,他是想谈谈关于绑匪的死。 实话说,绑匪就这么死了,她也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可是牛爷不让她参与,她无法以警方的身份调查,着实有些头疼。如果跟方辰好好谈谈,也许可以理出头绪。 这样想着,她几乎就要答应了,但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自己全身斑驳的伤,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好”字,只得说:“不了,明天我想陪妈妈在城里逛逛,她为了我的事操碎了心,我想尽尽孝心。” “阿姨这几天确实累坏了,是该放松一下。不如我陪你们去吧,可以帮你们拿东西。” “不用了,我妈比较拘谨,有外人在反而放松不起来。有关王全的事,我会再找你谈的。” “那好吧,你们外出注意安全,遇到麻烦可以叫我帮忙。” “嗯,我先回去了。外面凉,你也别呆太久。” 母上大人真是超好用的挡箭板,搬出亲妈,谁也没法继续纠缠。顺利摆脱方辰,她快步返回寝室,门锁着,她就在对面寝室等了会儿,等买饭的夏雯回来,进了寝室,她盖上被子蒙头大睡,无视了不停追问的夏雯。 她其实睡不着,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在想自己刚才婉拒了方辰……这是对的,她对他没有感觉,就应该拒绝他。 然而同样是拒绝,她却已经没有在医院时的坚定了。为什么呢,她变了吗,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双眼微微一热,忽的湿润了。 ---- 今天她决定什么都不想,专门陪母上大人。 逛街的地点当然由母上大人定,b市可玩的东西太多了。 她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穿了运动鞋,走再久都不累的那种。 到了宾馆,母上大人兴致却不高,衣服都没换,也不忙着出门,只把她拉着坐下。 “月香,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还有期末考试吗?” “我们放假晚,还得半个月呢。”这学期她没修课,把毕业论文提交上去,再弄弄几个该收尾的必修课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试。 “都快过年了,怎么还没放假呢。” “妈,新年之前肯定会放假的啦。嘻,往年这会儿大家就开始抢票了呢。” “是啊,春运路上不好走,妈不放心你,要不妈多住些日子,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家吧。” “没事的啦。以前我不是都跟老乡们一起回去吗,路上都好好的,妈你就别操心了。” “唉,月香,你该不会还打算去那个警局上班吧。”母上大人语重心长的摸着她的手背,不胜唏嘘。 她顿了顿,一时无法作答。 这个问题她好像还没仔细考虑过……不,是她之前觉得根本不需要考虑,可是现在母上大人再问起,她居然迟疑了。 还去上班吗? 继续追求自己无法实现的爱情,呆在爱慕的人身边…… 但是,说好了实习三个月,合同也都签了,要是毁约总觉得不太好,尤其是牛爷那么热情的帮她,她却半途而废,太不像话了。 上班族跟学生党的假期是不一样的,这三个月似乎把一半寒假包进去了,她竟然从未注意到。 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好低,她居然傻傻的忽略了好多重要的事,现在才发现。 100.第100章 他们要约会 “合同期限还没到呢,妈妈你放心好了,我只是个实习生,没什么重要的活儿。等三个月合同期满,我回去多陪您几天好不好?” “还念着什么合同,直接辞职啊傻孩子。” “不行啊,这可是我重要的履历,以后找工作很有用的。反正时间也快了,我再去几天装装样子就好,顺便,错开春运高峰也挺好的啊。” 同样的三个月,此时意义变得不太一样,从争分夺秒的迫切,变成了不想违约的敷衍。 她会说话,说得母上大人也没脾气了,连连叹气:“唉,对了,你短信里说那个绑架犯死了,怎么死的?” 她没打听:“不知道。” 母上大人:“那你那个同学,方辰怎么说?” 她说:“他……他应该挺想去调查。” 其实她也想去,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该跟方辰同路。 母上大人:“月香,妈不想你再卷进麻烦里,但咱们也不能稀里糊涂,这事儿是怎么弄的,必须心里有数。你的感情你也得想清楚,爱与被爱,你想要哪个?” 她苦笑:“这怎么想得清楚啊。妈,你真看上方辰啦?他哪里好啊!” “我的傻姑娘,一个男人哪里都不好,可是他真心爱你,那就是天大的好。妈经常跟你说啊,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非得爱,那就爱得轻松些。离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人远点,找个能心甘情愿跟你牵手相伴一生的人,不离不弃,平平淡淡些最好。妈年轻的时候啊……” 一看老妈又要开始絮叨她年轻时那点风流韵事,宁月香一阵头大,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母上大人对感情比较迟钝,所以她那些所谓的感情史实在乏善可陈。 什么小学的同学多看她两眼啦,相亲的时候好几个帅哥任她挑啦,同事离世的那晚做了个预言梦向她表白啦……说来说去也就这几个。 “妈,咱们今天换点新鲜的讲行不?” “月香,妈就是想跟你说,有些人啊,宁缺毋滥。找个你爱的人,你看着是高兴了,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找个爱你的人,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安心享受宠爱才是真的。” 母上大人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尤其是母上大人的“不离不弃论”: “方辰是你的同学,他好不好你看在眼里。妈不敢误导你,怕你以后怪我,你自己想吧,两个人的一辈子那么长,要经历无数风风雨雨。找对人不容易,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有几个人能不离不弃,坚守陪伴在你身边?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谁会与你同生共死,相濡以沫走到生命的尽头?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谁能做到?” 长久的沉默,用来思考母上大人的话。 母上大人是现实派,典型的实用主义,宁月香从小受她影响,母女俩的三观早就高度一致了。 她这才发现,不是自己一夜之间改变了,而是认识了裴少之后,她就开始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做着不理智的事,突然的,她醒悟了,变回了原来那个正常的宁月香。 她尝试将裴少代入那个地窖的情景,如果被抓的不是方辰跟卓宝满,而是裴少跟牛爷呢,裴少会为了她而杀了牛爷吗? 很难想象这一幕,她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 也许母上大人说得对,方辰才是那个能做到与她生死不弃的人,直到绝望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伤害过她,还愿意陪她一起死。 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呢,却在伤害她的同时,还在床上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 可惜,如果早两天想通这些,她或许真的可以轻松的选择。但,如果不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她也永远不会想明白被爱是多么可贵。 她拨通了方辰的号码,这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约他明天出来见面。 虽然约会推迟了一天,他还是很高兴,一口气提出了好几个口碑很棒的餐厅。她没有决定,只说在校门口见面,方辰却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他可以去她宿舍楼下等她。 竹园跟她住的梅园确实不远,而且去校门口还路过她宿舍楼,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 验尸房。 法医正在对死者进行毒理检测,检验报告一时出不来。尸体看过了,没有外伤,只能从病理毒理推测。 骆桓的初步鉴定结果是药物引起的过敏性休克,也有可能是食物,具体的还要看鉴定结果。 尸体没什么可看的,裴铭瑾便在走廊上等。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打来。 他接通电话,轻轻放在耳边,就听那边传来清脆好听的女声:“裴铭瑾,你在哪儿呢?” 他冷漠的回答:“有话快说。” “看你也不忙,我问你,你喜不喜欢那个叫宁月香的。” 他眉头顿时一皱:“你要干什么?” “帮我个忙,明天把她约出去,随便你们去哪儿。” “不帮。” “哎!别挂!你就不想知道她明天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 “她要跟方辰约会。” “……” “这回该帮我了吧,这可是对咱们互利互惠的好事,你也不想她跟别人约会吧?” “关我什么事。” 他无视了那边传来的惊诧声,果断挂掉了电话,然后沉着脸盯着手机黑屏。 那个女人要跟谁约会是她的自由,确实跟他毫无关系。可是他心里非常非常的不爽,那女人身体分明还没康复,居然就迫不及待找男人约会,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也很无法理喻。她的身体是她的,跟谁约会也是她选的,他凭什么替她操心。 就算很不爽,他也不可能答应这个无理取闹的请求,去阻挠她的约会。这几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他根本没时间浪费。 “你怎么了?”骆桓拿着检验报告出来,正看到他抓着手机发呆,脸色很不对。 他瞪了骆桓一眼,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 骆桓莫名其妙,感觉他应该是心情不好,但是忽然之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呢? 101.第101章 纯白晨曦 明媚的早上,纯白色的晨曦照亮都市,一边是嘀嘀咕咕的喧哗,一边是叽叽喳喳的鸟语。 她没有让别人等的习惯,所以提前半小时下楼,准备先到楼下等他。 然而她到楼下的时候,方辰早就等在那里,而且还等了很久的样子,周围一堆女生眨着星星眼围观他。 身为校草,他走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片花痴女的目光,尤其听说他跟谢雨燕分手了,全f大的女生(无论在读的学妹还是毕业的学姐)都激动得忘乎所以,期待自己成为下一个幸运女神。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上面是精致的粗直棱纹,没有丝毫装饰,单凭完美的版型,更显高贵帅气。 他很适合纯净的白色,冬日微冷的晨光照在他身上,顿时大放异彩,亮眼得差点把人晃瞎。 这么帅气的他,脸上还飞扬着淡淡的微笑,发自心底的喜悦令他整个人更是阳光到爆,不知道迷晕了多少路过的女生。 宁月香透过玻璃门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是愣了下,眼睛不由一亮,纯白晨曦照进她眸底深处,温暖又美丽,仿佛要驱走积存在她心里的阴霾。 他真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可是她却已经不纯净了。 她差一点临阵脱逃,还是方辰看到了她,朝她走来。 她也进了众女生的视线圈,这里是聚光名人的焦点,她心里顿时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月香,走吧。”他主动的来牵她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会拂他的颜面,便没反对。 于是一直走到校外的街上,她还能听到身旁身后时不时响起的惊呼声。原来这就是站在他身边的感觉,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还真需要顶不小的压力。 他的手很暖,十指又细又长,光洁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她被他牵着手,回想起在那个阴森的地窖里,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 她不自觉的笑了,可是很快又敛了笑意,低头说:“方辰,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下王全的事。你有想法是吗?” “嗯,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你喜欢哪种料理?” “不,不用了,大早上的也没什么馆子,去麦当劳随便吃点好了。” “那边人多吵闹,不适合谈话,去旁边的星巴克怎么样?” “好,好吧……” 他们选了二楼安静的窗边,买了咖啡和甜点。工作日的早上没什么人,二楼只有他们两个,就像包场了似的。 她蛮喜欢这里咖啡的味道,平时觉得贵很少来,所以一大早能喝到最喜欢的摩卡特别开心,边喝边笑。 对面的方辰却没怎么喝,只顾着打量着她,饶有兴致的衔着笑,她开心的样子最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尴尬的放下咖啡杯,就听他忽然轻声说:“你的眼睛还是有点红,眼药不管用吗?” 她说:“管用,已经好多了。祛病如抽丝,不能急嘛。那个,方辰,谢谢你帮我交了住院费,钱改天我会还你的。” “住院费?” “欸,不是你帮我交的吗?” “不是。”他很诚实的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也是昏昏沉沉。” 她有点发愁了,既不是方辰也不是夏雯,会是谁帮她交了住院费呢,该不会是……算了,不想这些了。 “你有没有打听到王全是怎么死在牢里的?” “听说是食物中毒。警方已经着手盘问烹饪的厨师,和负责送饭的警员,不知道有没有确定嫌疑人。” 她掰着手指头算:“厨师?警员?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毒死王全呢,这人除了绑架我们之外,就是个收废品的,应该不会得罪他们吧。” “很难说。因为那天要出席庭审,所以他被转移到法院的候审室那边,当天接触过不少人,说不定是遇到了以前的仇人。” “以前的仇人啊……”她歪着脑袋,回想隔着地窖铁门,绑匪貌若癫狂的说着那些杀人活命的话。这个可怜虫是完全被社会抛弃的那种人,只有他恨别人的份,也会有人恨他吗? 要说这世上最恨他的,应该就是她跟方辰这两个受害者了吧。 方辰说:“我也是从我爸那里听来的,听说王全以前做生意得罪了很多同行,所以破产后才改名换姓,逃避债务。案情披露后,很多人都来谴责他。”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咱们这事莫非已经在媒体上报道了?都说了什么?” 他叹气:“在咱们失踪的时候,媒体就已经介入了。我们方家跟卓家正在运营一个大的合作项目,失踪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披露。警方当时也想借助媒体的力量寻找我们,最后没派上用场罢了。” 她托着下巴沉思,说:“方辰,假如那天的庭审没有取消,正常审理的话,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控方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还有你我的证言,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不过对方的法援律师也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应该可以为王全争取到死缓或无期。” “死缓或无期,也就是不用死了。那么想让他死的人一定很不甘心。” “想让他死的人,月香,你是说……?” 她沉默了,相信方辰也已经明白。 除了她跟方辰这两个实打实的受害者之外,三家父母作为受害者家属也是深受其害,尤其是痛失爱子的卓氏。 假如这件事真要找个嫌疑人出来,那么卓宝满的父亲卓家煜嫌疑最大。 死了儿子,实行者方辰不用负责,教唆者王全吃穿不愁的在牢里享受后半辈子,这种结果谁能甘心,她要是卓家煜绝对疯了不行。 当然了,她最亲爱的母上大人可以排除在外,她了解自己的妈咪,平时闹闹还行,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出的,也没这个能耐。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月香,你觉得是卓叔叔……?” 周围没有人,但她还是压低声音:“只是猜测,从动机来说,他作案理由最充分。” 102.第102章 一个智慧与美貌兼具的女人 卓家煜经营着巨大的商业集团,买通一两个小小警备人员,送个饭菜,毒死一个作恶多端的罪人实在算不了什么。 方辰心事重重的说:“如果是卓叔叔,我倒不想调查下去了。王全该死,叔叔找人杀了他,算是为卓少报了仇,也是应该的。” 她说:“没错,王全是该死,不管是谁杀了他,对咱们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应该赞他一句义务警察,人民英雄。可是方辰,你不算计别人,难保别人不算计你。咱们能猜到幕后黑手是卓叔叔,警方就猜不到吗?卓叔叔自己就不知道吗?他为了给自己脱罪会作出怎样的事,你能预料吗?” “那我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继续调查。” 她眼睛微亮,语气却低沉犹如古井回音,将自己从警察身份抽离出来:“如果查出了杀人真凶,最好掌握一定程度的证据,足以镇得住他,但不能声张,以防他狗急跳墙。如果警方没能找到证据,他也不准备威胁到你我,咱们也偃旗息鼓,静观其变。” 他笑了:“呵呵,月香你忘了你也是警察吗。提防嫌犯也就罢了,还要保护他,不用将线索告诉你的组长?” 她也笑了,伸出手:“我可不是警察,我只是个被踢出调查组的实习生而已。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搞得清立场,请多指教喽,我的新搭档。” “彼此彼此。”他伸出手与她相握,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间。 “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入手呢?”期待的约会变成了杀人事件的调查,似乎没什么不对的,这算是法学生谈恋爱的专属浪漫吧。 “唔……接触过毒药的嫌疑人应该在警方掌控之中,我们肯定接触不到。直接与那个人见面太危险,也不妥。不过还有一个人,咱们应该能找到。” “谁?” “王全的律师。”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杨睿达,我打电话给我爸问他的地址……” “诶,什么都靠你爸,咱们的调查就没法继续了。你说他是个知名律师对吧,用网络资源查查,立刻搞定……喏,就是他吧?” 她用手机三两下找到了杨睿达的个人信息,包括睿达律师事务所的现住址。 “月香,你好厉害。” 在跟她接触之前,他是被她的美貌倾倒,而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谈话里,他是彻底被她的能干折服了。 一个智慧与美貌兼具的女人。 被夸了,她有点害羞的说:“别看我这样,好歹也当过一个月的律师助理,能力是没学到,检索一下律师圈子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我看看哦,杨睿达律师还挺有名的呢,专职刑辩律师,唉,真是了不起啊。” “怎么叹气了?” 她苦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我曾那么惧怕刑辩领域,而如今,注定与它千丝万缕,逃也逃不开。” 他笑着说:“你害怕刑辩吗?可是在刑法课上,你总是抢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听得最专注,教授一讲到案例,你就双眼放光。” “你怎么知道的!啊,难道你跟我一个刑法课?!”刑法课是大课,在两百人的大教室里,加上她每次坐在第一排,根本不看后面的同学,所以也不知道有谁一起。 “那,我们现在开始调查?”他有些好笑,也不急着解释,要留着慢慢说与她听,暗恋她的那些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美好。 “嗯。我先给杨律师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真巧,杨律师正好有空,咱们去律所找他吧。” “不过昨天有个朋友借走我的车……” “没事没事,咱们可以坐公交过去嘛,交通很方便。” 如果某人以为弄走了他的车,就能破坏他们的约会,那就太天真了。对于外地来的女学生来说,有车当然好,没车也不重要,习惯了靠双脚走天下,搭公交理所当然,感觉还自在些。 方辰欣然应允,只要跟她在一起,无论多远都乐意去。 ---- 从法院大楼出来,牛爷掂了掂手头的文件袋。 “铭瑾,杨睿达律师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下巴微扬:“对面那座大厦,没长眼睛吗。” “反正顺路,就把这份复印件送去给他吧?”牛爷挠头,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一直摆着张臭脸,说话都带刺的。 “法院养了那么多人,也轮得到我们跑腿。” “我去一趟,你先回车里等。对了,杨睿达的事务所是在几层几号?” “……有你慢慢找的功夫,天都黑了。”他毫不客气的夺下那份文件,粗鲁的捏皱了牛皮文件袋,转头就走。 他是知道律师办公室位置的。 “哎,铭瑾。” “还有什么事。”他极其不耐烦的问,随时要翻脸的架势。 “你现在还会头疼吗?” 距离宁月香获救已经过了好多天,人既然没事了,他的压力源也应该消失,头痛也该减轻许多才是。 但是看他现在的脾气,有增无减,今天更是格外急躁,真是怪了。 “我已经好了。”他沉沉的说,眼神覆上一层寒霜,冷得渗人。 “你这哪叫好了啊?欸——” 裴铭瑾懒得理他,径直往对面大厦走,杨睿达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律所设在法院附近很方便,不愁案源,睿达事务所更是直接在法院对面,周围众多律所中算是比较有名的。 他直接上了三层,办公楼里每间办公室密度很高,一眼望去都是门,租借给不同的公司。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记得杨睿达办公室的房间号,3375,就在走廊西侧倒数第三个房间。 “杨律师,谢谢您。” “别客气,我送你们下楼吧。” “不用麻烦了,您忙您的,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绵糯好听的熟悉声音从办公室里面传来,他脚步一顿,正要推门的手也悬在了空中,距离把手还有那么几寸。 是她的声音? 他一瞬间对自己的耳力产生质疑。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不可能,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幻听了。 他默默摇头,再次握住门把手,正要推门,里面也有人要开门,拉力传来的瞬间,他急忙松手,房门打开,要出来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103.第103章 你决定,我陪你 开门的一刹那,见到有人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已经够吓人了,而且这人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那种懵逼的心情简直发指! 她扯了扯嘴角,真心笑不出来,刚对着老律师那种谈笑风生完全消失,只觉得堵在门口的他如此高大,黑衣寂肃,如同扑面压过来的大山,一点逃生的缝隙都不给她留。 也怪这个门太窄。 “抱歉,借过。”站在她身边的方辰主动侧身,挤出一个通道,护着宁月香往外走。 她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没敢吭声。这样显得她越发心虚,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一时又想到那个蹩脚的失忆借口。 要是真的失忆就好了。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她心中一惊,转头看,他就这样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抓着她。 是她智商掉线了吗,她居然看不懂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你在私自调查?” 他口气有些重,眉头也微微蹙起,不知道是不爽她瞒着警方私下查案,还是不爽她刚刚故意的无视。 被他看出来了。 她为难得要死,却又不想在立场上示弱,便挺直腰背,大胆的回望过去:“裴警官,我没有妨碍你办案,你无权干涉公民的人身自由。” 言下之意便是:我调查怎么了,碍你啥事! 他捏得更紧了,俊脸肃若寒霜:“我说过,后续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不喜欢重复同一句话。” 她亦不示弱:“警官,你的本职工作是抓犯人,而不是抓住一个无辜的公民不放。如果没什么事,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称呼不但变了,而且连姓氏都省了。他很气,偏偏她那柔柔的声音充满了刚强的味道,一字一句都在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方辰上前按住他的胳膊,沉声说:“警官,有话好好说,请你先放手,你捏疼她了。” 他真的松了手,方辰自然也退后,与她站在一起。 门口的骚动也引起杨睿达律师的注意,他看到多了一个人:“这位警官是……?” 裴铭瑾却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将文件袋丢给他,扔下一句“你的东西”,然后大步流星,旁若无人的从宁月香跟方辰中间而过。 他一离场,那冷冰冰的气场也随之消散,宁月香心里一松,重新挂起招牌式笑容:“杨律师,那位是裴铭瑾裴警官,他是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刑警。可能是调查有了新的进展,专程来通知您的吧。” 这么一说,杨睿达律师释然,他们两个再次告辞而去,走到电梯口,却发现裴铭瑾还没走,眼神阴翳的背靠在电梯按钮前等他们。 这个办公楼上下只有这里的电梯,想走楼梯要绕很远,访客肯定找不到路。 而打定主意继续谈话的某人,正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 她顿时头皮发麻,求助般的望了身旁的方辰一眼,而这一眼又让某人的眼神更加沉寂了。 裴铭瑾主动开口:“你不是想调查吗,乱查能查到什么,跟我来。” 她想拒绝:“可是我现在不方便参与你们的调查。” 他明白了一点:“你还没得到复职许可,确实不能以警方的身份参与,但如果我传讯你呢。” 这是要主动给她提供情报了吧? 能掌握警方的调查情况当然是最好的了,比起漫无目的的四处问人要好多了。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扭头问旁边的方辰:“你觉得呢?” 她当方辰是查案搭档,自然是要问他的意见决定行动,可是这一幕落在裴铭瑾眼中简直变了味儿,仿佛方辰才是有话语权的一方,而她那小鸟依人的柔美模样更是…… 方辰冲她温柔一笑:“好,你决定,我陪你。” 她也报以微笑:“那咱们就去一趟警局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传讯他了。”他语气不善的打断,“方辰,你可以回家了。” 方辰微笑:“不行,我答应了月香,会陪她到底。” 裴铭瑾挑眉:“她要坐牢,你也陪她?” 方辰:“是的。” 月香不由发笑,真不知该从哪里吐槽好了,某个疑心鬼整天想给她定罪也就罢了,方大校草怎么也跟这小心眼较真上了,还一脸正经的,她可不想坐牢啊。 她一笑,还没凝聚起来的火药味儿顿时烟消云散,裴铭瑾看了她几眼,默默的按了电梯,带他们下楼找到警车。 牛爷正在车旁偷偷抽烟,一看他回来了赶忙把烟掐了:“欸,小宁,方辰,你们怎么碰上的?” “巧合而已。”她笑着答。 裴铭瑾沉着脸走来,都已经从牛毅豪旁边走过了,才又回来补了一句:“一身烟味,别坐我旁边。” “不至于吧,我就抽了一口……” 他才不管楚楚可怜的牛爷,自顾自坐到驾驶位,宁月香跟方辰互看了一眼,他们要怎么坐? 本来肯定是两位警官坐在前排,他们两个在后座,可是裴铭瑾鬼使神差的一句,把牛爷赶到后座去了,他俩也只能分开坐了。 她借口要跟牛爷说话,选了后座,也是真问了几句案子的调查进展。 “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 “嗯,是一个送饭的法警,但他并没有下毒,他只是误送了王全不能吃的干果,引发了过敏休克症状,没能及时发现,才导致他死亡。” “居然是这样……”这真相还真是大大出乎她意料。 杀人要看主观动机,根据预见能力判断,这恐怕连过失杀人都不能算,只是个意外罢了,而犯人就这么巧合的给坑死了? 这王全也太倒霉了吧。 噢,也就是说警方会以意外死亡结案了! 她问:“已经结案了吗?” 牛爷:“差不多了。” 裴铭瑾忽然插话:“未必。” 她下意识接话:“还有什么疑点?” 他从内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他的病历里有过敏项,只要知道这个,普通食物可以作为毒药使用。” 她又问:“都有谁查过他的病历?” 牛爷说:“这个不太好查,王全近几年没去过任何医院,也没留下任何病历记录,往前追溯,便是王大鹏了。知道他是王大鹏的人不多,但不能排除是他自己说给什么人知道,他的私生活留下的痕迹太少。” 换言之,这个方向的调查也陷入死胡同,最后以意外事件结案的可能性很高。 104.第104章 你就是为了她杀人 其实以意外事件结案挺好的,犯人得到了报应,事情也不像她猜的那样冤冤相报,大家都是好人,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失落,刚从杨睿达律师那里得知卓家煜曾跑到看守所里怒骂王全,她还觉得找到线索了呢,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太……没意思了? 不,她只是不甘心犯人就这么死了而已。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觉得没必要去警局跑一趟,然而没好意思提起中途下车,就被他们带过去了。 在警局大厅他们遇到一个人,是宁月香不认识的一个中年人,当方辰喊了声“爸”,她才恍然大悟。 跟方辰是有几分像,脸像,那种儒雅敦厚的气质也像。 方氏集团的老总,方福。 虽说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但既然是朋友的爸爸,她还是很礼貌的上去向方叔叔问好。 方福今天表情略严肃,漠然说:“辰儿,你就是为了她,才杀了卓少吗?” 她心中一惊,方总够严厉的啊,居然一上来就宣战。 他的语气还有淡淡的鄙夷,突出了卓少,弱化了无足轻重的她。的确,在这种人眼里,不同圈子的人是不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的。 方辰赶忙说:“爸,不是的,月香她……” 方福:“事情我都清楚,不管怎么说,是你杀了卓少。” 宁月香笑容彻底敛去,上前一步:“方叔叔,您把事情完全搞错了。” 方福:“哦?难道卓少不是我儿杀的,而是你杀的?” 他在用话激她,关于卓宝满的死亡过程,只有他们两个的证言可以证明。方辰一听就有些急了,生怕月香一沉不住气,中了老爸的陷阱。 然而宁月香很沉得住气,同行而来的裴铭瑾跟牛爷也丝毫不担心。 “方叔叔,方辰是你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知道他跟卓少的感情一向很好,他没有杀人动机,你怎能冤枉好人,将他视作杀人犯?他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噩梦,身心脆弱,而你是他的父亲,却不想想,这样说话会给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方福神色有些古怪,她的话怎么听怎么做作,可是一下子站稳了情理大义,叫一个父亲很难辩驳。 她的长篇大论刚起了个头: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感情,不要说血脉相连的至亲,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有难,我们也会尽己所能的伸出援助之手。” “杀人,什么是杀人,首先你要有杀人的想法。但是方辰根本就没有,他只是看到有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强者压制了弱者,即将夺走弱者的生命。有一个生命要在眼前消逝,本能叫人阻止这种悲剧发生,而他也只是想要从一个人手中救下另一个人。” “这种时候,我们不会先思考那个不法侵害者遭受了多大的损失,我们只在乎能保护到什么。从结果而言,他拯救了一条生命,那就是我;从过程来说,他成功制止了一场不法侵害,没有让侵害者得手;而从正义的角度来说,他是实施正当防卫的英雄。无论任何人,都应该褒奖他的勇气,赞扬他的无畏。” 她这才重新挂起笑容,眯着眼说:“所以方叔叔,我要谢谢你。你是一个很棒的爸爸,所以才能教导出方辰这么好的儿子。而他能否真正走出这段人生阴影,就看方叔叔您能否继续当一个好爸爸。” 话音终于落下,方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牛爷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裴铭瑾也是“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们早就见识过宁月香这份颠倒黑白的口才,想跟她叫板,没有几分功力是不行的。 方福沉着脸听完,正当众人以为这位老总要发作时,他却忽然哈哈大笑:“不错,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我儿性格单纯,栽在你手上不冤。” 她努了下嘴:“人之初,性本善。方辰本性善良,作风正派,知晓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岂会因旁人一两句话而改变?方叔叔你应该对你的儿子更有信心一些。” 方福无奈摇头,但笑不语。方辰懂得老爸这神态,看来是不准备再为难月香了,顿时高兴得心花怒放。 “月香。”他激动的握住她的小手,一声呼唤格外深情,叫她有点难为情。 不得不说,她实在太厉害,三言两语化解了老爸的攻势,让老爸主动认栽不说,最后还笑了。 然而他最激动的不是她强大的控场能力,而是她坚定不移的支持。她说,他是她的英雄,只要这句话就够了。 裴铭瑾眼睛一眯,盯着他们两个紧握的手,视线顿时凝固了。 宁月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抽了手。几人这才上楼,同行之时方辰想起问老爸今天怎么来了。 他是被一个警员叫来的,但不是传讯,而是求助。那个人正是下毒毒害王全的法警,以前给他帮过工,今天打电话到秘书那里,希望他们给他请个律师。 本来不是事儿,方总一向好说话,能帮就愿意帮。只是目前处境太微妙,方福察觉不对,便亲自来了。 牛爷也惊讶,此前不知道那法警还有这层身份,看来嫌犯的经历还得重新调查。 “好奇怪……”她纳闷得很,想不通那个法警为什么要自曝疑点,明明什么都不说的话,这件事就要以意外结案了啊,还是说那家伙傻缺,不知道情况? 也是,如果那个人是清白的,一不小心害死了人,想必很慌张吧。 “真的吗!” 牛爷接了个电话,音量忽然拔高,引得其他人不约而同回头。他给了铭瑾一个眼神,然后快步离开,去安静地方讲电话。 宁月香猜测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说:这里交给你吧? 他陪他们呆在这里,也就是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看他们。 过了一会儿,牛爷一脸阴沉的回来:“方辰,有证据证明你买通法警,蓄意谋杀王全。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众人皆愣,方辰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宁月香更是第一个叫道:“这不可能!” 105.第105章 现在轮到我来 “他不可能杀人!” “小宁。” 她暗暗咬牙,已是恼火,根本不用细想,方辰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 这不是信心或直觉,而是她很确信,方辰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也没必要去陷害一个已经入狱的准死囚。 裴铭瑾冷然问:“证据,是什么。” 这是她要问的问题,被他抢先问了。 他是准备站在她跟方辰这边吗? 牛爷说:“我们刚查了那个有嫌疑的法警,他用妻子的名义开了一个账户,有两笔大额款项汇入,一个在王全死之前,一个在之后。这两笔款项都是从方辰名下转过来的,共计一百万。” 这确实可以作为买凶杀人的有力证据,然而宁月香一个字都不信。 方辰说:“我没有转账,我也不认识那个法警。” 牛爷:“就算如此,你还是得先跟我们走一趟。” 她极力说:“单凭这一点,你们还不能草率的断定凶手。这肯定是真凶为了脱罪,提前设计好的。你们有没有好好调查过!这用的什么转账方式,当时是否有不在场证明,还有——” 方辰轻按她的肩膀,她回头,看他面带微笑的轻劝:“没事的月香,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警察一定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我,你不用太担心。” 她稍稍冷静了些,点头:“我知道,我会把那个陷害你的人揪出来,绝不让他好过,等我。” 她黑眸明亮清澈,眼神坚定不移,信心充沛。 方辰心中一暖,温柔笑道:“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他老爸叹气,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辰儿,你要委屈一下了。你不用多想,保持沉默,爸爸会想办法的。” 裴铭瑾忽而皱眉:“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随后他们分别被人带走,方福方辰父子暂时拘留观察,宁月香坚持留下。 她向牛爷借来案件卷宗,一边翻阅着,一边在大脑里重新梳理案件线索。然而这里几乎看不出什么疑点,可能是思维定式的影响,她觉得最可疑的人还是卓家煜,他具备动机和作案能力,也完全有机会栽赃陷害给方家。 不过她有点乱,脑子想着卓家煜,眼前却出现卓宝满的模样。 她记得在地窖险些被他掐死的情景,当时明明病得晕晕乎乎,他狰狞的脸孔却记得那么清晰,一闭眼好像还能感觉到脖子被掐住,无法呼吸的恐惧。 “发什么愣。” 身后突然有声音,吓她一跳,她回头看到是裴铭瑾,嗔怪说:“你还在啊。” 他一直都在,是她走神了。 他俯下身,左手撑在桌面上,考究的看着她:“我看起来很恐怖吗?” “没、没有啊……” “那就是你压力太大,容易紧张。” 她今天总是一见到他就被吓到,反应格外大。他用正常音量说话也会吓到她。 他靠得很近,有一种男人的微热,她往旁边侧了侧身,生硬的说:“我得赶快看完这些,不然方辰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他说:“你还想在天黑前为他洗刷罪名?” 她说:“尽力而为,我只想充分利用每一秒钟。” 他不以为然:“栽赃一个人不那么容易,他就算想在这里长住也住不了。” 她顿了下,略微诧异的看他。既然他也相信方辰是被冤枉的,为何这么闲散,也不帮忙,好像很希望无辜的人住在牢里似的,这对警方的名声不是好事吧。 他盯着她还有点发红的眼睛,认真的问:“你太勉强了,为什么着急帮他?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他救过我的命。现在轮到我来救他了。”她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难得有机会能偿还,她岂能错过。 最重要的是方辰用自己的行动,博得了她的信任。为了这份友谊,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怀疑他,她也会维护他到最后一刻。 他冷哼一声,张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改口说:“想救就救吧,快点查出真相,这里也没那么多地方给闲杂人员住。” 她有点莫名其妙,他今天的态度格外奇怪啊,越发令人看不懂了。 她没空去猜别人的想法,忙都忙不过来,案情大致了解了,她又去看了那个法警的证言录像。那人表现得很慌乱,一副无辜的样子,她差点就信了,然而问着问着他忽然要求见律师,并在律师来之前保持沉默。 律师还没来,他倒是弄出了一个共犯。 接下来去找技术员小猫,调出汇款转账的第一手资料。 是网上转账,第一笔是在王全遇害前一天打给嫌犯的,而第二笔则是王全死后第二天。从操作上讲,前一笔是定金,只有十万,数额小;后一笔则一口气转来了九十万。 杀一个人,一百万? 价钱是不低,但是宁月香还是觉得到处都很怪。再怎么缺钱,也不能铤而走险,为了一百万把自己的一生给葬送吧? 而且既然是买凶杀人,定金跟尾款比例太不协调,好歹先付一半嘛。 好吧,显然这个杀手的身价不够高,被买方市场掌控了。 “小猫,如果别人想用方辰的账户转账,该怎么做?” “知道账户名和密码就行了呗。” “有道理。”可是该怎么查还有谁知道呢? “想知道账户有没有被黑,先查流水。”小猫啪啪在键盘上猛敲几下,这个账户近三个月的流水明细就出来了。 宁月香定睛看去,只有几条转账记录,有进有出,数额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都不像是日常消费,她敢肯定这不是方辰的常用账户。 “小猫,能查出是谁在用这个账户吗?” “如果对方也是黑客的话……” “不,应该不是黑客。你查查看方福和卓家煜他们公司的财务方面,看能不能对上号。”她沉着的说,小脸被屏幕的光照得发白,唇角抿得紧紧的。 “月香,难道你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现在还不清楚。”她不喜欢随意指证别人,现在不能猜测,要讲求证据。 “好嘞,咱这就查。还有,”小猫一脸笑容的看着后面的人,“你们不嫌我这地方小啊,全挤到这里来干嘛!” 106.第106章 只要他一句话 她的办公室不足十平米,除了小猫主人,宁月香,还有话唠跟罗叔也在,实在是挤得没法呼吸了。 话唠:“呀哈,好几天没见小香香,想跟她说两句话不是。哎呀小香香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啊。” 罗叔笑骂:“臭小子,在你女朋友面前夸别人好看,也不怕回去挨揍。” 话唠嘿笑:“我家小猫是世上最漂亮的,别人再美也美不过我的小猫,这还用说吗。” 小猫哼哼:“就你废话多,最浪费氧气,还不快出去。” 月香微甜一笑:“小猫工作时需要安静,我看我们都出去吧,别打扰她。” “还是月香最懂我!” 忙了一天,天色昏暗,她没有随众人回办公室,而是去大厅找了个座位,独自坐着。 就这么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经过,仿佛自己变成了局外人。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局外人。她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又谈什么立场。 眼前出现一双脚,黑色的皮鞋。 她抬起头,看到他站在面前,身姿挺拔,西裤笔直。 无论是站是坐,她看他总是需要仰视,而他今天也很反常,老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出现。 他脚步一如既往的轻,不急不缓的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她回答:“再过几天。” “哪天?”他居然还追问。 “……我身体还不太舒服,不好说。” 他默然不语,看她比前几天更瘦弱了,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安定,该多休息几天。 可她休养的效果也太糟糕了,不见好,反而更差了。 他坐到旁边的空座,沉吟片刻,开口说:“那天晚上的事……” 含糊其辞的开头,可她立刻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晚上,身子顿时一僵,随后又悄悄的松开了拳头,用纯真无邪的微笑来掩饰。 “哦?你指的什么事?”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嗯,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啊,你说了,我也许就能想起来了。”其实那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事。 她很忐忑,想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可是又不敢承认,很怕,只能等他先表态。 而且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期待能听到他的告白。 哪怕不是很直率的示爱也行,只是表示一下“我很想你”或者“我有点在意你”就够了。 就算被他那样对待,她也还是喜欢他的,只要他能稍微积极一点,她可以抛弃无谓的自尊,继续死皮赖脸粘着他。 只要他一句话。 她双眼明若星火,而他黑眸却幽沉如水,心情也是一沉到底。 他承认那天晚上是他的错误,若是她来问责,他必定会满足她的任何条件。可是她偏偏不来,仿佛真把那件事彻底遗忘了。 她忘得如此干脆,于是整日为此牵肠挂肚的他显得很傻。 “其实,”他终于开口了,说出的话却令她大大失望,“那天我也喝多了,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记不清,他夺走了她的贞洁,却说记不清了。 她脑子嗡的一下,血都涌了上来,险些克制不住自己,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失望:“忘了也好,都不记得,就当没发生过吧。我去看看小猫调查得如何了。” “宁月香。” 她顿住,心头微微一跳,原来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是这样的声音。为什么,就算心里这么的失望,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还是会激动得颤抖。 关键时候,她的手机响了。铃声响过两次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一看是小猫来电。 “喂,小猫,有进展了吗。” “喔吼吼,大进展哦!请叫我智慧的女神,无敌的雅典娜,21世纪的福尔摩斯!” “……那智慧女神,你查到了什么?” “方总和卓总名下各有好几个公司,其中有一个子公司是他们合开的,账目流水跟方辰账户的出入账吻合,我还查到这个子公司的财务会计就是卓总的原班人马哦。” “太好了,这样就能传讯他了!” “嘿这还用说,我已经通知了boss,咱就等着看他们撕逼啦!” 宁月香扯了扯嘴角,感觉小猫女王的期待重点似乎不太对,互撕什么的不是关键吧。 但是这两家搅在一起,乱的很,确实很麻烦,不撕撕看恐怕搞不清楚。 ---- 一小时后,卓家煜被带来了。 卓总来是来了,但一副趾高气扬的德行,仿佛真当自己是被请来的,而不是抓来的。 宁月香一想到是这个人陷害方辰就来气,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要跟他谈!”她迫不及待要跟这个老混球先撕一轮,马上就有人拽住她胳膊。 “你别添乱。”他沉沉的说。 她眉毛一扬,凭什么她来审讯就是添乱。 牛爷也劝道:“小宁,我知道你想帮方辰,稍安勿躁,让罗叔先去,你镇不住这家伙的。” 她一肚子火,恨得牙痒痒:“我镇不住他,我能气死他。” 牛爷苦笑:这下更不能让你去了,你这张小嘴有时候真比刀子还厉害。 “我看着她。”裴铭瑾主动说,还不等她发飙,忽然一弯身将她抱起。 她低呼一声,打好的腹稿瞬间忘光,哪里还能正常思考,顿时红了脸,乖乖的搂着他脖子不动了。 “哇……”就连牛爷也是干瞪眼,他镇住小宁的法子真是简单,一个公主抱就行了。 话说,这抱姿很顺手啊,应该不是第一次抱了吧。 他走到隔壁等候室,将她放在坐椅上,打开屏幕,连接上审讯室的监视器画面。 此时她的脸还是好红,一抹红晕让她看上去更美了。 监视镜头对着卓家煜,画面清晰度足以看到审讯过程中他的微表情。当罗叔开始发问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也回来了。 罗叔的提问很有技巧,虚虚实实,牛爷在一旁帮衬,很适合扮黑脸。以卓家煜的老奸巨猾,也险些着了道,但他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没害人,把责任往方家那边推。 比较让宁月香惊讶的是,他居然主动提出测谎,信心未免太足了。 难道是拖延时间的策略? 她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有人抢先一步挡在门口。 “你想去哪儿?” 107.第107章 真相与动机与杀人者 “我要见方福。” “你想给他通风报信?” 她低下头:“我早知道卓家煜要搞鬼,却还是没有及时阻止,让他得逞了。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 “哼,与你何关?” “当然有关,”她指着自己叫道,“卓家煜不该恨方辰,他该恨的是我。是我先对卓宝满动手的,是我太弱,不然杀人的就是我!” 他黑眸幽沉的看着她,孤寂的心脏竟有一丝刺痛感。 虽然她人被救出了,但就如她所言,那件事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当事人的头顶,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她说得激动了,眼睛渐渐湿润起来,眼里还有红红的血丝。 他无声一叹,让开路:“想去就去吧,不过我也去。” 她抿了抿嘴,低声说了句“谢谢”。找到呆在房间里的方福,她三两句话就把事情说清了。 陷害方辰的人有可能是卓家煜,他能用方辰的账号,但他拒不承认。 方福当即拍板要见卓家煜,说来也巧,他们刚走过转角,就看到走廊另一头,卓家煜在罗叔和牛爷的陪同下要去测谎。 “卓家煜!”方福沉喝一声,加快脚步冲过去,两位警察作势阻拦,而卓家煜也正窝火,瞪起眼睛叫。 “老混球,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我儿子是好是坏我自会负责,轮不到别人欺负他!” “你宠着你儿子,那我儿子呢!小宝死了是谁的错,还不是你那乖孙子!” “好了!别吵!” “警官请让开,有些话我必须向我的‘老朋友’当面问清楚。卓家煜,是不是你雇人杀了王全。” “不是。哈哈,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好事吗,你们怕庭审上那个疯子翻口供,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了他。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年前你不是还做过吗。” 方福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因为你死了一个儿子,难道就能含血喷人!” “那你也死一个儿子试试!要不要我把你以前干的好事都翻出来说道说道!” “你要把你的龌龊事也一并拿出来说说吗。那正好来说说,你的前妻们都是怎么跟你离婚的——” “md王八蛋!” 宁月香不禁捂脸,对质果然演变成了对骂,而且上了年纪的大佬们互撕真是不得了,啥事儿都敢说,照这样撕下去估计最后都得蹲监狱了。 得去阻止他们。 然而她刚想动,身旁的人再次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吵架现场。 “喂,你干什么啦……” 他幽深的眸子望过来,沉声:“我觉得他们都没有说谎,卓家煜没有买凶杀人,方福也确实毫不知情。” 她愣了愣:“那你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是凶手?难道真正想害王全的,是那个法警?” 他没说话,而是拽着她走过去,对两个骂得面红耳赤的人说:“这么吵没意义,测谎也不必做了,想知道真相,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妙招,跟着他来到另一间审讯室,这是关押那个法警的地方。 他只让卓家煜跟着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李法警,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指着卓家煜。 早在他们一进门的时候,法警眼神就有异,然而此时裴铭瑾问起,他却摇头装不认识。 “是你杀了王全吗?” “不不不,没有,我没有想杀他!啊,律师叫我不能乱说话,我不能再说了。” “律师叫你保持沉默,是因为他觉得你有罪,事实上你觉得自己杀人了吗?不如换个问法,你知道送去的食物会毒死人吗?” “我、我不知道……” 宁月香看得心急,真想上去替他问话。牛爷负责看着她,低声提醒:“小宁,你还不知道铭瑾想做什么,别冲动,要对他有信心。” 她低下眉,是一直对他很有信心的,无论观察能力、推理能力,还是制服犯人的能力,他都具备。他优秀得近乎完美,她曾那么着迷,又怎么会对他没信心。 裴铭瑾继续问:“既然你是无心的,又有什么不敢说的?有人打给你十万块钱,不是叫你杀人,对吗?” 李法警抬头看了一眼卓家煜,后者脸色大变:“说啊!是方家的人怂恿你,说实话,把他们供出来!” 铭瑾不急不缓的对他说:“你可以说假话,也可以讲真话。我相信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从现在开始说假话,担负的责任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打给我的钱,对方只是要我给那个犯人一点教训。我就查了他的病历,知道他有过敏史,于是在食物里加了些东西,看着他吃下去。开始他也没什么反应,我以为没成功就走了,谁想到……” “但是事后,你额外得到了九十万,是因为雇佣你的人觉得你做的很好,超额完成任务。” “不!我没想杀人!你们要相信我!” 裴铭瑾嘴角轻扬,看向卓家煜:“你怎么想?是要我们深入调查一下转账时的ip地址和网络记录呢,还是说说自己的想法?” 卓家煜咬牙:“不错,是我想要给那个疯子一点教训,他害死了我儿子,难道不该得到教训吗!我巴不得他死,但是,那疯子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铭瑾:“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正因为你想要他死,所以他顺了你的心愿,死了。” 卓家煜冷笑:“你是说那疯子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亏欠了别人,所以自杀了?” “没错。” 他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人一齐惊讶。 “那个人会自杀……?”宁月香再次回想着王全丧心病狂的模样,虽说也不是没可能,但那种疯子要死也会选择一个疯狂的死法,不该这样无声无息的自杀啊。 裴铭瑾踱步道:“我问过法医,每个人的过敏情况都不太一样,像王全这种程度,在失去意识之前10至30分钟,就会有症状。加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吃什么,应该立刻就会意识到有人想要加害他,从而呼救。可是他并没有。” “也许他喊了,但是没人听到呢。” “那他的声音一定小得连隔壁囚犯都没听到。” 法警最难置信:“嫌犯只要弄出一点动静,我们就会来看看情况。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自杀?” 他脸色转沉:“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死了,比活着更能达到目的。” 108.第108章 霓虹灯下的一个人 宁月香受到启发,联想到刚才两位老总互撕的画面,顿时明悟。 卓家煜从房间中出来,看了方福一眼,方福皱着眉回瞪,旋即不欢而散。 宁月香去接方辰出来,往车站走的路上跟他解释了事情真相。 王全的目的一直就很明确,他在报复方福和卓家煜。无论是抓了他们的儿子让他们自相残杀,还是在察觉了有人要害他之后果断赴死,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设计害他的那个人一定会慌,急忙推卸责任,排除自己的嫌疑。那么最好的栽赃对象就是另一个人,而王全什么都不用做,静等自己断气,这个局就布好了。 只是这结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根本想不到居然有人宁愿杀了自己,也要让别人反目成仇。 更令她懊恼的是,那个疯子成功了,他确实让方总跟卓总之间产生了不可修复的隔阂,即便现在知道一切都是疯子设计好的圈套,却也不可能释然了。而且她似乎还出了把力,帮着那疯子把两位老总带进沟里,弄成现在的样子。 “抱歉啊方辰,我总是自作聪明,却一点都没猜到那亡命徒的真实意图,还连累了你们。”如果早知道疯子的目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如愿。 “月香,你不用在意。”他微微笑着,依然温和儒雅,“早在我们活着离开地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跟卓叔叔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合作了。这件事对他们的伤害太大,早晚要决裂。王全搭上了自己的命,只是他自己想死而已。你做的很好,不需要自责,如果没有你,事情一定更糟糕。” 他能笑得这么风轻云淡,她却怎么也笑不出。 想要还他一个人情,到头来发现,这人情欠的更多,还要被他强行安慰。 夜色中,漫步在霓虹灯下,呼出的白气化作片片冰晶。 桥头的风悠扬吹起,她望向风来时,涓涓清流无尽的漆黑,是水亦或是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过了一站地。 她在石栏杆前停下脚步,任凭夜风掀起她柔顺的发丝,朦胧了她清亮的双眼。 方辰也陪她停下,吹着风。 大桥不断有车辆经过,嗡嗡的刺耳,霓虹灯五颜六色,不停闪动,盖住了月光的纯白。 “方辰。”她低声开口,声音比周围的噪音要小,却难掩那绵糯好听的音色。 “嗯?” “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她下了好大决心,这次一定要坚定的拒绝他。 “你觉得我哪里不够好?” “没有,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只是你不喜欢我?” 她要是真这么说就太伤人了,她从来都不想伤害他。 所以她摇头,略带忧伤的说:“不,只是你太完美无瑕了,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而我是个平凡的女人,我配不上你。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比我更完美的女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找原因:“是因为我爸对你说的那些话?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 她继续摇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与其他人无关。方辰,原谅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你的心意,但这世上并不只有爱情,我们依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坚定不移的支持你。” “月香,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他走了,车站就在旁边,但他只身向远方走去。他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一身雪白,美得像雪花,仿佛要消融在名为黑暗的烤炙下。 “对不起……”她看着,看着,内心无比歉疚,道歉的声音很小,轻易的被夜晚城市的喧哗声湮没。 果然她是个讨厌的女人,无法避免伤害自己重要的朋友。 这一刻她不禁想,如果绑架事件发生在她认识那个人之前该多好。她就可以全身心的去回应方辰,也许……不,是一定,她一定能爱上方辰的,因为他是那么的温柔善良。 而今,她却只能选择忍痛拒绝他。 很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竟是裴铭瑾打来的。 她犹豫着,没舍得挂断,还是接了。 “你在哪里,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他语气强调了“找人送你”这几个字。 “不用了,我在车站,就快来车了。”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她有点受宠若惊,他居然还知道女孩子深夜坐车不安全? 不过想想也是,上次她深夜搭车回家,就遇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事,而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深夜——等等,不对啊! 他怎么知道她现在一个人,离开警局的时候她可是跟方辰一起出来的。 难道说,他正从某处看着她?! 她急忙东张西望,桥头视线开阔,行人稀疏,除了几个同在等车的人,没有驻足者,也没有他的身影。 从这里已经看不到警局大楼了,夜里视线不佳,她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带着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 “猜的。” 她心想猜得真准,嘴上问:“王全的自杀也是你猜的喽?” “我一开始就怀疑。” “那你是什么时候确信的?”也不提醒她一下,害她傻乎乎在那里干着急,还越帮越忙。 “在方福跟卓家煜吵起来时。” 她想了想,也没多早,便释然的说:“好吧,不过下次记得要提前告诉我。”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有些迟疑的问:“下次?” 她自己也是一愣,想都没想就说了下次,说得好像这种情况还会发生很多次似的。 她不是还没决定要不要回去上班吗? “车来了,我先挂了。” 她匆匆挂掉电话,上了公交车,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而此时在附近一栋大楼的楼顶,裴铭瑾正拿着望远镜观察她乘坐的那辆公交车。 他拥有专业级的瞄准设备,可视范围极广,而且可以应对任何突发的天气状况。 稍微调整焦距,能看到她坐在窗边的侧脸,一脸忧愁,在烦恼什么。 当公交车驶出观察范围老远,他才缓缓收起一整套的侦查工具。 109.第109章 你智商都丢一地了你知道吗! “月香,你怎么还赖在寝室?”夏雯上了半天课回来,一看宁月香还趴在床上玩手机。 “哦夏雯啊……”她无精打采的打了声招呼,继续刷淘宝,忽然又想起前一阵夏雯念叨的考试,“对了,今天考得怎么样,开卷闭卷?” “开卷,但是教授出的题有够变态,翻书都不知道去哪儿翻。管他呢,我瞎答一气!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还不起床,衣服也没换,该不会早饭都没吃吧?” “不饿,我急着换衣服干嘛,我又不出去。”她看起来闲着超级无聊。 夏雯扒着她床栏,踮着脚尖往上铺看:“喂,我这两天忙着准备考试,你生我气了?” “我生你气干嘛。” “那我问你,前两天你跟方少约会怎么样啦?”约会要是成了,她就不该是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样子了,夏雯直觉他们之间一定出了篓子。 “就那样吧。”她放下手机,抱着软绵绵的羽绒枕,不想动也不想解释。 “什么就那样,方少那么好的人,肯定对你好好的吧。具体讲讲啊,你们约会都干了啥,浪漫不浪漫?” 她想了想,实在谈不上浪漫,而她拒绝了人家之后,她就宅在寝室不出门了,看起来反倒像是她被甩了。 “我拒绝了他。”她叹了口气,跳过中间,直接说结尾。 “为什么呀?” “一言难尽啊。” “那咱们出去吃午饭吧。虽说我刚在食堂吃过了,但食堂饭难吃死了,咱们出去吃顿好的,螺蛳粉怎样!” “你话题转得真快……螺蛳粉算了吧,味道太大了,吃完还得洗澡。” “唔……那你想吃什么?烤冷面、章鱼烧、炸鸡排?” “听着就不想吃。” “不是吧,这些不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吗。月香你咋了,该不会得了厌食症吧?” “才没有呢,咱们去喝奶茶吧,或者咖啡也行。” “行,costa还是星巴克?要不咱们去猫眼吧,有咖啡还有披萨!双份芝士最棒了!哇,我要流口水了!” 宁月香苦笑连连,被闺蜜强行拉到披萨店里。 店里人不多,她们选了里面安静的座位,只是上披萨比较慢,等的时候夏雯不停问东问西。 显然八卦才是她真正目的。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宁月香只好将那天搜查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然后夏雯更纳闷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方少是天下第一绝世无双超级最棒好男友啊,随便说几句都那么感人,你干嘛不接受?”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才不能接受他。”她唏嘘的说,语气罕见的哀伤。 “不懂!完全不懂!月香你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是你不懂。” “那你讲清楚说明白让我弄懂嘛!你为啥突然变得自卑了?” “因为我……我已经……”她咬了咬唇,很难为情,跟裴少那种事就算是对无话不谈的闺蜜也很难开口。 “已经?” “夏雯,我告诉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我妈妈问起都不能说。” “好!别人撕烂我的嘴我都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夏雯想都不想就信誓旦旦的担保。 她深吸口气,有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好多天了,不能跟至亲说,也不能跟朋友聊。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却难受得快得忧郁症了,唯一能够倾诉的人就是自己最好的闺蜜。 “其实,那天裴少的生日宴之后,我送他回家,他喝醉了……” 她开始一点点讲述,说自己是怎样被他掳到了房间,推到床上,进行一系列侵犯之后,又将她拷在窗边一整夜。 那一晚太漫长了,她永远都忘不掉,尤其是他在迷醉时呼唤的名字——艾丽。 她完败给了那个女人,一个未曾谋面的金发女郎,然而最纯洁的东西因此被夺走,她无法轻易释然,更没办法坦然接受另一个人的爱,这就是她的死结。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失败的,已经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回到那间办公室,又不知该何去何从,需要时间好好思考。 夏雯越听越是惊讶,嘴巴一直张大,差点下巴脱臼:“不会吧,裴少居然是这种渣男!” 她犹豫了下,轻声说:“别这么骂他,他只是喝醉了而已,也不是有心的。” “你还为他说话!提上裤子不认账的男人不是渣男还能是什么!卧槽,亏我以前还觉得他不错,真是瞎了眼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攻击范围有点广,宁月香苦笑道:“这么激动?你以前不是还叫我直接上吗,虽然与我期望的不符,但也算是进展吧。” “卧了个大槽,这也能叫进展?!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闺蜜为她抱不平,她感动的同时,心底那股压抑了好多天的委屈也一并涌了上来,双眼微阖,圆滚滚的泪珠便掉了下来,摔成粉碎。 “别哭啊!不成,这事儿既然知道了,我绝不能放任渣男欺负我的月香,走,找渣男理论去!用吐沫星子淹死他!” “不要!”她急忙拉住夏雯,“你答应我的,绝不告诉任何人!他、他还不知道呢!” 夏雯一怔:“他对你做了那种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顿时脸红:“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装不知道。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应该会成为他的负担吧。” “噢我的傻妞啊,你智商都丢一地了你知道吗!放着好男人不要,那种渣男你还想着他做什么!该不会……听说女人会对第一次的男人盲目,你不是也这么肤浅吧?!” “总不能完全不在意吧……”她汗颜,闺蜜太强悍,居然把失身说成肤浅。 夏雯坐了回来,苦恼的抱着胳膊,努力体会她的烦恼:“嗯,是该纠结一阵子,但是你纠结的方向明显不对啊,起码在你拒绝方少之前,该把这件事坦然告诉方少才对吧。人家说不定没有精神洁癖,根本不在这点小事呢。” 110.第110章 她已经不在了 月香摇头:“即使他不在意,我也不能对他不公。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没人要才迁就的选择他,如果我真的接受他的心意,就要完完全全的爱上他才行,可我现在根本做不到。”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渣男的错!一想到他正心安理得的在家睡大觉,我真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剁剁剁剁剁!” “其实我真的不怪他,我只是在知道他不可能爱上我之后有些伤心。呐,如果最后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该怎么继续剩下的实习工作呢?” “为什么不可能爱上你!我家月香是这么的优秀,连咱们学校的第一男神都能撩到手,凭什么就搞不定那个冰块男!搞不好他已经爱上你了呢!”夏雯握着拳头鼓励道。 “因为……” “就因为他叫了前女友的名字?哎呀,那可能是口误啊!反正他前女友又不在,现在是你在他身边,你还能输给空气啊?” “他应该是将我误认成了艾丽耶丝。退一步讲,就算是口误,也说明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我无法超越的。”她忧伤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那算什么,直男还能掰弯呢!” “咳、咳!”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她差点被自己呛到。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好好的忧伤气氛被闺蜜一句话搅得乱七八糟。 “话说,你那个情敌长什么样儿啊?” “没见过,听说很美。” “比谢雨燕女神还美?” “这个没法比吧,人种都不一样……” “那你干嘛非要跟那个情敌比?过去的人就让她过去吧,等她哪天跳出来,你再头疼也不迟啊!” “额,听说,艾丽耶丝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哈?!死了?!” “好像是……”她抹了抹汗,根据小猫的资料是这样没错,据说是数年前遭遇不测。 “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还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就因为她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定型了,更不可能超越了啊。” “开玩笑,总之你就是不喜欢这个渣男了是吧,行了,我搞清楚了,别瞎bb了!” “呵呵,”她尴尬笑着,缓缓出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说出来真好,我觉得轻松多了,谢谢你夏雯。” 夏雯很同情她,趴在桌子上,真诚的说:“月香,要是你觉得男人都是混蛋,就跟我在一起吧。等咱们毕业了,就去租房,住在一起,不要男人,我会永远保护你。” 她忧伤一扫而光,破涕为笑:“夏雯你真可爱。那就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租房住,继续当好室友。” “嗯,说好了!” “不过夏雯,这件事你真的要替我保密。” “当然了,事关你的名节,你这么信任我,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的。” 宁月香放下心,她相信夏雯会守口如瓶,披萨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母上大人打来的电话,她这才想起亲妈准备回去,难得相聚,她不能继续宅着了,得抽时间多陪陪母上大人。 分开之后,夏雯去空教室上自习,对着一片枯燥的文字总也静不下心,一直想着月香说的话,愤愤难以平息。 她是越想越气,纯粹为好姐妹打抱不平,拿着手机跑到教室外,在通讯录找了一圈,找到“牛头”手机拨了出去。 那边响了几下,接通了,但是对面的人很迟才出声,听得出那边是硬着头皮接她电话的。 “喂……” “牛毅豪,你把那个姓裴的给我叫出来,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本小姐要杀人,这是犯罪声明!!!” “我的小姑奶奶,你又吃了哪门子的火药?” “我吃火药?!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兄弟都做了什么好事!”她惦记着答应了月香不能向别人透露,可是心里那叫不服,语气也横了起来,“你们男人都是渣滓、败类、恶心的虫子!叫那棒槌离我家月香远点,别人也是,你也是,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离我家月香远点!” “这是咋了这是咋了?铭瑾又跟小宁吵架了?喂喂,讲道理,小两口吵架那是很正常的,你不能殃及池鱼啊。” “我就殃及了怎么着,我还要把鱼一只一只叉来吃!别以为没人追究这事儿就过去了,告你说,我跟渣男没完!” “不是,这到底咋回事,说清楚行不?” “不行不行!不行!” “好好,既然不愿说,人家两个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哼,连我都不为月香出头,还有谁会为她抱不平?靠你这个挂名组长?去屎吧你,你就是个大废物!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们月香从今天起正式辞职,不干了,让那渣男见鬼去!” “喂——” 说着夏雯就挂了电话,搞得牛爷彻底迷糊了。 这丫头给他打电话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自从那次醉酒吐了他一身,关系也不知该说是亲密还是恶化,上次打电话扭扭捏捏的道歉,这次就直接点着了火药桶。 躺枪啊。 他继续看文件,可到底被扰乱了心情,静不下来,起身去找旁边房间的铭瑾。 铭瑾不在屋里,可能是在忙别的,他坐到椅子上,顺手打开办公桌抽屉。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却发现一张倒扣着的照片,单独放在右手边抽屉的最上面,位置特别显眼。 翻开一看,竟是宁月香的照片,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小宁被偷拍的证物吗,怎么在这里?难道说,是铭瑾偷偷复印的? 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四下无人,他偷偷揣进自己怀里,暗自窃笑,待会儿要好好消遣一下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裴铭瑾回来时看到房门虚掩,里面有人,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当发现里面的人是牛毅豪之后,才重新站直身体,仿若无人的走进去。 牛爷坐在他的椅子上,脚架在桌面,坐姿极其不雅,悠悠哉哉,一点也没当这里是别人的办公室。 “嗨,回来啦?”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走到桌边,视线顺着桌面定格到右手边的抽屉,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当着牛爷的面拉开检查。 “刚刚夏雯同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牛爷也不急,是真不急,说话都变得慢悠悠的,一句话说一半。 111.第111章 她出了什么事 他皱起眉头问:“她出了什么事?” 牛爷故意反问:“你说夏雯同学吗?还是说她的好朋友小宁呢?” “……你可以出去了。”看牛爷的反应就知道没出什么要紧事,纯粹来捉弄他的。 牛爷很识趣,真出去了,还顺手帮他关上玻璃门。 他觉得古怪,小心翼翼的打开抽屉,果然,那张照片不见了。 然后就听牛爷哈哈大笑:“我就说小宁那么可爱,你这根大木头不可能无动于衷嘛!找什么呢,需要我帮你找找不?” 牛爷靠在门框边,手里捏着那张照片嘚瑟,一副欠扁的德行。 “还给我。”裴少沉着脸过去,一把抢回那张照片。 “小心点别扯坏了,不然还得找证物科重印。哦对了,市长叔叔那里应该有高清原件吧,用不用我帮你要几张换着看呀?” “你闭嘴。”他微恼,眼神都快冒出杀气了。 “哈哈,气啥啊。既然你这么在意小宁,就对人家好点,别总是欺负人家。” “我欺负她?” 自从王全死亡事件后就没见过她,欺负从何而来。 “你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招惹人家了,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哦。你自己想想怎么让人家不开心了,然后找机会赶紧道歉吧,女生是需要哄的。” 他真的认真考虑了几秒钟,思索了所有可能性,最有可能让她在意的还是那件事吧。 也就是说,她想起来了? 一念至此,他立即扔下文件袋,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的走了,冷冷的给牛爷留下“我要早退”四个字。 显然,这是急事,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更等不到下班。 他要立刻见到她。 ---- 冬日的阳光温暖宜人,路边凋零的树干缠裹上麻绳白漆,渡过这并不漫长的寒冬。 冰凉是一种特殊的味道,呼吸着这样的空气,肺叶都被净化得新鲜。 宁月香送母上大人到火车站,行李箱拎久了,还是蛮累的,她顿时心疼妈妈拖着这么重的箱子跑大老远,恨不得把她一路送到家。 “好了宝贝,就送到这儿吧。” “妈,上了车给我打电话,平安到家立刻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知道啦,你妈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回一趟家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我的乖女儿,妈是真不放心你啊。要不,你也买张票,跟妈回家吧。” 这提议太诱人了,她险些就要答应:“可是,学校还有事呢……” “宝贝,你不愿意回去也没关系,大城市是繁华,妈可以经常来看你。女儿,妈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也不强要你留在这里找工作。等毕了业,你喜欢留下就留下,想回家就回家,妈都支持你。” “妈妈,你真好!”她感动得抱住母上大人,天底下最温暖的就是妈妈,她最好的妈妈。 母上大人溺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唉,我就是怕你受委屈啊,人在哪里都能活,多赚一分少赚一分无关紧要。关键是要自己开心,快乐,幸福。月香,我的心肝宝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让自己过得舒心安逸,千万不要像妈妈一样,一失足苦了自己一辈子。” “妈……”她抿了抿嘴,眼泪打滚多时,还是掉了下来。 临别前的依依不舍,是她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母上大人温和的声音悄然没入她心底,化作一股暖流。 她在火车站前呆望了很久,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有些后悔没跟妈妈一起走。 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就是妈妈,她却不跟妈妈回家,而要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傻吗。 真的好傻好傻,她没有一次选对的。 回过神来,她隐约感觉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吓一跳,居然有五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是裴少打来的。 急事? 她正要回拨,第六个电话打进来了。 接起电话,就听那边依然是冷冷的声音在问:“你在哪儿?” 周围太吵,有点听不清,她快步避开人群,往安静些的地方走:“我在火车站,有事吗?” 那边又问:“你要去哪儿?” 他似乎以为她要坐火车去别处。 “我来送我妈妈。”她心里忽然有些异样,他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了,“发生什么事了?” “在附近等我,半个小时。”那边背景音里有导航的声音,他开车过来需要三十几分钟。 等他自然是可以,但是到底是什么急事? 他没有说,也许是在电话里说不清,这让她越发忐忑,就找了个稍微空旷些的馆子,点了杯饮料等人。 手机电量不足,她怕待会儿还有来电,不敢瞎玩,闲着没事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在喧哗声中睡着了。 睡的很浅,当周围喧闹声变大时,她迷迷糊糊醒来,头有点晕,灯光刺眼的亮,外面居然已经天黑了。而她看到对面坐着的人时,又吓了一跳,这回吓得彻底清醒了。 裴少默不作声的坐在她对面,窗外路人川流不息,而他神情深邃如故,一双幽沉的眸子定定的打量她。 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尴尬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到的?” 他说:“刚到。” 她瞧了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智能导航可以估算不同时间的车流量,把堵车时间算进去,除非走错路或者发生重大事故,基本不会差太多。 他一定早就来了。 “怎么不叫醒我?”手机上也没有来电,不晓得他是怎么瞧见她在这个店的。 他往后轻靠,放松的翘起腿,不答反问:“你昨晚没睡吗?” 她郁闷:“睡了啊。” 他不太相信,看她的样子昨晚一定失眠了,要不然就是睡眠质量极差。 也许是怕自己刚睡醒很邋遢,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随身梳妆镜,用小梳子拢头发。 镜子很小,她左照照右照照,水润的双眼灵动可爱,浓密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今天的她没有任何打扮,脸色还有点憔悴,但落在他眼中的样子依然很美,黑黑的眼睫毛天生就是细长挺翘,连带着眼睛也显得大大的,水灵水灵的。 她合上镜子,见他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看,有点难为情:“那个,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112.第112章 你居然背叛我 火车站附近永远是那么多人,饭馆更是不愁生意,晚餐时间,店里的客人多了,里里外外都吵闹。 他皱着眉,在这种地方无法开口说正事:“你喜欢这种店?” 她仰着小脑袋,呐呐地说:“还好吧。” 其实她对食物不是很挑,西餐中餐都喜欢,只要好吃就行。不过他似乎对饮食要求很严呢,回国这么久依然吃不惯中餐,对特色小吃更是排斥。 明明小吃才是最好吃的东西。 他似是轻轻叹了口气:“去点餐吧。” 她摆手笑道:“我还不饿,倒是你,这么急着找我,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把我吓一跳。” 确实是要紧事,只是在等她开口。 他不明白,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不说。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得她浑身发毛,缩了缩身子。 “你都想起来了,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想起来什么?”她不解,他却觉得她是故意的。 “我生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都想起来了对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忘记过。”他的语气骤然犀利,敏锐得令人心慌。 她感觉心脏狠狠的紧缩了一下,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是因为双腿忽然没了力气。 如果这是法庭辩论,这一秒钟她已经败了,因为她的大脑没有做好反击的准备,空白一片。 他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清楚?还是说,就因为那件事,你打算这样自欺欺人下去,永远绕着我走?” “没有,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到底想要怎样?要我补偿?负责?还是需要钱?你开口吧,不管怎样的条件,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我从没想过用那件事要挟你——”她又听到了钱这个字眼,也许是有了心理阴影,别人一用钱来衡量她,她就开始恶心、反胃。 当真爱变成了一场金钱交易,她所做的一切,忍耐的屈辱又成了什么?尽管她已经是个失败的女人了,还是不能忍受这种恶心的情况发生。 他眯起眼睛:“你还想着要挟我吗?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了牛毅豪?” 她惊讶:“组长知道了?!” 他说:“你没必要做那些多余的试探,我会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想要什么,开口就是。” 她又气又笑:“你觉得我在试探你?裴少,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你那么高的智商,也没有你那么重的疑心病。” 裴少:“……” 她直起腰板,硬是被逼出了压抑很久的话: “既然你要我开口,那我就跟你说清楚吧。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说,也不准备用它来要挟你,更不想要你补偿我什么。” “我已经明白,那是我喜欢你而付出的代价,也许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厚颜无耻贪财势利低微卑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随便你怎么想,我认了,你跟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以为对我而言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接近你的机会?你错了,我宁月香没你们想的那么肤浅,还不至于厚着脸皮强迫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永远跟我在一起。有什么意义?纯属浪费自己的人生。” 他刚发觉她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将那么多不好的词用在自己身上,听得人很不舒服。 然而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又跟以前那个自信的她毫无二致,不,似乎还是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 “你很会猜,为何不猜猜看。” 他低头沉思,听她的意思,理由应该是可以猜到的。但思前想后,他没有任何头绪。 她叹气道:“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能说吗?说了的话,在你和陶伯的眼皮底下,我还能这么轻易的离开吗?假如我真的要挟你,你那个保护过度的叔叔可能放过我吗?裴铭瑾,不要把人当傻子,这世上并不只有你懂得怀疑别人。” 他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 她的声音绵糯悦耳,可话语却像利剑,一句一句都是凌厉的攻击,纵然是他也很难招架。 优秀的法学生往往能言善辩,一旦进入状态,想当她的辩论对手可不容易。 然而这场论战毫无意义,她不想继续下去了,缓缓起身:“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她停了几秒,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便抬脚往外走。腿有点沉,迈不开,挪到门口了,她怔忪了一下,想回头却又忍住了。 她没有回头,灵敏的感觉也顺便消失了,人群中完全感觉不到背后的目光,也许他并没有看着她的背影。 细节没必要在意,她很累,想回家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家就是寝室,可是一想到室友,她暗暗咬牙。 那件事她谁都没说,就连最爱的妈妈也毫不知情,只告诉了夏雯。 然后没多久裴少就找上门来质问她,而且听那口气,似乎连组长都知道这件事了,只可能是夏雯说出去的。 带着满腔愤怒,她用最快速度冲回寝室,一推门就见夏雯叼着面包片,悠哉的趴在床上看书,旁边电脑还放着摇滚音乐,俨然享受人生的样子。 火气腾的一下冲到脑门顶,她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热水壶,水壶里剩余的水不多,摔到地上还是发出可怕的声响,夏雯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她回来了。 “月香你怎么了?” “亏我那么信任你!”她克制不住的咆哮,“你居然背叛我——!” “我背叛你?别开玩笑了,月香你干嘛突然用这么严肃的词,吓到我了耶。”夏雯把面包片扔回袋子里,合上书,从床上爬起。 她怒极反笑,指着夏雯:“你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可你做了什么,你转头就告诉了别人对不对!你的承诺跟放屁一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供别人聊天取悦的谈资笑料吗,还是你就想看我被人羞辱的模样!” 夏雯惊讶的瞪大眼睛:“我没有告诉别人啊!啊,难道是那个电话——” 113.第113章 宁月香,我爱你! 宁月香讥笑道:“哈,可笑我还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帮我保守秘密一辈子,结果呢,连一天都不到你就搞得人尽皆知。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雯着急道:“不是啊,我没有乱说,我就是觉得气不过,才给姓牛的打了个电话抱怨,可我、我不是故意的。月香你要相信我啊。” 她失控的叫着:“你还叫我相信你什么,你明知道我最怕让别人知道,还故意说出去。你知道他会怎么想我吗,他会觉得是我在暗地里大肆宣扬,想博得别人的同情心让他难堪!坏的是我!是我!” 夏雯手忙脚乱的劝道:“别这么大声啊,旁边寝室的人会听到的。” “怎么,没借口否认就想用道德绑架?”她一脸失望透顶的表情,“夏雯,我看错你了。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对你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可你竟然眼睛都不眨的把我卖了。我还sb的答应继续跟你当室友,你这种人,我看着就恶心!” 夏雯急得快哭了,想辩解又哪里是宁月香的对手,又被狠狠骂了几句,抓起包包,哭着跑掉了。 其他寝室的人跑来关心,被宁月香拒之门外,房门啪嚓一反锁,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靠着门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忍了很久的泪无声的涌出,嫌她哭得太多,一个劲儿往心里流。 地砖很凉,凉得透心,熟悉拥挤的寝室却只剩她一个人,任由悲伤无止境的蔓延。 她最爱的母上大人今天走了,她最喜欢的人毫不理解她,她最信任的朋友无情的背叛了她…… 太糟糕了,人生一片晦暗,不好的事全都凑到一起,她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为什么她努力活下来,等待着她的却是这样的日子? ---- 夜晚车少,马路难得宽敞。 驾车来到f大校区门口,停在路边,熄了火,关了灯,裴少却没有下车。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车来这里,绕的路太远了,燃料都快耗尽。他又想打电话问她在哪里,也许她已经烦了,只得作罢。 她是坐地铁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回到寝室。早知道就该在她身上装个发信器,随时查看她的位置。 正在他烦恼该不该进去看看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女生从校门跑出来,拽着背包,却穿着拖鞋,好像还在哭。 仔细一看,是夏雯。 他就这样看着夏雯从车前跑过,钻进一辆公交车。 那是开往市里的公交,这么晚了,怕是不回来了。而且她的样子明显很不对,不知出了什么事。 他在意的并不是夏雯,而是跟夏雯住同一间寝室的某个女学生。 “啧。” 纵然觉得麻烦,他还是下了车,走进学校,顺着小路往她的宿舍楼走。 冬天的晚上很冷,但依然有很多学生在外面,情侣居多,一对一对卿卿我我的。对面的烧烤摊最是热闹,大量学生排队买烤串,香喷喷的烧烤老远就能闻到。 迎面一对情侣站在路边吃,男生手里拿着几串,女生手里也拿着几串,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女生非要吃男生手里的,借着他的手来喂,然后喜滋滋的让男生也尝尝她手里的烤串。 他看着那对学生情侣,默默看着那男生喜笑颜开的吃女生手里的烤串,心想这就是国内的学生吗…… 他来过宁月香的宿舍楼,但这次走的小路,有点绕远,兜了一小圈才找到梅园。 宿舍楼只有学生才能进,而且女寝男生止步,他只能远远的望一眼,看她的寝室有没有点灯,也许还能看到灯光下一闪而过的倩影。 楼下有喧哗声,很多男生聚集在一起,他以为在举行活动,便没靠近,远远看个热闹。 夜晚光线昏暗,这些男生聚在女寝楼下干什么,好像准备了许多东西,正在布置。 他看不出这是什么活动,但他看到方辰竟然在人群中,而且似乎还是主持者,被簇拥在中间。 他默不作声的靠近了些,站在黑暗的树下远观。男生们摆放的东西是花盆,茂盛的红玫瑰花,围绕着方辰摆成了心形图案。 大量的玫瑰花在这个季节很罕见,鲜红的玫瑰很美,很配今晚的月色。方辰斜跨着一把吉他,看着还有点生涩,旁边一个男生不停鼓励加指导,他才尝试着拨动琴弦。 琴声刚一响起,周围的男生就像炸开了锅,兴奋的欢呼助兴,路过的学生也留下看热闹,梅园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弹了一会儿,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他也终于鼓起勇气,大喊出声: “宁月香,我爱你!” 这一喊简直像丢了一颗原子弹,在场的学生们无论男女都兴奋的大叫,那一瞬间的尖叫声简直了。 “方辰!宁月香!”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欢呼声连成一片,逐渐变作一致的节奏,所有人都扯着脖子喊他们两个的名字,住在梅园的女学生们也都好奇的探出头,看今天是谁在求爱。 不用看,听名字就知道了,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轻易的震穿了这栋宿舍楼,而宁月香的寝室就在人群的正上方。 ---- 寝室的灯一直亮着,她凄楚的坐在冰冷的地上,脸蛋埋在臂弯里。 没有人打扰,也许她就这样坐一夜。可是很突然的,窗外吵闹起来,闹得越来越凶。 她本不关心,可是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那么清晰。 她愣了愣,将信将疑的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往外看。 天呐,楼下都是人,就像刚下课涌出教学楼的人海! 而且这些人在喊她跟方辰的名字,她并不出名,整整大学四年,住在同一层楼的同学也未必都能叫出她的名字,此时却被无数人欢呼着,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最显眼的是正中间的方辰,他站在用红玫瑰围起的爱心中间,弹奏着浪漫的吉他。红玫瑰周围布置了彩灯,一层又一层,五光十色,美丽炫目,随着音乐的节拍闪动着。 她迷蒙的泪眼一下又模糊了,唇角紧紧抿着,不想再哭,可是眼泪不争气,再次坠落。 伴随着泪滑落的,还是唇边隐现的微笑,很甜。 114.第114章 咱们又有新案子了 早就不是大一新生了,这种求爱手法在大学四年里见得太多,没什么新鲜的。可就是这样传统又俗套的求爱,第一次深深的感动了她。 她冷却的心,瞬间被暖意充满,而且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还记得她说自己有一颗少女心,梦想浪漫,所以他才会兴师动众搞了这么一出,公开追求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方辰喜欢宁月香。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这样,破釜沉舟的壮举——在她已经明确的两度拒绝他之后。 不管她如何表示,他都决定继续爱她,还要让全校都知道他爱她。 她心跳随着欢呼声加快,一抹红晕浮上俏脸,终于懂了母上大人为什么说被爱比爱要幸福了。她差点就要冲下楼,扑到他怀里,用力的抱住他,而这一刻她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来电居然是裴少。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今天他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第一次给她打这么多,她应该很高兴却高兴不起来,而且这个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时候,如此凑巧。 手机不停的响,拼命的震,外面的欢呼声无休无止。她犹豫,再犹豫,终究不知该如何应答这个来电,于是选择了拒接。 这要是在上个月,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拒接裴少的电话。 她慢慢的走到窗前,望着楼下,人声鼎沸,混杂着方辰的吉他声。 他应该是刚学的吉他吧,翻来覆去只有几小节的旋律,可是很好听,听得她眼泪差点又流下来。 她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可惜她不能。 因为那个错误,她已经不再纯洁。方辰是那么完美的男人,他值得拥有一个同样完美的伴侣,而不是残缺的她。 ---- 手机里传来对方忙碌的提示音,裴少脸色阴沉的关掉通话,知道是被拒接了,心情很不好。 心情不好的主因并不是听不到她的声音,而是眼前这种热闹得仿佛过年一样的氛围。 在他不在的时候,方辰就是这样千方百计的追求她吗?他会聚集一大帮人,当众向她弹琴求爱;是不是也会买几根烤串,甜甜蜜蜜的喂她一口一口的吃? 听着他们一个劲儿的大喊“在一起”、“在一起”,他的不爽已经到了极点,就要过去制止这场闹剧—— 手机震动,他以为是她的回电,看都没看就接了,然而那头却是牛毅豪的声音: “铭瑾,欸,你在哪儿,这么吵啊?” “……我很忙,挂了。” “别别别!有事!” “有事说。” “咱们又有新案子了。” “……” 新案子就意味着要立刻赶回去,不分昼夜;就意味着他现在必须离开;就意味着这场闹剧要闹到最后…… 他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窗边的她的模样,悻悻然离去。 ---- 这季节天亮得越来越晚,伴随着她一整夜的是床边的小灯,不知不觉睡着了,醒过来是因为闹铃在响。 闹铃?她好像已经把所有闹钟都给关掉了啊?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窗外还是一片昏暗,天没亮呢,真是睡糊涂了,这不是她的闹铃声,是手机来电。 顺着声音在床上翻找,手机压在被子底下,上面来电赫然显示着“裴铭瑾”三个字。 她左右看了看,现实感很强,似乎不是在做梦。时间刚早上六点,又是什么急事,这么早的骚扰电话? 在铃声断掉之前,她还是接了。 “喂?” “下楼,我到你楼下了。” “……” 这命令一般的口气让她极为无语,她抓了抓乱成一窝的头发,踩着拖鞋走到窗边往外看,昨晚的热闹已经不在了,灰蒙蒙的清晨果然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远处。 不是真的到楼下了吧? “等我一下。”她匆匆应道,挂了电话习惯性的叫了声夏雯,才发现她并没有回来。 昨晚跟夏雯吵架了,一宿没回来,应该是回家去睡了吧。 经过一夜,她现在冷静多了,也觉得昨晚自己说话重了些,该找个机会跟夏雯道歉才是。 她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就跑下楼,怕他久等。 清凉的日子,窗栏结了霜,楼前的冷光灯泛着白净,照亮一节一节的台阶。 刷了卡出门,外面还是昏暗的,大厅挂着的时钟显示着六点十分,她这几天都没有这么早起过。 早晨的校园一片宁静,偶有几个早起的同学也不在外面冻着。冬天的清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间,她压低自己的毛呢帽,加快脚步往黑色轿车那边走。 车边站着一个人,是裴少。 他穿着一身黑色防风大衣,抱臂而立,背靠车门,神色比结冰的气温还要冷。 虽然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沉深邃,保持着深不可测的样子,但宁月香却觉得他的站姿酷酷得可爱,大冬天一个人站在外面等她,还装什么高冷。 “早上好。”她微微一笑,像是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正常的打招呼。 她是笑着,可小脸依旧有些发白,没有妆容遮盖,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疲惫。 “上车。” “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直接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这意思大概是先上车再说吧? 她欲言又止,想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上班呢,可是他专程来接她了,要是让他白跑一趟有点残忍。 毕竟这么远的路呢,跑来不容易。 唉,她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 轻轻叹了口气,她坐上了熟悉的副驾驶位,车里开着暖气,暖融融的,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刚坐稳,一个纸袋出现在她面前。她接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摸着纸袋还是温的,不知他递来这个干什么。 他没解释,大概是给她的。她打开纸袋,热腾腾的香气冒了出来,是热粥和包子,还有小菜和煎蛋。 “这是……什么?” “早餐。” “额,给我的?”是人都看得出这是早餐,然而他居然给她买了早餐?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快吃。” 115.第115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情况称得上诡异,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打开肉粥的盖子,保持着淑女的姿态,用小白勺喝了几口。 她心思根本不在这上,意思意思吃了点就重新盖上盖子。 “不好吃?”他问。 “嗯……”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只想尽快听他说明来意。 “对你身体有好处,吃完它。” 他没有跳过早饭的意思,眼神灼灼的盯着她,似乎是要亲眼看着她全吃掉,一滴都不许剩。 她一阵头皮发麻,不知他今天发什么神经,大老远跑来就是逼她吃早饭吗? 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她没有胃口。 “待会儿再吃。”她推脱着放一边。 他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原以为她习惯吃这种大众型的中式早餐,看来是想错了,无奈问:“你爱吃什么?” 她略微惊讶,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她想吃什么他就会带她去吃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自作多情。 “我还不饿。” 他忽然瞪过来:“你永远都不饿吗。” 她弱弱的答:“女生的饭量小……” 他眼神骤然变得危险,声音也低沉到了极点:“你想去医院插胃管吗。” 月香:“……” 他催促:“还不快吃。” 只不过吃个早饭而已,有必要这么凶吗? 臣服于某人淫威之下,她只好继续吃,努力把这顿丰盛的早餐吃完。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东西,观察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要吃吗?”她递还给他一个包子,以为他是看着眼馋。 这份早餐是专门给她买的,他当然不想吃。但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他却鬼使神差的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她顿时愣住,手腕动不了了。 包子三两口就吃掉了,他也松开了她的手,好像只是单纯不想沾到袋子上的油,所以才那样吃。 似乎,没什么不对。 他偏过头,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润喉,又悄悄的继续注视她。 威胁过后,她倒是变乖了,很识趣,老实的吃早饭。 剩了点小菜,她实在吃不了了,他也没有再勉强,而是淡淡的问:“药呢,吃了吗。” 她弄了个大眼楞:“什么药?” 他眼皮跳了跳,不爽的说:“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已经忘了吗。” “啊,那个啊,呵呵。” “……” 他懒得看这女人傻笑的德行,不用说,他总算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消瘦憔悴。不好好吃饭也不按时吃药,估计就连定期复查也没做,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懂照顾自己的人。照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他启动车子,同时开口说:“组里有了新案子,要出差一段时间,去w市,暂时回不来。” 对他们来说出差是常态,哪里有案子就去哪里,不过这些跟宁月香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个实习生而已。 她点头表示理解:“辛苦了啊,你们什么时候走?” 他瞥了她一眼:“今天。” 她顿时懂了,原来是在走之前来探望她一下,毕竟之后要分开几天甚至几个月,所以今天才会这么赶,早早的来了。 这样也好,分开之后她就能好好静下心,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理出一个头绪。 也许在之前他确实存着探望她的意思,但是在见到她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车子开上了路,清晨微光含敛,似明似暗,空旷的公路一马平川,车速渐渐起来了,两边的景物风驰电掣的后退。 他使用导航定位,引导的方向却不是警局大楼。 她很奇怪:“走错路了吧?” 他说:“你的休假结束了。” 她不解:“嗯?” 他淡淡的说:“你也是组里的一员,出差,也有你一份。” 她愕然,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你是说我也要跟你们出差?!” 他强调:“这是工作。” 工作是工作,她没打算赖账,可是今天就出差,也太突然了吧。 “我问问组长。”她立刻就给牛爷打电话,然而电话没通。牛爷的电话居然打不通,这很罕见啊。 他很淡定的说:“他们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我们也要尽快赶到机场。” 她被搞晕了,莫名其妙道:“组长他们已经过去了?不是说今天才走吗?” 裴少:“他们昨天,我们今天。” 月香:“……” 组员不多,却专门分两拨搭机? 不不,这明显是狡辩,肯定是他错过了昨天的航班,又不想一个人去,才会强拉她一起。 她叹气:“就算是要去,我也不能这么去啊,得先回去收拾东西。” 他问:“什么东西。” 她掰着手指头数:“很多啊,换洗衣服,毛巾、牙刷、漱口杯,还有日用品和手提电脑,对了,还得带上充电头。” 他冷冷的说:“洗漱品旅馆有,电脑的话那边的警局够用,还需要什么琐碎直接去买新的。” 她愣了愣,就见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磁卡,潇洒的递给她。 还是张金卡。 她嘴角抽了抽,没敢接,怯怯的问:“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带我去出差吧?” 他冷酷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必须有问题吧,怎么能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嘴上在抱怨,心里明白就算抱怨也是没用的了,都已经开上机场高速了。 这是她人生第二次遭遇劫持吧,两次居然离得这么近!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沉着脸,将金卡塞到她手里,然后双手扶稳方向盘,继续加速。 该愁眉苦脸的人是她才对。 原以为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他忽而又说:“你是舍不得方辰吗。” “方辰?关他什么事?”她显然无法跟上他的思考节奏,她应该有权力不高兴吧,就算不是控制狂,也不想随随便便被人打乱日程计划。 她一向自认为情商不低,但这次她完全没察觉某人醋醋的心情,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联想到方辰。事实上要不是方辰昨晚搞的那一出,他也许不会临时反悔下了飞机来到她学校。 没有深刻的原因,要追究的话,只是他想来想去,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就只能带她一起去了。 116.第116章 分尸杀人魔 今天晴朗得过分,微风阵阵,湛蓝的天挂着一丝棉花糖般的浮云。 连老天都要跟她作对吗,天气晴好,航班状态极佳,机票也富裕得过分,正常的航班晚点都去哪儿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这场突如其来的旅行。 “这是案件的资料吗?”小心的系上安全带,她看到裴少正拿着一份厚厚的档案翻看。 都要奔赴现场了,她连案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打开座椅上的小桌,把资料往桌上随手一扔,也不解释,叫她自己看。 这卷宗记录的是一个已经结案的连环杀人案,杀手名叫柏十三,曾在各地犯下奸杀案,已查证的死亡人数有36个之多,但是据办案刑警找到的线索来看,远不止这个数字。 是个很恐怖的杀人魔啊。 她看到了杀手的照片,居然长得很清秀,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囚服却还眯着眼睛笑,给人温和又慵懒的感觉。 她不寒而栗,感觉这个杀人魔更恐怖了,而且“柏十三”是什么鬼啊,假名?杀手代号? 最奇怪的是这个案子已经结了,背负着36条人命的杀人魔得到了处罚,现在是死缓期间。 后面都是现场和被害者的照片,她匆匆翻过,小声的问:“咱们这次的案子难道跟这个案件有关?” 他身体微微斜靠,压在扶手上,手背支着脸颊,声音幽沉又缓慢的说:“昨天在w市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是这周第三个被害者了。作案手法跟这个柏十三很相似。” 她往回翻,找到现场记录的部分,着重浏览作案手法。 这里记录的被害人很多,死状也千奇百怪,无一例外都是遭到侵犯之后再用残忍手段虐杀至死。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十三”这个要素,不管是用刀、用枪,还是其他凶器,尸体上只有13处伤痕。 忽然一组照片映入眼帘,她脸色微变,竟有点反胃。 尸体……不,应该说是尸块。一具女性的尸体被电锯切成了十四块,除了头以外,四肢,双足,胸,腹分别被割成两块,尸体被破坏得太严重,到最后也没有找齐所有的尸身碎块。 这时飞机动了,开始起飞,她顺势合上卷宗,靠在椅子上喘气,双手牢牢的抓着扶手,有点紧张。 他漆黑冰冷的眸子盯着她:“第一次坐飞机?” 表现得太明显了,她尴尬的点点头:“因为我妈妈说坐飞机很危险,容易出事故,所以我都是坐火车……” 这也是母上大人的教导,选择安全出行方式,远离一切危险。 但不得不说,第一次坐飞机,除了紧张还有一点小兴奋。所以她才要在起飞前找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 他低声说:“稍微张开嘴,不然会耳鸣。如果不舒服,告诉我。” 她倔强道:“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也许是早餐吃太多,又也许是刚才看的照片太血腥,没多一会儿,她真觉得有点头晕恶心,莫非是传说中的晕机? 他忽然动了,要站起来。她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他胳膊,匆匆的问:“你要去哪儿?” “怕什么。”他语气依然生硬,有些斥责的意思,但她柔软的手指却很成功的捕获了他,让他打消了起身的念头,重新靠回椅背。 这是空中囚笼,谁也走不掉,她却怕他独自离开,真是可笑。 飞机早已经飞稳了,她开始神经质,只要他稍微一动就立刻警惕。 “呐,给我讲讲案子。” 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她说:“你确定现在听得进去?” 她说:“当然,让我猜猜,这是模仿作案对不对。像这种没创意的罪犯一定很好抓。” 他嘴角微扬,露出很浅的笑:“现在还不能肯定。” 她嗔怨道:“所以你应该再细讲讲啊,我好判断一下是不是模仿作案嘛。” 他没理她,反而冲服务生招了招手,对人家说了几句话,然后服务人员递给他一粒药。 她好奇:“这是什么?” 他把药推到她面前:“吃了,看看有没有效。” 她醒悟,小声的确认:“晕机药?” 他撇过头:“你吃了就知道了。” 吃晕机药也是头一回,她挺新鲜的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眼神凶巴巴的开始盯着她,才不情不愿的吃掉。吃了也没太大的反应,索性继续研究那份卷宗。 这么劲爆的杀人魔她还是第一次见,估计全部案件资料能有好几箱,她手里这份已经是精简再精简的了,可是看密密麻麻的列表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杀人魔到底是什么样子。 裴少淡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分尸案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尸体严重污染,破坏最重要的证据,也会影响其他方面的调查,而且这种残忍的手法还会引发当地恐慌。” 她说:“但是想要把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的需要不少时间,犯人跟尸体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犯错,留下证据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他眼神略古怪:“你不害怕吗。” “有一点点怕的啦。”她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不过怕也没用啊,你们的工作就是抓坏人嘛,像这种毫无人性的杀人魔还是赶紧抓到的好。” 他忽而冷笑起来,故意的说:“你还没有仔细看被害人特征吧。” 她看卷宗还真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要点都没记住,只好现找,翻到被害人部分。 因为被害人众多,这里记载的并不明确,只有照片姓名和基本资料。 她又过目了一遍,茫然的问:“被害人特征是什么?” 他说:“都是女人,老少不等,但大多是20岁到30岁之间的年轻女人,容貌姣好,体型娇小,身高在165cm左右,体重100斤上下,没有受过专业体能训练,容易被制服……就像你一样。” 她果然吓了一跳,是被他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吓的。 从生理特征来说,她确实跟这些受害者很像,也就是说被杀的女性里面有很多都是她这样的女大学生或初入社会的女性工作者。 117.第117章 我怕你走丢 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她咽了下口水,弱弱的问:“这次的被害人也都是年轻女人吗?” 他说:“找齐了头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吧。” 她顿时吓傻,竟然连头都还没找到吗。 这个杀人魔…… 不对,她一不小心脑补成了卷宗上的这只杀人魔了,事实上这次犯案的凶手应该是柏十三的崇拜者吧。 “你们是怎么把这次的事跟这个案子联系起来的,也不一定有关对吧,搞不好是碰巧呢,偶然尸体发现的情况相似啊?”她很难相信居然有人会崇拜杀人魔,还亲自效仿。 他冷然答:“柏十三曾到过w市,并犯下两起杀人案。虽然他的杀人手段不拘一格,但是在w市的两起作案他采取了同样的手法,都将死者碎尸成十四块,与这次的犯人相同。” 明明是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他却用了“不拘一格”这样的词,让宁月香顿时哭笑不得。 想起他以前似乎也用过不太搭的词……也是,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归国没多久,虽然中文说得不错,但免不了对某些词一知半解。 她也不纠正,低声问:“也就是说这次的犯人得知当初发生在w市的案子,所以才会模仿分尸手法作案?这么说来,犯人肯定是w市的住民,说不定还不知道柏十三早就被捕了,模仿他的手法是为了把黑锅甩给他。” 她自以为说得蛮好的,他却抬起手作势欲弹她额头,吓得她赶忙咬牙闭眼,然而弹指并未落下,再睁眼时他的手掌已经摊开,轻轻落在她头上。 接着是他无奈的声音:“先假设这是一宗模仿杀人案,犯人既然能模拟出极为相似的现场细节,必然搜集了相当程度的资料,怎么会连杀手已经落网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从卷宗上的时间点来看,杀人魔已经在监狱里呆了几个月,而且经过公开审判,相当于公之于众,这种事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如果是为了甩锅,那这次的犯人也太不走心了。 他收回手,又说:“而且犯人是否是w市的固定住民也不能确定,在调查开始之前不要随意揣测,束缚了自己的思考范围,很容易误入歧途。” “哦……”她乖乖的应了一声,然后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下头。 他漆黑的双眼望着她,忽然话锋一转:“但是能有想法毕竟是好的,将行动力付诸思考,才会有下一步。” 她愣了下,这话像是在鼓励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 两三个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下了飞机,宁月香例行懵逼,真真是到了外地,哪儿都不认识。机场里当地人不少,都是来接机的,操着一口她完全陌生的外地口音,啥也听不懂。 她只好跟紧裴少,然而周围人一多她就心慌,选择性的挽住他胳膊。 因为没有行李,她可以双手挽住他。 他停下,扭头盯着她看,低沉的说:“你在干吗。” 她脸蛋微微一红:“我、我怕你走丢。” 会丢的人是你吧……他很想这么纠正。 这说法很诚实,人多就容易走丢,对路痴而言这几乎是可以预测的未来。 他默默的挣脱开,将左手的旅行包压在右手边的行李箱上,然后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柔软,能轻易包裹住。他下意识的捏紧,既然带她来了,就要尽应有的责任,绝对不能再轻易的弄丢她了。 找人,可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他们离开机场,先到了预定的酒店。住宿环境没什么可挑的,虽然不是五星级,但应有尽有,交通方便,干净卫生,绿化很棒,而且还有泳池温泉。 他们住在7层,她的房间距离牛爷他们不远,但他们都不在,应该去了警局。她很怕裴少把她丢在这里就走了,匆匆看了眼房间就去找他,像个小尾巴似的紧追不舍。 他根本不着急,也不反感她缠人的小模样,原本该去警局汇合,行程被他硬是押后一截,先带她去楼下吃了顿午饭。 宁月香算是个节俭的人,看他过量点餐好心提醒了一下,他却好像误会了什么,把她有意见的菜都换掉,点了其他更贵的。 与早上相似,一大堆菜上桌,硬要她吃,而且为了赶时间还得快吃,搞得她越发头大。 来到警局时已经是下午,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宁月香受到感染,也有点心跳加速。 “组长。” “哦,铭瑾,小宁,你们来啦。” 牛爷已经从裴少那边得知她也来了,所以看到她并不意外。 “大家呢?”她四处看着,警局里的熟人只有牛爷一个,其他组员都不在。 “去了案发现场和法医那里。”他们一到这里就开始调查,如果牛爷不是为了等他们,此时肯定也去外面奔走了。 “案情如何了?”她主动的问,虽然是被半强迫掳来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她可不想成为累赘,尽快把案子搞定才是真的。 牛爷难得严肃,认真的说:“已经发现了三具尸体,死状凄惨,最近的一具女尸还无法确定具体身份。” 她心想莫非还没找到头吗,那边牛爷已经动手整理资料,筛选出几张照片排列出来,开始复述。 “这是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刘思梦,26岁,单身,是一个小饭馆的女服务员。她是在一周前失踪的,饭馆老板发现她没来上班,电话一直打不通,三天后,在饭馆附近的垃圾场发现了她的尸体。” “这是第二起案件的被害人,林春春,24岁,单身,是幼儿园老师,虽然年轻但在幼师行业相当出色,她失踪当天周围邻居便四处张贴寻人启事,第二天发现她的尸身被泡在蓄水池里。” “然后这是第三个被害人,女性,身份不明,被丢弃在了下水道,部分尸身堵塞了疏水口,清洁员在打扫下水道的时候发现了。经过验尸,可以断定她是前两个被害人之外的第三人,但包括头颅在内大部分尸体还没有找到,目前已经封闭了该区域的下水道进行搜寻,警方也正在整理失踪人口,相信很快会有进展。” 118.第118章 让她跟着我 宁月香一张张照片看去,前两个被害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大眼睛,瓜子脸,直长发,染了发色,一个偏黄,一个偏棕,都很好看。 可对比她们的尸体就太残忍了,虽然法医好不容易把她们的尸体重新缝合起来,还算能看,但现场的照片惨不忍睹,那些尸块乍一看很难辨认出是人。 “好惨……”她心塞塞的,不忍直视。 裴少思索着问:“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牛爷:“泡在水里很难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尤其是第三个。前两个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失踪后的半天内被杀。” 裴少:“犯人手段残忍,受害者又是年轻单身女性,可以先考虑情杀的可能性。有没有调查她们平时的人际关系?” “小猫正在调查。”牛爷打开笔记本电脑,视频窗口弹出,那边是工作状态的小猫。 小猫:“哟吼月香,看你这么精神太好了,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跑到现场去了。” 月香:“啊哈哈……小猫,你没有来吗?” 小猫:“饶了我吧,要我每天对着尸体和杀人犯,我宁愿当个死宅。” 牛爷:“总部设施齐备,小猫是技术员,在后方支援咱们就够了,只要有网络,小猫就能大展拳脚。猫儿,调查两名被害人的日常生活,有什么进展吗?” 小猫:“对女生而言还有什么比谈恋爱更重要呢,咱们这两名被害人的感情生活都很丰富啊,果然什么职业都比女警容易找对象。” 牛爷:“猫儿……” 小猫:“哇,不好意思,马上正题。刘思梦有好几个男友的样子,另外她老板还说她经常跟男性顾客搞暧昧,加上她住的单身公寓,私生活怎样就不用说了。林春春呢还不错,是个很有爱心的幼师,除了本职工作还参加一些志愿活动,目前正在相亲网站物色男友,绝赞单身中——唉,可惜挂了。” 裴少:“她们的交际圈是否有重合的地方?” 小猫:“暂时没发现,不过同住一个城市,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交际吧。” 裴少:“查一下近期跟她们比较熟的人,打听她们的近况,她们或许是在谈恋爱的时候认识了凶手。” 小猫:“ok!让我继续挖!吼吼,跟杀人犯谈恋爱,听起来就很刺激啊!” 牛爷:“铭瑾,你要去找被害人的家属谈谈吗?” 他摇头:“这个等一下,我想先去查看死者尸体。” 宁月香看他们的对话完全遗忘了她,忙问:“那我呢?“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用不同意味的眼神打量她。 牛爷犯愁:“这个,小宁你怎么办呢,要不在这里帮我整理一下资料?” 在总部的时候她就是干杂活,到了这里还干杂活,她自然不服:“组长,我也可以帮你们抓凶手的!” 裴铭瑾开口说:“让她跟着我。” 他说话基本是一锤定音,但牛爷还是不太放心,小声的说:“你是认真的吧。让小宁参与这种事可不是个好主意,况且刚开始接触就是分尸案,咱们都未必受得了,小宁就更别说了,你得多花点心思照顾好她。” 他冷冷的瞥了牛爷一眼,意思是这还用说吗。 于是宁月香被分给了裴铭瑾,用牛爷的原话就是他负责全程带她,一同行动,她只需要跟紧他就够了。 他们两个来到尸检所,在门口遇见了话唠。 “哟,小香香!哈哈,老远就感觉有贵人驾到,不出其然!”话唠依然是那么热情,张开胳膊要拥抱她,无视了旁边的某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裴少果断打岔。 “透透气呗。”又没抱到人,话唠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 宁月香好奇的问:“骆哥是不是也在?” 因为骆桓有法医背景,所以一有验尸之类的工作,基本都能找到骆桓的影子。 “喏,里面。裴少你愿意进就进吧,小香香就算了,来咱们说会儿话。” 他虽然没明说,但用意大家都懂,裴铭瑾看向她,让她自己决定进不进去。 同事都这么照顾她,她真的很开心。但是连尸体都无法接受的话,要如何抓住造成这一切的罪犯呢。 她微笑回答:“我想进去看看。戴哥,待会儿再陪你聊天好么?” 话唠坏笑道:“你是想形影不离的跟着裴少吧。也是,这家伙经常独自行动,连声招呼都不打,是得用眼睛盯好他。” 裴少冷冷的说:“是你们行动力太差。” 话唠也不理他,很做作的伤感道:“哎啊,你们如胶似漆的秀恩爱,欺负我家小猫不在是吧……好吧是你们赢了,现在我跟小猫是异地恋了,隔着千山万水,想见都见不到,啊啊啊,见不到小猫的我要死了。这证明了一个真理,要珍惜身边人啊。” 宁月香被他逗笑了,只是出差而已,不能算异地恋吧。况且办案期间要与小猫保持联络,视频电话肯定不能少,怎么算见不到面呢。 说到小猫,其实她有点好奇:“现在到处都有网络,这么想小猫的话,带她一起过来,在这边办案也可以吧?” 话唠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宝贝很怕恐怖的场面,普通的尸体都不成,这次还是分尸案。最关键是抓犯人太危险了,我可不想我家宝贝有个闪失。对了小香香你也注意点,尽量别给她发恐怖血腥的照片,最好也别描述杀人过程或尸体状况。” 她恍然大悟,没想到小猫还有这种弱点,同时又觉得很暖心,话唠对小猫真的很好啊。 裴少却听得不耐烦:“说完了吗。” 她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还没进去啊。他冷哼一声,立刻扭头走人,她只好匆匆跟话唠告辞,快步追上他。 她脚步轻快,追逐着他的背影时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份甜美的微笑,看得人很舒心。 旁观者清,话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定他们俩感情大有进展之后,还真有点想小猫了,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 “宝贝,想我没有呀~?” 119.第119章 杀人魔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尸体摆放在验尸台上,粗陋的针线将分离的尸身缝合回去,即便如此看着还是很怪,像一个坏掉的人偶。 宁月香盯着尸体看了好一会儿,切割的伤口很粗糙,果然是用电锯之类的来割断。法医说被害人是失血过多而死,有可能是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就被锯断了肢体。 虽然尸身污染严重,没有找到dna证据,但可以确定死者确实在死前遭受了侵犯,这跟杀人魔柏十三犯下的两起案件特征相同。 她看过柏十三案件的资料,无论是受害者类型,还是杀人毁尸手法,都跟卷宗记载的极为相似。 杀人魔就已经够恐怖了,杀人魔的崇拜者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肯定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吧。 她没听见身旁的动静,回头找裴少,见他在另一个验尸台旁跟骆桓说话。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侧耳倾听。 “一样?” “切割的部位很相近,另外尸体切口的痕迹也相仿,这些细节没有对外报道过。” “嗯,果然没错。” 她很好奇,小声问:“什么没错啊?” 骆桓解释道:“与柏十三案对比,现场相似点太多,抛尸点的选择,处理尸体的手法,亦或是凶器极有可能都是同类物品,所以我们怀疑……” 他还是迟疑了一下,尽可能严谨的说:“凶手应该跟柏十三关系匪浅。” 她不太明白:“难道不是模仿作案吗?” 骆桓说:“如果是模仿者做的,模仿程度也太高了。而且从抛尸现场来看,凶手很熟练,没有留下痕迹,也没有目击者,不像是初次作案。” 凶手的抛尸点目前有三个,一是靠近饭馆的垃圾场,二是地下蓄水池,三是闹区的地下水道。 搬运尸体并不容易,既然没有目击者注意到,就说明凶手提前考查过抛尸路线,刻意选在没人的时候丢弃尸体。 不是初次作案她勉强懂了,但不懂的地方就更多了:“凶手认识柏十三,知道他作案的细节,所以才模仿他的方式作案?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裴少冷漠的声音响起:“说明柏十三也认识凶手。这次的案子,从柏十三这边入手是捷径。” 这时话唠正好进来,听到他这句话:“裴少,你该不会打算去见柏十三吧,啧啧,那可是个棘手的疯子。” 骆桓难得表示赞同:“我也同意。就算这次的凶手真的跟柏十三有关,他也绝不会透露给我们任何信息,去见他也是浪费时间。” 他们语气中有着深深的忌惮,是对那个杀人魔的忌讳,好像都不愿跟那个人接触——就算有可能获得案子的线索。 杀人魔真的有这么恐怖吗,他都已经被关在监狱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宁月香好奇难耐:“大家都认识那个柏十三吗?” 话唠叫道:“岂止是认识,半年前就是我们把那疯子送进监狱的。所以这回w市一出同样的事,上面立刻又把我们给派来了。可是啊,咱们非得跟那疯子纠缠不清吗,能不能给咱们换个对手呀,我一想他就头疼。” 她惊讶道:“啊!原来是咱们组抓到他的啊。” 怪不得他们对这个案子如此熟悉,能一下断定凶手认识柏十三。 话唠耸肩:“我见过那么多杀人犯,唯独这个深井冰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大脑一定用其他星球的不明物质做的。” 骆桓说:“他的思维确实让人难以理解,我们在追捕他的过程中,几次被他的手法误导。相比之下,这回的犯人……” 话唠一脸崩溃的叫:“别说了,我都想抽丫的了!丫就是现场搜查组的天敌啊!” 她愣了愣,这才想起话唠是负责调查现场物证这块的,能让话唠这么抓狂,肯定是把他捉弄得很惨吧。 没有留下证据的犯人,总比刻意留下伪证耍人玩的犯人可爱多了。这么听起来,柏十三果然是性格恶劣的杀人魔。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长相清秀斯文的柏十三,再对比崩溃状态的话唠,感觉自己对杀人魔必须重新评价一番才是。 话唠摊手:“总之我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疯子了。” 骆桓说:“他所在的监狱也不近。” 裴少最是淡然,不温不火的说:“没人想去见柏十三,前提是,你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一开口,气氛顿时沉闷到了冰点。 现在至少已经死了三名女性,凶手还在疯狂杀人中,他们手里却没有明显的线索。在发现下一具尸体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找柏十三套出凶手的身份。 就算不想去,一旦调查进入死胡同,他们还是得转向这个线索,只是到时候牺牲者就不止三个人了。 她也跟着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 验尸房里还搞这种恐怖的氛围,多亏现在不是晚上,不然吓死人…… 她鼓起勇气,小声的鼓励道:“那个……大家最后还是抓到了柏十三不是吗?没关系,这次咱们也一定会赢的。” 抓到了连环杀人犯绝对是一个辉煌的战绩,但她此时说出来大家却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最乐天派的话唠反而叹了口气。 额,她应该没说错吧? 骆桓拿出手机:“先联络组长,跟他说明事态,让他来决定吧。” 话唠事不关己的说:“就算要去也肯定是裴少去啦,加油哟。” 她不解:“为什么一定是裴少去?”他好像一开始就准备去,但也不能说得这么肯定吧,谁知道牛爷怎么想呢。 话唠苦笑道:“当时是裴少抓到柏十三的啊。要说咱们中最了解那个人的,肯定是裴少啦。要是让我去,我连那个疯子说的什么都听不懂。没办法,思维不在一个维度。” 裴少淡定的说:“是智商不在一个层次吧。” 话唠叫道:“哇,裴少你一开口就有毒啊。” 她好笑,骆桓也已经打完了电话,对他们说:“组长会联络监狱那边,今天就先回去吧。现场的情况罗叔待会儿发送给咱们。” 她还想说这么早就回去,出门一看天已经黑透了。 又到了杀手的作案时间。 120.第120章 你不需要跟那种人接触 穿着浴衣躺在床上,开着灯,她睡不着。 脑子里想的都是尸体和杀人魔,一合上眼还会看到死去的卓宝满。 感慨一下每天围着尸体转的刑警们,然后不小心想起了方辰。 她只是目睹了卓宝满的死亡,到现在都无法释然,那么亲手杀死好友的方辰又会如何呢。她有点明白方辰为何会一反常态的追求她了,大概他需要一个心灵寄托,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友,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可是她却一而再的拒绝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拿起手机,莫名的发呆,忽然敲门声响起,吓得她手机都滑掉地上了。 半夜敲门真的很恐怖啊,尤其是在这个有杀人魔游荡的城市里。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门,透过门缝低声问:“谁?” “是我。” 是裴少的声音。 她拉开一道不大的门缝,怯生生的问:“怎么了,这么晚,有事么?” 他当然不会说是看你房间还亮着灯才过来,淡淡的回答:“已经联络好了,明天我们要去m市,很远,早点睡。” 她弱弱的问:“我们?是指你……跟我吗?” 他眼神一沉,语气随之冷了几分:“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先进来吧。”她打开门,自己却急忙跑进浴室换衣服,穿浴衣的样子太不得体了。 他看到了她穿浴衣的背影,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椰乳香气。 是酒店提供的廉价沐浴乳吧,不知怎的用在她身上非常好闻,比新鲜椰子还要香,让人忍不住想吃…… 他定了定神,被晾在门口也不是事儿,便迈步走了进去。 床上放着新买的旅行袋和几件还没拆封的内衣,此外购物袋还有些东西,可能是女生的私物……他没有细看,坐到椅子上,等她出来。 等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这些东西是她刚买的,副卡怎么没动静,难道她用的是自己的钱? “久等了。”她换了衬衫西裤,头发还是散着,长发披肩,有一种迷人的柔美。 她的美从不张扬,却越来越令人无法忽视。 他撇开头,压低声音说:“没必要穿得这么整齐。” “唔……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可换啊。”没带睡衣不能怪她吧。 “没有就买,我给你的卡你应该没丢吧。” “当然了。”她打开包,从证件袋里拿出那张金卡,“我收得好好的,不过还给你吧,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买的,随身带的钱就够了。” 他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无奈笑笑,就知道他会生气。把她带来的人是他,给她卡的人也是他,可能他觉得这样就扯平了吧,这种想法实在是可气又可笑。 “好嘛,那我就暂时帮你保管吧。”她又收起了卡,但是并不准备动用卡里的钱,也不想知道里面是怎样的天文数字。 偷偷抬头,看他脸色正阴沉,她快速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抓到之前那个杀人犯的啊,戴哥说,是你抓到他的?” 他说:“你想知道?” “是啊,明天不是要去见那个杀人魔吗,总得做点功课啊。” “你不需要跟那种人接触,”他冰冷的说,“我会跟他谈,你在外面等我。” 她一阵无语,合着叫她起个大早,千里迢迢跑到荒郊野外的监狱,就是让她在门口等? 带她来追查案件,结果就是把她当花瓶养着看吗。 “不说算了。”一会儿可以去问话唠或骆桓,他们肯定愿意告诉她。 “你想去问别人?” “吓!你怎么知道!” “……你玩牌一定很差吧。” “玩牌?还好啊。”某女一脸懵懂,显然不知什么叫扑克脸。 他很轻的叹了口气,说:“与其说是我抓到他的,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更像是那个人主动落网。他设计炸飞了现场,原本有充足的时间逃跑,却原地站在天台上等我到来。他当时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突然就开始讲了,幸好她反应不慢,很认真的听:“什么样的表情?” 他说:“那应该是,乐在其中的表情。他将作案当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想要体验全过程,就连被抓也是他要体验的一个环节。这次的事件,我担心是他在背后怂恿。” 她惊讶极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愉悦犯?可是他被关在牢里,还能怂恿外面的人犯罪吗?”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个评价真高,她很诧异裴少居然会对一个罪犯有这么高的评价。 难道这次的事件,真的是那个杀人魔在背后搞事? 他说:“如果真的跟他有关,我们明天极有可能无功而返。你要记住,明天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骗你的,不要相信。” 她自信满满:“放心吧!真话和假话我还是能分清的!” 他点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谈话一下结束了,他起身要走,她礼貌性的送他到门口。可他只走了一步就转过身,像是还有话要说,她没注意,来不及收住脚,一头撞到他怀里。 “啊——” 她一慌,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要摔的时候却被人搂住了腰。 她惊愕抬头,看到他那双星空般深邃又冰冷的眸子,一如初见时那么迷人,却又哪里有些不同。 他望着她,右手稳稳的搂着她的腰,一动不动。忽然他身体压低了一分,嘴唇向她的脸颊靠近。然而下一秒,他镇定的扶她起来。 她的心更慌了,刚刚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火热,盯着她的唇……不,一定是错觉吧,错觉。 每天顶着一张痴汉脸的人是她,他从不会为她着迷,除了那醉酒的一夜。 就听他淡漠的说:“今天你看了尸体那么久,没有感到不舒服吗。” “唔,啊?” “是牛毅豪叫我来问你的。”他移开视线。 “哦,是组长啊。我还好啦,没什么不舒服的。”组长是个老好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婆婆妈妈的,她一点也不奇怪。 121.第121章 杀人魔,柏十三 “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尸体,还能面不改色。” “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啦。可能,习惯了吧。”她浅浅一笑,眼神藏起看不见的悲伤。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穿。 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是个看到人头吓得瑟瑟发抖的普通学生,然而现在却能笑着说出已经习惯了尸体的话。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习惯的呢。 跟他们这些刑警不一样,她根本就没经历过多少案件,要说习惯,也只可能是那件事了。 在那个不知日夜的地窖里,她生着病,跟一具尸体呆了很久很久。踏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远比几具全然陌生的无名尸体要可怕得多吗。 她送他到房门口,忽然感慨了一句:“其实,生命真的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他皱眉:“胡思乱想什么。” 她甜甜笑着:“所以才更要拼尽全力活着啊。这是一个不努力活着就活不下去的世界,我很庆幸上天施舍给我的这条命,好不容易活着,当然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吧。” 她说着努力,但他听得却不太舒服,为什么拼尽全力才能活着,她本可以活得很轻松。还有什么“施舍”,这些词用的都不对。 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都已经迈出门槛,听她说完又一只脚迈了回来,捏住她胳膊:“你这条命不是上天施舍的,是我……们救回来的。要怎么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她没注意到那非常短暂的停顿,而是吃惊于他后一句话:“所以你才带我来吗?” 是为了决定她以后怎么活,才突然带她来调查案件? 明明她已经找到了从事这份工作的意义,但因为他一句话,她的决心又不明确了。 ---- 开着警车,前往监狱的路上很漫长。 预计3到4个小时的车程,两个人密闭独处的环境,要她一句话不说也太难为人了,可是要聊天……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还在想他昨晚说的话。 决定她以后的人生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行啊。她还没有做好喜欢一个人就奉献自己全部人生的觉悟,再说她有时候对于这种喜欢也会产生一点点迷茫。 她是真的爱他吗,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爱到决心与他白头偕老?还是单纯被他的颜值迷倒,一时头脑发热的崇拜? 太遥远的问题她没有仔细考虑过,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义无反顾的扎进他的世界,完全没有想过后果。 唉,如果做事前再多想想就好了。 “你叹什么气。”他看似聚精会神的开车,实则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无意间的一声叹息。 “欸,我叹气了吗?” “你没必要担心,就像我说的,你不需要跟那种人接触。”他认为她在担心杀人魔的事。 “那我跟去干什么?” “这是规定,每个刑警外出都有自己的搭档,方便办事。你跟当地局里那些菜鸟一样,不选你,也要换一个菜鸟来。” 虽然被说成了菜鸟,但她感觉自己的价值似乎从实习生提升到了正式警员呢,还是个不错的评价吧。啊哈哈,不过千万别让分局里那些刑警听到。 再仔细想想,不对啊,说来说去她还是派不上用场? 而且有一点她不知道,刑警的搭档不是硬性规定,也不是24小时都要一同行动。尤其裴少还是专门藐视规定的那种人,他不需要后援,单兵作战才是他的常态。 ---- 新洲监狱,全省防备机能最完备的新式监狱,关押着上百个来自全国各地的重刑犯。 经过一层又一层检查,他们才得以进入这座铜墙铁壁里面。 最后一道检查让裴少很不高兴,狱警要求他们卸下武器,宁月香自然无所谓,她本就没有配枪,但不得不交出枪支的裴少心情就很糟糕了。 “跟你们说一声,手机最好关掉。不关也无所谓,这里没有信号,想打电话至少要到门口。” 她惊讶问:“没有信号?那有没有网络呢?” “这里使用有线网络,想上网可以去机房,但不要期待网速,而且每天只有固定两个时段才有信号。”说到通讯方面,就连这里的看守人员也一脸幽怨。 “犯人也能上网吗?” “看情况,表现好的话可以用一下。你们要在这边呆多久?” 这问题她回答不了,看向裴少,他淡淡的说:“目前还不确定,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们有内部食堂,你们可以在这里用餐。但善意提醒你们,这里的伙食你们可能吃不惯,最好还是到外面的餐馆去,开车的话不太远,配套的旅店也有。” 乍一听,她还以为这边的人不欢迎他们,但给他们引路的这个狱警很年轻,满脸残念都不加掩饰,让她醒悟到这里的饭菜究竟有多难吃。 虽然知道监狱生活不会很舒适,可没想到居然全封闭监禁,食宿更是糟糕的不能待客,这不是坐牢,而是折磨吧……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种生活,如果是夏雯来的话,恐怕一天就闷死了。果然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做个好市民,不能把自己送进这种地方。 他们来到询问室,杀人魔柏十三已经被带到房间里,从单向镜子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柏十三,她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杀人魔。虽说昨天才刚知道这号人物,但她此时有一种“终于见到真人”的些微激动。 他的样子和照片上一样,清秀,斯文,甚至有几分柔弱。头发有些长了,灯光折射下能看到不少白发,发丝软软的,自然微卷。 他坐在那里很安静,视线微垂,仿佛手里有本书正在品读;远远看去,他身穿一身囚服,慵懒的靠着椅背,悠闲得像是吃完午饭在庭院晒太阳的懒猫。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伙食真的很差,她觉得这个人很清瘦,而且皮肤很白,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白。 总觉得杀人魔沦落到这个境地,也蛮惨的……噢不,是罪有应得,谁叫他杀了那么多人。 122.第122章 怎么是这种人 “好年轻啊,他就是柏十三?”她好奇得双眼都在发光,对眼前这个人充满无穷求知欲。 “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裴少冷冷的说,表情比平时还要冷酷。 “反正我也不能跟他说话对吧。” 她有点小小的幽怨,随行的狱警很配合的说了句:“探监是允许的。” “非亲非故也行吗?” “按规定办理手续就行。” 她刚要欢呼太好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把她的兴奋浇灭了一半。 他似是轻叹了声,再次交代道:“在这里呆着,不要进来。注意他的反应,也许他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我们想要的信息。” “ok!”这也算给她找了个活儿干,正好她也想仔细观察一下杀人魔是什么样儿。 裴少推门进去,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柏十三,看他很稀松平常的抬起头,看到来人后不但不紧张,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有些好看。 犯人见到把自己送进监狱的警察都是这种反应吗……? “hello,好久不见了,裴。”他友好的打招呼,用的是裴少更熟悉的英文,不过裴少直接无视,淡定的坐在他对面。 宁月香在外面听着,感觉他的英文发音还挺正,是美音,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十分悦耳,神态也是完全的友善,至少她看不出一丝不悦。 她打量柏十三的时候,柏十三正在打量裴少。 “何必板着一张脸,今天不开心吗?”他依然用英文在问。 “w市发生了杀人案。”裴少直切主题,后半句话自然该是:你知道些什么。 柏十三叹息,嘴角依然带着友好的微笑,随着他切换成中文说:“唉,外面的世界还是那么危险,每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裴,你还在抓那些杀人犯吗,真是提心吊胆的生活啊。” 宁月香听得很古怪,这个真的是杀人魔吗,他在谈论杀人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给撇出去了,有没有立场啊。 裴少淡漠的指出:“你曾在w市做过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柏十三微笑道:“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样拥有特别的记忆能力,无论美丽的,还是丑陋的,一旦映入眼中就再也不会忘记。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我对朋友永远坦诚相待。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可以从出生的那一秒说起。” 宁月香愕然,这家伙怎么是这种人,这、这种调戏的口吻,简直变态啊! 连她都无法接受,裴少现在是什么表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他板着脸说:“我不是你的朋友。告诉我你在w市都做了什么。” 柏十三笑道:“w市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只可惜,有人在的地方都是一样。裴,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你会怎么保护她?你有没有想过把她关起来,与这个危险的世界隔离?” 宁月香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难理解了,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指裴少是为了保护他,才把他关进监狱的吧? 哇,这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裴少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的盯着柏十三。 虽然看不到他正脸,但宁月香觉得他此时一定用了能杀人的眼神,只是眼神再凶,对柏十三毫无效果。 柏十三双手平放在桌上,继续笑道:“这样可不行哦,如果要这样保护一个人,恐怕她就再也无法出来了。因为,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危险无处不在,你抓了一个犯人,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抓了100个犯人,还有第101个、第102个,这世界真的有安全的一天吗。” 说的好有道理,只是她没懂,聊这些干嘛? 听起来,杀人魔只是个很普通的文青,碎碎念,思维有点跳跃,还有点消极悲观。但,还蛮正常的,不像大家说的是个无法理喻的疯子啊。 裴少冷哼:“你故意扯远话题,是为了保护你的同伙吗。” 柏十三笑言:“怎么会呢,像我这种人渣,哪里找得到同伙。你就不一样了,裴,你那么的优秀,浑身闪耀着灿灿的光芒,你身边聚集了很多爱你信任你的伙伴,你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幸运。而我,从来就没有一个朋友。” 他是笑着说的,但宁月香听出悲凉的感觉,就算不想,心里也不由得认可了这话。 裴少确实很幸运,虽然他失去了双亲,但身边依然有关心他的亲人和朋友,相比很多人是幸运的吧。 她的思路很容易就被带偏了,裴铭瑾依然沉声抓着一点不放:“你否认自己有同伙吗。” 柏十三:“这种事你应该最清楚。我倒是想知道,抓到我之后,你们过得怎么样呢,工作顺利吗,该有的升迁休假和各种福利有保障吗。我背负的罪名,对你来说应该是大功一件吧,唉,我还天真的希望你们能升职,摆脱繁重的生活呢。但看起来,你们还是一样,任劳任怨的四处奔波。” 一个人的外表能透露很多信息,他应该是从裴少的着装判断他有没有升职的。 话题又被岔开,这回就连宁月香也看得出柏十三故意不合作,显然不准备讨论w市的杀人案。 裴少身体前倾,左臂压在桌上:“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如果你配合,也许我们可以跟这边沟通,减少你的刑期。否则的话,别忘了你现在是死缓期间。” 宁月香眼睛一亮,裴少恐吓别人的时候好帅啊。 柏十三作势抬手,笑呵呵说:“何必呢,我早就说过把这条命送给你了,你想取走,我绝对没有意见。要我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法,我都全力配合你。” 裴少沉声:“你就这么不怕死?” 柏十三笑得更友善:“我没有怕的理由啊,不过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也许我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点留恋。” 要裴少跟杀人魔当朋友,显然不可能。他瞪了柏十三一会儿,起身出来,哐的一声,门用力的撞上,表示他现在很生气。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看他表情一如平常,眼神幽深,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123.第123章 第一次交锋 上午的审问没有收获,简单吃了顿饭,下午审问还要继续。 “裴少,让我试试吧。”她跃跃欲试的说,知道怎么个情况,她一点都不怕了。 大家说杀人魔多么疯狂,她觉得是个误解,那痴汉分明很好对付嘛。 “不行。”他无情的反对。 “为什么嘛。”她嘟着嘴,蛮不乐意,“只是问话而已,他又不能吃了我。” 全方位封闭式监管下,根本不存在任何危险性。就算是问话的时候,柏十三也是被铐在桌子边,动也动不了。自然,看守所里的犯人无法接触到任何可以当做凶器的危险品。 “……你会受他影响。” “不会的啦,又不是小孩子,哪会这么容易被洗脑。”她三观很正,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你就算参与进来也没有任何帮助。”他看似退让了一步,但依然不想她跟那种人接触。 “这不一定啊!你看!”她张开双臂,努力推销自己,“我跟那些受害者很像对吧。你也说了,他就喜欢杀我这样的女孩子。既然我正好是他中意的类型,让我去跟他谈,就容易套出他的话嘛!这也是为了破案!” 他眉头忽然皱紧,冷不防的靠近,手指在她脸颊掠过,似乎碰到了她的耳垂,然后落在她头上。 她眨了下眼睛,脑袋被按着有点怪怪的感觉,似乎真被当成小孩了,然而偷看他的表情,他好像正在生气。 嗯,没错,就是生气的表情。果然是被柏十三给气到了吗。 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他幽沉的说:“在我身边,没有人能伤害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慎重,那认真深邃的眼神更是迷人,但宁月香满脑子都是破案,闻言高兴道:“哇,这么说你是同意喽?太好了,那咱们快点回去!” 他怔了怔,被她催促着,最终还是拗不过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小菜鸟,只得说:“你可以跟他说话,但无论他怎么花言巧语,你都不能相信,一个字都不能信,懂吗。” 她笑道:“哪有这么严重。” 他沉声:“不要小看他,他的杀人手法固然危险,但最危险的还是他这个人本身。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他依然是柏十三。” 她眨着眼睛,收到的提醒都快堆成山了,可她真的不明白那个人哪里危险了。不如说越是被人警告,她就越是想了解杀人魔到底是怎样的人。 总算要跟那个人面对面啦。 她抱着档案袋,在门口深呼吸了三次,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表情,板起脸,这才慎重的跟着裴少踏入审讯室。 柏十三坐在原位,仰着头,高处的一个铁栏小窗透过午后暖光,光线正好照在他椅子附近,他抬着头,好像徜徉在温暖的日光之中,沐浴清爽。 阳光照得他发丝闪闪发亮,泛着白银的光。他睁开眼睛,下颚微收,那双眸子在光芒中泛着暗红色,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投来友好的温柔微笑。 她坐在裴少旁边的椅子上,与他并肩,开口说:“我是宁月香。犯人1315号,柏十三,关于w市的谋杀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柏十三笑说:“说要问我问题,你是警察吗?” 她淡定的回答:“当然。” 他赞叹道:“真是不简单啊,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警察了,你一定是拥有特殊才能的精英吧。真令人羡慕,别的女孩在你这个年纪,也就是个实习生罢了。” 她心里狠狠一跳,没想到这个人眼光这么毒,居然能看出她是实习生,果然不简单。 但,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些微笑意,大概是被柏十三飞扬的笑容感染了,但她很快敛了笑:“近日,w市有数名年轻女性遇害,凶手手段残忍,与你作案手法相似。所以我们认为,你应该跟此案有关。” 柏十三笑着看了一眼裴少,略显伤感的说:“咱们一定要聊这么血腥暴力的话题吗,难得有女孩子来看我,我希望能聊些轻松有趣的事。好比说,大学时代的青春恋爱物语。” 裴少沉默的坐在一旁,眼神满满的都是杀气。 宁月香不急,顺着他的话说:“我很好奇,你上过大学吗?” “竟然有女生会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真让人受宠若惊。仔细看看,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啊。如果能被你喜欢,该是多么幸运。” 她好笑:“你的思维就不能固定在单一的话题上吗,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是没上过大学了。” 他亦笑答:“大学,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束缚在某一块土地上的同龄人们,真的收获了与付出对等的回报吗?在以后的生命中,学到的东西又能用到几分?你不觉得被这个称呼所束缚的我们,本身就很可笑吗。” 她愣了下,笑道:“你这是在抨击教育体制吗?很可惜,这就是游戏规则,我们只能遵守。虽然规则未必有多好,但违反规则的人必定是不好的,就像你。假如你想加入到我们的游戏中,最好先认清我们的游戏规则,不然可就不好玩了。”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宁,这可不是游戏哦。人的一生,不能存档,也不能重来,就算你想抹去过去的一切,过去依然会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她说:“正因为有过去,才有现在的我,我又为什么要抹杀过去的一切。” “抹杀是因为过去充满了罪恶。” “罪恶是用来偿还的,永远无法被抹去。” “怎样偿还才能偿还完?按照你的游戏规则,生活在这个铜墙铁壁里一辈子就算偿还了吗?这跟抹杀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同,规则来源于规则的制定者,却在被制定出来的那一刻就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区别于制定者的主观意识,规则拥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无关乎制定者和遵守者如何改变,‘守护规则’这件事本身即为荣耀。个人私益根本不能和它相提并论。” 柏十三笑了,他抬起手,手铐哗啦作响,限制住了他双手移动的范围,所以他只能虚托着下巴,悠然的说:“法律规则论?看来你专业学得不错。” 124.第124章 你是在跟他调情! 被夸了,她多少有些得意,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言归正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些年轻女孩。” “嗯,这个嘛……”他笑眯眯的拉长音,“要从我的名字说起了,宁,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 她疑惑:“十三?” 他笑道:“这么温柔唤我名字的女生,你还是第一个呢。” 裴少突然插话:“识相点。少胡搅蛮缠。” “裴,你吃醋了吗?”柏十三表情讶异,“真是抱歉,我还以为你跟宁只是在一起共事而已,难道说她不止是你们的精英,还是你的……” “问你什么问题你就答什么,不该问的别问。”他语气生硬的说,耐心已经渐渐到了底线。 宁月香有些失落,在柏十三说他吃醋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点惊喜来着,可是说到底吃醋什么的不可能吧,他只是不耐烦了而已。 柏十三对她说:“既然裴不介意,那咱们就继续聊吧。宁,你很喜欢裴吧?” “啊?!”她吓到,这话题转得也太突然了吧! 柏十三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说:“我懂的,我懂的。对强大的、完美的异性♂产生好感,再正常不过了。尤其这个人还在你的身边,怎么可能不爱上他呢。” 她心底方了,但不得不装作镇定:“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名字的由来吗。” “噢对对,不过你叫我名字的声音太好听了,一不小心就陶醉其中了。作为回报,我也唤你的名字吧,好吗。” 他友善的笑着,像邻家大哥哥一样随和开朗,似乎只是单纯想跟她搞好关系。 至少他的眼神让她这么相信。而且,叫名字有什么关系,名字就是用来叫的嘛。 “好啊。”她如是回答,“那你为什么要叫十三?” 他浅笑道:“月香,这么好听的名字又是谁给你起的呢?” “是我妈妈起的。” “孩子的名字都是父母起的,对吧。” “……你根本没有回答嘛。”她觉得被戏耍了,有点不开心,这家伙可能一开始就没准备告诉她。 她并没有发现在柏十三叫她名字的时候,裴少的脸色变得很臭。 “来说说w市的案子吧,受害者都是怎样的人呢?” “欸?”突然就讨论到案子了,而且还是他主动提起的。宁月香显然有点跟不上他的节拍,之前不是死活不愿谈及案情吗。 “月香,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怎么知道是哪个坏人做的坏事呢?”他语气温柔的说着,视线落在她手里压着的文件袋,那里面装的是案件资料。 专程带进来,自然是要给他看的。 他一下子变得这么配合,反倒令宁月香提心吊胆,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裴少。他眼神淡漠,并没有什么表示。 她取出两位被害人的生活照,推到柏十三面前,说:“这是其中两个受害者。” 他只瞥了一眼,就说:“这两个女性有一个共同特点。” “什么特点?”她迫不及待问。 “嗯……”他放慢语速,微笑,“如果能看到现场的照片,也许我能更有把握一点。” 这时裴少忽然说:“不要给他看现场的照片。” 她不太懂,柏十三笑着说:“裴,你还真是严苛啊。这么怀疑我,我会很伤心的。” 就是啊,她很想问为什么不能出示现场的照片,可是现在的场合又不适合当面问出来,一时呐呐无言。 裴少沉声说:“不要跟着他的节奏走。” 柏十三笑说:“真可惜,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们的。难得认识了新朋友,如果能跟月香独处,我也许能想起更多的线索哦。” 他一提出独处,裴铭瑾二话不说抓起宁月香就走,硬是把她给拉出去,桌上的照片都来不及收。 哐的一声撞上门,她这才低呼道:“你在干嘛啊!难得他愿意开口了,我们很快就能得到线索了!” 还有,他抓得她胳膊好痛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冷声说:“你还看不出他的目的吗,他根本不打算告诉我们任何情报。” 她不以为然:“他是犯人的同伙,又是个硬茬,本来就不会主动协助我们,所以咱们才要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出情报不是吗。” 他微怒:“你套出情报的方法就是跟他调情吗。” 她顿时愕然:“调情?!我哪有啊!” 回顾刚刚的对话,都是毫无重心的胡扯……柏十三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就算是调情了吗?这“调情”的定义未免太宽广了吧。 他沉着脸说:“你在对他笑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她气极反笑:“我对他笑?好吧,就当我对他笑了,那又如何,我为了破案努力引导这一场对话,有错吗?别忘了,我们大老远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他,你要我拿出女警的威严震慑他,只会造成反效果。” 她以为,这是一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的标准审问模式,身为女性,很自然的把自己代入到温和的角色设定中,试图打开犯人的心防。 如果是她做得不够好,被人指出了不足,她会虚心接受。可现在他的指责根本是莫名其妙。 他微愠:“你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他是个冷血的怪物,根本不在乎外面死了多少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同伙会不会被抓到。你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吗,他只想享受跟女人的片刻旖旎。” 她惊疑不定:“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根本不能把我怎样,就算他脑子里yy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会被影响的。” 寻常人都会抵触这种事,她当然也不愿意被人意淫,但是一想到还会有无辜女性被残忍杀死,她就觉得这点小事无足轻重了。 这真的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小到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可是有人却在意的不得了。 仅仅幻想,本来不算什么,但他一想到柏十三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她,血就往头上涌,一刻都忍不了。 别人都无所谓,唯有她,他甚至不能允许其他人在脑子里yy,因为…… 125.第125章 你想感受我的心吗? 她再次返回审问室时,柏十三正在闭目养神。 这回她是一个人进来的,前两回合都无果,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跟他耗下去,要开始第三回合审问了。 裴少没有跟进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满足了他要求与宁月香独处的条件。 在被人指责之前,宁月香还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性魅力,不过现在她意识到了,也就有了些变化,款款落座,脸上挂起了看似不经意的好看微笑。 监狱这边没有女性,柏十三被关在这里有好几个月了,也就是说她是他这段时间见到的唯一一个女人。这么巨大的优势,她居然没想好好利用一番。 “好了,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她伸手摆正桌上的两张照片,这时柏十三忽然轻轻按住她的手背。 她没有惊慌,而是维持不动,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 瞳孔映出他友好的笑,他的眼神清澈而纯粹,看不到一丝邪欲,所以她真不知道裴少是如何判断的。单从他现在的动作来看,倒是有些那啥。 只听他轻声说:“月香,你相信命运吗。” 她低头笑:“我是无神论。” 他说:“但是你总会遇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例如说,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又为什么爱不了另一个人。你不觉得,命运的红线早在相遇之前就决定好了吗。” 这还真是,她就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迷恋裴少,对他死心塌地到无可救药。 她姑且认可了这家伙的话:“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指尖,幽然说:“命运总是那么的无情,它自以为是的帮你决定好了一切,却根本不管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结果,你渴求的东西,最终与你擦肩而过;你拥有的事物,被你弃之如敝履。这太可悲了,不是吗。” 很奇异,他的手指光滑,白皙,指腹轻轻滑过,让她感觉汗毛痒痒的,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更是带有奇异般的诱惑。 她张了张口,有些艰难的说:“苦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既然有些事注定无法避免,那就只能接受,然后拼尽全力去改变它。” “就像这两个女人。”他视线落在桌上的照片,“你看出她们的相同点了吗。她们,都是挣扎在命运底层的苦难者,她们被你所谓的规则压迫着,在周围人的品头论足中负隅顽抗,拼命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这是对的,有志者事竟成,起点低也没关系。” “但是失败的人……没有努力过的人……努力了依然失败的人……他们没有成功,他们都是没用的废物。” 他的语气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尖锐得骇人,让她有些诧异。 “你还没有发现吗,命运不但决定了人的起点,也顺便决定了人的终点。你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没有才能的人如何努力,也比不上那些注定会成功的人。那些极少数成功的人,都是踩着大量失败者的头爬上去的,但那些成功却不是来源于努力,而是早就被决定好了的。 无论麻雀如何努力,它也不会变成隼鸟;无论鲤鱼如何努力,它也不会变成巨鲸。人们所说的‘有志者事竟成’,是个巨大的谎言,现实的世界根本没有那么宽容。” 他几乎不喘气的说完这段话,说得她愣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他。 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是什么?先天论?种族压制? 他又说:“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尝试,穷人不会变成富人,成功的人不是依靠努力而变得成功,他们是天生的成功者,失败者即使再拼命,到头来也依然是失败者。” 她被说得有点迷糊,接了一句:“你想说我也是失败者吗?” 他连声道:“不不,你不是,她们才是,她们生在肮脏的污泥中,生来背负着偿还不了的罪孽,只有死亡才是解脱。而你跟她们有决定性的不同,你拥有才华,璀璨得闪闪发亮;我能感受到潜藏在你心底深处强烈的、不求回报的无私的爱,你的心,就像天使,美丽、耀眼、纯良、洁白。” 她诧异:“你在说什么啊?”发病了吗? 他继续由衷的赞叹:“你没有必要像我一样自卑,不管你是耀眼的新星也好,还是他人闪耀的踏脚石也好,这些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能见到那份光芒本身,就是我最大的幸运,那也将是你绽放出最美好光彩的一天。” 不行了,她已经彻底听不懂了。 她抽回手,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不是到了吃药时间?” 他笃定的笑:“没关系,你现在还无法明白。但我感觉到了你的心,你跟我很像,我十分确信你跟我将会有互相理解的那一天。我衷心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她眨眨眼,心想除非我也疯了,否则这辈子应该是理解不了了:“先不说我理解不理解,就说你吧,别自以为感觉别人的心好不好,想了解一个人可是很难的。” 他笑着伸出左手,指出无名指:“不难,你知道吗,左手的无名指代表心脏,它连接着你的心。将婚戒戴在无名指上,以心起誓,束缚的戒指是无形的誓约,意味着彼此的心与心永远相连。所以你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心,用你的手指去触摸对方的这根手指,静下心来感觉,就能听到心的声音。” 他说得这么邪乎,勾起了她的好奇。 “怎么样,你想感受我的心吗?”他坦然的坐着,手指平伸,因为被手铐锁住而不能移动太多。 她站起来,探身趴在桌上,小腹紧贴桌边,再次探出左手,用自己的无名指去抚摸他的手指,自然不是想感受他的心,只是好奇想验证他的话而已。 摸手指能有什么感受呢,她内心毫无波动。而她正在专注研究他的手指时,他悄然俯身,不着痕迹的嗅了一口她的发香,果然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他很贪婪的享受着她的气味,肺叶充满她的味道,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个女人,是很特别。她身上有一种天使般的味道,太美妙了,真想把她染成更加美丽的漆黑。 她没有注意到,然而外面的裴铭瑾看得一清二楚,同时气到几近失控。 126.第126章 因为我想要你 监狱楼外。 铁桶般的高墙环绕四周,看不到顶,间隙落下夕阳的余晖,本该很美,沉浸在深冬湿冷的空气中,混杂着砂砾和铁锈的气味。 “喂、喂喂——”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铁墙内,脚下踉跄,又是被他强行拽了出来。 人家审问犯人半截,进来打岔就已经够不礼貌了,还把主审官强行拖出去是什么道理。她觉得自己还没开始问重点呢。 离开了看守人员的视野,她也终于不用再顾及形象面子,执拗的甩开他的手:“裴少,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脚步一顿,骤然转身,反向她欺近:“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我要问出真凶的身份啊。” 他步步逼近,一声声质问:“你真的是想破案吗?难道不是对他产生了好奇,想要接近他,了解他?以破案为借口,你准备像那样跟他聊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她被逼得往后退,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撞到了墙面,那是沉重的毫无缝隙的结实铁墙。 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又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想了解杀人犯有错吗,如果不了解这些人,又如何能抓到他们?她分明是在努力的学习,为何会变成了借口? “裴少,你怎么了。今天你好不对劲啊。”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触及前就被他抓到了手。他继续逼近,近得快要贴到她身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我很正常。”是她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用另一种方式。 靠这么近,她开始心慌了,语速随之加快:“都一天没跟组长那边联系了,他们可能有了新的线索,这里应该可以打电话了吧。我觉得柏十三确实掌握着我们还不知道的重要情报,如果组长那边没进展的话——” 他突然一低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消灭了后面那些他不想听的话。 “呜呜……” 她猝不及防,本能的挣扎着。这并没什么用,她攥着拳头,却也挣不开,而一只温热的大手顺着她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扣在怀中。 她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震惊:他居然在吻她,真的是正常吗,这不是他耍酒疯时才会做的事吗? 还在震惊时,他已经霸道的撬开她的牙齿,舌尖钻进她口中。不知不觉,他松开了她的手,一手扶稳她后颈,另一手压住她后腰,将她完全的束缚住,肆无忌惮的吮吸着。 她想说这太突然了,而且这里还算是公众场合。 可她是没有发言机会的,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羞涩矜持连同理智一网打尽,他像是发了疯般的吻她,心脏咚咚咚猛跳,她快要昏厥了。 夕阳转瞬即逝,这一吻当真天昏地暗。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酥掉,全身发软又发热,就这么不要脸的软倒在他怀中。 他俯身抱起她,直起腰板,不紧不慢的往警车停放的地方走。 她小脸发烫,连“放下我”这样简单的话都害羞得说不出口,怕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眼睛都不敢抬,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这是……要去哪儿? 从他怀中望去,他还是一张“正常”的严肃脸,幽沉黑亮的双眼平视前方,步伐也丝毫不见紊乱。所以当她被放在副驾驶的位子时,她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刚才那一吻信息量好大,可是没有解说词,她不敢乱猜。如果会错了意,那种沉重的失望是她不敢想象的。 然而他并没有开车返回警局,而是在附近的旅店停下。 “下车。” “这、这里?你该不会打算住在这里吧?” “不然呢。” “啊啊,现在时间还早,回警局跟组长他们汇合也来得及。”她想说如果你开车太累我还可以帮你开一段,虽然是开夜车,但挂着警车的牌应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路也好走。 “……下车。” “好吧。” 旅店开房,还是在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她非常的不安,当然旅店的规格也不能跟w市内的酒店相提并论。所以当裴少反锁了房门时,她心里的不安攀升到了极点。 今天他没喝酒,一滴都没沾,但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 “那个,请问……?”她有点怕怕的往窗户边走,这里也是二楼。 “你很怕吗。” 不怕是骗人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啦,就是觉得应该先联系一下组长他们……” 她还没掏出手机,就见他大步走来,再一次抱住她,吻了下去,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 “呜……不行……”有了心理准备,她反抗的稍微强烈了些,但对他来说还是欲迎还拒的程度。 “为什么不行。”他居然很淡定的反问。 在他计算中,她的伤应该完全好了,虽然身体状况似乎还没完全恢复,但他已经被她以各种方式撩拨了好几天,尤其是今天她光明正大的跟杀人犯调情,让他彻底忍不下去了。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现在是工作时间啊,你、你为何要对我——”这样那样的,怎么可以啊,难道你对女同事都这么随随便便亲啊摸啊? 他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认真的说:“因为我想要你。” 这句话狠狠砸中了她的心。 他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想要她的身体,满足他突然膨胀的欲望。 她本以为自己是更加矜持的女人,但是这一刻却没能矜持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混杂着复杂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踮起脚尖,主动迎了上去。 她就是这么喜欢他,喜欢得没自尊,所以在他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推到床上的时候,她除了有那么一点点颤抖,内心竟是欢喜的。 吻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粗暴中带着温柔,他好似已经被本能冲昏了头脑,却又显得非常理智,甚至准备好了tt,让她不禁怀疑他从这场旅行开始之前就在惦记她的身体。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还怕什么呢,尽情享受这场欢愉就是了。 只是,欢愉的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后怕。 127.第127章 被抛弃了?! 冬天的早晨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是最幸福的,然而宁月香硬是在被窝里冻醒了。 她完全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感觉厚实的被子冷得像铁块,恍恍惚惚坐起来,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猛然想起昨晚。 天,居然早上了! 她赶忙抓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卧槽卧槽,居然快九点了!她的手机不知何时被调成了静音,有几条乱七八糟的消息提醒。 也许是因为小旅馆位置比较偏,橙色小楼一早上都没什么噪音,她也就睡得格外死。 她匆匆冲洗了一下身体,慌忙穿好衣服,一问老板才知道,跟她一起入住的那个人结了账却没有留下过夜,说是在半夜就走了。 出门看了一眼,警车不在。他离开的时候自然是开车走的。 老板说的是真的,他真的离开了,在这个潜伏着杀人魔的城市里,把她一个人丢在荒凉的陌生旅店。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努力想要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可心情终究是失落的。昨晚的一幕幕那么真实,她还记得被抚摸的感觉,充满了爱意,她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得到了他的爱,事实上他却是在做完后就离开了。 他就这么走掉了,没有一句留言,没有一句提醒,也没有给她留下能回去的车子。也许,他一开始就没准备住下,也不想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她没有这个资格。 她回到房间拉开窗帘,默默的看着窗外小径,偶尔有拎着包的路人经过。 因为我想要你。 她被这句话迷惑了,现在想想,他根本没有表示爱意,或者要跟她交往。无论是昨晚还是上次醉酒,都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想要跟她做而已。 他的目的这么明确,简单直接得令她无言以对,错的是她,她到底是幻想的太多了。 啊,啊,算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里会有出租车路过吗,叫滴滴打车,还是叫老板去给她找辆车呢? 她想着回去的方法,窗子映照出的表情却是深沉到了谷底,不经意蔓延的愤怒交织着无法遏制的失望。 回去?回哪儿去?那些警察身边吗? 她认为那是她该回去的地方,但是那些人真的有当她是这个集体的一员吗?案件刚开始调查,所有人都应该很忙,忙到根本没发现她不在,忙到根本没人来责怪她不及时汇报,忙到她这个人存不存在都无关紧要?! 消极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她顿时警醒。 不能这么想,她是个新人,帮不上什么忙,被人无视是理所当然的。想要得到重视,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融入这个圈子。 如果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侦破这个案件,不但证明了她的能力,而且也算是还了牛爷一个人情。 为此,她必须继续昨天未完的问话。 她拎着包,踩着黑皮鞋,一路步行,坚定不移重新来到监狱大门。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但因为昨天来过,看守人员也认识,她没有遇到阻碍就得到了探望柏十三的权利。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这次是她在会面室等着柏十三过来。 “哟。”他在狱警的押送下出现,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坦然入座。 “柏十三,我们今天可以好好聊聊了。”她照常板着一张脸,心里并不如昨天那么紧张,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嗯,你是说,碍事的人终于不在了?”他打量着会面室,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跟审讯室不同,会面室用一面玻璃将犯人跟探监者隔离,面对面,能看不能碰。因为有隔离,手铐就不是必须的了,他坐姿也放松了许多。 从对话的场所就能知道,她这次不是用刑警身份进来的,也就是说她的警察同伴并不在这里。 感觉变得微妙了。 “回答我的问题吧。”她严肃。 “当然可以,既然碍事的不在了,我自然要好好回答宁的疑问。可惜……”他惋惜摇头,虽然是独处,但没办法触碰到她,终究不尽如人意。 “你昨天是故意的对不对。”听到他称呼又变了回来,她抿着嘴巴极为不悦。 “嗯?” “你昨天故意做出那种态度,是想要激怒裴少对吗。” “呵呵,裴生气了吗?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单纯,直率,毫不做作,所以我才喜欢他。” 她不高兴,裴少哪里单纯直率了,再说她也不要裴少被这种杀人魔喜欢。 “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很糟糕的事……”他拖了长音,嘴角挂起了然的笑,话锋随之一转,“又或者是很美妙的事。” “我才不会告诉你,你的套话水准太低级了!”她狠狠鄙视了一下,“喂,到底凶手为什么要模仿你!” 他饶有兴致的问:“你觉得是模仿吗?” 虽然裴少他们认为凶手是柏十三的同伙,但在她潜意识中还是认为模仿作案,话不自觉说了出来。 “不是模仿还能是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凶手自己的杀人模式呢。” 她皱眉:“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呵呵,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供你开阔思维,真相究竟是如何,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她有点懂了:“你该不会是说,分尸作案的杀手一直没有落网,当年的杀人凶手根本就不是你,现在那个逍遥法外的凶手又继续作案了?” 他笑了:“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不是吗。” “怎么可能啊!根本说不通好吗!如果你根本没有杀过人,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 “哈哈,宁,你对我是真爱啊,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罪名全都抹消了。哦哟,别忘了这里有录音记录哦。” 她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又被他戏弄了,微怒道:“谁抹消你罪名了,你这个杀人犯。反正就算w市的人不是你杀的,其他地方的被害女性也肯定是你杀的吧!” 他微微一笑,懒散的倚在扶手上:“真的是这样吗?” “肯定……是啊。”怎么回事,她居然有点没底气? 她记得柏十三身上背负着36条人命,就算w市的两个命案有出入,剩下的34个总不会全是冤枉他的吧!史上第一背锅侠吗?! 128.第128章 监狱警报! 这家伙肯定在调侃她,就算他辩解说没杀人,也决不能相信他。他可是杀人鬼中的杀人鬼啊。 他倒是很无所谓的表示:“你说是就是吧。” 她不爽:“别模棱两可。你肯定杀过人,他们不会抓错人的。那个‘十三伤痕’你怎么说。” 她记得那可是他的杀人标志呢,清晰醒目的十三道伤痕。 “谁知道呢。也许有很多人喜欢这个数字吧。”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什么好数字。” “哦?为什么觉得不是个好数字,听过数字崇拜吗。” “那是什么东西?” “自然、图腾、神灵、英雄,甚至他人和自己,人们会崇拜各式各样的事物,天底下没有什么不能崇拜的,就像没有什么生物是人不敢吃的,那么,崇拜一个数字又有什么奇怪。” 她撇了撇嘴,觉得有点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有些说法对于她这个无宗教的人挺难理解的。 果然她跟这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想理解这家伙恐怕很难了。 柏十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她看了看表,探监时间差不多了,但似乎没人撵她出去。看守员都去吃饭了吗? “已经急着想出去了吗?”他说到一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笑眯眯的。 “一整天都耗在这里,我可受不了。” “难得你专程来看我,让你空手而归也说不过去,好吧,你不是想知道真凶的身份吗。” “欸?”这家伙居然肯说了? “那么,从哪里说起好呢。嗯,就从我第一次来到w市说起吧。” 她半信半疑的听他讲起在w市旅行的见闻,他口中的自己就是个倒霉蛋,先是遇到了强买强卖,然后被扒手偷了行李,追小偷的时候掉进坑里,被送进医院都没钱付医药费,自然被赶了出来…… 起初她还听得挺认真,但越听越觉得这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因为这主角也太凄惨了,完全就是个从乡下来的愣头青嘛。 难道这是真凶的经历?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人,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件幸运的事吧。那个好人让我住到他家里,给我做好吃的饭,还教会我一技之长,让我能自立谋生。我很感激他,所以也帮了他一点小忙,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美好了一点。” “你说的那个好人叫什么名字?” “嗯,没有名字很不方便,那就叫他‘x老师’吧。” “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哈哈,不要在意细节嘛。” 她长叹一声,这个深井冰啊,就知道不能跟他认真。 就在这时忽然刺耳的长鸣声响起,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张目四顾,发现声音最近的地方是墙上的扩音器,这声音像是某种警报! 柏十三悠然的安坐着,轻描淡写的说:“不用紧张,只不过有人拉响了警报而已。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来,坐下继续聊吧。” 警报声响成一片了,怎么可能没关系。她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该不会是日常演练什么的吧?” 他一脸认真的思索着:“嗯……没听说今天有预演呢。你能分辨出消防警报和防暴警报的声波频率吗,我想这个大概是发生暴动了,有人越狱吧。” “越狱?!你逗我吗?!!” “没啊,”他灿烂一笑,“这种事对我来说也很麻烦呢。” 警报声呜呜的响着,声音越发刺耳急促。一瞬间,她好似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是……枪声?! ---- w市,警局。 第三个被害人还没有确定身份,第四个被害人出现了。尸体出现在了剧场舞台上,午夜剧场被迫中断,造成不小的骚乱。 更麻烦的是媒体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案件的消息,多家媒体进行公开报道,记者都是敏感的,立刻就跟一年前发生的两宗分尸案联系起来。 刑警们连夜加班,四处巡逻站岗,人手依旧不够用。牛毅豪等人也跟着忙碌到早晨。 裴铭瑾回来得稍晚,在他到现场的时候,同事们已经整理好了嫌犯名单。他只瞥了那好几页纸的人名就扔在了一边,去逛现场。 他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已经十点了,没有她那边的消息,她该不会还在睡吧。 他感觉这是一个失误,半夜接到牛毅豪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叫醒,塞进车里一起带回来呢。这个笨女人估计找不到回来的路,还得花时间去接她。 可能是一时心软,看她睡得太香了,不忍叫醒她。 牛毅豪就在那边跟人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没找牛爷,而是找到了话唠,他正在那儿独自抽烟。 “很闲?帮我接一个人。” “接什么人啊?”话唠掐断烟头,知道裴少不喜欢烟味,他会在别人抽烟的时候来搭话真是罕见。 “她在一个叫做‘橙光’的小旅店里,这是地址。”他拿出那个旅店的名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 “哇,好远啊。来回一天就过去了吧,是哪个不愿透露大名的人物这么重要?”话唠反复看了看名片,忽然想起某人,“对了,小香香呢,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 裴少眼神一沉,没说话。 摆出这种冰块脸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来熟人。话唠一看就明白了,嘿嘿笑道:“怎嘛,难道是接小香香?你们吵架啦?” 他有点烦躁的说:“你到底接不接?” 话唠可不买账:“当然不接!我可不想当你们的出气筒,得罪了人家就自己想办法去哄人家开心吧。找挡箭牌也没错,但如果你还想跟人家在一起,就得亲力亲为。嘿嘿,其实不难,说几句好听的就行了。作为过来人,这可是宝贵的恋爱经验,听我的准没错。” 裴铭瑾瞪了他一眼,背过身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没打通。 他皱了皱眉,号码不可能记错,于是又打了一次,还是没打通。 “怎么啦?是不是人家生气不愿意理你了?”话唠说着风凉话,女友设定代入错误。 “……她一定是自己去见柏十三了。” “哈?不是吧,小香香胆子真大啊!” “笨蛋。”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手上拎着的证物袋丢给话唠,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 旅店是有信号的,她手机就在身边,不可能打不通。如果她在回来的路上,也没理由关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监狱的信号屏蔽。 129.第129章 冲我开一枪试试 警报的长鸣声刺激了耳膜几分钟之后戛然而止,宁月香小心翼翼的走到墙边,侧耳听去,没听到什么声音。 暴动……结束了吗? 哈,想想也是,监狱这边一定有万全的应对方针,出了岔子肯定能及时镇压下来的,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柏十三在玻璃的另一侧笑着说:“警报取消了,看来是没事了。” 她很无语,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但话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为什么就让人提心吊胆呢! 那可是警报啊,是越狱啊,这家伙怎么能如此淡定。真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情,搞不好跟越狱犯是一伙的! 她按了一下手边的按钮,没反应,是不是刚才的警报闹的? 她忐忑的打开门锁,非常缓慢的拉门,探头探脑。 门外的狱警不知去哪儿了,灰黑色的走廊死一样的静寂。 “请问……” 她弱弱的出声,声音回荡着,显得更加恐怖了。 “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哦。”柏十三悠然提醒道。 她回看了他一眼,心想不能相信这家伙,于是小心的走出会面室,顺着墙边走。 走到第一个路口,她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靠近一看,竟是一个狱警! 地上都是血,这个人倒在血泊中,眼球凸起,死了! 她吓坏了,哪还敢在迷宫般的监狱里乱走,急忙跑回了与柏十三的会面室,砰的关上了门,锁死,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 柏十三还在,笑着冲她打招呼。她都没听他说了什么,慌张的想躲起来,可是这个房间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她只能瑟瑟发抖的蹲在墙角。 “哎呀哎呀,真是没办法。” 他摇头而笑,缓慢起身,悠悠哉哉的开门离去,开的是隔离区那边的门。 他过不来,他过不来…… 她在心里反复祈祷,可是很快就听她这边的门锁咔嚓一声,门开了,柏十三笑着出现,手里还多了一把沾血的枪。 “哟,我绕过来了,这是顺路捡到的枪。” “你怎么进来的!!!” “如你所见,从这扇门。”他指了指身后的灰色门。 “我、我确实锁上了啊……”她几乎抓狂,真要疯了。 “不用奇怪嘛,像这种锁,这里的人都会开。”他不慌不忙的坐到她身旁,娴熟的把玩着手上的枪。 这里的犯人都会撬锁?!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啊!如果锁都能像他这么轻松撬了,那这里还算什么监狱啊! 她在地上蹭了蹭,远离他,又不敢靠近门,紧张兮兮的问:“你想干什么。” “嗯,我刚刚转了一圈,觉得这里还是挺危险的。你说呢?” 废话,都死人了,能不危险吗。 他把枪放在地上,向她这边一推,手枪滑到她脚边。 她惊愕加困惑,不懂他这是做什么,他笑着说:“送你的,特产哦,收下吧。” 送枪?果然是只有杀人犯才能送出的礼物! 她咬了咬牙,捡起了枪,不管怎么说枪拿在她手里总比让杀人犯拿着要好。 这片区域关押的大多是死刑犯,她很想知道暴动的情况,但在这之前—— “喂,这枪怎么用?” “哈哈,你不会用枪吗?” 她脸一红,毫不避讳的承认:“有什么好笑的,哪个警察的枪不是蒙了一层灰。”虽然她连枪都没有。 “很简单,我来给你做个示范。”他轻易的从她手上拿走了枪,娴熟的卸了弹夹,“上膛,打开保险栓,瞄准,然后‘砰’,简单吧。” 耐心的演示了一遍,他将枪和子弹重新交还给她,此时她的心情别提多怪异。 这个杀人魔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唉,看来你还在怀疑我啊。”他很失落,转眼又笑起来,张开双臂,“你现在有枪,既然觉得我别有用心,为什么不开枪打死我呢?实战才是最好的教程,来,冲我开一枪试试。” “……神经病啊你。”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对他开枪啊。 他耸肩:“宁,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越狱的都是死刑犯,他们扫荡了这片区域的看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过来,很快就要到这里了。你想要活命,只能依靠你自己。” “什么意思?” “咦?我说的不够明白吗。简单的说,你想活着出去,就要用你手上那把枪,将挡路的越狱犯都杀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冷风直吹到了心底,身体随之微微颤抖。但他那充满磁性的柔和嗓音又激发了她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情绪,战栗的同时,点燃了一束微小的火苗。 活命,她想活命。 就像在那个地窖里,她握着刀的瞬间,义无反顾的刺向卓宝满,只为了活命。 她握紧了枪,忽然又清醒过来,猛地摇头:“不,一定很快会有人来救我,我只要在这里等着……” 他无奈道:“可是不知道是特种部队先来镇压,还是越狱犯先干掉咱们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会依赖别人,自己放弃努力,真的好吗?”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依赖别人啊!只能等着别人来救的绝望,我真的……”她已经受够了弱小无力的自己,再也不想被别人掌控了。 “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他笑着说,“宁,你是特别的。你没必要依赖别人,绝对的力量会带来绝对的自信。不要害怕,只要扣下一次扳机,你很快就会爱上这种感觉。我不介意你拿我来练手哦。” 她不由定睛看着他,这个人还在说疯话。可是,除了最后一句,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共鸣。 “十三,你在这里啊!”一个身穿囚服的汉子闯了进来,一眼看到了柏十三。 她吓一跳,这个人居然背着步枪,有武器的越狱犯! “她是谁?” “是个路过的女警哟。” “警察?!” 那个越狱犯立刻紧张,猛地将枪口对准宁月香,然而宁月香快了一步,提前半秒瞄准对方,扣下扳机。 砰————!! 130.第130章 杀人魔的枪法教程1 分尸杀人魔的事传了出去,搞得一小部分人心惶惶,但w市大部分市民依然有条不紊的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裴铭瑾开车往监狱那边跑,开到一半接到了牛毅豪的电话。 “铭瑾,你在哪儿?” “有什么事直说。” “我听话唠说了,正好监狱的看守主任来这边支援,想联系一下监狱那边,却一直没能联系上。” “很正常,那座监狱有信号屏蔽。” “不是,我们用的是局里的紧急联络渠道,可是很奇怪,那边没有回应。我怀疑出事了,已经叫了后援,正赶去。你应该会先到,别冲动,也别靠近,等咱们的人到齐了再说。” 牛爷语速有点快,说得裴铭瑾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语气顿时一沉:“你是说那座监狱出事了?” “还不能确定,暂时无法与狱长取得联系……” 他打断道:“无法确定监狱里的情况吗?小猫不能黑进那里的网络系统吗?” “小猫试过了,但那边用的是内部网络,从外面很难干涉,只能从内部侵入。” 都是不好的消息,他暗暗啧了一声,踩下油门,车子顿时以最高速度飞驰而去。 “铭瑾,别冲动,千万别冲动。里面情况不明,我就是怕你冒冒失失的闯——” “有了新情况再联系我。”他撂下这么一句直接挂断,然后速度的拨打宁月香的电话。 拨号中。 一秒,两秒…… 手机在努力寻找对方的信号,画面没有跳转,那“拨号中”三个字一直没变。 快点接通啊。 无论他多么迫切,电话依旧打不通,他立刻按了重拨,然后在飙车中等待着。 该死。 早知如此就该把她强行带回来,管她有没有睡好! 懊悔是没用的,他只能尽快赶过去,闯到监狱里把她救出来。至于牛毅豪啰嗦的什么别冲动啊等待后援,转头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 监狱会面室里。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耳膜还在狂震,双臂颤抖得仿佛不是自己了,手指紧紧抓着枪柄不松开。 枪口下的人躺在地上,一发小小的子弹居然将那人震飞了,然后就是血,满眼都是鲜红的血。 氧气好像突然不够用了,她拼命的呼吸着,满足全身饥渴缺氧的细胞,直到她重新听到了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才感到后坐力带来的微微酥麻。 她慢慢的垂下双臂,看那个人在地上不动了,身下的血逐渐蔓延,鲜红,鲜红。 柏十三忽然笑赞道:“好枪法。” 她害怕道:“他、他死了吗?” 刚刚生死一线,她想都没想就开枪了,杀了人才开始后怕。那一枪打在了人胸腹位置,又不是心脏,这……怎么就死了呢? 柏十三笑着说:“就第一次而言算是不错了。刚开始用枪,最好选择躯干部位瞄准,命中率比较高;如果你的目标可能穿了防弹衣,那么你就要选择头部或颈部来射击了。又或者你可以在弹药充裕的情况下,击倒对方,然后上去补几枪。” 她愕然:“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吧,我杀了他,你怎么还有心思教我枪法?” “唉,我没有朋友啊。”他忽然自卑了,伤感的说,“我这种人,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的。” 不知该不该说他有自知之明,她有点发寒,这个柏十三表面上谈笑风生,开朗友善,事实上是卖队友不眨眼的恶魔,决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腿软了一会儿,她终于站起来,跨过了越狱犯的尸体,拿着枪往门口走。 这个门锁已经坏了,不安全,她不能在这里呆着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为了活命,杀出一条血路又有何妨。 走到之前的岔路口,狱警的尸体还在,她注意到尸体腰间的配枪没了,是被人拿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手上这把枪。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艰巨的问题——左边,右边,走哪边? 监狱就是个巨大的迷宫,她记得这里好像是分了区的,从1到20,这里是13区,出口只有一个,可是,该往哪里走啊? 天呐,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了,走廊都长得一个样子,她路痴的毛病怎么偏在要命的时候发作,真的会出人命的。 “哟,怎么不走了?” 她回头,看柏十三跟上来了,这家伙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事不关己的微笑。 她非常不情愿的问:“该往哪边走?” 他略微惊奇道:“这要看你准备去哪里了。” “当然是出去!” “嗯,出口在20区。” “我、我知道出口在20区……”她羞红了脸,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事情了。 女警竟然求助犯人带路,还是个深井冰杀人魔。 他悠然一笑,往右边走:“应该是这边吧,其实我的方向感也不太好。希望能活着走出去。” 她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警惕着,余光不经意落在他背后。 穿着一身黑白条纹囚服的他,身体显得格外单薄。为什么他赤手空拳,却能面不改色,比任何人都镇定的走在前面,他真的不怕她突然改变主意,从后面朝他开枪吗? 明明是越狱的大好机会却不跑,反而找来一把枪送给她,还教她如何使用,耐心指导,甚至还帮她引路,究竟目的何在? 柏十三,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她没有时间思考他的目的,前面有两个持枪的越狱犯在把守,还有一个穿着看守员服饰的狱警混在其中。 “三个人啊,看来很难突破呢。”柏十三如此判断。 “为什么狱警会跟越狱犯混在一起!” “这很正常吧,如果没有工作人员当内应,单靠几个犯人很难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协助犯人越狱,这是犯罪啊。”她不能理解。 “也许是生活单调乏味过头,想找点刺激吧。” 她轻哼一声,无视他的不负责任发言:“那现在该怎么办,还有别的路能绕过去吗?” “有是有。但你不觉得现在是练枪法的好机会吗?尝试正面突破吧。” 131.第131章 杀人魔的枪法教程2 “正面突破个鬼!快带路!” “要绕很远的路哦,也许会碰到更多的敌人。真的不尝试一下在这里正面突破吗?”他居然挺兴奋的,就连宁月香都不知道他这种无厘头的信心打哪儿来。 先不说她根本不会用枪,单说弹药就是个问题了。 她数过,只有六发子弹,刚刚用掉一发,只剩五发了。而对面有三个人,也就是说她的命中率必须在60%以上才行,这太难了。 除非把对方引到身边,她才有命中把握……可是这更危险了,对方也有武器,而且火力比她强很多,不管怎么想都没有突破的可能性。 “是谁!” 背后突然响起人的声音,她惊吓回头,正见一个囚犯端着步枪朝这边跑。 砰——! 她想都不想,朝着这人的肚子开了一枪,枪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走廊。 糟糕,被那边的三个人发现了! 她转回身,双手持枪正对拐角,这一瞬间她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只能感受到地板传来的凌乱脚步声。 砰!砰!砰! 连续扣动三次扳机,奇迹的是,她居然都命中了。就在对方转过拐角的那一瞬间,瞄准,开枪,快、狠、准,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面对眼前的一地死尸,背脊一股凉气慢半拍的窜了上来,几乎将她冻僵。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爆响一道枪声,差点把她的魂儿都吓飞了。 她猛地回头,就见柏十三左脚踩着最先被她射中的越狱犯,踩的是那人胳膊,枪落在地上,枪口指着她的方向,还冒着开火后的白烟。 这个越狱犯中了她一枪没死,趁着她对付其他人的时候想要偷袭她背后,但是被柏十三发现了。如果不是他上去踩了一脚,使得那一枪打偏,恐怕她…… 她不敢往下继续想了,踉跄的扑到墙边,支撑着墙壁才能站稳。 柏十三鼓起掌,笑着夸赞道:“不错不错,一枪一个,例无虚发,很棒的起点哦。” 她懊恼道:“他还没死吧?” 柏十三:“嗯,没死哟。虽然人体躯干部位相对容易瞄准,但是没打中要害还是不行。就像这个,万一你的目标中枪后还醒着,难保不会反过来给你一枪。所以下次要努力瞄准心脏哦。” 为了让她理解,他还蹲下身,在那个重伤者身上比划了一下心脏位置,意思是让她用最后一发子弹来补一枪。 “他已经没有威胁了。”她取走伤者和死者身上的武器,并没有再往那人身上补枪。 比较倒霉的是,这些男人都喜欢步枪还是怎么着,居然只有狱警身上有一把手枪和十几发子弹。步枪太重,她用不了,也没法携带这些累赘,只好取走弹药,消灭威胁。 缴获战利品,补充装备,这种只有在游戏里才会出现的情景,没想到居然发生在现实里。 柏十三不负责捡东西,倒是津津有味的品评道:“看,这个人穿了防弹背心,你没有攻击他身体是个明知的判断。顺带一提,如果要攻击一个人的头部,你知道最好瞄准哪里吗?” 她看了眼那具尸体,被子弹击中了脑门,惨不忍睹。她不禁有点恶心,虽说是她自己干的,但心里依然有强烈的抵触感,搜尸体的时候也尽量避免看他们的死状。 她强压下那种反胃,低声问:“要瞄准哪里?” “有些人被射中了脑袋却没死,大多是因为头骨挡住了子弹碎片,所以想要保证伤害,最好选择头骨遮盖不到的位置。那么,是哪里呢?” 骨骼模型谁都见过,她回想头骨的模样,答:“是鼻子?” “正确。准确的说是鼻尖和双眼,正面射击最佳的瞄准点是鼻尖,子弹击穿面部,可以直达脑干,使目标即刻死亡。不过我建议你都尝试一下,自己感受效果,下次就瞄准右眼吧。” “你还想要我杀多少人。”她有气无力的吐槽了一句,真不想听柏十三的新手教学,可是不听不行,如果她不拼了命的学会用枪,是绝对走不出这个地方的。 反过来说,她此时的学习效率极高。这些残酷的杀人方法只需说一遍,就刻印在她脑子里,注定永远也忘不掉。 他们继续前行,是往出口走,但没见到大批越狱犯。正当她感到奇怪的时候,一道落下的卷帘门挡住了去路。 “哎呀哎呀。”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有人启动了紧急措施,把这条路封死了呢。”他不慌不忙在墙边的控制键盘上点了几下,无奈耸肩,表示打不开。 “可恶!是不是你故意的!”她气冲冲的上去,在控制器上一通乱点,结果也是一样,毫无反应。 “把你带到一条死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那现在该怎么办!” “绕路风险太高了。我记得中央控制室就在这附近,那里有操作装置,只要抬起拉杆就能打开这扇卷帘门。” “还等什么,带路啊。” “呵呵,宁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中央控制室现在是什么状况,猜也能猜到吧?” 中央控制室就是操控囚室、道路和出入口大门的地方,对于整个监狱来说是命脉所在,非常重要。现在犯人们暴动,肯定是先占据中央控制室,再打开其他犯人的牢门,进而霸占武器库,想办法逃出去。 不言而喻,中央控制室必定早早被占领了。 退一步讲,就算控制室还在监狱这边,那也是里面的人在死守,为了不让犯人逃出去,所有出路都要封死,肯定不会为她打开卷帘门。 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先去看看,带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说话的语气都没有那种糯糯的感觉了。 “嗯,好吧。” 他们辗转靠近中央控制室,这里早已经过一番激战,地上残留不少血迹。控制室亮着灯,透过玻璃落地窗她看到有两个光头囚犯正抱着步枪在里面走来走去。 果然,中央控制室已经被越狱犯占领了。 132.第132章 杀人魔的枪法教程3 逃生之路惊险刺激,前方又是两个目标。 她握着枪的手指都开始僵硬,躲在墙角观望控制室,里面两个人不停移动着,交替警戒,大门虽是敞开的,却没有机会发动袭击。 不知是不是柏十三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目标鼻尖那一点上,想象自己子弹的轨迹,穿透靶心的红点,一发必杀。 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的状态,悠然低沉的声音醍醐灌顶般注入她耳中: “让你的注意力集中在狙击点上,什么都不要想。对,你的视线应该是以‘点’为移动的,盯着目标的要害,超越极限的集中力才是你真正的武器。”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同时低声说:“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早就被我杀死了。” “呵呵,冥想训练是个好方法,现在杀不死他们,以后可说不定哦。也许哪一天你练出了透视能力,闭着眼睛都能杀人呢。” “……” “别板着一张脸,笑笑嘛。现在控制室也到了,你想怎么做?” 他的笑话真心不好笑,她叹了口气:“你有什么建议?” “你愿意听我的想法吗,啊,能得到美女刑警的青睐,我感动的都要痛哭流涕了,这么荣幸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好,你想听哪方面的建议,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该怎么解决里面的人?” “用你的枪。对方只有两个人,你有100%的命中率,还怕什么呢?” “百分百个毛线啊,这么远,我打不中的!” 之前能那么顺利,除了运气,还有就是出其不意,近距离射击误差很小,也不怎么需要瞄准。事实上她都没练过射击,怎么可能打中远方的目标! “嗯,那就麻烦了。看样子大批逃犯已经撤离,这两个人是他们留下看守控制室的人,不会被轻易引出来。控制室周围视线开阔,靠近一定会被发现。” “别说得这么轻松!” “其实还有个可行的办法。你看到他们头顶的灯了吗,如果能击碎唯一的光源,在他们眼睛习惯黑暗之前会有几秒钟的时间,那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她看到了灯,就是个灯泡,比瞄准目标的头还难啊! “都说了不行的,太远了,我打不中!”而且他们的眼睛要习惯黑暗,她的眼睛就不需要习惯黑暗了吗! “可以的,你一定行。”他轻声鼓励着,温柔的扶起她的手腕,贴近她后背,嘴里吐出的气都吹到她耳朵上了。 她身体一僵,被杀人魔靠近背后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柏十三完全搂住了她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双臂,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慢慢的抬起枪口,钻入她耳朵的声音则像一首庄严而压抑的圣歌: “宁,我替你瞄准那盏灯,你只需要扣动扳机。现在,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构建出这里的透视图,想象目标的位置。” 她记下眼前的一切,依言闭上双眼,又问:“可是他们在动啊,我怎么知道他们的位置。” “你小时候有没有观察过地上的蚂蚁,当你用手指堵住它们的去路,试图碾死它们的时候,它们是什么反应。” “……我才不做那么残忍的事。”而且人又不是蚂蚁。 “哈哈,那就用直觉来判断吧,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不是吗。” “好吧,拼了。”她还有十几发子弹,就是用扫射也能扫死这俩货。 “准备好,你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击碎灯泡后你必须立刻冲过去。呵呵,也别太紧张,失手也没什么,应该可以留下全尸的。” 擦,明显很糟糕好吗! 砰!啪! 灯泡应声而碎,她猛地睁开眼睛冲了出去,监控室里的两人清晰可见。他们真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但都是饱经生死的杀人犯,以最快速度冷静下来,还不等她跑近就齐齐举枪瞄准她。 她硬是刹住脚,改成横向移动,同时扬起手臂,朝着那不甚清晰的人影一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响成一片,她分不出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只是拼命的扣动扳机,直到那两个人都中枪倒下。 成、成功了?! 冷汗浸湿了后背,惊险到无以复加,她很诧异自己这回居然没腿软,还有胆子走向控制室。 屋里堆积着几具男性尸体,衣服都被扒光了,应该是被杀的狱警。囚犯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然后就是被她干掉的两个越狱犯,一个脸上中枪,一个胸口中枪,都死了。 她瞥了眼尸体,确信他们都死透了,身上也没有她需要的枪支弹药,便再不理睬,开始察看控制室五花八门的设备。 逃出这个鬼地方是第一要务,没时间同情这些死人。 “太棒了。”柏十三一脸惊喜的进来,“宁,你很有使用机关枪的潜质哦,接下来咱们换一种武器练练看吧。” 白了这家伙一眼,无视他动不动冒出的疯言疯语,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变态借她的手,那么远的距离一枪打爆了灯,枪法太神了吧。 “柏十三,你枪法这么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这两个人?”还让她白白冒险了一把,差点挂了。 “哈,因为我不能伤人啊。你忘了吗,我还是死刑犯。” 死缓期间犯新罪要立刻执行死刑,这一点学法律的自然知道。她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还是觉得挺扯,感觉这家伙不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比起死刑什么的,他一定更想捉弄她。 算了,这样也好。 “……这些按钮拉杆都怎么用的?”她在昏暗中琢磨着控制室的设备。 “唔,我也是头一次来,大概是这个,还有这个。”他娴熟的操作着,一边控制拉杆,一边在显示屏上连串输入,宁月香绝不相信他是第一次进控制室。 交给他显然不能让人放心,可她两眼一抹黑,上去也是添乱,便观察起控制室里其他布置。里面有个小门,半掩着,她张望了一眼,架子和铁柜都被掏空了,应该是存放什么东西的地方,极有可能是这些越狱犯拿着的武器。 133.第133章 你不要命了吗! 果然控制室是最先沦陷的,这里没有破坏的痕迹,而且远离囚室,这里易守难攻,按照柏十三所说,极有可能是内部某个狱警叛变,才造成今天的暴动。 灯被打爆了,这里特别的黑,她不喜欢黑的地方,催促道:“好了没有?” “好了,卷帘门已经打开,通向出口的障碍物也都清除,咱们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控制机器,火花瞬间迸射四溅! “宁!” 他猛地朝她扑来,火花的光在他身后照亮了他的侧脸,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扑倒,两人一同伏在地上,就听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有人在开枪射击他们! 一排排大型设备成了最好的掩体,他们躲在机器下,宁月香摸出手枪,那边枪声暂时停止了。 “你没事吧?”他同样靠在机器上,压低声音说。 “没事。现在该怎么办,对方有几个人?”那短短一瞬间她什么也没看到,多亏柏十三反应够快,这是他第二次保护了她。 “听声音只有一个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听出来的,不过这不重要,现在立场交换,她变成了守在控制室的一方,对方则是未知的进攻者,情况很诡异。 他拿起死尸身上的机关枪,递给宁月香:“我有个想法。现在目标只有一人,使用的是手枪,这么远的距离他不能同时瞄准我们两人。我出去当诱饵,吸引他注意力,你趁机干掉他。” 她惊讶极了,赶忙抓住他的手,低呼道:“你不要命了吗!” 出去挡枪,那就是送死啊。 他毫不在意的笑着说:“我运气好,也许不会死呢。”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吧!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余光瞥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控制室光线不足,显示屏的微弱光芒也在刚才被打爆了。 敌人肯定看不清这边的状况,约莫能看到人影就不错了。 “宁,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太感动了,像我这种死不足惜的人,竟然也会有人在乎。” “别犯傻了。我想到一个办法,要吸引对方注意力的话,这里不是有很多现成的替身吗。” “真是个好办法,把替身立起就行了吧。时间不多,我来教你怎么用这种枪。”他秒答,速度之快让宁月香觉得他一开始就想到了利用尸体,却故意不说。 柏十三看起来慵懒悠闲,行动力着实惊人,她还没架好枪,那边尸体已经被他固定在支架上立起,然后远处枪声再次响起,弹如雨下。 “快开枪。” “开枪?!往哪儿开!”她手忙脚乱连扳机在哪儿都找不到,耳边炸响的枪声令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用你的直觉。” “你瞎扯吧!!” 她摸到了扳机,管他三七二十一呢,用力按下,枪身顿时传来巨大的震响。虽然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但肯定是对面没错,她闭着眼睛瞎打,噼里啪啦胡乱扫射。 这枪真是猛,震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开枪开枪开枪,耳膜快要震破,她已经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就这么一直开到子弹用尽。 脑子彻底懵了,过了几秒钟才听到柏十三的声音:“宁,你还好吧,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按着扳机,机关枪早已没了子弹:“嗯,怎么样了?” “唔,应该是死了吧。” “什么叫应该!要是那人没死,咱们一出去肯定会被他打死!” “哈哈,你要对自己的枪法有点信心才是。” 她真的无力吐槽了,刚刚那叫枪法吗,完全是胡乱开枪好吗。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我出去替你瞧瞧他死没死。” “不要。”她顿时紧张,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种地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哎呀哎呀,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不能保证接下来会被什么人发现哦。” 她检查弹药,手枪里还有三发子弹,确实不能再遇到更多敌人了。 “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走、走吧。”她还是选择之前的行动模式,这样就算那个人没死,柏十三这个肉盾也能挡一下。 “好好……哟,你看,那个人果然死了吧。” 他们路过对面的岔路口,满墙都是机关枪造成的弹痕,地上有一具尸体。 这完全是火力的差距,机枪太猛了,威力竟然大到足以击透墙壁,她一边庆幸着自己能在两名越狱犯的扫射下活下来,一边为这等恐怖武器而欣喜若狂。 她颤抖,但这回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就像第一次坐过山车,吓得半死,下来之后却不满足还想再坐一次。 枪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她有点后悔那么快把子弹用光了。 “哈哈,我刚有听到倒地的声音,所以觉得应该是死了。宁,我们快走吧,好像有人来了。” 宁月香本来想过去看看那尸体身上有没有剩余子弹,听他一说便放弃了,只是余光瞥了一眼黑暗中的尸体,地上还有一顶帽子。 犯人是没有帽子的,只有狱警才有。这个人是换上狱警衣服的越狱犯吗? 她这么安慰自己,一路跟着柏十三快步折返回卷帘门下,门果然开了。 “哇,这是哪里!” “安全出口啊。” “你骗我!”她懊恼的大叫,直到跟着他来到管道密布的一个区域才意识到上当了。她是从大门口进来的,再怎么路痴好歹也记得走过的路,绝对没有走过这样的地方。 柏十三叹气说:“唉,我没有骗你,是你说想出去,我就想办法带你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呗。你真的想走正门吗,现在这个时间,正门恐怕在进行激烈的枪战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想想也挺美妙的,用仅存的几颗子弹参加数十人的火拼团战,啊,被无数子弹贯穿身体多么美妙,能见识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就是死了也值了。” 她愕然:“你疯了吗?” 说他疯,他真更疯了:“如果能见识到那么美妙的场面而不死,你就出师了。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份耀眼的光芒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应该可以赶上白热化的尾声。” “卧槽!”她急忙拉住这疯子,“不许回去!快带我去安全出口!我一秒钟都不想留在这种地方了!” 134.第134章 放下你的枪 柏十三带她走的“安全出口”也算是安全,后半程基本是在各个排风管道之间钻来钻去,还有好几段直上直下的地方,简直要命。 他砸开通风口,非常淡定的跳了下去。宁月香往下看了看,好高,天啊,这有三米吧! 她觉得自己忽然患上了恐高的毛病,这直接跳下去真的不会摔断腿吗?! “哟,没人,咱们还是挺幸运的,下来吧?” 她探头看,是个乱七八糟的房间,像看守员的休息室,梯子之类的东西肯定是没有的。 他察觉到她担心什么,笑着张开双臂:“呐,跳吧,我会接住你的。” 她倔强道:“走开,你别碰我,我自己能下去。” 他无奈摊手,乖乖的退后几步。 她双手抓着通风口的边缘,本来打算慢慢的伸直身子再松手,不过太紧张了,手指一滑,就这么掉了下去。 “哎哟!”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生疼,旁边那家伙竟然真的袖手旁观。 “哟,落地姿势很完美哦。”柏十三依旧笑着说,笑容更灿烂。 “混蛋,信不信我杀了你!”她的怒气值已经积攒到顶峰。 “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话说,出口就在前面了。” 出口的诱惑力太大,她的怒气值瞬间降了一格,兴奋的爬起来要出门。 “哟,不在那边。” “欸?” 看守员休息室只有一扇门,他却走向另一侧,摸摸这里,敲敲那边,最后推开一个书架,露出架子后面的隐形门。 她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门?” “猜的哦,你看这里距离正门那么远,却特地布置了一间休息室,很奇怪不是吗。所以我觉得这里一定有后门,原来真的有,咱们好幸运啊。” 这说法……太扯了!她今天智商不在线,但还是隐约察觉到柏十三有所图谋,至少这个后门他应该早就知道。 只是这么隐秘的逃生通道,应该只有狱警才知道吧? “钥匙呢?” “没有哦。” “哈?”打不开门怎么出去,亏她还以为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撞撞应该能开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门太厚了!” “也许钥匙就在这屋里,咱们找找。”他笑着提议。 这不确定的说法简直让人抓狂,屋里有几张写字台,还有一排员工储物柜,简陋的折叠床,扔的到处都是的包装纸和烟头,她看一眼就晕了,更别说找。 “你不是会撬锁吗?”她记得这家伙有一双巧手。 “喔对啊,我都忘了。”他笑着摸出一根铁丝,俯身贴近,在锁孔里戳了戳,用耳朵仔细倾听,不到十秒钟,锁开了。 这也太快了!“你逗我吗!” “一时忘了而已。” “撬锁撬得这么娴熟,你肯定是故意的!”刚刚还要她找钥匙,这不是耍人玩吗。 “也许我只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儿呢。”他绅士的为她打开门,阳光照了进来。 她惊喜的奔向门外,没怎么把他那句话放在心上。外面居然还是白天啊,她觉得好漫长,其实才几个小时吗? 走出了建筑物不代表她的路痴症好了,这里她从没来过,正处于几栋楼的夹缝里,荒土地上有几根杂草已经是很奢侈的点缀。 她顺着面前的小路走,有些提心吊胆:“喂,然后该怎么走啊……诶,人呢!” 一个不注意,柏十三不见了! 她急忙寻路返回,不见他踪影,这家伙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见鬼! 各种程度被他耍了,着实让人气愤。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中了柏十三的圈套,杀人犯果然都阴险狡诈。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好歹离开了迷宫式的监狱大楼,接下来只要顺着铁墙走,再怎么路痴也能找到出口,了不起绕一圈呗。 她握好了手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只有三发子弹,一定要谨慎使用。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再遇到敌人了。 忽然一阵枪响吓她一跳,听声音并不远,她第一想法是掉头逃跑。但一想不对,双方起冲突的地点肯定是大门出口啊,她不就是要去出口吗。 她急忙朝枪声的方向跑,一拐弯却正好迎面遇到了一个正在逃窜的囚犯。对方也是一惊,两人几乎是同时站定,举枪,瞄准,射击! 一模一样的反应,她比对方慢了一点点,以至于开枪的时候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也不知道瞄了哪里,只想着自己要死了。 然而响起的枪声只有一个,越狱犯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她全身冷汗淋漓的站着。 发生了什么?对方,好像没子弹了? 她浑身发冷,无止尽的后怕要将她的感知湮没,一动也不能动。她体会过死亡到来前的空虚,这一瞬间她又切切实实重温了一遍。 不同的是,她这次没那么多想法也没那么多遗憾,唯一的后怕就是觉得自己输了,恨自己不能再快一点。 忽然左侧传来声响,她猛地转身,枪口径直指向前方,心里想着快快快,差一点就扣下了扳机。 “宁月香,放下你的枪。” 这是她听到的声音,只不过大脑的信息处理能力慢了一点,她是在看清眼前人之后才听出这句话。 裴……少……? 眼前这个人长得好像裴少,映在她不停颤动的瞳孔深处,使得她没有立刻使用仅存的两颗子弹。 会有跟他长得这么像的人?欸,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被她用枪指着,裴铭瑾眼神幽沉的收起了自己的枪,向身后几名特种兵打了个手势,然后慢慢的向她靠近。 “你、你别过来!”她怕了,右脚往后滑,只觉得这个跟裴少长得很像的人很可怕,他们有武器,她会死的。 “宁月香,已经结束了。”他沉声放慢语速,“我们已经压制了暴动的犯人,事情结束了。放下枪,跟我回去。” 她惊恐的盯着他,大脑正在艰难的理解他说的话,可是又忽然想起昨夜的一幕幕。不止,跟他相处的很多片段都从脑海中闪过,闪的最多则是生日宴那天晚上,灾厄的一夜。 他就是裴铭瑾,那个暴力的、无情的男人。 坏人都该死,都该死,哈哈哈,只需要一发子弹,轻轻松松就能杀掉该死的人! 她沉浸在回忆与幻想中,脑中充斥着莫名的快意,好想把他杀了,瞄准他的脸,然后看他倒在血泊中,面目全非的模样,这张魅惑的脸再也不能勾引她了—— 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是, 手指却怎样也无法按下。 135.第135章 今晚,我陪你 他一步又一步慢慢的靠近,非常小心的伸手拿走她紧握的枪,扔在地上,长吁一口气。 她像是丢了魂儿,一动不动,双手还平伸着保持握枪的动作,双眼盯着他的脸,瞳孔却有些涣散。 被她用枪指着很难受,看她现在的样子更难受。他轻轻拽住她的胳膊,继续小心翼翼,搂住她的身子。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双臂微微用力,把她抱得更紧,如释重负的喃喃自语,却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失神,她很快镇定下来,没哭没闹,还想帮监狱这边收拾残局。 他不能容忍她继续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简单汇报了一下,与牛爷等人打过招呼就带她离开。 她没有拒绝,任凭他们安排,听话得有些反常。 事情就这样草率的落下帷幕……她回想着自己的汇报内容,非常简洁,只对别人说自己找到一把枪,杀了两个越狱犯逃出来,然后正好碰到裴少。 其他的,她保持沉默。 八个。 这个数字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一杀就杀了八个人,险些还有第九个,一般的杀人犯都没有她今天杀的多。而且她杀的都是犯人吗,她希望如此,但她很怕。 意外发生的时候,她基本是处在混乱状态,不分敌我,还是跟臭名昭著的杀人魔一同行动,这已经百口莫辩,最后还看丢了柏十三,要她如何汇报。 监狱里死尸一片,不知道有几个逃出去了,但是直觉告诉她,成功越狱的人里面肯定有柏十三。追究起来,她也有责任,然而这些细节注定要埋葬在心底,谁也不能说。 最令她不安的是自己,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她居然想杀了裴少。那突然冒出的恨意,积压在心底越久,愈演愈烈,等待着在强大的刺激下喷涌爆发,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她很痛苦的发现,自己深爱着一个人的同时,竟然也深深的恨着他。 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他的冷酷,他的暴力,他的无情……恨意充满了她的脑细胞,她好想把他碎尸万段! 天啊,她是不是不正常!是被影响了?难道跟深井冰在一起也会变成深井冰吗,柏十三预言她会理解他,会变成他那样的杀人犯——不!总之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该死的变态杀人魔的错! 黑锅推给别人,她的愤怒也跟着强行转移。不能让柏十三逃掉,必须把这个混蛋抓回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正常。 “宁月香。” 她回过神,不解的看他,而他目不斜视的继续开车,口中冷冷的说:“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她失口否认,继续望着车窗外,好像荒凉的景色比较吸引人。 “你今天……”他很清楚她今天都经历了什么,略作迟疑,接着说,“很勇敢。应对突发事件是必备的能力,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相对正面的评价。 她叹了口气,这是勇敢吗,在他看来也就这样了吧,以警察前辈的姿态给她的表现打分,依照评分规则,打个高分很给她面子了。 呵,规则这种东西真是既无聊又可笑。 她跟着裴铭瑾回到了w市酒店,到房间门口,她默默进屋,准备关门睡觉,没有晚安。 他忽然抬手顶住门,盯着她说:“今晚,我陪你。” 她愣了下,一秒想歪,委婉回绝:“我累了,想休息。” 他的表达方式确实欠妥,修正道:“你脸色很差,不适合单独呆着,需要找个人陪你。” 她有点明白了,原来他是觉得她一个人睡会怕,她柔弱的外表总会给人这样的感觉。也不能怪她想岔,一般应该说“需要我陪你吗”这样的疑问句,而不是命令般的肯定句吧。 “不用了,我没事。” “嗯。”他没有强求,退后一步让她关门。 她望着他的眼睛,晕黄的暖光下,他的眸光似乎也变得温和了些,嘴巴抿得紧紧的,等了几秒都不见下文。 应该还会说点什么吧,一个女生拒绝男人留在房间很正常,但你既然担心,安慰人家一下会死吗。 他没话可说,她没抱希望,也没什么失望可言,淡淡的说了声“晚安”,然后关上了门。 她衣服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白色的方形灯,淡黄色的竖纹墙纸,一台壁挂电视,雪白的纱帘,还有手指触摸着的一尘不染的床单……看到的都是这么正常的东西,她却觉得自己被丢到外太空,心里飘飘的,虚脱乏力又困意全无。 她蜷成一团,抱着枕头,默数着秒数闭上眼睛,枯燥的数字在她的梦里变成了子弹的剩余量,她拼命数着,想要节省弹药,但倒数计时仍在无情的继续。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吓醒,惊出一身冷汗,好半天才回过神,怔怔的坐起来。 床铺睡得一团糟,天还没亮,墙上的钟表刚五点。汗水从额前滑下,挂在睫毛上,她用手背抹了抹,不记得刚才做了怎样的噩梦,但身上还残留着昨天的火药味儿。 事件结束了,可她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不如说如果不做点什么,她真的会疯掉。 ---- 早上七点。 裴铭瑾按时起床,下楼之前专程绕到她房间。 她房门紧闭,不知道有没有起来,比起直接敲门,先打个电话比较保险。 他输入了她的号码,又犹豫起来,现在时间太早了,她一定很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可是他有点不安,也许是一晚上没见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仅仅一晚没见而已,酒店安保措施很齐全,他在瞎担心什么。 忽然,想见她。 他居然在她门口发起呆来,脑回路也变得不可理喻。是了,不需要想那么多,他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见,就见,她就在这扇门后。 轻敲门,里面没声,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莫非她已经起来了,也许在吃早饭? 136.第136章 她的动向 他来到酒店一层的餐厅,已经坐了不少人,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到她,他也没有吃饭的兴致,匆匆往外走,正好遇上罗叔。 “早。” “罗叔,你有见到宁月香吗。” “没啊,小宁不在房间里吗?”罗叔看他神色匆忙,顿时会意,宽慰说,“别担心,小宁是个坚强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我打电话找找她。” 他皱起眉,为什么说她不会有事,难道她该有什么事吗。只是一下子没找到她而已。 电话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了。 “小宁,起床了吗?你现在哪儿,小裴正在找你呢。” “我在外面,罗叔不好意思,有点事,能先挂了吗?” “好,那你忙完记得联系小裴。”没说两句那边就着急挂了,好像在忙。 知道她没事,罗叔笑着说:“女孩子有女孩子要忙的事,咱们别跟着穷操心了,吃过饭了吗?” 裴铭瑾沉吟片刻,觉得不妥,问:“她没有说在外面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跟我们汇合?” 罗叔:“是啊,不过小宁你也知道,稍后她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们说清楚的。” 以她的性格来说确实如此,但最近接连发生在她身上太多事,谁也说不准。 罗叔没有见到昨天那个握着枪发抖的她。他了解第一次杀人的心情,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很不安,没理由独自行动。 她为什么一大早出门,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要做些什么……他手中的情报太少,无法准确推断她的行动。但既然是急事,多半跟昨天的事件有关。 “我去把她带回来。”裴少沉着脸,既然要照看她,就不能放任她乱跑。 “带回来?你知道小宁去哪儿了?” “……”他顿了顿,没回答,而后径直往大厅走,显然对她的去向有了想法。 牛爷打着哈欠下楼,正好看到裴铭瑾离去的一幕,疑惑的问罗叔:“这大早的,铭瑾很少这么积极,他去哪儿?” 罗叔笑道:“他在找小宁,看来很担心她呢。” 牛爷嘿嘿笑:“不错耶,罗叔你有没有发现铭瑾最近对小宁的态度大不一样,是不是迷上人家了?” 罗叔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我看不止这么简单,他们两个的进展比你想象的快多了。” “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了。呀吼哈,被这两天的案子搞得头疼,总算有个中听的好消息了!” “小牛,等案子结束之后,组织个庆功宴什么的,大家好好放松一下。”罗叔笑着建议道,眼底有一点担心。 “哦,好啊。嘿嘿,罗叔你的年假最长,攒了一大堆不用白不用,要不分我们点啊!” “你小子,有这份闲心先把案子破了,多关心关心你的组员再说吧!” ---- 裴少离开酒店的时候向服务台的接待员打听,宁月香天还没亮就出门了,那时是五点多。问起她的神态,接待员说没注意,只记得她戴了个新买的鸭舌帽,披散的头发还有点湿漉漉。 客房没有提供吹风机,她一定是洗完澡来不及等头发干透就出门了。刻意戴了帽子,也许是变了装。 距离酒店最近的车站需要走一刻钟,她应该不会选择这种浪费时间的方式。于是他去出租车等候亭询问,站岗的保安记得她打车走了,可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叫小猫直接锁定她的手机位置最快了,但她可能在移动,不好追踪,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麻烦小猫。他决定先去警局看看。 上午八点。 他来到w市警局,这里的人比昨天少了一些,部分人手去支援监狱那边,剩下的人还要为分尸杀人魔的案子头疼。 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宁月香。假如她打车直接来警局,应该六点就到了。 难道他判断错了? 不,他应该先想想,她为什么要来警局。 他找到警局联络员,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女人来打听过昨天监狱暴动的事,果然有人记得她,她出示了实习警员证,联络员自然据实以告。 “她是几点来的?” “她刚走没多久,大概七点吧。她问了监狱那边的伤亡情况,还问有多少犯人逃走了。” “那你怎么说的。” “死伤惨重啊,值班的狱警几乎无一幸免,就连狱长都牺牲了。越狱的一百四十多名犯人大部分抓回来了,有四十几个被当场击毙,逃掉的只有三个人。” 他恍然明悟:“逃走的人里面是不是有柏十三?” “对,她也问了这个问题,是有这个犯人。” “然后她去了哪里!”果然又是柏十三从中作梗,一跟这个名字搭上边就没好事,那个人危险度极高,他更迫切的要找回她。 “然后她就走了啊。” “走了?她没说去哪儿?” “可能去档案室了吧,我看她手里拿着几份卷宗。” 下一站是档案室,这里平时是有专人负责整理卷宗的,但现在人手紧张,管理员也不见了。 这里无数的资料,要猜她拿了哪几份资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觉得应该跟柏十三有关,要在这茫茫书海中寻找特定资料,很费时间,两个小时做不到,而她显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离开了。 他瞥见邻桌几台电脑,只有一台是开机状态,而数据库需要权限认证才能打开。 他叫警员为他打开权限,从搜索记录寻找痕迹,很快找到了,她在找的是一年前w市两起分尸案的资料。 这案子已经结了,她还翻出来干什么? 看来她应该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正在独自调查。只是他不明白,既然是正事,为什么不跟大家说,而是自己默默查找? 他顺着检索序列,找到了卷宗原件。这些资料不允许带出,她应该进行了复印或拍照,原件还在。从头开始翻阅,这两个案子跟现在发生的分尸案很像,尤其是现场记录方面,简直是一个人所为的样子。 翻到被害人的一页,他停住,认真看下去。 137.第137章 感人的男友力 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子里,宁月香低着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记事本子。 手机用来导航,本子上的信息则是指引她行动的重点。上面写的非常简单,记录关键信息。 旧案的第一被害人,杨青,女性,一年前被害,也是警方发现的死亡时间最早的分尸被害者。第二个被害人,卞思思,女性,这个被害者的发现使得警方真正注意到连环杀手的存在。 然而不巧的是,在残忍的杀害这两个女性之后,杀手消失匿迹了,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没有再发现分尸被害者。警方将原因归咎为真凶柏十三已经落网,自然不会再有新的受害者,于是案子就这么结了。 可是柏十三对她说,真正的犯人从未被抓到过,也就是说杀人的并不是他。 她找到旧案的资料,独自展开行动,不意味着她相信了柏十三的鬼话。只是觉得,柏十三可能并不是主犯。 他是类似精神导师的角色,他有着掌控一切的能力,他说出的话更是拥有极强感染力,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他还是犯罪天才,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杀人。他只需要给予杀手技术指导,稍作教唆,自然有人替他实行杀人计划! 而在柏十三入狱后,杀手失去了共犯的帮助,不能再贸然杀人,只能花时间研究独立杀人的手法,最终出师;更有可能,杀手为了配合柏十三的行动,故意停止作案,直到最近才重启自己的杀戮盛宴。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一年的空白期,又为什么杀手刚一开始作案,吸引了全市警力的同时,监狱那边就很凑巧的出事了。 套路,都是套路!柏十三早就计划好了入狱和脱身的方法,他的计划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她越想越气,自己肯定也在某种程度上被他利用了。 现在全市搜捕三名逃犯,但如果越狱事件真的是他策划好的,他绝对早早安排了各种后路,再想抓到他难上加难。她唯一的线索就是他跟杀手的联系,只有抓到真正的分尸杀人魔,才能借此得知柏十三的下落。 现在这会儿,他应该已经逃离w市了,她必须抓紧一分一秒,速度的找出真正的杀手。 “就是这里了吧,边阳小区?”旧案第二个被害人卞思思的住所,因为这边离得近,她就先过来了。 卞思思,33岁,是一名医生,而且是外科的主任医师,有房有车,年轻漂亮,事业成功,走在人生的巅峰,堪称白富美。然而某一天里,她突然被杀了,被残忍的大卸八块,哦不,是十四块,还是用电锯。 她回顾卞思思的资料,人死了,现在她的房子不知道是谁在住,她没时间去查户主情况,索性来看看好了。 正在专心看手机地图,忽然有了来电显示,继罗叔之后,这回是裴少亲自打来的吗。 她犹豫,点了接听,又突然反悔,还不等那边出声就急忙挂断了。 算了,还是不要跟他联系,影响调查的情绪。等查出头绪再找他们不迟。 她收起手机,找到卞思思住所的那栋塔楼,坐电梯到了她家,按了门铃。 门铃有响,还能用,似乎有人住。 “谁啊?”应门的是个男人。 “你好,请问卞思思医生在家吗,很抱歉贸然打扰,因为医生的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没能打通。”她客气的说,装作不知道卞思思已死。 男人打开门,见她一个女生孤身前来,说:“思思不在,你是她的病人吗?” 她笑道:“是的,医生说我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她。啊,这里是医生的家吧,您是?” 男人说:“这里是她家,我是她的男友姜睿,进来坐吧。” 原来是男友,看上去年纪倒是差不多。 “打扰了。”她柔笑点头,脱掉鞋子进屋。 成功进入被害人的家,家属也没起疑,是个不错的开头。虽然说谎不好,但她不准备用警察的身份,这样可能得到更多的情报。 “呜啦啦,呜啦啦!” 她走进客厅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地毯上玩小火车,朝南的窗户宽阔明亮,屋子收拾得很整齐,只有小男孩的玩耍区乱七八糟,各种模型玩具丢的到处都是。 “毛毛,来客人了,要乖哦。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点头,然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男孩。 “boy,你叫什么名字啊?” “毛毛!” “毛毛,你玩的是什么啊,好厉害的样子。” “它叫火车侠二号,是老师给毛毛的奖品!” “毛毛一定很棒,老师才会给你奖品,嗯,你上几年级了呀?” 姜睿端着水杯回来,看她正在逗小孩玩,笑着说:“毛毛四岁,还在上幼儿园。” 她想了想,笑着说:“他真可爱,是卞医生和姜先生你们两个的孩子?” 姜睿摇头,略感慨的说:“他是思思的儿子。思思离开的时候,他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我放心不下毛毛,就收养了他,哈哈,说起来这里是毛毛的家,我才算是寄宿进来的吧。” 她微微惊讶,姜睿这个男友够棒的啊,女友挂了居然还帮她养孩子,太感人了吧。 她没忘记自己的角色设定,问:“卞医生怎么了?” 他不太愿意细说:“她出了事,很抱歉,你是来找她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过我还是挺高兴她的客人来拜访,这个家到处是她的影子,有时候我觉得她还在我身边,毛毛也还有妈妈。” 他似乎是为了怀念卞思思,才住进了这个家,照顾她留下的孩子,气氛莫名感伤。 被分尸了这种事当然要避讳,尤其是在孩子面前。她表示理解,又疑惑的问:“很少有客人来拜访卞医生吗?”外科医生救死扶伤,慕名拜访的患者应该有不少吧。 他说:“是不太多,可能是思思工作比较严厉吧。她是个耿直的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她骂了一顿,唉,再想挨她的骂也不可能了。” 她略微意外,没想到卞思思是这样的医生,嘴上打哈哈笑道:“卞医生是主任医师嘛,严厉些是应该的。” 姜睿说:“唉,她就是太耿直了,跟同事和上级总也相处不好,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总之,她不在了,坏人也得到了惩罚,我能做的只有代替她照顾好毛毛。” 138.第138章 总算来了,太慢 他说的坏人是指柏十三吧,警方一直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姜睿貌似不知道柏十三已经越狱了。又或许,是装作不知道呢。 这个被害人男友从各方面看都不错,但宁月香毕竟是来查案的,她牢牢记得“越是关系亲密就越有机会接近被害人”这一点,姜睿应该经过警方重点调查了吧。 照他所说,被害人的性格应该很糟糕,家人、朋友、同事或多或少都有作案动机。假如姜睿觊觎被害人的房产,是有可能杀人的。 她看着姜睿追着毛毛打扫,收拾小孩弄乱的地方,还让熊孩子骑在头上……好吧,这种好爸爸果然不可能杀人。 “要帮忙吗?”她有点看不下去,这孩子太能闹了。 “没事没事。毛毛就是有点闹别扭,平时有幼儿园的小朋友陪他玩还没事,现在他只能在家玩。” “今天是工作日吧,为什么不送他去幼儿园?” “唉,听说幼儿园出了命案,毛毛那个班级的老师遇害了,幼儿园也暂时封闭了。这城市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到处都是杀人犯,真让人担心。” “老师遇害了?送毛毛小火车的那个老师?”她愣了愣,忽然想起前几天的第二被害人就是幼师,该不会就是毛毛的老师吧? “是啊。那个老师特别好,温柔美丽,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可惜啊。” “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姓林。” 林,没错了,一定是新案的第二被害人林春春。 犯罪率这种东西她没统计过,但既然职业和姓氏吻合,应该就是同一人了。也就是说毛毛的妈妈和幼儿园老师都被杀人魔分尸了?! 这太巧了,不,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得到了重要的情报,满怀心事的离开。 旧案的被害人居然跟新案的被害人有联系,虽然这个联系有点碰巧的感觉,但她相信绝不是巧合,这会成为抓到凶手的重要线索。 她一边整理新得到的信息,一边前往旧案第一被害人的住所。 第一被害人杨青是个无业游民,靠打零工为生,高风险受害群体,住在郊区的一栋旧公寓里面,房子是租的。从照片上看,被害人打扮得有点花俏,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根本看不出年龄已经有40了。 这么说,第一和第二受害者年纪都偏大,跟新案的受害者区别蛮大的,难道杀手的喜好从成熟风韵型,转变为青春淑女型了? 也是,隔了一年,口味有所改变也很正常。 旧公寓就在前面了,因为是被害人租的房子,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扑一个空,先去看看吧。 这座公寓果然很破旧,原本是一栋白色小矮楼,破损,生锈,涂抹各种小广告之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墙面,相当凄惨。但从外面晾晒的衣物来看,住户应该不少。 她吭哧吭哧爬到了三层,余光瞥见走廊上有人,抬头一看,吓一跳。 裴铭瑾早就到了,抱臂而立,静静的站在走廊中间,像一座雕塑。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总算来了,太慢。”他淡淡评价了一句。 “卧……”槽!他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啊!这不是旧案被害人的住所吗! 她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还要接受他的奚落:“你的手机是装饰品吗。” 也难怪他不爽,这是她第二次挂他电话了。 “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她真的想不通,就算他循着蛛丝马迹追踪来,也不该抢在她前面到啊。 “哼,以你那种缓慢如龟爬的行动力,还能跑到哪去。” 这家伙的毒舌又来了。她鼓起腮帮子,有点不乐意,嘲笑她行动迟缓简直无法理解,调查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快也好慢也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了。 她的行动模式很好推算,她是按照卷宗记录的信息找来的,估计警局的人告诉了他。可选的目的地不多,她肯定先去近的,再去远的。如果想追上她,直接来远一点的地点等就好了。 他站的地点正好是被害人的住所门前,绕不过去,她硬着头皮上前:“你等了很久吗?” 他含糊回答:“不久。你调查得如何。” 她压低帽檐:“还不清楚,只有见过杨青的家属才能确认。” 他瞥了一眼身后紧锁的防盗门:“这里没人。” “是嘛。”为了印证,她又上去敲了几下,果然没人应门。于是她直接敲响左右邻居的门,其中一家有人,开门的是个长相阴沉的邋遢男人。 “什么事。”那男人裹着被子,还顶着一双黑眼圈,看起来有点恐怖。 “啊哈哈,您好。我来找一个朋友,她叫杨青,住在您隔壁304房,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不认识。”砰的一声关上门,这个邻居完全不配合,居然都不吐槽一下死人。 人情冷暖啊,现在的街坊邻里都这么冷漠,完全不在意邻居死活,唉,比邻数年,恐怕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晓得吧。 她感慨了一下,回头发现裴少还在,一惊一乍道:“裴少你不用工作了吗,杵在这儿干嘛,现在是上班时间吧。” 他眉头一挑:“你也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那你在做什么。” 她微惊:“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跟着我吧?” “除非你老实交代你的目的。” “唉,真是的。” 她叹着气,无奈拿出手机打电话,很快那边接通,她表情秒变喜悦开朗:“牛哥,是我,小宁。嗯,裴少跟我在一起哦,他现在没什么事……你们这么忙啊,好的,我会转达给他的。” 她潇洒的挂掉电话,扣着手机指环一叉腰,笑盈盈的说:“裴少,组长叫你回去帮忙呢,好像有很多工作,继续跟我闲耗会被骂哦。” “你……”他极度无语,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这才是她的本性吗。 “嘛,你要想跟着我也可以,不过调查的节奏要按我的步调来,没意见吧。” “……”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喽,好,继续开工。” 139.第139章 不怕啊,有你在嘛 被害人的邻居不配合不要紧,她转而找到这所公寓的房东。 “您好,我是w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我们有个课题是关于一年前发生的暴力犯罪,听说有个叫杨青的房客被害了,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她拿着笔记本和笔,做好记录准备,又打开手机录音,压了压帽子,俨然一副专程来取材的小记者模样。 为了套出情报,她今天可是为自己换了不少身份,平时从不说谎的她,现在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轻松扯谎了,演技指数也是upup涨得飞快。 “哦,那个女人啊,她以前好像是住三层吧。” “对,是304房的住户。” “听说她死得挺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不过咱也没见到,大概是卷进帮派火拼那种事里了吧。所以说女人啊,就该找个好男人过几天安稳日子,每天出去野什么。” 房东态度略恶劣,不知道是杨青拖欠了他租房款还是怎么着,意见挺大,而且说的跟事实误差不小,可见没怎么关注这案子。 她陪笑着,偷偷瞄了一眼身后,裴铭瑾一个人站在楼梯口,黑衣欣长,冷然静默,望着别处出神,并没有在意她在干什么。 她很快收回目光,继续问:“那杨青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吗?” “她有个女儿,跟她妈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现在那间房子就是她女儿在住,她女儿叫杨翠,房客我这儿都有登记。啧,那死丫头也跟她妈一个德行,成天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上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杨青的女儿?她女儿没有监护人了吗?” “那女人是未婚生子,丫头没老爹。没事儿,虽说没什么学历,好歹也拉扯大了,已经20岁了,穷人的孩子能吃苦,有手有脚,饿不死。” 她汗,房东的理论略强悍啊,不过没想到杨青的女儿已经20岁了,那就是说杨青怀她的时候才19岁吗…… 她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杨翠”的名字,忽然发现,旧案的两个被害人都有孩子耶,杀手在一年前专门杀辣妈,一年后却只杀单身女青年?这转变真的略大耶,到底在杀手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第二被害人的孩子当时只有三岁,小屁孩自然什么都不懂;而杨青的女儿杨翠却已经有19岁了,具备成人的智商,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奇怪的是,卷宗上并没有留下杨翠的证言,当时办案的警察总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证人给忽略了吧? “我想见一下杨翠,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谁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您有她的照片吗?” “没有。” “好吧,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可以等她。” “你还是别等了,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回来了。之前还说要把欠的房租都还清,结果连人影儿都没了!我就不该相信这死丫头,亏我还给她便宜不少,白瞎眼了。” 房东虽然骂咧咧的,但宁月香感觉他应该跟杨翠的关系很亲密,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是在袒护那个女生吗? 她心事重重的离开,这里无论房东还是房客都不怎么配合,净给她出难题,这要怎么找到杨翠。 果然只能从毛毛身上入手了吗,杀手既然干掉了毛毛的老师,肯定是暗中观察过小男孩的生活,这勉强算个线索吧。 “你还要在这里调查吗。”裴少忽然出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哈?!嗯,是啊,怎么了?” “这附近治安不太好,是w市犯罪率比较高的地区之一。” 她愣了愣,甜甜一笑:“不怕啊,有你在嘛。” “……我不可能一直陪你。”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说的也是呢。”她歪着头考虑,“也许我该去买个电击枪,万一遇到分尸杀人魔说不定用得上。” 他无语,这女人居然还想碰见杀人魔,要真遇上了她还能有命在?正常应该回避这种地方,尽快调查吧。 他们边走边聊,裴少将警车停在了对面路边,也许这里出现警车挺罕见的,有三五个人在旁边围观,窃窃私语的讨论。 她见状心喜,叫裴少先别过去,自己跑去跟吃瓜路人闲聊。 主要问他们认不认识住在旧公寓的杨翠,一个年纪稍大的人说知道,对杨翠的评价似乎不错,说她是个好姑娘,没了那个坑人的妈之后,她已经改头换面踏入正途了。 好不好不重要,她就想知道这个杨翠神隐到哪儿去了。 “往北走两条街有个小饭馆,红色招牌,叫什么家常菜的,小姑娘就在那儿打工,我见到过她。” “谢谢大叔!” 她赶紧叫上裴少开车,去找杨翠的打工地点。 两条街很快就到,她东张西望,找红色招牌的饭馆。 裴少闷闷的开着车,忍不住问:“柏十三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嗯,他对我说杀人分尸的凶手另有其人,所以我就来查旧案啦。” “你就这么相信了他?” “人与人交往需要一点信任嘛。再说了,我被骗也无所谓啊,不妨碍你们调查的大方向。你们调查新案,我调查旧案,殊途同归,从不同角度追查同一个凶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这也挺好的。” 他沉默片刻,觉得她的变化不止这么简单:“除了这些,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浅浅笑答:“那个家伙说的话多了去了,不过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他是个怪人,分明在往死里算计别人,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恶意呢。”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柏十三送她枪,教她枪,一路帮助她,几次三番在关键时候救她。然而他策划了越狱事件,把她牵连进去,害得好多人丢了性命,自己却兵不血刃,还乐在其中。 这个人到底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呢,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呢?谁知道,哎,她唯一能确信的是——如果没有柏十三,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必须亲手把他抓回来,再次关进监狱里。 140.第140章 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裴少忽然靠边,猛一停车,对着不明所以的她说:“忘掉他的话,全部。” 她愣了愣,巧笑连连:“你吃醋了吗?喂喂,我还不至于喜欢一个变态杀人魔吧。”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靠近她,左手捧她的脸颊,冷冷的问:“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她往后躲了躲,以为他没听清,重申道:“我说我不会喜欢杀人魔的,女人应该善待自己,找归宿自然要找各方面都好的。” 他皱眉,吐出两个字:“例如?” “啊,原来那家饭馆就在前面啊。快快,咱们去看看吧!” 她跑掉了,裴少黑着脸,很气的撞了一下车门。然后下车,快步跟上她。 他不信她没听懂,以前动不动就说喜欢你喜欢你什么的,神烦;现在让她再说一次却给他装糊涂,可恶。 红招牌饭馆不大,现在过了饭点,里面几乎没人,就连服务员都趴在桌上睡大觉。 他们推门进去,门上挂的铜铃惊醒了服务员,连忙胡撸一把脸,起来接待:“两位吗,坐这边可以吗?” “不用了,我们是想来问——” “先点菜,把菜单拿来。”裴少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拉到桌边坐下。 女服务生拿着两份菜单过来,介绍道:“两位是想吃炒菜,还是吃火锅?” 接了菜单,他不知该怎么选,于是问她:“你想吃哪种?” “啊哈,我们先看看,你先忙。”她含笑忽悠走了服务生,扭头低声问:“喂,你还真打算吃饭啊,咱们可是来……”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吃过午饭了吗。” “呃,没有。” “早饭呢。” “呃……” “我饿了。” 汗,他问完她有没有吃,然后就跟了一句我饿了,这是什么鬼啊。难道是想说,他今天也没吃饭? 她是工作狂,一忙起正事顾不上吃饭很正常,现在是有一点点饿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点的炒菜,选了几样家常实惠上菜又快的,等菜的时候正好跟服务员唠嗑。 “这店里就你一个服务员,忙得过来吗?” “最近人手不够,老板也在发愁,准备再招俩人。”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杨翠的女生,我听说她在这里打工。” “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刚来。” “你也是刚来?那这里原本的服务生们呢?” 这店中等规模,考虑到接待、下单、端菜、打扫,至少应该有四五名服务员才对,然而现在只有一个,怪不得这么冷清。 女服务员犹豫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其实,前几天有个女生被杀了,听说就是这个店的服务员,尸体在后面的垃圾场被发现,特吓人。把女员工都吓跑了,这店里就没人了。这儿的老板跟我沾点亲戚,我才来帮忙的。” 宁月香跟裴铭瑾对视一眼,恍然明悟,原来这里就是新案第一被害人刘思梦打工的饭馆,她的尸体在距离饭馆不远处的垃圾场被发现。 她见过尸体(缝合完的),模样着实惨不忍睹,也难怪这里的女服务生会怕,毕竟谁也不愿意挣这么点微薄收入就被电锯分尸。 她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找老板确认了这件事,在被害人刘思梦失踪的同时,杨翠无故旷工。后来发现了刘思梦尸体,人心惶惶,剩下的服务员也都离职。 第二个巧合发生了,杨翠也在这家店打工,她的妈妈和同事分别是旧案和新案的第一受害人。 第一次能说是碰巧,第二次绝对不会再有这么巧的事了。宁月香已经百分百肯定,杀手杀人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他有明确的杀人范围,新案的前两个受害人都跟旧案的受害人有牵连。 只是,杀手并没有选择旧案受害人的亲属去杀害,而是杀幸存者身边的人,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调查方向吗? “你觉得很巧是吗。”裴少镇定自如的夹菜吃,欣赏她苦恼的样子,胃口丝毫不受影响。 “这不是巧合。我去见过卞思思的家人了,她儿子的幼儿园老师就是第二受害人林春春。”她愁眉不展,虽然知道分尸杀人魔不是见人就杀的变态,但还是没有直接线索和证据。 不,如果只是搭上那么点人际关系就要被杀,跟见人就杀也没什么区别吧。杀手不但是个变态,还是个有条理有动机的大变态。 “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欸,你知道?!” 他筷子指着面前一大桌菜:“吃完,告诉你。” 还能这么玩? 她摸摸鼻子,老实开吃。这里的东西不合她胃口,一点也不好吃,不过为了抓住杀人魔,忍了。 风卷残云解决了大半,她抹抹嘴,精神的说:“我吃饱了,说吧。” 他筷子尖在盘子边缘轻敲两下,淡然说:“凶手选择受害者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仇恨。” 她似懂非懂:“凶手恨杨翠和毛毛,所以杀掉了他们身边的人?” “错。以这次凶手的行为来看,他的动机没有这么迂回。他仇恨的对象是旧案的两名受害人,杨青和卞思思。杀了他们之后,凶手内心的仇恨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演越烈,于是这股仇恨转嫁到仇人幸存的亲属身上。但仅仅亲属还是不够他杀的,日渐膨胀的杀人欲望使得他开始在目标周围进行挑选,选择他相对中意的次要目标。” “我懂了,他把仇恨发泄在幸存的受害者亲属身上,所以他要继续残杀他们身边的人,让他们痛苦。真是变态,多大的仇啊!” “凶手对杨青和卞思思,一定有着深深的仇恨,恨到即使他们都死了也无法释然。” 她也跟着叹了口气,忽然叫道:“哎呀,如果不是为了混淆警方调查,那杨翠跟毛毛是不是也有危险!” 他说:“毛毛应该不会,他还是孩子,也不符合凶手的口味。但杨翠可能有危险。” “天啊!不会吧!那你还悠闲什么,快点找人啊!” 141.第141章 差劲,差劲,太差劲了! 他根本不着急:“她已经失踪很多天了,如果她聪明,察觉到身边人接连遇害,早就躲起来,或者寻求警方庇护。但如果她向警方报案,我们知道情况,轻易就能跟一年前的旧案联系起来。” 她秒接:“就是说她没报案,一定是躲起来了对不对!可是我们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还是找不到她。” 他放下筷子,补充道:“这是指她足够聪明,如果她像你一样蠢,事情就不一样了。” 躺着中枪,她不服:“我哪有这么蠢,为什么骂别人还非得捎上我。” 他脸一沉,不喜欢她叫板:“你如果聪明,为什么昨天不跟我说一声就去监狱。你知道他是危险人物,还故意涉险,不是蠢又是什么。” 她气得直颤:“还不是你,你把我丢在荒郊野外的旅店,我怎么办,还能插上翅膀飞回来不成啊!” 如果不是他无情无义的把她丢下,她根本不可能想到去探监。再说,没有人能预料到越狱事件,如果他能未卜先知,肯定早就想办法阻止,事情也不会发生了。这种谁都不能预料的状况,凭什么要骂她蠢。 身为男人,提上裤子不负责任,完全不关心不在乎她,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只是个人主义也就罢了,最令人发指的是竟然还敢骂她。 差劲,差劲,太差劲了! 他没再争辩,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如果在以前,她虽然有脾气,可是因为太喜欢他,会收敛着性子,就算遇到了什么也要忍气吞声,表现得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然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再没有压抑自己的理由了,怎么也想不起爱慕他时的心动,初恋的那种美好也被糟蹋得一丝不剩。 糟透了。 她很烦闷,从警车前经过视若无睹,无法忍受再跟他同行,准备继续单独调查。 他在车前犹豫了一下,徒步追上她,却只是跟在她身后不即不离。 她没理会,加快脚步,试图甩掉他。可惜以她的步速,除非搭乘交通工具,不然很难甩开身后的人。 日头西斜,天色昏暗,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影子,一前一后追逐相随着。 目的地是一样的,他们又回到了小白楼旧公寓。这里是杨翠的家,想要找到她的行踪,只能从这里入手。 她回头,果然他还跟着。 也许是头脑冷静了一些,她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说说,跟他置什么气,这家伙本就不会说话,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她怎么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争论谁蠢谁不蠢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站住脚步,他没停下,与她擦肩而过。她努着嘴巴,还没熄灭的怒火又窜回来一些,闷闷的跟上他。 他再次找到房东,然而他出面,态度可不像宁月香那么友好,直接以刑警的身份要求房东提供协助。 “我不知道那丫头去了哪里,她经常彻夜不归。”房东还是不合作。 “就算她会被杀,你还是不知道吗。” 宁月香在后面撇了撇嘴,裴少又在威胁人了,看把人家房东吓得,脸都白了。 “她有几个朋友……”房东犹豫再三还是坦白了,杨翠结交的净是些街头混混,都是手脚不干净的。 怪不得房东不愿意说,原来杨翠也不是什么身家清白的女孩,从小偷鸡摸狗,少管所不知道进了多少回,也就是成年后才消停了点。 现在的杨翠已经决定重新做人,不再干那种脏活儿,也不跟以前的狐朋狗友接触,所以房东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她的过去。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裴少总结道。 房东点头。 宁月香忍不住插嘴:“那如果她面临生命危险,想找个可靠的人帮忙,会求助谁呢?” 房东苦思了一阵:“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不来求助我,只能找左邻右舍了吧。” 左邻右舍?那个黑眼圈的宅男?不可能不可能。 裴少要来了304的房门钥匙,再次来到杨翠的家,开门而入。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帘子半挡着,窗外有其他高楼挡着,西晒房,全年无光的那种烂户型。 她伸着脖子往里张望,裴铭瑾挡住了她的路,还站那儿不动。 “喂。”她想叫他让开点,这时房间忽然一亮,灯开了,是他开的。 他撇头,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占据了身高差的优势,她躲在他的阴影下,看起来格外娇弱。 她一心想着调查,抬手虚扶,弯腰从他胳膊肘下钻过去。 他不自觉的压低手臂,衣袖碰到了她的手,指尖如流水般掠过,勾勒轻柔的曲线。 她的手指柔软而白皙,忘不了在皮肤上滑过的触感。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小手,她投来疑惑的眼神,他强行压下杂念,镇定自如的说:“戴上手套,别破坏现场。” “哦。”她接过橡胶手套带上,也没多想,开始调查杨翠的房间。 这是个很小的一居室,厨房厕所也很小,东西堆放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门口有系好了却没扔出去的垃圾袋,都积灰了。 都说杨翠改过自新,不过个人卫生还真是……这就是没父母没朋友没对象的“三无”女青年住的地方吗。 她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瞧见裴少在杨翠的卧室里,伏在床边鬼鬼祟祟。 她悄悄过去看,他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正在枕头上摸索,装杨翠的头发? “你取她的头发要干什么?” “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被害者。” “啊,你是说!”一直没有找到头的那个被害人是杨翠? “很快就能知道了。”他封好证物袋,塞进兜里。稍后给鉴定科检测一下dna,看看能否与第三被害人匹配就知道了。 她听了感觉很不舒服,不是没有想到杨翠已经遇害的可能性,只是她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这种事。 第三个被害者是最惨的,不但被锯成一块一块的丢进肮脏的下水道,器官bb的找不见了,就连头都没了,可见杀手有多恨她。 这个最惨的受害者,会是杨翠吗? 142.第142章 一次两次根本不够 她心事重重,低头看到小桌杂物最上面是一张收据,信手拿起查看。 是医院开药的收据,药名一长串她不认识,不过落款印章的医院名有点眼熟。 好像是卞思思以前工作的那间医院啊? 卞思思,旧案第二受害人,外科主任医师,一年前被杀。这张收据是近期开的,显然跟卞思思无关。但如果杨青杨翠母女俩经常去这家医院,会不会认识卞思思呢? “你想错了。” 她吓一跳,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从她手上拿走那张收据,淡淡说:“以你的思维,无外乎是想这些受害人能不能都串联起来。很可惜,这张收据是内科开的,不是外科。” 她拿回来仔细看了一遍,没写科室,不服气的质疑道:“这上又没写,你怎么断定是哪个科。” 他叹气,一脸对她的智商已经绝望的表情:“看药名。” 药名?这些要多长有多长的学名,又不是常用药她哪看得出来,难道他对内科用药很了解吗? “好吧,就算是不同科室。”也不能排除受害人认识的可能性。 “看过地图吗,这附近最大的医院就是这间。临近的居民都去这里开药看病。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她气呼呼的撅着嘴,什么嘛,很拽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就抢答,欺负她不会看地图啊。 他不理会她有没有生气,自顾自摘了手套:“调查完了,走吧。” “去哪儿?” “回酒店。” “你这就回去睡觉?!” “……天已经黑了。”一天都陪她浪费过去了,大晚上她还要继续东奔西跑? 她有点不甘心,查找了一整天,都没眉目,她还想筛选出一个嫌疑人名单什么的呢。看来只能明天了。 回去的路上他绕了远,把取得的证物送去鉴定科,然后才回到酒店。如果能确定死者是杨翠,那就是他们今天最大的收获,只是宁月香不会因此高兴罢了。 她趁他停车的时候匆匆说了声明天见,跑进酒店。过了不久,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还是他。 都说了“明天见”,他怎么还跑来了? “这是第四个被害人的情况。”他拿着一摞文件。 “哦,谢谢。”她接过,立刻就开始翻看。 “不用着急,我有话对你说。”他理所当然的进来,将文件扔在桌上,顺手带上门,咔嚓,上锁。 说话就说话,锁门干嘛。 她很敏感的,感觉自己太松懈就放他进来了,这家伙该不会一到晚上就…… “罗叔让我多关心你。”这是他的开场白。 “哦。”她想到罗叔,还有其他同事,意外的没什么想法,生硬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还在生气吗,小肚鸡肠的女人。” 她低着头,忽然一只手伸到她耳边,轻轻撩起她的发丝,就像情人的爱抚般温柔。 她本就站在墙边,退无可退,昏暗中看他清亮的双眼,不禁想:这莫非是他的道歉方式? 果然,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对不起”三个字。嘴硬的男人,就是他的错,老老实实道歉会死吗。 他继续贴近,认真的说:“不许一个人调查。找你,很累,听懂了吗。” “哦。”他有找过她?找的很累?想到他在那个脏兮兮的旧公寓楼道站了一上午,她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 他又说:“明天跟我去警局,早上不许乱跑。” 她想了想,也该跟牛爷那边交换一下情报,顺便还要等鉴定科的结果,便点头同意,又“哦”了一声。 跟她说什么都是“哦”,没反对没辩解没叫板,萌得人出血。 白天的她很不可爱,但是现在脸蛋红扑扑的她又变回可爱的模样,睫毛一眨一眨,悄然无声的撩动他的心弦。 乖乖的多好。 他轻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上她柔软的唇,令人回味无穷的香甜。 她一开始有点犹豫,但面对他强势索吻也没拒绝,乖巧的配合着。 他本来只是想亲她一下,可是吻着吻着,心底的那股燥热又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天为她牵肠挂肚,脑子里想的全是她,他越发想要她的身体了,那种舒服的感觉,一次两次根本不够。 她感觉到他的想法,忽然有些抗拒:“不要……” 他却不停,继续脱她衣服,嘴里低声说:“怎么,你不想要?还是依然在生气?” “我们是来抓坏人的,连环杀手可能正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作案,这种时候你跟我怎么可以……啊……” 他口中含着东西,声音含糊道:“谁叫你不听话。” 她羞红了脸,被他弄得呼吸也急促起来了,还是挣扎着说:“不、不行……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他根本不怕,欺身压住她,抚摸着她的脸,嘴角笑意渐浓:“喊吧,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喊大声点,看看会不会有人听到。” 高级酒店的隔音性都很赞,就算他俩在床上天翻地覆,隔壁房间也完全听不到。 又是套路,他居然连隔音性都算计进去了吗。 她嗔怪的叫道:“裴铭瑾,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光看第一印象,别人肯定以为这个冰块男性冷淡,事实正好相反。 之前还没发现,他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得高冷,做那个的时候可是迫切得很,他炙热的欲望完全被她的身体勾起来了。 他轻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是你非要接近我,你现在已经不能反悔了。放心,以后你会越来越了解我的。” “还说什么以后,每次都这样,这都第三次了!!” “计数是个好习惯,你可以记。不过,第一次是个意外,我基本不记得了,不能算,今天只能算第二次。” “不公平,你每次又不是只做一回,呜……唔呜……呜呜……” 不等她抗辩完,嘴巴又被堵上了,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狂风骤雨,跟前天一样被他尽情享受,只不过地点换了。 143.第143章 死去的人与被留下的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下了雨。 跟同事打过招呼,她慢吞吞的来到餐厅,下意识环顾一圈,看到他坐在角落处的一桌。 她取了面包牛奶,往相反的方向走,独自坐在窗边,看了眼外面蒙蒙细雨,然后叼起一片面包,翻开受害人资料。 第四个受害人名叫卢忆荷,女,25岁,已婚,是一名钢琴演奏家。尸体发现在玫瑰剧场的舞台上,时间是午夜剧场开播的时候。 有人拍下了现场发现时的照片,她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尸体被切割后又塑封起来,悬挂在聚光灯下,灯光一开效果很奇怪,也引发了观众的喧哗。 然后就是尸体的照片了,她很淡定的一边吃饭一边看这些血腥照片。 看得正认真,有人不请自来坐在了她对面,她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翻阅资料。 这次的被害人似乎跟新案的前两个被害人毫无关系,嗯,除了都是年轻女性这一点。仔细看还会发现,卢忆荷已经结婚两年了,没有孩子,既不属于旧案的辣妈型,也不属于新案的单身型,难道杀手的口味又变了? 她真是搞不懂杀手的思维,这么不挑口,难道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女人,来者不拒? 她默默的翻翻翻,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 “走吧,卢忆荷的丈夫在等我们。”他等她看完才开口。 “嗯。”她一口气把剩下的热牛奶喝完,把资料装进袋子里,回头却发现他正眼神古怪的盯着她的脸。 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着她? 他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她嘴边的牛奶印子,正要擦另一边,她急忙抢过纸巾,自己擦嘴。 擦嘴这种事说一声她可以自己来的好吧。 他在前面走,她心不在焉的跟着。 虽说昨晚又一次跟他做了,但她总觉得不太真实。理由很简单,早上醒来的时候,宽大的床铺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他是回自己房间睡的,准确的说,是做完就走了。这次她是醒着的,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他没有逗留,也没有跟她一起睡的意思。 他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呢,还是嫌弃她什么? 要说在意,她一个女孩子都豁出去了,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应该是不想早上跟她从同一间房出来,但,跟她在一起就这么难以启齿,就这么不能让同事和其他人知道吗? 还是说,昨晚的那些话他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他不想跟她在一起? 如果不想,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跟她…… 她一团乱麻,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她,只能安慰自己说他也许没做好心理准备,再等等看。 来到警局,看到卢忆荷的丈夫早早儿的就来了,一个人坐在屋里,是个五官端正,体型魁梧的男人。 “他叫沈嘉许,早上五点就到了咱们这儿,一直没走。唉,真让人头疼。”值班警员表示无可奈何,烫手山芋一向是推给他们这些总部来的大神。 宁月香在门外观察,感觉这个男人很壮实啊,一看资料,原来是健身教练。 裴铭瑾已经推门进去了,她赶紧跟上,调整自己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开口就是模式化的询问,语气很僵,但相比平时冰冷不近人情的态度已经算还好。 “沈嘉许。” “你是卢忆荷的配偶。” “是。” 宁月香哭笑不得,为什么要用“配偶”这个词。果然让他来问询怪怪的。 然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涉及到被害人的日常生活、婚姻关系、工作情况,当然还有沈嘉许的不在场证明。 沈嘉许自称,最后一次见到被害人是她遇害的前一天早上,当时他们俩因一点生活琐事拌嘴,不欢而散,沈嘉许本以为没什么,谁知道那场吵架竟是夫妻俩的最后一面。 他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把自己给说哭了。宁月香亦有些动容,想安慰人家,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人都死了,怎样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裴铭瑾一脸无聊的等着,又补充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带宁月香出去。 “真惨啊。”她有感而发了一句。 “惨?你是说被害者,还是说那个男人?” “都很惨啊。死掉的人很可怜,被留下的人更可怜。” “哼,”他冷酷的说,“先排除他的嫌疑再同情他不迟。” 她顿时沉默。 卢忆荷的推断死亡时间是前一天晚上19点到深夜23点,这个时间她的丈夫沈嘉许已经下班回家,准备好了烛光晚餐想哄她开心,可是等啊等,等到深夜也没等到她回来。 虽说这行为很感人,但从另一方面想,独自准备晚餐的煮夫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唯一的证据就是下午5点的超市购物小票,可惜证明力不足,他完全有机会杀掉自己的妻子,把她分尸,再布置到现场去。 她脑补了几个画面,撇嘴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是他的妻子耶,你没看他都哭了吗。哼哼,冷血动物。” 唉,说他冷血,她又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杀了八个人,却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伪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 “抱怨又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怀疑别人。” “呜呜,别说得我很没警惕好不好,明明是你疑心病太重了。”她本来也是心重的人,只是跟他一比,算粗心了。 第四个受害者的案子疑点最多,调查现场时被越狱事件打岔,裴铭瑾准备再去现场周围查看一圈,这时候接到了牛爷的电话。 他们在警局汇合,人到齐了,牛爷立刻开始讨论,让大家说说想法。 骆桓:“现场血迹不多,嫌犯应该有一个足够大的私密空间作为杀人地点,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地方。” 话唠:“而且这个地方还要适合搬运,反复进出不会引人怀疑,最后一个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到尸体发现时间很近,我觉得这个地方就在剧场附近。” 罗叔翻出小笔记本:“根据目击证言,被害者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剧场旁边的酒馆,她喝了很多酒,老板对她还有印象。据她所言,是跟老公吵了一架不想回家,于是借酒消愁,这一点也得到被害者丈夫的承认。” 144.第144章 女人爱美,怕什么冷 宁月香安静的听着,作为新人自然不会发表意见,心里暗暗的想:又是酒,果然喝酒坏事。 罗叔合上小本,又说:“最后老板还说到了一点,那名女性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很显然不是咱们被害者的丈夫,目前也没有她的其他亲友承认。我们可以推断,是嫌犯掳走了她,然后强奸杀人。” 小酒馆没有监控,老板和服务员也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穿灰色衣服的瘦高男性,感觉三十岁左右。 宁月香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杀手会选择在酒馆物色目标,这完全颠覆了她的仇杀推理。难道说是为了配合柏十三越狱,时间临近,没功夫慢慢筹划,就随便找个好杀的杀了? “报告boss,我搜遍了w市的犯罪数据库,没发现一个这种程度的变态。”小猫的声音从牛爷手机响起,讨论成员里面哪能没有她。 牛爷说:“这次的嫌犯作案时间很有规律,两到三天杀一个人。今晚或明晚他应该会再次杀人,我们知道了他挑选目标的方式,能否阻止他继续杀人并抓获他是关键。” 裴少淡淡的说:“听起来你已经有对策了。” 牛爷点头,看向宁月香。顺着他的视线,其他人也一齐看她,看得她莫名其妙。 裴铭瑾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嘴,自言自语:“烂主意。” 唯有宁月香自己没明白,轻声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牛爷挠了挠头,自己的主意反而不好意思开口,被裴铭瑾冷笑讥讽,还是话唠笑嘻嘻的跑来对她说:“小香香,咱们组长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嫌犯钓出来,既然要钓,当然要准备最香甜的诱饵了。你这么漂亮可爱,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能把人迷死,这种跳梁小丑肯定手到擒来。” 她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想要她去当诱饵啊。 也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年轻女性,符合受害者特征,能担当钓饵,所以引出嫌犯的重任非她莫属。 牛爷干咳两声:“小宁,你放心,我们会在附近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没怎么犹豫,笑着说:“好啊,我会尽力的。” 她答应得十分爽快,裴铭瑾却皱着眉不放,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样子。 临时被委以重任,她当然不能穿这身通勤装上阵,既然要去酒馆,还是穿得性感随意些的好。于是趁着还有时间,她去给自己买了一身简约长裙,配上打底袜和高跟鞋。外衣选来选去,都觉得太贵,最后决定就穿原来的小西装好了。 挑衣服果然费时间,她让卖衣服的售货员帮她绾了头发,涂了点口红,时间已经不早了。 “咦,你还在等我啊?”她险些错过等在门口的裴少。 她换装亮相,整个人气质大变,柳眉大眼,朱唇皓齿,绾的头发刻意弄成松松的样子,随性自然。 黑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很合适,素净又不失妖娆,一体剪裁,大领口露出美丽的锁骨;黑色裙摆轻扬,不长不短,女人味儿十足;高跟鞋钴蓝色,踩在脚上连走姿都优雅了不少,露出的小腿也格外衬托腿部曲线。 这样打扮起来,不是很刻意,少了几分文静,多了些妩媚,美丽不可方物。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顿了一会儿,微微蹙眉说:“穿成这样,不冷吗。” 这家伙就不会赞扬一句。 她鼓着嘴,不乐意的说:“没听过要风度不要温度吗,女人爱美,怕什么冷。” “过来。” 他又带她走回店里,从最近的店铺选了一件貂白绒皮衣,给她披上,她穿着有点大,但很漂亮,有雍容华贵的感觉。 她瞥了眼标签价就后悔了,果然这种衣服不是她能买的,就算买也绝不在实体店买啊。但裴少却很爽快的帮她结账了,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在镜子前反复照了照,心想算了,只是件衣服罢了,不重要不重要,反正是他出钱。 这时他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抚平衣领的细腻绒毛,拿出一条银色的心形吊坠链,戴在她脖子上。 她有点心跳,没敢动,链子银光闪闪,光彩照人,显然是全新的高档品,短款的锁骨链更衬出她那漂亮的锁骨,就连身上这件廉价的长裙也跟着上档次了。 可是她非常不安,大衣和项链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她这一身的总和,她弱弱的说:“这太华丽了,你这样会把嫌犯吓跑吧。” “那就好了……” “嗯,什么?”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他压低声音说:“其实,你没必要答应这次行动。牛毅豪总是提出不切实际的馊主意。” “我已经答应了啊。嗯,我也在想,凶手真的会再杀人吗。”如果凶手是为了配合柏十三行动,那么在越狱事件后凶手会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了呢。 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总不能拿人命去赌,所以无论成败,这次行动都是有意义的。 他们随后与牛爷等人汇合,进入酒馆之前,在她身上放置好窃听器、发信器等装备,如果情况不妙她可以按下紧急通信按钮,他们会第一时间冲进去逮捕犯人。 凶手杀人是用电锯,那么巨大的凶器应该不会随身携带,但不能排除凶手使用其他凶器的可能性,她还是要非常小心。 做了这么多准备,搞得她很紧张。既紧张遇上杀人魔,又紧张杀人魔不出现。 临进去之前,骆桓给了她一支钢笔:“当做护身符吧,它会保佑你平安。” 她笑了笑:“谢谢。” 他没说话,看着她打开钢笔然后露出稀奇的表情,才解释道:“这是一个钢笔刀。” 这支笔外表是钢笔,里面是一截尖锐的小刀,刀锋锐利又不长,可以随身携带还能过安检,不错的护身工具。虽然未必能派上用场,但有了这么一把刀,她安心多了。 果然骆哥最贴心,每次送礼物都特别及时,还实用。 走进酒馆,她选了被害人坐过的位子,事实上组长已经帮她预定好了,她只需要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人喝酒就好了。 其实用不着装,她心里本就又愁又苦,几杯酒下肚,她的思绪就开始散乱。 145.第145章 我只要铭瑾 借酒消愁愁更愁,真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只会令她想起那不堪回首的第一次。 “服务员,再来一瓶伏特加。” 就是不好喝才要喝,反正能报销,不喝白不喝。 她坐吧台桌,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老板注意到她这个客人,过来搭话。 老板是女的,看上去四十多岁,挺会说话,当然她并不知道警方的行动,只以为宁月香是寻常的酒客。 “美女,跟男朋友吵架了?” “唔,没有。” “那喝什么闷酒?” “本宝宝不开心,就想喝,再给我拿一瓶。”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跟你男朋友一起喝才对嘛。” “我没有男朋友。哈、哈哈,你说得对,也许我该找一个,嗯,要找好的。” “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姐姐说不定可以帮你推荐几个。”女老板以为她失恋了,蛮有兴趣的继续搭话。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铭瑾,只要他……” 她也是半醉了,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窃听器,牛爷他们都戴着耳机,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她的话。 此时裴铭瑾和话唠就坐在同一间酒馆的角落装作客人,耳机里同时传来她的告白,话唠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作为当事人的裴铭瑾反而很镇定。 话唠偷偷瞥了眼周围,小声说:“喂,听到没有,人家说只要你呢。小香香太给力了,当众表白,技压全场啊。要我是你,我现在就扑过去抱住她,对她说嫁给我吧。” 也是赶巧了,他刚说完,耳机就插播了小猫的声音:“哇塞哇塞,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裴少我已经帮你录下来了,稍后记得找我来要哦。” “卧槽……”话唠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的话也被小猫听到了。仔细一想不对,他又没带窃听器,小猫不可能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声音是单向发送的。 他觉得这回糗大了,再一看裴少,人家压根没注意他,正在惬意的望着桌上的小广告牌,嘴边扬起悠然得意的弧度,明显很开心。 话唠嘿嘿笑了笑,合着白操心了,裴少心里肯定跟明镜儿似的。当然的喽,小香香那么好的姑娘,一门心思倒追他,追不到手那才怪了。 那边女老板和宁月香的对话还在继续: “有喜欢的人这不是很好嘛,加把劲儿把他撩到手。” “唔,不是这样的啦。反正,说不清,满上满上。” “女人要趁年轻,等再过十年就什么都不是了。”老板真给她满上了一杯。 “对,说得对。男人只喜欢女人的脸蛋和身体,再过十年……唉,十年啊,谁知道呢。人啊,其实一不小心就没了,呕心沥血去追求有什么用,也抵不过一颗子弹。” “也是,听说前几天的那个姑娘就走了,场面挺吓人,这年头经济不景气,社会上也是乱的很啊。”老板感觉出她也是有故事的人,自然兴致勃勃的跟她继续聊。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想起了点什么,迷糊的问:“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 “哦,那我再喝两个小时。” “哈,两个小时?行行,喝吧,到时候我算你便宜点。” 她默默的一个人喝着酒,酒馆内外的警力人手也按兵不动等待着。 九点了,依然没有类似嫌犯的人出现,她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但除了老板和服务员没人与她搭话。 话唠困得打哈欠:“啊哈,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引出来的啊。” 裴少低声说:“嫌犯如果开始随机挑选目标,来到相同地点选人的可能性很低。” 话唠笑嘻嘻说:“虽然没钓到嫌犯,但能听到小香香的真情告白,你小子赚大了。” 他不置可否,嘴角悄然扬起的弧度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忽然耳机传来巨大的响声,所有带着耳机的人同时吓醒,在酒馆里的裴少和话唠更是霍然而起。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坐在最里面靠近后厨的位置,看不到宁月香的座位,听到响声的不止是他们,酒馆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匆匆赶过去一看,已经有不少人聚在宁月香那边,耳机亦是一片嘈杂。 发生骚动了,嫌犯可能在这些人之中,话唠低声对他说:“先别过去,看看情况。” 裴铭瑾不管这些,硬是从人群中挤过去,看她躺在地上,一个横跨过去挡住周围的看客,蹲下搂住她肩膀。 “怎么回事?”他问女老板。 “这位客人想去厕所,不小心摔倒了。”女老板回答。 他头上隐约冒出井号:这个笨女人。 “我没摔,没摔,我还站得好好的。”她吵吵嚷嚷起来,一只脚还挂在吧台椅的踏脚处,毫无形象的翘腿,乱踢,裙子开始往上滑。 摔倒都摔得这么不文雅,好在没摔伤。 他帮她把裙子往下拉,免得露出不该露出的地方,然后扶她起来。 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是嫌犯应该不会出现了。而且她醉成这样,也不可能继续这次行动。 她像一摊烂泥,黏在他身上,手指好奇的戳他的脸:“你是谁啊?噗噗,你长得好可爱啊,是我喜欢的蓝孩子。” 某人一头黑线:“你喝多了,别闹。” 她晃悠着脑袋,被他架着往外走,嘴里叫着:“谁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干嘛,我不走。我还有事呢。” 他叹了口气,对女老板说:“她喝了多少,我替她结。” 她闹腾起来:“你为什么要替我结啊。哦呐,我知道了,你,你就是来杀我的人对不对?” 他额上青筋跳了跳,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对不对嘛,对不对嘛。”她撒娇的拽他袖子,非要他承认自己来杀人,这莫名其妙的。 酒馆里其他的客人也就罢了,女老板和几个知情的服务员都用怪异的目光看他,在想他会不会真的就是那个杀人犯。 他没办法,只好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道:“你乖一点行吗,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她赖皮赖脸的搂上他脖子:“行啊,你杀了我,我就跟你走。” 他一阵头大,这是“死都不跟他走”的意思吗? 146.第146章 为什么你都不在 都怪牛毅豪的馊主意。 裴铭瑾已经充分意识到,让一个女人喝醉是多么糟糕的事。 话唠紧急救场,好说歹说总算是哄住了乱喊乱叫的宁月香,摆平事态。 可是刚走到门口,她又呜呜哭起来,说的也是乱七八糟的话:“讨厌!讨厌讨厌!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杀我,我就没法杀你了!我讨厌你!” “你别闹了!”他猛地拽起她手腕,提高音量喝骂,旁边却正巧有一辆车疾驰而过,鸣笛声完全遮盖了他的声音。 对醉酒的女人凶不是什么好对策,她闹得更厉害了,一边哭着“讨厌你”,一边拼命捶他胸口。 他要被逼疯了,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用力压着,不让她乱动。她啜泣的声音悲恸的,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我好讨厌你……呜呜……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她的哭声那么的可怜,他的心瞬间软了,又痛得一塌糊涂。 “别哭了。”以后都会在的,他在心里这么说着。 话唠摸了摸鼻子,已经完全被晾在一边了,此情此景又不好上去打岔,准备回警车那边看组长的情况咋样了,然后惊讶的发现牛爷躲在电线杆子后面,举着手机偷拍。 “喂,老大……” “你躲开,别挡道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画面。” 罗叔在后面无奈的摊了摊手,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组从组长到组员都是逗比。 现实并没有拍录下来的那么美好,宁月香醉的很厉害,哭完就开始吐,不出意外的吐了裴少一身,然后晕倒了。 紧急送到医院,酒精中毒,洗胃。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烈酒,积蓄在她心里的压力并不仅仅是恋爱这点事,还有各种各样无法倾诉的苦闷,导致了今晚的失控爆发。这一醉后果也格外严重,折腾一宿,总算睡着了。 裴少全程陪同,虽然洗胃用不着住院,但她情况比较严重,他还是强行要了一个床位,让她先住院观察。 这个结果宁月香也没有想到,她清醒后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情况。胃难受得要死,头也难受,总之浑身都难受,更让她羞愧的是这次没帮上忙,反而添倒忙。 这次他发表见解,安静的坐在病床边看东西。 “那个,你在看什么?”她是没话找话。 “dna鉴定报告。” “喔,结果呢?”头发的鉴定比对出来了。 “死者是杨翠。”对他来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听了却微微失望,杨翠还是死了啊。 “你不需要自责,”他说,“在咱们来这座城市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没错,是这样,杨翠的死亡时间跟前两个死者差不多,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止这场悲剧。 “你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他继续说,“凶手对待这些死者的态度基本相同,唯独对杨翠格外残忍,处理了她的头颅和物品,不让我们确认她的身份。一是不想让我们与旧案联系起来,发现凶手动机;二是杨青杨翠有可能认识凶手,我们认出她的身份会对凶手不利。” 她揉了揉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裴少居然给她点赞,而不是骂她蠢或者迟钝,这真罕见。 他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嗯……啊,不是啦,我还好。”她笑着摆手,一时想得出神。 “打、打扰一下,请问,是刚入院的病人吗?”一个小护士缩手缩脚的走进来,抱着一块写字板。 “我是。”她笑着说。 “对不起,我是来统计订饭名目的,请问您想订哪种餐?”小护士把菜单递给她,看上去是个特别忠厚内向的农家小妹,都不敢大声说话。 她礼貌性的接过写字板,速度的浏览了一下,说:“嗯,应该不用了吧,我觉得我已经好了,稍后就出院吧。” 小护士可怜兮兮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菜品不好吃吗。” “啊,不是啦,你不用道歉的啦。” 汗,感觉无意间欺负了人家小护士,她没这种意思。 裴少不悦道:“你又不好好吃饭了,拿来,我给你点。” 小护士弱弱的对手指,小声建议道:“对不起,如果您没什么胃口,可以吃一些富含维生素c和糖分的果品,例如苹果、柑橘之类的,有助于恢复……” 宁月香随口说:“水果当饭吃也不错,不过我不太喜欢苹果和柑橘,没有葡萄橙子西瓜之类的吗?” 小护士不好意思的笑着:“对不起,我们这边三餐不提供果品,不过楼下小卖部就有,您可以让亲朋好友带一些上来,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帮您买点也可以。” 她笑着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随便吃点就行,那就第1种餐吧。” 裴铭瑾忽然叹口气,起身说:“我帮你去买,餐也订,不许挑食。” “哎,不用了啊。”说晚了,他扬长而去。 小护士甜甜笑着:“姐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呢。” 她愣住:“啊?” 小护士吓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随随便便跟您套近乎,请您原谅我吧。” 她汗了一把:“不是啦,他好像,还不是我男朋友啦。” 小护士笑着说:“姐姐不要害羞啦,不是男友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小声的反问:“他真的对我很好?” 是她太迟钝还是怎么着,竟然现在才发觉。可是,也不能怪她啊,虽然已经发生了关系,但是他没对她表白过,没说过喜欢她,也没要她当女朋友,更没有在别人面前承认过她,这就可以了吗,她可以当他是男友了吗? 她忐忑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是新来的护士吗,来了多久了?” “上个月刚来的,因为我总是笨手笨脚,扎针扎不好,拿药也拿错,经常挨护士长的骂,干什么都不行。对不起,我太笨了。” 小护士傻傻的笑起来:“但是,跑跑腿还是没问题的哦。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吧。我会非常非常努力的。” 宁月香啼笑皆非,同情之余,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小护士了。虽然看起来笨笨的,但个性还是挺讨喜的嘛。 147.第147章 凶神恶煞的医生 她看小护士的胸前挂着的铭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甄蜜儿”,还挺好听的。 “你叫蜜儿是吗?” “是、是!对不起,您有什么吩咐?” “不用跟我道歉啦。这里是同阳医院吧?”她看到了病床上标注的医院名,跟旧案第二个被害人卞思思工作的地点是同一家医院,她一直想来这里打听打听。 甄蜜儿小护士笑着说:“是的,我们这家医院最大了,各项专业诊室都有,医生们技术很高,规章制度齐全,口碑很好呢,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患者。能在这么棒的地方工作太幸福了。啊,对不起,我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小护士是话多了点,不过正是宁月香想要的情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卞思思的外科医生?她以前在这里工作过。” “对不起,我刚来,各科室的医生搞不太清呢。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您别嫌我慢手慢脚就好……” “怎么会呢,帮大忙了,那就麻烦你了蜜儿。” “嘻嘻,能帮到您就好了。”小护士一脸开心,笑起来特别可爱,带着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场的那种知足。 小护士出去后,病房暂时剩她一个人,一安静下来,她隐约听到手机铃声,找到了自己的爪机,原来是夏雯的来电。 她的好朋友夏雯,好久没见了,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记起分别时的不欢而散,她有点内疚,毕竟人的一生那么短暂,能遇到都是有缘,她应该珍惜任何一点点友谊,吵架什么的,要是变成最后一面就太心塞了。 她跟夏雯聊起近期的情况,想借着机会跟她道个歉。不过夏雯的声音挺开心,好像完全忘记了分别时的不愉快,一个劲儿问她这边的事。 “月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不知道呢。”案子没结,她哪说的准。如果杀手一直不再作案,也没有新的线索往下追查,过那么两三周,案子也就搁置了。 “w市好不好玩啊,学校这边快放假了,人都走光了,好无聊啊。我去找你玩怎么样?” “你还真不怕死啊,我这边可是有一个专杀女性的分尸杀人魔。你这时候跑来送死,不怕被分尸啊?” “也是哦。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那就不用怕啦。” 这种事就算是男的也不行吧。 “好啦,等我回去请你吃大餐。”补偿一下闺蜜还是有必要的,哄一个吃货最简单了。 “呐,月香,我说啊……” “什么呀?” “没什么,那就期待你早日回来喽!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哦!” 她习惯性去猜夏雯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想想可能是有关裴少的吧,毕竟之前是因为裴少才闹得她们两个不愉快。 说起来裴少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床头柜上的一大堆水果肯定是吃不完的。她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把水果摊所有水果都买了一遍,塞在她这儿当库存,这是要把她喂成猪的节奏喂! 总是躺在床上也不好,她披上大衣,准备在医院里面逛一逛。 开始逛的时候她才发觉,这医院真的很大,比学校大多了。她顺着花园的葡萄架走,走着走着居然迷路了,到了没人的地方。 真坑啊,医院都能迷路。 她想找个人问路,但为什么这里都没人呢?继续走着,两边是灰色的高墙,路越来越窄,还有施工用的蓝色隔离板挡着,杂草比人高,气氛也越发清冷,好像越走越不对劲了耶。 心里惴惴不安,正在打鼓是不是该掉头往回走,前面一个旧楼里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您好,请问……”她上去攀谈,想问一下路,结果男医生态度极其恶劣的喝道。 “走开!这里不允许闲人靠近,没看到标志吗!”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这才注意到确实有“闲人免进”的牌子,旁边还有“辐射注意”的提示。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点眼拙,这么大的标志都没看到。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凶嘛,不就是迷一下路。 她打量着这个男医生,眼窝很深,颧骨突出,戴着一个黑框厚眼镜,大约三十岁,感觉有点刻薄。他的白大褂上没有戴铭牌,仔细看白大褂款式跟医生们也不一样,不知是哪个科室的医生。 “抱歉,请问这是哪儿?” “没长眼睛吗,这是旧科研楼,辐射很严重,不想死就快滚。” 医生态度更恶劣了,不过想到人家是为她好,她也没生气:“真不好意思,住院楼往哪儿走?” “那儿。” 她乖乖的顺着来路往回走,临走到拐角的时候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凶医生已经不见了,可能又钻进旧科研楼了吧。 这么凶神恶煞的医生,哼,本小姐记住你了。 她暗暗吐槽这人就是太不会交际,才被隔离在又破又旧又没人要的老楼里。欸,那边是不是有个小门? 旧科研楼旁边有一个灰色的大铁门,都生锈了。现在不是探险的时候,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凶巴巴医生了,于是闷头往回走。 没走几步,正遇上小护士匆匆忙忙的。 “宁月香小姐,您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呢!”小护士跑得不快,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急得都冒眼泪了。 “啊哈哈,抱歉,我有点迷路了。” “哪里哪里,我们医院确实大了点,前两年建了新楼,这边的旧院就基本没人了。啊,对不起,我又开始自说自话了。宁月香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不然我要被主任骂死了。” “是、是啊,给你添麻烦了,还专程来找我。” 看得出小护士是真的很着急,跑遍了医院在找她,她很过意不去,同时又有点小感动。好难得有人这么关心她,就算照顾病人是护士的责任,能做到这份上也是很棒的啊。 她想到刚刚那个凶巴巴医生,跟小护士一比,对病人的态度简直两个极端。 “蜜儿,你知道那边的旧科研楼里有个很凶的医生吗?” 148.第148章 羞人视频 “旧科研楼?” “就是那儿,有辐射的那栋楼。” “嗯,那边以前是科研区,后来建了新楼,设备和人手基本都转移到新楼了,旧楼应该没有人了。” 没有设备也没有人,哪里来的辐射,难道辐射残留这么久…… “可我刚刚看到一个很凶的医生,大概这么高,瘦瘦的,带个黑框眼镜。” “那应该是倪格雄医生,听说他喜欢清静,没事的时候会到旧院这边休息。” “这名字真奇葩。”而且凶医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图清净,反倒像是掩盖着什么的样子,休息你个熊。 “倪医生其实很厉害的,他留过学,得过很多奖项,以前负责外科,克服过很多危急的疑难杂症手术,就是后来……” “他是外科的医生?”那不就跟卞思思在同一个科室嘛。 “以前啦,听说是好几年前的了。他现在只负责值勤而已。” “喔?他为什么不出诊了?”听上去很有故事,她开始重视起这个凶医生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啦。”小护士弱弱的说,“听说,好像是出了医疗事故。” 被判定为医疗事故,那一定相当严重了,外科高风险啊。 她想了想,又问:“旧科研楼旁边有个小门你知道嘛,通往哪里呢?” “啊,对不起,我没去过。”小护士委屈的含着泪儿,“但是从方位上看,应该跟欢乐街很近了。我想可能是通到某个小街巷里。” “不用哭啦,不知道也不能怪你。唔,实践出真知,咱们去亲自看一下好了!”她记得昨晚醉酒的那个酒馆就在欢乐街,第四个被害者的发现地点也离欢乐街不远,果然很可疑。 “但是这样好吗,护士长还等着……呜呜,宁月香小姐,请等等我。” 再次路过旧科研楼,她忍不住张望了一眼,里面黑洞洞的,入口很窄,更显得阴森无光,呼,至少那个凶医生不在。 不远处就是门了,离近一看,这门真是破旧到不行,掉漆生锈,角落还挂着蜘蛛网,大锁已经完全锈住了。不过大门上还有一扇可供人进出的小门。 她看了看小门上的钥匙孔,有点发愁,得有钥匙才能打开吧? 小护士弱弱的说:“月香小姐,这里好脏的,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身体还没好,万一沾上细菌再生病就不好了。” 她说:“是啊,这么多垃圾,以前是垃圾通道吗。” “可能是没用的旧物都搁置到这里了吧……” “唔,如果是值勤的人应该会有这扇小门的钥匙吧?”她脑海中忽然冒出柏十三那张欠扁的笑脸,不禁想:如果是那个开锁技能点满的疯子,几秒钟就能打开这种破锁。 连监狱那种高防盗级别的锁到了他手里都跟玩似的,普通的锁肯定更难不倒他了。不对,泥煤,怎么会想到他! 她甩了甩头,想把那个人的脸孔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结果是徒劳的,只要那个人还逍遥法外,她就不可能当做没认识过他。 “月香小姐,你想从这里出去吗,可是出院的话要先跟护士长登记,办理出院手续……” “我只是看看啦。欸,这门好像没有锁上?” 她这才注意到门锁并没有锁住,只是下面的门闩别住了而已,打开,门外是一条小道,顺着张望过去,不远处就是那个酒馆,铁栏挡着,堆放着一些东西,看上去是酒馆用来堆放杂物的小仓库。 往另一侧望,拐角墙壁挡住了视线,是个三岔口。 这里的街道不是正南正北,很容易搞晕,她不敢随意乱走,退回来,轻轻关上门。 小护士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回来后还挺兴奋的说:“原来后门是通到这里啊,真棒,好像侦探一样耶。” 宁月香哭笑不得,拉着她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然后问:“蜜儿,我让你打听卞思思医生的事,打听得怎么样?” “卞思思医生啊,嗯,我听说……” “等等,别在这里说。咱们约个时间吧,我大概明天出院,说起来,我住的酒店有温泉服务呢,咱们一起泡温泉吧。” 小护士红着脸说:“谢谢,我也很想泡温泉,可是我……有点不太方便……” “额……” “呜呜,难得有人邀请我,我却这么不中用。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别哭嘛。”她笑了笑,正好赶上那个时候也没办法,“那就吃饭吧。明后天找个时间,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边吃边聊。” “呜呜,好的,我明天晚上应该有空。” 她是带着查案的想法来的,一来二去,跟小护士倒是熟络起来了,小护士在她面前也不那么拘谨了。 路痴小姐回到病房,里面没人,其他两个床位都空着,也没有来探望她的人,冷冷清清的。 吃过饭,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着数起分尸案件,失败的诱饵作战,以及刚刚约定好的跟小护士约会,总还是觉得不对味儿,心里空落落的。打开音乐电台想制造点噪音,放的却是伤感情歌,搞得人更不舒服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信息提示声醒来,原来是小猫给她发的视频。 她以为是案子的资料,立刻打开,播放的却是不怎么清楚的静止画面,卡成ppt,还是夜景。 她调高亮度,调大音量,视频的背景音有点耳熟,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耶。 …… “男朋友,哈、哈哈,也许我该找一个,嗯,要找好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铭瑾,只要他……” …… “你是谁啊?噗,你长得好可爱啊,是我喜欢的蓝孩子。” “你喝多了,别闹。” “谁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干嘛,我不走。我还有事呢。” “你乖一点行吗,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 这都是什么羞人的对话啊,是她说的?真是她说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某女处于崩溃状态,也终于明白这个卡成ppt一样的视频是咋回事了,其实画面就是照片吧,配音才是主要的。经过剪辑修改,滤音加特效,配合不同的背景音乐烘托气氛,单从质量来说——oh!仔细一看,这个照片里的人就是裴少啊,他怀里拥抱着的人莫非是她?! 卧槽!也就是说她喝醉酒不但被人全程录了音,拍了照,还做成了视频?!小猫做视频的技术自然是无可置疑的,但是,有必要做这种东西吗,工作优先啊喂! 听完一遍,她默默的点了重播,开始刷二周目。 149.第149章 人家眼里心里只有你啊 视频的最后停留在“别哭了”这句特别深沉又特别温柔的话,似乎还有后续,一段和缓的钢琴声给出无尽遐想,让人向往当时的情景。 虽然记不太清楚,但她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捏?应该只是她撒酒疯,搞得他又头疼又无奈。然而这种事却被小猫等人当做了有趣的八卦。 她能理解,这几天调查案子,每天看的想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块,被大量分尸照片包围,正常人都受不了,必须找一些充满“温情”的插曲来调剂一下,放松神经,不然会被逼疯。结果而言,这个小视频能给大家带来不少乐子——嗯,除了裴少和她。 感觉得出来,里面有些地方被剪掉了。用强迫症的话讲,被剪掉的才是精华,于是她找小猫要原音频。 “你们怎么都提这种要求啊,太让人伤心了。” “还有谁提过啊?” “还能有谁啊。算了算了,给你们就是了,人家自己伤心去了。” “啊哈哈,别伤心,你做得很棒啊。跟原本的对比一下,才能知道你的技术有多厉害耶,裴少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让你们也知道一下咱花了多大心思,话说,那破机器音质也太烂了,听不清楚的地方全靠猜!快叫上头出点钱,全部翻新!” 她跟着赔笑,心里想的是:小猫没有否认,果然另一个要原音频的人是裴少吗。 她本来还有点开心,不过听了原音频里她说的那些话之后就开心不起来了。 被删掉的部分基本是她在撒泼、耍赖、叫骂,原来她喝醉酒是这个样子,我滴天,这个绝对不可能加好感。他是不是想要提醒自己她有多讨厌,才要求保存原件?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的是昨天那条精美的锁骨链。 链子真的很美,如果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就好了。不过,他没说送,只能认为是借她戴戴而已,真希望可以永远留下。 虽然直到天黑他都没再出现,但她心情依旧不错,捧着链子盒,独自一人睡得香甜。 半夜时分。 沙沙的响声朦朦胧胧,吵醒了她。 一道微亮的光从眼前闪过,顿时将她那点困意吓得烟消云散,仔细一听才发觉,有发动机的声音,原来是车灯的光。 什么嘛。 不过病房终究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病友,也没陪护人,听说医院阴气比较重,万一冒出点什么…… 她定了定神,起身关好窗户,披了衣服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忽然发觉门虚掩着,好像被人动过。 是风吗?不,她刚关了窗户,屋里没有风,现在也不是护士巡逻的时间。有人进了她病房?! 是人的话还好,如果是…… 她吞了口吐沫,淡定不了,摸衣兜,摸到了钢笔刀。 还是武器最能让人安心。 她悄悄推开门,屋里的灯一直是开的,明晃晃的照亮所有角落,里面没人,只有三张空空的病床。 呼,只是她自己疑神疑鬼而已啊。 她重新躺回床,忽然发现自己随手记的小本子放在床头柜上,奇怪,她应该放进包里了啊? 她拿起来翻了翻,回顾自己记录的情报,翻到最新的一页停住,这是她得知杨翠是新案第三被害人之后做的被害人关系图,将旧案与新案的六名被害人串联起来。 疑点还是不少的,今天她又确信了新的疑点,就是这家医院。 医院后门可以随意进出,且距离案发地点很近,凶手有可能利用了这个通道,可能是医院的病人或医护人员。 她有点怀疑那个凶医生和旧科研楼,怎么想怎么可疑,有必要去查看一下。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跟分尸杀人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杀人魔随时会出现在她眼前,把她杀了分尸! 完了,睡不着了。 她紧张兮兮的攥着钢笔刀,翻来覆去,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外面黑黑的,看了看表才四点钟。心慌慌的,又不知道该求助谁,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遍,还是拨了夏雯的电话。 “喂……?”夏雯有气无力的声音,绝对是睡得正香被吵醒的那种。 “夏雯,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她发现自己对闺蜜才是真爱,半夜四点打电话也不用担心被骂。 “月香啊,干嘛……他已经到了?” “他?谁啊?”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别转移话题,你说的到底是谁。” “唉,方少呗。” “方辰?!!”他居然还没对她死心,打算追到w市来?!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方少看中你这傻妞哪点。自从你甩了他啊,他就天天跑到咱们寝室这边打听你的消息,我倒是想见缝插针博取一点存在感,可人家眼里心里只有你啊。” “他该不会已经来了吧……” “我告诉他你住院了,他就急急忙忙准备机票要去见你。不过飞机这东西误个点是家常便饭,不好说,所以你别急着出院啊。还有见到人家方少的时候装得惊喜一点,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人家可是想给你个惊喜,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呢。” 她苦笑,听夏雯这么说,是挺感动的,方辰真是孜孜不倦的在追她啊。 “月香,下次你再甩了他的时候麻烦温柔一点好伐?方少人这么好,还救过你的小命,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有必要对人家那么严苛吗,别太伤他的心啊。” “我哪有对他严苛过……”她弱弱抗辩一句,想着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吗? 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吧。 在她被裴少强行带走之后,他是怎么想的,这几天又是怎么过的。真的一直在担心她吗。就算她一再拒绝他,不辞而别,他依旧要来找她。 她不想挂电话,逼着夏雯聊天,夏雯只好说方辰的事,讲他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一聊聊到了天亮,说的都是他。 天亮了,她放夏雯去睡觉,脑子里想的却还是方辰。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这座城市里有同事,有朋友,但她听说方辰要来看她,莫名的有点期待。因为,只有他是为她而来的,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算是这样的夜晚,也不会寂寞害怕了吧。 150.第150章 只是同事而已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她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不对! 还有一个连环杀手在这座城市徘徊呢,而且极有可能就在这家医院。虽说杀手迄今为止杀的都是女性,但是这家伙口味无常,突然杀起男人也是有可能的,她不能让方辰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或者,在方辰来之前抓住凶手。 她给方辰打电话没能打通,于是给他留了言,说自己已经出院,让他去酒店找她,那里是安全的。事实上她也准备出院,就算杀手真的在附近,她没有制服杀手的手段,傻乎乎留在这里也没有帮助,必须出去找援兵。 出院手续很顺利,有人已经提前帮她付清了住院费,历史惊人的相似。她已经猜到是谁,还是询问了一遍主治医师,确信是裴少为她垫的钱。 她喜忧参半,如果上次的住院费也是他付的,几笔下来要不少钱,需要还他吗?厚着脸皮不还的话,也可以吧? 如果是其他朋友,算不清的糊涂账她也就不费脑了。可是一想到市长叔叔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裴少有时候也会说那种话,她就觉得很心烦,不想因为这点钱把自己变成低俗的人。 她喜欢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有钱。 打车回到酒店,同事们都不在,对刑警来说并没有什么休息日,他们肯定在忙。她想找个人和她一起调查旧科研楼,感觉有点困难啊,去警局随便找个炮灰也不太好,还是先打电话问问牛爷吧。 “小宁啊,哦,等一下……嗯,小宁你有什么事?”听得出他很忙,背景音都是说话声。 “大家都在忙吗?”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想找个人帮忙,也不能肯定旧科研楼会有发现,她幻想着正好谁有空的话可以陪陪她。 牛爷认为她说的“大家”,其实是想问铭瑾,便回答说:“你想找铭瑾吧,他不在哦。” 她确实最想找他:“他去哪儿了?” “他应该是去锦绣大道附近了,不过你还是别……” “我知道了,谢谢!”她记得这个地方,离机场不远,于是兴冲冲的跑去。 一天没见,特别想他,想见到他。 到了目的地,她有点彷徨。这条街这么大,店铺林立,居民无数,她要去哪儿找他。牛爷给的坐标定位太不精确。 她边走边找,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很像他的人,正要惊喜的叫他,发现有一个女人亲昵的挽着他的手。 那女人婀娜多姿,年轻貌美,而且跟他很亲近,宁月香都没有跟他站得那么近过。 不不不,那人一定不是他,只是长得很像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因为他……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 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就因为不信,所以她立刻加快脚步走过去,这种事必须用她的双眼亲自确认!对,现在,立刻! “裴铭瑾。”她努力保持声线平稳,从背后唤他,而他果然停下。 是他,真的是他。 这种冷漠,孤傲,居高临下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宁月香同学嘛?” 最先开口的人是他身边的女人,宁月香方才只注意到是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却没细看,此时一说话才认出来,这个女人是他们f大的校花——谢雨燕。 谢雨燕从长相到气质都是当之无愧的白富美女神,就像一朵炽烈盛开的玫瑰,一身红装光环出彩,注定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此时站在他身边也一样。他的清冷和谢雨燕的美艳,竟是无比般配。 她是来质问的,可是一上来就被女神慑人的气场给反杀了,相比之下,她就是路边一枝无名野花,那么的不起眼,哪里有资格在女神面前大声说话。 裴铭瑾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她视线情不自禁的往下一移,看谢雨燕还挽着他的胳膊,而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宛若一对亲密的情侣,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他还一脸淡然的问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已经找不到自我安慰的话了,抿了抿嘴,问:“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她在等他的解释。 他正要回答,谢雨燕娇笑的说:“铭瑾,你跟宁月香同学是什么关系啊?该不会是情人吧?” 宁月香怔了怔,很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居然能直呼裴少的名字?! 裴铭瑾面无表情的回答:“只是同事而已。” 只是同事?! 瞳孔中倒映着那张俊美又满是无所谓的脸庞,与他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转瞬间又被猛烈的导弹炮摧毁殆尽。 一句话就够了,他的回答很明确。他无视了她的问题,而是对这个女人解释,多好的解释啊。 她转身离开,脚步加快,再加快,钻进人群中,逃离这个地方。 无数次经历过尴尬的场面,却从没有这么尴尬过。她尽力让自己认清现实,认清只是她不要脸皮的单恋着人家,可她还是不小心误会了,误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会有所不同,对她产生哪怕一点点感情。 错。 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只会用鄙视的眼神嘲笑她的贵公子。而她注定要在淤泥摸爬滚打,痴人说梦的觊觎着飞上枝头,最终无数次跌进深不见底的尘埃里。 所以结果,她只是同事而已。 不管她尝试多少次,她永远只是同事而已。 ---- “唉,你还真不会讨女孩子开心啊。” “……?” 谢雨燕嘴角隐含着过瘾的笑,看那个女人吃瘪实在是太爽了,可这不是她的初衷,她也不想因为一时的过瘾坏了大事。 “裴铭瑾,我不管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总之你现在必须帮我的忙,绝对不能让方辰跟她见面。” “我不是来玩的。” “我也不是来玩的。”谢雨燕毫不示弱,“我知道,你是来工作的,这个城里有连环杀手不是吗,你要是不帮忙,害我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帮完你的忙,就给我回去。” “成交。” 151.第151章 反正她那么喜欢你 城市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阴霾,冬日特有的厚重云层,浓郁得散之不去,间或刮起的冷风如刀割,吹凉了心。 期望被打破之后,她觉得自己反倒现实了很多,开始反思自己跟裴铭瑾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女友?绝不可能,只是她的错觉罢了,他已经亲口确认了这一点,就算他偶尔对她关照些,那也是基于同事之间的战友情罢了。 情人?看着很像,至少已经跟他做过了,还不止一次。可是情人的定义应该不止是性方面的关系吧,日常,哪怕是私底下的打情骂俏,都没有。 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最符合现状的词,嗯,床伴。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利用她的喜欢,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所以完事之后,他提上裤子走人,也不用担心她会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 这叫什么玩意儿! 她失望透顶,真想狠狠甩自己俩耳光把自己打醒,作践自己也没有这么作践的啊。别人解决生理需求至少还能捞点现金支票什么的,她纯属热脸贴冷屁股。 啊,啊,受不了了,果然倒贴什么的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行。 算了,放弃吧,只是同事而已。 她翻白眼,望天,冷风吹得也蛮舒服的,就看你怎么想而已,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吧,反正只是同事而已。 手揣进兜里,摸到一个硬硬的盒子,拿出一看,原来是装链子的盒子。差点忘了,垃圾玩意儿,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还是早点还回去吧,毕竟只是同事而已。 她是往酒店走的,走着走着到了警局,记得酒店跟警局是反方向,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走进局里,打听一下案子的进展也好。 美女打听情报容易多了,她找了一个不太忙的青年警员,基本就了解了情况。 总之就是第三被害人的身份水落石出,新案与旧案联系起来让大家意识到这次的凶手不是简单的杀人狂,可供查询的线索多了不少,于是闲着蛋疼的众警员也就可以继续东奔西跑了。 嘛,这也对,坐在办公室等也没用,嫌犯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想找自己的组员们,但大家都不在,正常的忙碌状态,只有牛爷留在警局居中调度。 牛爷正在窗边打电话,她走到门口,门没关,他讲电话嗓门很大,从门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想确认自己给她打电话啊……你该不会怕她挂电话吧。不会啦,小宁那丫头很懂礼貌的……” 她没想偷听,只是恰好听到电话里提起她,觉得不适合立刻出现,于是收了脚步,多站了一会儿。 牛爷在跟谁打电话呢,听起来像裴铭瑾,会这么巧吗。 “行了行了,我会帮你留意的,你就好好陪谢小姐吧……好吧,待会儿我叫小宁过来,闹不出圈儿的。不就是一点小误会吗,反正她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怔怔出神,脑袋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那句“反正她那么喜欢你”一次又一次的回响着,褪去了声音,只剩下苍白无力的文字。 反正她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她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她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是喜欢我吗”。 最后冒出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吓了她一跳,她用尽脑细胞终于想起来那是谁的声音,又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是的,就是在那梦魇般的夜晚,是他第一次玷污了她的真心。 自那之后,她再怎么想要喜欢他,都变得不太自然,从里到外都怪怪的。 现在她终于开窍了,原来她的“喜欢”早就已经变质了,一天又一天向着腐烂加速发霉。 偶尔冒出的那种比喜欢更强烈的仇恨,原来是霉变的效果啊,越是低廉的东西就越容易腐坏,就像她的这份感情,明明一文不值,还要假装清高,最后……坏掉了。 啊,啊,被利用到这份上,也是够够的了。 变质的东西就不能再要了,没有价值还会带坏其他的东西,得快点处理掉。 手机在包里响起,她看都不看,扬长而去,因为她知道这通来电就是一墙之隔的牛爷打来的,接与不接都毫无意义。 时间差不多了,跟小护士的约会时间就要到了。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不想理会任何人的电话。然后带着欢快的笑容赴约,黄昏的城市没有负担,染红天际的晚霞如血灿烂,看起来美好多了。 这么棒的日子,杀手却不作案,太不应景了。 钢笔在手上转圈圈,十分好玩,她怀念起越狱事件的短暂时光了,仔细想想,手握重武器的她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吧。可惜,临时弄把枪不容易,这年头就连管制刀具也不好找,只能玩玩手里这种小玩具。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请原谅我吧。” “不晚啊。”她对小护士笑了笑,小护士来得还算早,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只是她来得更早而已。 “欸嘿嘿,月香小姐,你要我打听的事我都记下来了。” 小护士傻笑的翻包,结果笨手笨脚洒了一地纸,弯腰去捡还碰翻了桌上的凉菜,盘子摔了,花生粒遍地,惊扰了周围的客人,只好不停的对服务员道歉。 真是笨女孩儿。 骚乱过去后,宁月香拿着卞思思的资料在看,小护士给的情报都是纯手写的,上面有卞思思的档案也是手写记录,大量的还是其他医生护士对卞思思这个人的评价。 “蜜儿,你的字真好看。” “谢谢啊,第一次有人夸我的字好看,好开心。” 小护士甜甜的笑着,看得出真的很开心,她的字也确实好看,圆圆的很少女,关键是纯手写很走心,看着一大篇一大篇的就让人很感动,可见这一天都在帮她打探消息没偷懒。 她粗略翻了一遍,档案几乎没有污点,评价却奇差,问:“卞思思是外科的主任医师,平时主刀,难道技术特别好,没有发生过医疗事故吗?” 小护士说:“护士长提到过,好像是有一次事故的,当时卞医生还不是主任医师,也不主刀。手术中的失误都是由主刀医师负责的,当时的责任人好像是倪格雄医生。” “这就说得通了。”她合上资料,终于找到倪格雄的杀人动机了。 152.第152章 血腥现场 肯定是在那次医疗事故中,卞思思作为助手出了纰漏,倪格雄替她背了黑锅,从此被赶出手术室,沦落成一个小小的值勤员,不甘心于是杀了卞思思泄愤。 至于杀卞思思之前为什么要杀杨青,多半是进行杀人准备,杀一个无业游民练手,积累经验。事实也证明警方一开始并未给予杨青案子过多关注,直到卞思思死了才重视起来。 然后过了一年,倪格雄在某人的暗示下重操旧业,继续杀人,他选择的首要目标局限在原被害人周围,肯定是因为已经进行了足够的调查,方便行事。到了后来他杀上瘾了,肆无忌惮,看谁不顺眼就杀杀杀。 光有动机还是不够,她需要更多证据来指认凶手。 证据只可能在那个旧科研楼里,还是要去一趟。 去,也不能一个人去,撞上杀手就是给人家送人头。所以她一直想联系上其他组员,可是那帮混蛋……真是一群不靠谱的男人。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小护士说了,小护士笑着说:“去旧科研楼探险?可以啊,不过听说那边有很严重的辐射残留,去之前最好找一件防护服呢,医院里有很多,我帮你借一件。” “那里真的有辐射?” “对不起,人家也不清楚。但是万一真有怎么办啊,还是穿上的好。” 说的有道理,她听从小护士的建议来到医院,从值班室外面张望,看到凶医生,今天是他值班。 择日不如撞日,在他换班之前还有两三个小时,不如立刻调查旧科研楼。 她在旧科研楼前等小护士,拿着手电研究凶医生的值班表,果然发生案子的日子凶医生都不在上班,凶手作案这么有规律是因为这张排班表!这两天没发生凶案,也是他要连续值班的缘故。唉,杀手的立场真是匪夷所思。 “呼……对不起,我来了。”小护士扛着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宁月香赶快上去帮了把手,箱子真重,一问里面是什么,居然只是防护服。 医用的全包裹式防护服,一套下来十几斤,天啊,真要穿这种东西? 时间不多了,她一咬牙,穿就穿。小护士细心的帮她穿好,然后自己取出另一件也开始穿。 “蜜儿,你也要去吗?” “是啊,呜呜,对不起,是不是我自作主张了,如果会给您添麻烦,那我就不去了。” “没有的事。你陪我一起进去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旧科研楼有好几层,一层二层是主要调查地点,因为没有电梯,搬运重物爬三层显然很麻烦。两层所有房间调查完毕,没发现可疑之处。 回到一楼入口,有一扇铁门。问了小护士才得知,这扇铁门通往地下一层。门是关着的,很重,女孩子的力气打不开,她跟小护士合力,才勉强打开一人通过的缝隙。 旧科研楼已经够阴森了,地下一层简直是鬼屋,墙上到处是涂鸦和裂纹,还有肮脏的垃圾。 不对,地上这痕迹是……血?! 红褐色的拖拽痕迹十分明显,乍一看像轮胎印子,其实是血迹干透后的样子。 她呼吸开始粗重,心脏有点不舒服,好像隔着防护服也能闻到血腥的气味。血迹明确指引到一个房间,血,变得廉价,这里到处是血,发黑的红褐让手术台变了色,断肢残肉到处都是,腐烂的恶臭穿过面罩钻进她的鼻翼。 好恶心! 只看了一眼,她险些吐了出来。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她再次走进这个房间,开始拍照。小护士已经被吓得不行,颤巍巍的在门口等她。 这个房间很大,全密闭的,丢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沾了血的电锯就放在手术台上,血淋淋的,宛如屠宰场。她无心细看,匆匆照了几张相片,正要出去,发现手术台旁边有个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的,好像还有什么在动。 她已经后悔来调查这个地方了,但此时没有退路,她强忍着各种不适,小心翼翼的打开塑料袋。 “哇啊啊啊——!” 一声尖叫,然后扑通的跌坐在地上,差点没吓晕过去。 那、那个袋子里是个黑乎乎的圆东西,纠缠在一起的毛发,两块塌陷的空洞,无数蠕动的蛆虫,散发着刺鼻又似曾相识的气味。 她见过类似的东西,但第一次见到腐烂成这样的实物。最让她崩溃的是,她居然思路清晰到一瞬间就猜出这是什么。 头颅,第三个被害人失踪的头,是杨翠的头! 无怪乎怎么找都找不到杨翠的头,是因为杀手根本没有丢弃掉,而是一直存放在杀人现场,就是这里。 剧烈的噪音冲击着她的神经,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嗡嗡作响,就像原子核碰撞聚变,她感觉自己的头也要被分解了,支离破碎之后被虫蚁啃食脑浆。 大脑的颤抖发出磁性共振,她好像听见了电磁辐射的波长,清晰的就是用大喇叭在耳边鸣响的警报声,于是她的思维陷入一片混沌,身体也完全动不了了。 不,或许她还在动,那也一定是痉挛的节奏。 “姐姐……姐姐……醒醒啊……” 让她恢复意识的是小护士的声音,她感觉被小护士抱着,周围已经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望黑色塑料袋里腐烂的头颅,里面的蛆虫在缓缓蠕动,这就是她看到塑料袋在动的原因。 她爬都爬不起来,是被小护士半拖半拽的弄出了房间。 “蜜儿,对不起啊……”她嘴唇哆哆嗦嗦的,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尸体没少见,可是这次太血腥,她的反应也格外严重。 “没关系的啦。姐姐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把风。” 她恢复了一点精神,正要起来离开这个危险地方,小护士急急忙忙赶回来:“不好了姐姐,好像有人过来了!咱们快躲起来!” 躲?往哪里躲? 小护士拉着她跑到更里面的房间,是男厕所,已经废弃了,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她心脏砰砰直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是最后的死胡同,如果被人发现,连逃都没处逃。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哒哒哒,像是踩在了她心跳的鼓点上,随之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是愤怒的摔打什么,莫非凶医生发现有人到过他的杀人现场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到失去知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耳。 脚步声又清晰起来,然后逐渐远去。呼,杀手走了。 她小心翼翼探头,确信杀手是真的走了,才慢吞吞的扶着墙出来。 “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难道他还在?!” “不、不是啦,就是有种怪怪的声音,嗯,什么味道?” 她也打开面罩,耸了耸鼻子,真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是从杀人现场传来的。 她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杀人现场,里面竟然冒着熊熊大火,烧起来了! 153.第153章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天呐,凶医生发现有人到过他的杀人现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毁灭证据! 火势蔓延的比她想象中更快,这个房间的杂物都是可燃物,或许还有汽油,刚才掀翻物品的声音应该就是…… “姐姐,我们快逃!”小护士拉着她往外跑,顺着楼梯往上,地上太黑,小护士啪的跌在台阶上,逃命的时候还是笨手笨脚。 她急忙扶起小护士,跌跌撞撞往上去,铁门重新被关上,浓烟很快追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 两个女人好不容易推开了铁门,已经被烟呛得不行,逃命般的冲出了旧科研楼,扔掉防护服面罩,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小护士急急忙忙找人帮忙灭火,宁月香也不能呆在这里,晃晃悠悠的从后门离开。 可能是吸入了太多烟,她的脑袋发晕得厉害,道路变成回旋形的抽象艺术,转来转去。 她跌坐在路边,下意识的用手机拨电话,拨的是裴铭瑾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他清冷的声音,她手指一抖,手机摔在地上,通话还在继续。 “宁月香?” “铭瑾……救我……”她趴在地上,虚弱的低吟。 “你在哪儿?” “我在……这是哪儿……”她抬起头,晕黄的路灯在头顶晃着她,眼前的路转得没那么厉害了,可她依旧无法辨认。 “不要动,我立刻过去。”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手机电量也耗到了尽头,彻底熄灭了光亮。她晃了晃头,隐约觉得裴铭瑾最后说“不去”,不去? 对啊,他身边有其他女人,当然没必要理会她了。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都说要遗弃这段变质的感情了。 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走,走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露天后仓,抓着铁栏还没用力,嘎吱嘎吱铁栏自己动了。 “欸?” 后仓里有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蹲在地上,旁边还有两具女人的尸体。 她就这么不合时宜的撞了进来,就像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她瞬间清醒了。 凶医生?女人的尸体?他是在杀人?! 被人撞见了现场,凶医生亦很惊愕,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昏暗的灯光下,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等等!” 她第一反应,掉头逃跑!然而太着急,她一回头就撞到铁栏,像破布袋似的跌在地上,狼狈不堪。但求生欲战胜了疼痛,她反射般爬起来,无视后面喊等的声音。 冲出后仓,惯性的撞到墙上,碰到了头,她虚弱的喊了声救命,但小路两边没人,这附近到了晚上就很冷清。 “别跑!” 她一回头,凶医生已经追上来了,黑夜中一张狰狞的脸宛如野兽。 她哪敢停,发了疯的狂奔,已是慌不择路。 ---- 接到宁月香电话之前,裴铭瑾正被谢雨燕缠得无法脱身。 谢雨燕临时赶来w市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方辰要来。她要在方辰见到宁月香之前给他施压,让他知难而退。为此,她需要帮手,目前最有力的帮手就是裴铭瑾了。 谢雨燕抢先一步赶来,说通了裴少帮忙,让他去机场拦住方辰。随便他用什么手段都行,威逼利诱,坑蒙拐骗,只要能让方辰认栽回去,就算大功告成。 于是裴铭瑾一脸阴沉的找到刚下飞机的方辰,只对他说“我有话对你说”,方辰便一言不发的跟他走了。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沉默占据了大多数时间。最先开口的是方辰。 “听说月香病了。” “她没事了。”隐含的话就是,你可以走了。 “你来找我,是月香的意思?”方辰试探的问,他已经收到宁月香的信息,可见夏雯与她联系过了,但这与裴铭瑾的出现矛盾。 “不是。” “那是你要找我?” “……是。” “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能再纠缠她了。现在,回去。”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的是我。” 他表情淡淡,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让方辰听得很迷很气。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又如何,她现在对你有好感,不代表会一直喜欢你。”他心知肚明,是他错过了自己喜欢的人,此时就该加倍付出,赢回她的心。 裴少气定神闲,继续攻势:“再告诉你一件事,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方辰表情微变,惊愕、怀疑、还有一些愤怒,但他看着裴铭瑾满不在乎的脸,只是几个呼吸便平静下来,反而微微一笑:“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她。” 裴少微不可觉的蹙了蹙眉,认为他强装镇定:“你觉得就凭你一个学生,可以糊弄到我?” 方辰说:“你找我来,对我说这些话,这就是你不自信的表现。如果月香真的那么喜欢你,你又何必在乎我纠不纠缠她。如果你真的懂她,就不会背着她约我见面,在这里对我说这些。你觉得我只是一个学生,那么月香呢,她在你心里也是一个可以信手呼来喝去的学生吧。” 当然不是这样。 他会出现在这里装坏人,只是因为谢雨燕那个麻烦精。 谢雨燕居然认为方辰这种货色比他更好,更有可能追到宁月香,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挠方辰吗?简直可笑。 就算公平竞争,他也不会输的,因为他已经将那个女人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任何人都不可能抢走。 他胸有成竹:“她喜欢我,我要了她,就是这样。我不能容忍其他男人纠缠我的女人,你也一样。至于懂不懂她,重要吗?” 这男人无耻的境界又上了一个档次,方辰怒目而视,他照单全收。 僵持之时,他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号码,是她,她打来的时机很巧,也好,就让她亲口表态,彻底击退方辰。 “喂?”他点开免提,悠然等着,电话那头却是一片空白杂音,然后突然“邦”的一声,杂音变重,像是手机被摔了。 他预感不对,立即抓起手机,关掉免提,低声急促的喊道:“宁月香?” 方辰怔了怔,暗想:是月香打来的?然后就见裴铭瑾脸色猛地的一变,似乎发生了不妙的事,疾声问她在哪儿。 “不要动,我立刻过去。” 他挂掉电话就走,完完全全的无视了方辰。方辰亦不含糊,留下行李紧追而去。 154.第154章 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夜如墨,风如斯。她在陌生的城市里亡命狂奔,被恐怖的分尸杀人魔追杀。 惊慌,害怕,她一直在跑,甚至顾不上呼救。 汗水滑下,流进左眼,她不禁一闭眼,胡乱用手一抹,左眼一片混沌,更加看不清了。恍惚看了眼自己的手,黏糊糊的,布满黑红,原来她额头流下的不是汗,而是血。 她是撞到了哪里,撞破了头,以至于头上都是血。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贴着墙跑,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面前是五米高的铁网。不行,翻不过去。 她想回头,可是白大褂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她视野里,没路可逃了。 角落堆积着几大包垃圾,她没空多想,站在垃圾箱上,一跃跳到铁网上,然后求生欲爆发,她不管不顾的爬爬爬,居然爬到了顶,顺利翻过铁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松手,整个人自由落体,摔到这边地上。 这边一点缓冲都没有,是土地,她摔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挣扎着往铁网那边瞧了一眼,白大褂凶医生锲而不舍追来! 为什么非要追杀她啊! 她要疯了,一般都是警察追犯人,到她这儿正好反过来,是犯人追警察。要是被分尸杀人魔追上,她也会巴拉巴拉的被锯得七零八落吧! 她用意志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 前面一片强光,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大街,她看到了希望! 迷迷糊糊的光亮中,一个人影忽然出现,挡住了光源。她没有看清是谁,人影骤然靠近,从正面扶住了她,在唤她的名字。 声音,有点耳熟。 她着急的指着身后正要翻越铁网的凶医生:“抓住他、抓住他!他、他是凶手!” 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确了,扶着她的人一时却没动,她急不可耐的叫道:“快去啊——!” 为了不再酿成更多的惨剧,必须抓到凶手。 他心里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在她第二次强调之后,毅然决然松开她,去追杀人医生。 凶医生怕了,掉头逃跑。区区铁网在真正的警察面前根本不是障碍,他三两下攀了上去,纵身一跃,落地甚至不需要调整,加快速度,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宁月香的视野中。 没了威胁,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时就听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月香!月香!这、这是怎么了!” 方辰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泥污,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趴着,着实吓到他了。 他扶起她,紧张的将她搂在怀里,也不在乎弄脏自己雪白的衣服,用袖子擦她脸上的血,说着:“月香,醒醒,是我。” “方……辰……?” “是我。月香,我来了。” “方辰!”她鼻头一酸,猛地抱住他,积压在心底的恐慌无助一口气爆发。 方辰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紧紧的反抱着她:“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悦耳,洗涤她杂乱躁动的心,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有想哭的冲动。 他轻捋一下她额前碎发,露出她进了血的眼睛,心顿时一疼,不明白裴铭瑾如何能忍心将这个样子的她弃之不顾。 他是跟着裴铭瑾来的,但无法理解那个男人的想法。看到她满脸是血,他的心都要碎了,哪里还能离开她半步。 他已经非常明白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他二话不说抱起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诊所。 “方辰……”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她发自内心的相信了这句话,相信这是命运指引他们的重逢,然后静静倚靠在他肩头。 ---- 追犯人对刑警来说是家常便饭,然而这次比较突然,漆黑陌生的街巷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站住!” 他大喝一声,掏出手枪,可是嫌犯跑得飞快,一下子跃到遮蔽物后面,他来不及瞄准。 该死。 继续追赶,他心里很焦急,比任何一次追捕嫌犯都要焦急。因为他要快点抓到这个混蛋然后回去找她—— 越是着急就越不利,追到一个岔路口,他完全失去了嫌犯的踪影。 “可恶……”他不甘心的咒骂了一声,重新确认四周无人,收了枪,快步往回跑。 追丢嫌犯并不稀奇,但今天他格外焦躁,克制不住的愤怒,真想将这个混蛋一枪击毙。 用最快速度返回路口,宁月香消失不见了。之前遇见她的地方还残留着几滴血,是她的血。 没有打斗痕迹,这里临近行人密集的大街,她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的电子屏,这是接收器。他早就料到这个路痴女会再出岔子,所以提前在她包包里放了一个发信器,以便随时得知她的确切位置。 方才也是用这个法子,他才能这么快找到她。 接收器上红点静止,绿点闪动,是她在移动。从距离推算,还在这附近。 他寻找了一会儿,确定她在一个小诊所里面,向医生打听之后,他见到了方辰。 是方辰救了她,这本该让人安心,然而他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是方辰在她楼下弹琴求爱的那晚。 “她怎么样?” “她有没有事,你难道不清楚吗。”方辰语气很冲,脸色也不好,明显在生气。 “让开,我要见她。”对方态度不好,裴铭瑾态度更不好。明明是要阻止方辰跟她相见,结果反倒让方辰来了个冲击性十足的重逢,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要说郁闷,最郁闷的是他。没能追到嫌犯,也没能第一时间陪她送医,让这个小白脸占了便宜。 方辰是拦不住他的,他正要硬闯进去,电话再一次响起,正在烦躁的他险些顺手挂断,却发现是宁月香打来的。 她明明就在里面,却特地给他打电话? “裴少,”她的称呼又变回原样,“你去酒馆后面的露天仓库,那里有新的受害者,她们或许还有救。” 他眉头一挑,这女人,居然一张嘴就指使他做事。 155.第155章 我喜欢你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我会叫警队带着医疗队过去,你怎么样。” “嗯,追我的那个医生叫倪格雄,是同阳医院的值勤医生……趁他还没逃远,封锁道路,抓到他,拜托了。” 他咬了咬牙,这女人明显在找借口支开他,找的还是他不能推辞的正事,岂有此理。 他悻悻然离去,满腔的怒火只能发泄在那个该死的嫌犯身上。 方辰目送他离开,返回病房,看到宁月香攥着手机发呆,额头上贴着一块大大的纱布。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乌黑的青丝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污,他心疼的说:“还痛吗?” 她挤出淡淡的笑容:“没事的,医生也说是皮外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这一晚着实受惊过度,但仔细想想,杀手连她衣角都没碰到,是她自己太弱了,逃命的时候东磕西碰,连连受伤。 方辰不放心:“还是去大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 “光是检查就够折腾人了,我感觉还好,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 他取了行李,借了一辆轮椅车,推她回酒店,顺便自己也要入住同一家酒店。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大街行人寥寥,两排明灯高悬,仿佛是为他们专门打造的华道,轮椅骨碌骨碌的响,冷风皓月,静谧宜人。 这一段路很长,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盖在她腿上御寒,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宁。 大概是因为,终于见到她了。 他忽然在想,五十年后,等她满头白发,走都走不动,如果也能像现在这样,每天推着她出来散步,该有多好。 “方辰,谢谢你。知道你要来的时候,我很高兴。还有那天,你在楼下,为我弹吉他,我也非常高兴……” 他心中微暖,会心一笑,能让她高兴就足够了吧。 “还有,那个……”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好比说她不告而别来到w市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用说,裴铭瑾已经都告诉我了。” “裴少?”他们在诊所只说了几句话而已啊,她在里面都听到了。 “不是你告诉他我到达的时间和班次吗。” “我都不知道你坐哪一批航班。而且我怎么会告诉他这种事。” 方辰顿时沉默,确实,他并没有通知夏雯自己搭乘的航班,月香又如何得知。可是如果不是月香授意,裴铭瑾为什么会有备而来的出现在机场并邀他谈话? 不用多想,答案只有一个:有人得知了他的信息,泄露给裴铭瑾。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屈指可数,他立刻就能猜到是谁在背后谋划。 “是谢雨燕。”只有她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谢雨燕?我见过她,但我一直想不通,她怎么会认识裴少?” “应该是在你我被绑架时认识的,听说雨燕给予警方不少协助,他们才找到我们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她唯一的疑惑终于解决了。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方辰忽然说:“月香,无论如何,我喜欢你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怎么突然说这种羞人的话。”她笑着说,已经能用平常心来面对,虽然不会因别人的表白而心跳脸红,但依旧是高兴的。 跟方辰在一起就有这种感觉,平静,温馨,清淡的喜悦。与血腥刺激的警察生活截然不同。 方辰是想了很久才说的,他并没有解释这句话的背景,只是继续推着她往酒店走。 回到酒店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赶制一份报告,连同采集到的现场照片一并发送给小猫。杀人现场,凶器电锯,被害人头颅这些重要证据在那场火灾之后不知道还能存下多少,她照的照片显得尤为重要。后期的证据整理工作用不着她担心,只等嫌犯落网。 忙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她累得不行,方辰为她准备了热牛奶和小点心,她吃了一些才安心睡下。 一睡就是一整天,再次醒来又是深夜,其间各种噩梦,方辰一直守在她床边。 询问小猫抓捕嫌犯的情况,听说各个高速出口、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都设置了关卡,没有发现凶医生的踪迹;凶医生的家、办公室、相关亲友也遭到搜查,目前暂无线索;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仓库那两个女子并没有死,只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经过抢救生命特征稳定,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嫌犯没落网,就是说还在这城市某处徘徊。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出门,宅在酒店里,方辰为她换药、送餐,照顾得无微不至。 虽然没出门,但这回她对案情保持高度关注,几乎是24小时与小猫维持电话会议,组内通讯全盘接收,甚至接手了小猫的部分工作,与当地警方其他部门组织分配,变成了一个类似联络员的角色。 既然做了大量联络工作,自然少不了跟裴铭瑾的沟通,只是她完全以工作态度来处理,两人连见都没见一面。 第三天早上,消息传来,说找到嫌犯了。 但准确来说,是找到嫌犯的尸体了。而且比车祸现场还要惨烈。 “小猫,给我地点,我要过去。” “行。不过月香你的腿能下床走动了吗?” “我又没摔断腿……”她无语,因为这几天方辰要她好好休养,哪怕只是下楼吃饭,也要推着她走动,给人一个错觉就是她摔断腿了。 有点照顾过度,可她意外的不反感,应该说是十分满意,更加深刻的理解母上大人说的“被爱比爱重要”。也许,她还是需要这样一个能关心她、照顾她、把她放在心上的男友。 她要外出,方辰随行,两人来到大铁桥,案发地点就在大铁桥下。 这座桥横跨铁路,供行人通行,桥洞下是铁轨,每天有火车经过。而凶医生的尸体就在铁轨上。 她从桥头往下张望,在桥的正下方便是尸体位置,罩了一块黑色的布,是没处理干净的尸身。看样子凶医生是从这里跳下去,摔在铁轨上,然后清晨经过的第一班列车从他身体碾了过去,噗嗤,成了一滩肉泥。 这个死法还真惨烈,比被分尸还惨。托他的福,火车也停运了。 156.第156章 卧轨 她从以前就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要选择“卧轨”这种恐怖的自杀方式,至今还是不懂,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概七零八落的死法很爽吧,只有把身体破坏殆尽,才能释放出某些不可言的欲望……她这么想。 她看着那堆碎肉坠落的位置,一时惘然。 在听到凶医生死讯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很不真实,或者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所以非要来现场看一遭。 看了,还是迷惑,被这个杀人医生吓得三天没敢出屋,他死了却又不能接受,真是矛盾。犯人就该以被抓为终结,擅自死掉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而且分尸杀人魔就这么死了,线索全断,她上哪儿找更神通广大的柏十三? “月香。”方辰低声提醒,眼神示意。 她瞥眼,看到裴铭瑾靠近,微微昂首,表示自己知道。 除了罗叔一时赶不过来,小组其他人都到了大铁桥现场,裴铭瑾自然也到了,与他面对面在所难免。 “裴少,这个案子你怎么想,倪格雄是自杀吗?”她率先发问,问完却没听到即时回答,原来他正盯着她额头上的创可贴。 她头上的伤口基本好了,纱布也换成了创可贴。发型稍作改变,故意将未痊愈的伤口藏在刘海下,很不起眼。 她轻轻捋了下头发,挡住创可贴,再度问道:“被逼到走投无路,畏罪自杀,跳桥身亡,是这样吗?” 这桥不是很高,跳下去未必摔死,但再被火车碾一碾,必死没跑。 就成功率而言,确实是很高效的一种自杀方式,就是残忍了点,收拾血尸也麻烦了些(善后问题一般不在自杀者的考虑之列)。 裴铭瑾淡淡的答:“有这个可能性,目前还不能断定。” 她眼睛一亮:“不是自杀,就是他杀。会不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 能杀掉一个分尸杀人魔,也只有更变态的杀人魔才能做到吧,难道是柏十三? 她无比迫切希望是柏十三干的,这样她就距离抓到柏十三更近一步。 他也从桥头往下望:“自杀,意外,他杀,都有可能。案发时那趟列车是5:17分经过桥头,往前推算上一趟车是3:20分,倪格雄在3:20分到5:17分这117分钟的某一瞬间坠下桥头。这里没有监控,但视野开阔,或许有行人或居民注意到案发时的状况。” 她双手扶着桥头石栏,思索着说:“117分钟……如果真有人把他推下去,那应该是5:15分左右吧,不可能太早。” 方辰问:“为什么呢?” 她笑着竖起一根手指,答:“这个高度未必能摔死人嘛,要是被害者中途醒来,爬离轨道,不就能幸免于难了嘛。保险起见,最好在列车即将到来的时候把他推下去,然后在引起骚动之前离开,确保万无一失。” 裴少说:“假如他是自杀,你的时间推理就没用了。” “唔……”她嘟着嘴,“我只是提供一个调查方向而已,我才不相信一个杀人魔心理素质会差到自杀呢。别人杀他还差不多。他杀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不少仇家,尤其是被害者的亲属们。” 不就是被追捕了两天,犯得着自杀吗,只要老老实实的就算被抓到也不会死人好嘛!而冤冤相报,这个猜测有点心塞,但最符合人之常情。将心比心,假如有人敢碰她母上大人一根头发,她也会想办法灭对方全家。 裴少一句话打断她的思路:“前提是他真的是之前那些案子的凶手。” 难道他不是?! 她惊愕的眼神像是在这么问,裴铭瑾回望她的双眼,这是两人今天第一次四目相对,讨论的内容完全局限在工作上。 他幽沉的说:“看看他的死状,不觉得跟其他的死者有些相似吗。如果认为这是同一个杀手,犯下的新一起案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惊讶道:“照你这么说,倪格雄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从她的立场而言,真的很难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凶医生分明就是电锯杀手,怎么可能是无辜的受害者。 有本事叫板,拿出证据来啊。 他十分无奈,从资料册里取出一张照片,出示给她看。 她拿来研究,照片里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被烧过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块烧得焦黑的电板。 “这是什么?” “简易的定时点火装置。只要在导火索的另一头提前准备好高热电丝,只需要给予相应的遥控信号,使电路连接,就能产生足以让可燃物燃烧的高热。” “所以呢?”她没明白。 “医院的旧科研楼我去看过了,你的报告我也看了,这里面存在一些疑点。你并没有在旧科研楼地下室见到这次的被害人倪格雄对吧。现场也被烧得一团糟,没有证据证明倪格雄就是分尸案的犯人。” “这不可能!我确确实实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是他在屋里点的火!” “关于这一点也好解释,你没有上过旧科研楼三层吧。” 她点头,当时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将整个旧科研楼搜遍。 他说:“三楼有一个广播室,能在全楼范围内进行广播。凶手目击到你们进入地下室之后,回到广播室播放事先录下的声音,吓得你们不敢轻举妄动然后遥控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点火装置,将你们烧死在地下室。就算你们侥幸没死,他也可以借机将罪名嫁祸给嫌疑更大的倪格雄,再伺机杀了他,让他顶罪。” 她背脊忽然一阵发凉,照他这么说,在她和小护士进入旧科研楼的时候,凶手就一直看着她们?! 他淡淡的补充道:“这是我根据你的报告进行的猜测之一。与你的说法一样有不少疑点,神秘的脚步声,自燃的凶杀现场,以及离奇关闭的铁门都很不自然。既然旧科研楼是试验用楼,我们不能排除地下室另有密室密道的可能性。” “等等、等等!你已经彻底把我说晕了。总之,凶手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再作案了吧。” “唉,讲了这么多,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嗯?” “我是在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么不经大脑的事了,懂吗。” 她一阵愕然,原来他扯了一大堆假设,是在抱怨她调查旧科研楼的行动太莽撞? 157.第157章 这个女人学坏了 “调查旧科研楼确实是我一意孤行,”清晨的冷空气冻得她小脸发红,“但是我也没办法啊,你们都那么忙,你还要陪她不是吗。” 她指的是谢雨燕。 那天她去找他,是想要他陪她调查,可是他正跟谢雨燕在一起卿卿我我。 他叹气:“你应该直接说明来意。” 她撇了撇嘴,心想就算直接说了你也未必会撇下美女跑去杀人医生的屠宰场。而且事情都过去了,她也不想深究,她要放弃这段变质的感情,返璞归真去。 “当时列车的乘务员看到了全过程吧,方辰,咱们去见见他。”乘务员就在桥下,那里有几个警员聚在他们身边,因为衣着不同很好辨认。 “好。”方辰自然乐意陪同。 她邀请别人走了,裴铭瑾的脸变得很臭,几天没见,这个女人学坏了,净给他摆脸色。 难道是故意的,想看他吃醋? 就算是故意他也很气,抓到点小把柄就借题发挥个没完,他最烦这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了,一点也不可爱。 他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人比肩而行的背影,想到解决办法,拨了一个号码:“有空吗,过来,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桥下。 宁月香近距离观察现场,深刻感受到被火车碾死的残忍,血肉之躯在钢铁长龙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除了凌乱还是凌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她又看了一眼停靠在旁边轨道的火车头,车头部分有些血迹,但血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可能是加速度太大,没来得及溅上太多血吧。 “喵~”一只花色的幼猫坐在斜坡,舔了舔爪子。 “唉,小野猫,希望你不是唯一的目击者。”她笑着对这只幼猫说。 “喵?” 她随后去见列车乘务员,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当时负责开火车的那名乘务员已经冷静多了,在同事和警察们的引导下开始回想经过桥洞的一瞬间。 “当时的时间是?” “05:17分。” “你确定吗?” “我们每天正点发车,车速稳定,所以每次经过这里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今天也没有发生延迟情况。所以……我能确定。” “那么你像平时一样开到桥洞前,见到的是什么?” “铁轨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当时天还没亮,车灯照的不是很清楚,我以为是野猫。这附近的野猫比较多,就照常鸣笛警告。”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那不是野猫,而是一个人。我急忙刹车,可是太迟了,根本来不及减速,车就从那个人身上过去了。” 她在本子上随笔记录,好奇的问:“那假如是白天遇到这种状况,你能及时停车吗?” 乘务员苦涩的说:“可以的,我们这趟车车速不是很快。如果我能再警惕一点,说不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干这份工作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身上。” 她微笑着安慰道:“大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你记得出事之后你是怎么做的吗?” “车停稳后,我急急忙忙跳下车,都、都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我当时就慌了,大叫着去找人帮忙,然、然后……” “是我报的警。”另一个乘务员说,“当时是05:19。” 联络员也是19分接到的报案,然后三分钟内消息就传到了她这边,使得他们小组比当地民警还快一步赶到。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当时有看到别人吗?” 乘务员面面相觑,开火车的那位回答:“没、没有注意。” 当时那种情况,怎么有心思去观察四周。 “桥上那个位置呢,有没有感觉有人?”有时候证据藏在人的潜意识里,你觉得没看到,事实上已经看到了。 “好像没有……” “那还有没有让你觉得奇怪,或者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没有……” 这个乘务员什么也不记得了,宁月香叹了口气,人家毕竟刚目睹了那种事,短时间无法回忆细节也是正常的,不是谁都能有一颗侦探的脑袋。 决定自杀还是他杀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当时桥上是否有别人”,偏偏关键的乘务员没看清,不过也怪不得他,那个时间一般人都没睡醒。 牛爷也在旁边,闻言道:“不用着急,局长调派了许多人手在周围民居挨家挨户询问,肯定有人目击到案发过程。” 但愿吧。 真希望别是自杀,要是自杀的话那些被他杀死的女性家属太可怜了,亲人被残忍的夺去了生命,自己连个诉诸法律的机会都没有。 她走到那名乘务员旁边,尽可能柔和的问:“抱歉,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可能有点难,但还是希望你能尽力。” 乘务员勉强一笑:“当警察比我们难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年轻的女警。问吧,总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太丢脸。” 她微笑道:“那你还记得在火车开过去的时候,铁轨上那个人是死,还是活?他当时是怎样的表情?” 乘务员在回想,忽而脸色苍白起来,喉结动了动,似乎想吐,不过忍住了:“我记得……一双眼睛……对,车灯照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眼睁睁看着火车逼近,从自己身体碾过吗? 跳桥自杀的话,跳下来之前会本能的闭眼。如果是卧轨自杀,死前还要看着火车驶来的方向,一眨不眨的,太自虐了吧。 她认真的想了想那种感觉,体会不到。还是他杀吧,被人从桥上推下来,摔死在铁轨上死不瞑目;或者还没死透,拼命睁着眼想从车轨下逃生,然而没来得及——这样想比较自然。 牛爷在接电话,方辰忽然对她说:“月香,我离开一下。” 她疑惑问:“怎么了?” 他向桥上望,她也随着望去,只见桥上多了一个倩影,是谢雨燕。 她怎么来了? 宁月香低眉一瞬,随后捏住方辰的手,冲他微微一笑,意思是要陪他一起去面对。 158.第158章 那又如何? 日头东升,姗姗晚起的野猫们迈着轻盈的猫步,桥头栏杆遛弯,瞥了眼桥下,今天咋这么多人呢? 在下一辆列车来之前收拾好现场,也是现场调查组的工作,三三两两的警察就在干这件事。 裴铭瑾从人群中穿行,走向停驻的火车头,正看到宁月香跟方辰手牵着手的一幕。 非常不爽的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宁月香根本没看到他,正要和方辰一起离开,牛爷挂了电话扯着大嗓门说:“有消息了!有警员回报说对面小区的一个居民看到了案发时的情况!铭瑾,你跟小宁去一趟,仔细问清楚。” 她愣了愣,牛爷是不是把他俩凑一起凑习惯了,询问证人这种小事也要让他俩同行? 她回头望去,对上他的双眼,他没有反对,看起来接受了这项指令。 扯淡吧。 “组长,我还有点在意的事想先调查一下,你找别人陪他去吧,失陪了。”她浅浅鞠躬,转身,洒脱离开,方辰就在旁边等着她。 牛爷摸着下巴:“诶铭瑾,你是不是又惹小宁不开心了?” 他挑了挑眉:“只要她一耍小性子就是我的错?” 牛爷哈哈笑道:“那当然了!难不成还是人家女孩子的错啊?你好歹是个大男人,有点风度行不,低头认个错又不会少块肉,让着点人家,跟女孩子较什么真。” 他白眼,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牛爷勾着他的肩,小声嘀咕道:“欸,你也知道方辰那小子喜欢小宁,小宁看起来也不讨厌他,你迟迟不表示,万一小宁真被那小子拐跑了咋办,你后不后悔?” 他严肃的皱着眉,思考几秒,视线一瞥,不客气的从肩头拍掉他的手:“如果她离开,只能说明她就这种程度而已。” “你小子太不诚实了吧!”牛爷一脸恨铁不成钢,“既然喜欢人家,说句喜欢会死啊!感情不是儿戏,这是你考验人家的时候吗?多少情侣都是因为一点磕磕绊绊的小事没处理好,最后演变成分手大风暴。照你这么玩下去,你早晚要失去小宁。我打赌,除了小宁没人喜欢你这根棒槌,。” “废话真多。”他拂袖而去,走向证人所在的居民区。 ---- 宁月香跟方辰重回桥上,与谢雨燕相见。 时隔数日,再见到女神,她内心全无压力,反而十分自信的挺直腰杆。 割掉了腐坏的东西,她已经没有弱点了,而且有方辰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也拥有了光环,所向披靡。 谢雨燕眼神复杂的看着方辰,轻声唤道:“辰,好久不见。” 方辰保持礼貌:“雨燕,你好。” 宁月香笑笑:“谢雨燕同学,上次匆匆一见没能好好打招呼,你好,我是宁月香,很高兴认识你。” 谢雨燕说:“宁月香,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喜欢的是裴铭瑾,这我们都知道。既然你对辰没有感情,就请你不要玩弄他,离开他身边。” 她淡然:“说我对方辰没有感情也太过分了吧。谢雨燕同学,我想你根本不知道我跟方辰一同经历过什么。我跟他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却是跨越生死,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改变。人的一生,能有几个生死相交的知己,你有吗?” 谢雨燕气闷,表情已经不太好了:“少强词夺理。你只是在利用辰,做给裴铭瑾看而已。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铭瑾他非常喜欢你,你不需要使用这种手段试探他。” 她撇嘴,心想裴少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已,偷换概念可是不好的:“在我看来,他更喜欢你呢。” 就等她说这句话,谢雨燕放松笑道:“宁月香,告诉你一件事吧,裴铭瑾是我堂兄,我是他的妹妹。” 宁月香果然疑惑,方辰也是头一次听说,问:“你有哥哥?可是你们的姓氏都不同。” 谢雨燕说:“没错,我爸爸是b市市长裴新源,只不过我爸妈离婚了,我随母姓,姓谢。我爸有个大哥,几年前故去了,留有一子,就是裴铭瑾。所以,虽然没怎么相处,但裴铭瑾是我如假包换的堂兄。” 一说到市长叔叔,宁月香彻底明白,对市长叔叔这个人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的女儿也是一样个性恶劣。那样的叔叔会有这样的女儿不难想象。 她点点头,算是认可,清秀的小脸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就算你是他的妹妹,那又如何?” 谢雨燕疾声说:“我们可是堂兄妹啊,有血缘关系作担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装作诧异:“我为什么要担心?噢,我懂了,你是想说你妈妈这边有谢氏集团为你撑腰,你爸爸又身居高位,为你保驾护航,所以我惹不起你是吧?纯种白富美,富二代官二代集于一身,还真有点怕怕呢。” 当着方辰的面说这个,好像谢雨燕在炫耀家世,仗势欺人。方辰的眼神都不对了,谢雨燕不禁懊恼道:“你不是喜欢我堂兄,担心我跟你抢人吗。现在你知道我是他妹妹,就该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抢裴铭瑾了。” 她冷哼道:“抢?不用这么麻烦,你想要裴铭瑾尽管拿去就是。就算是哥哥只要有爱就没问题了吧,我对这种事很开放的。” 谢雨燕瞪大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这是那个温柔斯文的宁月香:“你——不是喜欢我哥吗?” “唉,那是以前的事。”三天前也是以前。 谢雨燕有点懵了。裴铭瑾一大早叫她过来,就是通知她方辰在这里,顺便让她解释一下跟他的关系,以免宁月香继续误会下去。所以她摆出高姿态,以为自己一旦说出堂兄妹三个字,宁月香就会迫不及待的重新投入裴铭瑾的怀抱,抛弃方辰,然后方辰就能继续跟她在一起了。 可事实跟她想的太不一样了! 明明三天前她还是爱的不可自拔的表情,为什么短短一晃,就……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哥了?” “咦?你觉得你哥很好吗?那你一定还不认识方辰。”言下之意便是方辰比他更好,方辰在旁听得很开心。 159.第159章 裴少,现在是工作时间 谢雨燕气得发颤,又反驳不得。方辰没怎么说话,可他往那里一站,就给宁月香稳住了气势,让她有种一对二的挫败感。 “喵呜~” “啊哈,好可爱的小猫咪。”这附近野猫真的很多,而且不怕人,宁月香笑着冲路过的小野猫招手。 谢雨燕心知她是故意气人,招猫逗狗,装作无视人,然后就听她说:“谢雨燕,你是猫派还是狗派?” “我不喜欢肮脏的动物。” “嗯,这样啊。方辰,你呢?” “我比较喜欢狗。”他家里还养了一只拉布拉多。 “我都喜欢哦。”她甜甜笑着,“小动物都非常的可爱,我妈以前就说我爱心太泛滥,可是没办法,谁让它们都这么可爱呢。” “哼,卖萌可耻。”谢雨燕醋醋的说,其实她也不讨厌小动物,只是不喜欢这些带病菌的流浪猫狗罢了。 “唉,如果有一只猫儿被车撞死了,你连看都不屑看它一眼吧。可是我啊,会很悲伤呢,因为是喜欢的东西被摧毁了,会想要为它讨回公道。”她表情略失落,手指转着头发,多愁善感表现得一览无遗。 谢雨燕心想你也就是想想而已,嘴上问:“你说这些干什么?” 宁月香往桥下遥遥一指:“看到了吗,现在有人被撞死了,我同样很悲伤,不希望他死的不明不白。谢雨燕,你来的真不凑巧呢,如果你感觉不到生命逝去的悲伤,那咱们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义了。” 她转移话题的手段着实高明,还变着花样骂谢雨燕冷血。 辩论的节奏就是如此,你输了一步,注定满盘皆输。 谢雨燕不服,亮出手机:“我才不信你已经不喜欢铭瑾了,你只是在辰面前装模作样而已。我现在叫铭瑾过来,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当着他的面再说一次。” 这样也好。她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本来就该那个男人亲自来解释,才有诚意,他却舍近求远把谢雨燕找来当挡箭牌,令人发笑。 所以她全程都是以嘲笑的心态,讥讽的口吻在说话。 她会变成这样,也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喂,铭瑾,我跟她解释过了,她不信。你过来再跟她清清楚楚说一遍……” 她耐心等谢雨燕挂断电话,说:“你的复述能力真让人惊讶,我可是十分相信你是裴少的妹妹。” 谢雨燕说:“他说很忙。” 她双手怀抱,淡笑道:“其实我也很忙。” 方辰说:“证据稍纵即逝,月香,我们也该加紧行动了。牛警官说的证人……” 她赞同道:“证人应该就在那边的居民楼里,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等等!我也去!”来都来了,谢雨燕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这是一栋12层的居民楼,跟门口的警卫打听,自称见到案发的证人叫高慧,住在顶楼西北侧1205号。 她估计裴少已经来过,询问证人不需要太久,算算时间,他应该走了吧? 事与愿违,他们到的时候,裴铭瑾就站在走廊窗边看风景,像是在等他们来。 宁月香一点也不意外,得意一笑,小声对谢雨燕说:“他很忙,对吧?” 谢雨燕也很气他敷衍了事的态度,但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上去说:“铭瑾,既然你在,就把话跟她说清楚。” 他闻言回身,一身黑衣修长,西裤笔直,手臂自然垂在身侧,眼神依旧的孤高清冷。 曾几何时,这张俊美的脸令她神魂颠倒,现在他还是一样的美,只是她已经不会再迷醉。 她笑对冷脸,笑得亦有些寒,等他主动解释无望,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本就没误会什么。要说他们是兄妹,让人有点惊奇,可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主要问题。 因为他跟她只是同事而已。 “证人高慧在家吧。”她说着,坦然从他身旁经过。 他眉头微蹙,忽然反抓住她的手腕,幽沉的说:“你怎么回事。” 她淡然回答:“裴少,现在是工作时间,发生了新的命案,我们该以案子为重,请你收收心,不要胡思乱想。” 在证人家门口有些话不宜乱说,他松了手,她洒然转身,黑发如瀑,头也不回的去跟证人搭话。 住在12层楼的证人是个高中生,女孩儿,她父母不在家,只有她一个人。她要去上学的时候遇见了在周围走访的民警,说明了事态后民警让她留在家里,也联络了学校请假半天。 高中生啊,是个很敏感的年纪。 宁月香走进高慧的家,眼睛一扫,看得出这是个很普通但很整洁的家,再进高慧的房间,布置的书香气浓郁,书柜上面摆了一排奖杯奖牌,墙上贴着各式各样项目的奖状,说明房间主人是个多才多艺的好学生。 高慧是个挺活泼的女孩子,众人来了之后她热情相邀,俨然一个女主人。 “高慧,可以将你早上看到的东西再说一遍吗?” “可以啊。早上我起床之后,照常拉开窗帘往外看,然后就看到那边,桥上有个人,他翻过护栏,跳了下去。没多久火车呜呜的开过来了,然后我下楼的时候看到有好多警察,过去问了问情况才知道那个人死了。啊,这是自杀吧?” 宁月香表情凝重,走到高慧所指的那扇小窗前,将还未全拉开的窗帘掀起一角,贴着书桌往外看。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铁桥,窗户是紧闭的,住在火车沿线噪音污染是个问题,隔音不能忽视。因为有书桌挡着,所以这扇窗户不太好开,观望还是可以的。 她问:“你真的看到那个人是自己从桥上跳下去的?他周围没有别人在?” 高慧说:“是啊,他一下就跳下去了,我看得很清楚,桥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啊,这样自杀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她不死心的问:“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吗?你的父母呢?” 高慧说:“我爸妈出差了,这几天就我在家。警察姐姐,我听说那个人自杀的人是连环杀人犯,这是真的吗!” 哪个民警对女高中生说这种事,太可恶了。 她微微笑道:“不是哦,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呢,不能随便就说人家是犯人哦。” 160.第160章 坏掉的证人 高慧很兴奋的说:“他是不是这两天新闻里一直在说的分尸杀人魔?肯定是吧!哇塞,杀人犯自杀了!” 女高中生的反应令她无法理解,杀人魔死了,至于高兴成这样吗?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还不能肯定是自杀哦……” “肯定是自杀啦!我都看到了,他自己跳下去的。” 宁月香无奈,就算这孩子反复说他跳下去了,可为什么她就是很难相信凶医生会自杀呢:杀人魔心理承受能力什么的都给我强一点啊喂! 这时裴少忽然走过来,从她身旁经过,在窗边站定,代替她发问道:“你看到他跳下去了,他是怎么跳下去的?” 高慧:“直接跳下去了呗。” 裴少:“他是用左手撑住铁栏再翻越,还是用右手撑住铁栏翻越,还是先坐在栏上,或是双脚站在栏上跳?” 高慧:“这、这怎么看得见。” 裴少:“你不是清清楚楚看到他跳下去了吗。” 高慧:“就一瞬间而已,好像、好像是用的右手吧。” 裴少:“你几点起床?” 高慧:“六点……不,五点多。” 裴少:“五点多少?是五点五十,还是五点四十?” 高慧:“五点……半!对,是五点半!我看了表了!” 宁月香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而裴少面不改色的拿起她床头的闹钟:“你的闹钟是六点,上学时间是七点半,一个半小时足够你穿衣洗漱吃早饭去学校,但是你却特地早起了半个小时,为了目睹自杀经过?” 高慧额头隐见汗珠:“我、我今天失眠,所以起早了,正好看到了。要不然为什么就我看到,别人都没看到!” 裴少缓缓问:“有谁告诉你,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案发现场?” 高慧吓了一跳:“还有别人看到了吗?” 裴少说:“就算你早起半个小时,五点半的时候你也不可能看到那个人跳下去,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说的没错,列车是5:17经过的,哪怕稍有误差,最多只有两分钟而已,19分的时候警方就接到了乘务员的报案,乘务员确认轨道上那个人的死亡。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拖到五点半,高慧说自己五点半起床,就代表她并没有看到案发现场。 高慧忽然叫道:“我看错表了!我是五点起的!因为我失眠,我看到他跳下去了!” 裴少眼神一沉,这是不耐烦的表现:“那你看到他跳下去是几点几分?” 高慧:“我、我忘了,看到有人自杀谁都会慌乱吧,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裴少:“可是在你看到他跳下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要自杀。因为从这里看不到铁轨上的画面,你也说了自己出门上学的时候发现周围很多警察,才知道出了案子。” “no!!看到有人跳桥自然就会联想到自杀吧!我记忆力不好不行吗!为什么不相信我!他就是自杀!自杀自杀自杀自杀!”高慧文文静静的小脸突然爬满狰狞的皱纹。 宁月香惊愕的倒退两步,被吓到了,好好的高中生怎么说狂化就狂化,这什么鬼? 裴少继续说:“其实你今天并没有早起,也没有看到桥上是不是有人自杀,甚至没有听到火车急刹的声音,因为你房间的隔音遮光效果很好。你只是走到楼下听闻了有事件发生,还知道这是一宗重大案件,你的房间又正好可以看到大铁桥,所以你觉得如果自己成为了关键证人,就能备受瞩目,还能以此为借口光明正大的逃学。于是你撒谎了。我说的对吗。” 高慧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对宁月香说:“好了,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不需要再耽误时间,走吧。” 她点点头,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高慧,看得出她肩膀在颤动,是羞愤,还是委屈? 出了高慧家的门,她叹气道:“好不容易找到的证人还是伪证,真可惜。” 方辰说:“她是个孩子而已,心智不健全,不知道做伪证是多么严重的事。” 她说:“是啊,到了法庭上作伪证算是犯罪呢。” 谢雨燕则说:“哪有这么严重,顶多是可信性不足,不予采纳罢了。”作为f大的学生,不是主修法学,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虽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刚刚那场质证着实精彩,宁月香不禁问:“裴少,你是怎么看出她说谎了?她最开始说的那些有明显的漏洞吗?” 若是别人问这个,他懒得回答;问的人是她,他便耐心的说:“漏洞有很多。首先你观察一个人要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你们敲门来访,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她轻易的就邀请你们入内。” 她思索道:“那是因为她知道来访的人一定是办案警察。” 他说:“你见的证人还少。与案子没有特殊关系的证人很少会这么积极,就算知道我们是警察,言行也会比较抗拒。” “她为什么会这么积极?”自杀还是他杀,跟这个女高中生毫无关系吧? “可能性有很多,看到她房间的布置就明白了吧。” 那个满是奖状奖杯的房间,宁月香小时候没得过这么多奖项,也不知道每天对着一大堆过去的荣誉是怎样的心情。但她有点明白了,在那个女高中生心里日渐膨胀的自我表现欲,想要再一次被世人瞩目的心情,让人不管不顾的编造了谎言。 “还有,这里跟她房间角度相似吧,从这里看过去。”他站在走廊之前的位置,朝窗外指去,能看到大铁桥的一段。 她靠近窗边张望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回头一看,他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长得不算惊世骇俗的美,但给人感觉一天比一天惊艳,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她眯着眼睛笑:“说啊,从这里看能看到什么?” 他开口说:“现在你从这里看能看得很清楚,但是换成了案发时间05:17呢?那时天还没亮,桥上没有安装路灯,只有稍远处的灯柱和警示灯,依靠这样的光亮,是不可能看清桥上有几个人,正在做什么。” 她恍然大悟:“乘务员借着车头那么亮的探照灯都差点把人看成野猫,当时一定特别黑。在数百米外的12层居民楼上,眼力再好,没有工具的话顶多只能看到桥上人影,人是跳下去还是被推下去不可能看到。” 161.第161章 你是我的女人 光线问题不能忽视。 也就是说要找证人不能来居民区了,得看有没有人正好在案发前后溜达到大铁桥附近。 他们正在等电梯,旁边另一户人家门开了,有个老头一瘸一拐的出来。宁月香以为他也要搭乘电梯,准备等他一会儿,却看他并没有过来的意思,用钥匙打开墙上的奶箱,从里面取出今天的酸奶。 订奶的住户。 “等我一下。”她突然跑走,问那个老头几个问题,回来时一脸兴奋。 “那位老先生说送奶的小哥每天早上五点就会来,在这附近挨家挨户送奶。正好是案发前后,他说不定看到一些东西。”她要来了送奶小哥的地址和电话。 早起喝奶,送奶的必须更早,四五点钟就开始忙碌,而那时正好是案发时间。 她给配送员小哥打了电话,店长接的,配送员小哥在外面忙着呢,不过听说很快就会回来。她决定去店里走一趟。 “宁月香,我有话对你说。”他说完,自顾自向小区内的绿化带走,人少,安静,意思是想单独跟她说话。 她笑了笑,满不在乎的对方辰说:“我去去就回,方辰,如果你有话想对谢雨燕单独说也可以哦,拜拜。” 方辰担心的说:“月香,他会不会欺负你?” “不要担心啦,而且我也有话想对他说。” 中心花园四周是丛林般的树,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石子铺成的蜿蜒小路依稀可见。她踏着石头路,穿过树丛,看到他站在一棵桃树下,绿色红色的灌木在旁,唯有黑衣肃冷。 天渐冷,小花园没人经过,彩色的健身器材闲置着,积了一层灰。 她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握在手里,挂着轻盈的笑意顺着绿篱前行。 “裴少,谢谢你,这个还你。” 他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那条心形纯银链子。他盖上,问:“为什么,你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因为这是你的,所以要物归原主。如果你要送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淡淡的递还给她:“女人的东西,给我也没用,你留着吧。” 她笑着追问:“你是要送给我吗?” 他略烦,随手扔在草丛:“不要就算了。” 奇差的态度,她反应却很淡然,看都没看那可怜的链子,说:“我的话说完了,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说:“谢雨燕是裴新源的女儿。” 她点头:“我知道了。” 他皱眉:“裴新源是我叔叔。” 她再次点头:“这个我也知道。” 他不解:“那你还在生什么气?” 她惊讶:“我没生气啊。你跟你妹妹在一起,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你要帮你妹妹抓回方辰的心,也是责无旁贷,我一个外人凭什么生气?” “……你不喜欢方辰。”他不光是帮谢雨燕,也是在帮她摆脱方辰这个麻烦。 “是的。我不喜欢方辰,我喜欢的是你——这是以前。” “现在呢?他只是照顾你几天,你就对他动心了?”他的口吻好像在说她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她轻移脚步,伸手捧起暗红色的小乔木叶子欣赏:“人心是个复杂的东西,人很难轻易喜欢上另一个人,就像我曾经那么的喜欢你,你却不会喜欢我一样。可是‘相处’是不需要条件的,非得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处这种事,本身就太奢侈了。” 她是在说自己虽然还没喜欢上方辰,但是并不妨碍跟他相处。 只要不怕麻烦,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的。 “其实啊裴少,我还是挺伤心的。”她轻轻折了下,没折断红叶,便用手捏住叶茎,从中撕开,又鄙弃的扔掉了撕下来的那半片叶子,同时愉快的说,“我有跟你说过我的愿望吗?虽然不知道你在不在意,姑且还是听下吧。” 她的愿望? 这种事他从未去想,或者没必要去思考。 他听得半知半解,而她完全进入了自说自话模式,开心的笑着:“以前我的愿望是希望你也能喜欢我,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乱用自己不清楚含义的词真的很可怕,周围的人都在说我喜欢你,俨然变成真理,可以代替任何逻辑。然后,当我懂得了‘喜欢’的含义之后……” 她语速一缓,表情瞬间阴沉,带着一种极度的恶心语气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任何人都不要再说我喜欢你。” 他脸色微变,一步跨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你想否认已经发生的事实吗!” 他捏得很用力,很痛,不过她依然微笑着,另一手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铭瑾,尤其是你,千万不要再说那句话,我会反胃到吐的。” “宁、月、香!” “这张狰狞的脸一点都不适合你呢。仔细想想,你并没有吃亏啊,反而赚了不少呢。少了我的纠缠,你又可以自由自在的过你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轻松,我也解脱了,完美双赢哦。” 她语速慢悠悠的,听着越发气人,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一刺一刺的。 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他一只手就能制服这个女人,得到了她的心,享用了她的身体,明明占尽了优势,可是这个女人却说出这种话,就像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轻易的激起了他的愤怒。 他很气,不过他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是故意说反话激他,目的是要他作出退让。 不就是退让一步吗,男人让女人不算什么,小小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 “你想让我承认对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你走,你就不能走。” 她美眸眨了眨,恍然道:“哦……原来我是你的女人啊?” 意犹未尽的语气,好像后面还带着隐含意思。他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女人”这个词在她眼中内涵广泛,妻子、小妾、二奶、女友、情人、床伴,都能涵盖进去,含义天差地别。 咬文嚼字的法学生可不是纯情主义者,一句“你是我的女人”轻飘飘的就像废话,无法在她心中留下半点痕迹。 是的,认清现实吧,她很难搞。 162.第162章 你逃不掉的 如果女人不乖,那就让她乖。 男人让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有一个最直接的方法。 他板起脸,严肃说:“今天晚上,在房间等我,不许有别人。” 这是命令。 她好笑不已:“你以为我还会轻易让你踏入我的房间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刻意经过我房间好几次?裴少,需求旺盛有很多解决的办法,提供客房服务的地方也不少,你需要就去,我们会很配合的装作不知道。” 女人娇柔的笑脸呈现妖娆的阴寒,讥讽直白得近乎毒辣。 当能言善辩全部用在了攻击力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淬了毒,散发着绝体绝命的怨念。 火气霎时间烧过了警戒线,他倏地爆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压住,强行掰起她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下去。 没有什么技术,只是粗暴。 她不舒服的皱着眉,但是没有抗拒,他想怎么吻就怎么吻,反抗也是徒劳的。 如果吻得不够过瘾,来场野战,她依然会配合,只是心底更厌恶罢了。 吻过一波,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他端详着她的脸,微喘着说:“不要激我。你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我也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 她伏在他胸口,样子很乖,笑着:“那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又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什么样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离其他男人远点。” 其他男人应该是指方辰吧,她暂时想不到更多。 于是她用乖巧的笑容说:“就像你解析证人,我也来解析一下你刚才的话。用你的逻辑来说,我是你的人了,不能反抗,不能离开,也不能接近别的男人。” “可是很奇怪呢,基于事实推导结论,你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呢?啊,我懂得了。因为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会很没面子。” “嗯嗯,脸面是很严重的问题没错。但是幸好,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没有人知道你跟我发生过关系啊。哈,你想说陶伯吗,陶伯也是你的人,最不用担心了。牛毅豪那边我也问过,他毫不知情哦。” “欸,还是说你又告诉了别的什么人?例如你叔叔,你堂妹,或者从什么神奇的地方冒出几个发小?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哦。” 她分析证人的时候是迟钝了些,分析他的时候易如反掌。 他确实告诉了别人,但不是亲朋好友,而是情敌方辰——方辰终于具备了相应的威胁度。 说他要面子也说到了点子上,谁不要面子呢。 他不说话便是默认,轮到她狡黠一笑:“要我承认被你甩了也可以,交换条件是实习评估上要给我打‘优’哦。浪费了三个月总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履历还是很重要的,多写点好话。你要是敢给我打‘差’,我会让你的名声变得很好听。” 他挑了挑眉,这个女人威胁他,说话的声音又好听得像是在挑逗他,让他的心痒痒的:“我非要给你打‘差’,你能怎么样。” 要让他的名声变得很“好听”,就是要继续缠着他没完没了吧。 “唔……”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很可爱,眨眨眼,摊手笑道,“让你身败名裂也没什么意义,还浪费我更多的时间,不划算。那就算了吧,当做长经验,给我‘差’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牛哥肯定没话说,我也能彻底跟刑侦行业说拜拜。不错,很完美。” 他的脸顿时阴沉了一大截,是真被她的话给气到了。 如果真给她写“不合格”,审查不过关,她想留下都不可能。给她“合格”,实习期满,她还是可以选择留下或离开。所以,她打定主意要走,是优是差都阻止不了她。 思前想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制衡她的手段,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求他,像个跟屁虫似的围着他转;而当她摇身一变,脸一翻,挥挥衣袖潇洒而去,好像他们之间就真的毫无关系了。 何其任性的女人! 没错,就是任性。 她需要这番对话,嘲讽能宣泄出淤积在心底的闷气,付出的代价只是一段变质的感情和三个月的时间效益,亏得不多。 好了,演讲该落幕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她转身离开,不急不缓的走着,耽误时间过长,得将心思重新放到案子上才行,把案子解决,一切都会变好。 绿篱蜿蜒,阳光透着水雾,她看到方辰一个人坐在长椅,正要冲他招手,忽然手指一紧,被身后的人抓住了右手。 她微惊讶的仰头看,裴少目不斜视的站在她身侧,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逃不掉的。” 强势而霸道的宣言,尽管压低声音,还是分外有力。 她挣扎几下,想抽出手,可他捏得太紧,怎样也不放开她。 唉,摊上了一个麻烦的男人。 他们两个“手牵手”回来,方辰看得满腹疑惑,宁月香也没解释,问:“谢雨燕呢?” “她回去了。” 回酒店,还是回b市?看来方辰这边的谈话比她有效率多了。 她郁闷,没停止跟某冰山男暗中较劲,可是他就是不放手。心累啊,为了这次跟自己做个了断,她已经绞尽脑汁想了三天台词,该说的都说尽了,表达力也没问题,为何起到了反效果? “那个配送员应该回来了,去找他吧。”他发号施令。 她心想人家何止回来了,有这功夫都能再送三批外卖了! 送奶小哥的店距离不远,他们步行到达,便利小店生意红火,就在路边,客人不少,店主忙着张罗。一眼看过去,她发现了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在搬箱子。 “你好。”她对那个人说明来意,年轻人果然是他们要找的送奶小哥,负责每天早上挨家挨户送奶,订奶的人很多都是大铁桥附近的居民。 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这次很认真的观察送奶小哥。这个人精瘦精瘦的,个子也很矮,皮肤晒得黝黑,人看起来非常朴实,他的单车就架在店门口。 似乎是个老实人。 163.第163章 证人的现状 “请问你今天早上送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大铁桥上的人?”她问。 “没、没有……” “大铁桥上没人?还是你没看清?”继续追问。 “没有人。不不,是我没注意,当时天太黑了。” “你每天都是早上五点去送奶吧。” “我只是负责铁桥南侧的订单,不走那座桥,你们问问别人吧。” 推卸的迹象太明显了,她略微一顿,语气尽可能温和的问:“那你知道那个时间段,还有谁会路过大铁桥吗?” “不、不清楚,对不起,我得干活了。” 送奶小哥匆匆逃掉了,避之如瘟神。她无奈极了,到安静的地方与同伴商议。 “你们怎么想?” “他应该看到了什么。”就连毫无侦查经验的方辰都看得出送奶小哥的心虚。 “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少冷漠讥讽道,“这是国内现状。” 证人不作证,比作伪证更常见。这是很正常的思维,没有人愿意为了偶然看到的东西,被警察纠缠不休的询问、去警局做笔录、接受法庭传唤出庭作证……这要耽误多少时间啊,无妄之灾,打工仔可伤不起。 这个问题在哪里都有,只不过国内稍微严重一点点。身为警方,也要为证人考虑考虑,所以说服证人作证,就是他们接下来要解决的事了。 既然是员工的问题,她第一个想到找店长。说服店长配合,再撬开员工的嘴轻而易举。 他们绕回小店门口,还没进门,宁月香就被叫住了。 “月香姐姐。” “咦,蜜儿,你来买东西吗?” “是啊,医院有位老人特别喜欢这家做的手工酸奶,所以我就帮他来买了。” 小护士傻笑着,穿着雪白的护士服,手里拎着一袋子瓷瓶装酸奶,帮人跑腿还特别的开心,一点都没变。 宁月香无奈而笑,虽然也是被蜜儿无私助人的性格吸引,但作为朋友,看她天天被各种人使唤有点于心不忍啊。别人叫她跑腿,她就真来,也不怕远,真是傻的可爱。 “月香,这位是?”方辰问。 “她是我在医院认识的护士,裴少也还记得她吧。” “哼,就是你吗。”某男眼神阴沉。 “啊呐,那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小护士被他吓得连忙道歉,可怜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完全不知道哪里招惹这个凶神恶煞了。 “喂,你干嘛这么凶啦。”她有点看不过去,哪能让小护士被人欺负。 “哼。”他冷酷的说,“你报告里提到的女护士就是她吧,找这样的人一起调查现场,也只有你敢做。” “你还在纠结那件事?!”神经病啊,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他怎么比女人还小肚鸡肠。 “你跟她调查,遇到歹徒袭击,是她保护你,还是你保护她?”两个孱弱女人,真碰上杀人犯只有死路一条。 “我……拽什么拽,光说不做,我看蜜儿比你强多了。”起码人家小护士愿意陪她,还能在她被吓晕的时候扶她一把,总比某个跟妹妹约会的冰块强多了。 方辰温和的说:“好了,在人家店门口吵起来,会妨碍别人做生意。” “说得对。”她也要维持风度,傲慢的对裴少说“剩下的交给你了”,然后有说有笑的陪着小护士走了,方辰自然也一并离去。 对付证人,套出证言,这方面他比她行,她全然不担心。让她继续跟这个霸道男一同行动,她才真要疯掉。 他脸色铁青,用力捶了一下路边杨树,树枝沙沙摇摆,已经没有叶子可落。 今天调查结束,半路开了小差,以至于她没有收集到有用的情报,但这不妨碍她对案情作出自己的判断。 她对凶医生了解不多,但她可以肯定,这样一个怀才不遇又心理变态的杀人犯绝对不可能轻易自杀;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分尸杀人魔,也不可能自杀。 一定有人杀了他。现场没有线索?不,肯定是她还没发现罢了。 与小护士聊天,小护士对她说有两个病人想向她表示感谢。 她这才知道最后两个受害者住在这家医院,不只是就近治疗,她们原本就是医院里的病人,那天晚上被凶医生劫持,险些被杀。是她撞见了杀人现场,打断凶医生的行凶,让她们捡回小命。 救人,她实在不觉得自己做了这么伟大的事,不过去见见这两个病人也好,也许能问出额外情报。 她叫方辰先回去,自己买了点慰问品,再次来到医院。 两名受害者是双胞胎姐妹,一个叫纪若玲,一个叫纪若珑。原本只是姐姐出车祸住院,妹妹来看护,结果遭遇杀人医生,姐妹俩中毒调养,一起住院了,病床也挨着。 她来探望,两姐妹受宠若惊,连忙道谢,知道是因她获救,双双感激涕零。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你们对那天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这是她们证言上说的。 姐姐纪若玲说:“真抱歉,我只记得输了液之后特别困,然后就睡着了。等我再醒来已经躺在加急看护病房里。” 妹妹纪若珑说:“我记得。那天给姐姐送药的不是平常来的护士,而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医生。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问他药是不是错了,他说没错。然后等姐姐睡着,我也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她们说的跟报告上差不多,只是宁月香不太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凶医生应该是在旧科研楼放火之前就掳走了这两姐妹。滥用职权,动自己医院的病人,很容易遭到警方怀疑,还是说那家伙就这么自信不会被抓到? 妹妹对姐姐说:“对不起啊姐姐,要是我能再警惕一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纪若玲也很通情达理:“不怪你,幸好咱们都平安无事,还要感谢宁月香小姐。宁小姐,要不是你的话,我们姐妹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啊呵呵,这是我该做的,不用放在心上。”她略心虚,尴尬癌要犯了。 164.第164章 亲爱的宁 妹妹纪若珑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医生怪怪的了,他总是自言自语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而且凶巴巴的。” “他都自言自语了什么?” “我没听清,好像是说要给谁送特产。”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一定莫名其妙,但宁月香却心底一颤,本能的想到了一个人。 有个杀人魔捡了枪当特产送给她……“特产”这两个字从此在她心里变成危险的代名词。 凶医生要送的特产,会不会就是这对姐妹花?他要送给谁,该不会是…… “宁小姐,你还好吧?” “啊,抱歉,我有点走神。不好意思,你们一定累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她离开病房,顺路来到医院后门,沿着那日的路线找到撞见凶医生的地点——露天仓库。 这里早被调查组翻了个遍,还能有什么发现,真是,她干嘛要跑到这里。 这时,她忽然发现集装箱的木架上卡着一张硬纸片,扑克牌大小的纸片,位置特显眼。她拔出纸片,上面有几行小字,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宁: 欢迎来到黑暗国度, 雷鸣与地震唤出预言者, 钢铁巨人匍匐在你脚下, 忘记第三个不会到来的黎明, 海洋化为一片亡者之血, 期待与你重逢。” 落款是b先生。 这是b先生专门给她的一封信。 她看完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深井冰是有多无聊,吃饱了撑的写暗号信逗她,鄙视她智商吗? 可是再一想,她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要来这里,还提前准备了这封信,莫非那个深井冰逃出监狱却没离开w市,一直在暗处观望吗?既然是观望,为什么要约她见面,而且为什么是“第三个黎明”? “预言者”的“第三个不会到来的黎明”……这是在预言她很快就会死吗? 满满的恶意啊。 第三个黎明确实难住她了,这是指后天吧。可是不应该啊,要约也是约明天才对,故意给她多留一整天,就不怕她提前布置好陷阱,等他落网? 不,柏十三才没这么蠢,他已经料到她不会通知警方。 他能未卜先知的准备好这封信,说明正在监视她一举一动,如果她跟警方沟通,做了充分准备,他便不会赴约。这是这封信的隐含意义,开头就写的很清楚了——亲爱的宁,意思是只见她一个人。 她撇了撇嘴,将卡片塞进包里,心想自己脑袋进水了才会一个人去见深井冰,这不是找不痛快吗,况且她手里又没有枪…… 她回到酒店时天已经黑了,这真是披星戴月。往里探头探脑,没看到裴少,一路回到房间也没遇到他。 还好还好,她原本还有点担心他说的那句“晚上在房间等我”,怕他真来夜袭,现在锁上门就能安心了,谁也进不来。 独自躺着,她又想起那封暗号信。 卡片上的字是印刷的,纸片很薄,似乎是新的,没有挨过风吹雨淋。题头一句“亲爱的”她反复看了五百遍,感觉胸口闷闷的,扯过被子蒙住头,催眠自己忘掉这封信的事。 她不可能赴杀人魔的约,因为,她是警察啊。 ---- 第二天,她起的格外晚,换衣吃饭也慢吞吞,就连去警局的路上都在走神。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信上约的是“第三天黎明”了,目的就是要她纠结为难一整天! 公交车外没有风景,寒冷的上班高峰只有拥挤的人流,扶手冰凉,转眼变成了警局的大理石办公桌,耳边响起的是牛爷的大嗓门。 “小宁、小宁?” “啊……啊?抱歉,牛哥你刚说什么?” “其实这话由我来问不太合适,你最近跟铭瑾相处得怎样?” 她苦笑:“您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吗,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咱们还是先以案子为重吧。” “案子重,当然重,我的组员们也很重要哇。别害羞,说说,你跟铭瑾是咋回事,闹别扭了?” 她眼神有些古怪,重要的组员们都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牛爷把她叫到这个小房间私聊,问的居然是些八卦。 牛爷虽说挺热心的,但从来没有问过她追求裴少的进展,今天一反常态,该不会是裴少让他来当说客吧? 挡箭牌二号。 心里贴了标签,可牛爷毕竟是上司,不能像对付谢雨燕那样硬来,嗯,迂回解决。 她笑着说:“没什么别扭,就是跟裴少聊起了我的实习评估,裴少准备给我不及格,但我不希望履历上有污点。现在我想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只要做好我该做的,问心无愧就够了。” 牛爷一拍大腿:“这怎么不是大事儿!天大的事儿啊!小宁你放心,铭瑾绝对不会给你不及格的。” 她再度苦笑:“牛哥你别给我立g行吗。” “你想就知道了。要是你不及格,就不能继续留在警局工作了啊,铭瑾怎么舍得你走,他已经完完全全迷恋上你了。” “牛哥,你别逗我笑了。”她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我们当初的三个月之约便是看他是否对我动心。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感觉了,咱们的约定算是提前完成了吧。” “这个,小宁,你的意思是……?” 她笑容灿烂:“我是说,咱们可以提前解约。” 牛爷呆住,瞬间被她反将一军。 本来是说续约,怎么变成提前解约。不得了不得了,看来他俩这次吵架很凶狠,小宁动了真火啊。 牛爷情商没有看上去那么低,他也看出这俩人关系有点微妙,只是没想到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有点难办了。 “小宁,你跟铭瑾到底发生了啥事?他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他撸起袖子,干架热情高涨。 单从格斗能力来说,牛爷确实有扁他的实力。但问题是这俩人根本不会认真打起来,宁月香也没蠢到被他忽悠。 “也没发生什么,只是我醒悟了。”醒悟到那个男人并不爱她,而她也不想再作践自己,仅此而已。 165.第165章 露骨魅惑,非说不可的承诺 “小宁,其实铭瑾他就是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他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哈。我向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坏心眼,而且对你,那是一片真心啊。” “啊哈,一片真心?” 他的真心就是念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在她身上发泄欲望,需要她就强行把她掳到杀人犯横行的城市,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利用她的爱慕为所欲为;用完就将她铐在冰冷的窗下,或者丢弃在荒凉的旅店,任她自生自灭。 哈哈,如果这也能算真心。 她险些控制不住突然涌出的愤怒,差点将生日宴那晚发生的事说出来,让姓牛的知道什么叫做他的真心! 呼,冷静,冷静。 这时候跟牛爷叫板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智的她,比起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她更应该想想如何获取最大利益。 “牛哥,你也知道,守约是我的原则。虽然是口头约定,但约定就是约定,在他没有亲口承认我之前,我们的约定一直有效,我不会毁约的。” 牛爷想了想,觉得暂时稳住她比较重要,便说:“对,所以小宁你就安心的留在我们这边吧,铭瑾再怎么木头,早晚会明白你的好,全心全意接纳你。” 她浅浅一笑,魅意无限:“人生有限,他早晚会明白,谁知道早晚是哪一天,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还纠缠不休吧。不止是耽误我,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呢。” 牛爷哈哈大笑:“所以咱们不是说好了三个月吗。我当时就觉得小宁你一定行,那根木头肯定扛不住三个月。” 她笑容微敛,盈盈起身,悠然说:“现在是时候了,牛哥,请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牛爷茫然:“什么东西?” 她说:“一份证明。” 他们来到会议室,大家都在,桌上笔记本屏幕是与小猫的视频通话,全组的人齐了,正在讨论案情。 “抱歉,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她满面笑容的走进来,径直朝裴铭瑾走去,所有人都看向她,牛爷也是一头雾水。 她虽然笑着,可是眼神有点冷,他站在会议室最里面,静静的看着她一步步逼近,越来越近,最后站在他面前,快要贴到他身上。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她却抬起手臂,一把环住他脖子,顺势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一瞬间,众人目瞪口呆,眼珠子掉一地,更有几个怪声不分先后响起。 他们知道小宁强悍,但一直以来她给人的印象是外柔内刚,爱意浓烈,含蓄而不露骨;然而现在别说骨了,就连骨髓都看到了! 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公开吻他,不是蜻蜓点水的亲一下,而是炽烈、深入的与他缠绵,张狂肆意的品尝着,双手更是牢牢的勾住他脖子,不让他有一丝一毫反对的机会。 等着不知何年何月的“早晚”?不干! 拖到三个月期满夹着尾巴被人赶走?凭什么! 他欠她一份公开的承诺,而她现在只是来取自己应得的报酬。 她骤然举动不但惊到了大家,也让他措手不及。 当着同事朋友的面做这种事,他没试过,连想都没想过,然而也不是太抗拒,他本能的伸手搂起她的腰,触手可及的美好竟让他有点激动。 一想到可能是牛毅豪说通了她,他顿时顾不得身处的时间场合,只想热情的拥吻她,数日没碰到她而产生的空虚也要一起弥补回来。 然而刚吻出一点感觉,她忽然松了手,脚跟落地,晕红的脸蛋美得像天仙,朱唇轻启,咬着尾音绵绵的说: “呐,铭瑾,你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的声音充满磁性魅力,宛如轻咬耳垂,唇风吹拂,当真无法忍住犯罪的冲动。 他心里痒痒的,抵抗力为零,张口就要说:“你是我的……” “咳咳!”关键时刻牛爷突然大声咳嗽了两声,不用说,顿时招来话唠、罗叔等人的白眼,鄙视这个不会看氛围的牛头棒槌。 人家正要表白呢,眼看就要成了,你tm咳嗽个什么劲儿。 牛爷想哭的心都有了,只有他知道小宁此举的用意。她突然强势起来,是在骗铭瑾当众表白,满足约定条件,好顺理成章的拍屁股走人。不能说啊铭瑾,为了留住她,千万不能说。 然而裴少越发迷茫,跟牛毅豪默契再高,也没法从一声咳嗽里面听出这么复杂的含义。他刚转动视线,她立刻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眸如秋水,波光粼粼,绝美似画,占据了他瞳孔全部倒影。 “铭瑾,说啊。再说一次,我是你的什么人。” “……”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是骗我的,你之前对我说的都不是真心的吗。” “不,我……” “太可惜了。”她忽然彻底松开他,只给他留下一份化不去的失落,“我本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但你既然不愿承认,也罢,就当作最后一次吧。” 她噙着柔美的笑,似要飘然远去,他急急抓住她的小手,迫切说:“你是我的女人!” 还是说了。 终于说了。 牛爷无声叹息,宁月香早已料到,屋里的气氛顿时欢腾起来,话唠高兴的吹口哨,罗叔在鼓掌,而视频里的小猫则直接给他们加上了背景音乐。 无视这些乱糟糟的家伙,裴少站直身体,双手郑重的扶着她的肩,一字一句说:“宁月香,你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 她翻了个指花,白皙指尖覆在他的手背,笑言:“我知道。我是你的金丝雀,不能飞出金丝笼,只能默默的守望着你厌烦的那一天,对吗。” 他张口欲言,她转而对电脑视频笑着说:“小猫,裴少的话,你记录下来了吗。” 小猫冲她竖起大拇哥:“那当然!这么经典的场面怎么能错过!拍摄视角很完美哦!” 话唠肩负调整笔记本摄像头视角的重任,也学着小猫竖起大拇哥:“嘿嘿放心,证据齐全,保证裴少这辈子都赖不掉!” 牛爷以手扶额,这两个跟着瞎起哄的家伙啊…… 166.第166章 乖巧魅惑,主动送上门 当天晚上。 夜色朦胧氤氲,日暮时薄薄细雨,水汽依旧。 他思索着白天发生在警局的事,怎么想怎么怪异,尤其是牛毅豪将与她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他之后。 如果她的目的是得到他的承诺,那么她已经成功了。可是成功之后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是走是留也没有表态,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酝酿着更大的计划,是故意让他提心吊胆吗? 他想到她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笑容,越发睡不着了。 这个女人成长速度未免太快,明明几个月前还是除了瑟瑟发抖什么都不会的小羔羊。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他闭目养神,脑海中全是她的样子……清纯的她,魅惑的她,可爱的她,性感的她,执拗的她,哭泣的她,坚强的她,无助的她,她有无数种模样,无数种声音,演绎出无数种姿态,让他一时搞不懂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 当他以为今晚就要这样渡过的时候,有人敲门。 他习惯性的佩上枪,藏在衬衫衣摆下,然后起身开门。 “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吗?”她掩嘴巧笑,眉眼弯弯如月。 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她太大胆了。 不,想到他白天当着大家的面承认的那些话,她半夜来找他并没什么不对,相反这才合情合理。 他果断的将她拉进房间,二话不说按到墙边,尽情的吻她,以行动来表示欢迎。 他承认,自己对她的想念已经突破天际了,这傻女人还敢主动送上门,岂有不要的道理? 吻过一阵,他依稀保有一丁点儿理智,微喘的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美眸迷离,娇喘着回答:“嗯……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他觉得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一口答应,根本不存在商量的必要,当然,前提是不违背原则。 “不是很重要,等黎明之后再说也行。” 黎明,就是指天亮再说。 他完全没觉得“黎明”这个词有点微妙,头脑已然被她勾得发热。 既然别的不重要,就说明现在他们要进行的事更重要。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峰回路转的一刻,果然乖巧的她是最可爱、最迷人的。 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抱上了床,俯在她身旁,看她,抚摸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她的脖子,女人的肌肤光滑细腻,他不得不克制着一口吃掉她的冲动,小心翼翼起来。 他的小羔羊会变身,攻击力不容小觑,他不能再掉以轻心了,要加倍慎重、温柔的对待她。 他准备解她的衣扣,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含情脉脉的说:“还是这样吗,总是一成不变太无聊了吧。来点新鲜的如何?” 他彻底被她的绵羊音融化了,柔声说:“你想要什么新鲜的?” “铭瑾,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有些困惑,小羔羊真会给他出难题,虽然他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但就是唯一喝醉的那次记忆断断续续的。 不用他回答,她已经从衣兜里摸出一副手铐,得意又傲慢的笑看着他:“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口味真重。”他惊讶之余又觉得很好笑,没想到她喜欢这方面的东西,看来他的小女人不但记仇,还很重口。 “不愿意?那我走了,拜拜。” 她说着就要爬起来,他哪里会让她走,反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搂了回来,自己垫在她身下。 “谁说不愿意了。只要你喜欢,对我怎样都可以。还准备了什么工具,一起拿出来吧。” “这就对了。” 她很开心,主动的将自己的衬衫脱掉,然后温柔体贴的解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把他脱光,然后娴熟的铐住他的手腕,绕过床头的铁柱,再铐住他另一个手腕。 非常简单,顺理成章的搞定了。 她将他的衣服和手铐钥匙甩手扔到地上,自己则笑盈盈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不慌不忙的穿上衬衫。 这样的结果其实他也预见到了,有些无奈的说:“你打算把我晾在这儿一夜吗。” 她回头笑道:“没让你躺在地上已经很便宜你了。”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的回心转意,感情今晚是来报复他的。不过,虽说被她骗了,他没什么怨言,也是心甘情愿上她的当,如果这样能让她消气的话。 于是他悠然不慌的说:“只是这样就够了吗,你没有准备皮鞭滴蜡吗。” 她好笑道:“你想挨抽吗。皮鞭没有,高跟鞋倒是有,你也该尝尝被女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会让你一辈子想忘也忘不掉。” 然而她今晚没有穿那双钴蓝色的高跟鞋,只是穿了平时那双小皮鞋。 她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他的枪,好奇的研究着枪套的绑法,笨手笨脚的系在自己腰上。 他的枪从不离身,就算是跟她做的时候,枪也是放在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这一习惯她非常清楚,也是瞄着这点来的。 看着她动枪,他终于脸色微变,低呼道:“你在做什么,别碰,快放下。” 她充耳不闻,例行检查弹药数量。这把枪跟她在监狱时用的型号不太一样,似乎更高级一点,裴少真的对枪械很重视,保养得很好,子弹也是满的,来找他“借枪”果然没错。 “你有两把枪,唔,我只需要拿一把就行了。另一把给你留下,身边没有枪你会很不安心对吧。哈,不过就算枪在你身边,你现在也拿不到。” 她将另一把枪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气人似的放回矮柜,双手都被铐住的他当然拿不到。 他黑着一张脸,沉声问:“你拿枪要做什么,它很危险。” 她点头:“没错。因为我有一个危险的想法,自然需要同样危险的东西才能完成喽。放心吧,如果顺利的话,黎明的时候就能还你了。” 原来她假意将他绑住并不是为了报复他,而是要抢走他的枪。 167.第167章 女王魅惑,教你学做人 “黎明”这个词第二次从她口中出现,他总算意识到不对劲,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什么危险的想法,你想杀谁?” 她摇头:“我从来不想杀人。我需要这把枪,原因跟你一样,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所以为了活下去,必须要拼命,甚至是踏着别的生命走过来。裴铭瑾,我现在有点懂你为什么需要枪了。” 因为一旦夺去了别人的生命,就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被夺走生命的一方。 那种不安化作梦魇,夜夜纠缠,没有药可以治,唯有手握掌控命运的利器,触摸着那份冰冷,在刺鼻的火药味儿中才能渐入安眠。 “你到底在说什么。宁月香,放开我。”他猛地扯动双臂,手铐与床头铁栏激烈碰撞,哐当作响,将沉浸在伤感中的她吓了一跳。 “你别挣扎了,没用的。也别幻想着别人会来帮你,天亮之前不会有人来的。”就是不让他碰到任何通讯设备,她才将他的衣服连同其他物件扔在远处,手机更是重点对待。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宁月香,不要犯傻,把钥匙给我。” 她嫣然一笑,坏坏的:“谁会给你啊,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噢,对了,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嚷嚷一下,喊大声点,看看会不会有人听到。” 上次他的话,原话奉还。 他感觉脑仁开始疼了,闷声说:“已经够了吧,别再闹了。把枪放下,我不会计较今晚的事。” 她看了看表,时间还很富裕,笑着向他靠近,却不接近床边,在绝对安全距离的边缘线上。 他急得想吐血,相反她得意的不行,高高在上,一脸倨傲的说:“你这是低头的态度吗?想让我听你的,来求我啊!让我教教你该如何使用中文。” “首先要加敬语,叫我女王大人。然后要用疑问句,用于请示的,配合谦卑、恳求的语气,还要加上相应的交换条件努力打动对方,要说‘求你了月香大人,放了我吧,以后我都听你的’这样才行。” “不过你也不用急着说,反正我是不会放了你的,你慢慢练习吧,中文博大精深,多学学早晚能学好口语。嗯,总之我还有事,不跟你耗了,拜拜。” 他急了:“你要去哪里!” 她笑:“当然是去加班,我可是工作狂。” 加班,扯吧,半夜三更加什么班。 “别走。”他开始后悔自己轻易上她的当。 “这可不行。”她整理好衣装准备离开,又顿了顿,补充道,“裴铭瑾,感谢你今天白天的配合。我想牛哥一定告诉你了,我有了你的证言,就可以提前解约。其实我这个人喜欢有始有终,曾经打算死扛也要扛过这三个月。但是,果然我还是想赢……你要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又要骂我蠢了吧。” “你知道是犯蠢,为什么还——!” 她没有回头,手臂微屈,适应腰间枪的重量,幽幽的说:“抱歉,我不想输。无论对你,还是对那个人。等我回来,我会赢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关门声传来,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一截。 她最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除了他之外,还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人,难道是方辰? 不,现在没空想这些了,她拿走了他的枪,那很危险,必须立刻追回她! “可恶。” 他抓着手铐链子撞床头竖栏,手铐很结实,铁栏也很结实,关键是他这个姿势使不上力。 制造噪音也没用,这个房间的隔音性真的很好,轻易不会被隔壁的人听到。就算隔壁的人听到了一点动静,意识到他有麻烦也很难立刻开锁进来。 他向四周看,矮柜上的枪太远,够不到;手铐的钥匙在地上,更远;他的手机被她放在桌上,连同通信器,最远;他一丝不挂的铐在床上,没有任何可以借用的东西,以他的性格也肯定不会让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所以不可能做出过分的举动……这个女人做事滴水不漏,简直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可是她还是太小瞧他了,让他放弃,坐等天亮被人救,那是绝无可能的。 黎明,她说的黎明之前,一定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没时间在这里耗了。 他继续挣扎,牙齿撕咬下床单的一角,用手抓住,然后尽量蜷起身体,半坐着,够到竖栏的顶端,将布条缠上防滑,一点点发力搬拽。 竖栏逐渐松动,中心是空的,焊铁端口虽然坚固,但也架不住软磨硬泡。 他开始冒汗,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竖栏“咔嚓”一声折断了,尖锐的断口划破了他的手背,一道很深的血口子,但他并不在意,跌跌撞撞爬起来去捡钥匙,打开手铐。 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佩上枪,冲到她的房间,房门紧锁,可想而知她并不在房间里。 见鬼,她会去哪儿? 上一次她玩失踪,他还能冷静的推理她的去向;而这一次他心烦意乱,已经无法思考了,藏在她包包夹缝的追踪器也没有反应,她可能没有带包。 时间紧迫,他需要帮手。 “牛毅豪,出来。” “什么啊铭瑾,现在半夜啊。” “宁月香拿走了我的枪。”他没空废话,直奔主题。 “啊……哈?” 他们叫来酒店管理员,打开宁月香的房间,她果然不在房间,连包包都留在屋里,可能是拿到他的枪之后直接离开了酒店。 她会去哪儿,到底去了哪儿。 牛爷至今没搞明白状况,宽慰道:“铭瑾你不要急,小宁也许就是好奇,拿你的枪玩玩,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的手在流血,先治疗一下吧。” “闭嘴。找找看有没有线索。”他没空解释,她突然需要枪,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候他哪有心情处理自己这点小伤。 “好好,你沉住气。我去翻翻小宁的包,她的随身物品里或许有线索。你去看看她的抽屉吧。” 168.第168章 柏十三的暗号信 她的抽屉很空,一眼看去都是酒店提供的制式日用品。 重重的砸了一下桌面,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线索! 不,她说了很多话。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她的话里面一定有迹可循,好好想想,她到底想做什么。 “铭瑾!”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木凳碰倒了,牛毅豪在焦急的冲他吼。 头,很痛。 牛毅豪扶起他,就近让他坐在床上歇歇。 明明已经没有时间了,偏还掉链子,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发病。 他对自己痛恨到厌恶,更气那个蠢女人,然而越是情绪激动,头就越痛,痛到无法思考。 牛毅豪说:“铭瑾,你别这么急,休息一下,小宁她一定很快就回来。如果天亮还没她的消息,咱们地毯式找人。” 他闷声说:“黎明……她说黎明之后会回来……” “哈,所以你更不用着急了。” 怎么可能不急,他一想到她摆弄枪的样子,那么认真检查弹夹,绝对不只是吓唬人用的。她真的会开枪。 他忽然注意到枕头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翻开一看,是一张纸片。 藏在枕头底下的东西往往是最重要的,他翻过纸片背面,果然有字,这是…… “什么什么?我看看。”牛爷放下刚找到的小记录本,凑过去看,顺着念出声,“亲爱的宁:欢迎来到黑暗国度,雷鸣与地震唤出预言者……期待与你重逢。” 读完一边,牛爷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散文诗?” 裴少沉着脸说:“这应该是信,看落款。” “落款是b先生。b是谁?是谁的名字缩写吗?难道这是别人写给小宁的情书?”牛爷脑洞略大。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柏十三寄来的信。” “那个疯子?嗯,‘b’确实跟数字‘13’很像,可是他为什么要寄信给小宁,这上面说的什么意思?” b理解成13吗,他觉得应该是“柏”姓的缩写才对,而且开头的称呼也能看出,是那个家伙的风格……当然这不重要,他没空纠正,继续说:“你没长眼睛吗,看最后一句就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了吧。” 最后一句是:期待与你重逢。 意思是柏十三想见她,要约她见面?真的是情书? “这上面说明了时间和地点。”他看了一眼表,已经五点了,匆匆站起,“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们快去!” “时间和地点?这上面哪儿说时间地点了?喂,咱们去哪儿?” “自己看。”他将纸片拍在他胸前,自己则快步往外走,一刻不停留。 真的有写吗?再看一遍,卡片上写的是: 欢迎来到黑暗国度, 雷鸣与地震唤出预言者, 钢铁巨人匍匐在你脚下, 忘记第三个不会到来的黎明, 海洋化为一片亡者之血, 期待与你重逢。 牛爷挠了挠头,都看过了啊,也没隐藏文字,不是藏头不是去尾,这里面唯一提到的有关时间的词就是“黎明”,但黎明也太模糊了吧,最关键的地点更是一点头绪都没。 “喂,铭瑾你倒是解释一下啊。”紧赶慢赶追上他,车子启动,牛爷强烈要求解惑。 他开着车,沉声说:“指出时间的关键词有两个,一是第一句的‘黑暗国度’,二是第四句的‘第三个黎明’。她收到信的时间应该是前天,所以这封信指的时间是今天天亮之前,更确切的说是现在。” “那地点呢?” “地点也很明显,‘雷鸣地震’、‘钢铁巨人’、‘亡者之血’都指出了那个地方。你自己用脑子想想,你站在钢铁巨人上,耳中传来远处雷鸣般的响声,脚下是一片血海,那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凶案发生现场,那座大铁桥?”在那种地方见面,气氛可不妙啊。 “肯定是。信里的‘预言者’指的就是柏十三自己,他要在凶案发生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与她见面。雷鸣地震是指火车的鸣声和震动,也就是火车从大铁桥经过的那一刻,05:17,该死!” 柏十三约她见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非要自己去见那种人,不知道有多危险吗!果然是蠢到不行的女人! 他牢牢把控着方向盘,油门一脚踩到底,凌晨的大街空荡荡的一辆车都没有,畅通无阻。可是即便开得再快,时间还是悄然滑到05:14,只剩三分钟了。 宁月香,你一定不能有事。 ---- 雨后的夜泛着薄雾,像是还没下透,一路雾里看花。 她出来得早,没有打车,一路步行。 手指冻得有点发僵,她不敢让自己的双手真的冻僵,小心翼翼的戒备周围。 大铁桥视野开阔,周围建筑林立,其实她是有些担心的,拥有着神枪法的柏十三会不会在远处狙击她。 应该不会,但她不敢肯定,去猜柏十三的想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如她现在仍不明白柏十三为什么要约她见面。 能做的准备都做了。她摸了摸腰间,再次确认枪的位置,不免有点紧张。又想到临走时戏弄了某个被铐在床上的男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发飙,心里乐呵,蛮期待他的反应。 不过,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路灯快要退休,晃晃忽忽,漆黑的大铁桥上隐约有人影,她暗暗核对时间,还不到点,柏十三来得比她还早啊。 不对,那个人不是柏十三。 登上大桥,她清楚的看到了桥上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无论身形还是身高都跟那个深井冰不一样。他站在桥边,大约是凶医生坠桥的位置,心事重重的望着远方,都没注意到她靠近。 怎么回事,难道是不相关的过路人? “你好,请问……” “你是谁?”老翁微惊,率先对她发问, “我路过这里,无意中看到您。先生,下面是铁轨,很危险的,容易掉下去,还是离远点吧。” 老翁脸色有些难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你也是被这种东西叫过来的吗?” 169.第169章 亡者之血与不会到来的黎明 视线不佳,她看不清那张卡片上的字,但是从卡片大小来看,跟柏十三留给她的暗号信一模一样。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上当了,柏十三不会来了。 她只沉吟了一下,就听老翁继续问:“你是警察?” “先生,请问您是?” “我叫倪云兴,我的儿子就是死在这里。” “您是倪格雄的父亲?!”她惊讶了一下,追捕凶医生的时候她也过目了嫌犯亲属资料,倪格雄的老母早逝,老父健在,就叫倪云兴。 调查嫌犯亲友的工作由罗叔负责,她没有露过脸,所以倪云兴应该不认识她。 昨天从罗叔那里听说了调查结果,倪云兴对儿子所做的事毫无所知,甚至还很惊讶愤怒,嚎啕大哭,感情真挚,所以罗叔认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现在他手握柏十三的卡片,站在这里。 “有人对我说,我儿被警方陷害,走投无路,警察把他从这里推了下去。” “这绝不可能,是谁说了这些话误导您?”没有警察会干这种事,这些谣言也绝不可能出自警察之口。 “推他下去的人,是不是你?” “您……您别开玩笑了……” 老翁的表情很阴沉,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她恍然醒悟,下意识后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有枪,凭什么要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六旬老人,便重新挺直腰杆。 “倪先生,您冷静一点,这一定是真正的犯人的阴谋。他利用您的丧子之痛,想让您走上不归路,您千万不能相信他。” “也就是说,我儿真的死在这里,被火车……”老人说到一半哽咽了。 那种死法大概任何一个父母都无法接受吧。 “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杀死倪格雄的人到底是谁。你手里那张纸片,能给我看看吗。” “说到底还是你们的错!如果你们不追捕他,我儿就不会死了!”老人勃然大怒,大吼大叫起来,完全不理会她的话。 晚年丧子,这位老人家已经失控了。 “先生,您冷静一点,发生的事无可挽回,您也不想您的儿子死不瞑目吧。”无论怎么不可理喻,这位老人是无辜的,她不能对老人动枪,得想办法安抚住他。 “是你!是你们警察抓不住犯人,没法交代,就杀了我儿,把罪名扣在他头上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儿!” “先生!” 老人红着眼睛,嘶吼着就要向她扑来。她有点慌,但反应还是很快,立刻掏出手枪,对准癫狂的老人。 枪的威慑力果然不小,对着枪口,老人不敢靠近,目露凶光的死盯着她。 “先生,没有人会冤枉您的孩子,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分尸杀手的事闹的很凶,媒体热火朝天的炒作,警方确实压力很大,之前搜捕时已经基本将倪格雄当做分尸杀手。老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杀了人,便认定是警方无能,找不出凶手,随便找了个人栽赃。 这种夸张的事肯定不是老人自己脑补出来的,定是有人在误导他,一定是柏十三干的。 她双手稳稳的托着枪,想到那个变态杀人魔,便不自觉的记起他教她用枪的那些话。 上膛,打开保险栓,瞄准,开枪…… 不,不不不,这是他的诡计! 她已经隐隐意识到那个坏心眼杀人魔的计划了。把她和这个老人骗到凶案现场,刺激老人失控,其目的是为了让她继续杀人,杀死这个老人。 上次越狱事发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可以安慰自己说杀的人都是该死的罪犯。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这个老人是完全无辜的,她不能对这个老人开枪。如果她开了枪,走上不归路的人就是她了…… 该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掌心开始冒汗,老人依旧怒视着她,没有谅解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一定不可以选错,不可以。 对峙的紧张关口,隐隐有轰鸣声传来,远方地平线上冒出一缕亮光,那是火车将至的预兆。 雷鸣,地震,钢铁巨人,亡者之血。她突然醒悟,原来那封暗号信的真正意思是这样,一切都像“预言者”描述的那样发展,条件具备,只差最后的“海洋化为一片亡者之血”。 亡者之血指的是她或这个老人的血吗,他们注定会有一人看不到黎明,这就是柏十三的计划? 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她打定主意,这时混杂在轻微震动中,一辆警车飞驰而来,戛然刹在桥头。她愕然回头,看到的却是两个熟悉的面孔。 裴少?! 他怎么会来! “呀啊啊啊啊——!”老人突然发了疯朝她冲来,错在她不该走神。 老人一把抓住了枪,悍不畏死的扑上。她仿佛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尖叫着“开枪、快开枪”,好耳熟,是她自己的声音。可是不行,她不能—— “砰——!” 炸耳的枪声响彻整片天空,慌乱中不知道射向了哪里,她并没有扣下扳机,争抢中枪甩了出去,这个老人力气大得惊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撞到了桥栏,撞得后腰生疼,糟糕,脚沾不到地面了! “去死吧!” 恶毒的诅咒混杂着听不清的杂音,她挣扎着想抓什么东西,却抓了一空,被人推了下去。 不会到来的黎明…… “小宁——!”牛爷大吼,牛眼瞪得滚圆,拼命冲上桥,但是晚了那么几秒,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推下去,没能及时制止那个人。 倪云兴一时冲动做了这种事,精神崩溃,看又有两个警察来了,惨叫着掉头逃跑。 火车呜呜的正在驶来,比预定晚了那么两分钟,却是要命的两分钟。 牛爷没工夫管那个逃走的嫌犯,猛冲到桥边,探身一看,宁月香没有掉下去,她抓住了铁架! “小宁!”他探身去够,然而根本够不到,还差半米的距离呢。 “坚持住小宁!千万别松手!”火车越来越近了,她脚下就是铁轨。 万一松手,必死无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火车碾死的惨状历历在目,所以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说什么都得死扛下去。 至少,再撑一分钟,等火车开过去…… 然而别说一分钟了,她连三秒钟撑不到,前半夜下过雨,桥架湿滑,她的手指在打滑。 牛爷也注意到了,正努力伸长手臂,忽然一个人影从身旁掠过,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 170.第170章 你知道带枪,为什么不知道带我 牛爷倒吸一口凉气,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声“铭瑾”怎么也没叫出来。 再往下一看,还好还好,千钧一发。 宁月香没抓住,然而失重感戛然而止,她双脚悬空,手腕被捏得很紧,愕然抬头,看到了他。 他就这样横空出世,一手抓着湿滑的桥架,一手抓着她。 她知道那铁架有多难抓,下意识想叫他放手,可是又不想死。 她的双脚已经悬在桥洞上方,透过桥架缝隙能看到远处正在驶来的火车,很近了。 “别往下看!”他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咬着牙。 还有十秒。 她抬头,想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可是忽然发现他手上有伤,都是血,因为用力而血流不止,染红了她的袖子,那鲜红,一滴一滴落在她脸颊上。 “你……”在流血,快放手啊。 可是如果这时候松手,她就会跟那个死者一样,像个破布偶似的摔在铁轨上,然后被横冲而来的火车碾成一滩肉酱。 她的血会溅得到处都是,肉跟骨头再也傻傻分不清,全身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找不到,美丽的容颜也会随着红白脑浆碾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 她只想象了一下,便没有办法出声了。迎面袭来的风强烈得要将她吹起,她觉得自己像纸片人一样没有重量,飘飘的,不知要被命运的煞风带往何方。 呜呜的震动突然攀升到最高点,火车到来,在她脚下,而她依然呆呆的望着他。 他瞅准时机,果断松开桥架,与她一同坠落。 她惊呼出声,然而跟她想象的不同,她一屁股坐在了火车车厢上,火车还在疾驰,猛烈的狂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他几乎与她同时落下,不过姿势比她优雅多了。 桥架太滑,很难长时间吊着,以桥洞的高度,她掉下去难免摔伤,但如果跳到火车车厢上就不同了。 他经过判断,选择一个最不容易使她受伤的方法。然而这一惊一乍的过程差点把她吓死,她还以为自己和他都要死了。 “你没事吧。” “嗯,”她才发现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没放,微微一笑,没心没肺的说,“跟动作片一样惊险呢。” 他静静看她两秒,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火车在减速,风还在吹,车灯照着远方的天空有了朦胧亮意。 她内心是尴尬的,脚软得很,弱弱的问:“你……怎么会来……” “你这个蠢女人。”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怒意十足,“你知道带我的枪,为什么不知道带我一起来。” “……欸?” “我不比枪有用吗。” 她汗颜,这家伙是在吃枪的醋吗? 待到火车彻底停稳,已经开出了半站地。乘务员们急匆匆的跑来,刚恢复运输又遇到这种事,自然人心惶惶的。 裴铭瑾跳下车厢,三两句话哄走了乘务员们,回头一看她还坐在货车车厢上。 “还不下来,坐在上面很舒服吗?” “哦……” 她颤巍巍的爬起来,还觉得有点虚脱无力,往车厢下一看,好高。 她不是恐高,但车厢也有两米左右,她又没练过,哪能像他一样直接跳下去,有没有爬梯啊? “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是让她直接跳。 他会接住她吗? 她心里有一点点怀疑,毕竟昨晚那么对待他了,他总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吧。 虽然有点担心,但她并没想太多,跳就跳咯。 其实比她想的容易,他只是稍微接了她一把,然后平稳落地,她活动活动脚踝,似乎也没崴脚。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她顺势捧起他的手,还没细看,他就抽回了。 “一点小伤。” “那你是怎么……额,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其实想问他是怎么打开手铐的,那样都能脱身,这家伙不是人。 “你需要解释很多,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她一阵头皮发麻,忽然觉得自己麻烦不小。 那啥,该不会要算她非法持枪吧……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靠近,她吓了一跳,胆胆怯怯的,后脚已经踩在了铁轨上。他没干什么,只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她愣愣不解,自己也摸了摸,原来脸上有血。 但不是她的血,是他的血。 “擦擦脸。”他淡淡的说,扭头走掉。 她快步跟上,怀揣着不安,他们一前一后往回走,临近大铁桥,看到了牛爷。原来牛爷将逃走的倪云兴抓回来了,正在气呼呼的叫骂些什么。 “铭瑾,小宁,你们都没事吧?”他们完好的出现,自然是没事。 “抱歉,我擅自行动,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诚恳道歉,鞠躬90°,如果刚才不是他果断的翻身跳下桥拉住她,那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牛爷一向宽厚,遇到事情多半哈哈笑着就过去了,但这次即便她很认真的道歉,牛爷还是很生气,板着脸训斥道:“小宁,你这次真的太莽撞了!我们是个团体,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一起商议!尤其这么危险的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行动,让自己身处险境,还连累别人,你的个人判断太不成熟了!” 她乖乖低头挨骂,牛爷说得很对,是她太想亲手抓住柏十三,才会反被柏十三利用。是她太高估自己,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聪明,也没有那么能干,与杀人魔的博弈,她只有输。 输得一败涂地。 “你说完了没有。” “……咦?”她微惊的看向裴少,挨骂的是她,为什么他的样子更生气? 牛爷也是一愣,没好气的说:“铭瑾,你不能太宠着小宁。刚刚稍有差池,你跟小宁都会没命,还有,拜托你下次考虑一下再跳行不,我都快被你们吓出心脏病了。” 他嗤之以鼻:“我没看出你有什么用处。”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搞得牛爷很尴尬,不过也看得出,他是不准备追究了。既然他都不想深究,牛爷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宁月香倒是觉得他说牛爷没用太过分了,牛爷明明很有用啊,他抓到了倪云兴,如果不是他在,倪云兴肯定逃了。 171.第171章 我的女人,只有我能骂 她向牛爷解释了事情始末,从收到柏十三的卡片说起,而对那卡片上的文字的理解,与裴少的推理几乎一模一样。 她从倪云兴身上搜出了另一张卡片,这边写的就没那么文艺了,只是用大白话写着杀你儿子的人会在凌晨五点出现在大铁桥,没有落款。 将倪云兴带回警局审问,宁月香难得当了一回主审官。 “教唆你来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昨天,在我家楼下。” “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那人对我说,是警察栽赃我的儿子,并害死了他。我知道我儿没有杀人,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过,基因是会遗传的,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单是我,就算到了法庭上,法官也很难相信你儿子不是杀人犯。” 身为一个专业法学理论者,她不信杀人基因这东西,龙生龙,凤生凤,可是杀人犯的儿子不一定就是杀人犯。当然,也不能作为法庭定案证据,不过用来忽悠人很管用。 “不,我没想杀你,今天只是个意外!”倪云兴果然有点慌,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老命,却不想连累儿子死后清白受辱。 “先生,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查出真相,抓到凶手,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儿子,就请配合我们。” “你要我怎么配合。” “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 “男人?找我说话的是个女人。”倪云兴一头雾水的回答。 “……哈?” 片刻后,她一脸懊恼的走出审问室,感觉这案子像是高空翻滚3600度,绕得一团乱麻。 牛爷找来的画师正在绘制倪云兴口中的女人的肖像,可是女人,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留给她卡片的人不是柏十三吗,怎么会是女人! 不行了,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儿。 她坐在走廊长椅上,随手把一摞资料放在旁边,看左右无人,便悄悄躺下,枕在文件夹上。 刚躺了一会儿,她感觉身边有人,睁眼一看,是裴少。他居然很有闲情逸致的用手指绕她的头发,弄的人头皮痒痒的。 “想睡回去睡,这里很凉。” 她坐起来,轻捧起他缠着绷带的手:“包扎好了?” 他满不在乎的说:“包得太夸张。” “你怎么弄伤自己的手了?” “你就没别的可问了吗。” 难得她心存歉疚,想表示一下关心,这男人怎么一脸不耐烦的态度,真不可爱。 她想了想,自己还没道谢呢,就说:“谢谢你救了我。” “与其谢我,不如想办法提高点自己的智商,少做几件蠢事。” “唔……”他果然要骂她蠢。 “拿着。”他丢来一摞白纸。 “这是要干什么?” “检讨书,拿去写。” “这么多?”如此厚一摞纸,要写几万字的检讨书啊! 看她吃瘪的表情,他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心情很好的说:“不长记性,欠骂,还不好好检讨。” 欠骂也不用写这么长的检讨书吧。 她郁闷的说:“还不如让牛哥骂我几顿呢,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打抱不平啊。” “这么想挨骂?” “反正我就是蠢,不骂不成器。” “哼,要训斥你也轮不到他来训斥。” 她愣了一下,就见他忽然勾起她的下巴,轻佻的动作,却用与之完全不符的认真眼神和口吻说: “我的女人,只有我能骂。” 太霸道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心跳,脸也开始发烫。 不管她做了多蠢的事,只因为是他的人,所以别人永远没资格骂她。真讨厌,明明早就决定放弃他了,可是为什么他稍微一回头,她还是会怦然心动。 “我、我得走了。还要拜托小猫调查倪云兴家周边的监控录像。”她慌慌忙忙站起来,红着脸就要走。 “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在我房间里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她眼一闭,心想还是到这个环节了,咬咬牙回答:“记得。” 他说:“我可以教你枪法。” “什、什么?” “你不是说你需要枪来保护自己吗,既然你觉得别人不够可靠,那就用自己的手来保护自己。我可以教你枪法,也可以帮你申请佩枪许可,但前提是你要留下来,成为正式刑警,并通过射击考试。” 她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交换条件很诱人。成为了正式刑警就能配枪了,警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愿意亲自教她枪法,再加上她有实战经验,区区射击考试岂有不通过的道理。 看她还在犹豫,他冷冷的说:“你迟疑什么,你不是说生命很脆弱,所以为了活下去,要拼尽全力吗。” 她愕然,旋即灿烂一笑,眉眼弯弯如月:“裴少,我发现你情商突然增加了好多。” 以前他是智商奇高,记忆力可怕,办案能力很强,情商却低的可怜,哪怕把她所有的台词都记住也没用。然而现在他居然能提出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真是长进了。 他淡然说:“我只是参考了你的意见。” 她不记得自己给他提意见了啊?呀,难不成是那些话…… 当时她满脑子亢奋,口不择言,说了好多不该说的,他记忆力那么好,肯定再也不会忘掉,呜哇,羞死人了。 “你的回答呢。”他催问。 “我……我考虑一下。”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他不耐烦得很,好像希望她一口答应。 “当然要考虑了!这决定我以后的职业道路!”她弱弱抗辩着,表示要对自己的职业理想负责。 “你不是想当警察吗。” “谁说的。我是为了你……咳,当时是为了追你才来警局上班,我可没想过一直干下去。” “哼,你在说谎。” “……你又不是测谎机。” 搞清楚,警察行业跟她一开始的从业理想就是相悖的,要她干刑侦,别说她自己抗拒,就是她的母上大人都不会答应。 再说,光一个实习期就这么危险,转正以后的生活她简直无法想象。虽说她挺喜欢开枪的感觉,但也不能为了一把枪就让自己生活在地狱里吧。 172.第172章 继续夜里没做完的事 蓝天如洗,白云袅袅,然而对于宁月香而言一整天都很糟糕。 早上坠桥不说,本已拨开云雾的案子重新坠入谜团,让她不得不推翻自己全部推理,而最让她头疼的还是身后这个男人——他几乎跟了她一整天,就连她说要换衣服这人都不知道回避一下! 如果问他什么,他会先来一句“想好了吗”反问你。 哪有这么容易想好,这家伙简直是逼供。 嗯哼,别忘了,供了还能翻供呢。 “事情都办好了吧,该下班了。” “下班?!”这才几点,再说嫌犯也没个头绪。 “劳逸结合,你该休息了。” 他说话总是独断专行,她想了想并没反对,在找到新的线索之前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们回到酒店,在电梯口分别时,她说了声“再见,好好休息”就准备回屋,可他却突然袭击,捞起她腿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你、你干嘛啦!” “休息之前,先继续夜里没做完的事。”他理所当然的抱着她往房间走,去的是她房间。 她小脸火烧似的烫,扭捏道:“你不是受了伤吗,精神怎这么旺盛?” 没想到他早早的带她回来,就是要做那种事。这人没救了,受伤了都不老实。 那点小伤在他眼里算不上伤,他感觉到她不愿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夜里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却不想负责吗。” “你、乱说!我哪有对你做那样的事!”不就是用手铐铐了他一会儿嘛,这个无赖…… “我救了你,你也说要谢我,难道不该有点表示?” “我——”那也不能用身体来报恩啊。 晚了,他已经走到她房间门口,不知何时拿走了她的房门卡,开门而入。 她的房间有点乱,被人翻过,但他并不介意,牵着她进屋,锁门,拉上窗帘。 她还没做好准备,借口要洗澡躲进了浴室,一躲就是一个小时,心想他该走了吧,出来一看,这家伙居然大模大样的躺在她的床上。 好像,睡着了吧?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看,他突然睁眼,一把搂住她的腰,抱怨道:“你洗澡真慢。” 她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低声说:“先说好,因为你救了我,我才帮你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只此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一次”,他脸色顿时阴沉许多,语气也冷了几度:“女人,你胆子很大。” 她得意笑道:“别以为你摆出这张脸就能吓到我,我是就事论事。等这个案子破了,我要回家过年,你该去哪儿去哪儿。” 他黑着脸:“过完了年呢?” “过完年看情况呗,明年再说明年的事儿。”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就不说,偏不说。 “明年?哼,待会儿就让你做出决定。” 他翻身压上,继续吻她,与平时一样疯狂又粗暴,好像要用这种无脑的法子让她屈服求饶。 他的风格一向过激,但她也开始适应了,反正是最后一次。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要跳过一个很重要的环节直接探入,顿时喊停。 “怎么,还想要什么新鲜的?”他戏谑的嘲讽着,显然这回不会再轻易中计;就算中计也要等吃到嘴里再说。 “你老年痴呆了吗。你还没带tt呢。” “你是我的女人,还需要那种东西吗。”听他的语气并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省略。 她翻了个白眼,轻轻捶了一下他,娇嗔道:“你这个混蛋,就知道你要耍无赖。让开,我要拿药,在我包里。” 他不乐意了:“不许吃,那种药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她更不乐意,手指戳着他胸口:“你给我搞清楚,咱们都是成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做好措施,后果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他眼神又一沉,语气不善:“你觉得我不想负责,还是认为我无法承担?给我听着,你这样的女人,一百个我也养得起。” “谁管你要养多少个女人。我说你了吗,我是说我。” 她理直气壮的歪曲他的意思,女人要自爱,这是母上大人从小对她的教导。 她总是能轻轻松松把他气得脸色铁青。 “麻烦的女人。”他嘴里说着麻烦,还是撑起身体,忍住熊熊燃烧的本能。 “带tt很麻烦吗。只要一个男人真的爱这个女人,就不会觉得麻烦。”她吐槽,暗指他根本不爱她,才会嫌麻烦。 事实也是,天底下那么多情侣,有几个嫌麻烦的。 “躺着,不许动,我去拿。”他的火气已经彻底被激上来了,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以为他要回自己房间拿,正要庆幸,没想到这家伙随身提包里就有。 正好他转头看她,她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收获了他恶狠狠的警告:“你那些药一颗都不许吃,最好给我扔掉,听到了吗。” “跟你用不着,跟别人可不一定。” 她随口说了一句,气得某人立刻扑了上来,从头开始,要让她知道厉害。 数小时后…… 战斗过于激烈,她全身香汗淋漓,已是被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反观这个受了伤的男人居然还眸光清澈,眼神明亮,一点疲态都没有。 果然不是一个级别啊。这家伙太能做了,男人都这么精力旺盛吗。 “总算结束了。”她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看来你对我的持久力很满意。”他平躺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腰,看她趴在他胸口娇喘不断,颇为自信,一脸享受的样子。 她直想翻白眼:“够了吧,舒坦了没有?可以走了吧。” “为什么要走。” “混蛋,这是我的房间。”这家伙不是每次做完就走吗! “我今晚陪你,免得你总是胡思乱想。” “卧槽——好,你不走,我走。”反正是酒店,她随身物品也不多,换个房间一样睡。 “还以为你累了,没想到这么有精神,看样子还能再来一次。” “喂——!” 她一声惊呼,再度被他翻身压住,进入新一轮战斗。 173.第173章 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铃声打破细碎晨光,她从熟睡中醒来,翻了个身,感觉有点不对,睁开眼睛果然只有她一个人。 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她没什么好意外的,最后一次也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就是觉得铃声好吵,这才几点啊? 她挣扎到床头,摸索到手机,瞄了一眼,居然是未知号码打来的。 诈骗电话吗? “喂?”以防万一,她还是接了,然后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友善又熟悉的声音。 “早安,宁。” “……柏柏柏柏十三?!” “是我哟,几天不见,想我了吗?我很惦记着你,所以觉得一定得打个电话问问才行。欸,你还没起吧,希望没有吵到你休息。” 她瞠目结舌的听着,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怎么可能一大早接到重罪逃犯的早安电话?! 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像不是做梦啊。 “哟,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吗?呵呵,宁你真是可爱,没有把自己掐疼吧。” “你怎么知道!”她第一反应就是四处张望,难不成这个深井冰杀人魔在她房间安了监控摄像头,24小时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裴难道没有告诉你,你真的很好猜吗?呵,不逗你了,我就直说了吧,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向你道歉。” 她表情顿时变得要多古怪有多古怪,默默的听下去。 “我不小心跟那孩子提起了你的事,多说了几句,结果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虽然你看起来也很享受,应该是感受到了相当美妙的体验吧,不过我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果然,给别人添了麻烦不能不在意呢。” 你才享受呢,神经病! 差点被碾成稀巴烂也能叫美妙的体验?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她还是最在意柏十三的语气:“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卡片也都不是你写的?” “嗯,不是我哟。” “切,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逃犯吗,证据呢。” “我没有必要否认吧,就算你不信也无所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稍微信我一点点,还有,我已经对那孩子说了,别再找你的麻烦……毕竟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不想你误会我。” “鬼才是你朋友。”她不相信这家伙就是为了这种事专程打电话解释。 “哈哈,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呢。宁,是你护送我离开监狱的哦,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许已经被那些凶恶的杀人犯给打死了。没能好好向你道谢我一直于心不安,这份恩情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谁、谁护送你离开了!分明是你利用我,你个混蛋!”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然后就听浴室门咔嚓一声,扭动了把手,浴室里有人?! “那就等咱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吧。比起给你打电话,我更期待直接见到你呢,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亲爱的宁。” 浴室里的人刚走出来,电话这边也同时挂断了,只剩她一脸错愕,望着刚出浴的他。 擅自用她浴室的果然是裴少,只是她还没转过弯儿来,大脑不知该先处理眼前看到的画面,还是耳朵听到的声音。 如果她没听错,柏十三刚刚是说要来见她?不会太久?难不成是今天,或者明天?! “谁给你打的电话?”他问,在浴室听到她的说话声。 “是柏……柏十三……”她略犹豫着回答,呐呐的垂下手臂,看着漆黑的屏幕才忽然记起,刚刚那么重要的通话为什么没录音啊。 “柏十三给你打电话了?!” “啊嗯。” 他快步走来,从她那儿拿起手机,眉头已经蹙成一团。 不怪他惊讶,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柏十三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的跟她打电话聊天,作出无罪声明,还表明会亲自登门拜访。 疯了疯了,逃犯要是敢来,警察还能放过他?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小脸发白,窝在被窝里动不了。 一只大手轻轻落在她头上,清冷的声音说着:“慌什么,他只会这种小伎俩。” 不是慌,她是想亲手抓住那个人,明明是想亲手抓住他…… 裴少立即通知了小猫,查找刚刚那通电话的号码和位置。不过他知道希望很渺茫,柏十三做事向来会给自己留很多条退路。 果然,几分钟后小猫无奈的告诉他们,那通电话找不到,通讯记录和信号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连防火墙都没见着,更别说黑进去了。 如果是通话进行的时候反追踪,有可能搜到信号,不过对方似乎也具备相当高明的黑客手段,小猫并无绝对把握。 宁月香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蜷成一团,楚楚可怜。 衣服披到她肩上,她惘然抬头,看到的是他清俊的眸光,映着碎金晨色,很亮。 她苦涩一笑:“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我房间。” 他一阵不悦,这个女人,总是想赶他走。 考虑到她现在的心情,他还是尽可能放轻语气:“柏十三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那封信不是他写的,是‘那孩子’干的。” 应该是指真正的杀人凶手,犯下连环分尸案的真凶。也就是说,真凶是柏十三和倪格雄之外的第三人,是警方还未掌握的人。 所以倪格雄真的不是犯人——她就是因此受了打击,一直坚信是柏十三杀了真凶倪格雄的推论彻底错了。 要说倪格雄清清白白到一点问题都没有,她也是不信的,不过她现在隐约感觉到,倪格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在那个真凶眼里,他就是一颗可悲的弃子,随时可以丢出去挡箭。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好为难,难道要说出是她帮他逃离监狱,然后得到了杀人犯的道谢?噢,幸好没录音。 “别吞吞吐吐的,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会来找我……”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宁月香,你绝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嗯……”她乖乖点头,然后就听他异常霸道的宣布。 “从现在起,你一步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174.第174章 她不乖,就吻到她乖 她呵呵,想说你不是认真的吧。然而无论从语气还是表情,都说明他这句话很认真。 他们小组每一个成员都很了解柏十三,裴少也不例外。柏十三虽然行事飘忽难以捉摸,但没有人会把那个人的威胁当耳旁风。 “你想把我软禁吗。” “是保护你,直到我们抓住柏十三。” “那假如我们一直抓不到他呢?几个月,几年?”那家伙可没说什么时候来见她。 “那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几个月,几年。”甚至更长。 “别开玩笑好吗。”她利索的起床穿衣,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要去警局汇合。 只为了防一个杀人犯就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的,天底下这么多杀人犯,要是多惹几个还能活命吗? 她是要抓柏十三,可不是要躲他一辈子。 裴少起的比她早,悠闲等着她,闲来无事翻阅案件资料。当她要出门时,他很自然的合上卷宗,坦然跟过来。 她敞开一个门缝,探头探脑往外张望,呼,没人就好。 “做贼似的。”他站在后面讥讽。 “谁让你死活不走。”要是被人撞见他俩共处一室,脸往那儿搁,能不心虚嘛…… 她催促着他快点走,然而刚撞上门,就听到方辰的声音。回头一看,方辰正讶异的看着他俩。 碰见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月香,你们……”他昨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人,于是想来看看,却没想到正好看到他们两个从房间走出。 “不是,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没错,如你所见。”裴少虚搂她的腰,带着傲慢的胜利打断了她的辩解,“她是我的女人,侍奉我过夜有什么不对?” 她又惊又怒的瞪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方辰脸色难看的问:“月香,你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吗?” “我……” “事实胜于雄辩,还是说你没长眼睛?”某男继续抢话。 “你闭嘴,我要听月香说!”方辰也怒了,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脸,温柔的问,“月香,我听你的,你们是在讨论案情,对吗。” “对不起,对不起……”她没有勇气直视方辰的眼睛,咬了咬嘴唇,掩面跑掉了。 她知道方辰一定很愤怒,可她没得解释,其实现在最想给她两耳光的是她自己。 “月香!” “站住,你最好别再接近她。”他冷冷的威胁了一句,说的很急促,没空再做胜利姿态,立刻跑去追她。 她一口气跑出了酒店,还是被他追到。 “你上哪儿去!我说了,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他们一路跑出来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现在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是投来好奇目光。 “你离我远点!” “你忘了柏十三可能在监视你吗!”他捏着她手腕不松。 “别找借口了!你之所以赖在我房间不走,就是为了让方辰见到对吗!你毁掉我的名节,就是让我没处可逃,非选择你不可!裴铭瑾,你太过分了!” “跟我在一起就是毁你名节?”他亦有些怒了,虽然他也承认刚刚那些话是有着存心激怒方辰的意思,可她的反应未免强词夺理,昨晚他可没有强迫她。 “没错。你以为破坏我跟方辰的关系就能让我乖乖屈服你,那就错了,我不会选你的。”不够解气,她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死也不会选你!” “你——!”他怒而扬起手掌,却又顿住,没法落下。 她根本不怕威胁,仰着头说:“想打我?来啊!你又不是没打过,犹豫什么!裴铭瑾,我现在就清楚的告诉你,想要女人侍奉你过夜找别人去,我、不、奉、陪!” 他怒到极点,一把环抱住她,死死掐住她后颈,疯狂粗暴的吻她,舌头强横纠缠,一丝空气都不给,绝不让这张可恶的小嘴再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呜——” 小拳头象征性的捶了他两下,然后就没了挣扎。 他本来是很气的,一大早就被她狠狠气到,作为惩罚的吻也是极尽粗暴。可是很快,他心底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迷恋的吮吸着甘甜清蜜,恣意勾弄她的舌尖,动作也随之温柔下来。 这个女人顺从的时候太可爱,骄纵的时候又太可恨,然而越是被她反复激怒,他就越发无法割舍,无奈中毒太深。 幸好,他找到一个对付她的好办法:她不乖,就吻到她乖。 ---- 到了局里,她的脸还是红红的,顺便感觉嘴唇有点肿,低着头不敢见人。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牵着她长驱直入,她害羞,悄悄的抽出手,没一会儿又被他抓紧。 “喂,这里是单位。”牵手上班是什么鬼,就算是情侣也没这么张扬的。 “所以呢。”他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单位又怎样。 “所以你要收敛一点啊。” “你前天在这里的表现算是收敛吗。” 他指的是她当众吻他,骗取解约承诺的事。 她脸一红,弱弱的说:“那是例外。” “你已经做了那样的事,还想反悔吗。” “都说了那样的事是哪样啊,别说得好像我已经把你吃到嘴里了似的。” “你确实已经吃到了。”他忽然贴了上来,充满笑意的低声耳语,“昨晚还没吃饱吗,今天继续怎样?” “你、你太无耻了,都说了是最后一次。我才不要侍奉男人,恶心,尤其是你。” “还在闹别扭吗,唉,小心眼的女人。”他发觉她很在意那个词,也许是专业缘故让她对用词格外敏感,如果不小心说了禁词会让她生气好久,哄都哄不好。 他现在有点后悔冲方辰示威,弊大于利,而且以后有些词都不能再用了。 事实上宁月香比他还后悔。早知如此她前天就不该当众吻他,确认了关系后,谁知道这个内敛含蓄的冰块突然就肆无忌惮,就连公开场合都不在意,可气的是,这层禁锢还是她亲手解开的。 他们两个来的是最晚的,到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在忙了。 175.第175章 嫌犯ABC 会议室堆满了各种资料,大家都在等她。 她向众人复述了柏十三那通电话的内容,只私心的省略了道谢部分,然后众人集体沉默,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小组内气氛如此压抑。 “那个……看起来这次的事确实与柏十三无关呢。”她小声发表意见。 话唠微怒道:“一通电话就能证明清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个疯子肯定没少做小动作!” 罗叔赞同:“不错,柏十三最拿手的就是以言语蛊惑他人,进而控制人的思想。这次的犯人以他为噱头,肯定受了他不少蛊惑。” 骆桓说:“但是这次的犯人确实不是他。这次嫌犯虽然也有相当手腕,但无论在设计、布置、还是实施中都显得过于草率,无法与柏十三相提并论,尤其是昨天。” 她迷惘:“骆哥,这是什么意思?” 骆桓解释道:“我们已经从倪云兴那里得到了嫌犯的画像,你们所说的送奶外卖员也提供了证词,线索指向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想效仿柏十三,将倪格雄和倪云兴父子俩培养真正的杀人犯,却没能成功。” 牛爷将素描画像和临时证词贴在白板上,问:“这是我们的新嫌犯,大家有什么想法。” 她望向那副画像,是个很美的女人。柳眉如月,双眼炯亮,薄薄的红唇旁印着一颗美人痣,头上戴了一顶帽子,没画出头发长度,只有鬓角垂下几缕碎发,看上去像个贵妇人。 美是很美,但她看了那么几秒,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然后被裴少一语点破。 “这个女人化了妆。” 牛爷说:“嗯,倪云兴也说这个女人看上去像是精心装扮过,与她真实的面貌也许相差很大。” 骆桓说:“如果是个化妆高手,可以使用简单的妆容将自己的样貌完全改变,拿着这副画像找人我们可能一无所获。” 话唠笑着说:“但还是有收获的嘛,就算她再能化妆,五官位置是变不了的,脸型比例也是固定的。” 宁月香暗暗擦汗,心想化妆有这么高端吗,听男人们兴致勃勃讨论女人的妆容,对她这个化妆白痴真是巨大的打击啊。 牛爷说:“还有咱们证人的话。据这位送奶员所说,那天凌晨五点左右,他目击到死者倪格雄与一名女子在铁桥上谈话,他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女子的面貌,但他当时认为是一对情侣早晨散步拌嘴,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的真实年纪并不大,应该跟死者年纪差不多。” 罗叔无奈道:“但咱们之前推测嫌犯的年龄应该在30-40之间,而且是男性。可是现在所说的这名嫌犯不但是个女人,年纪也要小一些。” 裴少淡然的抛出一个理由:“既然与柏十三有关,出现这种误差也不奇怪。” 她听着想笑,心说你们未免太看得起那个深井冰了吧,他又不是创造奇迹的神……然而所有人神色凝重,罗叔甚至还点头默认,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么可笑的理由?! 她不禁说:“等等,你们该不会真的认为嫌犯是女人吧?” 所有人看向她,骆桓开口说:“女性犯罪不无可能。但在杀人案件中,女性的犯罪率确实要低于男性,连环案件这个趋势更明显。” 她说:“是啊,在这次的案件里被害者众多,手段又极其残忍,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一个女人干的吧。” 话唠说:“那咱们来做个假设吧。万事皆有巧合嘛,假如就像小香香说的,之前那些被害者都是倪格雄杀的,然后有个女人知道了这些事,最后杀了倪格雄。既然能接近倪格雄,并轻易的把他推下桥,那一定是他很信任,并且毫无防备的人。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一场情杀?” 一个女人知道了自己的男友是个杀人犯,正常的反应当然是维护他或者劝他自首,但极端些,当一回义务警察,大义灭亲也不是不可能。 牛爷说:“假如倪格雄真的有这样的女友,咱们发出通缉令的时候,他的女友肯定获得了消息。但问题是,咱们的调查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裴少不悦道:“不要做这些没用的假设。你们忘了宁月香收到的那张卡片吗。” 她说:“嗯,那个女人在杀了倪格雄之后,骗取倪格雄父亲的信任,并且冒用柏十三的名义给我发了一封信。所以这不可能是一场单纯的情杀。应该这样想,这个女人一定跟柏十三认识,并且参与了分尸案的实行。” 罗叔:“所以女嫌犯跟倪格雄是同伙,他们共同实行杀人计划。然而有一点还是很难以理解,如果说倪格雄身份败露,被女嫌犯当成了弃子,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主犯,她一手设计了这一系列的杀人计划?” 骆桓:“确实很难理解,被害者大多在死前遭受了性侵虐待,和分尸行为同样是此案两大特点。如果说做这些是为了满足凶手变态的个人欲望,那么必然是主犯的要求,主犯又是个女人,难道要求从犯去侵犯那些女性,自己在旁观看,借此获得满足吗?” “也许倪格雄才是主犯,那个女人是从犯。”共犯关系不一定是稳定的,主变从,从变主,都有可能。 她还是不愿相信,思索道:“有没有可能存在第三个人?” 开放性讨论,她也就不顾忌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骆桓说:“三个人的话,足以形成犯罪团伙,其内部关系也更加复杂多变。一旦其中一个人拖累了团队,随时会被无情抛弃。” 话唠:“想找到这么变态还志同道合的人可不容易,三个分尸狂凑到一起,想想就可怕。” 罗叔:“小戴说的有道理,个人特征如此明显的犯罪,不太可能形成三人以上的犯罪团伙。” 月香:“有没有可能凶手是a,然后a找了两个帮凶bc做事,b是咱们的女嫌犯,c是已经被杀的倪格雄。” 裴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继续说你的想法。” 176.第176章 我不会让别人靠近她 “凶手a是设计一切的主犯,他说服了b和c帮他杀人。一开始abc合作无间,但后来c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按照a的指示挑选被害人,只找自己喜欢的类型。出现了方向性分歧之后,a和b很愤怒,打算把罪名全推给c,并且杀了他。”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被害者从青年单身女性,忽然变成了已婚熟女,倪格雄甚至还物色了医院的一对姐妹花,差点把她们杀了。 原本作为打杂手下的帮凶c越俎代庖,擅自变了目标,主犯当然会很生气,最大程度的利用一下,然后果断干掉。 受害者类型突然转变让宁月香苦恼了好久,如今终于想通了,原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干的,这样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一切都是假设,他们没有存在第三个人的证据,也不能确定柏十三是否有参与这次的案件。 众人苦思冥想各种可能性的时候,牛爷忽然乐呵起来,嘿嘿笑道:“我知道了,正所谓一叶障目,咱们的讨论完全陷入误区啦,其实真相特别单纯!” “真相是什么?”她一脸好奇宝宝的等着听,然而大家却都表情怪异的笑了。 “别听他瞎掰。”裴少低声对她说,“牛毅豪一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他要胡说八道了。” “这次绝对不是胡说!听完你们就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合理了!”牛爷耳朵不错,听到了他的话,自信满满的反驳。 “那你就说吧。” “嘿嘿,非常简单,真相就是——咱们的嫌犯有女装癖!” 全场一静,然后就听噗哧一声,话唠最先忍不住笑了,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想笑笑不出的表情。 只有宁月香目瞪口呆,这个女装癖……还真是强悍的推理。 话唠笑得最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老大,你脑洞越来越大了,都快赶上毛利小五郎了。” 牛爷不服:“干嘛干嘛,是你们太没想象力了好不好!男扮女,女扮男,那是对异性的崇拜,天经地义的!假如咱们的嫌犯真是个化妆高手,又稍微对女装感点兴趣,扮成女人有什么不可以啊!” 罗叔忍住笑:“小牛,虽然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实行起来难度很大。就算这个嫌犯男性化特征不明显,又擅长伪装,要伪装成女性外表也只有几分相似罢了,而且女人的神态、腔调和微动作更难模仿。假如只从远处看,还有可能认错,但你别忘了倪云兴可是面对面跟她谈了好久,人家大半辈子走过来了,还能分辨不出男女?” “也许这个嫌犯是女人的身体,却有一颗男人的心呗!” 宁月香继续擦汗,有点意识到牛爷的强悍之处了。 该怎么说呢,牛爷不愧是牛爷,脑洞不是一般的大。 对案情探讨就以这样滑稽的话题告一段落,牛爷分派任务,大家各自去调查。裴少正要走,被牛爷私下叫住。 “你等我一会儿,别乱跑。”他如此对宁月香嘱咐道。 她心想谁管你,扭头就走。 这女人还在怄气,他心情沉重,不耐烦的问牛毅豪:“有什么事快说。” 牛爷说:“铭瑾,柏十三说要来见小宁,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能性?” 他眸色倏地一冷:“百分之一百,他肯定会出现。” 只是没人能预料到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 牛爷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柏十三太危险了,他无欲无求,接触的都是杀人犯,对别人的生命乃至自己的生死都漠然置之,很难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虽然他主动出现是个抓住他的好机会,但我还是觉得咱们不能让他接近小宁。” 他冷声傲慢道:“废话。我不会让别人有机会靠近她的。” 牛爷本意是指柏十三,但到了裴铭瑾这儿范围一下扩大了不少,所有带着不纯目的接近她的人都属于危险分子,柏十三自然属于危险中的危险。 牛爷笑道:“所以小宁就交给你来保护了,别总想着抓犯人,你要这么想,犯人早晚会落网,只要他还在作案,咱们不愁没机会。但小宁可不一样,她万一出了事你后悔莫及。所以安全第一,你多盯着她点。” “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说这些显而易见的话吗。” “噢……”牛爷差点忘了,这小子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小宁是他的女人,关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哪里用得着别人操闲心。 “嘿,我还不是怕你这小子太迟钝,不懂讨好人家姑娘。” “我需要讨好一个女人?”这话简直可笑。 “你又死要面子。以前人家喜欢你,你无动于衷,现在人家想走了,我看你啊未必拦得住。” 这话戳到他心窝了,他快步离去,冷声留了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我靠!铭瑾你太凶残了吧!” 他无视某人的幽怨,匆匆出了会议室,她早已不见人影。 这个女人,都说叫她别乱跑了。 他加快脚步,一边往外走一边四处寻找她,有些心急,忽然一顿,在大厅方柱旁看到了她。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不至于走太远,但他现在心态很紧张,就算只是几分钟没看到她人都会焦虑,所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种安定感格外清晰。 然后他才注意到,柱子后还有别人,怪不得没走远,原来她在跟骆桓交谈,有说有笑很开心。 他倏地不是很高兴,慢慢向他们靠近。 骆桓看他来了,很快走开,宁月香则有点不悦,依旧不给他摆好脸色。 “你跟他聊了什么?”他沉声问。 “要你管啊。” “你好像跟骆桓的关系很好。”组员们关系都很好,像家人一样,只是他觉得骆桓对她特别亲密,让他不能不在意。 “那当然,骆哥一直对我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你该不会连同事的醋都吃吧,不可理喻。” 他的脸清冷如玉,声音也冰寒十足:“骆桓性情淡漠,少与人亲近,对你却格外的好,你的手机就是他送的吧。” 他是说他吃醋吃得有理有据。 177.第177章 鲜花危机 “你有资格说别人淡漠吗?再说了,骆哥只是没有把心事表现在脸上而已。其实人家细心又体贴,最有人情味儿了,从我上班开始就对我非常照顾。”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光是手机,他偶尔会送我很实用的小礼物哦。” “他都送了你什么?” “你很莫名其妙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同事之间送点小礼物很正常吧。 他俊逸的容颜已是寒冰一片,语气森森的说:“先是方辰,再是骆桓,就连那个柏十三都对你感兴趣。宁月香,你到底要跟多少个男人不清不楚。”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清不楚。” 她有点气,人家骆桓不就是来关心她几句,某男的醋劲就上来了,把她说得像外面不三不四的那种女人。 讨厌,这人的控制欲也太离谱了,方辰在追求她也就罢了,难道同事跟她说话都不行?还有把柏十三那个深井冰也加进来算怎么回事! “宁月香,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你现在是我的,有精力招蜂引蝶,不如趁早收收心,把案子破了。” “你……神经病,懒得理你。”在局里大庭广众的,她不跟他吵,气呼呼的送他跟柏十三相同的“深井冰”称号。 “请问,是宁月香警官吗?” “嗯,我就是。” 有人过来了,是穿着警服的当地警员,手里还捧了一大把鲜艳的玫瑰花束。 警员笑着将玫瑰花束递给她:“花店的人送来的,指名给你。” “给我的?哦,谢谢,麻烦你了。” 一大捧玫瑰花,粉嫩粉嫩的,修剪的非常漂亮,点缀着小小的满天星,插着几条青叶,显得非常用心,清香弥漫。 送花好浪费钱啊……可是有人送花给她,她依旧非常高兴,一下子冲淡了上午的不愉快,欢喜欣赏着美丽的花束。 警员送完花就走了,裴少一脸沉郁的问:“是谁送你的花?” “不知道呢。” 他冷哼道:“还说搭讪的男人不多,玫瑰花都送上门了。你的对象已经丰富到无法确定范围了吗。”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从花束中摸出一个信封:“喏,看了信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那个信封是粉白色的,点缀着金色的花纹,就插在花枝中间,她摸上去,信封还有一层防水塑料,密封得很好,在日光中闪耀着七彩色的透明微光,上面贴着四个打印的楷体字,写着“宁月香收”。 “真漂亮。”她不经意夸赞了一句,抱起花束就准备拆开那封情书。 “这种东西,用不着看。”他很恼火的抢过那封信,嫌弃的扔到地上。 当着他的面给他的女人又送花又送情书,这是对他最严重的挑衅! “喂!你干嘛啦!我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呢!” “还用说吗,是方辰。”倒不如说除了方辰,没人会做这么夸张的事了,他对方辰的怒意已经到了极点。 “那也得看看啊!”她略尴尬,没有反驳,想要过去捡。 早上跟方辰闹的不太愉快,像方辰那么有心的人,做出送玫瑰花这种表示并不奇怪。她大概能猜到信里的内容,多半是道歉然后约她见面。 他不让她捡,抓着她胳膊:“看什么看。就算他请你吃饭,你会去吗?” 她理直气壮的说:“当然了!还不都是你早上说那种话,他一定很伤心,所以我肯定要应约啊!”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他伤心你就去?你不管我伤不伤心?” “你哪儿伤心了!”她用力挣脱了他,抱紧花束叫道,“有心人谁都喜欢,我就不信有女孩子送你情书,你连看都不看。” 他倨傲的回答:“如果是那种无聊的信件,我当然不会看。” “骗鬼吧你,我看根本没人送过你情书吧。” “有过。”他眸光幽沉,只说了一句便不吭声了,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她不想知道他在脑补什么,第三次要去捡那封情书,然而话唠正巧迎面走来,帮她捡起了那漂亮的信。 “这是什么啊?看裴少脸黑成这样,该不会是别人送给小香香的情书吧?” “拿来。”他伸手欲抢,话唠笑嘻嘻的躲过,高高举起,翻来覆去看了那信封:“做得还挺精致呢,咱们裴少有情敌了?嘿嘿,情敌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呐小香香,我读给你听。” 他说着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淡黄色的信纸:“喔,还挺香的。” 裴铭瑾这回没有阻拦,只是皱眉看着,宁月香更是笑看他俩耍活宝。 然而话唠突然脸色大变,没来得及看内容就急忙丢掉了信封和信纸,遮住口鼻大喊:“别靠近!” 一瞬间他俩都愣了。 “那信……有……”话唠脚下踉跄,没能说完便一头栽倒,裴少动作神速的扶住他,可是他已然失去意识。 信上有毒?! 她怔怔的瞪大眼睛,手指微僵,花束悄然滑落,在一片混乱中摔在地上,旋即被纷乱的脚步踩成稀烂。 ---- 救护车的鸣声荡然回响,局里混乱气氛在沸腾。 一场在警局中堂而皇之发生的毒杀事件震惊了所有人。 没人料到能有犯人如此无法无天。 话唠立刻被送往医院救治,信封上浸染了剧毒液体,常温下具备高分离性,挥发后的气体味道很淡,吸入少量便会即刻毙命。 幸好他一闻到气味不对,就立刻警醒,马上扔掉毒源,只吸入了极微量的剧毒,加上抢救及时,医生说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她一言不发的跟着,从早到晚,直到话唠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 她看到了牛爷有多生气,罗叔和骆桓也是立刻着手调查,医院这边也要留人看护话唠,他还在昏迷。她主动要求承担监护的职责,裴铭瑾便和她一起留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那封信、花束,还有转交花束的警员都要调查。有警察被人毒害,这会引起警方上下高度重视,胆敢做这种事的犯人如果不是超级自负的天才,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宁月香根本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封信是给她的。 178.第178章 假如,我死了…… 落日敛去,换上灰蒙夜幕,医院的灯光更显素冷。 她说是看护病人,却只能枯坐在旁,对着苍白的床铺发呆。 刚才她给牛爷打过电话,询问调查进展。牛爷说在花店订花的人是个女人,使用的却是倪格雄的名字和身份证件,这条最明显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用说,送花的人一定是杀了倪格雄的那个女人,她手握倪格雄的身份证,恣意使用着死人的名号。 “累了吧,去躺会儿。”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默默摇头。基本上她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就在这儿陪了多久。 他习惯坐在窗边,背靠着墙,有时候能安静得一整天不出声,却看不惯别人比他更安静。 他拉上帘子,走到她身旁轻声说:“内疚什么,他还没死。戴凯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生命力旺盛,死不了。” 她抿着嘴:“谁内疚了,我还不累而已。” “还说不累,你脸色比他还差。”旁观者清,她小脸确实十分苍白,不然他也不会建议她去休息。 “……我要等他醒了再走。”否则她睡不着觉。 他皱了皱眉,将椅子搬过来,坐到她旁边。 她正不明所以,就见他动作自然的伸手搂过她的肩:“靠着我,闭眼,等他醒了我会叫你。” 不得不靠在他肩上,但她没闭眼,喃喃的问:“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医生说他会没事的,你用不着担心他。” 说是这么说,没看到话唠恢复意识,她如何能放心。 不,就算恢复意识了,也难保没有后遗症。 “都怪我……”她这么想着,悲伤浓郁得抹不开。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该替你看那封信。”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 “……” “如果不是他替你挡了这次灾,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假如你这么想就错了。” “为什么?” “你应该说,幸好是他拆的那封信。戴凯乐以前在调查组负责甄别各种现场痕迹,很会辨识毒药,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信纸有毒。假如拆开信的人是你,你没有他渊博,也没有他机敏,察觉不对劲之前就会暴毙而死。”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没有他,你已经躺在太平间了。既然损失不可避免,我们只能尽量减少伤害,这样看来,如今的结果已经算好的了。” 她觉得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出的安慰词,不过听起来还是让人很难受,不,是更难受了。 她并不是害得话唠中毒昏迷,而是直接欠了人家一条命。 死的人本该是她。 “……也就是说,嫌犯打算杀了我吗。”她这么说着,就感觉他的手指忽然紧了紧,捏着她的胳膊。 “嫌犯没能做到。”他咬牙说着,冷眸森然,“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到。” 她低着头,警察在明,犯人在暗,她想不到如何才能预防别人的加害,然后就听他沉沉的说:“所以你以后不能离开我,不能跟不熟的人接触,也不能碰来历不明的东西。” “……你干脆把我杀了好了。”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哼,如果不是我阻止你读那封信……” 早上看似平静,但波涛诡谲,危机暗伏,隐藏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细节里,但凡有一点点误差,她都必死无疑。 他曾接到过保护证人的任务,保护人并不困难,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压力倍增,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才能滴水不漏、万无一失的长久护住一个人。 想杀人,很难;想保人,更难。 而她不能出一点点闪失。 她幽幽的说:“喂,你还记得柏十三说的那些话吗。他曾问你,你会怎么保护一个人。你当时没有回答,你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只有把这个人关起来,与这个危险的世界隔离才安全。” “我跟他不一样。”他不喜欢跟杀人犯相提并论。 “唉,就算在警局也会遭暗算,这世上还有哪里是安全呢。现在想想,柏十三说的话真的像预言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成真了。他是不是在那时就预见现在了呢……”如果是的话,那么柏十三真的太可怕了。 “他的预言不会成真。” “你怎么知道不会成真。他说要见我,还说我会理解他,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你不会的。因为,我会保护你。”他的大手轻轻落在她头上。 她微微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望着他;他低头回望她,她眼中波光湛湛,瓷白般的小脸精致如玉。 她欲言又止,觉得也许他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说她心底最担心的事,远比被一个凶残狡猾的分尸杀人魔盯上更为可怕。 他一定无法理解。 他永远都不会懂得她的想法,因为他根本没想去了解她。 正如现在他这双清透冷峻的眼注视着她,除了惦记着她的身体,又能想什么呢。 她轻启双唇,声音越发绵糯悦耳:“假如,我死了……” 他立刻低喝道:“闭嘴,不存在这种可能。” 她委屈的抿起小嘴:“我是说假如,未雨绸缪啊。你是想到时候看我的遗书,还是想现在听我的遗言。” 这两个选择都很糟糕。 他皱眉,只能让她继续说。 她轻声说:“假如我死了,你能不能想办法瞒着我妈妈?她很爱我,如果知道我出了事,一定没有办法接受。” “你知道她不能接受,就不要再想这种事。” “唉,是啊,就算想瞒着,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我只希望她越晚知道越好。也许有了时间当缓冲,她不会太难过。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就请你告诉她,月香最爱妈妈了,还有,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妈妈做的事。” 他心头起伏难平,温柔的将她搂入怀中,对她说:“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活得好好的,你的遗言永远也用不上。” 她静静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这种淡淡温馨真的会让她产生错觉。 179.第179章 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忽然传来两声轻咳,他们两人骤然分开,宁月香更是急匆匆的站起来,扑到病床边。 “戴哥,你醒了?” 话唠虚弱的睁开眼睛,费力的指了指氧气罩。她犹豫了一下,裴少直接上手,帮他摘掉面罩。 “呼,咳咳……你们两个,在我眼皮底下秀恩爱秀个没完,虐狗也不带这么虐的,死人都要被你们气活了。” “还有精力说废话,看来你是睡饱了。”裴少淡淡点评。 话唠虚弱得动也动不了,但还是装出欠揍的坏笑脸:“别太嚣张啊,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们就是欺负我的小猫不在,故意秀恩爱给我看是吧。咳,等我回去,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模范情侣。” “戴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听着这些话忽然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水润润的眼看就要涌出泪来。 “小香香别哭啊。”话唠尴尬,努力调侃道,“要是把你弄哭了,裴少还不得打死我?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留着这口气回家见小猫吧。” 她噗哧一笑,果然话唠的嘴里三句话不离小猫,这才是真爱。 “戴哥,你一倒下,可把我们大家吓坏了,尤其是小猫,她很担心你,不停的打电话呢。” “真的?我的手机呢,小香香,快把手机给我。”他顾不得身体虚弱,立刻挣扎着起来。 裴少单手把他按回去:“老实呆着,别乱动,医生一会儿就来。” “噢,你懂不懂我的心情啊少爷。” “为什么要懂。” “我去,行,你厉害。等哪天咱们换个位置你就懂了,到时候要你好看。” 她掩嘴笑道:“戴哥你别急,你醒的正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唠莫名其妙:“什么差不多?” 说完没多久,走廊传来清晰的震动声,很急,而且越来越近,然后一个衣着艳丽的胖妞气喘吁吁站在了门口。 圆胖胖的身材,波浪卷双马尾,瓶底般厚实的全框眼镜,一身海岛度假般狂放的穿衣打扮,还有身后那个几乎跟她差不多胖的巨大行李箱——不是小猫是谁! 话唠嘴巴张成了“o”型,怎也没想到小猫居然亲自来了。 “凯乐!”小猫丢下了行李箱,踩着超高跟鞋哒哒的几步小跑,宛如滚石落山。 话唠像是打了鸡血般坐起,激动无以复加,与小猫相拥而抱,就像分别数载的情人。 宁月香看着亦很感动,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拽了拽裴少,示意他俩先出去,让话唠跟小猫好好团聚一下。 他们走到安静的侧厅,他略一沉吟:“你叫小猫来是对的,他看起来很高兴。” 她有些不悦的说:“不是我叫小猫来的。我只是对她说了大致情况,当然也说了戴哥基本脱离危险,是她非要亲眼见到才能安心,这才黑了航班,连夜赶来。” 说是黑,其实只是稍微侵入一下系统,让航班延迟两个小时起飞而已,这对小猫来说是幼儿园级的难度。 她很清楚,小猫是爱话唠的,虽然猫有点女王傲娇,不像话唠那样挂在嘴边,但风雨无阻,情比金坚,他们两个的感情真的很让人羡慕。 就像话唠说的,这样的心情,裴少是不会懂的。 ---- 她睡在医院长椅上,偶尔能听到医护人员走动的脚步声,睡得不是很安稳,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身上盖着他的大衣,而他正一脸沉思的坐在她前方,看上去是一夜没睡。 “醒了?” “嗯。”她扭了扭脖子,感觉全身都不太对劲。 “怎么了?” “没事。”睡在这种地方,能舒服才怪,不过问题不大,稍微活动一下就好了。 他默默走来,坐在她身后,手落在她肩颈位置,不轻不重的按揉几下。 “好了,不用了啦,你不稍微睡一下吗?”她不习惯,又想到他夜里如约看护她,没合过眼,有些于心不忍。 “我在想一些事。” “嗯,昨天太乱,没能好好思考。你想到了什么?” “放松。”他继续为她揉着肩膀,“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不存在我们考虑的第三人。倪格雄死后,继续作案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怎么说?” “很简单,她改变了作案手法。无论是谋杀倪格雄,还是两次陷害你,嫌犯都没有按照之前‘掳人-杀害-分尸-再弃尸’的步骤,而是开始不择手段,或者说,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原本冗长的杀人手法,因为她的同伙已经被她杀了。所以她选择游说、设局、欺诈,甚至是用毒,这些都是一个女人可以做到的事。” “确实。”她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嫌犯可能真是一个女人。 “另外,嫌犯很小心的处理那封毒信,字迹是全打印的,也没有留下指纹,预定花束同样留了假名……不过有一点是她无法消除的,那就是毒药本身。这种药剂危险性极高,很难在市面上买到,只有医院或特定职业才有可能入手,使用的时候也需要有全套防护装备。目前牛毅豪他们正在顺着这个线索搜查。” “可是,风险很高吧。万一花店员工不小心将那封信掉落,或者提前拆开,那岂不是……” “没错,嫌犯并不在意这种风险。失败的可能性很高,事实证明她确实失败了,但这说明她即使担负着这样的风险也铁了心要杀你。所以宁月香,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为什么嫌犯非杀我不可?” 他定睛看着她:“那是因为,柏十三。” “这跟柏十三又有什么关系!你想说是柏十三指派那个女嫌犯来杀我?”她抓狂的心都有了。 “应该不是,如果柏十三插手,嫌犯不至于草率的进行成功率很低的计划,还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你也感觉到了吧,嫌犯的愤怒,完完全全的通过那封毒信传达出来了。她对你的愤怒,源自柏十三的那通电话。” 180.第180章 杀手在嫉妒 她怎样也想不到,柏十三只是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了声早安,就给她引来又一次杀身之祸。 在裴铭瑾的侧写中,女嫌犯本性极为冷酷,近乎疯狂的残杀女性同胞,甚至对同伙都能毫无感情的杀之后快。对人的冷漠这一点跟柏十三很像,手段也够犀利,可是还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她很崇拜柏十三,炽烈而盲目的狂热崇拜。 正因为这种崇拜,她成为了杀手,吸引市内警力,里应外合帮助柏十三越狱;也是因为这种崇拜,使得她知道柏十三对宁月香感兴趣之后,立即对她产生杀意。 杀手在嫉妒。 如果说之前大铁桥的暗号信事件只是一次试探,那么在柏十三亲自打了电话,表明会来见她之后,嫌犯彻底失控了,立即进行一场疯狂计划,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了她。 随着第二次谋杀失败,裴铭瑾敢肯定,嫌犯很快会进行第三次杀人行动,而且手段会更凶残,更难预测。 他想尽了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终究不可能尽善尽美。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嫌犯第三次谋杀她之前,先抓到嫌犯。 “就算你想抓人,可是我们连嫌犯名单都没确定呢。” “嫌犯是一个很会伪装的女人,极有可能从事医疗职业,与倪格雄关系密切,又完美的掌握你的行动方向,想利用你怀疑倪格雄,进而将杀人罪名栽赃给他——这样的人,你能想到谁?” 她顿时怔住,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进一步说:“是谁让你开始怀疑倪格雄,是谁引导你发现犯罪现场,又是谁看似不经意的接近你,只为了掌握你的行动。” “不可能!” 她叫了一声,紧接着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会的,蜜儿不可能是杀手,她笨手笨脚的,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怎么去杀人!” 他冷然说:“那是因为你完全被她骗了,你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在她的掌控中。从头开始梳理你会发现,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一个人。” “我不信!裴铭瑾,你又在信口雌黄冤枉人!所有跟我关系好的人,你都要攻击一遍才够吗!” “……你不信便算了,我已经通知牛毅豪,让他们逮捕那个护士。等抓到她,你可以慢慢跟她对质。”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拂袖而去,被他拦住。 在没有抓到犯人之前,他不会让她离开。 “好,既然你怀疑蜜儿是凶手,那就证明给我看。旧科研楼火灾的那天晚上,蜜儿一直跟我在一起。” “提前设置好广播室播放录音,吸引你注意力,她伺机启动自动点火装置,让你认为是倪格雄放的火。” “她没有时间做这些布置。因为那一整天她都在帮我调查卞思思的事。”小护士手写的资料至今还在她这儿。 “那就调查她的不在场证明,查到你满意为止。” 两人立刻出发前往小护士所在的那家医院,不出意外的遇见了几个当地警员,他们也在寻找甄蜜儿,但是小护士今天没有来上班。 据服务台的值班人员所说,小护士昨天也没有来,而且打她电话也没能打通。 仅仅翘班两天,依然不足以让宁月香认定小护士是凶手,她找到了护士长。护士长说的跟服务台一样,小护士下落不明。 医院工作繁重,加上小护士笨手笨脚,也没担任什么重要工作,所以她失踪了一天,愣是没有引起护士们的注意。 “请问你还记不记得一周前,甄蜜儿护士找你问过话,问你有关卞思思医生的事?”她记得证言里面就有护士长说的话。 “一周前?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您再好好想想,您是不是对她说卞思思医生为人刻薄吝啬,一点能力都没有却攀着关系稳坐主任医师的位子。”证言里说的大概都是这样的话,护士长的证言也差不多。 “卞思思医生?啊,我记得那个医生,她确实是有点嚣张跋扈。但这都是一年前的想法了,她人都死了,还死得挺惨,我们这些老同事就算对她再不满意,也不至于死后还诋毁她名声。” “一年前的想法?”她彻底愣了,难道那一大篇一大篇的手写资料,是小护士一年前写的? 一年前,那不正是卞思思遇害前的时间点吗。 “说起来,卞思思工作也还算认真了,这年头未必有几个医生像她那样耿直,就是偶尔会捅娄子,唉,谁不犯错呢。” 裴少淡然道:“这样你就相信了吧,凶手是她。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案发那天,她正巧出现在附近。” “她是帮别人跑腿。因为正好有一个爱喝酸奶的病人……”她依然为小护士辩解着,可是底气开始不足,心慌慌的。 “你们这里有爱喝酸奶的病人吗。”他扭头就问护士长。 “没有。” “为什么回答这么果断啊!万一有呢,这么多病人!”就算是护士长也不可能熟知每个病人的喜好吧。 “我们内科病人大多肠胃不好。乳制品容易引起过敏腹泻,饮食需严格控制,就算真的喜欢喝酸奶,我们医护人员也不能随便提供。” 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蜜儿一直在撒谎骗人,她说的话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她感觉头脑混乱。 蜜儿帮助她进行调查,是为了把罪名全部扣在同伙头上;蜜儿出现在大铁桥附近,借口买酸奶,其实是刚刚杀完人? 一想到蜜儿蠢萌可爱的笑脸,笨拙又真诚的举动,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个凶残狡猾又可怕的杀手会是她。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警察先生,您要求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有医生匆匆走来,将检查单交给裴铭瑾。 他迅速浏览了一遍,皱眉问:“这几项指标过量,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具体剂量还没能确定,我们估计是七氟醚一类的麻醉药物超标。” 她打起精神问:“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用于麻醉的药剂,吸入可致幻,平常用于口腔手术中,少量便能发挥作用。我们在面罩中检查出残留下的微量致幻剂。” “哪个面罩?” 她一脸茫然,就见裴铭瑾一把抓起她的手:“是你穿的那件辐射防护服。” 181.第181章 每天一吻 她只穿过一次防护服,就是在探索旧科研楼的那次。 “那种药物有什么副作用?” “这要看吸入的剂量了,有可能引起轻微不适及术后躁动。” 他皱眉看着她:“你这几天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小声说:“在旧科研楼的时候有点头晕目眩,我还以为是……”被血腥场面吓的。 她会被腐烂的人头吓晕确实有点夸张,逃出火场之后也是昏昏沉沉的。可她从没有细想,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防护服会有问题。 意识不清楚,就无法思考,更不可能注意到一些违和的细节,旁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自己吸入致幻剂,再回想当日的情景,她已经分不出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了。 “以防万一,给她做一套检查。” “我不要。”她努力想抽出手,但抽不出,便大声反对道,“现在哪有时间做检查啊。” 他眼睛一眯:“你怕针头?” 她脸微微泛红:“才不是。我只是不想白受罪。” 医生解释道:“先生,这位小姐不愿意做检查也没关系。致幻剂大多是即时生效,维持时间不会太长,既然已经过了好几天,药效应该早就没了,也没看出有后遗症,您暂时不用担心。” 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只是还有些紧张。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必须告诉我,听到了吗。” “嗯……”她娇羞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乖,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叫你穿什么你就穿。”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有些无奈。这女人平时在他面前可不怎么老实,怎到了杀手面前就那么听话。 幸好当时杀手还没有杀她的打算,为了利用她指证倪格雄,必须让她活着,所以没有对她下狠手。不然的话,杀手有无数次机会…… 一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怕,这个傻女人到底在鬼门关前走了多少圈。 她还是不死心:“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个巧合?也许只是清洗防护服的时候不小心用错了试剂,咱们没有证据说蜜儿就是凶手对不对?” 他眼神冷冷的说:“你非要等到自己被杀才能接受现实吗。难道你还想不通自己被骗得有多惨?” “我……” 他手机响了,短暂的应了两声,然后对她说:“找到甄蜜儿的住所了,咱们走。” 她愣了下,警方全力运作起来效率真高,脚下稍微慢了两步,他就不耐烦的拽起她的小手,牵着她走。 因为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所以她得努力些,不能拖累他的脚步。 下午天气晴好,碧空万里。 这次要逮捕的是极为凶恶的罪犯,危险度很高,准备工作自然是免不了的。出动的警员全副武装,就连宁月香都被迫套了一件防弹背心,穿上了厚重又帅气的黑色警服。 她紧张的在路上就开始冒汗,脑中不停回想着小护士的笑脸,说服自己相信那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公寓楼前,裴铭瑾停了车,其他警车的人都迅速下车进楼,他却不急着动。 “怎么了?咱们也快进去啊。” “不急。”他看着后视镜,阳光明媚,四周除了警车没有别人,“咱们走在后面。” “别人都进去了,快点吧!”她没打开车门,很急,扶着他的座椅边,伸长手臂去够开门锁。 她几乎是趴在了他身上,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身子后仰,还是躲不过那抹淡淡的女子体香钻进鼻翼。 她的侧脸很美,雪白的脖颈曲线诱人,警帽压不住那乌黑的长发,松松的垂着几缕。 他鬼使神差的抱住了她,引得她一声低呼。 “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少给我添麻烦。”他另一手轻轻捋顺她的碎发,挂到小小精致的耳廓后。 “我哪有给你添麻烦。”她不服,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但这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喂!你够了啊!别借口要保护我就太过分,我又没有求你帮忙!” “傻女人,你还不懂自己的处境吗。乖乖听话,让我好好保护你。” “你才傻呢!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你给我放手!”保持歪腰拉胯这个姿势她要累死了! 他皱起了眉,但转瞬间就想通缘由:“我知道了,你不听话,是因为今天还没有吻你。” “哈——?” 她惊奇的瞪大眼睛,还没搞清楚这人的逻辑是怎么来的,双唇便被他强硬的压上。 舌尖逐渐深入,反复舔着她舌底,似乎想勾起她的兴趣。 她气得直翻白眼,这家伙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想要她,这可是在嫌犯的家门口啊喂! 这家伙就是想吻她,找什么蹩脚借口! 这个霸道鬼! 一阵痴缠后,他用最后一点理智结束了这一吻,扶她起来,她乖乖的也不反抗,小脸绯红迷人,勾得他差点就扔掉了最后的理智。 “走吧。”他打开门锁,下车,她跟着下车。 吻过之后她果然乖多了,特别听话。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这让他再一次自信自己的逻辑是正确的。 这个女人就是每天都要爱她吻她才会乖。 当然这样也不错,他喜欢。 他这么想着,但假如知道了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恐怕会郁闷得吐血。 警方已经把甄蜜儿的家搜查差不多了,他俩姗姗来迟,不急不缓的进来。 家里没人,旷班的甄蜜儿不在家,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她观察四周,屋子不大,虽然是临时租借的公寓房,但收拾得干净整齐,阳光洒满客厅,淡淡花茶香飘着,门口衣架挂着风格张扬的紫色碎花大衣、黑色羽绒服,还有男士毛呢帽。 再往里走是卧室,三个警员在四处搜寻,牛爷则板着脸站在正中间。 “有点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他俩打哑谜般的对话听得她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了?” 他回答:“这里不像是甄蜜儿的住处。” 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叫声:“你们为什么闯进我家!” 182.第182章 你想要? 吵得厉害,她扭头就要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等,”他抓住她手,凝眸幽沉,“走在我后面。” 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紧跟在他身后。 闹事的是个女人,她声称这里是她家。 然而无论是甄蜜儿的资料登记还是公寓管理记录,写的都是甄蜜儿的名字。 女人解释了十分钟,他们大体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转租,不怎么提倡但是普及率很高的现象。 女人有着跟出租人的联络方式,然而那与甄蜜儿留给医院的联系电话相同,早就打过了,打不通。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盘问了这个女人许久,因为甄蜜儿是个很会伪装的杀手。但裴铭瑾等人早早回去了,他们一眼就看出这里根本不是甄蜜儿的住所,剩下的琐碎工作不需要耽误他们的时间。 理由很简单,这里太整洁了,还有青年男女间的微妙浪漫气息。根本不像一个有着杀人碎尸爱好的变态女住的地方。 忙了半天,结果扑了一空。 宁月香的心情很沮丧,她还幻想着蜜儿不是凶手,可一个又一个谎言被揭穿,蜜儿下落不明,这一切使得她不得不相信,她很信任的小伙伴就是真凶。 “难过什么,你应该紧张一点。”他说,“杀手已经盯上你了,你不多注意,早晚会被杀。” “咱们追捕得这么紧,她肯定吓得逃远了吧。”她望着窗外怅然若失。 “但愿。” “嗯?这是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长条密封包装袋,红色的,递给她,上面印着一些花哨的字母,好像是进口食品。 “巧克力,很甜。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吃一点甜食。” “唔……不是脆香米,好吧,巧克力我都喜欢。你从哪里搞来的?” 她撕开包装袋,正要吃,他忽然说“等下”,然后抢了回去,伸手掰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 尝了一口没问题,他才将巧克力塞还给她,说:“吃吧。这是刚才牛毅豪给我的。” 她惊愕:“牛哥给的你还不放心?”还有,他刚才是在帮她试毒? 他冷声说:“因为是他给的,我才会接。但是牛毅豪平时粗心大意,说不准会被狡猾的犯人给利用。” 她想了想:“照你这么说,以后我的饮食很成问题喽?” “因为那个女人手里握有毒药,根据用法的不同,很多药都可以杀人。”现在他们的一个组员还因为中毒在医院里躺着呢,不能不防。 她默默的吃掉巧克力,眼看外面天色黑了,冷风掠起,又到了夜黑风高的杀人夜。 一天的追查下来,收获甚微。 宁月香一开始还因为害怕,挺希望得到保护的,但一天下来她发现自己错了,裴铭瑾这个人的保护方式比她母上大人还过激。 试想,一天24小时被一个男人尾随,不能离开他三步远,不能跟别人单独相处,不能跟不认识的人搭话,不能随便碰东西,不能吃他没试过的食物……她真担心这样下去还不等杀手来杀她,她就要被逼疯了! 最后回到酒店客房,她用杀人般的眼神怒视着他,后者浑然不在意的进了她房间,当她以为这家伙又要化身禽兽的时候,他却只是坐在沙发上,对她淡淡说:“累了就早点睡,晚安。” 她略惊奇:“你不对我动手动脚?” “你想要?”他抬起清冷的眸子,“今晚不行,我要尽可能保持最佳状态。忍耐一下,等抓到了嫌犯,双倍补偿你。” 她窘红脸,冲他啐了一口:“谁想要了。先说好,你就呆在那里,不准突然袭击我。” 她就这样爬上了床,没敢脱外衣,以防夜里突发状况。不过屋里有个男人在,她忽然有了心理压力,睡不着,翻身看着他,他在黑暗中坐着,清澈的双眸如水般流过,静寂又寒冷。 如果对上了他的双眼,第一反应往往觉得冷酷而可怕,正如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她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看着他安静守护在她身边,那种最初的悸动隐隐回忆起来了。 “喂……”她低声开口,深夜中格外清晰。 “睡不着?”他眼睛都不看她一下,“还是在说梦话?” “你都不用睡觉吗?也闭眼躺一会儿吧。”她记得他昨晚就没睡,连续刷夜对身体很不好。 “用不着。” “喂,年轻是本钱,但也不能胡乱挥霍啊。你不好好休息,到时候怎么保护我?” 她起来开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薄被,想要给他盖上。 不能上床,沙发上睡一下也行嘛。 他犹豫,还是拒绝:“这种时候我是不会睡的,如果我睡着了,醒来时可能再也见不到你。” 她好笑:“别说这种丧气话好不好?我又不是纸糊的,再说酒店保安也不是吃素的啊,哪有这么容易无声无息把我杀了。” 他轻声说:“可我曾经犯过这种错误。只是眯了一会儿,再醒来时,身边的人都死了。” “你说的难道是你父母?”她知道他父母被杀的事,但并不知道细节,也许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细节。 她心中一软,坐在他旁边,将软被压在他腿上,然后笑着牵他的手:“跟我说说吧,你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我父母做生意招惹了当地的黑帮团伙,他们在一个夜里杀了我的家人,还牵连了我一个朋友,只有我侥幸活下来。” 他概括得很简单,甚至比她知道的更简练。 她也不愿意他继续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柔声说:“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不会在你睡着的时候擅自死掉的,放心睡吧。劳逸结合,适当补眠才能恢复精力哦。” “你不用管我,早点睡,我不会吵到你休息。” “可是咱们也不能确定杀手今晚会来啊。万一她今天不来,明天来,或者后天来呢?难道你能一直不睡觉?” 他皱起眉:“在我撑不住之前,我会找别人接替我,暂时保护你一段时间。” 183.第183章 美人膝,温柔乡 “别开玩笑了,你还真打算一直不睡?”她忍不住笑了,但她如果知道他曾为了找她的行踪不眠不休七天,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他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如果用头痛程度来衡量他的失眠指数,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天都未必睡得着。 不过,他推算杀手也忍不了十天。 仅仅比拼忍耐心,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是不会输的。 “你在这儿坐着我也睡不好。唉,真拿你没办法,我也找点什么事干好了。” “呼……我懂了,你需要一个晚安kiss,亲完就乖乖去睡。” “啊?” 她又一次没跟上他的逻辑,而他已经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吻上她的唇。 这次的他很温柔,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带着无限柔情。 “好了,去睡吧,听话。” 她愣了愣,见他习惯性的蹙起眉,微笑着摸了摸他的眉心:“你今天怎么总是皱眉,都快出皱纹了,比我还焦虑?嘻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 她往边上移了移,拍拍自己的大腿,他没懂,就听她好笑的说:“枕上来啊,躺我腿上,这样我就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消失不见了吧。” 枕……她腿上? 这种亲密的举动他没对任何人做过,一时有些犹豫。 她却很主动的扶着他肩膀,让他躺下,他的身体无法拒绝。 后脑有种奇特的柔软感,这是女人的腿,原来她不光是手指让人发痒,就连腿……不,还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耳垂,脖子,太多了,她全身上下都是迷人的地方。 他定定的望着她,这个角度的她也很美,朦胧灯亮有些逆光,她恬美的笑宛如冬日里的一支雪梅,静静绽放。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这样…… 他觉得自己被引诱了,一时难以抗拒的感情涌上心头,可是奇特的是,他并没有平时那种欲望,这种淡淡的甜,就像在清水里加了一勺蜜,不多,不少,足以让人心醉。 身体忽然变得很重,很懒,沙发似乎也配合的塌陷下去,包裹住他疲乏的身体,让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疲劳一点点积累在他身上,就算他能够无视,也不代表不存在。 然后她还做了一个很要命的举动。 “别皱着眉头了啊,放松,放松。”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心,顺着修长的眉一滑到了左边,再用尖尖的小指一划到了右边,想要抚平他的烦恼。 就只是画眉,优缓的为他画眉。 白皙柔软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妩媚的温柔,配合那催眠般的动听呢喃,威力惊人,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自信的集中力。 他闭上眼,情不自禁的说了实话:“我睡不着,是因为头很疼。你的腿很舒服,让我多躺一会儿。” “你头疼啊?嗯,我有办法。” 她撸起袖子,双手按压,食指稍微用力揉着太阳穴,拇指则轻柔的在他眉骨和眼眶游走,笑着说:“小时候我每次发烧,头疼,哭着睡不着的时候,我妈妈都会像这样给我按摩。比吃药管用多了,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头就不疼了,你说呢……欸?裴少?” 还没说完,她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呼吸悠长平稳,眉宇也舒展开,睡颜安详宁静。 “这么快就睡着了?真是的,还说不用睡,分明比我还累嘛。” 小声抱怨了两句,她继续为他头部按摩了一会儿,见他真的睡得沉沉的,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这种时候就算从他身上摸走枪,估计他也没有感觉。 唉,早知他这么好哄,趁他睡觉的时候盗枪好了呗? 她手肘撑在扶手上,打了个哈欠,面带笑意的欣赏着他睡熟时的样子,没有故意摆出的凶狠样儿,真正的他容颜清逸白净,纯真的像个婴儿。 “裴铭瑾……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可爱就好了……可惜,你总是那么强横不讲理……” 她手指轻刮了一圈他的下眼眶,顺着鼻骨在鼻尖轻轻一点,调皮的跳到他的唇上,停顿了那么一下,他睡梦中有感觉的抿了抿嘴,她立即收回手指。 趁人家睡着调戏可不好,他好不容易睡着了。 她轻轻的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支着脑袋,尽量倚着背靠不动,另一手随意搭在他身上。 好困啊。 ---- 阳光代替了灯光照亮房间,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次也没能叫醒他。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 他发现自己还枕在她腿上,而且双手居然紧紧抓着她的右手,是无意识的抓着她不放? 而她还在打瞌睡,因为如果她一动,枕头没了,睡得再怎么沉也会醒了,所以即使中途醒了几次,她还是保持原姿势没动。 他坐起来望着她发呆。 她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头发乱蓬蓬的,脸颊还有手掌压出的红印子,看上去特别的……让人心动。 他原本想用“可爱”来形容她,但发现这个词的力度根本不够。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抱她上床好好睡,她揉了揉眼睛,醒了。 “欸,你起来了啊?哇已经八点了,对了,你还头疼吗?” 他怔住,摇了摇头,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完全不头疼了。 “哈哈,我就说很管用吧。头痛的时候按摩按摩,省时省钱见效快,下次你要再头痛……嗯,回去后跟陶伯说一声,叫他没事的时候帮你按摩。” “那你呢?”他还以为她要包揽这项工作,却突然话锋一转推给了陶伯。 “我啊,”她意有所指的一笑,“我不可能一直陪你。” 这是他说过的话,她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他默默的查看手机,有小猫发来的信息,说找到甄蜜儿的踪迹了,其他人已经在四处寻找。 开车到了警局,临下车的时候他突然说:“收回那句话,我会一直陪你。” “什么?”她的心思已经转移到案子上了,哪想到他还在纠结早上的闲聊。 “我说我会一直陪你,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唯有你,除了你谁也不行。所以,你不能走。” “你又哪儿冒出的鬼逻辑。” 184.第184章 无法防备的陷阱 她自认逻辑课学得不错,日常理解能力绝对满分,但他的逻辑能力貌似超越了普通人标准。 “宁月香,你不要再报复我了。” “欸?” 他定睛望着她:“你还是喜欢我的,所以别再刺激我了,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不许再提离开。” 她讶异,心想自己没提要离开啊,可是看他认真的说这种话,顺着他答应下来未免太无趣了。 于是她嘴角一勾:“报复你很好玩吗?我才不做那么无聊的事。现当代女性啊,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也应该有参与建构女性存在价值标准和评价的话语权。不要随随便便就给女人下定义。作为一个标准的现代女性,我要树立自己独立的社会价值、追求更深广的人生可能性,怎么能局限在小小的报复论呢。” 说着不报复,但一通女权论下来已经变成无比锋利的刀子,径直插到他心口。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你管得着我吗! 在他快要吐血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没忘记我的愿望吧?又说我喜欢你,你想恶心死我啊?对了,回头你也提醒牛哥一下,叫他别总是说‘反正她喜欢你啊’云云的。老捏着我过去那点事不放,会影响我以后找对象耶。” 看着某男吃瘪的脸色,她潇洒到极点,心情也爽到极点,昂首阔步走进警局。 平时坐镇警局的牛爷今天不在,小组别人也不在,都是一听说嫌犯甄蜜儿出现,就火烧屁股似的去追人了。 敢动他们组里的成员,简直活得不耐烦,全组都震怒了,牛老大的急脾气更是早就坐不住。 技术妞小猫在医院看护话唠,也是动了真火,马力全开,硬是凭借医院那里的破网速,调动了全省上下的网络设备,24小时盯梢。 就是小猫在省界高速路上发现了一辆伪造车牌的黑色suv,对比司机影像发现就是嫌犯甄蜜儿。 眼看嫌犯就要跨省远遁,局里警力尽数出动,通知高速封闭,立马抓人。 用小猫的话讲:谁敢害她男人,通通弄死! 通讯结束后,宁月香对小猫的敬仰真如滔滔江水,然而裴铭瑾依然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喂,你还在想什么啊?” “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我觉得你很不对劲。” “……伪造车牌,招摇过市,甄蜜儿不可能不知道高速有监控拍照,却刻意被拍下了脸。就算她急于脱身,走投无路,以她高超的化妆技术,只要稍作伪装,哪怕是戴个墨镜口罩,我们肯定无法及时发觉。” “所以说你搞错了啊!蜜儿那么善良的孩子,肯定不会是凶手!她根本不会什么化妆,把她带回来,解释清楚就好了!” 他有些焦躁:“她一定有别的目的。宁月香,在确认抓获她之前,你千万要警惕,一步都不能离开警局。” 她笑着安抚道:“你在怕什么啊,现在是大白天,她还在老远的省界晃悠呢,就算插上翅膀都飞不过来。别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 他看着她,心中微定,是啊,也许是他多虑了。从这里到发现甄蜜儿的位置至少有五个小时的车程,况且甄蜜儿再怎么疯癫,总归只是个女人,闹不成大乱子。 这时,他们头顶的照明灯倏地一闪,两人同时抬头望,灯丝突然爆射出剧烈火花,他第一反应将她拉入怀中,护着她的头遮蔽在桌边。 不止是灯,所有仪器都灭了。 她吓了一跳,抱紧他,然而仅仅十几秒,照明恢复了。 “刚才怎么回事?停电?” 她从他怀里探出头,似乎没事了。他扶她起来,脸色依旧凝重,门外有警员匆忙奔走,说刚才是紧急停电,让大家别慌。 因为停电时间很短,又是白天,几乎没有造成什么骚乱,留下的警员数量不多,很快就镇定下来,回去干自己的事。 他依旧觉得不对劲,打了个电话给小猫。 “停电?今天没有通知说要停电,可能是电路负荷超载了吧。” “小猫,现在已经恢复通电了。”她对着话筒说。 “哦,那就好,应急电源给力。” “小猫,刚才的停电有什么影响?”他沉声问。 “影响肯定有,没保存的工作可能都要重来啦。没事儿,我查了,你们那边的防火墙还好好的。我去我去,搞事情啊,抱歉我这边还要忙,挂了,拜。” “别跟我说人手不够!去干活,所有都搬出来!” 警长在那边咆哮,不止是小猫那边忙,这里也忙得昏天黑地。 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原来刚刚的停电让地下一层的设备集体当机,技术人员正在抢修,可是地下电路问题没能解决,机器故障严重,需要把仪器搬到一楼来。 不用说,宁月香和裴铭瑾也被叫去搬东西。 “过来过来,这里也需要帮忙!车里的仪器全都不动了!”一个年轻的男警员跑来求助,指着停靠在车库里的一辆suv型的警车。 宁月香左看看右看看,别人都在忙,只有她一个没什么事,便好心的过去帮忙。 她爬上了后车厢,里面都是显示器,都定格在某一画面不动,修机器她肯定是不会,便笑着建议道:“先断电重启一下试试,如果不行就要搬出去修理了。” “宁月香警官?” “嗯,我就是。” 她一回头看到男警员表情狰狞,心头一跳,顿觉不好,此时他已经将针头刺入她后颈,一推注射器,她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为什么……警察会…… 她努力挣扎,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天旋地转,唯有车内刺鼻的胶皮味儿折磨着她的神经。 咚的一声,后车厢门重重撞上,她恍惚感觉到车在动,速度飞快的拐来拐去,她的身子被惯性甩到一旁,后背撞到了东西,然后就困得彻底没了知觉。 警车光明正大的使出地下车库,一拐弯儿开上了马路,绝尘而去,留守警力忙都忙不过来,更没人去检查自己人的车辆。 此时,裴铭瑾刚刚察觉到她不见了! 185.第185章 为什么就这样被绑走了啊…… 他焦急的四处找她,这时牛毅豪和小猫的电话几乎同时打来,接入电话会议,他们异口同声问: “铭瑾,你跟小宁在一起吗?” “裴少,你跟月香在一起吗!“ 他懊恼道:“两分钟前她不见了,发生了什么事?” 小猫抓狂:“那个监控拍到的画面是假的!我发现系统被黑了,嫌犯根本不在省界高速!竟敢诓我!” 牛爷愤怒说:“这肯定是调虎离山!见鬼,嫌犯的目标还是小宁!铭瑾,立刻去找小宁!” 他心中倏地一紧,最怕的事发生使他不愿意相信:“这不可能,嫌犯怎么混进警局掳走她?” 歹徒竟然丧心病狂到大白天混进警局掳走警察? 他以最快速度来到监控室,疾声问:“调出出入口的监控录像,告诉我这三分钟内都有哪些人出入!” 值班警员愣了一下,就见他态度极为凶恶的喝了声:“快!” “还愣着干嘛,调取录像!”有个老警察最有眼力,立刻帮衬。 这里的技术员动作也不慢,几秒钟就调出录像,显示器停在一辆suv型的警车驶出的画面。 “报告警官,只有牌号qe0149的警车在三分钟前离开。” “0149?你们局里没有这个尾号的警车。”他沉声说着,脸色极差。 “去查档案记录,到底有没有这辆车,它是什么时候入库的!” “不用查了,一定是在停电的时候。”停电时所有监控录像都不能用,包括车库入口。只有短短十几秒,但将一辆伪造警车开进来已经足够。 他可以记住所有警车的车牌号,包括车型匹配,所以一秒就能确定,警局里没有这辆车。 警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而裴铭瑾已经转身拨出了下一个电话。 “小猫,停下手头的事,调出市区交通监控,联系附近交警,给我拦截qe0149那辆警车。”他脚步飞快的往外走,低沉的嗓音冷得吓人,堪比数九寒天。 宁月香就在那辆车上。 ---- w市旧工厂的一个车间里。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这里,双手绑在椅背,身体发软,一点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高大的穹顶吊着铁梁,灰黑的暗玻璃挡住了仅有的日光,到处都是铁锈和灰尘的气息。 她感觉有点冷,是外套连同防弹背心都被脱掉了,没有人气的旧工厂,阴森森的。 为什么就这样被绑走了啊…… 她无力的想,事实证明她的警惕性真的不够,也可以说是犯人太过狡猾,防不胜防。现在那个人一定因为她的失踪而恼火吧。 也许正在心里破口大骂她这个蠢女人,又给他添麻烦。 “姐姐,你已经醒了啊?怎么不出个声呢?” 她吓了一跳,听到这个软萌声音的同时心脏几乎跳漏了半拍,努力扭头,看到一双雪白小巧的护士鞋,包裹着裸色丝袜,然后是一身白色裙装,正是她认识的白衣天使小护士——甄蜜儿。 小护士笑得无比可爱,落在她眼里却变得无比可怕。她的大脑被炽热的恐惧和冰冷的惊疑烤炙着,有个声音在问自己:这是做梦吗? “蜜儿,你……”真的是杀手? 想这么问,却没能问出口。答案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姐姐你不要这么瞪人家嘛,你瞧,我今天的打扮好不好看?”小护士张开双臂,右手虚扶头上的护士帽,看上去跟平时差不多,但精心梳妆整理过,确实微妙的美丽。 她抿着嘴没说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的观察着周围。 空荡的旧车间,虽然昏暗依旧是白天,隐约能听到远处汽车经过的声音…… “姐姐你都不理人家,在想什么呢?该不会在惦记着那位警察帅哥来救你吧?”小护士勾搭着她的肩膀,笑盈盈的一针见血,仿佛读心术般说出她的心事。 她微微诧异的抬头,小护士咯咯直笑:“没有用的哦,那位帅哥哥啊还在市里追着我的玩具兜圈子呢。估计现在啊,他们玩得正尽兴呢。” “你把警察当做玩具?” “嘻嘻,姐姐你真可爱,穿警服的不都是警察哦。人家最讨厌警察了,才不会收警察当玩具。可是啊,警察真是一个受欢迎的行业,我一说要请警察姐姐过来玩,就有人自告奋勇帮我呢。果然绑架漂亮的警察姐姐,太刺激太兴奋了,对吗。” 她面无表情的说:“要杀就杀,我不会受你威胁的。” “姐姐你太狡猾了,知道人家不会轻易杀你才故意这么说的吧。不过拖延时间也没有用哦,因为你的帅哥哥是不会找到你的。” “……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要跟姐姐聊天了。人家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姐姐说,可是帅哥哥把姐姐保护得太好了,不得已,人家只好用这种法子把姐姐请来了。” 她撇了撇嘴,听到不会立刻被杀,心情稍微镇定一些。毕竟不是第一次被绑,心理素质要是还不过硬,那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总之,暂时不要刺激这个女疯子,尽可能拖延时间寻找机会。手腕好像绑得不是很紧,这个粘度,是医用胶带? 小护士手一伸,从护士服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微笑着贴近她的脸颊,她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姐姐,你为什么你长得这么美呢,皮肤又这么好,真让人羡慕。你说,要是在你脸上稍微划一划,效果会不会更好?” 她掩饰不住惶恐,拼命想躲,手术刀已经贴到她脸上,刀刃薄如蝉翼,寒冷似冰,只要轻轻侧一下刀刃,就能划破她的脸。 她吞了吞口水,急忙说:“你、你划破我的脸也没用,柏十三喜欢的又不是我的脸。” 一提到柏十三,小护士的表情瞬间变了,神态也狂躁起来,拿刀子指着她:“你说柏先生喜欢你?!臭****,你知道柏先生什么!你根本不了解他!随随便便叉开大腿的女人,你以为柏先生会喜欢你这样的破鞋?!” 手术刀明晃晃的在眼前,一挥一挥的,她紧张的根本无法听小护士骂的话,眼珠一直跟着那把刀,生怕被划到。 186.第186章 戳、戳、戳 “既、既然他不喜欢我,你干嘛还这么激动……” “柏先生当然不喜欢你!你连柏先生的玩具都算不上!哼,柏先生喜欢聪明的人,他只是对你那个帅哥哥感兴趣,顺便利用一下你而已,根本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弱智。” “……” “看什么看,不服吗!你以为柏先生给你几个好脸色,你就尾巴翘上天,自以为能成为柏先生的新搭档了吗!” 她微微愕然,心说谁想当那个深井冰的犯罪搭档啊。难道小护士这么疯狂嫉妒,就是误以为她要顶替小护士,成为柏十三的新搭档? 这怎么可能,她是警察啊,误会得也太离谱了吧。 她定了定神,被绑住的双手悄悄挣扎着,嘴上说:“你好好想想,我只是个普通人,无德无能,哪里能威胁到你们。” “姐姐,你这么想就错了。” 小护士突然又温柔起来,把玩着手术刀,一会儿贴贴她的脸,一会儿又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像是在打磨雕塑一般,考虑改动哪儿比较好。 她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就听小护士欢快的倾诉着: “柏先生是世上第一天才,在他面前,其他人都是智障。姐姐,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跟你一样的愚昧,甚至比你还蠢,可是我遇到了柏先生,是柏先生救了我。” “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爱与尊重,让我从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解脱。与柏先生相遇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啊,就是为了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柏先生,他真的太伟大了,他能将你口中的‘普通人’变得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就算是姐姐你这么蠢的弱智,只要柏先生想,你的智商就能以几何速度增长。” 她倒吸一口凉气,小护士越说越激动,手术刀还是划到了她脖子。她看不到伤口有多深,但那种冰冷的刺痛仿佛要钻到骨子里,随即便是火辣辣的剧痛。 “哎呀,真是抱歉啊姐姐,我当护士不太久,还不会用这种刀子。唉,谁让姐姐你们拿走了人家惯用的小锯,没办法只能用别的凑合一下了。” 小锯?是那把杀人分尸用的大电锯吧! 她闭了闭眼睛,恐惧蔓延,却不知道救她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不过,别以为脱胎换骨那么容易,代价,是有的。” 小护士说着,拿那把沾血的手术刀对着自己的右腿,慢慢割了下去。 她看得触目惊心,这个女人竟然疯狂到自残——然而并没有血流出来。 厚厚的丝袜被割开,露出的却是金属光泽的肉色组织,手术刀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色划痕。那并不是人的血肉,而是假肢?! “你的腿呢?!” “腿?那种东西早就没有了。” 她惊愕,一点都没发现小护士是失去右腿的残疾人,伪装得实在是太完美了。 “姐姐你为什么一脸惊讶,你不是向柏先生问过我的事了吗。什么,你忘了?好吧,那我就再说一遍吧。” 小护士自说自话的讲起了过去。 “我爸妈去世后,我被叔叔伯伯赶了出来。十六岁的我对大城市充满了向往,我觉得凭借自己的双手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哪怕再累再苦。” “陌生的城市我谁也不认识,有个大叔对我打招呼,把他的点心分给我吃。我当时特高兴,想要报答他,然后他对我说那个点心很贵,是一个国际连锁的大牌子,要我付钱,我就把唯一一张红色的钞票给了他。” “我当时想,钱而已,没了可以再赚,不能让大叔吃亏。然后就对大叔说去找工作赚钱,还剩下的点心钱。大叔让我去坐公交车,我上了车,有个哥哥找我要钱,我就把我的行李打开交了钱,可是收的时候钱袋却不见了,被一个女人偷走了。” “我去追那个可恶的女人,追到一个小巷子,我踩空了,掉进一个坑里,摔断了腿。我在坑里哭了一天,最后有一个清洁工发现我,送我去医院。出诊的是个听说很厉害的女医生,她能治好我的腿,可是她听说我没钱,就把我从医院赶了出来。” “我躺在泥泞里,腿开始发烂,我就一点点割掉腐烂的肉块,期待新肉长出来,结果却只是腐烂得更快。” “我已经不哭了,只是无聊的等待着死亡。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他。他救了我,治疗我,照顾我,为我换上了新腿,让我重新站起来。” “从那时起,我爱上他了。恋爱是多么的美好,虽然这个肮脏的世界全都如此令人厌恶,男人无情,女人阴险,但唯有他,唯有他是那么的闪耀!” “姐姐,你爱过一个人吗?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那种深深的迷恋着一个人的心情。整个世界只要有他在就好,有他就够了,别的污秽都应该被消灭。就像花束,为了保护最美的那朵花头,必须要耐心的将杂枝全部剔除干净呢。” 她听得头皮发麻:“你一年前杀的杨青,还有卞思思,就是因为她们一个偷了你的钱,一个拒绝给你治疗?” “是啊。其实不止他们,还有那个送点心的大叔,卖车票的小哥,不过柏先生说做善事要有艺术感,所以那些不值得救赎的人我就直接让他们消失啦。” 她脊梁骨都开始发寒,而小护士忽然跑到旁边去,她战战兢兢的撇头一看,是一个笔记本电脑,电源线粗糙的延长了好几倍,接到墙边插座。 “嘻嘻,姐姐你想不想变聪明?柏先生说了,付出代价才能有所收获,所以我要帮姐姐变聪明哦,就像这样。” “不要……” 小护士反手握着手术刀,带着大大的笑容,猛地往她右腿上一戳,尖锐的刀刃瞬间刺破了裤子,没入她的血肉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凄厉,小护士却更高兴了,露出残忍的笑,用力拔刀子,可是用法不对,一下没能拔出来。 再用力拔,还是没拔出来。小护士开始研究,像拧钥匙那样转动刀柄,在她腿上钻出了个血洞,总算把刀子拔出来了,紧接着再次,戳下去。 “啊啊啊啊啊————!” “不要、住手,啊——!” “啊————!” 她惨叫连连,痛苦的求饶,小护士不厌其烦,用那把小刀在她大腿反复戳戳戳,越戳越上瘾,满脸陶醉,完全沉浸在蜜汁快感中。 只有右腿。 眼看手术刀有点卷刃,小护士也玩腻了,最后把刀子戳在她大腿上,固定,然后满手鲜血的在雪白的裙装上抹了抹。 大概是觉得要跟听众互动互动,小护士歪着头,甜甜的笑:“怎样姐姐,感觉好吗?唉,这个世界真是一点也不公平,人家感觉不到右腿,姐姐你却能感觉得这么深刻,真让人羡慕啊。” 她绝望的垂着头,腿还在流血,天仿佛也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然后耳边响起小护士的吹气如兰的声音: “姐姐,没有腿真的很不方便呢,其实我是很想跟你去泡温泉的,可是你肯定会嫌弃没有右腿的人,人家不敢让你知道哦。” “不过不要担心,柏先生不会嫌弃的。就算你们全都嫌弃我,他从没有嫌弃过,一次都没有。没错,只有他,他是那么的爱我,会一直一直给我爱。” 疯子。 她已然没有开口的气力,任由小护士扯弄她的头发。这时,小护士取出了一样危险性更高的东西。 一把手枪。 小护士在她眼前慢悠悠的安装弹夹,上膛,拉下保险栓,好像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枪里满满的子弹。 在她万分惊恐的目光中,小护士把枪口抵在她下面,笑嘻嘻的说:“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拯救的那些人都有那方面的痕迹?大家都很享受哦,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嘻嘻,你一定猜到了,需要一些小工具哦。” 她吞了口吐沫,这难道就是受害人身上都没有查出**的原因吗,这疯子该不会要用这种东西…… 小护士抚摸着枪身,期待的说:“人家一直想知道,又粗又大又坚硬的东西进入身体,然后突然炸裂!擦出的火花会不会将整个肚子都炸爆,噗哧,然后稀里哗啦,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混在一起。哇,姐姐,人家好想试一试耶,你能不能当人家的第一次?” “不要!不要!!” 她彻底慌了,拼命挣扎。小护士扒开她的腿,将枪口抵得更紧了,手指也扣上了扳机,愉悦的咬着她耳垂:“不用怕哦,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是第一次嘛。肯定要那么去了,没办法,第一次总是没经验的,呐,一次就能解决不是很好吗,这样姐姐你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绑着她双手的医用胶带已经松动,还差一点,再一点! 她不想被那样,更不想死!裴铭瑾,裴铭瑾你怎么还不出现! “滴、滴!” 她心脏快要停滞的时候,笔记本电脑发出奇怪的滴滴声,小护士顿时丢下她兴奋的扑过去,按下回车键,然后一个视频窗口蹦了出来,里面的人居然是柏十三! “哟,辛苦了。” 他笑着打招呼,虽然小护士距离屏幕更近,但她就是觉得这个男人的视线穿透了时空距离,面对面的只向她一个人问好。 187.第187章 你可以去死了 w市公路上正在进行一场追逐战。 而且还是警车追警车,吓呆一片吃瓜群众。 “警官,那辆qe0149车速太快,我们追不上!” “混蛋,给我用力踩油门!”领队老刑警冲着对讲机怒号。 “警官啊,那辆车好像是改装车,以咱们的车速根本追不上。” “该不会最近经常的出没的狗腿子飙车族吧?” “那完蛋了,这些人比二环十三郎还凶悍,交警队就没抓到过他们。” “放屁!追不上你们不会拦截啊,靠!那就把他赶到死胡同里!神马?环状线?没死路?没死胡同你们不会自己造一个吗!一群饭桶,脑子都喂狗啦!” 裴铭瑾听着对讲机的声音,眉头一皱,猛地一转把,驶离环状线主路,同时打开组内频道:“情况有些不对,那辆车驶上了环状线,好像在带我们兜圈子。” 小猫惊叫:“坐上飙车族的车,不死也撞出满头包!” 话唠无奈的插话:“宝贝,裴少的意思是小香香可能不在那辆车上。” 裴铭瑾:“飙车族热衷超速行驶,享受着愚弄交警的刺激,他不会带太多负累。人可能已经被转移了。小猫,立刻梳理监控画面,给我那辆车的行车路线图,看他是不是在某处停留过。” “ok!” 小猫是技术员,观察判断能力差点意思,数据搜索方面绝对过硬,所以跟她讲道理推理,不如直接告诉她要做什么。 其实不需要小猫给出准确行车路线,裴铭瑾全程追踪下来,已经将嫌犯逃逸路线记得七七八八。他的脑袋就是一部光速电脑,小猫那边还在吭哧吭哧一张一张核对监控画面,他已然在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轨迹图。 如果假警的目的是愚弄他们,以环状线为舞台展示自己的飙车技术,寻求更强烈的刺激,那么他在驶上环状线之前绕的那段路就很值得怀疑了。 他猛踩油门,打开卫星地图,在那段路附近寻找可疑地点。 转眼间,他已经到了目的地附近,远远的能看到同阳医院大楼,但他第一时间排除了医院方向。虽然那是嫌犯最熟悉的地点,但也是警方重点搜索范围,太危险。 公园……太空旷,不对。 小区……人太多。 便民服务站……也不是。 他忽然发现了一条土路,有轮胎碾过的痕迹,还很急。于是毫不犹豫的驶入,这条小路没有监控点。 前面是加油站和旧工厂。 工厂的铁门是开的,里面是青砖路,轮胎痕迹在这里消失。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俨然是个废弃工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一个人挨个车间搜寻,需要不少时间。 “小猫,我在禄杨小街28号北侧的一个工厂,叫人来,帮我搜索这里。” “ok、ok!我这就叫!” 频道里突然传来牛爷的声音:“铭瑾,再等十分钟,我们马上就到!” “哎呦,老大你们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回来?”话唠枯坐在病床上,早就按捺不住,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帮忙。 “妈的!谁知道怎么就堵车了!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以这个速度,至少还要十三分钟。”骆桓毫无语气的说,他跟罗叔也在车上。 “咱们完全被柏十三算计了。”罗叔叹气,从中计那一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全在柏十三的计算之中。 歹徒阴险狡诈,拥有近乎预言般的超级分析能力,他们疏通道路的时间都能估算得分秒不差。 “砰——!” 一声枪响骤不及防从对讲机里传来,所有人瞬间震惊。 听声音还很远,应该不是这里的谁中枪,但那声音确确实实是枪声。 “嘁。”有人咂舌,然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铭瑾是你那边吗!你没事吧!” “你们尽快过来。通知附近警方,别追那个飙车族了,全力包围这里。” “铭瑾等等——”那边已经关了对讲机。 罗叔立即打开警方频道,调度人手。小猫那边也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尽力拖住不顾身体打算冲出病房的话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 “哟,辛苦了。” 视频里的柏十三笑着打招呼,清秀的脸还有些没睡醒的慵懒,背景光线不强,只是恰到好处映照出他的笑脸。 她愕然的瞪大眼睛,腿上的伤口疼痛难忍,汗水遍布额头,小脸苍白而战栗,她的瞳孔映照出的画面竟有些光怪陆离。 柏十三,他总是突兀、又理所当然的出现。 “啊,柏先生~”小护士突然蜜汁兴奋,对着屏幕扭动腰肢,脸潮红得宛如灌了药,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甄,你还在w市?哎呀哎呀,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浅笑吟吟,语气很是宠溺,似乎已经无视了后面的宁月香。 她一字不差的听到了他的话,可能是因为受伤失血,她大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的,唯有这悠扬慵懒的嗓音如暮鼓般撞击她脆弱的神经。 柏十三的声音……世上没有巧合,他这个时候打来视频通话,是为了阻止甄蜜儿杀她吗…… 如果甄蜜儿说的是真的…… 那么柏十三不想让她死…… 而她也不想死…… 她跟柏十三又一次利害一致了吗,他会怎么做…… “柏先生~,人家很快就摆平这里了哦,等我一下下,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甄,已经晚了。你做的事都暴露了,你也被警方锁定了身份。现在他们正赶去你那里,很快你就会被包围,无路可逃。” “人家不怕的啦,柏先生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的为我再争取些时间吧~” “嗯,我确实可以。”柏十三笑容更盛,嘴里却说出相反的话,“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样愚蠢丑女人呢?甄,我对你已经厌烦了,你可以去死了。” 宁月香再度震惊,没想到柏十三竟然会对死忠同伙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 联想到甄蜜儿对他的“爱”,结果眨眼间就被他无情抛弃,无法想象这个女疯子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188.第188章 帮我照顾好她…… “啊,啊,啊~~~~!” “柏先生、柏先生骂我又蠢又丑,还要我去死,啊,好开心啊~!毫无用处又被抛弃的我好兴奋啊!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小护士突然娇喘呻吟,呼哧呼哧的,用****蹭那把漆黑的手枪,仿佛达到某个临界点,竟然用舌头开始舔枪口。 宁月香感到自己的脑神经再度遭遇挑战,这个女疯子已经彻底坏掉了吗! 柏十三笑容不改,在视频里招了招手:“哟,提醒你一声,裴就要来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你们那座工厂了。怎样,很期待见到他吧?” 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听着前半句还真有些期待,可听到最后几个字脸色骤然大变。 糟糕,甄蜜儿已经穷途末路了,她肯定会狗急跳墙,抢在他到来之前杀了她,更有甚者—— 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再见到他时的场面一定是甄蜜儿拿枪指着她的头威胁他。 有人总是能用毫不相干的几句话,轻易挑起她心底最炽烈的信念。 “啊啊啊啊!” 她一下挣脱了束缚双手的医用胶带,拼命大叫着朝甄蜜儿扑去,目标是枪! 强烈的求生欲望完全可以创造奇迹,这一刹那她已经忘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腿,彻底爆发了! 小护士还在那里自嗨,转眼就被她扑倒,两个女人滚作一团,她抢夺那把枪,小护士死不放手,眼看要走火,她猛地一压手腕,枪口瞄准了地上的笔记本电脑。 “砰——!” 枪如她所想的射中了电脑屏幕,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屏幕在碎裂前的一刹那就黑屏了,恍惚闪过柏十三意味深长的微笑。 “呀啊啊啊!柏先生!” 小护士果真被彻底激怒,松了手,她抓住了一刹那的瞬息,将那把枪远远打飞!然而小护士根本不需要那件不趁手的武器,扬起拳头,对着她的脸狠狠揍了下去! 女人间互殴扭打,没什么技术可言,四肢健全又稍微年长几岁的宁月香本该有点优势,可事实上她根本干不过这个女疯子,一拳糊在脸上,她眼冒金星的躺在地上哀嚎。 “你竟敢让我向柏先生开枪!” 跟疯子不要讲道理,小护士已经完全把那个通讯视频当做了柏十三本人,所以在电脑被打爆的一瞬间,她也陷入彻底的疯癫中。 她站起来,愤怒的踹宁月香的肚子,宁月香本能的蜷成一团,凄厉的惨叫着。 “砰——!” 又是一声枪响,施虐中的甄蜜儿应声而倒。 “宁月香!” 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不见了,她抬起头,看到裴铭瑾着急的跑过来。 原本一直在怨念他总也不出现,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觉得他来得好快哦,几乎是柏十三刚说完,他就出现了。他是真的很紧张她吧,这么真的表情不是假装出来的吧? 他冲到她旁边,她身上都是血,到处是殴打的伤痕,右腿上还触目惊心的插着一把手术刀,刀刃没入皮肉里不知多深。 “宁月香,宁月香!”单手搂住她的身子,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快,只能反复唤着她的名字。 “铭瑾……我好疼……” 刚刚没感觉到有多疼,可是他一出现,她就觉得全身好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尤其是右腿,快要失去知觉。 他心如刀割,一把抱住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就像找回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宝物。 “没事的,没事了,我马上带你出去,你很快会好起来。” “嗯……” 她一声嘤咛,正想搂住他脖子,余光却突然瞥见倒下的甄蜜儿在动! 糟了,扔远的那把枪就在那边! “铭瑾——!” 她用尽全力大喊示警,他回头,正好看到甄蜜儿抓到了那把枪。 甄蜜儿穿着她的那件防弹衣?! 他立刻去摸自己的配枪,甄蜜儿已经将枪口瞄准他们这边了。宁月香想将他推开,可是他却反而扑过来,牢牢的抱住了她,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砰————! 可怕枪响随之回荡,她完全被他护在怀中,压到地上,什么也看不到。 他紧接着一侧身,依然将她护在内侧,以卧倒的姿势朝甄蜜儿开枪,毫不停歇的扣着扳机。 砰砰砰砰—— 数不清是几发子弹,她完全被枪响震晕了头。 枪声寂灭,他的喘息声越发清晰,挣扎着直起身子慌张问她:“宁月香,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唔……” “我马上带你出去。” 她没有被子弹打中,只是头脑有些发晕,迷糊糊的被他抱起,晃了晃,抱得不是很稳。 她习惯性的去搂他脖子,身体贴合,她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然而衣底却有些粘稠。 她伸手一摸,在他身上摸到了血。 “铭瑾……你受伤了?” “擦伤而已。” 他如此回答着,头也不回的抱着她往外走。她不由得张望了一眼,看到倒在墙边的甄蜜儿,头已经被打爆了,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窝着,死得干净彻底。 死去的甄蜜儿脸上犹自带着疯癫又极度满足的笑,凸起的眼球仿佛要带走她发狂的灵魂,前往晦暗的天空深处。 只顾着看甄蜜儿的尸体,她并没有发觉裴铭瑾尽可能平稳的脚步下,残留了一串鲜红的血。 走出车间甬道,她第一次觉得警笛的音色那么的悦耳,警方已经将工厂包围了,牛爷、罗叔、骆桓,熟悉的脸孔都在,她终于可以放心的失去意识了。 牛爷远远的看到他抱着宁月香走出来,立刻朝自己人招呼了一声:“都放下枪!救护车呢!快,担架!” 几名武装警察端着枪进去搜索现场,与裴铭瑾擦肩而过,牛爷则催促的医护人员紧随其后。 他亲手将宁月香放到担架车上,她已经昏迷了,满身都是血,右腿受伤严重,一看就很不得了,急救人员立刻将她推往救护车。 牛爷正要帮着推担架车,忽然发现裴铭瑾没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疑惑的问:“铭瑾你不跟过去吗?” “牛毅豪……” “怎么?” 他有些费力的开口,很想一路陪护她,可是…… “帮我……照顾好她……” “铭瑾?!!!” 他忽然软倒,牛爷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他抄在怀里,他已经不支昏迷,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 牛爷毫不犹豫的解开他黑色的大衣,这才发现他几乎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右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个弹孔,贯穿了胳膊。 这么大的出血量,毫无疑问是打穿了肱动脉。 “救护车!快,这里还有一个伤者!” 急救人员立刻又推了一辆担架车过来,好不容易把他推到急救车前,他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面白如纸,眉头深深锁着,呼吸一深一浅起伏不定。 肱动脉大出血,他的伤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比另一个伤者严重多了。可他还是不顾伤势加重,抱着她一步步走了出来,强行撑到现在。 就连医护人员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现场一片混乱。 警车与急救车的鸣笛声交替作响,嗡嗡不断—— 189.第189章 中枪了?! 暮色四合,树息夜静。 晦暗如墨的窗外飘起绒毛般的雪花,白色的穹顶死一般静寂。 她从噩梦中醒来,乙醇的气味令她恐惧,她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的右腿,还好,右腿还在。 麻醉剂药效渐渐退去,腿上的伤隐隐作痛,仿佛刺到骨子里。然而痛就说明还有知觉,这是好事,她害怕自己像甄蜜儿一样被截肢,然后心理变态堕落成杀人魔。 这里是……医院吧? 她长出口气,转头看到小猫在旁边床铺打瞌睡。 “小猫?小猫?” “别点了啦,我已经吃不下了……” 她顿时哭笑不得,小猫就连说梦话都想着吃大餐。但她又有些感动,小猫在这里就说明她抛下了她男友,跑来这边看护她。 “欸……月香你醒了啊?”小猫终于爬起来,睡眼惺忪,忽然又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boss!月香醒了!月香醒了!” “喂——”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小猫就飞奔出去,这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植物人复苏,就连宁月香自己都觉得好夸张。然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牛爷跟着小猫快步进来。 “小宁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 “你昏睡了一天,我们都很担心。” 她腿上的伤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大多很深,缝了几十针,但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只要好好调养,没什么问题几天就能出院。 得知自己伤情并不严重,她心中一松,又问:“那嫌犯呢?甄蜜儿她……” “她死了。后续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过你不用担心,先好好休息再说,其他交给我们来就行了。” 是死了,都那样了还能不死?她亲眼看到了甄蜜儿的死状,虽然只瞥了一眼,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就是小护士最后的下场。 甄蜜儿也许不用死,只因为那个人叫她去死,所以她很高兴的去死了。 一想到这里,她毛骨悚然,背脊冷飕飕的。 怕怕的时候想起了他,跟牛爷聊了好一会儿了,他怎么没出现呢? “那个,裴少他在哪儿?” “啊哈哈,铭瑾啊……他在忙,嗯,有点事,过两天就来看你。” 小猫忍不住偷偷给他打了个眼色,想说boss你这是什么烂借口啊,找个好点的理由ok? “他在忙啊……”她果然一脸失落。 什么事这么忙,忙到连跟她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上次她死里逃生住院好几天就没见他露过脸,啊,这次也是一样呢,什么都没有变。 牛爷根本不会哄女孩儿,急得抓耳挠腮:“小宁、小宁,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摇了摇头,小猫看不下去了,叫道:“boss,人家需要的是男票,你管什么用啊!赶紧的,说实话!” “实话?牛哥,什么实话?” 牛爷急得不知该从何说起,小猫笑嘻嘻的接过话:“月香,其实boss的意思是呢,等裴少稍微好一点就会来看你的啦~” 他们都是一副笑脸,不想让她担心,可她还是立刻揪了心:“他怎么了?!牛哥……小猫,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嘘、嘘,别紧张别紧张,裴少救你的时候被子弹打中了,但是没事儿,手术很成功。人家底子比你好,说不定恢复得比你还快呢。” “他中枪了?可是……”他不是说只是擦伤吗,怎么还要手术?! 牛爷苦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宁,因为铭瑾怕你太担心,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这两天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或者小猫,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他伤得很重?”她最想知道的当然是他的事。 “呃……” “我要去看他,他在哪里?”她说着就要起床。 如果他伤得不重,没必要叫牛爷瞒着她。而且同事们越是安慰她,骗她说没事,她就越是放心不下。 “别别别!哎呀小宁,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啊!你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 “就是啊月香,而且裴少现在正睡着,你过去反而会吵到他休息。明天好不好,等他醒着的时候,我带你过去。” 还是小猫的劝说比较有力度,她听着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小猫笑了笑,颇为感慨的说:“哎,boss你说这次的案子是怎么搞的啊,虽说最后是解决了,但咱们搞的也太惨烈了吧,我们月香这都进医院多少次了。” 出外勤虽说风险是有,但一次就有三名组员受了重伤,代价未免太高。 最懊恼的无疑是作为队伍领袖的牛爷了:“别提了,都怪我太大意。知道跟柏十三扯上关系的案子没这么容易,也没能提前做好防备,才害得你们一个个接连受伤。” 小猫笑道:“boss你也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只能怪那个柏十三太狡猾了。” 闷闷不乐的宁月香忽然插话:“不是牛哥的错,是我的错。” “说哪儿的话呢,别瞎想。” “就是啊月香,你跟裴少,还有凯乐受伤,都是被可恶的犯人设计的。还有,真没想到那个护士那么狠毒,幸好裴少一枪把她毙了,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呢。” 他们努力安慰她,想让她打起精神,但她依旧萎靡不振,心事重重的。 真的是她的错。 话唠是因为替她挡灾而中毒,裴少也是为了救她而孤身犯险,以至受了重伤,而她,完全是她太蠢,不但害了自己,还牵连了身边的人。 追究深层原因,是源自甄蜜儿病态的妒忌,三番两次的想要杀她,而这妒忌的源头还是因为她与柏十三过分接触。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时间一滴一秒的流淌,她一直没能睡着,腿不能动也没法辗转反侧,就这样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任由纷至沓来的念头洪水般的淹没她。 ---- 雪后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现在稍微好了一点,看到穿着病号服的话唠正坐在病床旁边玩手机。 “喂……” “嘿,醒了啊?你小子命大啊,这样都没死。”话唠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头也不抬继续玩手机。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同一个科室,话唠也是病人,不该出现在别人病房。 “来欺负你的呗。”话唠晃了晃手机,一脸坏笑。 他这才认出话唠手中的手机是他的,蹙眉道:“你用我手机干嘛?” 手机有指纹识别,他也没将密码告诉别人……唉,一定是小猫,以黑客的技术入侵区区一部手机易如反掌。 “给小香香发信息啊。嘿,你要不要来张自拍照?笑一个我就给你拍。”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拿来。” “想知道?”话唠得意的笑,“小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知道哥的厉害了吧,叫你平时嘚瑟,就不给你看。” 190.第190章 说你喜欢她 他真有些急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诶诶诶,别动别动。”话唠学着他上回的姿势,单手按住他没受伤的一侧肩膀,“你以为自己是神啊,睡一觉就能满血复活。好好躺着反省一下吧。” 他虚弱得毫无力气,眼神已经不爽到近乎杀人:“我有什么需要反省的。” “哟呵,还顶嘴啊?哎裴少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养成带后援的习惯?你不是说谁也打不中你吗,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就拿这次的事说,你哪怕带上一个射击白痴,救小香香的时候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啊。” 他没有反驳,一言不发的撇过头。 话唠一把捞过椅子,坐近了些,继续絮叨:“我知道小香香遇到危险,你急着救她,这没错,告你说,要是我家宝贝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肯定第一个端着冲锋枪杀进去。可是吧你也得考虑一下被救的人感受啊,要是你为了救人自己挂了,那小香香得有多难过?” 他声音嘶哑的说:“这些话怎么不叫牛毅豪自己对我说。” “老大对你说得还少吗?啧啧,要我说啊,老大就是太宠着你了,狠不下心当黑脸,让你由着性子来。行行行,坏人我来做,只要你听得进去就成。” 话唠点到为止,马上转移话题:“还有啊,罗叔说小香香最近经历的事儿太多,恐怕会承受不住,那叫什么来着,噢,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你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吗,待会儿人家来了,好好安慰人家,人女孩子可不是咱们糙老爷们儿,别再摆着张冷脸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要来看我?你们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她了?” 手术后他分明嘱咐过牛毅豪了。 “那可不,小香香刚醒就急着追问你的情况呐,你也知道牛老大那笨嘴拙舌的,哪里是小香香的对手,想瞒也瞒不住啊。” “那你们就让她来?她的腿伤如何了?” “伤再重,也挡不住一颗想你的心呀。嘿嘿,你敢说你不想她?那你刚才急着要手机干嘛!” “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行啊,你老实承认说你喜欢她,我就告诉你。” 他脸色阴沉如水,不爽这样咄咄逼人的要挟,可是又很想知道她的状况。 那个柔弱得风一吹都受不了的女人,却惨遭那样的虐待,满身的伤,腿上被戳了无数刀,她怎么受得了。 在旧工厂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不得不屈服于话唠的无理取闹,因为他必须要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然后才能去考虑ptsd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房门口的她,她已经来了,坐在医用轮椅上,正定睛望着他。 “哎呦小香香,你怎么自己来了!”话唠赶忙低头哈腰的跑过去帮她推轮椅,到门口一看,小猫就在门外,挤眉弄眼的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哪还能不明白,小猫肯定早就推着小香香过来了,只是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到了关键地方,难得裴少要表白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然要压着性子听完。 可是宁月香却自己推动手轮圈,抢在裴少回答之前出现在了门口。 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想的。 话唠只好装作没看见小猫,尴尬的将宁月香推到他床边,说了声“你们慢慢聊”就跑掉了。 房间只剩他们两人,灿烂日光在白雪的折射下越发明媚,照得素白病房暖暖的。 她略显憔悴的脸庞,几缕碎发垂在耳边,宽大的轮椅与她完全不配,她窝在漆黑座椅中,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 “你怎么样了,伤还疼吗?”她先开口,温柔的嗓音丝软悦耳,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他只能低声回答道:“没事,小伤。你呢?”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腿:“过两天应该就能试着自己走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太难看以后就没办法穿泳衣了。”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呵,你还记得啊。可是就算不会游泳,偶尔也会想玩水呢。” 他点了点头:“不要勉强。” 她安静的看着他,慢慢抓着床边扶手将轮椅拉近,近到可以抓住他的手。 但她没有碰他,只是眼神充满了哀伤,望着他的手臂。 “听说那颗子弹打中了你的肱动脉。”是右边,而右手是他的惯用手。 “没有子弹碎片残留,而且手术很成功。” “可是,会不会影响你……”她很担心,就算他能渐渐康复,这几个星期是没办法用右手开枪了。 万一恢复得不好,恐怕会成为永久伤害。 “不会——”他急于回答,不小心牵动了手臂,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还好吧!不要乱动啊,要不要帮你叫医生过来?”她好着急,但自己也行动不便,呼叫按钮离她有段距离。 “没事,不用。”他闭眼躺了回去,忍着剧痛,不敢再乱动。要是再让这个女人担心下去,将来真的引发了ptsd该怎么办。 听着她没动静,他睁开眼,看到她正低着头,小嘴抿得紧紧的,好像很委屈,很低落。 唉,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这种表情,牛毅豪那个笨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受伤是因为我应激判断能力不足,没能看出甄蜜儿穿了防弹衣,行动过于草率,也没有等待后援,所以我受伤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打死也不愿承认的弊病,这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没张嘴就让他主动承认了。 她摇头:“不,是我的错,要是我再谨慎一点就不会被抓走了,或是我再强大一些也许……”能在他来之前就制服歹徒。 难得那个人给她创造了制服甄蜜儿的机会,她却因为自己太弱而反被击倒,这根本不像一个女警。 “不要傻了。她有枪,你什么也做不了,你没必要自我检讨,该检讨的人是我。” “你们真的都好温柔,自己受伤了,却谁也不责怪我一句。明明是我……明明就是我……我害得你们……” 她说着就开始哽咽,眼眶也有点发红。 191.第191章 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再做 他心里着急,说:“你内疚什么。戴凯乐跟我中招,是我们自己能力不足。况且,你也受伤了。” “可是我……我不想……我不能看到你们受伤……如果我身边的人接连受伤了,我真的……” 她说不下去,捂着嘴啜泣,眼泪如珍珠般一颗接一颗滚落,沿着手指滴下,摔得粉碎。 本来不想哭的,但在他面前,她的泪点奇低,说了才没几句就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她一哭,哭得他心乱如麻。 伤口再痛,也没办法看着她哭成泪人。 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靠近她,再靠近她,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再伸手搂住了她,抚摸着她的背安慰: “我不会再受伤了,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做了。所以,别哭了。” 她乖巧的伏在他怀里,可是还在哭泣着,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让他比挨子弹还难受。 他努力想给她最温柔的拥抱,修复她脆弱的心,但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过。 “呜呜……我总是……连累你们受伤……”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表现得一直很好,坚强、勇敢、能干,没有人比你更好。” “可是……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宁愿自己从没有认识过你们,没有加入办案组……” “别这样,别这样好吗。”他才是想说宁愿再办一百个这样的案子,也不要看到她难过。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这种工作,我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声的长叹,她的伤心,她的愧疚,她的懊悔,通通打在他心上,一点一滴全都感受到了,牵动着他敏锐的神经。 他第一次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反问自己是不是不该带她来办这么危险的案子。如果早知道会让她一次又一次险死还生、担惊受怕,他就该让她留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去。 说这些已经太晚,他只能用尽全力抱着她,抚慰她受伤的心。 雪白的阳光洒下,在一片安静中泛着晶亮的光,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又积起了新的乌云。 ---- 两个月后,f大校区外。 深春渐暖,柳芽新发,盛开的桃花已挂满枝头,艳红粉白相映成趣。 新的一年,从雾霾的阴影中走出,天空澈蓝,有些凉意的暖风拂过枝头,转瞬又被人声冲散。 四月天,府学路还是这么拥挤,到处洋溢着青春的笑脸。 “哇!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个女生拎着行李箱跳下大巴,夸张的伸着懒腰,尽情呼吸新鲜空气。 她后面还有一个女生,也是拎着箱子,不紧不慢的下车,脸上亦是有着淡淡的喜悦,但比前一个女生沉稳多了。 “月香月香,我想吃甜品站的冰激凌,你等我一下!” “你这个馋猫,不先把东西放回寝室吗。” “嘿嘿,着什么急,都到家门口了,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一下。对了,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帮你带一个,第二份半价!”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 她刚空出手要拿钱包,就听后面突然一声尖叫。 “有小偷呀啊——!” 路人尽皆回头看,当然两个刚奔波回来的女生也是一样,然后就见一个戴着兜帽的小伙子撒腿就跑,跑的方向还正好是她们这边。 “让开!让开!” 小偷横冲直撞,路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两个拖着行李箱的女生没动。 小偷正要从她们中间强行冲过,宁月香忽然一晃就到了他面前,高跟鞋一脚踢在他膝盖。他惯性朝前一扑,夏雯不知何时抱了本厚厚的民法典,“哐”一砸他脑袋顶。 民法典不愧为法学之最,一板砖下去把人砸得晕头转向,小偷孤注一掷,一拳击向夏雯的脸,然而不等他打到人,手肘倏地往后一折,清晰的发出“咔嚓”一声,已是被宁月香从身后擒住了手腕,卸掉了肩膀。 “怎么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啊,真是的。”夏雯还抱怨了一句,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不过似乎不用了,邻街的民警已经赶来,接手了那个小偷。 宁月香微笑着冲民警点了点头,然后捡起地上的女士包包,递还给物主。 “下次注意点。”她温和的笑着,一如春风拂面,跟刚刚一招制服窃贼的犀利截然相反。 “谢谢学姐!”那个小女生感激不已。 “好厉害。” “真强。” “帅呆了。” 旁观的群众已经围上来了,一个个爆出惊叹声,端着手机给她们拍照摄像。 她对着镜头淡淡一笑,正要转身,忽然人群中有人叫出她的名字。 “月香。” “咦,方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们今天回来,我没事就过来看看。”方辰从人群中走出,笑看着她,爽朗而温柔的面容一如往昔。 她并没有把今天回来的事告诉任何人,唉,一定是那个大嘴巴夏雯。 “嘿方少,你刚刚看到没有,我们家月香帅不帅?”热闹散去后,夏雯一手拿着一个甜筒,理直气壮的把箱子丢给他们拿。 “我看到了,真的很棒。”他笑着说,“月香,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警察。” “只是基本的擒拿术而已,再说还有夏雯的功劳。” “nonono,”夏雯晃着手上的冰激凌,“不是我的功劳,是民法典的功劳~” 方辰不禁笑出声,宁月香也被逗笑了,但她笑得很含蓄,与方辰并肩而行,文静的就像贵族大小姐。 久违的回到校园,春天的学校是最美的,各色各样的花儿都开了,五色斑斓,放眼望去宛如一幅灿烂画卷。 方辰送她们到宿舍楼下,让她们回来先休息,然后就走了。 她望着方辰的背影久久不语,夏雯偷问:“哎月香,两个月没见,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挺想方辰的?” 她没好气道:“你还说,是不是你告诉他咱们今天回来?没义气,又泄露我情报。”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不回他电话,方少又是我男神……” 192.第192章 我也不想错过花季 翌日,警局。 裴铭瑾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就见牛爷、话唠还有骆桓扎在一起看视频,喧哗声隔着走廊都听到了。 “干什么呢?” “铭瑾你快来看,是小宁哦。” “她回来了?” 一听到她,他立刻放下提包,快步走来。 话唠在平板电脑上播放着一小段视频,正是宁月香和夏雯昨日在街上擒拿窃匪的录像。 “看看、看看,‘女大学生遇窃,一招反杀匪徒’,是小香香不?朋友圈一夜刷爆啊,咱们小香香要成为网红了。” 他接过平板看,是宁月香制服小偷的那一幕,角度适合,把她拍得特别帅气。然后她将失窃物还给失主的画面又显得非常温柔,尤其那一笑,倾国倾城,怪不得一夜爆红。 牛爷哈哈笑道:“你看,小宁简直脱胎换骨,帅得我都快认不出了。还有夏雯同学,怎么那么搞笑呢,用那什么字典跟捧着块儿板砖似的。” 话唠点头说:“说起来小香香跟小夏雯去参加培训两个月了吧,一回来就上了头条,这训练效果逆天啊。喂裴少,你跟她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没听见回答,话唠好奇的顺着他视线看,原来视频在往后播放,闪过方辰的脸,宁月香叫出方辰的名字,似乎在对他说话。 骆桓稳坐不动,淡漠的说:“你们激动什么,这种最基本的擒拿招式又不是没见过。” “话不能这么说。”罗叔端着咖啡杯加入话题。“从训练到实战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咱们了解小宁之前的状况,能做到这样十分不错了。” “各位各位!” 小猫突然抱着电脑冲进来,欢天喜地的模样:“我刚查到了月香的培训报告,咱们月香真厉害,132名培训生里总分第一哦!” “哇哟,不愧是小香香。老大,小香香哪天来上班啊?” “你问我我问谁,人家刚回来还不让人家休息两天。欸小猫,夏雯同学排名多少啊?” “等等我查查……” 裴少把手里的东西往话唠怀里一推,说了句“有事再叫我”然后就急匆匆往外走。 众人相视一笑,都不用问,裴少肯定是急着要见人家呗。 ---- 寝室。 门一开,赖床又睡不着的夏雯瞧了一眼,看到宁月香穿着背心短裤,披着毛巾,已经是晨跑回来,开始梳妆换衣。 “月香,你说咱们好不容易培训完了,你干嘛还这么刻苦啊?” “习惯了,睡不着。你不也很早就醒了吗。” “唉,这就是健康的生活方式需要付出的代价啊,真想回到以前,一觉睡到午饭时间。算了,反正还有好多要忙的。” 宁月香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忽然有些出神,拿起桌上的台历,看到上面圈出的五月八号。 距离这个日子还有十几天。 换言之,只剩十几天了吗…… 她扣下折叠镜,忽然注意到对面多了一个白面人,吓一跳,原来是敷了面膜的夏雯。 “喂,你干嘛呢?” “敷面膜啊。” “……” “风吹日晒了两个月,皮肤都粗糙了,诶好像还有点晒黑,不行不行,敷完这个嫩脸的还得再敷一个美白的,不然照相的时候就惨了。” “照什么相?” “毕业照啊!你傻了吧,看,学士服都发下来了,别的同学肯定都照得差不多了,咱们回来晚了,得抓紧。对了还得准备毕业晚会呢,我都跟班长说好了。月香,咱们今天赶紧去照好不好?” “你啊,怎么想的都是这些。你爸叫咱们尽快去办理手续,你都忘了?” “没忘啊,那也没必要急着这一两天嘛。一辈子只有一次大学毕业,必须好好准备!” “……反正你的手续简单。” 她拎着包正要出门,忽然手机响了,她看到上面显示“裴铭瑾”三个字,习惯性的要去点接听,犹豫了一下,想点拒接,还是犹豫,最后把铃声关掉,手机扣在床上,任由画面闪烁着。 夏雯对着镜子调整面膜:“怎么啦,谁的电话?方少吗?” “我等你敷完面膜,然后咱们去学校里照相吧。”她脱掉小西装,研究如何穿那件黑色的学士服。 “欸?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难得学校里的花都开了,我也不想错过花季。” ---- 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裴铭瑾直接开车来了她学校。 到了之后他才想起,女寝是不能进的,她没听到电话,又不能亮出警察身份叫人,于是只能在学校里先逛逛。 自从在w市负伤以来,他就没再见过她。她出院后说是想回家过年,然而没过几天就说应夏雯的邀请去参加了警校入职培训,训练期两个月,而且是在信号很差的训练基地。 结果一别就是两个多月。 隔了这么久没见,他非常想见她,同时又有些生气: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络他,居然要靠朋友圈走红他才知道她回来了。 这个女人总是喜欢玩失踪,让他担心。 学校里到处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学生,他本不屑一顾,不认为有什么景点好照的,但忽然想到,万一她也在拍照呢…… 于是他开始留意这些学生,并顺着这座小校园所谓的“标志景点”一路找过去。 ---- “哇,月香你看,这几张照得真好,都能出写真集了!” “……你用美颜相机照的,能不好吗。” “才不是呢,是咱俩天生丽质,本来长得就好看。唉,你好歹有俩男朋友,为什么我一个都没有啊。” “瞎说什么呢——” “哎哟突然干嘛。” “嘘……”她一把抓住夏雯,冲她噤声。夏雯一头雾水,朝下一个目的地,f大最显眼标志物——法镜,望过去,看到几个丢学士帽来拍照的毕业生旁边有个突兀的男人。 他一身纯黑的西服革履,身姿欣长,容颜清逸,一双冰色的眸子冷眼打量着那些人的拍照方式。 拍照丢帽子并不稀奇,不过他站在这里,板着脸,像班主任老师那么严肃,反倒很抢眼。 这里也是学校大门,最主要的出入口,进进出出的学生都从这里经过。宁月香和夏雯原本也要来这里拍照的。 “喂,那个人有点像裴少耶,我是不是看错了?”夏雯偷偷问。 193.第193章 重逢是为了再一次离别 “今天就照到这里吧。剩下的等咱们寝室人齐了再说。”她脱下学士服塞给夏雯。 “用不着见到裴少就躲成这样吧,你们不是处得挺好的嘛,过去说几句话呗。” “……墙头草,你到底站哪边的?” “嘿嘿,我当然是站你这边的啊。你觉得谁好就谁好,我都支持你。” “行,那你待会儿见到他,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明白了没。” 夏雯自然连忙打包票说没问题,等她走了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等了一会儿,裴少也没注意到这边,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夏雯只好回寝室吃了睡,睡了吃,闲得发慌随便翻翻刑法。这时电话打过来,很罕见,居然是那个牛头。 “喂,干什么,又找你家铭瑾?我说你这个基佬,找你手下去问月香行不行,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啊,我就是想问候问候你。那个培训很辛苦吧,怎么样?” 一听牛头居然专程问候她,惊愕之余她还是有一点点开心,笑着说:“还能怎么样,以后咱们就是同行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能升职到总部去,搞不好最后成了你的顶头上司呢。” 牛爷在那边干笑几声,一时兴起给夏雯打了电话,却没得可聊了,只好尴尬问:“夏雯同学,你知道小宁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吗?” “月香?她不回去了啊。” “……哈?” “培训前就说好的,月香不去你们那儿了,之前三个月的实习期也结束了不是吗。” “结束了是结束了,可是、这——” “有什么好可是的,月香最爱我,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呗!哼哼,不理解?臭基佬死开,这是百合的时代!” “夏雯同学,我要强调,首先我是直男,然后不管作为同事还是朋友,我都得问清楚,小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谁要告诉你啊。”她灵机一动,想到了月香以前说的话,倏地笑起来,“让我告诉你也行,不过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你说吧。” “听说你自由搏击超级厉害,教我吧。” “啊?” “啊什么啊,你不知道我自由搏击特别差吗,两个月我就没赢过月香一次!你给我开小灶,等我赢了月香,我就告诉你绝密情报。” “可是,我没教过女生啊。” “搞什么,看不起女人啊!可恶的臭男人,都去死吧!” 砰的一声电话断了,牛爷一阵头大,这小母老虎说翻脸就翻脸,连个招呼都不打,调教这样的学生他还不得吐血? “小宁你回来啦。” “月香!” “呀,小香香。” 牛爷开门一看,宁月香在办公室和众人挨个拥抱,大家都特别开心,就连不苟言笑的骆桓也上去轻轻抱了她一下。 牛爷心中大定,也过去凑热闹跟她拥抱,然后笑着说:“铭瑾出去了,不过他知道你来了一定会插上翅膀赶回来,我这就告诉他去。” “不用告诉他。”她笑着阻拦,其实她就是瞅准了他不在,才火速赶来把事情办好。 她跟牛爷进了组长办公室,将一份填好的表格放在桌上,往前一推:“牛哥,您看一下,请帮我签个字。” 牛爷大致浏览了一下,苦笑道:“小宁,你这是……” 她说:“那三个月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但我觉得我的经验和能力都很欠缺,没有办法很好的处理这边的工作。所以我希望能从底层做起,扎实基础,更好的为人民效力,恳请您同意。” 这都是官话,牛爷知道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无奈道:“小宁,你要是这么走了,那铭瑾怎么办?” 她微微一笑:“您还记得那三个月的约定吗,现在三个月早已过了,我该回去属于我的地方。人事部门那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就差您的签字。” “那如果……” “当然如果您不愿意签,我还是会去分局,只是少了您的支持,我的离去感觉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然而我希望无论何去何从,都能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 片刻后。 裴铭瑾刚出了电梯,就看到小猫正冲他招手。 “她在哪里?” “办公室,快啦快啦,boss快拖不住她了!” “谢了小猫。” 他急匆匆往办公室走,在半路就遇见了刚离开办公室的她。 她愣了一下,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时隔两个多月的重逢,却是在这样忙碌的你追我逐中相见。 他是收到消息一秒不敢耽误的赶了回来,现在有些气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总算见到你了。 “你……伤好了吗?”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早就好了。” “喔,那就好。” “你要走?”他慢慢靠近,在她面前站定,身高的差距使他宛如一座大山。 还是一座很难逾越的山。 她抬头望着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明明已经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彻底的改变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少了那么一点勇气。 两个月的分别,想要抹杀那段感情,终究是有点短。但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她点头,乌黑的头发轻轻晃动,他瞳孔映着她粉白精致的脸庞,浓密挺翘的睫毛一颦一舒间都在撩拨着他的心。 但他没有顺从自己的冲动将她拥入怀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裴少,我决定跟夏雯一起到分局任职。虽然几率不大,但以后我们也许还有合作的机会,到时请多关照。” “你想离开我不会拦你,但我要知道为什么。” 这个发展是他想象中很糟糕的几种可能性之一,她终究还是选择要离开他,对于原因,他已经在这两个月的休养中帮她想了几十种。 她并不知道他做了那么详尽的准备工作,低头,考虑了一会儿,说:“你可能觉得我只是愚蠢的揽错,但我认为我的水准不足以完成你们特案组的任务。一万个庸才不如一个天才,你们都是真正的天才精英,我不想因为我的失误害了你们中任何一人。” 他说:“人都会成长,等你以后也成为精英,还会被派到这里来。你现在离开只是走了弯路。况且,精英是由谁来认定?如果你很需要这个称号,我会让局长破例颁发给你。” 她有点发愣,这个男人居然在跟她辩论,而且说的话简直霸道得近乎无耻。 194.第194章 我在挽留你 “你们精英的生活太危险了,不适合我。”她皱眉,话锋就是一转,“每天在死亡边缘线徘徊,我已经受够了。” 他微出了口气,这是他最难反驳的一个理由:“可是,你却选择去底层继续当刑警。确实,分局的刑事案没有这里这么危险,但在你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也免不了与杀人犯面对面冲突。如果你真的怕危险,就该远离刑警这个职业。” 她撇了头:“我会离开的,我只是借助同学的关系积累人脉,不会一直干这种工作的。” “站得高看得远,既然你想扩展交际圈,在总部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为什么放弃现有的大好资源,反而去小小的分局?” “裴铭瑾,你够了吧。你到底想怎样!”她内心抓狂,根本就不想跟他辩这种无聊的话题。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离开。” 他的双眼闪耀着难以置信的光彩,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她,仿佛要用气势把她压倒。 她想要离开的原因太多,并不难猜,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选择去分局当一个小刑警。 她默不作声,想绕过他离开,却被他伸手拦住。然后就听他自言自语的说: “如果你真的讨厌刑侦,应该回到你的律师行业,或者从事其他法学职业。可是你没有。” “你报名参加了警校培训,并且非常努力的以优异成绩通过考核,分明是对这个行业报以极大热情。以成绩来说,就算是破格将你收到总部也不过分,你却选择了去小地方。” “宁月香,说吧。其实你隐瞒也没有意义,我知道你的想法。” 她一阵好笑,白眼看他:“那你就来侧写我吧,神探大人。” 他幽黑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恐惧,纠缠在你心底的恐惧让你没有办法远离。你需要一把真正的枪,所以你只能留在这个行业,没有选择。而你之所以要离开我,只是因为ptsd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创伤。” “哈,ptsd?” 刑法学霸的她当然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怎么回事,可笑的是他居然给她按上一个心理疾病? “你不承认,不代表它不存在。宁月香,我会帮助你走出这个心理阴影,你可以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你这是在挽留我吗?”她眉毛一扬。 潜藏的在骨子里慢慢显露的傲慢,配合逐日提高的自信和演技,她已经从心里丧失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畏惧。 他顿了顿,本该人来人往的走廊此时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他能确定,在声音能传递到的拐角、门后、房间里,肯定有无数个八卦的耳朵。 谈到这里,他很清楚自己无法阻止这个去意已决的女人,但他还是说: “是的,我在挽留你。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她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望了许久,抿抿嘴,呢喃低语:“嘴硬的男人也有老实低头的一天,早这样不就好了,早这样的话……” 早这样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看到她眼中波光湛湛,紧接着她转身背对他,用依旧平静的声音说:“很好,那我明确的拒绝你的挽留。裴警官,再见。” 高跟鞋敲出慑人的哒哒节奏,她的背影已经不再有那种柔弱的娇美,而是自信、果决、傲慢得超越了美丽的光辉。 这种反差使得他愣了一下,在她已经走出数米远,门后的小伙伴们差点忍不住冲过去敲醒他,他才恍然醒悟,一个箭步冲上去抓她的手腕。 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躲过,伸手一抓,反身擒拿,动作一气呵成。 简单的招式往往是最有效的,他没想到她会还手,被她擒住了胳膊,但是一个错身就挣脱开,反过来拎起她的手腕,一拉一扯,将她束在怀里。 裴铭瑾最擅长的是枪法不假,可近身战同样不弱于人,别说她只训练了两个月,就是从小练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挣扎了两下,还是挣不过他的力气,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几个适合的反击动作,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干什么,想动手?”她朝着正面的监视器努了努嘴,“喂,那里面可是清晰的拍下了是谁先动的手哦。” 他看了眼那台监视器,红灯闪烁,是开启状态,无奈道:“你非要这样吗?” “喂,警察同志,现在是你抱着我不放,谁轻薄谁要不要找审判员来问问啊?” 他只好松了手,短暂的过招中交换了方位,她装模作样的活动活动肩膀,看都没看他,径直往电梯口走。 虽然在格斗技巧上她输了,但从结果而言她是赢家:拿到了转职许可,搞定了拦路虎裴少,不用绕远走楼梯,可以直接坐电梯了。 不用说,此时裴少的表情糟糕得没人敢靠近。 “老大,小香香为啥要走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牛老大一翻白眼,刚小宁跟他一通胡扯,他是完全被她给说懵了,稀里糊涂就签了字,现在一脸蒙蔽。 小猫遗憾道:“我还以为只要裴少来了,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把月香留下呢。” 罗叔躲在门那边,压低声音说:“又不是情侣间的拌嘴,哪儿有这么简单。” “那是啥原因?” “肯定是裴少说得还不够好听呗!”话唠果断站在自家媳妇这边说话。 “这不是小宁的性格,她坚决要走,一定有原因。” “ptsd不至于把人的性格都变了吧。”而且这病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多会好起来的。 骆桓评论道:“ptsd的症状在每个人身上都不太一样,以她目前的表现来看,还不能确定。但女性的发病率普遍高于男性,我建议再多观察她一下。” “说得倒轻巧,咋观察,人家都走了,咱又不可能追到女大学生的寝室去。” 走廊里裴铭瑾一个人站着,身影说不出的寂寥。 看他这样,牛爷大叹了口气,想到之前那只小母老虎的交换条件。 认栽了认栽了,f大的女生个个都是人才……为了兄弟,出卖一下色相能怎样! 195.第195章 是的,非你不可 暖春乍寒,湛蓝的天又遇阴霾。 对于在这座城市忙忙碌碌的人们而已,气温的升降不过是随身携上一件薄外套,然后继续日复一日永无止尽的枯燥工作。 人们的脸大多没有表情,有一个人夹在人群中,步上拥挤的公交,等待着选中的座位空出,然后坐上去,再等待着,等到车上的人渐渐少了。 那个人起身下车,却将自己的手提袋放在了座位底下。没有人发现,就连冲过去抢那个座位的年轻女人都没有发觉。 公交车启动,慢慢行驶着,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火舌撞碎了玻璃,冲出车厢,大车鸣笛哀嚎着撞向了前面的两辆轿车,里面已是浓烟滚滚。 街上一片混乱,人群中的那个人只是静静看着,然后压低帽子,转身离去。 ---- f大,寝室。 宁月香一大早晨跑回来,懒虫夏雯已经不见了,但清闲了大半年的寝室却很是热闹,因为室友们回来了。 李瑞丝,寝室长,寝室里年纪最小,却身高却最高。虽然寝室长是抽签选的,但端庄聪慧的李瑞丝很好的履行了这个职位,是个毫无架子的文学少女。 贾小米,在瑞丝上铺,开朗的社交女一枚,没有闲着的时候,24小时行程满满,有活动绝不缺席。人也很好相处,不过比起她们这些室友,更经常跟别的寝室的老乡结伴同行。 陈岚,夏雯的上铺,性格含蓄的低调学霸,给人感觉有些帅的眼镜妹。跟严重偏科的宁月香不一样,陈岚各科成绩都很不错,做事有条理有计划,虽不热心但很贴心,是除了夏雯之外跟宁月香关系最好的妹子。 而最后一个寝室成员,郑谷雪,还没有回来,她的床铺还是空的。 “陈岚,夏雯呢?” “很早就出去了。”陈岚推了推眼镜,依然低头打字,显然缺少了一些对下铺战友的关爱。 “夏雯好像是报名了毕业晚会的节目,这几天忙着排练呢。小米也报名了好几项,这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寝室长瑞丝一边在脸上涂粉底一边回答她。 “瑞丝,你也要出去吗?” “是啊,你们都去找工作,就我一个考研了。连个伴儿都没有,得趁现在跟教授们打好关系,以后的日子才好轻省些。” 宁月香不禁笑道:“除了小米要回老家考公务员,我跟陈岚还有夏雯都要留在b市陪你呢,就算毕了业,也可以经常聚聚啊,咱们是永远的小伙伴。” “说得对。月香你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毕业不散场,咱们友谊天长地久!”李瑞丝说着就被感动了。 陈岚坐在床上打字,嘴角也露出一分笑意。 “对了,你们谁知道雪雪以后打算做什么?她怎么还不回来?”雪雪是指她下铺的室友郑谷雪。 “不知道,本来还准备等她回来一起拍照呢。” 宁月香也没在意,知道雪雪雅思没考好,家里那边也有点问题,出国梦恐怕是要泡汤了,大概对回学校也没什么心思了吧。 即便如此,基于同学爱,她还是给雪雪再次留言表示关怀,并告诉她寝室的大家都等着她回来呢。 “月香忙吗?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一起帮乔教授做教案吧。” “好啊。”她刚答应,就接到了夏叔叔打来电话。 “月香,你现在方便吗,可以来现场一趟吗?” “当然,我马上去。”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虽然很过意不去也只能对瑞丝说抱歉,毕竟她很快就要成为正式警员,夏叔叔肯定有急事找她,不能不去。 她抓起床上的衣服就走,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气质,跟以前的她大不一样,看得室友面面相觑。 ---- 她坐上车,前半段路还挺顺的,进了市区忽然堵得水泄不通。 这条路不怎么拥堵,现在又不是高峰期,她问了司机,说是前面有条路出了车祸,大量车被疏通到这边,一下就堵起来了。 她猜想夏叔叔说的现场可能就是指这个事。没办法,她只好提前下车,步行走过去。 远处警笛的声音很响,她越过街角,看到了警戒线。 “这里暂时封锁,请绕行。” “……我是警察。”她取出证件,出示给对方看,然后弯腰越过警戒线。 也许是女警很罕见,那个警员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她并不在意,环顾现场,好看的眉毛便蹙了起来。 现场的中央是一辆残破的公交车,玻璃全飞,满地碎片,车体有烧焦的痕迹,看样子是被炸了。维持着案发时的原状,还有两辆可怜的小轿车被大公交撞得不成形。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爆炸现场吧。 夏叔叔还真是没把她当见习警察,一上来就叫她来爆炸案现场。 她很快在人群中看到壮得跟头熊似的夏兴国,快步走过去喊:“夏叔叔。” “你来了啊。”夏兴国三两句话把另一个刑警打发走,然后对她说,“月香,这是今天上午九点发生的案子,有人在公交车上放置了炸弹。” 她惊讶:“车上有多少人?” “25个人,炸弹在车厢中部爆炸,目前已有3人死亡,包括司机在内的15人受伤,几个坐在后排的人运气好,没伤到,正在局里录口供。” “有看到投放炸弹的人吗?” “炸弹放在座位底下,坐在那个位子的女人被炸得最惨,临近的人也都没能幸免。我们问过幸存者,但没人记得之前谁坐过那个位子。” 案情在看到现场基本就了解了,可她很不明白:“夏叔叔,那你叫我来是……?” 虽然她通过了培训,算是警方的一员,但她没有见过爆炸案,也没怎么接受这方面的训练,帮不上什么忙。夏叔叔叫她来现场,难道是要她观摩学习吗。 夏兴国老脸有点挂不住,讪讪道:“月香,其实是这样吧。这案子虽然发生在咱们辖区,但影响重大,案情复杂,第一时间就报到上面去了,由上面的人负责。咱们这边的人呢,主要负责协助配合,应对各类支援请求。” “哦,所以呢?”她还是没明白这跟叫她来有什么关系。 “上面派来的负责人刚一到现场,就提出第一个支援请求。”他尴尬的笑了笑,“就是要求你——立刻加入调查队伍。” “点名要求我?”她好笑的指着自己鼻子,刚想说这个指挥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吧,然后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隐带笑意的熟悉声音。 “是的,非你不可。” 196.第196章 为了见她一面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果然,是他。 她无奈:“裴警官,你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他点头,一身黑衣俊朗,眼底藏着淡淡的笑意:“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助手。就像你上次说的,咱们合作的机会来了。” 她上次是说过以后还有合作机会,但指的是偶然啊偶然!这家伙倒好,假公济私,打着上级的旗号直接把她拽进调查队伍,要不要这么无耻? 她翻了个白眼,说:“牛哥呢?” “他有事要忙。” 她还想说有牛爷在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挂名副组长发号施令,但没想到牛爷居然翘班! 不过就算牛爷在,估计也跟他一路货色,想想就让人无力。 他缓步走上去,对夏兴国点了点头,态度反常的客气,夏兴国人老成精,对他们的事也有耳闻,找了个借口就脚底抹油,还嘱咐宁月香好好协助特案组调查。 “过来,跟着我。”他向炸毁的公交车走。 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形势比人强,还是老实跟在他后面。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爆炸现场所吸引。 公交车炸得面目全非,中间部分烧毁尤其严重,车窗和车门都炸飞了,里面变成一片焦黑。 他从前门上车,转头对她伸出手,是要拉她上来。 她心情正不爽,傲气的一撇嘴,才不用他扶,自己就登上了车。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车内有三个正在搜集现场物证的工作人员,她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烧焦的景象,公交车的座椅看起来相当结实,就连爆心附近炸得最严重的也基本保留了椅子形状,然后才听到有人叫她。 “嗨小香香~” “欸,戴哥?”蹲着收集物证的其中一人就是话唠。 话唠一拉密封袋,交给旁边的鉴定人员,自己则笑嘻嘻的走来对她说:“小香香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某个人整天想你想到茶饭不思,还交给我家小猫一个特别任务。当然喽,我家小猫那么神通广大,自然是什么奇葩任务都能给你圆满达成。” “多嘴。”某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往车厢里走,继续查看现场。 “小香香,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特别任务呀?” 她干笑,其实不想知道,但为了不扫人家的兴,只好敷衍着问:“是什么呢?” 他靠过来,压低声音:“裴少叫小猫盯着你们分局的报案,一旦有稍微严重些的案子就立刻抢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一起办案。嘿,不过也真巧,看样子这回不只是‘稍微’严重呢。” 她就知道是这样,叫她说什么好呢,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唉,那个男人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他粗略观察了一圈,又走回来,问:“炸弹有什么发现?” 话唠:“嫌犯使用的是一种比较简单的自制钢管炸弹,火药量不多,我们发现了遥控引爆装置,应该是用无线遥控来引爆的。” 他说:“无线遥控不会太远,也就是说在**********的时候,嫌犯就在附近。这里距离车站不远,他是在上一站下车,等车出站后引爆炸弹。” 月香:“那我们可以从监控排查刚下车的乘客啊。” 话唠:“不行,车站没有监控,车门的监控摄像头也在爆炸中损毁了。这算是个繁华路段,人来人往,一旦混入人群就很难发现。” 铭瑾:“把车内的监控摄像拿给鉴证科,看能不能修复里面的影像。再询问一遍当时的目击者,嫌犯既然目睹了爆炸经过,那么很有可能被当时的目击者们拍录下来了,留意这方面的线索。” 话唠:“好。” 铭瑾:“还有,炸弹碎片搜集得如何了,叫实验室尽快进行炸弹重组工作,并且核查数据库,看近期有没有类似的爆炸事故。成功的投弹手会在行动前先练手一次,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重点查找没有造成伤亡,影响不是很大的报案。”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真神探了,只是瞄了一眼现场就立刻做出如此精密的多方面部署。 他说完就下了车,话唠偷笑的跟她说:“怎样,感觉到裴少现在火力全开了吗?在心上人面前,不全力以赴怎么行。别说,我突然有点同情这个炸弹魔了。” 她不禁苦笑,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绞尽脑汁刷她的好感度,真是够了。 他忽然回来,歪头望着她:“做什么,还不过来。” 她只好慢吞吞的下车,问:“接下来怎么办?” 任务都分派出去了,他自己要干什么? “去询问幸存者……”他瞥了她一眼,“之前,我们先吃点东西。” “我吃过早饭了。” “那就吃午饭。” “时间还早呢。” “这是命令。” “好吧。”反正就是无论怎样也要约她吃饭。 现场附近自然不适合就餐,他带她去了稍远一些的西餐厅,点了牛排、沙拉、奶汤,还专门让店员跑到对街的星巴克给她带了一杯特调咖啡。 她接过咖啡时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知道她喜欢哪种咖啡。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没跟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喜好,不过以前没事发朋友圈的时候提过,便说:“你看了我的状态?” 他用刀子慢条斯理的切着牛肉,每一刀都仔细的贴着纹理切:“你应该多发展一些爱好。” “我的爱好又不少。”她嘟着嘴,心说这家伙吃饭这么文雅,一点都不像刑警。 “小吃,音乐,这是你提到频率最高的。然后就是猫狗宠物,手工编织,还有收藏小饰品,你的生活真单调。” “喂,你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只喜欢枪和模型,哼哼,不知道谁生活更单调。” 他忽然放下餐刀,漆黑的双眼深深的望着她。 她说:“干嘛,我又没说错你。你那么挑食,没审美,没爱心,还冷冰冰的,家里装潢少得可怜。你跟我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光浏览了一遍我的状态,你哪能明白我的生活有多丰富。” “你的意思是,只要像你这么不挑食,有审美,有爱心,再把家里交给你来布置,你就愿意跟我活在一个世界?” 197.第197章 生命的尽头 悠扬的深海音乐回荡着,仿佛午夜梦乡般安宁,略显昏暗的吊灯低垂,照亮精致拼盘,无形中增加了美食的享受。 他幽黑的眸子就这样望着她,深邃如星空,望不见底。 她每一句回答都很重要,他在等着。 吃个饭压力不小,她心里沉甸甸的,倏地意识到不能随便回答他的话。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还在盯着她。她的回答比电话重要。 “喂,接电话啊。可能是案子有了进展。”她催促了两声,看到来电显示依旧是他的习惯——没标记的一串数字——伸手就要去够他的手机。 他飞快的压住她的手背,任由铃声在那里响。过了几秒,他松开了她,用手指点了接听免提。 “铭瑾,怎么半天才接?我现在就要过去了,你那边怎么样?”是牛爷的声音。 “还没有人宣称对这次爆炸事件负责,我们正在调查。” “哦,不是恐怖集团就好了。对了,那个小老虎终于告诉我了些干货,关于小宁的。” 她倏地抬头,表情微微惊讶,没想到牛爷翘班居然跟她有关。可是,“小老虎”是谁呢…… 他眉头微皱,正要按掉免提,这回轮到她手快的捏住了他的食指。 开都开了,勾起人家好奇心却不让听完可不行。 他没有阻止,任由牛毅豪继续讲下去: “原来小宁回老家那几天是方辰送她回去的,他上门拜年,给小宁和她妈妈送了好些年货,哄得老人家那叫一个开心。甚至还摆了个花坛,提前弄出情人节的排场向小宁表白呢。” “你知道小宁跟她妈妈相依为命,最听妈妈的话了。这老人家一开心吧,当时就说出要让他俩订婚的话。哎呀,那小子也太贼乎了,怎么能趁你受伤偷偷干出这种无耻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她,嘴里问:“那她怎么回答的。” “小宁当然是喜欢你的喽,所以她一见情况不妙就赶紧找个茬儿,跑去参加新生培训了啊。不过方辰那小子还不死心,这几天隔三差五的去找她。小宁那么善良,估计是看那小子为她做了这么多,也没太拒绝他,就偶尔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 吃饭,聊天,正是他现在跟她在做的。 但他花了好些心思才能跟她一起吃这顿饭,而方辰居然嘴皮子一碰,开口邀请她就去?! 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值得一提的是,坐在对面的宁月香也很不爽。 “牛哥,原来你跟夏雯的关系这么亲密,我都不知道。” “啊嘞?小宁你在?欸欸欸——?” 她气极反笑,回家的这些事她只跟夏雯提过,除了那个泄密鬼不作二想。 “待会儿再说。”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声立刻挂断,也不管牛爷那边心情多复杂,就光盯着她的表情。 她非常坦然的回瞪着他,毫不示弱。 他一直观察着她的微表情:“你很生气。” 她真想白他一眼:废话,你找人打听咱的隐私,能不生气吗? 他又说:“但这不是你坚决离开的理由。你回家的那几天,还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一怔,恍然发现这家伙竟然敏锐至斯,可怕。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自己想通了,决定了,仅此而已。”她这么回答。 “你很紧张,”他悠悠喝了口汤,又补充,“你很恐惧。” “你又知道了?哼,不是说我患了ptsd吗?” “ptsd是恐惧的一种。对于一个胆小的女人,有太多能让她感到恐惧不安的因素,我没有办法排除。” “你说我胆小?哼……”她很不认同,但亦没反驳。 “不管你恐惧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会让它消失。” 必须让它消失。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美眸如水,波光粼粼,仿佛用这一眼对他说了些什么,只是没有声音。 有些话似乎到了嘴边,可她终究没说,让他去猜。 想猜到一个人的心事,必须对这个人足够了解。尽管已经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于她的资料,可他觉得自己还是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女人就是谜一样的生物。 ---- 他们来到医院的时候,公交爆炸事件的死亡人数已经变成4,有一个老爷爷没能挺过来。 不大的急诊部因这次事件挤满了人,伤者、死者、医生、护士、家属,还有刑警和其他相关人员,乱糟糟的。 罗叔和骆桓提前来到了医院,他准备先找到他俩。然而一不留神,发现她又不见了。 总是乱跑,这个路痴。 他立刻原路返回,四处找她,发现她就落了几步,在不远处安抚受伤的民众。 病床上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费力的对她说话。 他不由放慢放轻脚步,护在她身后,轻缓的问:“怎么了?” 她有些着急的说:“裴少,这个老奶奶要找她的老伴儿,送到医院时他们还在一起,现在她找不到他了。” 他柔声问:“她的老伴叫什么名字?” “庞正恩。咱们帮她找找吧。” 他黯然摇头,她惊讶道:“你这人怎么冷酷成这样,连这么可怜的老人都不帮!只是帮她找一下老伴,能用几秒钟!” 她显然是误会了,无可奈何,他只得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解释了几句。 她脸色微变,怔怔的说不出话,老奶奶还用尽所有力气抓着她的手,仿佛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姑娘……好心的姑娘……正恩……我的丈夫……他在哪儿……” “老人家……”她嘴唇嚅动,还是不忍心说那么残忍的话。 老人却从她哀恸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昏花的双眼涌出了泪:“那就让我去陪他吧……拜托了……他是我62年来的挚爱……我的全部……” 她想说些什么,嗓子却没能发出声音,看着老人就这样静静的闭上眼睛,松开了她的手,再也没有声息。 生命从眼前消逝,她无能为力。 仅仅一个迟疑,她错过了骗老奶奶活下去的机会,老人已经含笑离去了。 留给她的,只有泪。 一只大手轻轻的搂着她的腰,捧起她的脸,指尖小心的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别哭了,我们会找出炸弹杀手,让他受到惩罚。” 他深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作出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脸埋在他胸口,不敢让别人看到她的哭泣。 怎么这样…… 她是女警啊,怎么可以目睹一次死亡就哭得稀里哗啦,脆弱的女人怎么当人民的守护神…… 198.第198章 你哭过了? 唉。 他长出口气,温柔的抱紧她,大手轻压她的后脑,将她整个护在怀里,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又看到她哭。 为什么又要看到她哭。 死亡他已经见惯了,可她的眼泪没办法习惯。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一哭,他就觉得很难受,而且这种难受还在与日俱增,快要演变成无可救药的绝症。 宁月香,你不要哭。 你知不知道你一哭,会让人的心很乱。 他扶她到一旁,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她没再哭了,可是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很不高兴的摸着她脑袋,说:“还以为你很坚强。见不得人死?” “才不是,我只是……被感动到了。” “感动?” “是啊。死生契阔,能这样不离不弃走过一生,最后携手共赴黄泉,很美好不是吗。”她神色怔忪,说着美好,哀伤却多过向往,水润润的眸子眼看又要滑下泪。 他沉默了一会儿,握着她的手说:“炸弹是一种极不稳定的危险品,要求极高的耐心,还有对细节的把握。很多投弹手的下场是意外的把自己炸飞了。所以,也不能排除嫌犯就在死者伤者之中的可能性。” 她微微诧异,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被他这么一说,对逝者的悲伤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他淡淡的总结:“女人,收起你的感性,我们要从死者查起。” “你这人真冷酷。” 不过托这个冷血动物的福,她已经没刚才那么悲伤了,打起精神跟他找到了医院里的罗叔和骆桓。 罗叔已经将死者名单整理好了,包括刚才死去的那对老夫妇。 五名死者,根据炸伤程度来排列: 杨阳,女,28岁,会计。 孟博,男,37岁,厨师。 柯元恺,男,41岁,讲师。 庞正恩,男,84岁,退休,以前是工程师。 析凤,女,82岁,退休,以前是纺织工人。 她看了一眼名单,感觉都是些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后面的伤者名单就比较长了,而且还有三个重伤者正在急救。 裴少专注的看着这份名单,罗叔问:“小裴,还没人声称对这次爆炸负责吗?” 他说:“还没有。小猫已经跟各大电视台和媒体打好招呼了,也一直在盯着网上,如果有类似声明,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她问:“为什么炸弹杀手会公布声明?” 躲起来偷偷放炸弹不是更安全吗,可是听他们的意思,杀手居然会在公众露脸。 骆桓解释说:“使用爆炸物的犯人有几种类型,一是为了杀人,二是为了破坏财物,三是为了造成恐慌,四是出于犯罪者个人精神障碍。但无论他动机为何,使用这种手段意味着他想要借着伤害扩大化,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力,从而受到关注。“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 骆桓紧接着跟了句:“你哭过了?” 她一下愣了,罗叔闻言也看向她,只有裴少还在低头看手里的资料,装作没听到。 她随口说了个老套的理由:“风大,可能是眼睛进沙子了。” “今天的平均风速是3.2m/s。”雾霾都吹不散,看外面天气就知道了。 罗叔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小宁,你们去现场看过了,有什么想法?” 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裴少,回答道:“犯人在公共领域放置炸弹,却没有进一步提出恐吓条件,我觉得他的目的可能就是杀人。他一定反复考察过引爆的时间和地点,绝不是偶然炸了一辆公交车。从车上的乘客开始排查,找出他真正的目标,我们就有可能找到他。” 罗叔赞同道:“不错,犯人的真正目标可能就在这五名死者之中。” 骆桓:“炸药的威力不可控,当时车上人又比较乱,我们应该把重伤者也算进他的目标范围。” 裴少:“重点排查五名死者和三名重伤者。我们分头去询问他们的家人,打听一下他们近期生活状况。” 众人各自应了一声,立刻分头行动。 她刚要走,他突然补充命令:“宁月香,你跟我一起。” 她无奈:“裴少,询问情况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够了。再说,咱们要询问八个人的家属,任务量很重。” 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小手:“以你糟糕至极的方向感,我怀疑你会加重我们的任务量。” “哈?你觉得我没问到人,反而把自己弄丢了?拜托,我起码是地球人好吗。” 然并卵,他还是牢牢牵着她的手,开始下午的工作。 ---- 傍晚刮起了风,吹来了一轮明月。 忙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分局,她拒绝了裴少送她回学校的提议。 走到大厅时遇到了夏兴国。 “月香,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虽说她是个新人,但被当成新人关照又有点奇怪。也许是跟裴少他们办案习惯了,她并不觉得陌生。 然后夏叔叔又跟她聊了几句,叮嘱她有关炸弹魔的事不要往外面说,官方对外声称是“机械故障引发的爆炸”,暂时将这件事压下去了,以免造成恐慌。 保密原则,她在培训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想了想,她问:“夏叔叔,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不叫夏雯一起观摩吗?” 夏兴国:“别提了,那野丫头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唉,正好,月香你回去嘱咐她一下,城里出了个炸弹杀手,叫她没事别乱跑。我这边太忙,照顾不到她。” 她点头,倏地想起牛爷那通电话:“对了,夏叔叔你知道夏雯和牛毅豪的关系很好吗,他们今天上午应该在一起。” “牛毅豪?” “噢,我以前的顶头上司,特案组的牛毅豪小组长。” “那小子?不可能,我家雯雯怎么会跟他感情好。”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转念一想,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不过就我所知,夏雯这几天早出晚归,常常不见踪影,就是跟牛毅豪在一起呢。牛哥那边似乎也请了假,没怎么上班的样子。他们两个……” “什么——?!月香,这是真的吗——!” 199.第199章 卖队友的感觉真好啊 “嗯。夏叔叔你不用担心,我跟牛毅豪共事过,他性子急了点,做事有点粗,但人还不错。” “不行不行不行!我家雯雯怎么可能有了男朋友,不,肯定是那个混小子老牛吃嫩草,打着歪念头靠近我家雯雯!我家雯雯才22岁!” 她不由好笑,有没有歪念头她是不知道,但老牛吃嫩草……不至于吧,牛爷才30而已。 不过嘛,那个损友到处宣扬她的事,几次搞得她焦头烂额。这回可算有报复的机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添堵,让她长记性。 于是小恶魔眯眼一笑,继续煽风点火道:“其实我也很担心夏雯。牛哥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是感情生活却不太顺。我听说他前年结过一次婚,对方还挺漂亮的,可是没几天就离了,一段婚姻仅仅维持了几个星期。” 听到这里,夏兴国脸色明显不好了,对牛毅豪的印象越来越糟糕。 这是真话,她确实听说牛爷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如果夏兴国去查还能查到更详细的。 还不算完,她又浇了把油:“夏雯不是一直想找个男朋友吗,我也支持她,我就是怕她心急,认人不淑,把自己给耽误了。我听以前的同事说,牛哥其实不怎么喜欢她,私下叫她‘母老虎’,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起烦呢。” “牛、毅、豪!敢欺负我女儿,老子跟你没完!” 夏兴国离开时怒发冲冠,反观宁月香则笑容满面,一路哼着歌,心情愉悦到不行。 怪不得损友经常出卖她,原来卖队友的感觉这么好啊。 ---- 寝室。 很晚了,宿舍里有三人,李瑞丝在翻书,陈岚在看电脑,而一向健谈的贾小米而蒙着被子早早睡了。 有人睡了,她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夏雯还没回来?” 李瑞丝回答说:“月香,夏雯之前还到处找你呢,刚才她爸打电话找她,她就跑出去了。” 她点头,估摸今天夏雯是回不来了,又好奇的问:“她找我干什么?” “她吵吵着要跟你比试来着,你俩赌什么了?” “赌?” “是你们工作上的事吧。今天出去了一天,发生了什么案子吗?”陈岚插话问。 “嗯,是有个案子。不过跟我是新人,帮不上什么,就跟着打打下手。” “什么案子呀?”瑞丝好奇的问,法学生都有这样的专业病。 “没什么,车祸而已。”她笑着一带而过。 “又是撞人逃逸?碰瓷?上次我还帮教授做了车祸的民事责任分析呢,现在车祸真多啊。” “嘘,小米今天怎么早早睡了?”太反常了。 “她呀……”瑞丝探出身朝上铺瞧了一眼,小米蒙头大睡,便悄悄解释道,“不是要回老家考公务员嘛,她男朋友不想回去,就跟她吹了。毕业分手季嘛,男女各奔东西,大大小小的情侣都分啦,听说就连那对校花校草都分手了。” 她暗暗擦汗,“那对校花校草”该不会指的是谢雨燕和方辰吧,那两位的分手原因可不是毕业…… 手机里果然有一条方辰发来的问候信息,但她没时间回,匆匆冲了个凉就睡了。 ---- 翌日一早。 她接到消息,听说案子有进展了,便立刻赶来局里。 实验室那边还原并分析了炸弹碎片,重组炸弹,进行比对,发现火药残留物跟另一起案件有些相似。 那是一周之前发生的爆炸事件,地点在一家面包店后厨,时间是深夜,因为当时面包店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所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当时警方初步检查现场,发现厨房管道不符合质量检验标准,再加上烤箱设备陈旧,没有及时修缮,于是断定为危险品造成的意外事故,就这样草草结案了。 不过当时调查人员记录了几处疑点,认为有小型爆炸物存在的可能性,小猫注意到了这一点,找到那起事件的物证,进行比对,发现与公交爆炸事件的炸药相似。 “实验室正在努力复原面包店爆炸事件留下的碎片,可以初步确定使用的是同种焊接方式,但限于当时收集的不完整,炸弹的开关装置及螺纹尺寸是不是相同恐怕很难确定。”骆桓念完了报告。 话唠耸肩:“能够确定火药成分已经很不错了。” 裴少:“小型爆炸,深夜时间,没有伤亡,满足了犯人作案的条件。我们应该去那家面包店看看。” 罗叔:“已经有人去那家面包店看过了,因为厨房爆炸,所以那家店暂停营业了。目前正在联系面包店店长。” 宁月香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问:“罗叔,牛哥呢?” 罗叔笑道:“他一听说我们发现了线索,就火烧屁股的跑去现场提取物证了。” 这是话唠最喜欢的话题,他窜过来对她说:“嘿,小香香你是不知道,今个儿一大早我们刚到,老夏就风风火火的冲过来把老大拎走一顿臭骂。那架势,咋听咋像岳父大人骂女婿,噢,真没想到老大居然喜欢你闺蜜那样的妞。” 她心里想笑,没敢,装作惊讶:“牛哥喜欢夏雯?这不可能吧。” 话唠:“我也觉得不可能啊,老大就是要给咱们一个惊喜。嘿,其实想想也不错,你跟裴少,你闺蜜跟老大,这不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嘛。” 她不由看了一眼裴少,有些好笑,而他亦深深的望着她,瞧着她眼中的笑意。 小猫抱着电脑突然冒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对他们说:“有啥好惊讶的啊,你们知道这几天boss的神秘约会对象是谁吗——就是夏雯啊!原来他俩早就在一起了!” 罗叔干咳两声:“你们都别胡闹了,查案要紧。小戴你去实验室看看从炸弹上还能找出什么线索,小猫你列出那家面包店的员工名单,看他们员工有没有类似的犯罪前科,都忙起来。” “知道啦。”小情侣不约而同的回答。 提到员工,宁月香忽然想到昨天询问的受害者家属,说:“对了罗叔,你还记得昨天有个死者的职业是厨师吗?我问过他的妻子,那个厨师以前是个糕点师傅,在很多面包坊都工作过,后来被大饭店挖墙脚才去当了厨子。” 200.第200章 玩得一手心理战 “小猫。” “我立刻查。”小猫将电脑放在桌子上,当着众人面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阵乱敲,几秒后死者孟博的工作记录就出来了。 一大串,跳槽记录很丰富。输入店名精确搜索,查到了。 小猫给出结论:“没错,孟博确实在那家面包店工作过几个月。” 话唠幸灾乐祸:“炸了店,又炸了厨子,咱们这个嫌犯到底有多恨面包啊?” 月香:“如果炸了店铺只是嫌犯的一次试手,杀害厨师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也许我们可以从孟博的人际关系查起,看他平时有没有仇家。” 骆桓:“孟博换过好几次工作地点,嫌犯为什么偏偏炸了这个面包店。如果他恨孟博这个人,应该选择炸他家,或者炸毁他的个人物品,而不是炸他上班的地方。” 罗叔:“嫌犯也许不是仇恨某个人,而是这家店。好比说,嫌犯是这家店的顾客,遭受了不公平待遇,意图报复;又或者嫌犯是这家店的前员工,因孟博而被炒鱿鱼。” 裴少:“小猫顺着这两个方向查。宁月香,跟我去见见这个店长。” “好。” 在去往店长家的路上,她习惯性的低头做笔记,就听他忽然说起:“是你朋友夏雯要求的。” “呃,神马?” 他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夏雯要求牛毅豪教她搏击技巧,作为交换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你的事。” 她愣了下,转而笑道:“哦,夏雯搏击那项没及格,多亏教官给她放水,让她过了。她一定很想提高自己,让牛哥给她开小灶……嗯,明智的选择。” 他看了她一眼:“是你对夏兴国说的吧。牛毅豪为此很苦恼,他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似乎在责怪她,她也没寄希望自己的演技能瞒过他的法眼,耸了耸肩,摊手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喜欢对别人的关系作出这样那样的假想,看到牛哥跟夏雯在一起,就觉得他俩是一对;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就觉得我们是一对。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知道不是,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呢。” 比起演技,她的反讥威力更大,影射他在故意与她出入成双。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她回答:“我没生你的气。好好开车,别聊了,不然会出车祸。” 她是没生他的气,但是明显在生夏雯的气,牛毅豪跟着无辜躺枪,搞得他也有点过意不去。 他想帮牛毅豪说两句,可这个女人的攻击力太高,为了不牵连自己,他只好在心里为牛毅豪默哀。 来到店长的家,正好人在家。 “你们是……?” “警察。” “啊,警察?我、我可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儿。” “您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来跟你了解一下上周在您店里发生的爆炸事件。”她代替说话僵硬的冰块男开口,笑脸迎人,店长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裴少嗤之以鼻,这店长一看平日就做过不少亏心事,不然为什么一听警察来了就慌。 “我们方便进去聊吗?” “当、当然。” 来之前他们已经粗略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店长,桑宏茂,男,29岁,单身,继承了父亲的店面却经营不善,面包店收入微薄,本人平时也不怎么去店里,一周只去巡视两三次。所以后厨一爆炸,连修理的资金都没有,店铺陷入了停业窘境,以前的职员也都自谋出路。 “您家里挺漂亮的啊,对了,您的父母呢?”她很关心的问,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我爸身体不好,住院了。我妈在医院照顾他老人家。” 是被儿子气到住院吧。 她这么想,嘴上继续问:“对于上周发生在您店里的爆炸事件,您怎么想?” 桑宏茂怯懦的说:“不是意外事故吗?” “我们重新调取了这次事件,怀疑有人为作案的可能。不知您有没有头绪。好比说,您或者您的父亲有没有与人结仇,或者您能想到谁对这家店以及您的员工很不满。” “没、没有。” “有员工对待遇不满吗?” “没。” “那最近店里有没有人闹事呢?” “不知道……” “您店里有保留监控录像吗?” “没有。” 她实在有些头疼,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法不对,求助的看向裴铭瑾。他正在随手翻阅茶几上摆着的时尚美食杂志。 他翻过一页,随意的说:“桑宏茂,你喜欢烤面包吗。” 答话人愣了愣,结结巴巴的说:“喜、喜欢。” “更喜欢烤,还是喜欢吃。” “都喜欢。” 他啪的一声合上杂志,语气徒然加重:“可是听你刚才所说,你对自家的产业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炸了你的店。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因为你根本不想继承这家店,你只是被父母逼迫继承家业。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脱离这个单调乏味的人生,那就是——你炸掉自己的店。” 桑宏茂被吓了一跳:“没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有点厌烦这个不赚钱的店,可是我从没想过要炸掉它啊!” 宁月香也是怔了怔,顺着他的话思考桑宏茂是犯人的可能性,但怎么想都觉得微乎其微。 自制炸弹需要制作者有充裕的时间和空间,极高的智商和耐心,同时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不差,还要有相应的材料和工具,而他们调查的桑宏茂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显然并不具备这些。这一点裴少应该也清楚。 难道说,他是故意的? 玩得一手心理战。 他似乎进入了讯问嫌犯的状态,悠然的往沙发上一靠:“照你所说,你们店与世无争。不是你炸的,还能是谁炸的。” “这个我真的——” “你以为炸掉自己的店就不算犯罪吗。使用危险爆炸物本身就是严重的罪行,你当然不用继续当无聊的店主,因为你可以体验一段漫长的监狱生活。” 桑宏茂顿时被他吓破了胆,颤巍巍说:“不是我,真不是我!对了,我想到了!也许是红毛那帮人,我跟他们赌球,欠了他们不少钱。” 他冷笑道:“只是赌个球吗?” 桑宏茂急出了汗:“还借了点钱……” 他嗤了一声:“哦?只是借了点高利贷?” 桑宏茂欲哭无泪:“警察先生你要相信我啊,我是被他们逼的,才把店里的服务员带给他们。他们对她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他微微皱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服务员叫什么名字。” “两年前,叫周曦。我爸妈后来给了她点钱,让她回老家了。” 201.第201章 他肯定先救我 半个小时后。 裴少挂了电话,对她摇了摇头,表示小猫那边已经确认了,那个叫周曦的女生在老家过得很好,也不认识孟博,与这次事件毫无关系。而店长所说的“红毛那帮人”只是附近的混混,干不出扔炸弹这种事。 无意中揭露了另一起案件,然而这对他们目前的调查并没有什么帮助。 “桑先生,你还记得孟博吗,他曾是你店里的员工。” “我记得。他烤面包技术很好,那时候店里生意还不错。可是这个人心高气傲,嫌薪水低,大嘴巴,怂恿店里其他员工跟他跳槽,闹了几次事儿,我爸就把他开除了。他怎么了?” “他……” “他被杀了。”裴少一开口就冰冷得吓人。 宁月香与罗叔等人沟通,其他店员都没什么问题,因为最近店铺生意冷清,店员也想不到有什么人会跟铺子有仇。 然而再次从面包店厨房提取的爆炸物碎片表明,确实有人在面包店放置了自制炸弹,而且是跟公交车的那颗极为相似,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对唯一可疑的店长桑宏茂进行观察保护,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建议他这几日不要出门。胆小的桑宏茂自然连忙应允。 他们分头轮班,在桑宏茂家的楼门前、小区两个出入口前进行监视,如果发现持爆炸物的可疑人士接近桑宏茂家周围,即刻逮捕。 宁月香依然跟裴铭瑾一组,负责在小区前门监视。出外勤盯梢是警员生活的常态,然而要在进进出出的众多住户中找出可疑分子不是那么容易。 从白天监视到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有点倦了,打了个哈欠,然而看这架势,今晚势必要刷夜,没得睡。 “电话。”他将手机拿给她,意思是有人找她。 “谁啊?”她半信半疑的接过,那边传来牛爷的声音。 “小宁,夜宵想吃什么,我顺手给你们带点。” “我无所谓。” “那……烧烤和米粉?” “嗯,好。”她不禁看裴少一眼,心想这种路边摊的东西他会吃吗。 他撇过头:“不是我让他来的,是他自己提出要给你买夜宵。” 她啼笑皆非,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坐在车里,她有些无聊的等待着,顺口问:“你说,嫌犯真的会出现吗。” 他肯定的说:“嫌犯一定会再次作案,如果他仇恨的目标是这家店,没理由放过店主。” “那老店主呢?” “也有警员保护。” “可是咱们效率是不是太低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她不喜欢被动的等待。然而这次的炸弹魔确实不一般,两次作案一点破绽都没有。她很怀疑,这么精明的家伙,真的会来自投罗网吗。 很快牛爷送来夜宵,还真不少,满满两大兜。烤肉串、鱿鱼串、板筋、肉排,而且还给她准备了素菜、金针菇、鱼豆腐等等,米粉也是一大盒香喷喷。 “哇,谢谢牛哥。”她果然很开心,用好吃的来哄她很有效。 “你爱吃就好。还有小宁,那个……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牛爷认错也是干净利落脆地。 “牛哥你说什么呐,你哪有错啊?”她继续装糊涂。 “就是夏雯同学那事儿,其实我……” “啊!牛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夏雯吧?!” “当然不是!小宁你就别捉弄我了,我这不就是看你跟铭瑾总也处不好,为你们着急嘛。” “噢……”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看他俩,“我懂了,其实你跟裴少才是一对。” “咳咳,小宁你……”牛爷气急败坏,小宁居然跟夏雯说了一样的话,现在的小女生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 “牛哥不用害羞的啦,我懂,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她大言不惭的生搬了损友的台词。 牛爷被逼急了,叫道:“才不是!不信你问铭瑾,我跟你同时掉水里,他先救谁。” “救她。” “救我。” 他俩几乎同时回答,毫不犹豫,而且答案完美一致,她更是得意的解释道:“他肯定先救我,因为我不会游泳,掉水里就淹死,牛哥你怎么也能比我多撑几分钟吧。” 牛爷瞬间崩溃,而裴少居然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是你选的题太烂。” 他已经彻底站在了心上人那边,牛爷还能说什么,只得败退而去。 坐在车里,她打开餐盒,香气顿时扑了出来,馋得她食指大动,刚要开吃发现裴少正盯着她。 “干嘛,不是给你一盒了,嫌脏不想吃啊?” “这么吃,不好吃。” “你还有忌口啊?事儿真多,有忌口怎么不提前跟他说啊。” 他指了指她手上那串板筋,浅笑道:“你来喂我,味道会好很多。” 她做了个很正常的反应,白他一眼,嘀咕一句有病,然后继续吃。 他伸手抢走她手上那串,补充道:“或者我喂你,也不错。” “……还能不能正常吃饭了?” 最终她放弃了在车内进食,抱着餐盒跑到车外三下五除二解决,省得那家伙提一堆无理要求。 可能是吃得比较饱,没多久她就开始犯困,毫无形象的打哈欠揉眼睛。 “去睡会儿吧。”他对她说。 “不行,说好要值到早上的。” “我负责前半夜,你负责后半夜。现在你先去后座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来。” “可是……” “劳逸结合,适当补眠才能恢复精力。你说过的。” “好吧。”台词都背出来了,她再推托就虚伪了。 后座很宽,她躺上去感觉还挺舒服。他回头看了看她,觉得她这么睡不太妥,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盖上点。” 白天气温宜人,深夜还是有点凉,但她没接:“不用,你穿着吧,小心着凉。” 他没有强求,也没有穿回去,随手放在一旁,等她睡熟。 调整内后视镜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睡颜,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听到身后有呜咽声,回头一看,她蜷缩着身子,好像在哭泣。 202.第202章 炸弹魔的挑衅 “宁月香?” 叫她没反应,好像是睡着了。 他轻轻打开车门,绕到后座,看她确实是睡着了,但面色苍白,眼皮隐动,眉头紧蹙,时不时发出低吟,好像在做噩梦。 “宁月香,醒醒。” 坏梦会降低睡眠质量,他打算叫醒她,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有点发凉的额头。 她做了怎样的噩梦才会如此焦虑恐惧。 在他不知道的上百个****夜夜,她一直饱受噩梦的折磨吗。 他的心倏地一疼,不忍叫醒,于是钻进后座,小心的抱着她,让她伸直双腿,睡得稍微舒服些,也许可以减轻潜意识的焦虑。 他把衣服盖在她身上,视若珍宝的抱着她,忽然不想再放手,想这样一直看着她睡。 她还是很不安,想要抓什么,只抓到了他的胳膊,就抱着他手臂当抱枕。然后也许是他精神作用,她紧蹙的眉头好像舒展了一些。 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不自觉的俯身,视线慢慢的陷进她朱红的双唇中,就连魂儿也一同沉沦。 她的唇甜得像蜜,味道很香。 她依旧充满了诱惑,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她柔弱的时候跟逞强的时候一样的美,就这样捏住他的心,逃无可逃,让他习惯了她的呼吸,忘也忘不掉。 这个女人如此不乖,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想吻她。 他很想亲下去,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在她微蹙的眉上轻轻一吻,极尽柔情。 她似乎有感觉,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衬衫,嘴唇嚅动在说什么,然后浑身一颤,幽幽醒来。 一眼看到他,她吓了一跳,撑起半边身子缓了口气,总算明白过来,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 “只有二十分钟?”她感觉过了好久。 “你在做噩梦。” “啊,嗯,是个很奇怪的噩梦……” “什么样的梦?”他想知道。 “呃,你肯定不想听。” “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梦见你……” 刚说一半,忽然小区里响起刺耳的警报!火警! 两人立刻爬起来,互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微诧。不用说,他们一左一右钻出车子,当即就向小区狂奔! 警报声划破长空,听上去是那么刺耳。 犯人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小区作案?! 然而发出警报的居民楼并不是店长桑宏茂居住了2号楼,而是更靠近小区入口的1号楼。等他们跑到楼下,警报声已经停止了,总共不到一分钟,从楼外看也没有哪户人家发生爆炸或火灾的迹象。 “刚才的警报怎么回事?”他找到值班室的管理员。 “误报,误报。没事儿,不知道是哪个小鬼的恶作剧,在楼道玩烟花触发了警报。” 他们发现了残留的烟花物,裴铭瑾小心的用手帕拿起烟花棒,装进证物袋。 “有点奇怪。” “还好吧,也许是过年时没放完的烟花,小孩子拿来玩呢。”城里平时不让燃放,躲在楼道里偷偷玩也说得过去。 问题是,时间太赶巧了。 他立即与牛爷等人联系,其他出入口没有异常,2号楼也没有可疑人士靠近。 “托这个恶作剧的福,我彻底醒了。”她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还是有点奇怪。警报器的位置很高,小型烟花产生的烟应该不足以触发警报。”除非把烟花靠近警报器,但孩童的身高做不到。 “现在孩子的身高都很高啊,也有180cm的小学生哦。” “……” 他们返回车子,他心事重重总觉得不对,这时就听她轻咦一声:“欸,后备箱怎么没关严?裴少,你刚才开过吗?” 车的后备箱明显翘起,留下一条缝隙。 “你退远点!”他立刻将她推开,自己则冲上去,掀开车子后备箱的盖。 血红的数字灯闪烁着,黑暗中璀璨得刺眼,跟一个方型包裹绑在一起,倒数计时只剩——七秒钟! “有炸弹!!!!!” 他大喊一声,转身搂住她就跑,附近没有别人,但也没有安全的遮蔽物。 七秒钟根本跑不了多远,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压倒在地,护住她全身。 她被吓得还没反应过来,脑袋被他牢牢捏住,脸埋在他胸口,好紧,喘不过气。 两人的心跳一个比一个快,咚咚咚咚仿佛一瞬间跳了几百下。 一秒…… 两秒…… 足足十几秒钟过去,炸弹没有炸。 他感觉到不对,回头望去,车子好好的,隐约还能看到红色数字灯在黑暗中继续闪烁着。 他一低头,看到她嫣红的小脸美如画,一双灿似星月的美眸正盯着他。 他先起来,然后扶她起来:“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她娇羞点头:“好,那你小心点。” 他走过去一看,计时器已经停在0分0秒,他把连接计时器的接线一拔,松了口气,对她说:“这是个假炸弹。” “假炸弹?” 她快步走过来,见他已经熟络的拆掉了那个包裹,里面放的居然是白色泡沫。 “可恶,到底是谁恶作剧。”她有点生气,今晚已经两次被人耍了,刚才可是真把她吓到了。 “是那个炸弹杀手。”他脸色很难看,冰冷的双眼仿佛有怒火在烧。 “炸弹杀手?可是他为什么要放置假炸弹?” “假如这是一颗真炸弹,你我可能已经被炸死了。他能将炸弹放在我们警察的车上,意味着什么。” “他在附近?!”她急忙左顾右盼,但夜深露重,四下无人,唯有小区门口一个小小的摄像头看着这边。 “没错。他一直在附近,扮演着上帝的角色,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会来到这里,被警报引开,再注意到这颗假炸弹,都是他的计划。” “他掌握了警方的调查动向,难道有警察泄露了我们的调查情况?” “不,我在想,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面包店的爆炸事件本身就是个幌子,犯人在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他知道我们会查到那家面包店,会重点排查店主,然后24小时监视。他只需要提前部署好,就能完美主宰我们的行动。” 这种手法,像极了那个人的作风。 她心头一沉,犯人好像能够未卜先知,如果真有心炸死他们两个,只怕已经得手了。 “但他却只用了一颗假炸弹。” “是的,这代表了一封来自炸弹杀手的挑战书。”他眼神阴翳,“那个杀手在向我挑衅。” 203.第203章 又爆炸了 炸弹魔现身,留下一颗假炸弹,像是在讥讽他们的无能和愚蠢,又像是在宣告:杀掉你们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因为这颗假炸弹,他们后半夜忙得没合眼。 裴铭瑾当时刻意将车子停在了监控摄像能拍到的位置,然而在警报发生后,他俩离开车子,监控画面就突然黑了。调查才知,是电源线被人剪断了。 结果还是没拍到炸弹魔的脸,假炸弹上也没有留下指纹,又证明了面包店爆炸事件只是炸弹魔的一个障眼法,如今他们的线索是全断了。小猫还在努力排查1号楼的住户,想找出玩烟花的那个人,看起来希望渺茫。 天色将明,会议室气氛沉闷,就连最健谈的话唠也安静了。 小猫忽然问:“你们说,这个性格恶劣的炸弹犯把想炸的人炸死了,也满足的戏弄了我们,有没有可能就此收手?” “不可能。”裴少沉声说,“他刚体会到主宰一切的快感,绝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很快,他会有新的行动。” 罗叔赞同:“没错,我估计今天,最迟明天,咱们会接到新的报案。” 话唠无聊的趴在桌子上:“也就是说,在嫌犯继续犯案之前,咱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牛爷一拍桌子,怒得吹胡子瞪眼睛:“这样下去不行。咱们一直被嫌犯牵着鼻子走,哪辈子是个头儿,必须想办法赶到他前面!” 骆桓分析道:“从昨晚的事件来看,这个嫌犯聪明、谨慎,却也非常的狂妄自大。他成功的误导了我们,赢得了时间,却冒险送来一颗假炸弹嘲笑我们,这说明他有着致命的性格缺陷,他的犯罪不可能一直完美,早晚会出纰漏。” 宁月香思索道:“嫌犯有一整套缜密的计划,他每次作案地点都不是乱选的。我还是觉得公交车事件的死者中就有他的目标,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成名,而是杀人,那么接下来他要杀谁,又会将炸弹放到哪里?” 话唠说:“假如他想造成一定的轰动效应,可选地点实在是太多了,随便往哪个大商场扔一颗都很要命。” 骆桓淡淡的说:“如果追求最大杀伤力,早晚高峰的地铁枢纽站是最好的选择。” 话唠:“扁担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地铁还枢纽,哎呦我去,我一直让自己不要想象那种画面来着。” 宁月香苦笑,要那样的话嫌犯就真成恐怖分子了。 不过嫌犯被逼到绝路前不会那样做,就像昨晚的事,同样作为威慑嘲讽,点个小型炸弹的效果绝对比假炸弹要好,但嫌犯没这么做。 原因可能有两种: 一是嫌犯有着明确的杀人目标,有意识的控制杀伤规模,不想造成太多额外伤亡。事实上若不是公交车上正好有一对老迈的夫妇,公交爆炸的死亡人数应该在三人以下。 二是嫌犯手头的火药有限,他要集中火力,谋划一次大动作,不想随意浪费。这个猜测比较恐怖,她也不敢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真是棘手的案子。 “累了吗。”裴少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她一跳,这家伙走路轻得像猫。 “还好啦……” “你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 “你们不也没休息嘛。我没事的啦。”昨晚没怎么睡,她确实又困又乏,但又不好意思偷懒。 “我们习惯了这种生活,你不能跟我们比。”他直接招来旁边一名警员,命令道:“你,送她回去。” “是。” “不用送啦,这边的路我已经很熟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麻烦人家多不好。” “不行,你怕麻烦别人,那我送你。”总之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那还是让李哥送我吧。李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 这个女人,宁愿麻烦别人也不想让他送,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吗。 他有点闷闷不乐,在窗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金色的朝阳映着她柔软的长发,镀了层亮晶晶的金边,随着她的脚步而轻轻摇摆着,有一种妩媚的催眠节奏。 她的容颜分明那么清秀稚嫩,身段却越发妖娆性感,迷得人移不开视线。 他看着看着不禁痴了,也没意识到她已经走远,怔怔的定在窗边不动。 “还看呐?人都走啦!” 他肩头一沉,是话唠坏笑着勾肩搭背,冲着宁月香离去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他微微蹙眉,但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拿开这人的脏爪,只是略微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老实说,你跟小香香昨晚有什么进展没有?” “没有。” “欸兄弟,你得加把油啊,你看小香香现在对你不冷不淡的,我可听说小香香的另一个追求者把聘礼都送到人娘家了耶。” “……她没有答应。”再说那不是聘礼,是年货。 “等人家点头就晚了啊!那个方辰吧,虽说没你条件这么好,人长得没你帅,但人家追女孩厉害啊,而且是铁了心就要小香香。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照这样下去,搞不好哪天就把小香香给感动了。哎,别说兄弟不帮你啊,撩妹子的学问可大着呢,怎样,要不要跟我学两招?” 他没有回答,心情郁闷,一听到方辰这个名字就很烦。 这时马路对面驶来一辆奔驰,滴了几下,引起他的注意。这辆车打算停在路边,但车位很窄,车主摇下车窗骂了几句。 “那是什么人?”他记得这里不让停闲车。 “不知道。欸,这位兄弟,那边那个是什么人啊?”话唠随手抓了一个警员问。 “那是秦文彦秦教授,r大的知名学者,还是我们局的法学顾问。龚局经常请他来做指导。” “学者就适合讲课,碰到咱这种案子,啧啧,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走啦走啦。” 他们刚一转身,就听“轰隆”一声震天响,窗户应声而碎,骤不及防,所有人都被震得一懵。 马路对面那车燃起熊熊大火,凶猛的火舌吞噬了里面的人,甚至将周围的车也牵连进去,警报声响成一片。 车子就这么突然爆炸了。 204.第204章 第三个目标 第三起爆炸来得比预想还快。 这回嫌犯很大方的把炸弹送到了门口,省得他们大老远跑去现场。 迅速熄灭了火势,车里的人已被炸得焦黑,模样都辨不清了,车门被炸得松动,驾驶位这边的门更是直接炸飞。 真敢做啊。 “死者名叫秦文彦,49岁,大学教授,已婚,有一子。他每周一周三早上没课,会来局里坐坐,为大家答疑解惑。” 车里只有秦教授一个人,死的人也是他。 “炸弹刚好在车座下面,”话唠和拆弹组的人检查了车内,“他只要一坐下,炸弹就会启动。等他一站起来,就会释放压力引爆炸弹。” 典型的压力炸弹。 这跟裴少他们看到的一样,秦教授停好车,开门准备下车的一瞬间,轰,车子炸了。车都被炸烂了,车内的人绝无幸免之理。 “也就是说嫌犯提前布置好炸弹,等秦教授一用车,在他下车的时候炸弹就会引爆。那犯人应该是埋伏在他家车库,在他出门之前将炸弹放在他车上……” “boss,我刚拿到秦教授的日程安排,昨晚他有个讲座,上到很晚,所以没回家。” “那他昨晚在哪里?”必须知道嫌犯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放置炸弹的。 “这个……没有信用卡消费记录,他也许用现金住的酒店。” “或者,他借住了朋友家。”裴少眼神凝重,问现场的一名警员,“跟秦教授关系好的朋友都有哪些?” “有不少,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秦教授学识渊博,人也挺好的,跟他熟识的朋友不计其数。” “都是教授?” “差不多。” 罗叔快步走来:“我打电话问过了,秦教授的妻子说他昨晚住在了一个叫‘曲百川’的朋友家里,是个单身教授。距离这里不远。” 话唠主动说:“我去瞧瞧,扁担,走。” “等等。”骆桓一脸沉思,忽的抬头,“还记得公交案件的五名死者吗,第三个死者柯元恺是个讲师。” 牛爷叫道:“教授跟讲师,这两名死者很有可能认识!” 裴少:“柯元恺跟秦文彦都是教授,那么教授群体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真正的目标。他接近这些教授,将炸弹放在了他们乘坐的车上,一个个炸死他们。” 牛爷接话:“柯元恺只是个讲师,没有能力购入自己的私家车,只乘坐公交出行。所以犯人将炸弹放在公交车上。” 骆桓:“还有一点,凶手炸了两辆车是仇恨这两个教授的话,那么他的目标里还有没有第三个教授,接下来又会炸掉哪辆车?” 话唠一阵头大:“我去,大哥你知道城里有几万名教授吗,别给这么大的范围啊。” 牛爷一瞪眼:“出息。这不正在分析嘛。小猫,你赶紧查查看柯元恺跟秦文彦的人际关系,看他俩有没有共同的朋友或仇人,或者有没有一起参与过什么重大事件……” 裴少:“秦文彦的人际圈比较广,重点搜索柯元恺,再跟秦文彦进行交叉比对。” 牛爷:“没错!多么微小的联系都好,总之给我把名单缩到个位数!” 小猫:“遵命!” 骆桓迟疑道:“要不要把宁月香叫回来。” 裴铭瑾不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罗叔笑着说:“算了吧,小宁才刚走,昨晚也累着了,让她休息会儿。” 骆桓没有意见,众人继续分头忙碌,此时距离宁月香离开仅仅半个小时。 ---- 警车上。 昏昏欲睡的宁月香接到了室友的电话。 “月香月香,江湖救急啊!” “瑞丝?怎么了,慢慢说。” “乔教授你知道吧,哎呀就是乔鑫乔教授!我这几天不是帮乔教授做教案嘛,她把车钥匙忘在我这儿了,现在急着要用车。我这不正好在研院,她让我把车开过去,可你知道,我不会开车啊!” “所以你是要我去帮你喽,现在?” “是啊,小米也不会开车,陈岚和夏雯又不知道哪儿去了,雪雪还没回来,月香我只剩你了啊!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挠挠头,很想钻回被窝好好睡一觉,但瑞丝这么着急,不帮她也不合适。又想到上回就失信了人家一次,工作原因也就罢了,这回是休息时间,再不帮人家可就太不仗义了。 “好吧,你在研院是吧。正好我也在市区里,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 “太好了,月香我爱你!” 她笑了笑,挂了电话就对李警官说:“李哥,麻烦你送我到研院吧,我得先去帮朋友一个忙。” 李警官尽职尽责的说:“好。不过裴警官说让我送你回去,一定得送你到家门口。所以你忙着你的,别着急,我等你忙完。” 她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只是去办点私事,李哥你也很忙,送我到研院你就回去吧。我到时候开教授的车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的啦,学校也不是太远,不至于开这点路就睡过去。” 李警官不好勉强:“那好吧,你开车多注意安全。” 片刻后,研院。 宁月香告别了李警官,去新实验楼找到了瑞丝。 “月香,这是乔教授的车钥匙,车停在东侧的小停车场里,一辆白色大众,尾号是3538。你先过去,然后等我一下,我帮黄教授打印完这份案例,给他助教送过去之后就去找你。” “瑞丝,你还没当研究生,现在就给教授这么跑腿打杂,以后咋办。” “一辈子操劳命呗,好啦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有空请你吃大餐。欸,看来我也得去学车了,没本儿真不方便。” “得了吧,你再学车,那就是打杂兼职司机,更要使唤你了。” “不说了,我先去忙,你等我啊,很快的!” “知道啦。” 她拿着车钥匙先去,心想赶出点时间不容易,尽快把这点杂事办完,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还得抓炸弹魔呢。 于是她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走去。 205.第205章 错误的重合 阳光暖融,灿烂洋溢的美好春日,却因为一个炸弹杀手搅得人心戚戚。 裴少在现场踱步观察,一双锐利的眼静静扫视着这辆被炸成废铁的车。 这次的杀手是个聪明又有耐心的人,他惊才艳艳,却被现实所迫,郁郁不得志。他有憎恨的人,恨之入骨,他要通过杀人告诉这世界,他是上帝,手握绝对的真理。 无聊。 只会耍小伎俩的自大狂,再小心也没用,他很快就会失误,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监狱晚年。 不过,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以手扶额,两指捏着眉心,左手托着手肘,就这样站定在车前。 他感觉状态有些不太好,但仅仅连续工作并不会让他出现这种状况。他鬼使神差的想了她,一定是因为昨晚让她受惊了,心里放不下。 她还好吗。 “牛毅豪!喂!” 刺耳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瞥眼望去,来的是夏雯,气势汹汹。 这里算是她的地盘。 牛毅豪正跟拆弹组的人员沟通,一听这声音顿时垮了脸,抱歉的冲大家笑了笑,赶忙跑了过去。 “死牛头,我给你打电话干嘛不接!跟我走,现在跟我爸解释清楚!” “哎小姑奶奶,我在办案呢,有什么事儿待会儿说行不?这里可是现场。” “现场你个头,”这可是警局门口,但她很快注意到封锁线内确实有几辆被炸毁的车,其中一辆尤为严重,“那车怎么烧了?” “是炸了。” “这什么世道啊,手机自爆,车也自爆?” “不是意外,这不正在调查嘛。”牛爷擦了擦汗,应付不来这个彪悍的小老虎。 裴少本想当做没看见,但牛爷可怜兮兮的投来求助的目光,他只好板着脸开口说:“已经有很多人被炸死了,这次是个教授。案情很严重。” 意思是说你别来捣乱。 夏雯惊讶道:“教授?难道是秦教授?” 牛爷:“你认识他?” 夏雯:“当然了,秦教授可有名了,我听过他的讲座。他最近好像在做那个三星note7的课题,论社会各方对安全隐患的法律责任。” 爆炸物的课题? 裴少眉头一蹙,立刻给小猫打电话确认此事。 牛爷干笑道:“夏雯,你真渊博。对了,不是你们f大的教授也能去你们学校讲座吗?” 夏雯:“那肯定的啊!大学是开拓视野的地方,哪有这么多门户之见,对我们学生来说,教授就是偶像耶!” 裴少:“那你知道跟秦文彦关系特别好的人有哪些吗?” 夏雯:“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舍友瑞丝的导师,乔鑫,乔教授,她跟秦教授交情不错,秦教授的课题我还是听瑞丝说的。” 小猫的电话打进来:“裴少,我查了一下你说的那个课题,秦教授半个月前在一次研讨会上发表过初稿,撰稿人还有一个叫乔鑫的教授。” 情报来得太及时了,他立刻问夏雯:“这个乔教授在哪里。” 夏雯愣了下:“应该……在学校吧,也有可能在研院。乔教授负责带研究生。” 牛爷也拿出手机:“告诉我电话,我跟她联系一下。” 夏雯:“这个我得问瑞丝。” 小猫从免提里听到他们对话:“不用啦,我已经查到了!我厉害吧,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 牛爷对着拨号键盘,嘴角抽了抽:“小猫。” “对对,说正事,乔鑫的电话是……” 裴铭瑾忽的轻叹一声,视线扫过,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警员正在现场询问。 这人就是送月香回去的那个姓李的警员。 他立即走去,抓住李警员:“你怎么回来了,她呢?” 还不到两个小时,从这里到f大很远,打一个来回,车速飚的太快也不可能现在就回来。 “小宁临时有事,我送她去研院了。”研院很近,所以李警官回来得也很早。 只是刚回来就被裴少逮住,免不了一番责问。 “她有什么事?” “好像是有个教授要她帮忙把车开过去。” “哪个教授!乔鑫?!”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徒然加快,想着只要别是这个名字就好。 “好像是叫瑞丝吧……” 乔鑫是瑞丝的导师! 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顾不上责骂这个不负责的警员,扭头就走,脚步飞快。 “铭瑾,我刚确认乔教授安全——” “乔鑫的车在研院,叫上拆弹组,立刻过去!” 牛爷二话不说立刻张罗人手,出于绝对的信任,不需要问判断理由,而裴铭瑾已经启动了自己的车,两人说走就走。 “喂,等我啊!”夏雯还是一知半解,只是听说自己的老师朋友有危险,于是在最后一秒挤上车。 柯元恺、秦文彦、乔鑫,他们都是教授,警方很容易能找到三者关系。如果杀手要杀死后两人,就必须要快。 目标、手法、地点都是如此清楚,杀手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 时间太紧,匆匆作案的杀手很可能要犯一个错误,可笑的是,裴铭瑾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杀手犯错。 犯错的是杀手,后果却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距离研院还有十分钟车程。 ---- 城里寸土寸金,研院占地很小,小到宁月香没怎么来过也不会迷路。 她哈欠连天,手里把玩着车钥匙,慢悠悠的往停车场走。 迎面走来一名西服革履的教授,昂首挺胸,拎着一个尼龙包,长得还有几分小帅。她不由看过去,对方发现了她的注视,和蔼的冲她点头微笑,她心里尴尬,也点头示意。 没想到研院有这么帅的教授,好年轻啊。 擦肩而过,她在不大的停车场里挨个找车,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那个教授很眼生啊,是他们学校的吗? 唉,读了四年书,连自家学校的教授都认不全,这样的学生肯定不止她一个。 “3538……嗯,就是这辆。” 她对着车子按下解锁,车灯闪了一下,没有解锁的声音。她也没多想,过去开门,车门稍微有点卡,但还是打开了。 教授这车看起来很新,其实年头不少了吧。 她正要坐进去试驾一下这辆车,忽然感觉手机响,于是在包里翻手机。 “月香久等啦!咱们快走吧,乔教授肯定等急了!” 206.第206章 有我陪你(一) 瑞丝一下钻进车里,稳坐副驾驶,催促着宁月香开车。 她没办法,苦笑着坐进去,摘下包包丢给瑞丝,启动车子:“母上大人说开车不能接电话,你帮我看看谁给我打的。” “行。”瑞丝干脆的答应了,正要找她手机,这时她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她的手机更好拿,一看来电,夏雯。 “喂,夏雯你跑哪儿去了,我刚找你半天耶……月香?对啊,她跟我在一起,什么事儿?” 一听是夏雯打来的,宁月香暗暗好笑,肯定是为了牛爷的事儿呗。可是这不能怪她,谁叫这个大嘴巴到处宣扬她的隐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可是人类社会最古老的优良传统。 “我们没在学校啦,我们还在研院呢……别上车?什么意思?她在开车啦,不能接电话,有事跟我说。” 宁月香缓缓驶动车子,车道很窄,又是别人的车,所以她开得格外小心缓慢。 瑞丝拿着手机:“月香,夏雯好像有急事要找你,说生死攸关,十万火急。” 她好笑道:“得了吧,你听她的?跟她说咱们在回学校的路上,回去聊。” “她说回去聊……乖啦,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你们的矛盾慢慢解决,我给你们当见证人……什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刚才叫我别上车,现在又叫我别下车?” 在停车场兜了个小圈,快到出口,忽然有几个人挥着手跑来,径直往她车前,像是要拦车。 她眯眼望去,感觉有点眼熟,再一细看,最前面的人不正是裴少吗。 还有牛爷,咦,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她踩了刹车,看他们在着急的冲她喊什么,一头雾水的摇下车窗。 “别下车!” “宁月香,别下车!” 他第一个冲到她车门边,一手压在车窗边缘,气喘吁吁,对她拼命大喊。 “怎么了?” “别动,听我的,坐着别动——”他匆匆的说,还觉得不保险,严厉的喝道,“千万别动!” 她被吼得莫名其妙,就见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她的车门,像是怕触动什么似的,然后慢慢蹲下,检查她的车座底下。 牛爷则跑到瑞丝那边的副驾驶位,同样叫人不要动,然后开门,检查车座。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牛爷看完,松了口气,说:“这边没有,铭瑾,你那边呢?” 裴铭瑾脸色一阵发白,拳头握得紧紧的,从齿缝挤出沙哑而沉重的回应:“这里有。” 宁月香疑惑,歪着头,想弯腰看:“有什么?” 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那沉重的眼神让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她听到了牛爷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看到远处夏雯想奔过来,却又被其他警察给强行拦住,不让靠近,再然后就听到他幽沉凝重的回答: “宁月香,你听好,在你车座下面,有一颗炸弹。” “……什么?” 车上的两个女孩同时露出“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显然此时的事态超出了她们的预期和理解能力。 看着警车接连赶到,警灯接连闪烁,瑞丝已经彻底慌了,匆匆叫道:“月香,什么炸弹、什么炸弹!我们要被炸死了吗!” 她哑然,牛爷则对瑞丝说:“同学,炸弹在驾驶座位下,所以你是安全的,快出来。” “我是安全的?真的?!”瑞丝大喜过望,急忙钻出了车,果然没事儿,撒开丫子往人多的地方拼命跑,头也不回。 恨不得离这辆车越远越好。 炸弹当然是非常恐怖的,没有人不怕,就连拆弹组的警察也不敢轻易靠近。 只剩宁月香一个人坐在车里,短暂的惊疑、慌乱之后,她表现得相对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这也是那个炸弹杀手干的?” 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蹲在车门处,点了点头。 她长出口气:“这次是真的炸弹?” 他低沉回答:“两个小时前有一辆私车被炸了,死的是个教授。” 她明白了:“这是乔教授的车,杀手是想要杀乔教授。” 所以这是真的炸弹,会爆炸,连人带车都会炸成焦炭。 他语速加快:“跟刚才那起爆炸一样,你座位底下的炸弹装有压力感应装置,你一坐下,炸弹就启动了。但只要你不起来,炸弹暂时不会引爆。别怕,拆弹组正在研究,你只要好好坐着别乱动,等待炸弹解除,一定会没事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不自觉的反握住他的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坐在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上,感觉……还挺特别的。” 牛爷跟现场的拆弹小组沟通了一下,心急火燎的跑来对他说:“铭瑾,杀手也许可以遥控引爆这颗炸弹。你离远点,别靠这么近。万一爆炸,你会被波及的。” 她心头一跳。 是啊,杀手可以遥控引爆。就算她能够像死人似的一直坐着不动,杀手只要轻轻按一下按钮,就能立刻把她炸上天。 心乱如麻之际,就听他声音清冷的说:“我不会扔她一个人。” “铭瑾!” “闭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留在她身边。” 她看向他,而他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清亮而专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要用剩下所有的时间好好看她,将她的模样印在记忆最深处。 他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她坐着,视线平视,难得比他高一些。 她神情复杂,也跟着牛爷劝说他:“裴少,这里太危险了,你走吧。” 她松了手,可他依旧握得很紧。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牛毅豪,叫拆弹组尽快拆弹。” 牛爷叹了口气,退了几步,让拆弹组的人上前检查。 裴铭瑾动也不动,专注的望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拆弹小组看了一会儿,却没拿剪刀钳子动手剪线,而是默默退去,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背脊不由发冷,想到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世界仿佛变得不再真实,身体的重量就像蒸发的水汽一样渐渐消散。 她闻到了熟悉的死亡味道。 207.第207章 有我陪你(二)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夏雯瑞丝等人都避在远处,以防被爆炸波及。 车上只有她,而她身边只有一个人默默陪她。 她看到了远处的群众,一群不明所以的学生;又看到满脸惊恐躲在安全距离的舍友和同事;再看到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拆弹小组成员。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这个世界离她如此遥远,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极其可笑。 人孤单的来到这个世界,也注定要孤单的死去。只有死亡,是没有陪伴的。 她低低一笑,轻声说:“裴少,你没有必要搭上自己陪我送死。不管你在不在,炸弹该炸还是会炸,平白让自己身处险地,却起不到任何用处,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愚蠢吗。” 他抿起嘴,眉头皱了又舒:“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但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她说:“我曾经喜欢的男人,是个聪明的人,他不像你这么蠢。我讨厌蠢人。” 他一时默然,居然点头同意:“你说得对,身边有一个蠢女人,免不了会被带蠢。” 她又说:“风险不等于回报,你以为你冒了险,说些自以为是的话,就能让我感动?抱歉,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做什么都没用。” 他也说:“你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保护平民是我的本职工作,无论坐在车里的是谁,我都不能让扔下她一个人。你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一样,只是个保护对象而已,别以为自己很特别,你不值得我为你牺牲。” 她有点气,反驳道:“然而我不是一个平民,我也是警察,是人民公仆。你不要看扁我。你想死是你的事,走开,我可不想让别人贬低我的觉悟。” 他皱眉:“你的觉悟就是千方百计的激我走吗。宁月香,我再说一次,我是不会走的。” “你疯了,就这么想白白送死吗。” “你最好闭上嘴,也闭上眼,乖乖坐好,少胡思乱想。” 她心里又急又气,可是又不能乱动。稍微一动,也许下面这颗炸弹就会立刻爆炸,把他们两个一起炸飞。 牛爷跟一名拆弹组成员走来,拆弹人全副武装,对裴铭瑾解释道:“裴警官,据我们观察,这是一个通过杠杆作用靠压力引爆的****。解除这种压力装置炸弹的技巧就是,在不触发****的情况下,使压力装置失灵。” 他面不改色的问:“具体怎么做?” “压力感应装置有点像门闩,我们会找个替代物,放到车座底部和感应装置之间,压住感应器。这样应该就能取出炸弹了。” “应该?”他眉头一扬,讨厌这种不确定的说法。 拆弹人员为难的说:“这个方法只适用最简单的压力炸弹,假如炸弹里面有水银,那就……” 有水银就会立刻爆炸。 而且没有办法探知里面有无水银,这个方法存在很大的风险。 牛爷心急如焚:“铭瑾,你听到了吧,咱们无法估算爆炸的可能性。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宁,我也舍不得啊,可是事已至此,你现在必须得离开。” 她听得心神荡漾,努力伪装出的平静也随着这些话而彻底扛不住了,她望着他的眼,四目相对,两人相顾无言。 死亡这么近,漆黑的恐惧让她麻木,她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炸弹还没炸,而她已经被宣判死刑。 半晌,他依然固执不走:“就这样拆弹吧。犯人没有很高的专业知识,他自制的几个炸弹都很简单,完全按照教科书制作,他也不会料到我们来得这么快。所以,里面不会有水银。” 这就是他的结论,一个很“肯定”的猜测。 牛爷急道:“铭瑾!这是命令!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远离这辆车!” 走吧。 快走吧。 她心里也在这么喊着,视线却不争气的被泪水模糊。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眼中的冰冷悄然融化,只剩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继续重复着自己的话: “命令也没用。我答应过她,以后她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她身边。” 她眼泪忍不住滑下来,又气得想笑。 骗人。 欺负她记忆力不好吗,他分明没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这句,没有。 真的没有。 确实,因为他是在心里答应她的。 那天她哭着说,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他对自己说,以后都会在的。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里陪她到最后,无论结果是怎样。 牛爷已经急得六神无主:“铭瑾你理智一点行不行!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你会被炸死的!你就这么甘愿认输,让那个炸弹杀手炸死小宁然后逍遥法外?你得活下去,活着才能抓到他啊!” “没错,你应该活下去。你走,我不需要你陪,你走!” 泪水淹没她眼中的画面,如纱般朦胧,她毅然决然推开他,已经做好独自赴死的准备。 他向后一仰,手掌及时撑住地面。 牛爷见机就要抓住他,将他强行拽离。但他反应更快,骤然起身,猛地扑进车里,一把抱住了她。 她想推开他,他怒喝一声:“乖乖坐好!不许动!” 她愣了愣,感觉他身子贴近,将她连同颈靠一起抱住,抱得很紧,像是将自己的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躯体紧紧相贴,压得她想动也没法动,只得惊愕的睁大眼睛。 他声音缓和下来,慢慢的说:“相信我,有我陪你,你不会有事的。听话。” 宁月香,我不会走。 如果你要死了,那我陪你死。 他用最干脆利落的行动,诠释了自己最后的回答。 她想哭,眼泪一直在流,打湿了他的衬衫。而他只是更用力的抱紧她,将自己也押上,任何人都无法让他离开。 他已经破釜沉舟,铁了心要陪她一起死。 这个男人为什么固执得让人心疼。 牛爷彻底不敢轻举妄动,急忙招呼拆弹组上,尝试取出炸弹。 拆弹人员拿着个钢板,颤巍巍的插进炸弹感应装置和车座的夹缝里,小心翼翼的,动作很慢。 众人围观着,心脏拎到了嗓子眼。 牛爷更是在一旁急出一身汗,大气不敢喘一口。 208.第208章 有我陪你(三) 拆弹工作只有短短几十秒,她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裴铭瑾一动不动的抱着她,身体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看。 闭了闭眼,刚涌出的泪瞬间被他的衣衫吸走,她不自觉的抬起手,摸上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衬衫,感觉着熟悉的男人的温热。 他真的好过分。 这个世界将她推离,他却强行把她拉回现实。 是恐惧,是兴奋,是感动,还是悲伤?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狠狠的刺激着她的心,终究随着无声的叹息化作一涓清流。 死亡或许是孤独的,但是,谁也不想一个人寂寞的死去。 炸弹从车座下被取出来了,看得众人心惊肉跳,炸弹没有炸。 正像他猜的那样,这颗炸弹里面没有水银。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也是,小心翼翼伏起身,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一阵心疼,柔声安慰:“没事了,你安全了。”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先站起,然后牵着她的手,拉她起来。 她从车里出来,再次看到了蓝天,双腿坐得有些发僵。难以想象,明明一直在蓝天下,可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活下来了? 她鼻头一酸,无法克制突然涌上的冲动,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 他亦深深的抱着她的娇躯,晴天下的美好无法言喻。 短暂的相拥,其他人见状一时都没有上来打扰。 她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触彼此的身体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劫后余生的惊喜、后怕、还有无法平静的悸动。 片刻后,她放了手。 两个室友跑来,三个女孩子轻轻相拥,根本没靠近过炸弹的夏雯哭得泣不成声,突然遭遇这种恐怖事的瑞丝则被吓得傻傻的,九死一生的宁月香反而显得最镇定,微笑着安慰她们。 她转头在人群中找他,看到他在跟牛爷说话,罗叔也赶到了。 他们显然在讨论这起案件。 她默然,忽然想起前天看到的公交爆炸现场。如果刚才那颗炸弹炸了,她也会变成那种样子吧。 在最该恐惧的时候她没能想起最恐怖的画面,反倒是平安获救了,她不禁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 如果没有他在,她能不能撑到现在呢?不知道,或许在拆弹途中她已经精神崩溃了吧。 她走了会儿神,就见夏雯泪眼婆娑的抓着她的手:“月香,呜呜,对不起,如果我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幸好你没事,月香,我不生你气了,我们和好吧。” “嗯,好。”她的回答有点心不在焉,但夏雯并没注意,激动的抱住她,说以后要保护她。 瑞丝害怕的说:“月香,夏雯,我们该怎么办?学校里竟然有炸弹——” 宁月香说:“没事的,我们只是偶然撞上了杀手的计划。既然已经知道了杀手的下一个目标,警方一定会派人全力保护乔教授。” 瑞丝叫道:“不是啊,我是说咱们啊!” 她迟疑道:“咱们……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吧。”理论上,危机渡过后就该回去各干各的了。 神经纤细的文学少女有些受惊过度,站着瑟瑟发抖,这是一个正常人遇到炸弹的正常反应。 坐了炸弹半天的宁月香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分析案情,无疑成了瑞丝眼中的怪胎。 月香跟夏雯决定陪瑞丝返回寝室,好好休息一下,睡饱觉,就当做了个噩梦,醒来就忘了。 临走前她要知会警方,自然也要向他们打个招呼。 “裴少,牛哥,罗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欸好,回去好好休……” “回哪儿去?”裴少蹙眉问,打断了牛爷的话。 “回寝室啊。”这不是废话吗,不回寝室还能去哪儿。 “你不能回寝室。” “为什么?难道炸弹杀手还会有行动?”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加班。 罗叔看着周围还没散去的一众好事学生,说:“应该不会。这次炸弹没炸,有这么多观众在,犯人可能也看到了,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以他谨慎的个性,暂时不会有新的行动。” 牛爷说:“不错,他势必要重新布置一番,考虑周全再进行下一次行动。而在这期间,就是我们抓到他的好机会。” 罗叔:“问题是我们还没有犯人的头绪,只知道他对秦文彦、乔鑫等几个教授怀有不满。除了乔鑫教授之外,犯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标?” 她也跟着思考,可是她对乔鑫教授真心不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参考意见。 这时,裴铭瑾淡淡的对她说:“调查犯人跟教授的关系主要看小猫那边。你,从现在起,不,以后只要在查案时,你必须24小时待在我视线范围内。” 她愕然,没等反驳就被他拽走,拉上了他的车子。 她以为他要回局里,也没反对,但很快看到他偏离了路线,不禁问:“喂,你要去哪儿,不送我回学校?” 他脸色阴沉的说:“我受到了惊吓,所以你不能走。” “哈?这是什么逻辑,你受惊跟我不能走有什么关系?”再说,坐在炸弹上的是她,受惊的也应该是她吧。 他放慢了车速,看着她,认真的说:“这次的犯人很不简单。我不确定是不是巧合,但他确实成功的在一天之内惊吓我两次,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她弱弱的吐槽:“那我的压力岂不是更大……” 他顺理成章往下说:“所以,你有义务安抚我,减轻我的精神压力。而且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就应该听从我的命令,不允许有任何反对意见。” 没天理。 她翻了白眼,姑且退让一步:“那你想让我怎么安抚你?” 他一拐弯儿,开进了雅致的别墅小区,前面就是他家。 她有点明白了,嘴角抽了抽:“你把我拐到你家,该不会想不给钱就睡我吧。”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难道不是吗!”她底气很足,寄存在她这儿的那张金卡早就还给他了,一分没动,所以钱的事她可以理直气壮。 上次他借口救了她一回,索欲无度;这回故技重施,居然直接把她带到家里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 这家伙,简直无法无天! 209.第209章 你还爱着我 到了,他家。 精致的别墅怎么看怎么养眼,小院的花树郁郁葱葱,门前的枝条点缀着几朵小花,红瓦白墙,唯有漆黑的厚门略显死板。 赏心悦目的美感要归功于辛勤敬业的小区绿化员,还有高额的物业费,春天的景致相当不错。 到门口了,她不太想进去。 她现在心情很乱,尤其是到了这个地方,心更乱。 华美的别墅,精致的院落,高雅的摆设,无不凸显着他的身家和品位。没错,单从欣赏角度,天衣无缝。 然而视觉效应没有勾起她的喜悦,反倒让她非常不舒服。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令她从心底的厌恶,看到这栋房子,她就会想起最不愿意去想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月夜。 她把对那个人的恨,努力转移到其他方面,但没有这么简单,她的神经正在强烈的刺激着大脑,那种剧烈就像是爆炸般冲击。 她没有移动脚步,定睛看着他,眼神充满了眷恋的爱慕与不可抹杀的仇恨。 她忘了掩饰。 他感觉到炽热的视线,回头,对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淡淡的问:“怎么,不想进来?” 她扬起下巴,讥讽而直白的反问:“你想要我,是吗。” 他松开了门把,完全转过身,正面对着她:“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她说:“够了。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会喜欢你。” “你在生气?” “你觉得呢?” “你在生什么气?”他不太懂,她的态度变得太快。 “你以为,只要你想要,你有钱,你就能对任何一个女人为所欲为吗?你可以忘了你在这栋房子里对我做过些什么,但我不会忘,永远也不会忘。” “……”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她开心、快乐,而不是勉强的得到她,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厌恶!裴铭瑾,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救我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花一辈子的时间讨好我,我也不会再喜欢上你。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完了。” 他深深皱眉,看着声色俱厉的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房子,隐约有点明白是什么刺激到她了。 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现在神经高度紧绷,禁不住任何一丁点儿的刺激。 而且他懂得,她一直是个脆弱而敏感的女人,起初只是有些倔强,爱逞强,但这几个月以来,她的压力越来越大,演变得有些偏执。 藏在她心底深处,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恐惧,成了横亘在他眼前最大的障碍。 他做出了一个举动——掀起衣角,拔出配枪,枪在他掌心一转,娴熟的倒握枪膛。 他走向她,把枪递给她:“拿着。” 她没懂,也没接:“你想干嘛。” 他直接把枪塞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然后将枪口抵上了他自己胸口。 “如果我不经过你同意再碰你一下,你就开枪,杀了我。” 她怔怔抬头,不经意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他表情清冷:“你不是恨我吗,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我,手里又有武器,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听他自言自语的又接了下去:“因为你舍不得。无论你怎么演,怎么装,你依然骗不了自己,你还爱着我。” 她讥笑道:“你在激我?裴铭瑾,请你在自我感觉良好之前先擦亮眼睛看清楚,你只是我一个同事而已。你不值得我犯罪,更不值得我牺牲。” 他松了手,张开双臂,任由她继续握着那把枪:“很好,你持枪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现在,你的恐惧感是不是减轻了一些。” 她冷冷一笑,双眼平视,手里娴熟的给枪上了膛,再次抵住他胸口,食指悄然扣在了扳机位置,同时拇指缓缓压下保险栓。 “这样,你的恐惧感有没有加重一些。” 他镇定自如的浅笑着:“我有什么可恐惧的,你会杀了一个刚刚从炸弹犯手中救下你的人吗?” 她坦诚:“当然不会。但恐惧往往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果真到了我要杀你的那一天,你说什么都没用。” 他静立不动,眼神却有些深沉:“那我能知道你到底在恐惧什么吗。” 她笑了笑,翻手不客气的收起枪,避而不答的说:“另外,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喜欢’不等于‘爱’,我也绝对不会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他皱了皱眉,确实,她一直在说“喜欢”或“不喜欢”,却很少提起“爱”这个字眼。他一直认为“喜欢”和“爱”是同义词,难道,不是吗? 虽然从小在海外长大,前年才回国,但父母都是华裔血统,逢年过节会带他归国看看亲人,所以他的中文学得不错,应该不存在词汇认知错误。 他不禁猜想,莫非她说的“爱”是指那方面的爱? 嗯,有道理,做那种事的时候他确实没怎么顾及到她的感受,他觉得她应该也很舒服,但男人和女人的体会毕竟是不同的吧。他虽然曾有过一个女朋友,但并没发展到跟她这么深入的地步,所以爱爱的经验可说是相当贫瘠,每次都是凭感觉就那么做下去了。 不过不要紧,技巧可以弥补经验,他智商和学习能力奇高,没有他记不住学不会的东西,只要他想,他就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全部诀窍。 既然决定要好好爱她,是该考虑周全。他要好好想想如何能提高她的满足感,让她从内心、再到身体,彻彻底底的“爱”上他。 “谢谢你的枪,我会好好保管的。” 她的声音轻盈悦耳,唤回他越飘越远的思绪。他抬眼看,见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站住。” “你还想怎样?”她没好气,两天下来已经很疲倦了。 “如果你能辩倒我接下来的所有理由,你就可以走了。” “你想和我辩论?” 她感到无比可笑,这个笨嘴拙舌的冰山男居然要跟她一个专业的法学生打辩论赛。 找虐吗。 “你怕了?”他颔首,颇为自信。 “怕你才有鬼,说吧。”专业者的荣耀不允许她拒绝任何挑战,哪怕对方是有备而来。 210.第210章 必须杀你的理由 “炸弹杀手随时会犯下新的罪行,而你是彻查此案的刑警,应该在案发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对不对。” “嗯。”论点一提出,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搞清楚,这案子本来跟她毛线关系都没有,都是这个家伙假公济私,非要拉她进专案组。 “但是你没有自己的车,无论去往警局还是赶赴现场,都非常不方便。以你的见习身份,警方也不会给你配备车辆。” “有车很了不起吗。”她翻了个白眼,手叉着腰,“大不了打车呗。你不知道滴滴打车随叫随到吗?也不贵,每天叫一两次,算下来比养一辆车还便宜。” “车费只是你的问题,关键是时间。”他继续说,“你学校远在郊区,距离市中心有一至两个小时的车程。打车是稍快些,但路途遥远,只要稍微堵车,你单程就须花费一个小时以上。” “现在这年头,谁上班不得花一个小时在路上。我跟夏雯说好了,等毕业了,我俩就近合租个房子。”到时候肯定用不着这么赶了,她的未来计划得不错。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钟:“现在已经快到晚高峰了,从这里到你学校需要两个小时。而明天一早你还要回来,又要花费两个小时。加起来四个小时,你还能有几个小时休息?” “呦呵,你现在知道跟我算时间账了?我在局里上了好几个月的班,都这么过来了,没耽误你们的事儿,也没累垮我自己,怎么着,女人的耐力就是好。” 一到针锋相对的时候,她的言语格外犀利,甚至还捎上几分匪气,令他不禁蹙眉。 这个女人论战从不手软,想从她的强项上战胜她,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原不想给她心理压力的,但别无可选,只好说:“我这里不光是距离近,行动便捷,更重要的是安全。” “安全?”她嗤之以鼻,“你是想说我现在处境很危险吗?嗯哼,我确实是在炸弹上坐了一会儿,但是很显然,杀手并不想杀我,那是个意外。别说杀手无法预知我会坐上那辆车,我自己都预知不到好吗。你倒是说说看,他有什么理由要杀我。” 于是他就开始说了:“杀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你的出现,他自诩完美的计划失败了,乔鑫没死,炸弹也没爆炸,他的目标活得好好的,他还要面临失败被捕的风险。这一切都是你擅自驾驶乔鑫的车造成的,嫌犯对你怀恨在心,必然十分痛恨你。目标被我们保护起来了,他杀不了,于是只能杀掉没人保护的你——” 他顿了顿,语气刻意加重几分:“泄愤。” 她呆住,关乎自身小命,一时忘了辩论节奏:那个自大的炸弹魔似乎真有可能这么想。 “这……只是你自己臆测的吧……”她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此外,嫌犯还有一个必须杀你的理由。那就是你极有可能看到了嫌犯的真面目。” “……怎么说?” “我们向乔鑫了解过,她凌晨五点起床,开车到了研院,那时车还没有被安置炸弹。后来她把车钥匙遗忘在办公室,自己乘坐同事的车去报告厅开会,中途需要用车,又懒得赶回来……也就是说,嫌犯是在她离开研院的早上六点以后安置的炸弹。” “早上六点?那时我还跟你们在一起呢。” “但嫌犯并不是一直蹲守在研院,他先去安置了那颗炸死秦文彦的炸弹,然后才赶到乔鑫那边。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刚刚安置好炸弹,你就过去启动了车。” 正因为犯案匆忙,嫌犯才会犯下这么巨大又明显的失误。 她额头隐隐冒出汗珠,抗辩的声音更小了:“可是,就算我不小心跟嫌犯擦肩而过,学校里老师同学那么多,我哪知道谁才是嫌犯,我又不认识研院的人……” 虽然被看到了脸,但是只要认不出来,她对嫌犯就没有威胁。 “这只是你的想法。”他语气冷硬而无情,“嫌犯被你看到了,又知道了你是警方的人,你觉得他是会抱着侥幸心理放过你,还是会选择在你指认之前杀人灭口?” “我怎么可能知道!” “人群是罪犯天然的庇护。嫌犯就算之前不认识你,这次之后也极有可能潜入学园,伺机杀你……至少探听你的口风,你一个人在学校,没有自保能力,很容易被人下手,还是说你想赌一赌这起案子变成校园凶杀案的可能性吗。” 她懊恼极了,抓狂道:“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他伸手一指身后的家,“住在这里,让我来保护你。这里的安全设施足以防御任何外界攻击,就算我不在,还有陶伯。” “陶伯也是什么厉害人物?” “比你想的要厉害。我的枪法和格斗,一开始是跟他学的。”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 她恍然,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早就觉得陶伯的言行举止不像个普通人,搞不好以前是个特工卧底什么的。 她向屋子望去,窗面反光,看不清陶伯是不是站在窗户前笑眯眯的瞧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一想到陶伯面善却又看不透的笑,她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好吧,我同意。但,仅此一晚。”她也看了看时间,然后冲他比划了一个举枪爆头的动作,“别忘了你刚给我的东西,如果不想出人命,奉劝你最好不要起什么歪念头。” 他也笑了,想要劝说她留下真的很不容易,但无论如何,他做到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少爷,宁小姐。”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陶伯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用不着解释,裴少直接命令道:“陶伯,为她准备一下客房,我对面那间就行了。” “好的,厨房煲了汤,少爷和宁小姐可以先吃一点。”陶伯说完就上楼收拾房间去了。 她对陶伯也不像以前那么热络,只淡淡的望了一眼,信步在客厅走着,重新打量这个地方。 换个心态,换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家,这里的陈设依旧简单,但她发现简单的摆设之中,藏着不少视线死角位置,而看似抽象的摆件,更是随手可用的近身工具。 这个家,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211.第211章 你自己脱 “你饿不饿。” 她回头一看,他已经将餐桌摆好,热腾腾的鲜香浓汤,还有面包干和柠檬萝卜。 她走过去,坐下,雪白冰凉的大理石餐桌,铺着菱形方格餐垫,碗筷整齐,刀叉也不能少。 他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他修长的手指扶着碗边,瓷碗与桌面轻碰的声音清脆好听,乳白色的汤汁纹丝不动,融合了奶油葱香,还飘着香菇块。 她视线往上一滑,看到他的侧脸,在温黄色吊灯的照耀下清逸安静,褪去了黑色外装,只穿着一件浅色衬衫,袖口挽起,衣襟上仿佛还能看到她干透的泪迹。 虽然她抱了他,但那真的不能说明什么。在那种劫后余生的情况下,无论身边的人是谁,只要是个人,她都会下意识的抱上去——她这么安慰自己。 勺了一口汤,陶伯的手艺真的不错,汤香醇厚,入口悠长,就着面包****很快喝掉了,他什么也没说,起身为她盛满新的一碗。 她冷静多了,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向你发脾气。” 他闻言并没有舒心,反而蹙眉:“然后呢?” 她以为他指的是枪,小气的护着包:“给都给了,这么快就想要回去?我才不还你。” 他唇角轻扬,是被她逗笑了:“如果我不要回来,你是不是愿意多住几天。” 她撇了撇嘴,心想绝无可能,嘴上婉转敷衍:“我考虑考虑。” 饭吃得差不多,陶伯也下来说:“少爷,宁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知道了。” 她也点头:“麻烦您了。” 他带她上楼,来到她的房间。 雪白的壁纸,干净整齐的床铺,小沙发、小桌、落地镜皆是白色,朝向偏北,窗户宽阔明亮,帘子素雅朴素,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墙上的一副北欧风黑白画,屋子的风格简洁利落。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或者告诉陶伯。” “不用了,挺好的。”她心想只住一晚,还能要什么,过去就倒在床上。 “要睡就好好睡。”他无奈的说着,在床边蹲下,伸手要帮她脱掉短靴。 她急忙收脚,紧张兮兮的盯着他:“你要干嘛。” 说好了不碰她的,枪可还没还回去呢。 “那你自己脱,盖好被子睡。”他举着双手退后,又走到柜子边,摆弄音响。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有鬼头鬼脑瞧了瞧这个屋子,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谁知道有什么陷阱。她脱掉了鞋子,把外衣挂在床头树形衣架上,然后自己钻进被窝。 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有柔顺剂的香味儿,屋子一直没人住有些阴,但保洁得十分干净,入了春,也不算冷。 很快,悠扬轻灵的音乐声传来,就在耳边,声音很轻。 她听着有些耳熟,应该是某个挺出名的轻音乐吧,她没事的时候经常翻各种ost来听。 “喂,你在干嘛?”他在放音乐? “我从你喜欢听的音乐里选了几首节奏舒缓,旋律优美的,”他说,“助眠音乐有利于安神缓压,在治疗失眠症的临床医学中已经得到证实。我知道一些,疗效好的音乐确实不少,但实践表明,每个人对旋律的接受程度不同,同样一首音乐,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也大不相同,大脑对长期聆听的音乐习惯度更高。” 简单说,就是要选她爱听的、习惯听的音乐放,助眠效果最好。 她哼了哼,没说话,盖严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 他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就这么看着她。忽然,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她,但手悬在半空许久,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得出他有多想碰她,哪怕只是摸摸她的脸。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可他必须强行克制住这种欲望。 如果碰了她,她就不会再留下,连安静看着她的机会都失去了。 他甚至还知道,被窝里的她正抱着包包,而包里有那把枪。也许,枪口正瞄准着他的心脏。 他淡然一笑,柔声说:“你好好睡吧,想锁门也可以,我会叫陶伯尽可能不要吵醒你。” 她还是盯着他看,炯亮有神的双眼像是在扫描他的内心,蜷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可爱得像一只顽皮的小野猫。 他好想抚摸一下她乌黑的长发,想抚顺那凌乱的青丝,当然,不行,要有耐心。所以他站起来,打算走。 “裴铭瑾。” 她出声叫住他,叫的还是全名,他的心顿时活络起来,坐回来听她说。 “你……知道今天几号了吗。” 这问题很奇怪,但他并未多想:“4月26日。” “哦,没事了。” 他感觉很奇怪,或者说她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日期,怎么了吗?” 她说:“以后我想写日记,写日记也是发**神压力的一种方式不是吗。” 他疑惑:“你以前经常发朋友圈,现在为什么不发了呢。” “做人要注重隐私,不要随便什么都乱发。” 他还是觉得很怪,感觉她好像想说什么,却别别扭扭的不把话说清楚,隔了一层窗户纸。 他沉思起来,望着雪白的墙面,想着她每一句琐碎的话。 隐隐有种感觉,但他猜不到,他只能从日期去想,什么是跟日期有关的。 …… 铭瑾…… 铭瑾,是你吗……? 我……被关了多久……? 我是不是……错过你的生日了……? …… 他猛地一震,想起很久以前她曾说过的话,那是第一次,他的心被某句话一箭贯穿,再也忘不掉。 而她所在意的时间,仅仅是一年一次成为主角的机会——是生日! 他瞬间醒悟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了,脑海中快速搜索出她的生日日期,试探的问:“5月8日?” 她遮起复杂的眼神,闷闷的窝在被子里说:“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他好笑又无可奈何的说:“想要生日礼物?”为什么不直说,兜这么大圈子叫他猜,他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一瞬间真的很担心。 212.第212章 爱到深处 “谁想要生日礼物了,我是叫你离我远点!”她突然生气,抓起枕头就丢到他身上。 他接住,无奈的放回她身旁:“好,我会送你生日礼物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走!” 他站起来,乖乖往外走。还有十天,他根本不急,足够慢慢准备。 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如果想哭,叫我,我能听到。” 她愣了愣,嘀咕道:“叫你有什么用,借肩膀吗……”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哭起来很丑,所以专门来欣赏我的丑态啊?” “你哭起来确实不好看。”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又说,“可是让你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哭,我会更不舒服。” “谁要你看了。”她蒙上头,不理他,然后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他掩上门,就见陶伯笑捧着一台显示器,低声问:“少爷,这要放哪儿?” “放我房间……还是我来吧。” 他将显示器搬回房间,稍微移动了一下桌子的位置,然后将显示器对床头摆放,打开屏幕。 上面显示着家里各处的监控画面,屋里屋外,几乎每个房间都有。 她的房间,也有。 陶伯很会察言观色,收拾客房的时候就打开了监控监听设备,而且知道把显示器给他搬来。 针孔摄像头安置在天花板角落,画面清晰度不是特别高,但能辨认出她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将她的画面放大,遮盖了其他的监控画面,只看她一人。然后安心的躺到自己床上,侧卧着,看她。 她蹑手蹑脚的跑去反锁了门,又去试验了一下窗子的开合度,探着身子往窗外看,似乎在考虑紧急逃生路线,看得他不禁笑出声。 这个女人,真可爱。 她坐回床上,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取出他的枪反复看,弹夹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就差没把这枪给解体。这也就罢了,让他小小心跳了一下的是:她居然盯着枪口发起呆! 这多危险,万一走火! 他险些忍不住冲到对面将她那把枪夺回来。 他紧绷着神经,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她有想不开的倾向,就算违反约定,也必须立刻踹门进去。 幸好,她没有对自己开枪的打算,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收起来,躺回床上。他也松了口气,下意识一抹额头,竟已吓出一身冷汗。 过了十几分钟,她都没有再动,好像已经睡熟了。他安静的看着,从未想过只是看着一个人入睡,就能让他心情无比安宁喜悦。 有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她做什么,都能轻易的牵动他的心。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抚摸着她,拥抱着她,守护着她,每天晚上都能看着她入眠,哪怕隔着屏幕也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们都说,他喜欢上她了。 但这样美好的感觉刚扎根、萌芽,渐渐霸占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她却说已经对他没感觉了。 他怎能容忍这个女人如此任性。 而今天,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原来,一旦她遇到生命危险,他会失去所有理智,不顾一切,恨不得陪她去死。 他试图想象一下没有她的世界,却发现根本无法想象。他急忙盯着显示屏幕,确定她还在,就好好的就睡在家里,这才松了口气。 说了一堆让她留下过夜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很不安,怕她会突然消失,必须确信她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睁眼就能看到她;不然,他又会失眠。 看着屏幕里的她,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不需要任何助眠方式,她就是他最好的助眠剂。 他睡得很好。 ---- 晨光鸟语,莺莺燕燕。 他醒来时已经不早,手机没有新的来电,炸弹魔如他们所想暂时没有新的行动。而他看向显示器时,却发现她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匆匆下楼,家里只剩陶伯一人:“陶伯,她呢?” 陶伯笑道:“少爷您起来了啊。宁小姐说工作那边有事,刚走。” 工作有事?他都没收到消息,作为专案组一个小小的见习警察,她能比他更早接到情报? 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十五分钟。我想让宁小姐吃点早餐,但她拒绝了,我便做了些三明治让她路上带着点。” 十五分钟的话,应该追的上她。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局里打电话,确定没有人联络过她,她是自己走的。 上次也发生过这种事,她说不定有了想法,又在一个人偷偷调查。 问题是这次的炸弹杀手,危险度比上次的分尸魔还要大,她怎么可以一个人去调查! 他很生气,刚开车上路,就接到联络员的电话。 知道她的位置了。 ---- 射击场。 偌大的场地没什么人,一排靶子,只有两个竖立着。 射击练习时间大多是集体固定的,课程之外的时间段人不多,就像现在。 宁月香带着厚厚的耳罩,站在靠里的一个隔间,以标准的射击姿势稳稳的托着枪,瞄准远处的靶子。 警校的培训中,她学得最认真,从姿势到力度都属于模范级,关键是她射得非常准,但她的成绩却不是很好。 就像现在,她端着枪足足有十分钟了,却只射出一发子弹,而且那发子弹还没有射中标示“心脏”的靶心,甚至连最边缘的环都没射中,而是射在了靶子头部正中间的位置。 那是,鼻尖。 从射击难度上讲,能射中头部肯定是更厉害的,然而偏离了游戏规则,是得不到分的,她的射击能力虽然被肯定,却也被教官骂了好几次。 教官说她恃才而骄,有能力拿满分却故意炫耀自己的枪法;嫉妒她的人则说,她是根本射不中靶心,打中头部纯属运气;而且她的射击速度总是很慢,很稳,好像每一发都会考虑很久。 只有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 她每次一握到枪,第一判断的就是能不能爆头,就好像对面的不是靶子,而是随时会杀了她的越狱犯。 她需要想一想,静一静,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才能瞄准靶心。 213.第213章 杀人的枪,救人的枪 今天她发呆的时间格外长,第一枪到第二枪之间,手臂都端得发酸。 她一点都没有发觉,有个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很久。 第二枪迟迟射不出去,她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正要放下枪,忽然腰上一紧,有人环住了她的身子。 她心头微微一跳,紧接着一只修长而干净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腕,为她摆准射击角度。 “你怎么来了。”她单手摘下耳罩,隔着茶色眼镜,偏头看着他。 “你早上就这么走了,你觉得我能放心?”他有些不舍的松开她的腰。 她静了一瞬,藏在茶镜下的大眼睛黑白而分明:“是不是我只要一消失,你就会来找我?” “是。” “如果你找不到呢?”这次她是来练枪,从警方内部的电子登记记录上查,立刻就能知道。但下次,下下次呢? “不管你迷路到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笃定的语气,自信的眼神,他一身帅气的西装,容颜冷峻坚毅,一句承诺比泰山更重。 他说过,她逃不掉的。 这就意味着她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他找到。 她垂下手,把练习用枪放在台板上。 他问:“既然来练枪,为什么不练完?” 她说:“你想看我的射击水平?我以为你已经把我的资料都搜刮完毕了。” “这是两码事。而且我答应过你,要教你枪法。” “不用了,基本技巧教官都教过了。” “也许你需要一些高级技巧。” 她抓起枪,看都不看,砰砰砰三发子弹连射,都精准无误的射中了靶心。 她悠然吹了一下枪口,眼神却变得沉闷冰冷:“你还有什么想教的?” 他指了指旁边显示的靶子放大画面:“第一枪为什么瞄准这里。” 她闷声说:“我没看好,射偏了。” 他说:“这不是射偏,这是另一种枪。” “另一种枪?” “杀人的枪。”他面无表情的说,“这世上有两种枪,一种为了杀人,一种为了救人。你的枪仅仅停留在杀人的层次。” 她觉得有点好笑:“枪不就是杀人吗,救人是医生的活儿。” 他倚靠着隔板,不急不缓的说:“人体有精密的结构,致死方式也有很多种,大脑、心脏,这是显而易见的要害,所以想要杀人,就要瞄准这两个地方。如果一个嫌犯在你面前,要逃,你会选择瞄准哪里?” 她望向远处的靶子,第一个看到的是后脑,嘴里则给出标准答案:“他的腿。” “那如果这个嫌犯抓了一个人质当盾牌,你又要瞄准他哪里?” 她怔了怔,教科书不是什么答案都有,她想了一下,说:“有人质挡着,很难瞄准。” “如果硬要你选个位置瞄准呢?” 肯定不能瞄准人质。“那就嫌犯的头吧。如果一枪贯穿脑干,人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人质也就安全了。”不过那种情况下,就算枪法极高的狙击手,也很难保证能射中。 他幽黑的眸子就这样盯着她瞧,深邃得望不见底,看得她有点不安。 回答错了吗? “喂,哪里不对啊?”她有点心虚。 “先不说瞄准的难度,你的心里并没有把‘拯救人质’放在第一位。”他一针见血的点了出来,“你想的,只是杀人。” 她心里猛地一跳,但又不服,便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抬起双手,手掌互相靠近:“你要射击嫌犯的脑干,应是正面对着他,而嫌犯又持有人质,嫌犯跟人质的头一定挨得很近。你这时候选择瞄准嫌犯的头,就意味着你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误杀人质。” “我都说了没法瞄准,是你非要我选个位置的。” “人质面临生命威胁,你该做的,是帮他减轻威胁。所以如果嫌犯是持枪或持刀威胁,你应该选择瞄准嫌犯的手,而远离人质的要害部位。” 这才是救人的枪。 她第一反应总是如何杀人,嫌犯死了,人质自然就能获救,而他所说的却是同时救了人质和嫌犯两个。 事实上,瞄准非致命部位有时候比瞄准要害更难。 她沉默着,深深的思考着,虽然她永远也忘不了越狱事件那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但那个人教会她的理论却悄无声息的动摇了。 警察的枪跟罪犯的枪是不同的,从根本上的不同,开枪不是为了杀人。 “继续。”他指了指靶子,让她射完。 她拿起枪,双眼透过护目镜看着目标,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扣动扳机了。 他在她身旁来回踱步,打量着她,忍不住上前为她调整细微的握枪姿势,告诉她如何才能端枪才能最稳又最省力。 她没有着急,一发一发的打完枪里的子弹。 时间在枪械的轰鸣声中流逝。 他目光柔和,感觉得到她心里的迷惘正在渐渐消退:这个女人的射击天赋可比他强多了,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超越他的新一代神枪手。 “再过一段时间,会有一场正式的射击考试,决定我将来能否配枪的考核。”她说,似乎是在对他解释为什么今天要来练枪。 “我以为,你是想更好的使用昨天我给你的东西。”他想说她不需要辩解。 射击场忽然安静下来,灯光清冷,偌大的房间落针可闻,另一个练枪的人可能练完走了。 她摘下眼镜,犹豫着,对他说:“裴少,你不是想知道我哪天做了什么噩梦吗。” “你是说前天?”出外勤盯梢的那晚。 “你还想知道吗。”因为假炸弹和后来的真炸弹,忙成一团,她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聊。 难得她想说,他自然十分愿意听。 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那天她只说了一半,说“我梦见你”,既然梦见了他,又是噩梦,他不禁笑着猜测道:“你该不会梦到我死了吧?” 她亦是一笑,使坏道:“那还能算噩梦吗?” 他被堵得无话可说。 “其实,我梦到你拿着枪在追杀我。”她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概括了。 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而她则幽幽的继续说:“那是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从瞄准镜射出红色的光点。你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人群里,举着枪,瞄准我的心脏。我感觉无处可逃,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红点稳定在我胸口,然后你扣下了扳机。” 214.第214章 我们不要再见了 再然后她醒了,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梦境与现实交叉错乱。 她美眸如水般望着他:“你说,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那只是你一个噩梦。梦与现实往往是相反的。”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也不能理解她为何跟一个梦较真。 “相反吗?也不一定吧,如果命运是既定的,梦又是有预知力的,也许,这是一场预言梦。”预示着将来会发生的事。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抬手按在她头上,表情严肃的说,“你的噩梦是不会发生的,永远也不会。” 她抓住他的手腕,拿开,然后继续自己的理论:“你知道吗,动物有种本能,在地震天灾之前就能感觉到,从而提前回避。人是动物的一种,其实人也是有这种本能的,能预知到危险降临,从而发出求救信号。可是因为文明的发展,思维产生了,人变得充满逻辑性,逐渐忽略了这种模糊的本能。” 他无奈的说:“你变成神学者了吗?” 她说:“世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这是事实。好比说,为什么女人的直觉更准,这是因为女人更感性,更容易感觉到这种原始的生物本能。尤其在有大事将要发生时。” “我要如何向你保证才能让你相信,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世事无绝对。” 她倏地静了一下,射击场又有人进来,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她亦是话锋突转:“其实,我不是说你要杀我,解梦哪有这么简单。我只是觉得,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有点不安罢了。” 事实证明,她刚做了这样不祥的梦,紧接着差点被炸弹魔给炸飞。 他咬了咬牙,终究忍无可忍,突然伸手把她抱进怀中,抱紧,心很痛。 她安静伏在他怀里,听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向他低语倾诉着:“铭瑾,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就不要再见了。你忘了我,就当从没有见过我这个人,也不要再找我,好吗。” “不好。” “你……” “我很不好,我知道你也很不好。”他用力的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没关系,你只是有点害怕而已。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候,相信我,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不止是害怕而已…… 她抿了抿嘴,没能说出口,哀恸的闭上眼睛,躲在隔板下与他相拥。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拥抱。 ---- 阳光微暖,繁花似锦。 姹紫千红的花树,藏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青青小草铺满绿野,托起一簇一簇的白色小花。 春天,到处都很美,精心打理过的校区花园更是美得错落有致。 方辰踏着熟悉的蜿蜒小路,走到学校门口,等人。 他一身白衣清爽,脸上永远挂着柔和亲切的笑容,认识他的人都向他友善问好,不认识他的学弟学妹也会被他英俊的外貌吸引了视线,偷偷议论着这是哪个帅气学长。 他偶尔看表,在意时间,应是约了人。 约的人迟迟不来,他只得打个电话过去,对方接了。 过了不久,一个短头发女生匆匆跑来,她肩上披着马甲,穿着运动短衫,牛仔裤,一双休闲鞋,跑起来宛如一辆奔驰的小火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少方少,我忙晕头了,完全忘了!” 女生气喘连连,俏皮的吐了下小舌头。 “没有关系。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下之前约好的事……”他正要说,忽然注意到她后面跟着一个壮实的男人,而且这个人他也认识。 “夏雯,你怎么跟牛警官在一起?” “哦,他啊。”夏雯大咧咧的说,“没事儿,他是来咱们学校查点东西,案子要用,我就给他当回向导。来者是客嘛。” 牛毅豪在后面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靠太近,避讳的转过身,可是又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偷偷往下风处靠了靠,竖起耳朵。 方辰没有深究,问:“夏雯,之前我跟你说的,今晚,你还记得吧。” 夏雯挠挠头:“你是说约月香的事儿?记得是记得……”她确实答应帮方辰把月香约出来,方少为此准备了许久,期间她自己也帮了不少忙,可是。 她犹豫起来,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方少,真抱歉。我之前是挺支持你跟月香的,但是现在我又说不好了,我觉得,还是让月香自己选择吧。” 方辰有些意外:“夏雯,你是知道的,那个男人伤了月香的心,他根本不爱她,他只是在玩弄她,而我会给她幸福,我会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夏雯懊恼:“是没错,我是看月香为了那个男人伤心,挺不值的,我家月香那么好的姑娘,她当然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去爱她。但是,毕竟两情相悦才是最好的嘛,如果那个人并不是玩弄她呢,如果他其实也很爱月香呢?我这样帮你,会不会反倒让月香以后不开心?” 方辰惊讶道:“你怎会这么想?夏雯,你一定是误会了……是不是那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他肯定是骗你的。” “哎呀他没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什么了?” “有关案子的事儿,我不好跟你细说。反正就是,昨天月香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儿,我看着都心肝儿颤,那个人却特别的帅气,完全不畏生死,就那么抱着月香,任谁拉也拉不走,把我都感动了。爱一个人不就是‘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嘛!你说,如果这都不算爱——” “他抱着她?”方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了,跟月香的感情刚有些起色,那个男人又来破坏。 夏雯语重心长的说:“方少,你是我心目中的男神,最棒的男人,我是真的希望你跟我的好闺蜜能在一起。可是这感情的事吧,有时候真不好强求,我想过了,我还是得支持月香。一辈子就那么些日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我只希望月香自己能开心快乐。” 方辰不悦的问:“那你是决心不帮我了?” 215.第215章 执念很深的人 “其实我们工作这边挺棘手的,忙得焦头烂额,你看我个闲散人员都被拉着干活儿,月香那工作狂就更抽不出功夫啦。” 临阵变卦,夏雯挺不好意思,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他,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 “我懂了,你忙吧。”他走得很生气。 “哎……” 牛爷一个劲儿偷瞄他俩,校门口杂音太多,竖着耳朵偷听也没听清几个词,看他俩似乎在争论,方辰走了,夏雯气得跺脚。 “欸我说夏雯同学,你跟方辰怎么了?你俩该不会……”有一腿吧? “还能怎么!还不是为了月香!” 哦,原来是为了小宁…… 牛爷心里顿时舒坦多了,嘿嘿笑着:“怎么着,方辰这小子还在纠缠小宁?” 这话夏雯又不乐意了:“啥纠缠!方少对我家月香那是真爱!当然了,比起我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但人家可是高富帅啊,还是我心目中的第一男神!要我是月香,被这么一个大帅哥追,我早投怀送抱了!” 牛爷撇了撇嘴,双手怀抱,不爽道:“不就是家里有点钱,脸长得白了点吗,至于嘛。像他们经商的,看着人模狗样,特会勾搭你们这些小女生,事实上还不是一肚子坏水,切开都是黑的。” “你对方少哪来这么大意见?再说人家学法的,又没经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讨厌方辰了,反正看夏雯一脸花痴的迷恋方辰,心里就极度不快。 夏雯挑着小飞眼儿,古怪的瞧他:“噢,死基佬,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的醋。” “你瞧瞧你,这块头,这长相,啧啧,就算做整容也比不上人家男神的一根脚趾头好嘛。”她不客气的捶了他胸腹一拳,又轻轻拍了下他的脸,然后一摊手,“别想了,方少绝对不会看上你的,人家是直男,只爱月香一个。” “卧槽!老子也是直男!” ---- 局里。 宁月香跟裴铭瑾回来,罗叔将情况大致传达给他俩。昨天第二起车内炸弹没炸,然后犯人就偃旗息鼓,至今没有动静。 他们排查了当日研院的监控录像,但只有西门和南门的,面向家属院还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那里没有监控。 而且研院虽然不大,但出入的人很多很杂,排查难度相当的高。所以他们决定还是从受害人关系入手,找出犯人杀害他们的真正原因,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也就是说现在要调查秦教授和乔教授的人际关系……对了,牛哥呢?”她四处张望,没见到牛爷人影。 “他去你们学校调查乔鑫的情况了。跟你那个好朋友一起。” “夏雯?” “对。” 她顿时哭笑不得,问得也直白:“罗叔,牛哥该不会真对夏雯有意思吧?” 罗叔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歪头,视线转向裴少,后者淡定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才有鬼,罗叔人精似的,裴少又是牛爷的好基友,他俩还能不知道? 她想了想,觉得很不妥,就悄悄对他说:“喂,你有什么本事就冲我来,别把我好朋友拖下水听到没有。” 他嘴角抽了抽,低头在她耳边答:“你的脑子在想什么。” 虽然他很需要把她留在身边,但也不会因此就不择手段,将不相关的夏雯扯进来。 要干也是牛毅豪的馊主意,跟他没关系。 她想了想,还是很不放心夏雯。那丫头心思单纯得很,被人骗了肯定不自知,就跟罗叔说准备回学校调查乔教授的事。 要出发时,电话响了,她一看,竟然是陈岚打来的。 她的舍友陈岚,一向是低调沉默的实干派,没什么事儿不会给她电话。她担心是不是瑞丝那边又出事了,便走到安静的角落里接听。 “月香,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还不清楚呢,这边有案子要查,发生什么事了?瑞丝?” “今晚有咱们院的毕业晚会,七点钟开始,你去不去?” “毕业晚会?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演个相声话剧什么的吧,算了吧。”她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耽误时间。 “小米失恋了,心情很低落;瑞丝从昨天就呆在寝室不出去,也有点不对劲。我觉得我们应该陪她们出去散散心,正好,毕业晚会节目不错,而且还有小米的节目,咱们一起去看,她会很开心。” “哦,也有道理。”关怀室友,人人有责。 “毕业晚会虽然年年都有,但属于咱们这一届的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几个小时而已,工作再忙,也不差这点时间,一起去吧。” “呵,陈岚你今天特别热心耶,这么期待今年的毕业晚会?” “……” “嗯?”那边突然不说话了。 “咱们快毕业了,能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雪雪还没回来呢……”话题忽然变得感伤,她心有所触,想起大学四年朝夕相处的时光,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七点钟礼堂是吧,你们去得早,帮我占个座儿。” “好。” 连陈岚都说出这么戳心窝的话了,一向敏感的宁月香更不可能拒绝。 人海茫茫,寒窗四载,缘分天定,相聚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容易。这一瞬间,她只想跟自己的小伙伴们在一起,互道衷肠,但愿她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成功约到了她,陈岚挂了电话,对站在旁边的方辰说:“她答应来了。” 方辰十分感激:“陈岚,谢谢你。” 陈岚推了推眼镜,态度淡漠的说:“你不用谢我,我答应帮你,只是因为你的心意感动了我。如果你能感动月香,给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我会很欣慰。” 方辰郑重的回答:“不止是一段记忆,只要她愿意接受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陈岚漠然说:“但是我听说,你的女友谢雨燕依然经常去找你。” 他纠正道:“是前女友。” “看来她跟你一样,都是执念很深的人。” 216.第216章 现实中的戏 裴少跟罗叔还在谈,月香也不急,就在小沙发坐下,从包包里掏出随身折叠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又取出一只口红笔,粉蔷薇色的。 蔷薇色比较淡,涂起来很自然,适合她这样清新自然的裸妆女。 “你在化妆?”他走来时就看她在抹口红。 “嗯,聊完了?”她说着收起镜子。 他却不急着走,坐到她旁边,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略带笑意的问:“你心情很好?” 她没好气:“女人不是只有心情好才会上妆。打扮得漂亮点那是对别人的尊重。” 他认同点头:“女为悦己者容。你今天打扮漂亮是给谁看?” 她刚想说,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一撇头:“要你管。” “你平时都不上妆。”当然,她素颜也很好看。 “那是没时间画。”最近太忙了。 “今天有时间?罗叔刚跟我说,昨天早上的受害人秦文彦的妻子今天有空,咱们最好先过去问问她,乔鑫那边的事就交给牛毅豪。” 她静默一会儿,开口说:“我只能陪你到六点,晚上我有事。” “你有约会?跟谁?”他心情顿时不美丽了,这个女人精心打扮,估计是要跟某个男人约会去。 “约你个头啦!今天是我们院的毕业晚会,我室友有节目,我得去给她捧场。” “真的?”他安心不少,又疑神疑鬼的问,“你的室友,不是男人吧。” “老大,我还能跟男人当室友啊?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真受不了你,快走吧!” 他们开车来到秦教授的家,敲门之前,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也就是说,你今晚要回学校住?”而且还要出席公众场合。 “你反射弧略长耶。”她吐槽了一句,心想这人该不会一路都在想那点事儿吧。 “你们的毕业晚会,应该不排斥外人观看吧。” “嗯啊,公开的啊。怎么,你也想去?别闹了,我们一帮学生起哄架秧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去查你的案子。” 她敲响了秦教授的家门,里面传来应门声,裴少却很是无奈的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她刚想说她的自我保护意识挺强,教授妻子已经来开门了。 教授的妻子叫曲晴,四十好几的妇人,依然面好肤白,十分漂亮,打扮得也很得体,职业是服装设计师。 问起秦教授的人际关系,曲晴很伤心:“我爱人工作敬业,热情仗义,周围的人都喜欢他,儿子也特别依赖他。我真没想到、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呢?” 月香:“您真的想不到他得罪了什么人?” 曲晴:“真没有,我们都是老实的本分人。比我们横的,我们惹不起;不如我们的,我们也没必要惹啊。” 月香:“那……您认识乔鑫乔教授吗?” 曲晴:“没见过,倒是听我爱人提起过。是他挺要好的同事,经常一起研究个课题什么的。欸,她怎么了?” 月香:“她没事。不过我们有证据表明,杀害您丈夫的犯人也打算谋害乔教授。请问您还知道乔教授什么事,好比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曲晴:“有好多年了吧,他们以前在同一个学校教书,那时就认识了。” 裴铭瑾发问:“前天夜里,你在哪里。” 曲晴:“我下了班就回家了,然后一直在家。” 他又问:“有人能证明吗。” 曲晴:“警察先生,您是在怀疑我吗?我怎么会害我的丈夫呢!” 月香安抚道:“夫人您别激动,这是例行公事。对了,您儿子呢?” 曲晴:“他在我爸妈家,那边离他的学校近,我跟文彦每周末接他回来住。” 他接着问:“那天夜里,他去借住朋友家,那个教授朋友也姓曲。” 曲晴:“曲百川,是我亲戚,他跟文彦是同事,当年就是他介绍我跟文彦的。我们夫妻俩偶尔拌拌嘴,文彦就会躲到百川那儿过夜。” 他敏锐的问:“所以那天你们吵架了?” 曲晴为难:“其实就一点小事儿,买个菜做个饭的,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拌嘴。” 问完话,他俩离开,宁月香思索着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肯定隐瞒了一些事。” “你觉得她会是炸弹杀手吗?” 他摇了摇头,幽深的眸子笑看着她:“你说呢?” “我觉得他们夫妻感情确实有问题,不光是吵架。曲晴虽然表现得挺伤心,但看上去也不是伤心到骨子里那种。好像反而……”月香说不好,就是怪怪的。 “她演的。现实中的戏,比舞台上的精彩多了。” “可是她应该不会是杀手。” “为什么呢?”他仿佛早就知道答案,正笑看着她的回答。 “很简单啊,他们毕竟有个儿子啊!就算曲晴跟丈夫的感情不和,为了儿子考虑,她也不能杀了儿子的亲爹啊!” “从概率上说,不是没有可能。”他淡然回答,“但我同意你的说法,女人想要谋杀自己的丈夫,必然会考虑周全,不可能连不在场证明都不给自己留。不过她的嫌疑没有完全排除,另外我们还得查查那个曲百川。” 之前他们就分析了炸弹杀手的画像,嫌犯极有可能是个权力欲很强的男人,中年,日常生活极为压抑,有充足的空闲时间和动手能力,并且有某个导火索刺激了他。 曲晴是职业女性,还是个中年妈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符合嫌犯画像。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毕业晚会的开幕式。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呢,现在回局里,把情报整理一下,早点抓到那个炸弹犯才是真的。”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笑着拍拍自己的腰间,说:“你忘了我现在可不好惹,要是那个炸弹杀手真敢出现在我面前,保证叫他有来无回!” 他好笑又无奈,枪是能摆平嫌犯,她的枪法也不差,但对方手里的可是炸弹啊。 217.第217章 舞台上的戏 夕阳褪去光晕,圆月昏暗无芒,夜风习习。 晚上的校园依旧热闹,宁月香看着礼堂灯火辉煌,想到的却是在这个学校即将迎来的终点。 一段旅程的结束,往往意味着新的旅程的开始;但她的旅程,又在哪里呢。 她从习惯的路走进礼堂,红色的地毯,昏暗喧杂的剧场,放眼望去一排排灰黄色座椅,人真不少,到处熙熙攘攘,除了靠后靠边视野极其糟糕的座位空着,大片座位都挤满了人。 这得有两百多人吧,没想到毕业晚会这么热闹,她还以为没几个人会来。 她站在最后一排往前看,人声鼎沸,而且因为男女比例失衡,大多是女孩子,光线又不好,看背影几乎一个样儿,她完全找不到室友她们。 陈岚的话应该会选个安静空旷的角落观看,但小米肯定要往前挤,她们会坐在哪儿呢。 “月香!” 她刚要给她们打电话,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叫她名字,茫然的左右看了看,才发觉声音是从最前面传来的——陈岚在冲她招手。 “哇塞……” 她走到最前面,发现陈岚居然在第一排给她占了座。第一排是豪华沙发座,相当于特等席,通常是给校领导或者主持人坐的。而现在最中间的几个座被她们寝室给包了。 这不是吧? “坐吧,你的位子。”陈岚指了指自己左边,正对舞台。 “这……咱们怎么坐这儿?” “我来得早,今天这里也没人,我就坐这儿了。” “距离舞台这么近,不太好吧。”太近太远,视觉效果都不是最棒,挑剔的小米肯定这么说。欸,小米呢? 占都占了,不坐也得坐。陈岚和瑞丝一左一右在她两边,问起其他人,陈岚说小米去后台换演出服了,夏雯没来。 夏雯居然没来? 大屏幕播放起了回忆录,趁着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她偷偷摸摸给夏雯打了个电话。 夏雯在外面欢快的讹了牛爷一顿晚饭,然后就接到她的电话。 “夏雯,你在哪儿呢?怎么没来毕业晚会?” “欸,你还是去了啊。” “说什么呢,就差你了。” “我,我就算了,我这不是陪那姓牛的调查案子嘛。我跟你说,有情况哦,那个乔教授——” “夏雯,你该不会真的对他……” “啥?你大点声,太吵了,我听不清。” “没事。电话里别聊案子,等我回去再说吧。” “喂等下!喂!哼,就这么挂了。”夏雯气呼呼的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眼珠一转就瞧见了闷头吃饭的牛爷,火气也就跟着来了。 “死基佬!都是因为你们家那个冰块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你们这种破事!” “不是,这好好儿吃饭的,你突然撒什么泼啊?哎呦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可是小姑奶奶您骂归骂,能不能说清楚?” 夏雯撅着嘴,讲道:“你知道月香喜欢裴铭瑾那个渣男,可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两个男人里挑,分明是方少更好嘛!所以我本来是帮方少的,都说好了,结果我又临时变卦,方少肯定恨死我了。” 牛爷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方辰那小子就是个小白脸,啥都不会,你在意他干嘛。” “你根本不懂啦!我没帮他,万一最后月香选择了他,他俩在一起,那我再见方少岂不是要尴尬死!” “哈哈,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小宁那么喜欢铭瑾,方辰那小子再怎么死缠烂打,小宁也不会理他的。话说回来,方辰叫你帮什么忙?” “其实,方少准备在毕业晚会上登台演出,给月香一个惊喜,让我帮他布置。” “演出?哈,他演得再好,能有昨天那样惊心动魄,生死不离?安啦,小宁心志坚定,肯定不会被这种小伎俩蛊惑的。” “你懂什么。”夏雯苦着脸,眼神满是忧虑,“月香很喜欢浪漫的,裴铭瑾给不了她的,方少能做到。” ---- 礼堂的演出在继续。 开演前的回忆录记下了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一张张照片映着当年稚嫩灿烂的脸庞,而今转眼已将落下帷幕。 不知谁做的视频,苦涩中不失甜美的音乐,文艺清新的配词,似曾相识的画面,感动了在场大多数人。就连宁月香都不禁抹了抹眼角的泪,连带着后面的开场舞显得十分索然无味。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继续,院里多才多艺的也就那么些人,看得多了没什么新奇,正常发挥。晚会的气氛相当不错。 “陈岚,小米的节目呢?” “待会儿就是了。” “哦……” 她继续坐等,旁边瑞丝还是兴致缺缺,怔怔的看着节目出神。 这时,舞台的灯暗了,这是要换景。她因为坐得很近,可以清晰的看到舞台上走动的人。 几个人推来一架钢琴,推到舞台正中央。 钢琴独奏吗?这倒是比较罕见,一般会配个弦乐管乐伴奏或者配个单人舞。 主持人报节目:“那么有请方辰同学给我们带来一首特别的钢琴独奏曲,有请。” 礼堂内顿时爆发最热烈的掌声,而一身白色礼服的方辰就在雷动掌声中步上舞台,朝观众深鞠一躬,特别是朝她微微一笑。 宁月香顿时愣住,回头张望了一眼,太暗看不清人,音乐声完全遮盖了会场里的窃窃私语的杂音,但她能感觉到女学生们顿时亢奋起来,她们没想到刑司院竟然能邀请到法学院的大神级校草演出。 男神养眼,光看脸就让人热血沸腾了。 “陈岚陈岚,怎么回事,方辰怎么跑到咱们院的毕业晚会了?” “最后一次演出了,节目多点不好吗。” 好是好…… 她忽然有点紧张,方辰真大胆,独奏耶,万一弹错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方辰微笑着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麦克风,柔和好听的声音就这样传遍了整个礼堂:“大家好,我是方辰。稍后我将要弹奏的曲子名为‘冰煌雪舞’,我想要将它献给我深爱的人。” 宁月香倏地一惊,直起腰背,紧紧抓着扶手,就这样惊讶的抬头望着舞台上的他。 而他也眼带笑意的回望她,聚光灯下,他的衣衫格外雪白,整个人就像幽煌城中唯一耀眼的那片雪花。 218.第218章 送给浪漫的你 他坐到钢琴前,修长的十指落在黑白琴键上,指尖那么的美丽,然后,悠扬舒缓,音色与她记忆中稍有不同的冰煌曲缓缓奏来。 那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只是浩如烟海中很普通的一首ost纯音乐,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一段凄美的故事。 讲述的是一个如冰般的女子,她是没有心的人偶,生在幽煌之中,被投入茫茫辽疆。她花上千年光阴,等待着魂命相系的那个人,一直等,一直等。 月香在很小的时候看过冰人偶的故事,这段音乐融入了那个如冰般女子的心灵深处,让她痴迷。 辗转十余载,月香已经上了大学,看过无数的故事,聆听过无数的音乐,然而她最喜欢的,还是这首冰煌。 因为喜欢,她无数个夜晚在冰煌的陪伴下入眠;因为喜欢,她无数次临摹那个人偶的情思;因为喜欢,她向周围喜好音乐的朋友都大力推荐过这个轻音乐,可是,没人有她这样深刻的感受。 那就只是列表循环播放的数百首曲子中的一首,而不是唯一。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在意了。心是自己的,就算别人感受不到,她依然喜欢着冰煌,这就够了。 她没想到,方辰竟然会找到这首音乐,专门花心思为她翻奏冰煌。 钢琴的音色,好美。 她听着听着,渐渐痴了。 如雪一般冰凉澄透,但又在和缓而淡雅的沉静中,有着百转的心绪与说不出口的感情…… 久远的感动重新回到她心底,听着自己最爱的音乐,她也感受到了这个雪白干净的男人融进琴声中的心声。 千回百转,至爱如斯。 他想对她说的话,想喜欢她的心情,想长久等待某一个人的愿望,都像冰晶一样纯粹透彻,毫无掩饰的呈现给她。 她鼻子有点发酸,想哭,就像小时候最开始听这首曲子一样。 冰煌很短,琴声在静谧中逐渐消散,礼堂鸦雀无声,如此纯净的曲子中,任何一点杂音都是极为无礼的表现。 一曲终了,堂内照常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喝彩。 不知有多少人能体会曲中真意,能静下心来欣赏这首安静的曲子,但这不重要,因为演奏者只想要一个人听到,只要她能感受到,就足够了。 方辰起身,再次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麦克风,缓缓开口道:“其实,四年前,在我第一次来到大学的时候,我是不会弹琴的,也从没有接触过任何乐器。” 礼堂内再次安静下来,上空回荡起他刚刚弹奏过的钢琴冰煌的旋律,清淡幽雅,配合他浅缓低吟的语速,铺开一段长达四年的故事。 四年前,在那个盛夏灿烂的时节里,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清秀素净的美丽女孩,很美。 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女孩并不知情。 即使偶尔在校园里遇见,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冲他笑笑,然后,擦肩,走远。 她是那样清纯而美好,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已成为他人生的光明。 周围的人都奉承他身边的女子,可他觉得再好的女人也不及那个女孩回眸一笑。 每一天,他期待着能跟她在校园偶遇。 一天又一天,他静静的望着那个女孩的背影,逐渐发现自己心,已经全部被她的模样填满,再也没有缝隙。 可他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对那女孩说一声简单的“早上好”。她就像冬日里第一片雪花,碰触便会消融。 他就这样望着女孩,不敢接近。 真的偶尔遇上她不经意投来的目光,他也会下意识的马上躲开,然后知道她并没有看到他,又会不由得失落。 身旁女人的话像一闪而过的走马灯,无法引起他半点注意;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喜欢的女孩,直到她一步步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灯尽头。 而她的笑容却不曾消失,美得不可方物,如同被聚光灯照耀着般,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开始打听有关这个女孩的一切,她喜欢的东西,她讨厌的东西,她追求的东西,她苦恼的东西。 他有点想不到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学做这个女孩喜欢吃的菜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听她喜欢的音乐。 他练习钢琴仅有四年,是为了她而练,期待着某一天能亲手为她演奏她爱听的曲子。 时光流转,转眼经年。 他曾想过,会不会一切不曾开始,就要在无声中结束。毕业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他很怕那个女孩如雪花泡影般,了无痕迹的消失在下一个盛夏灿烂的时节里。 他缓缓踱步,往舞台边走:“我们要毕业了,毕业意味着分别,错过的青春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我知道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分手,踏上各自的人生道路。但我希望,毕业不是我们的分手,而是我们美好未来的开始。” 他从幕帘后轻轻带过,像变魔术般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捧在胸前,笑看观众席正前方:“月香,我深爱的女孩,你可以接受我的爱吗。” 随着他的声音,聚光灯照在了宁月香头顶,她仿佛一下从阴暗的角落,跃居到了光彩照人的台前。 她很惊讶,有点茫然无措,求助般的看向身旁的两个室友。 陈岚低声对她说:“还等什么,快上去。” 瑞丝是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的,但这时受到气氛感染,也连忙催促:“对啊,快上去,男神说喜欢你呢。” 身后起此彼伏的掌声,都在催促着她赶紧上台。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彩排好的节目,但不管是不是安排好的,这样的浪漫让在场大多数人都亢奋起来。 毕业不是分手,是美好恋情的开始。 凄美的台词一瞬间感动了女生们。 这才是真爱啊。 宁月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舞台。方辰到台阶旁,温柔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到舞台正中间。 灯光的热度照在脸上,火烧似的,她还穿着黑色的工作装,简单的扎了个马尾,除了唇上浅浅的淡彩,没有丝毫粉饰,也没有上台的心理准备。 她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成为了主角。 那架华丽的钢琴是他们的背景,音乐很淡,优缓的琴声奏出青春的旋律,在上空回荡着。 这一刻,舞台只属于他们两人。 他的故事将全场气氛炒热到了极点,这样的氛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可是很神奇,台下无论多喧哗,她的心却是宁静而感动。 他温柔的对她笑,吹了下麦克风,台下顿时安静了几分。 “月香,在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但在遇见你之后,我懂得了什么叫魂牵梦萦。很抱歉我没能在四年前告诉你这些,让你久等了。” “方辰……”她抿了抿嘴,红着眼睛,有点想哭。 他深情而专注的望着她,慢慢的,单膝跪地,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将那朵红玫瑰举在她面前。 一时间,她好像已经忘了该如何反应。 他拿起麦:“月香,我已经爱了你四年,现在,我想要爱你一生。我发誓,会用尽一切去保护你、守护你、爱护你。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问法太狡猾了,此情此景,要她如何说不。 她努力含着泪,哽咽道:“方辰,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完美无瑕,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即使是已经不干净了的我,你也愿意接受吗。 他欣然回答:“无论是什么样的你,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她忍不住泪了,视线被泪水模糊,流着泪,咬着唇,又笑着说:“再问我一次。” 他保持着单膝落地的姿势,虔诚的望着她:“月香,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同样的一句话,这几个月里他对她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被她婉转拒绝。 可是他没有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尝试用真心打动她,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 终于,她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用同样虔诚的口吻,说出了“我愿意”这三个字。 霎时,台下掌声雷动,上百人一片叫好。 距离舞台最近,陈岚也跟着鼓掌,面带祝福的微笑;瑞丝更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比月香还凶。 在场的同学们,认不认识她,都在祝福他们。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起哄声很快如波浪般达成一致,催促着这对历经四年才总算有了开始的新恋人秀一口蜜吻。 方辰站起,深情拥抱她,她却有些含蓄的垂下头,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小脸红扑扑的。 方辰永远不会勉强她,微微倾斜身子,用自己的侧影挡住台下观众的视线,然后低头,在她粉嫩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她有些害羞,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着这个气味全然不同的男人。 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多么美好的拥吻。 仅仅这样,他已经非常满足,今天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礼堂一片欢呼。 219.第219章 想对她的男朋友动手? 夏雯回到寝室时,寝室里黑着灯,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都去参加毕业晚会了吧。 她这么想着,越想越不安,也不知道方少的表白计划怎么样了,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应该不会成功吧,月香那么喜欢裴少,嗯,而且裴少也开始喜欢她了。” “不不,其实成功了也不错啊。虽然我最后没帮忙,但是我给方少出了不少点子啊,牵线红人还是不能少了我。看看,剧本是我写的,布景是我想的,音乐是我录的,连营造气氛的回忆录都是我做的,为了感动月香的少女心,咱脑细胞可没幸存多少。” 如果这事儿真成了,方少心情一好,应该就不会恨她了。 安慰自己一番,她心情舒缓不少,趴在床上准备找个剧消磨时间,这时有人回来了。 “小米?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毕业晚会怎么样?” “我没演。”小米将装着演出服的袋子往床上一扔,生着闷气,脸上还画着浓妆。 “你怎么没演?”她记得小米的节目就在方少后面。 “主持人说时间不够,晚会就两个半小时,压轴节目不能撤,我就说我不演了,让他们的节目上。” 夏雯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晚会快要结束,小米是提前回来。 但是时间怎么会差这么多呢,彩排的时候明明安排得挺合适,正式演出居然紧凑到需要砍节目? 夏雯也不傻,节目表她记得,前半部分都是唱歌跳舞什么的,时间不可能出问题,唯一会有偏差的是…… 哎,这问题不能问了。 眼看小米很生气,她只好装作没看见,闷头看剧。过不多久,瑞丝和陈岚回来了。 “夏雯!夏雯我跟你说,今天晚会真的太棒了!太浪漫了!月香找到男朋友了耶!”还不等她问,瑞丝就一脸激动的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卧槽,不是吧!真的假的!”纵使有了心理准备,夏雯还是被吓了个大眼楞。 “当然是真的喽!那个人不就是你经常念叨的男神方少嘛,没想到他喜欢月香那么久了啊!” “那月香是怎么说的?”她很好奇想知道原话。 “月香啊——” “想知道去论坛看看,有人录制晚会,听说是现场直播。”陈岚淡笑说,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有下载了,说不定连字幕和特效都加好了。” “卧槽卧槽……” 夏雯手忙脚乱的登录bbs账号,从校园生活栏目一看,火贴啊,标题写着“四年四季桃花春,一生一世不负君——毕业晚会男神登台求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长达45分钟的剪辑视频浪漫至极,短短一个小时盖了数百楼,回复各种羡慕嫉妒恨,祝福更是数不胜数,还置顶了! 这真是太吓人了! “月香人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跟男朋友约会喽。” 夏雯再度吓一跳,方少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啊,她拿起手机就准备给牛毅豪打电话,刚要点呼出,又一想,不对啊,既然月香都决定了,她干嘛要破坏新生恋人的感情? 可是这事儿,怎么不对头啊。 ---- 转角咖啡厅。 咖啡厅的环境是她最喜欢的,这里优雅、安静,点一杯卡布奇诺,品一本西窗法雨。 但她从没有在深夜来过,因为没有人陪。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朋友,此刻就这样静静的陪在她身旁,跟她一起品尝醇香微苦的漫漫长夜。 他们窝在沙发座里,身子完全陷进柔软的沙发,伴随着咖啡厅特有的舒缓曲调,她依靠着他肩头,轻轻靠着。 她睡着了,方辰叫服务员取来薄毯,盖在她腿上。 咖啡厅是大学生刷夜的好地方,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人在忙碌,音乐里有刷刷的书写声、翻纸声、键盘声。 忽然咖啡厅的门被人用力推开,门上的铜色铃铛发出清脆响声,似有一阵夜风随之而进。 方辰睁开眼睛,就听脚步声匆匆靠近,来人是个男人。 男人眉清目秀,衣着齐整,年纪跟他相仿,但一脸怒气。 他认得这个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怀中的人儿正在熟睡,不要吵醒她了。 于是那个男人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喉咙中的愤怒:“方辰,你这混蛋都做了什么!你都说了她什么!你知不知道雨燕很伤心!她看了你那个毕业晚会的视频,正在房间里哭!” 方辰眉头轻皱:“那你为什么不安慰她,你们不是正在谈婚论嫁吗?” “我安慰个屁!她爱的人是你!” “你小点声……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赶紧给雨燕打个电话,先安抚一下她情绪再说。”男人看了眼他怀中搂着的女人,也是没办法,声音压低了几分。 “现在不行,明天吧。”他断然拒绝,因为今晚是他跟月香的时间,他绝不可能为了安慰前女友,而冷落现女友。 “你小子——” 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衣襟。这时,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飞快的捏住了他手腕。 一双炯亮通透的美眸迎向他,昏黄的夜灯下,她的眼神仿佛一双冰冷刀子,嘴角却挂起人畜无害的甜美微笑。 “有话,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男人惊愕,想抽回手,却发现这个女人力量可怕;她微微一笑,松了手,男人赶忙收手,再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她这才缓缓坐直身子,微笑着打量眼前这个看似不凡,实则平凡至极的男人。 “月香,你醒了?”方辰温柔的说。 “嗯。”她早醒了,打从这个人进门的一瞬间,席卷整个咖啡厅的敌意太明显了。 她本性谦和低调,很少动怒,就算生气,也会理智的用言语来解决——但那是以前,她现在不一样了。 毕竟练过的。 想对她的男朋友动手,还得先问问她的意见。 “这位先生,你是谢雨燕同学的朋友?”她问。 “他叫晋鹏,跟雨燕青梅竹马,现在是她的未婚夫。”方辰解释道。 220.第220章 感动就是这么简单 谢雨燕都有了未婚夫?这她倒是不清楚。 晋鹏说:“雨燕只是为了应酬她家里人,要我帮个忙罢了。她爱的依然是你。” 月香:“你们会玩,我不想深入了解你们的关系。总之,你是想无视我,让我的男朋友去安慰你的女人,对吗。” 晋鹏:“是你抢走了雨燕的恋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雨燕现在哭得厉害,我只是想让方辰安慰她几句。” 她淡定的白了这个蠢男人一眼,翘起腿,冷声道:“是谁搞不明白状况?让方辰去安慰谢雨燕,哈,真亏你想得出来。你知道为什么方辰能追到我,你却追不到谢雨燕吗?不是因为你长得不行,而是因为你太怂。” 晋鹏气得直颤,他又不好对女人动手,便将气出在罪魁祸首方辰的头上,蛮横的抄起他胳膊,就是要把他带走。 她早在提防,反应当然不慢,一掌拍下,将他的手按在桌上。 “看来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她猛地一折,反方向弯曲,将他的手臂折到最大夹角,晋鹏顿时一声惨叫,吓到了咖啡厅仅有的几个客人。 对面桌的小女生吓得逃到一边,昏昏欲睡的服务员吓醒,急匆匆跑来。 “月香!”方辰着急的大喝,她瞥了他一眼,松开了晋鹏。 知道晋鹏是富家子弟,她收着力道,没有弄伤他,顶多疼一会儿而已。 晋鹏抱着胳膊,恶毒的看着他俩:“方辰,你已经沦落到要靠女人撑腰了吗!还有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宁月香浑然不怕,冷笑道:“撂狠话?别忘了,是你找上门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喜欢的女人你自己不敢追求,跑到我们这儿撒气,你以为我跟方辰会像你一样怂吗?” 方辰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站起来说:“晋鹏,我已经跟雨燕说得很清楚了,她也明白,她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她现在需要的是你。咱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呢。” 晋鹏迟疑,旋即认真的问:“方辰,你老实说,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哼声道:“宁月香,大四学生,专业法学,现在是方辰的女朋友。怎样,有效信息足够了吗。” 实话说,完全不够。 晋鹏惊疑不定,而方辰则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月香,她将来想成为女警。” 片刻后。 咖啡厅恢复安宁,深夜发生的小矛盾没有引发大乱子,方辰重新给她点了一杯咖啡。 “月香,刚才谢谢你。” “嘻,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凶了?”她俏皮的眨眨眼,“可是没办法啊,既然要当你的女朋友,就不能给你丢脸啊。放心,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我要他好看。” “应该是我保护你啊。”方辰苦笑连连,但心里很甜。 他们家境悬殊,他是有点担心的,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不用太担心了,月香有足够的实力摆平一切。 她说:“晋鹏这种人倒是好对付,撂倒他不是问题。但我能对付的仅限于这样的普通人,像是……就难了。” “你是说裴铭瑾?” 她摸了摸腰上的枪,秀眉蹙起:“方辰,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他说:“我听说过你工作的事,有个棘手的案子要查是吧。我会支持你的,不过月香,你一定要小心。” 她张口欲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是笑笑,轻声说:“我知道的,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 裴少知道晚会的事是在第二天早上。 牛爷电话里骂骂咧咧的,给他转发了一个视频。 校园内部流通的视频,不算多机密,他直接从夏雯手里要来,还没看,整个人就炸了。 裴少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看完了这个视频,尤其看到最后方辰吻她那一幕,彻底坐不住了,开车直奔她学校。 看个晚会都出这么大的事儿,这个女人还能不能叫他放心! 来到科研楼四层,天顶通亮,地砖清白,回字形走廊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他看到牛爷向他招手,旁边还站着一脸不情愿的夏雯。 “她呢?”他劈头盖脸就问那个女人。 “那儿呢。”牛爷一指深处走廊,明亮的落地窗旁,她优雅而坐,翻阅膝上的资料。 阳光照在她身上,肌肤雪白,美眸清亮,睫毛细长,红唇微扬,一身干练的西装黑裤衬出妖娆身段。 她在专注的浏览,好似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他匆匆走来,却在越来越接近她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没见到她的时候迫不及待想见她,见到她的时候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质问她?斥责她? 恳求她?讨好她? 怎么说都不对。 他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应该已经察觉了,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翻阅着为数不多的资料。 她还没有翻完,淡淡开口:“你有什么疑点想说?” 他说:“告诉我,昨晚那个只是你们的表演。” 她头也不抬:“人生如戏。有时候,现实中的戏是假的,舞台上的戏才是真的。” 他不相信:“方辰只是给你弹了个曲子,你就被他感动了?宁月香,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意志薄弱!” 她缓缓合上资料,抬头,对上他幽黑的眸子:“没错,他只是给我弹了一首曲子,说了一些情话,想感动我就是这么简单。” “你——” “会弹琴,会谈情,有爱心,又浪漫。他愿意许诺我一生,也有能力满足我的任何要求。这样一个男人,我还有什么不接受的理由?” 他被气得头炸:“宁月香,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她叹气:“裴少,在你心目中,我是个怎样的女人?贪婪、势利、好强?还是软弱、卑微、无能?你觉得我就应该一直活在你的计划中,成为你想象的样子,对吗?” 他立刻说:“不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她则说:“但是你却一点也不想了解我真正的样子。昨天方辰对我说的那些话,你有对我说过一次吗?” 221.第221章 真相与灾难 虽然只是早上匆匆看了一遍,但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很容易就能记住昨晚方辰所有的台词。 在他看来,方辰就只是反复的在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当我女朋友吧”这样浅显又敷衍的表白。 而她说的话更少,她在台上只说了三句话。 一针见血,干净利落的三句话。 他说:“你就这么想听‘我喜欢你’这几个字?那好——” “别误会。”她打断,“强扭的瓜不甜,我没有强求你的意思。而且我现在是方辰的女朋友,我要忠于我的爱情。” 她已经答应了方辰,他就算现在醒悟,向她表白,也晚了。 她所求的一直不多,只是希望他说一句“宁月香,我爱你”,可是他却笃定着她的爱,觉得她就该喜欢他,吝啬的不肯给她一个像样的承诺。 这真奇怪,为什么她就该喜欢他?她上辈子欠他的? 好笑。 他不肯给的,有人肯给;他不懂得的,有人能懂。 “时间不早了,不如说说正事,乔教授一周前收到的这封恐吓信是怎么回事?” 她将那封恐吓信出示给他看,全是从报纸书籍剪下的一个个文字,看着渗人。但他全无兴趣,拿来,甩手扔在长椅上。 “你为了这点事儿连工作都不干了吗?”她说。 “这点事儿?!”能让他头脑发热到完全无法思考的,她居然说这点事儿? 他深吸口气,想搂她的腰,她却轻巧避过。 此一时,彼一时。 她不再容许轻易被他碰触。 她背对着窗,严阵以待,黑色文件夹护在胸前,纤白的小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脸上只留着很浅的冷笑。 他额上青筋直跳,双目宛如喷火,真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狠狠按在地上—— 两人间火药味儿已浓,牛爷见状急忙跑来劝道:“啊哈哈,铭瑾,小宁,消消火,都消消火,昨天的事儿放在一边。咱先把案子理出个眉目好吧?” 月香调整得飞快,几秒后便笑着说:“当然好。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找一次乔教授,问问她关于这封恐吓信的事,信很有可能是炸弹杀手寄来的。” 夏雯帮衬道:“对,对,肯定是杀手寄来的。不过我们昨天已经问过乔教授了,她说这个信是上周突然出现在她办公桌上,她毫无头绪。” 月香:“教授的办公室平时都锁门,除了乔教授本人,就是她的学生和助教能轻易接近。我们可以问问她的助教,然后整理出这几天来找过她的学生名单,一定有人跟嫌犯接触过。” 夏雯赞叹:“哎呀月香你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却像是故意跟她唱反调,冷冷的说:“这封信不是杀手送的。” 她一扬眉,已经熟悉他的推理思路,替他往下说:“你是想说,那个杀手没这么好心,他一出手就要人命,杀人不会专门发一回死亡通知书?” 他拿起那封恐吓信,说:“这上面写着‘立刻说出真相,不然会有灾难降临’,用词很含糊,灾难,却没说什么样的灾难。如果不是出了炸弹事件,没有人会把这样一封信当真。” 也就是说,这封信起不到恐吓的效果,乔教授当时看了也没在意,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事后想起,他们从废纸篓里翻出来的。 “这次的嫌犯是个谨慎狡猾的人,他不可能提前送出这样一封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的恐吓信,给自己留下罪证。送信的人心理年龄不高,应该是嫌犯之外的另一个人。” 他说的很肯定,宁月香沉默着没说话,夏雯小声的问:“那咱们还查吗?” “查。” “查。”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肯定,对望一眼,她立刻将视线移开,继续说:“就算不是炸弹杀手送的信,但时间非常吻合,说明这个送信人是知情者。他极有可能知道凶手犯案的动机,找到他,我们就有可能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他补充:“送信人提到了真相,那么一定是有人编织了谎言,想要掩盖某件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乔鑫,我们应该分头调查。” 牛爷超配合的说:“那行,昨天我跟夏雯问过乔鑫了,这次换你跟小宁问她,想办法从她嘴里撬出所谓的真相。我跟夏雯去找其他人了解情况,那就这样了!” “就这样?哎,别拽我啊,我还有话想跟月香说呢!月香,你等我啊,回头我请你吃晚饭!” 又剩他们两个,气氛顿时变成有些沉闷。 “走吧,乔教授的办公室在那里。”她一指前面,黑色的木门上写着某某系办公室。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哦,你是说询问策略?你是上司,你来定吧,我配合你。”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拂袖而去,砰砰敲门,力道很大。 她不着急的跟上,正好听到屋内传来“请进”的声音,进屋,见到了气色很不好的乔鑫教授。 阳光正好的上午,乔教授屋里拉着厚实的帘子,开着灯,桌椅都是统一黑色,冷色调风格,桌面乱七八糟。 自从前天她的车险些被炸,她就一直呆在学校没回家,不敢回家。 她是个军嫂,她的丈夫是个军人,常年不在家,家里没别人。她托了邻居帮忙照看她家的汪,自己吓得不敢离开学校。 宁月香好声好气的跟她拉拉家常,让她精神放松,然后问她在收到恐吓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乔鑫回答:“没发生过什么。教授的工作很枯燥,每天就是上上课,看看论文,研究研究课题。” 跟秦文彦不同,乔鑫是个很本分的教授,只偶尔应熟人邀请才会去外面出席讲座,平时就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昨天她对牛爷也是这么说的,对于这封恐吓信是谁送的也表示毫无头绪。 月香:“这封信呢?一周前,它就这么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上,你没觉得奇怪?” 乔鑫:“我是挺奇怪的。我以为是哪个学生恶作剧。” 222.第222章 校园怪谈 月香:“那你觉得哪个学生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呢?” 乔鑫:“有几个男孩子比较淘气……” 月香随便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您可以把您觉得可疑的人名写在这张纸上,我们会挨个找他们聊聊。” 真要让她写,她提笔犹豫不决,反倒不知该写谁。 裴少冷声说:“既然不知道写谁,那就说说你想隐藏起来的真相吧。” 乔鑫:“警察同志,能想起来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哪有什么隐藏的真相。” 裴少:“你说没有不算,想杀你的人认为有。所以你要努力回想,你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招惹了别人,以至于有人想威胁你,还有人想杀你。” 乔鑫面露为难,月香柔声说:“教授,现在你的生命正面临威胁,那个想杀你的人已经在这个城市投下了好几颗炸弹,很多人因他而死。他很可怕,一次失误不会令他放弃杀人计划,他还会继续杀人。但是请你相信我们好吗,将一切都告诉我们,让我们来保护你。” 也许是她的情真意切感动了乔鑫,乔鑫双手交叠,平放在桌面上,摸着手指头开始说:“一个月前,学校里出了件事儿。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就在校门口那栋主楼上。” 月香惊讶:“有这样的事儿?”她完全不知道,当然那时她在外地参加培训。 乔鑫苦笑:“这件事没有传开,当时是深夜,那天我正好工作到很晚,就没走。遇上了这事儿,校领导跟我说不能张扬,我就跟值班保安一起,把那个女孩给处理了。” 裴少丝毫不关心他们校方的问题,淡漠的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跳楼?” “她叫苏素,法学院的大二女生。她平时不住在学校里,以前就有点问题,抑郁症,父母都不在了,她朋友圈也经常说学习压力太大,对未来充满迷惘,然后就这样,跳了。” 她是信仰一跃,可是给其他人造成不少困扰,例如学校的声誉。 月香觉得不对:“大二?按理说,咱们学校的课程不紧,能考上这里就说明智商足够,只要好好对待,基本不存在挂科的可能。而且经过一年的磨合,也该适应大学生活了,怎么会自杀?” 要说学习压力太大而想不开,那高考前就跳了,谁还等现在。 乔鑫说:“不止是学习压力,还有感情问题。” 月香:“她失恋了?” 裴少看向她:“你们大学生一失恋就从楼上往下跳?” 她没好气的说:“没见过啊?我可是听说过,前些年就有个学姐,也是从主楼跳的,听说就是被渣男给甩了。” 他鄙视道:“太蠢了。” “怎么蠢了,你个冷血动物,一点都不懂女人。我们女人很脆弱的,稍微有点依赖型人格障碍的就更典型了。世界有多大,其实就那么一丁点儿,小到只能装下一个男人。” 她给他比划针孔大点的模样,却被她一把抓住了小手。 “你很能理解那种人?”他盯着她问。 “干嘛这么看我,我就算失恋也不会自杀的。” “……你心里的那个男人呢,你确定只有你的世界很小?” 她一时哑口无言,忽然记起乔鑫教授还在旁边看着呢,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指:“咱们在讨论命案呢,别扯我身上。” 乔鑫愁眉苦脸的说:“大学这个年纪,确实很多孩子们都会被感情问题困扰——” 月香:“那就得了,这封恐吓信肯定是苏素的男朋友寄来的,他可能认为苏素不是自杀,是被别人害死的,所以想让你们教职工揭露真相。” “但是,没人听说苏素有男朋友啊。” ---- 几个小时后。 他们来到主楼楼顶,他在检查自杀现场,而她则靠在墙边低头玩手机。 苏素的尸体找到了,可是苏素那个男友却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小猫那边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苏素生前很孤僻,她的通讯录里连十个人都没有,其中还有几个是外卖电话。如果她真的有一个会为她寄恐吓信的男朋友,不至于连个电话都没吧。 说来也挺惨,一个女生自杀了长达一个月,居然没人知道,如果不是乔鑫因为害怕而全盘托出,也许这件事就这么被掩埋了。 然而是不是自杀,也有疑问。 他转了一圈,然后向她走去,在她旁边问:“为什么都选在这里跳楼?” 她头都不抬,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这里最高啊!” “这不是理由。” “这怎么不是理由了!”她随便伸手一指,“你瞧,我们学校楼都很矮,不是四层就是六层,这里是学校的最高点,可以俯瞰整个校园,视野最好!站得高,跳得远呗!” “……” “其实啊,还有个传说,关于自杀学姐的,你想听不?” “说吧。” 她东张西望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对他说:“就这栋楼,地下一层,我们都叫‘主楼地下室’,听说那里不干净。整个地下都阴森森的,墙壁的涂鸦总是在变,灯泡也不亮,明明只有一条直线走廊,你走进去了却怎么也走不出来,就像鬼打墙。” 他表情顿时变得古怪,没想到她还信这种东西。 她脸窘,辩解道:“我是无神论,我当然不相信有鬼!不过她们都说,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从主楼跳楼,都是因为这楼里有厉鬼,制造出了会让人消极的磁场,影响活人的脑电波。然后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就想不开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校园怪谈,自杀的人才会接连选择在这里跳楼。真的有鬼,你见过吗?” “我当然没见过……”她只是看过摄影社团拍的恐怖片,场景就是主楼地下室。 拍得太逼真了。 而且主楼地下室那副样子,连布景都用不着,直接拍。 她无神论信仰很坚定,但是,不许人家有点心理阴影啊? “也许我们应该去主楼地下室看看。”一丝笑意从他嘴角滑出。 “啊?你还真去啊?算了吧。” 223.第223章 再抱你一会儿 “不会花很多时间。”因为是同一栋楼。 “不是时间的问题好吗!” 那地方多恐怖啊。 他却不管那么多,牵着她的手踏上电梯,点了一下b1层的按钮,按钮没亮。 他看向她,她立刻举起双手,把自己撇干净:“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去过主楼地下室,我猜,可能是地下室的电梯坏了吧。” 既然电梯都坏了,那就算了呗。 “先到1层,走楼梯。” “你不是吧……” 电梯到了1层,她抢先冲出,径直往大门口走。他一把抓住她衣领。 “往哪儿走,楼梯在这边。”他大拇指往反方向一弯。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在你自己的学校,你还怕?” “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学校!”知根知底,各种鬼故事都是从这儿传出来的,所以格外恐怖啊! “我们现在是工作。”他板起脸,义正言辞,“你是我的助手。” “你就知道欺负我。”她撅着小嘴,不情不愿,样子格外可爱。 他心里好笑,拉起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轻握,她的手有点凉。 “不用怕,没有鬼的。” “可是发生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啊!” “地下室不好通风,阴森是正常的;墙壁的涂鸦可能是有人在反复的画,所以时常会不一样;灯泡不亮,也许是电路不通,或者灯丝老化;至于鬼打墙,科学有很多种解释说法,不过我更相信是你这样的路痴在里面迷路了而已。” 他一项一项解释,原本是想吓吓她再解释的,可终究有点于心不忍。 她迟疑,心里也清楚,可还是有点怕。他坚持要去,拉着她走向楼梯。 楼梯都是白色地砖,纹上黑色的防滑条,崭新的不锈钢扶手,每个转角都有一块明亮干净的大窗户——可是仅限于一层以上! 站在楼梯口往下看,一个鲜明的分界线,仿佛阴阳两个世界,楼梯变成了没有修缮过的水泥地,脏兮兮的漆墙,地砖都没了,窗户的光照不到那个世界,下面一片阴森,幽幽的宛如黑雾。 “喂……既然你都知道不是鬼怪作祟,那就别去了。”她还是有点胆怯,不想去。 “小心脚下。” 他绅士的牵着她的手,没办法,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灯能亮,只不过是白炽灯,亮度很低。地下室走廊的格局好像跟一层以上的不一样,原本电梯的位置是个幽黑的空洞,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 她有点怕怕,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往走廊深处看,果然跟记忆中有些模糊的恐怖片很像,灯不怎么亮,墙壁一团花,各种不知名的符号涂满了所有角落,而最深处,黑漆漆的。 他真的想笑,低头看着她说:“你就这么害怕?” 她小声埋怨道:“废话,你知不知道我上一次到这种陌生的地下室,差点被分尸魔烧死在里面。” 他的笑容霎时消失,沉沉的说:“所以那次你打电话向我求救。” 她发愣:“欸?好像是吧,我有点记不清了……” 当时她中了致幻剂,浑浑噩噩的,现在想起来也是表情茫然。 他心头一软,想恶作剧报复她的念头也瞬间没了,反倒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这次她没躲过,身体好像僵了,动不了。 淡淡的气味包裹着她,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就这样抱着她,心开始疼,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那种事了。” 她的发丝残留着咖啡的香气,撩拨着他的鼻翼,他的心又一次热了,好想时间就此定格,抱着她永不松手。 即使是在这样昏暗阴冷的地方也无所谓。 “裴、裴少……” “别动,一会儿就好,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她没敢动了,眼珠转啊转,非常不安心。 不知道他想要抱多久,她头上隐约冒出了汗珠。 他毫无所觉,沉醉在她的安宁中,呢喃出声:“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张了张口,心里回答:我当然不讨厌你。 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没法和你在一起。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绵糯柔软的声音安慰他:“裴少,我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我们不能再这样。” 他立刻说:“去跟他分手。” “喂,我昨天才刚答应他!”要不要这样啊! “这是你的问题,谁允许你随便答应别人了。” “你怎这么横啊。谁需要你的允许了,你是我什么人啦?”不光是横,还很幼稚。她想都不想就说出了口。 “我是你的男人。” 他回答了,而且回答得很不高兴。他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么无聊的问题你也值得一问? 她愣了愣,就听他紧接着对她说:“而你是我的女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他手指顺着她的发际线,拨弄她美丽的刘海。 这里光线十分昏暗,可是她却将他眼神的爱意看得十分清楚。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说。 “……为什么?”她问完又突然醒悟,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千万别说那句话。” 他轻轻握住她白皙的手腕,重复她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方辰能对她说的话,他就不能说? 是因为一旦他说了那句话,她会控制不住,会没办法再狠心丢下他吗? 她瞳孔微微颤抖着,声音优缓的回答:“因为你一直是那么高不可攀,你是我心目中偶像级的大神,所以你要一直离我远远的,才会那么完美。我不想拒绝你,你也不能接近我。” 他看到了她眼神的犹豫,每个人说谎时都有潜意识的习惯动作,即便掩饰得再好,微表情依然很难改变。 这些,不是她的真心话。 于是他说:“如果我不想当你的偶像呢?” 她的心都在颤:“裴少,我们是同事。” 他摇头:“这个词早就无法概括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可以的,只要你能忘了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好朋友。” “那如果我说,我只想当你的男朋友呢?” 224.第224章 消极的东西,不适合你 他轻搂着她的腰,深沉清冷的眼盯着她的脸,一分一分看得仔细。 她的心跳疾了,想逃,他却反而逼近,将她逼到墙边,单手撑墙,身体几乎贴在她身上,眼神咄咄逼人。 不回答,不行。 不接受,不行。 “不是要调查吗……调查这里……”她吞吞吐吐的,有点紧张,不,是非常紧张。 “看着我。”他捏起她下巴,不喜欢她随随便便转移话题。 拇指看似不经意的碰到了她下唇,他的注意力被唇吸引了,指腹轻轻滑动,好软。 这双唇他已经很久没碰过了,可是对她的思念却越来越旺盛,渐渐无法遏制。 好想吻她。 他还没来得及对她做点什么,忽然一个房间咔嚓响了,门开,一个学生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同时转头,姿势尴尬,那个学生也是愣了愣。 “你们,是来找法律咨询的吗?” 他不满的“嘁”了一声,退后两步,她则匆忙的整了整发型,挂起职业式笑容。 “你好,我是刑司院的,请问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们这儿是咨询办公室,接待有困难的委托人。哦,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只要是校内组织申请就能使用。” 原来这里还是有活人的。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个负责接待的男学生挺闲的,就跟她聊了起来。 “墙上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里不同时间段会借给不同社团使用,什么文艺社啊,绘画社啊,摄影社啊,估计是他们乱画的。瞧,边上还有油漆桶呢。” “迷路?怎么会呢,你瞧,这就一条通路。大概是这几个防汛铁门闹的吧,这样的门往里走有好几个,方向感不太好的可能会有点晕。” 她跟裴少见到了在这里值班的接待小组,他们正在下棋玩。因为是同学,宁月香很快跟他们聊在一起。 “这里可无聊了,学姐,幸好你没报名这个。” “怎么无聊了?” “我们是来跟社会接轨,增长见识的,可是平时没委托人,真遇到那么一个两个,基本都是上访二十年以上的老面孔,案情就跟讲故事似的,法条背得比我们还熟。” “就是!对我们说得那叫情真意切,一开始我们还挺认真帮他们做分析,找司解找案例写意见书,结果呢,那些老头老太居然拿假证据糊弄我们,当我们是傻子,幸好被教授一眼看穿……哎,气死我了!” “后来一问学长们才知道,原来那些人年年都来,换一批学生就来一次,都是陈年旧案,早没希望了,只能打发他们回去。”剩下的时间就是玩耍下棋。 看他们怨气冲天,月香就知道这是个负能量满满的社团,但没办法,做这行早晚会接触到社会阴暗面。 男学生忽然说:“欸,也不全是,上个礼拜不是有个挺漂亮的大姐嘛。” “人家一看就不是来做咨询的。” 月香疑惑:“校外的?” “是啊,咱们这儿不让外人进,有委托人来都是我们去校门口领。之前我就瞧见一个大姐特别漂亮,不知道是哪个社团的委托人,在学校里四处游荡,我问她,她说要找什么秦教授。” “秦教授?”她望了裴少一眼,后者冲她微微颔首,暗示她继续往下问。 男学生说:“学校里的教授我大概都知道,可是没听过什么秦教授。然后她说她自己找,问我科研楼在哪儿,我就给她指了。” “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啊。” “她没有问起别人吗,好比说,乔鑫教授?” “噢对,她一开始是问了,说这里是不是乔鑫教授工作的学校。我说是,可是乔教授平时不都在研院嘛。” 她暗暗记下,顺藤摸瓜又问了问他们知不知道一个叫苏素的学生,或者有关苏素自杀那晚的事。她问得比较含蓄,这些年轻的学生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没有其他的情报了,她跟裴少离开了主楼,前往校门口监控室,找出一周前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上拍到了男学生跟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妇在校门口对话的情景,那个女人果然是秦文彦的妻子,曲晴。 秦文彦是r大的教授,不是f大的,曲晴却跑来这里找老公,有些古怪。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感觉案子越发扑朔迷离,而且有种隐隐偏离主线的感觉。 “死里逃生的被害人,奇怪的恐吓信,自杀的女学生,不请自来的死者妻子,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联系?”他表情清冷。 “肯定有联系!”她又掏出手机,快速浏览。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看,看什么?” “苏素的朋友圈啊!对了,我刚才还发现她有博客,可惜东西不多。” “你看死人的日记?” “也不算日记吧。她朋友圈内容好少的,总共就十几条,写的都是些少女的日常忧愁,还挺文艺,你要不看看?欸!你干嘛啦!” 他抢过她的手机,高高举起,让她够不着:“别看了,这种消极负面的东西,不适合你。” 她没好气:“看个状态而已,你真担心我会自杀啊?讨厌,我是在想,如果她真是自杀的话,应该会留下遗书什么的,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他说:“那种东西让小猫去找就行了,她能破译苏素的账号。” “大哥,你这么有同情心,麻烦也关心一下小猫的心里接受能力好不好。我帮她看一点,能减轻人家的工作量嘛。要不,你能看懂你看。” 这时手机响了,有电话打进来。 他将她的手机丢给她,自己拿起正要接听,忽然说:“你的手机太旧了,应该换个新的。” 她一愣,赶忙宝贝似的护着,警惕道:“你干嘛,这个手机我可喜欢了,它跟我共患难这么多次,很好使,也没坏,我才不换。” 他任由铃声响着,冷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快到你生日了吗。” 他的意思是要为她选生日礼物。 225.第225章 深爱的人 她哼哼唧唧,小声说:“免了,我才不要你的东西。省得你又说我惦记你的钱。” 他眼神顿时一沉,这个女人未免太记仇了吧。 “别瞪我了,快接电话啦,是谁打来的啊!” “牛毅豪,我开了免提。”他这才慢吞吞的接了电话,直接点免提,电话那头传来牛爷的大嗓门。 “铭瑾,小宁,我们在监控室。找到苏素自杀的证据了。” 他们再次来到主楼,与牛爷和夏雯汇合,翻开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办公楼晚上是锁的,钥匙在值班保安身上,楼内主要的监控摄像头是打开的,只是大门口并没有拍摄到苏素半夜进入主楼的画面。 那很简单,因为她不是从入口进的。 主楼一层有四个入口,正门,后门,两个偏门,此外还有一个逃生梯。 根据保安和乔鑫两个现场发现人所说,苏素应该是从楼体外侧的紧急逃生梯进入,爬到楼顶,然后跳了下去。 逃生梯上检测到了苏素的dna,顶层的监控也拍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没有明显的响动,她应该不是被人威胁跳楼的。 小猫的联络也来了:“boss,我在苏素的博客里找到了一篇隐藏的文章,看起来是她的遗书。” 月香立刻说:“小猫,发来看看。” 裴少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她毫不示弱的反瞪回去。牛爷跟夏雯面面相觑,看他俩这小眼神儿,火药味儿十足,好像关系变得更差了。 遗书发来了,字不多,大概八百左右,前半部分写了她生活中一些不顺心的小事,表达了她心情的苦闷。可是后半部分话锋突转,她写到“我被深爱的人抛弃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活下去”、“爱我的人都走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之类的话,自杀的意味很明显。 再看时间,正好是她自杀那天写的,文章突兀而止,没有交代、没有落款、没有收尾,连个句号都没有,似乎打字时情绪十分激动,没写完就去自杀了。 动机、现场、证据、证人,都对上号了,基本可以确定苏素的死是自杀,没有人为迹象。 夏雯看完感慨:“看来苏素学妹是被一个很渣很渣的渣男甩了,一时想不开才会自杀。唉,真可怜,为了一个臭男人,何必呢。” 牛爷说:“我们问了苏素的同学,她们说苏素这个女孩性格内向孤僻,不习惯宿舍生活,一个人搬出去独居,心理肯定有点问题。不过这男友……” 小猫视频里回答:“我搜索了苏素的日常生活痕迹,完全没找到这个男友的痕迹。如果有,他一定是个透明人!” 裴少说:“不一定。这种心理畸形的女人,就算喜欢一个男人,也未必能够鼓起勇气开口对人表白。她有可能是在暗恋这个人,对方跟她接触并不多,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她。如果她的迷恋程度很深,而那个男人又出了事。”会做出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 他看了一眼月香,而她还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着那个遗书。 夏雯咋呼道:“暗恋?!那也太惨了吧,暗恋对象死了也要跟着殉情?哎呀,暗恋是不是就像方少偷偷喜欢月香那样,整整四年哟,没想到这世上有比方少还痴情的暗恋!” 她说得太快,牛爷冲她挤眉弄眼,可还是没能阻止她满口乱说。夏雯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合时宜,偷偷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真多嘴,还嫌这儿不够乱吗。 宁月香还在看那封遗书,牛爷见她似乎没听到夏雯的废话,小心翼翼问:“小宁,你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指着文章中间的一行字:“我在想,为什么一定是男友呢?在苏素仅有的文字中,从来没有提到‘男人’或者‘他’,也没有对异性形象的描写,全都是用抽象的比喻,在写自己爱慕对方的心情。那么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 夏雯惊呼:“啊!她是个百合!对啊,有道理,同性才是真爱嘛,谁说非得是个男人!不过月香,你这么敏锐?我突然发现你比我还懂同性之爱耶!” 月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的,每天不是搞基就是百合的。” 裴少和牛爷都不说话了,这方面她们女人比较有发言权。 夏雯:“你又说是女人,肯定是她的女朋友呗!如果这样就说得通了,她不住宿舍,非要搬出去住,肯定是怕同性恋情曝光被周围人奚落。” 月香无奈的问:“小猫,苏素搬出去后是租的房子吗?” 小猫回答:“没有,她住在她家,不过她父母都不在了,她又已经成年,邻居也说,她是一个人独居。” 牛爷好奇道:“房子是不是租的很重要吗?既然是她自己家,就没有房租压力,更不应该自杀了吧。” 月香轻叹一声,回望众人:“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苏素深爱的‘这个人’,或许就是她的母亲吗。” 屋内顿时一静。 啪嚓一声突兀极了,从视频中传来,是小猫听得出神,没拿住手里的毛球笔。笔掉在桌上,透过视频,响声格外刺耳。 月香需要证据支持自己的推理:“小猫,你查查看苏素的父母,尤其是她母亲,死因和死亡时间。” “哦哦,好。” 过了几分钟,小猫传来消息:“查到了,她的妈妈叫苏菱,有先天性心脏病,半年前心脏病发猝死。她的爸爸十几年前就死了,死因是车祸。” 月香点头:“也就是说苏素一直是跟妈妈过,妈妈去世后,她还住着自己家,每天看着处处充满与妈妈回忆的家。到处,都曾经是欢声笑语。 她心底十分苦闷,可是她不善交际,也没有知心朋友可以倾诉,只能把心事深深的埋葬在心底,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在某一个深夜,对亡者的思念压倒了对生的眷恋,她起了自杀的念头。 她回到学校,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回到熟悉的地方,想要在这个世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眷恋。可惜,她没有找到。于是她光着脚攀上高高的办公楼,站在楼顶,跳了下去。” 她说完,自己也沉默了。 这就是苏素自杀的动机,她完全理解这个可怜的女孩。 226.第226章 她失恋了嘛 她的猜测合情合理,讲的深沉动情,就好像她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亲眼目睹了她的心路历程一般。 裴少心微微一痛,想起她曾在医院对他说过的“遗言”,便明白为什么别人想不到是妈妈,而她却第一个想到了。 因为她对自己的母上大人,有着同样深沉浓烈的爱。 将妈妈这个角色带入到苏素的遗书中,毫无违和。 他走到她身边,想搂她,迟疑了一下,最后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每个人来到世上得到的第一样宝物,就是父母的爱。恋父恋母可说是人的天性,如果缺失了其中一方,那么对另一方的感受往往尤为明显,而且她的母上大人比世上任何一个母亲都要爱自己的女儿。 他从来没听她提起自己的爸爸,她口中的一切都是母上大人,母亲就是她的人生支柱。 她没有表现什么楚楚可怜,反而表情清淡得近乎冷漠,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心底深处早已麻木的痛。 他忽然好想弥补她缺失的爱,用从今往后漫长的时光,好好爱她,疼惜她。 牛爷表示赞同,但想了想又不对:“既然苏素的自杀没有疑点,她也没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寄给乔鑫的恐吓信又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幽灵寄的吧!” 夏雯脑洞大开:“也许她妈没死呢!” 裴少看月香还没回过神,便自己解释:“我们这边也有新发现,有关那个寄信人,可能是曲晴。她一周前来过这里,行为鬼祟,在那之后不久,恐吓信就出现了。” 牛爷哦了一声:“曲晴……就是秦文彦的妻子?行,立刻把她找来。” 他又提议:“最好把乔鑫也叫上。” “好。” 他们刚要行动,瑞丝的紧急电话打到夏雯的手机。 “夏雯夏雯,小米还没回来,怎么办啊!”天都快黑了。 “啥?小米还没回来?哎那傻妞到底跑哪儿去了!” 月香听着不对,问:“小米怎么了?” 夏雯解释:“昨晚小米说出去买零食,然后一整晚都没回来。今天早上她老乡跟她约好的集会她也没去,打她手机说是关机,小米平时不这样啊。” 电话那头的瑞丝:“夏雯,月香也在是吗?那太好了,你们也帮忙找找小米吧!陈岚和咱们值班阿姨已经出去找了,要是再找不着她,咱就得报到学校了!” 帮室友的忙自然义不容辞,她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对他们说:“裴少,牛哥,我们室友突然失踪了,我们得先去找她。” 裴少还没说话,牛爷倒是很热心:“我们也来找吧,女大学生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夏雯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多个人多份力!” 月香拽了下她袖子,然后笑着说:“不用了,牛哥你们有重案在身,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耽误时间。我想小米只是在外面贪玩忘了时间,我们去她经常逛的地方找一圈就是。你们忙你们的吧。” 夏雯也懂她的意思,只好说:“那没办法,毕竟你们那边人命关天,要是炸弹杀手再丢一颗炸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必须尽快抓到他。至于我们室友的事,我们自己来想办法搞定!” 说得在理,牛爷摸摸鼻子认了。 裴少旁若无人的走到她面前,嗓音低沉:“你一个人行吗?” 这句话的正确说法应该是:没有我陪你,你行吗? 她笑着说:“如果找不到人,我们会立刻报案的。走上程序之后,自然会有专门负责失踪失联案子的警察来帮我们,你们不用担心,好好查案。” 因为不是一个辖区,又不是连环失踪案,就算报案,也跟他们无关。她只是想表达:我有办法的。 他们走后,月香敛了笑,严肃的问:“夏雯,小米到底怎么了?” 夏雯弱弱的答:“小米……就是心情不太好,你也知道,她失恋了嘛。” 她当然不能说人家是被你刺激到了。 月香不疑有他,说:“小米应该不会走太远,我们分头去找吧。” “那好,我去西边找,你去南边找。”西边南边都是商业街,店铺林立,北边和东边相对冷清些。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商业街放眼望去,人群熙攘,临近大学区,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居多。 “大哥,您今天见到这个女孩了吗?”她手机打出小米的照片,向街头的一个小卖部店员询问。 “这不是那个经常来买东西的小姑娘吗?今天啊,好像没见着。” “好吧,谢谢您了。” “哦对了,你去问问那边带袖章的大姐们,她们经常在那儿嗑瓜子聊天,比我们闲,说不定能注意到。” 她再次表示感谢,跑去问那些大妈。 “这姑娘啊,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姑娘,这照片里的孩儿出啥事儿了?该不会被拐卖了吧?” “没,她就是昨晚没回来,我们有点担心她。”月香抹了把汗,人家失踪还不到48小时,这就定义拐卖也太快了。 “对了,我老伴昨个儿半夜里瞧见一姑娘在大马路上乱晃,你说这世道不咋太平,卖器官的那么多,年轻姑娘可得注意着点,晚上少喝酒!” 月香感觉敏锐:“大姐,您说的那个年轻姑娘昨晚往哪儿走了?” “喏,前面那条街。” 那是再往南的街,过了商业区,没这边繁华,只有几家ktv。 她继续往南走。 夜深了,这边街上几乎没人。 作为乖乖女,月香从不来夜总会这种地方,她甚至很少深夜出门,所以这边对她来说有点陌生。 昨晚喝酒夜游的那个年轻女孩会不会就是小米呢,夏雯说她昨晚就没回寝室过夜,加上心情不好,极有可能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她在路上东张西望,很快有个杀马特发型的小伙子注意到她。 “哟,美女,找地方喝酒呐?” 街头搭讪的,她看了这人一眼,心头一阵恶心。 奇形怪状的,一点也不正经,最讨厌这种混混了。 不过现在她找人,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也许能提供情报。 227.第227章 找死啊你! “我在找人,你有见到这个女孩吗?”她出示了小米的照片。 “这妞儿看着有点眼熟啊。” “你见过吗?我听说凌晨有人看到她来这条街。” “嘿嘿,大晚上的,我记性不好。要不咱一起喝两杯,兴许就想起来了呢。” 杀马特顶着一张猪哥脸,色眯眯的贴上来,一只咸猪手就想摸她的脸。 她眼神一沉,猛地抓住这人的手腕,翻手就是一招擒拿,痛得杀马特嗷嗷直叫。 “找死啊你!”她杀气腾腾的轻喝,那是真杀气,怎么说她也是个杀过人的准刑警。 美人,就是带刺儿。 “哎呦哎呦,大姐我错了。” “你叫谁大姐呢!”她更怒了。 “哎呦小姐,美女,噢女神!女神你松开我吧,疼死我了!” 她本来也没想为难一个小混混,一把将他推开,问:“那个女孩呢,她去哪儿了?” 杀马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拳求饶:“女神,我真不知道。昨晚我瞧见她在街上晃,还没来得及上去搭讪呢,一转眼人儿就没了。瞅不准啊,是被哪个弟兄捷足先登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清美,嘴里说出的话却冷飕飕的:“不配合是吧?听说骨头脱臼之后再接上有助于骨骼生长,要不我帮你活动活动,选一个吧,你是想留下左手呢,还是想留下右手呢?” 杀马特吓得一个激灵,抱着胳膊:“不不不,我说的是实话啊大姐,噢不,女神,女神你看我一个良家妇男,弱不禁风的,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切。”看来这混混是真的不知道。 她没闲工夫,扭头走人,没几步,那个杀马特居然屁颠屁颠跟上来了。 “女神,你找人啊,我帮你找呗?您看您要找的这妞儿……呸呸,这位小姐,她叫什么名儿啊?” “闭嘴,离我远点。再敢靠过来把你送进派出所!” 杀马特缩了缩脖子,但好像并不怕派出所,嘿嘿笑道:“女神,这条街晚上不太平,您要找人也行,不过别去前面的小巷子。那里头好多痞子,每天晚上干架,惹不起。” 她很烦:“城管大队眼皮子底下,你们也敢闹事?” 杀马特:“两码事儿,城管就欺负商业街那群小商贩,惹不起这边的。” 她正想把这个烦人精一脚踹到边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尖叫。 “小米?!” 她朝声音源头跑去,街上没人,她四处张望,忽然意识到声音是从旁边一条暗仓小巷里传来的。 她立即钻进小巷,前方路灯昏暗,好似有人在扭打,好几个男人,一个女人,身影好像小米。 “你们在干什么!”她冲过去大喊,那女人转过头,发丝凌乱,但她一眼就认出,是小米! 三个大男人围着她,其中一人抓着她的双手,一人在旁边奸笑,第三个人已经拉开裤链,准备掏出那玩意儿。 “又来了一个妞,正好,一个不够玩哩。” 这些人居然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反倒连月香也一起觊觎上了,那个拉开裤链的还无耻的晃着自己的命根子,嘻嘻哈哈炫耀着。 一群流氓。 她大步上前,侧身躲过流氓的一扑,脚下一个横扫,鞋跟正中对方的小腿,对方顺势就扑了出去。正要去抓那个擒着小米的家伙,第三个人居然从她背后扑来,死死抱住了她。 男人的力气终究比她大一些,她一下没有挣脱开,眼一沉,左脚用力一跺,细长的鞋跟完美戳中男人的大脚趾,紧接着男人一声痛号,大概是大脚趾骨折了。 她身子一扭,再一用力,标准的背摔把身后这个男人给摔了出去。见女人能打,那人也顾不上小米,把小米往边上一甩,扯着嗓子冲上来打她。 正面搏击,她不得不挨了两下,瞅中机会,一招扭断了对方的右手腕,错步闪身,绕到他背后,啪啪两下把他胳膊给卸了。 此时她耳朵里听到轻微的破空声,骤然警觉,然后就听到第一个流氓惨叫着扑在地上,抱着小腿。 是被她绊倒的那个人,但是她没用太大力气,这人怎么会疼成这样。 还有,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她喘着气,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感觉还有什么人在,可是除了三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流氓之外,巷子里空荡荡的。 低头看,她脚边多了块石头。她捡起来握在手里,不大,女人的手正好可以握住。 “哇!女神你帅呆了!”杀马特突然从墙角冒了出来,这家伙居然跟她跑过来了,窥见她放倒流氓的全过程。 “是你?”她疑惑的打量这个杀马特,心想这家伙看似平平无奇,身手也不行,完全不懂打架的样子,会是他暗中帮了她吗? “女神你酷毙了!你知道这仨货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恶痞吗,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了!打得好,打得漂亮!” “……” 呼,这家伙一蠢货而已,可能是她多心了吧。 她扔掉石头,快步上前,关切道:“小米,你没事吧?” “你滚!” 好不容易救了人,谁能想到小米并不领情,反而冲她大吼大叫的。 她微惊,很快回过神,柔声说:“小米,你喝多了。” 小米披散着头发,胡乱一挥手:“我没醉!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你!你、你干嘛要破坏我的好事!” 她无可奈何:“小米,这些流氓要强奸你。跟我走吧,咱们回寝室。” 小米醉醺醺的:“谁说他们要强奸我,我乐意的,也能叫奸吗!要你管啊!人多,好玩,爽!” 她这回真惊讶了,且不说这些都是地痞无赖,而且,跟三个男人啊…… 仔细回想,小米虽然喝得很醉,但是那三个男人围住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抗,对方也没上太多人,只有一个男的抓住她双手而已,如果说是正在配合,好像也挺像。 我去,不会吧! 她真的被小米的重口给雷到了,失恋而已,有必要这么糟蹋自己吗? 228.第228章 礼物的学问 小米骂骂咧咧撒酒疯,说什么也不跟她回去,她正头疼呢,就见陈岚从巷子口匆匆经过。 “陈岚!这里!”她把陈岚喊过来。 “月香?小米,可算找到你了。你们……都没事吧?”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三个大男人,还有个造型奇特服装怪异的杀马特青年在旁边,陈岚一头雾水。 “没事啦。你哄哄小米吧,她喝多了。”烫手山芋赶紧送出去。 陈岚还是挺有办法的,她安抚了几句,拍拍小米后背,小米嘤嘤的哭着,挺听她的,同意跟她走。 月香打开手机准备通知夏雯和瑞丝,却发现裴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问她“顺利吗?”,简洁得只有三个字。她默默盯了两秒,关掉提醒,给夏雯打电话。 夏雯和瑞丝打车跑来,小米还在哭个不停。一众女生坐车返回,夏雯忽然惊叫了一声。 “月香,你脸怎么了?被打的?” “啊?嘶……” 她一摸自己脸,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打到了脸,过了一会儿,肿起来了,在颧骨位置,还挺显眼。 不过这种小伤在训练期间可谓是家常便饭,不算什么。 她苦笑,安慰道:“被打了一下,没事儿,用湿毛巾敷敷就好了。” 夏雯叫道:“这怎么行呢,都成熊猫眼了啊!哎呀,流血了!不行不行,脸可是女人的生命,我陪你去校医院上点药!” 她喊得太夸张,搞得月香也以为很严重,就同意了。 ---- 传唤曲晴和乔鑫“协助调查”,乔鑫来得倒是挺快,曲晴还在路上。 裴铭瑾回到局里,同事对他打招呼,他一如既往的理也不理,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她面前,他尽量克制自己脾气,让自己不要对她太暴躁,可事实上他今天一直很气,气得要发疯。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做方辰的女朋友;而方辰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吻了她。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 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对她不好了,她为什么要转而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仅有的一分理智告诉他,生气是最没用的感情,他必须想出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解决。 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女人。要放弃,只能是方辰放弃她。 他在办公室前突然停下脚步,调转方向,朝着走廊深处走。在走廊尽头,是小猫的工作间。 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吓了小猫一跳。 天还没黑透,小猫的电脑间光线不好,看着像晚上。 “裴少?!哎,你差点吓死我!以后能先敲下门吗?” “有个问题想问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免费的维基百科喔,随便问吧。附带一提,我正在调查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之间的关系呢,他们教授圈子其实不——” 他不耐烦的说:“我不是问你案子的事。我是想问你,你们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小猫一听就乐了,胖乎乎的爪子推了下桌角,转椅嗖的一下转过180度,对着裴少,猫女王一脸坏笑,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 “生日礼物?给我的生日礼物吗?不用急,本女王的生日还早呢,你可以慢慢筹划,送多少我都不嫌多。” 他心情不好:“别闹了,告诉我,宁月香喜欢什么。” 送女人的礼物还是要问女人,很不幸的是,他周围的女性极少,想来想去,唯一能问的也就是小猫了。 猫女王除了傲娇、八卦,还有点坏心眼,这么好玩的事当然不能随便回答了。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啊,好吧……”小猫想了想,似乎也不错,“送月香生日礼物这个主意挺棒的,毕竟一年只有一次生日,这个礼物绝对要很特别很特别。” 他皱眉:“你们女人喜欢什么?” 小猫掰着手指:“我呢喜欢电脑、化妆品、香水、名牌包、高跟鞋,还有好多。不过你别以为女人喜欢的东西都一样,这些大众化的是个女人就喜欢,可是送出去又太没新意了。” 确实,他想送她手机,她却拒绝了。 小猫转着毛球笔:“送礼是门学问,什么‘礼轻情意重’都是放屁。不管送礼的原因是什么,越昂贵的礼物就越能表现心意。而且最好是使用时间较长,能够长久保留的东西,尤其凸显纪念意义。吃的、喝的、日用品之类的一下就没了,又便宜,不建议。总之,礼物的高价值性就是第一点。” 听起来很有道理。 他点头,示意小猫继续说。 小猫继续夸夸奇谈:“光是昂贵还不够,你还得对人家的胃口!好比说我吧,你要是送我一盒超昂贵的雪茄,我肯定当着你的面丢进垃圾桶,我又不抽烟!月香也有月香的喜好,投其所好,这就是第二点。” 他提问:“她喜欢什么?” 小猫:“她喜欢的一定是她需要的,经常用到的!如果你能找到她特别需要,需要到无法拒绝的,那就是最好的礼物。你想想看,月香有没有对什么奢侈品表现出喜爱、痴迷、想要得到的感情?或者她现在有没有迫切需要的高档耐用品?” 他低头沉思,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她的喜好。以他的记忆力,只要她曾经表现过喜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也不会忘。 经过小猫一点醒,他已经想到几个适合的礼物选择了。 “还有第三点吗?” “当然有了!第三点可以说是最关键的一点!” “是什么?” “态度啊!送礼有你想要达到的效果吧,节日啊生日啊纪念日啊……其实比起礼物本身,送礼者的态度更重要,因为礼物也只是表现送礼者态度的一种形式罢了。你看月香现在跟你怄气吧。她为什么生气不重要!女人生气的理由有很多,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对方表现不够好。所以无论你送什么,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最低要求,必须当面送!听清楚了,千、万、不、能、寄、快、递!” 229.第229章 这是他的枪 小猫很得意。 她噼里啪啦瞎编了一堆,不但得了裴少一个人情,收到礼物的月香肯定也要欠她一份人情! 高档奢侈品、可长久保存、女人喜欢的、又要当面送。 月香最喜欢什么?那还用说,最喜欢裴少啊! 其实小猫就是拐着弯儿告诉他:你直接送人家一枚钻戒就成了!越大越好! 哪怕不是钻戒,随便什么珠宝玉器,她相信月香都会乐疯了。 然而裴少能不能领悟这么高深的用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少在审讯室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不知道她怎么样。 只要一跟她分开,就算她的行踪清清楚楚,他也会莫名担心。 这个女人有奇特的能力,可以变着花样让他担心,所以他才想把她牢牢栓死在身边。 他拿出手机,写上“顺利吗?”,然后发了出去。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信,他猜想她可能在忙着找人,没空回复,于是编辑了一行字:“需不需要我帮忙?” 发出之前看了一遍,觉得不适合,删了。 她都那么明确的拒绝他帮忙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他绝不会干。 他忽然想到那个自杀的女孩,还有她解读那封遗书时说的话,心里更不踏实,于是又编辑短信:“我想见你。” 不行,还是不行,删。 她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为什么他还要像个愣头青,准备一点一点的打动她的心? 踌躇半天,她没有回短信也没有回电话,这让他心情越发不好。 终于,他下定决心,打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好久,她终于接了。 “喂?” “……还顺利吗?”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他什么火气都没了,想了千言万语,到嘴里就只是照着第一条短信重复了一下。 “挺顺利的。小米找到了,已经回学校了。哎呦,你轻点——” “怎么了?”他忽然听她的声音不对,好像很痛的样子,心顿时一揪,然后就听背景传来了像是夏雯的声音。 “月香你别动啊,这都出血了,我得用酒精给你消毒……” “你先把酒精稀释一下行不行啊,要不算了,把那个创可贴拿来。” “你不是对创可贴过敏吗?” 电话没挂,他清晰的听到她们的对话:“宁月香?宁月香?!” “哎,我在。什么事儿?案子那边有进展了吗?” 他心急:“你受伤了?” 她回答:“没有啦。就是一点擦伤,磨破点皮,瞧夏雯大惊小怪的,真没事。” 夏雯冲着她手机喊:“没事哒!月香只是徒手摆平了几个小流氓,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她破相的,过个两天还是漂亮的大美人儿!” 一听说她受伤,他扭头就往车库走,嘴里不禁埋怨:“徒手?你不是有枪吗?” 她不好意思的说:“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对平民怎么能用枪呢。徒手能解决的,就别出动枪了。”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不开枪,你不会用枪威胁吗?” 她说:“欸?我、我一时没想到……” 这个蠢女人。 他给她枪,就是让她保护自己,结果她遇到危险居然放着不用? 世上还有比她更笨手笨脚的女人吗! “等我,我现在去看你。” “不用——” 不等她回绝,他直接点了挂断,发动车子。 无论多晚,无论多远,都必须去。 ---- 月香没好气的看着夏雯,后者冲她做了个鬼脸。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说得很严重,出血啊破相啊,一听就让人担心。其实她只是额头上擦破点皮! 血?不仔细看连破皮都看不清,哪儿来的破相! 不过脸上浮肿倒是挺严重。 她皮肤偏嫩,又敏感,贴创可贴都会发炎,脸上一块红肿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照照镜子,还真有点被打出了黑眼圈,她长叹一声,忧愁无限。 夏雯笑嘻嘻的搂着她肩:“有人关心你还不好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打了不好看,不想让裴少看到?安啦,要是他敢嫌弃你,你就把方少找来,气也气死他!” 这是在校医院,一向冷清,她看没别人,嗔怨道:“你别乱说,我答应当方辰的女朋友根本不是为了气裴少。”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当他女朋友,跟他谈恋爱吧?” “嗯。”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就结吧。你不是也觉得方辰很适合我吗。” “可是,不能这么随便啊!” “所以要先谈恋爱,而且他还要读研。” “卧槽,月香你是认真的?” 她托着下巴,幽幽道:“我一直都很认真。” 夏雯懊恼抱头,又指着她腰间的配枪:“月香,裴少可是连枪都送你了,你就这么跟别人跑了?” 她不解:“你以前不都支持方辰的吗,还说什么站在我这边。怎么,现在又倒向他了?你这个墙头草!” “我……” “你该不会是跟牛哥熟悉了,胳膊肘往外拐吧!”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上那个又老又丑又笨又不会说话的死牛头!” 月香哼哼,暗想:你说人家再多缺点也没用,嘴上否认,心里对人家有感觉,真是女大不中留。 不过再一想,她有什么资格说夏雯呢,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时间很晚了,她们跟校医院说,今晚就在病房借宿,医生很好说话,给她们准备了被褥。 其实主要的原因是裴少会来,回女生宿舍不方便。 她摸出腰间的枪,放在手心,轻轻抚摸。 在想他。 夏雯倒水回来,看她还在对着枪发呆,笑道:“月香,你为什么不用枪?喏,到我这儿就别撒谎啦,你枪法那么好,日思夜想的要一把枪,我才不相信你临阵会忘了这东西。” 她沉默半晌,才叹气答道:“这是他的枪啊。” 当时情况很急固然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用这把枪,理由很简单,这是他的枪。 枪械管制很严,就算是合法持枪,如果她用这把枪伤了人、杀了人,追究起责任,他免不了受罚。 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使用这把枪。 230.第230章 你很美 他到校医院时已是深夜。 这里不像正规医院那么严肃,晚上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医生带他到病房外,他看到夏雯在门口。 “她呢?”他疾声问。 “在里面,睡着了。”夏雯给他打开门,指了指里面,示意他小声,然后偷偷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谢谢。”他低声说,侧身走进屋内。 步入房间,地面冷硬,空气里弥漫着些微乙醇的气息,他一眼看到她侧卧在靠窗的病床上,便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她正熟睡着,脑袋深埋在白布枕头里,黑发凌乱散落在素白的床铺上,柔软的刘海遮住了眼。 可怜,又可爱。 他不想吵醒她,轻轻走到床边,蹲下,看她的睡颜。 她脸上的伤花里胡哨,额头还擦破了。看着是不严重,可是他很心疼,比自己受伤要疼得多。 幸好不严重。 她侧卧着身子,什么都没盖,衣服也没脱,原本是等他来,等着等着睡着了。他轻轻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这时才发现她枕头下藏着什么,左手压在枕底,似乎随时可以摸出来,那好像……是枪? 只有摸着枪才能入睡,他在五年前那次事件之后也有这样的毛病,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是现在,他也不能离开枪。 一盖被子,她醒了,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你来了啊。”她打着哈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枪装进枪套,藏在身上。 他看在眼里,没有多问。 她扭了扭脖子,校医院的床怎么睡怎么不舒服,然后她发现这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顿时醒悟,急忙遮住受伤的一侧脸颊。 “别看了,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我都没嘲笑过你。” “我也没嘲笑你。”他放下她的手,让她别藏。 她心虚的移开视线,他却捧起她的脸细瞧个没完,还说:“跟别人打架,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你不是很聪明吗,遇到危险就没有更聪明的处理方式了吗?” “我处理方式挺好的。那几个小流氓其实很弱的,我一只手就能干掉他们仨。” “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就一处擦伤。” “胡说。我至少看到了一个黑眼圈,一处浮肿,两处擦伤。”他在她脸上一一细数,数得比医生都细。 “哎、哎呀!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看我多狼狈啊?讨厌,看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她生气扭头,他才不管这么多,牵起她的手:“除了脸上,还有哪里受伤吗?疼吗?” “没有了。” 她气呼呼的不转头,然后腰间一紧,男人的温热气息靠近,鼻息喷吐到她雪白脖颈。 “你一点也不狼狈,你很美,一直很美。” 她脸上微微一红,这个冰山男的嘴变甜了,这么肉麻的话也说。 一抬眼,她忽然注意到房门留了个小缝,疑惑道:“夏雯呢?”该不会在门外偷听吧? “她在外面。” “在外面干嘛?” “……”总不能说她在把风,或者偷听? 月香了解自己的闺蜜,以夏雯的性子,肯定正在竖着耳朵偷听。 她顿时不自在了,扭捏道:“我们到外面走走吧,边走边聊。” “好。” 大半夜,校园静谧无声,漆黑的天空不见月色,风很轻,有点凉。 她看了眼表,已经快三点了,问他:“你现在还会头痛吗?” 他说:“不会了。” 她怀疑:“真的?骗我我会生气的。” 他沉吟,修正道:“偶尔。” 她嗔道:“你要多注意休息,少熬夜。一遇到案子几天几天的不睡,你想死在嫌犯前头啊?” 前面就是他的车了,夜色中他的车子很不显眼,不过她老远就看到了,又一想现在时间这么晚,便说:“回车上睡一会儿吧,再几个小时天亮了,又要回去查案。” 他说:“你陪我……查案吗?” “当然了,炸弹魔还没抓到不是吗。对了,曲晴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他摇了摇头,走到车旁,为她打开车门:“进去坐吧,外面毕竟有点凉。” 她犹豫着,想拒绝,他隐约察觉,提前抛出筹码:“你不想知道曲晴供述了什么吗?” 果然,跟案子有关,她只好摸摸鼻子认了,坐进车里。 这车她很熟了,打开车灯,又翻开遮光板,背面有小镜子,可以照照她脸上的伤。 基本看不出来嘛,哪有他说的一处两处三处。 “你怎么不贴纱布?”他进来后就看她头上的擦伤。 “纱布多麻烦啊,况且伤口这么浅,遮着反而不好恢复。” “你是不是对胶带和创可贴都过敏?” “其实,也还好啦……你不是要说曲晴的供述吗,她都说了什么?” 每个人过敏的东西都不一样,像她就是敏感肤质,非要贴创可贴也不能超过6个小时,不然会发炎,很痒。医用胶带稍好些,只要换药时注意移动胶带位置就好。 他蹙起的眉有些担心她,嘴里回答:“她讲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嗯?” “她承认那封恐吓信是她送的,理由是她怀疑她丈夫秦文彦有外遇,外遇对象极有可能是乔鑫。” “呃。”果然很俗。 “那天,曲晴来到f大,是准备找乔鑫当面对质,让乔鑫远离她丈夫。但乔鑫没在办公室,她没见到人,心怀愤怒之下,就随手找了一份报纸,剪下几个字,贴在白纸上,制成一份恐吓信,放在乔鑫的桌子上。” 关于曲晴来过乔鑫办公室的事,乔鑫的助教也认可了,恐吓信的事确信无疑。 她恍然:“所以那封恐吓信说的‘真相’,其实是指外遇?怪不得信看上去怪怪的,原来是临时赶制的。” 他不屑道:“因为这种无聊的行为,耽误了案件调查,我们至今还不知道嫌犯盯上这些教授的真正原因。” 她赞同的点头,又有些好奇,小声问:“那秦教授和乔教授是不是真的……出轨了?” 他看了她一眼:“乔鑫坚决否认,秦文彦被炸死了,你说呢?” 231.第231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 死无对证呗。 她耸肩:“乔鑫的丈夫是军人,常年在外,留她独守空闺,当然难免寂寞;而秦教授虽然有老婆有儿子,啧啧,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裴少:“没有证据。” 她说:“这种事还要什么证据,看眼神儿就知道了呗。” 他默默看着她,她略尴尬,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不是我说的,都被怀疑了,我猜曲晴肯定这么想。” 他居然说:“你说的很有道理。眼神会出卖一个人心底真正想法。既然你这么会看,来看看我的眼神,我喜欢谁?” 她切了一声,就是不看他:“我又不是算命的,我哪知道。” 他认真的说:“我知道。看遍千千万万野花,最后发现,这世上最美最香的花就在自己家里。” 她被突如其来的文艺范儿弄懵了,不过临场抬杠,答得依然很快:“那也得先看遍几百几千种野花啊。你确定等你看完那么多花,你家里那朵还没枯死?” 他说:“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还用得着走弯路吗。” 她撇嘴:“心灵鸡汤那么多,道理人人都懂,有几个男人做到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好了伤疤忘了痛,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悟。而且感情的事,总是女人付出比较多。” 说不过她。 他皱着眉,想把自己从她口中那个腐烂的群体摘出去,却没找到能够轻易说服她的事实,也无法否认她的付出,索性闷哼一声,揉着太阳穴,往她肩头倒。 “喂!你怎么了?”她果然吓到,赶忙扶着他的头。 “头疼……” “这个时候头疼?!那怎么办啊!你随身没有带止痛药吗!我、我去校医院帮你买!” 她着急要下车,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心里笑,嘴上说:“不用,我试过很多止痛药,都没效果。” “啊——?!” “没关系。痛一阵子,忍忍就过去了,我也做好了忍一辈子的觉悟,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一种疗效很好的药。” “什么药啊?能买到吗?”她担心校医院没这些稀有名贵的药。 他指着自己嘴唇,想说只要你吻我一下就好了,但刚要开口,看到她眼神满满的关切,心底又是一软,握紧她的手。 “没事的,只要牵着你的手,就不那么痛了。” “我?我又不是什么名贵中草药。” “我困了。”他调整座椅,往后靠,半躺着,“你陪我一会儿,别走。” 她也不傻,开始怀疑他是真难受还是装的,不过看他真的很累,闭上眼睛了,那份想走的心思也就淡了。 放他一个人在车里,不安全。 她关上车内小灯,也往后靠,在黑暗中看着他。 他侧脸白皙干净,轮廓俊削,呼吸渐渐放缓,睡熟了,睡颜安静迷人,像婴儿般纯洁。 就算睡着了,他还是牵着她的手不放。 算了,反正天快亮了,就陪他到天亮吧。 ----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晃醒了他。 车内算是半公共场所,安全性低,像他这种高警觉性的人,居然在车上睡得这么死,太罕见了。 他刚要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牵着个人,她就睡在副驾位子上,侧着身子,姿势一看就很不舒服。 睡在车座,自然不舒服。 他没想到她就这样在他身旁,乖乖的,任由他牵手睡了一晚。 他忽然不着急起来,轻轻躺了回去,也侧着头,看她。 她脸上的浮肿基本消退了,擦伤也好了许多,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清晨,很静,只有两个人的宁静。 然而非常不合时宜的,他的铃声突然响起,声音不小,一下子吓醒了她。他非常不悦,说了句“是小猫”,让她别怕,同时下定决心,稍后就换一个优缓悦耳的铃声。 她还没清醒,头晕脑胀的,揉了揉脑袋,看他表情严肃,迷糊问:“怎么了?” 他说:“小猫,稍等,我开免提。” 他将手机放在支架上,点了一下,小猫的声音清晰传来。 “伙计们,好消息!我有一个意外的发现!我在调查那个自杀女学生的母亲时意外发现,她也是个教授,而且她活着的时候,那个柯元恺是她的助手,噢不,助教!” “柯元恺?”就是**********事件的五名死者之一,极有可能是炸弹魔真正要杀的人。 “对啊!而且我还发现,苏菱教授死前参加过一个学术报告会,包括秦文彦、乔鑫在内的十几个教授都出席了那场报告会。” 终于把所有受害人都联系起来了,照小猫所说,苏素的妈妈苏菱居然是这起事件的关键人物。 “等等、等等。”她有点乱,“苏菱不是死于心脏病吗?跟那场报告会有关系吗?”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那是苏菱参加的最后一场报告会。” “既然乔鑫参加了那场报告会,她应该知道会议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顺便说,我家亲爱的在调查炸弹材质的线索,有些眉目了,哎呀,有电话接入,你们稍等一下!” 车内安静了,她的思路还没清。 “咱们从乔鑫开始调查,查恐吓信,然后查到自杀女学生;刚被告知恐吓信跟案件毫无关系,可是转头又说那个自杀的女学生的妈妈是关键人物……这也太巧了吧。”巧得不忍直视。 “世上本来就是一个个巧合,或者说,一场悲剧往往会引发更多场的悲剧。你以为,这个城市每天死很多人吗?” “难道不是吗。”她一扬头,理直气壮的反问。 他默然。 小猫的电话还没回来,她就开始低头瞎琢磨:“苏菱是半年前死的,如果她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嫌犯有可能是为她复仇?可是她都死了半年了,现在复仇?” 他补充:“你忘了苏菱的女儿上个月自杀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她摊手无奈:“可是苏素的人际圈咱们查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啊,难道她真的有一个透明的男友?” 232.第232章 玩一次大的? 清晨风凉爽,街头叫卖声遥遥传来。 他买了两份早餐三明治,回来看她笑嘻嘻的戳手机,敲了敲车窗,她立刻关掉屏幕,把车窗摇低。 “谢啦。” “你在给谁发消息?”发得那么开心。 “同学。”她回答简洁,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就开吃。 他递给她纸盒牛奶,又问:“方辰?” “唔,嗯。”她含糊着承认,大口吃,堵上自己的嘴。 方辰是她男朋友嘛,给男朋友发消息太正常了。 他靠在车门旁,沉默不语,很不高兴,三明治吃得都没心情。 如果问她发了什么,她肯定不会说。 为什么方辰能让她露出那种表情,那么开心,他想不明白。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怎么不回?” “什么?不好意思,你大点声。”他背对车门,风又大,所以她真没听清。 他望了她一眼,心里无可奈何,淡淡的说:“没什么。赶紧吃,吃完了去干活。” “哦。” 她三两下吃完早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 嫌犯蛰伏了两天,可是这两天他们收获并不大,相反,她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搞得焦头烂额,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她翻开随身记录用的小本子,上面写了有关这次案件的各种资料。后来调查的面包店爆炸事件,店长伙同恶棍事件,恐吓信事件,自杀女学生事件,教授外遇事件……大多都被她划掉了,这样看下来,划掉的部分居然比留下的部分还多。 如果说面包店的爆炸是出自炸弹魔的手笔,存了一分误导警方的心思,那么后面这些就全都是巧合了。 当然,也可以说不是巧合。 人的生活太杂太乱,混迹在这个社会中,每个人都能找出那么几个仇恨或招惹的对象,谁是真正干干净净,毫无瑕疵的呢。 这么一想,她忽然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不是很忧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 小猫终于打来电话:“裴少,月香,我刚把那次报告会的教授名单打给你们了,除了秦文彦、乔鑫之外,还有九名教授参加。而且刚才罗叔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她正在看那九名教授的名字,都不怎么熟,好像不是f大的教授,知道小猫的虚荣心强,主动接话道:“是什么线索?” “这九名教授都准备参加今天的一场大规模学术研讨会!据说原本秦文彦和乔鑫也是要参加的,可是他们有其他的课题要做,临时推了。” 她秒懂,打了个响指:“就是说爆破犯原本打算在这场学术研讨会上动手,可是因为秦文彦和乔鑫突然改变主意,他们又是凶手想杀的人,所以凶手就决定提前动手,把他们炸死!” 九名目标,炸弹魔真想玩一次大的? 他立刻说:“把这次研讨会取消,疏散研讨会预定地点的人群。” 如果嫌犯想要杀死九名教授中的数人或全部,那么这次的炸弹一定具备相当威力,说不定波及范围会非常大。 小猫为难道:“boss那边正在联系研讨会的主办人,目前教授们都住在交流中心的酒店,可是好像不太顺利。” 月香猛然想到:“等等!为什么嫌犯必须提前炸死两个没参加研讨会的目标,而不是干完这一票大的再慢慢清理漏网之鱼?” 裴少幽沉的说:“因为他没有机会了。” 她惊呼道:“嫌犯打算把自己也炸死?!” 他凝重的说:“嫌犯很有可能就在那九名教授之中,千万不要逼急他,他会玉石俱焚。” 小猫说:“boss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还没有跟研讨会主办人细说,只是让主办人将研讨会延迟。” “那些教授都入住酒店了?” “对,好像有两个还没来,但他们不在九人名单上。” “保护好乔鑫,如果嫌犯对于杀死这些人势在必得,就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目标。” 他们对话非常急促,月香听得有点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置身爆炸现场,精神高度紧张,脑供血不足。 目标,势在必得,复仇的炸弹魔,泯灭人性的杀手,残忍的掠夺无关者的生命,为了复仇甚至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这样的疯狂她只见过一次。 “宁月香!宁月香!” 她浑身一个激灵,骤然醒来,眼前是他担心的目光。 “你怎么了?”他声音柔缓下来,但眼神中的忧色渐浓。 “没、没事……”她手扶着胸口,有些喘息,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可是笑不出来。 他抚摸她的头发,越发感觉到她内心的战栗,情不自禁的搂住她,低声安慰:“都交给我吧。你累了,我送你回局里。” 她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忘记那些画面。 恐惧,也随之变淡了。 不过她还是紧紧捏着他的衣领,伏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这是她不该有的眷恋。 “我没事的。咱们应该尽快赶到酒店,避免事态恶化。” “蠢女人,你跟案子,哪个重要?” 她愣了愣,应该是案子吧。 不过她似乎忘了,他是个空有警枪却没有警魂的刑警,而她日渐蹿升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越了工作的重要性。 就像牛毅豪说的,案子早晚会破,嫌犯迟早会落网,可是身边的人一旦出了意外,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需要缓缓,手按着太阳穴,任由他随便开。 开去警局的路上,她也可以稍微整理一下思路。 但出现在她脑海的画面,却不是有关炸弹魔的情报,而是那个穿着护士服,面目扭曲的年轻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背后,清晰可见的黑色身影。 那就像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利克斯之剑,纵然数个月过去了,依然历历在目。 她知道,他会来的。 刚开上高速,电话又响了,他正在开车,所以她替他点开免提。 “铭瑾,出事了,乔鑫被杀了!” “什么?!在哪里!” “在秦文彦家里。我们接到报案,正赶去。” 233.第233章 狂风之巅 他们急忙奔赴现场,秦文彦家住在城北,距离他们的位置不远。 风驰电掣,紧随着当地几辆警车,他们两个也同时来到。 秦文彦家虽然在十几层,但他们家所在的塔楼足有38层之高,警车都停在了楼前,警员们都在忙着疏散围观人群。 她随着人群抬头望,塔楼实在太高了,看不到顶。 但她感觉到,楼顶上有什么…… “怎么回事!”他出示证件后急匆匆的问现场警员。 “有个女人站在楼顶,要跳楼。” “是曲晴。”另一人回答。 “这要是跳下来,估摸得摔成肉泥。” “可不,而且今个儿风大,搞不好会吹老远,砸到咱们呢。” “欸!对面那座楼楼顶差不多高,拍摄角度一定很好!” “从那座幼儿园顶层拍也不错啊,正好我有个朋友在那儿上班,我赶紧叫他准备拍摄啊。” “走走,再晚人家就跳了,拍不上了!” 观众们的声音杂七杂八的传来,从身后,一股脑儿的涌入她双耳。 她愕然回头,看向这些人,他们脸上洋溢着无比欢乐、兴奋、跃跃欲试的神色。 尽管这些面孔她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就像一道一道电磁波,在干扰她的脑回路。 再抬头看楼顶,看不见人,可是一种莫名的愤怒涌动在她心底。 “宁月香,拿出你的枪,跟我来!” 他在叫她,她沉默着照做,双手紧握枪柄,跟在他身后冲进这座塔楼。 他们没来得及去案发现场,直接到了楼顶。 风非常大,瞬间吹乱了她的长发,她面无表情,眯起眼睛,重心放低,握着枪的双手非常沉稳。 春天多大风,今天就是一个大风天,阵风七级,高处尤其猛烈。 38层的楼顶,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风吹走,而这里四周只有不到一米高的护栏,基本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 他本来走在她前面,遇到这个状况忽然缓了一步,将手枪移到左手,右手挽住她胳膊。 她没说什么,也空出一侧,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的重量,就不容易被狂风吹走了。 他们顶着风往前走,楼顶一眼望去平坦开阔,曲晴就站在楼顶边缘,已经翻越过护栏,就踏在窄窄的台阶上,只要一松手,呼啸的飓风就会将她带到另一个世界。 “你们别过来!”曲晴惊恐大喊。 楼顶没有其他人,曲晴也没有武器,月香收起了自己枪,冲她喊:“曲晴,不要冲动!你先下来!” 也许是她的音质太绵,没有穿透力。又或许是这里的风太大,吹散了她的声音,她的话没有传到曲晴的耳朵里。 她有些急,想上前,他却扯住她,不让她靠近危险的地方,同时大声喊:“曲晴,自杀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不想死,你先下来,我们可以谈。” 曲晴喊:“我杀了人!我杀了乔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所以我该死!” 月香急道:“可是你还有儿子!你跳下去一了百了,你儿子怎么办!他已经没有父亲了,你不能再当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曲晴哭了,喊声带着嘶吼:“我杀了人,我是个杀人犯!我的孩子不会想要一个杀人犯当妈!” 月香:“不会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他的妈妈!” 她看着曲晴,右手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示意他松手。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救曲晴,那么就只有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了。 他手指一紧,不想松开她,但还是一点点张开手掌。 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没有扶靠,重心继续压低,同时对曲晴说:“曲晴,未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有很多选择的。你想想,你的孩子会一点点长大成人,他会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帅气,然后取得好成绩,考上好大学,过几年娶一个漂亮的妻子,说不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这些,你都不想看了吗?” 曲晴越哭越伤心,声音嘶哑的喊着:“可是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月香继续靠近:“不,这对你来说只是一次意外,对吗?你并不想杀人,也不想自杀,一切都只是失控的巧合,你有权利活下来!” 风依然猛烈。 每上前一步,危险性就增加一分。 他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她,担心得只想扑上去。 但还不行,她就已经快要劝住曲晴了,不能让她功亏一篑。 曲晴却松开了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哭喊道:“人是我杀的,我就该为杀人负责!是我,是我不该把乔鑫叫来!” 月香却微笑着对她伸出手:“愧疚有很多种补偿方式,而自杀是最差最不负责任的一种。你爱你的孩子,你爱你的生活,就请你也珍惜自己。” 曲晴犹豫了,看着她伸出的援手,想活,颤巍巍的向她伸手。 咔吧一声,护栏不堪重负断了,曲晴惊呼着被风卷起,月香大惊,想都没想就踏前一步抓住了她,同时左手抓住了断裂的护栏边缘。 裴铭瑾一个箭步就窜了上来,抄手搂住她的腰,她觉得背后就像多了一座山,挡住了肆虐的风,身体被安全感包围。 他的手臂比她更长,在搂住她的同时,接替她一把抓住了曲晴,两人伏在地上,稳妥的将曲晴慢慢拉回来。 这一过程很短,但是足够惊心动魄。 警员们赶到,将曲晴带走,月香跟着松了口气,曲晴没死就好。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她“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手掌上居然都是血。 “你受伤了。”他在风中说。 她手掌上有一道口子,应该是救曲晴的时候被护栏划伤的,铁栏断裂处非常尖锐,划破了她的手,只是她的神经绷得太紧,到现在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痛。 血往外涌,一手的血,她一时有点腿软。 他强行搂住她的肩,扶她起来,护在怀里,用身体为她遮挡迎面的强风,艰难的往楼梯口走。 234.第234章 你当我是瓷娃娃吗? 钻进背风处,他立刻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包住她的手,然后这条雪白的手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血红。 这样不行。 他匆忙擦拭她手上的血,她吸了口气,下意识抽手,特别疼。 他一急,忽的垂首,用舌头舔她的伤口。 “喂,你——”没来得及阻止他。 唾液有止血的效果,虽然,不是特别好用。 “跟我来!” 嘴里都是腥味,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用手帕绑好,让她半握拳,拉着她就走。 她没说话,几乎是被他强拖着,硬闯进了最近的一家民居,然后堂而皇之的亮出证件,要求人家“协助调查”——立刻交出急救箱。 他态度强硬,根本不允许对方反对,破门而入,这一对老夫妻还以为他要入室抢劫呢。 她干笑着解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按在椅子上。打了清水,为她冲洗伤口,消毒,上药…… 她坐着椅子,好像众星捧月似的,他为她包扎的时候就这样半跪在地上,着急、专注、认真,一动没动,也不容许别人插手。 她默默的看着,全程都没说话,也没喊痛。 其实,血流得挺夸张,但是她没觉得很痛,清洗后就能看到,伤口也并不深,很容易止血。 他太大惊小怪了。 基本包扎好之后,她才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你当我是瓷娃娃吗?”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看向她,长叹口气,却又笑了:“你不是瓷娃娃怎么总受伤?” 紧急处理过后,他们向这户人家道了谢,两个老人也很好说话,不禁好奇问了两句出什么事儿了,还不知道这栋楼发生的命案。 她左手受伤,他改牵着她的右手,等电梯。 “待会儿再去医院,帮你好好处理一下。” “不用了啦。”她似笑非笑的说,“话说,你刚才太横了,凶神恶煞的,瞧把别人吓的。” 他静默一瞬,又说:“伤口愈合要几天,手别沾水。” “这我可不保证,还得洗脸洗澡呢……瞪我干嘛,电梯来了,快点去现场瞧瞧。” 现场发生在秦文彦的家,防盗门敞开着,最先赶到的警员封锁了现场,鉴定人员正在进行痕检。 他们带上鞋套手套进入,乔鑫的尸体在卧室,地上是血,有几处血迹样子不太自然,茶几桌被撞倒了,旁边是一个球杯纪念物,上面也有乔鑫的血,这就是凶器。 月香跟乔鑫教授不太熟,可毕竟见过几次,看到认识的人就这样死了,她的心情波动很大。 逃得过一次,逃不过第二次,乔鑫还是死了。 乔鑫死时睁大了双眼,她被打中了后脑,又跌在茶几桌上,满头满脸的血,死都不瞑目。 她不忍看,裴铭瑾很自然的蹲下,细看死者后脑的伤,淡淡的说:“一击致命,凶器应该是这个纪念杯。” 月香查看房间,在桌上发现一小块正方形地方没有污垢,这就是放纪念杯的地方,于是低声说:“曲晴把乔鑫叫来,想要跟她当面对质。但是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曲晴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打了乔鑫,愤怒之下,失手把她打死。” 虽然外遇事件的主角秦文彦已经挂了,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弄明白,对于女人,这很重要。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激情杀人,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这次杀人发生的时间太凑巧了。巧到炸弹魔想要乔鑫死,乔鑫就赶紧被杀了。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嗯?” 早吗?现场已经很明显了,动机、尸体、凶器都有,曲晴也承认是她杀人,还有什么可怀疑。 他站起来,问现场人员:“报案的人呢,是谁?” “是隔壁的邻居,就是那位。”楼道里的一个中年妇女。 他去详细盘问那名发现者,月香好奇,也跟过去。 “太可怕了!我早上买菜回来,看到曲晴站在门口,特害怕。她看到我就冲过来,鞋都没穿,光着脚进了电梯。我还反应过来咋回事,一看她家房门没关,往里瞄了一眼,好像有个人倒在地上,到处是血!我没敢进去,急忙报警了!” 他返回现场,各屋转了一圈,直接对她说:“凶手不是曲晴。” 她愣住,怎么就不是曲晴了? 他竖起手掌:“我粗略观察了一下,证明凶手另有其人的证据至少有五个。” 她惊到:“五个?!那么多?!”而且你也太快了吧,这才刚到现场! 他淡淡的说:“稍后进行详细尸检和指纹鉴定,你还会发现更多。” 她承认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和记忆能力,可是不进行尸检和指纹就夸下海口,太自大了吧。 看她一脸不信,他一条一条开始数: “第一,角度。曲晴跟死者乔鑫差不多高,如果她要抄起一个钝物击打受害人,伤口位置应该在后脑偏下,而不是后脑上方。以死者倒下时的位置和躯体姿势来看,她死前应该是站立,而不是蹲立,这说明杀她的凶手比她要高。 第二,力道。我刚说了,凶手一击就杀了死者,甚至磕瘪了凶器,这代表凶手的力道不小。曲晴体型偏瘦,就算在极致的愤怒下,她有没有这样的力气值得怀疑。 第三,喷射的血迹。凶手从后方偷袭死者,那么血迹应该喷射到凶手的脸上、手上、甚至全身,可是你看,曲晴身上十分干净,没有明显的血迹。以她当时的精神状况,我不认为她会先清洗身体再换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第四,脚印。曲晴没有穿鞋,可她脚上并没有血迹,再看现场这几处不正常的血印,明显有被踩过的痕迹,但为什么没有留下她的脚印,屋内也没有染血的鞋底或袜子?很简单,因为踩到血迹的人并不是她。 第五,曲晴的反应。她是敞开门,在楼道等待有人经过,然后才逃离。而且正常人是有多远逃多远,她却是直接跑到楼顶,意图跳楼。而且跳楼之前像是故意等待警方的人赶到,然后对我们说人是她杀的,留下证言,想让我们相信犯人就是她。” 他缓了口气,但根本不等她跟上思路就抛出结论:“所以凶手不是曲晴,极有可能是……曲百川。” 235.第235章 让她来审 曲百川,男,50岁,单身,职业教授,是曲晴的兄长,也是秦文彦的同事。据曲晴所说,是他当年撮合了她跟秦文彦,而秦文彦被炸死那天也是借宿在曲百川家里。 这样一个可疑人物自然没有逃过警方的盘查,但他有公交爆炸时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没有被列为嫌疑人。 月香不知道裴少是怎么把曲百川联系到这样一个不相干的案件中,等待解释。 他却不说,而是打电话给局里,叫人把曲百川给带回来。 她实在有些好奇:“喂,为什么是曲百川啊?这里有写他的名字?” 他说:“我没有说一定是他,但根据现有的证据,他的嫌疑最大。” 她问:“为什么他的嫌疑最大?” 他唇角微扬,看来她今天是彻底懒得思考了:“根据死者伤口的角度、力道可以判断,凶手应该是一个比死者高的男性。这个屋子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是女主人曲晴主动邀请进来的。她刚刚丧夫,要与乔鑫对峙讨个说法,自然要找个见证人。如果是女性倒还好说,但这个见证人是个男性,那么必然是曲晴非常信任、关系极为亲密的男人。亲属,是最好人选。” 符合上述条件的人选,确实只有曲百川一个。 他刚说完,那边痕迹鉴定的人跑过来说:“裴警官,我们发现凶器上的指纹跟曲晴不符。” 月香嘴角抽了抽,心想你们才发现不符?人家裴少都快把真凶抓到了好吗? 他倒是格外淡定:“到时候再跟曲百川的指纹比对一下,决定性证据就有了。” 现场的警员各忙各的,宁月香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裴少,你说曲百川会是一连串爆炸案的爆破手吗?” 他意味深长的浅笑:“傻女人,终于愿意思考了?” 她没好气:“什么啊,我认真的。” “你说呢?” “唔……我觉得有点奇怪。炸弹杀手想让乔鑫死,所以杀乔鑫的最有可能就是他。可是这次的案件是击打致死,没用到炸弹;现场十分凌乱,暴露了身份不说,还留下了决定性的指纹证据,不像是那个一直谨小慎微的炸弹杀手会做的事。” 他向她伸出手,她愣了愣,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他淡淡的说:“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要走也就罢了,理所当然的伸手是几个意思?牵她牵上瘾了? 她当然不会回应,从他身旁走过。 风掠过高楼,呼啸不绝于耳,陈旧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 她向窗外瞥了一眼,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很高。 她发现自己真是不同了,高楼是个危险物,在上面会坠落,在下面会被砸,她以前会选择离危险地方远远的。可是现在,她与危险相邻共生,内心毫无波动。 “电梯在这边。”他突然出现身后,将她拉了回来。 “哦。” “……这里也能迷路?” “才没有!”她脸一红,“我喘口气不行啊?” ---- 局里。 曲晴一身狼狈的坐在空旷的询问室,宁月香透过单向镜子看着她,她冷静多了,不像刚才要死要活的。 牛爷风风火火冲进来,张嘴就是:“曲百川跑了!他家没人!手机也关了!” 裴少淡然道:“曲晴会知道他在哪里。” 骆桓随后走进来,他看到月香,向她点头示意。她注意到了,自然报以微笑。 没有啰嗦的废话,一点头一微笑,尽在不言中。 话唠还在查炸弹火药源头那条线,罗叔则在调查酒店入住人员,大家都很忙。 牛爷:“成,现在就问她。” 裴少:“她一心包庇曲百川,你觉得她会轻易交代?为了拖延时间,她极有可能选择保持沉默。” 牛爷垮下脸:“那咋办?” 他目光投向她:“让宁月香试试。曲晴刚被她救了,也许会对她坦白。” 她心里没底,弱弱说:“就我一个人?我能行吗?” 骆桓说:“你能行,相信自己。” 裴少不禁看了他一眼,沉默下来,原本要说的话被他抢了。 牛爷也大大咧咧的鼓励她勇敢尝试,同样的意思,可是牛爷说的,跟骆桓说的味道全然不一样。 她接受了这项任务,给自己打了打气,走进询问室,坐在曲晴对面。 “人是我杀的。”曲晴看都没看进来的是谁,低声重复这句话。 “曲晴,我知道你非常后悔,但事情已经发生,你只能向前看。我们想知道,曲百川在哪里?” 曲晴果然沉默了,一声不吭。 月香不急,慢慢的说:“曲晴,凶器上没有你的指纹,你不是凶手。我知道,你觉得错在你,所以你想保护你的亲人,可这不是保护他的方式。” 曲晴颤了一下,但依旧没说话。 她继续说:“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曲百川,因为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还记得你丈夫秦文彦是怎么死的吗?” 曲晴终于抬头看她,瞳孔写满了惊疑,好像在问这跟秦文彦有什么关系。 她沉声说:“我们推断,炸死你丈夫的那个凶手,跟曲百川接触过。我们无法判断,曲百川会不会成为炸弹杀手下一个目标。或许,他现在已经被绑在了布满炸药的车上,杀人,灭口。” 曲晴惊呼:“怎么会!” 她语速加快:“你若是真想保护曲百川,就该告诉我们他在哪里,要快,这样我们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曲晴有些慌了:“不,你骗我,你们不是要保护他,而是要把他关进监狱。我不会告诉你——” 月香冷着脸道:“你想要你的兄长跟你的丈夫一个下场吗?你害他杀了人,难道还想害他丢了命?曲晴,你希望你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接连死去吗?” “不……” “现在只有你可以救他。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姑姑出国了,家里没人,临走前拜托他照看。我想……他应该去了我姑姑家,地址是崇阳大街西路30号a801门……” 宁月香合上文件夹,起身离开,哐的一声关门响,询问室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曲晴抱头啜泣。 236.第236章 威胁电话 即刻出动,数辆警车同时驶出。 可能是习惯使然,她还是坐在他的车上,系上安全带,顺手检查配枪里的弹药。 他保持车速,说:“不用这么紧张,你也说了,他不是爆破犯。” 她低下头,全然没有在询问室时的意气风发,轻声说:“那只是我的猜测,万一他就是炸弹杀手呢?” 审问曲晴的时候她说得格外有底气,利用了曲晴关心兄长这一弱点,把曲百川说得像下个受害者。 可事实上,还存在一种可能。所有事都是曲百川一个人干的,他就是炸弹魔,他炸死妹夫,还杀了破坏妹妹家庭的小三。曲晴甘愿为他顶罪,那么一定不知道他是炸弹魔。 看起来,他是为了曲晴。 裴少没有再说话,默默开着车,警车一路飞驰。 密闭的车内,听不到外面狂风席卷的声音,余光无意间瞥向窗外,飞沙走石,杨柳倾倒,行人稀疏,空气有沙子的味道。 目的地到了。 其他刑警立刻下车冲进楼里,这也是一栋高楼。 他丢给她一件防弹背心,说:“穿上再进去。” 她很想说这有用吗,不过想想有总比没有好,就乖乖脱掉外衣,把背心穿在衬衫外面。 养成好习惯,毕竟现在是警方的一员了。 她刚扣好背心最后一个带子,就听见楼上突然“轰”的一声,八层的一间房子炸了! 她下意识要抬头望,却被他挡住了视线,压低脑袋。 玻璃碎片炸射,又在大风的作用下吹得很远,偶然几片噼啪噼啪落在车顶上,像冰雹坠落。 他毫无预兆抱上来,抓她抓得很紧,两人蹲下,没有玻璃碎片落在身上。 又爆炸了,这是第几次?! 不过他们离爆炸现场很远,所以并不是很危险,只是有些惊吓。 然而有个恐怖的事实得到了证实:炸弹魔就在这里! 她惊呼道:“是八层!曲百川也在八层!” 他亦是脸色微变,立刻打开通讯器:“牛毅豪、骆桓,你们没事吧!” 其他人刚上楼,然后目标位置就爆炸了,显然是奔着他们去的,那些警员…… 牛爷很快回复:“呸呸,没事儿,就吃了点土。我们刚到门口就炸了,好在威力不大,没人受伤。” 他们没事就好。 裴少松了口气,又问:“那曲百川呢?” 牛爷:“没瞧见,那混蛋又跑了!” 刚说完,裴少眼尖的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跑出楼,拎着一个手提箱,直奔停在楼前的一辆银色雪铁龙。 他就是曲百川! 哪怕不认识这个人也能看出,他神色太不对了! “站住——!” 裴少冲那人大喝一声,抄手掏枪,曲百川吓得赶紧跑。 月香也看到了,这个人,还有那个手提箱。 裴少立刻追过去,可距离毕竟有些远,没能阻止曲百川上车,曲百川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可恶。”他低骂一声,立即跑回来发动车子。宁月香也急忙坐上车。 “联络交警队,拦截一辆车牌号为qk6688的银色雪铁龙。”他说着顿了顿,补充道,“注意安全,别太靠近,对方可能持有炸弹。” 她沉默,曲百川逃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个手提箱,如果那里面全是炸弹…… 以b市的人口密度,他随便把炸弹扔哪儿都能炸死一堆人! 没想到被她猜中了,曲百川真的是炸弹魔,一个已经彻底癫狂的杀人犯! 裴少猛地加速,顺着曲百川逃走的路追,前面是小区侧门,出去之后是河边大道,路宽,车少,遥遥望去,极远处有一辆银色的车,居然已经开到那么远了。 他全速去追,同时对她说:“地图在你那边,拿出来。” 她立刻从储物里面翻出市区地图,一展开,不禁头皮发麻。 除了几个同心圆她能看懂是环状路,其他的,呵呵。 牛爷疾声问:“铭瑾,他往哪个方向逃了?” 月香:“……” 他问她:“前面是哪个岔口?” 月香:“……我怎么知道。” 要一个路痴看地图,谁看得懂这个蜘蛛网啊,直接用导航不行吗? 他瞥了眼路标,回答:“西北。前面是永和路和小场路的路口。” 牛爷:“好,跟紧他。” 她紧紧抓着车内扶手,心情也跟着紧张到了极点,地图摊在腿上。 别说,当刑警也要考验车技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一串未知号码,真捣乱,这种时候会是谁打来的啊! 不知道是谁,就不能随便拒接,她没有犹豫,直接点了接听。 “喂?” “别再追我了!再追,我、我就引爆炸弹!”那是一个慌乱的声音,对着电话咆哮。 她顿时愣了,这难道是他们正在追的曲百川打来的?! 这是威胁电话? 在楼下的时候打了照面,所以曲百川知道是她在追不奇怪,但是不可理喻的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 她反应很快,立刻点了通话录音,心脏扑通扑通狂飙,但语气必须冷静。 “我要引爆炸弹了!我要炸死你们!” “你是谁?”她决定拖延时间,分散曲百川的注意力。 “你停车!你立刻给我停车!”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这家伙也太看得起她了,停不停车不由她做主啊。 “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 她静了一下,语气沉沉的说:“……曲晴在我们手里,该停车的是你。” “呀啊啊——!” 电话那头吼叫起来,似乎被她彻底激怒了,然后啪的一声,通话突然断了。 不知道那边的手机是否还完好。 裴少看了她一眼,见她长出口气,问:“曲百川打来的?他要做什么?” 她左手紧抓着手机,太过用力,掌心纱布渗出了血,闷闷的说:“他想威胁我们。” “他没有这个机会了。”裴少瞥了眼后视镜,后方的警车已经赶上来了,再一看她手里的地图,打开通讯频道,“牛毅豪,前面有一座八仙大桥,我可以绕过去,从桥对面堵住他。” 牛爷立刻同意:“行!我们在后面追!” 237.第237章 狭路相逢,看谁更横 一路过山车似的颠簸,他抄小路绕到了桥对面。 桥上通坦,一辆车都没有,遥遥望去,只见曲百川那辆银色雪铁龙刚刚驶上桥。 猛地一打把,警车近乎漂移的速度冲上了逆行道,横在路中间。 桥不宽,对方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迫使他必须停下。 月香向左望去,一百米,时间上刚刚好。 然而这一刹那,她又想起曲百川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咆哮,心脏顿时跳漏了一拍。 糟糕! 那个疯子,该不会这样都不停车吧?! 果然,雪铁龙的司机一定看到了他们这辆警车,显然绕不过去,但银色车没有停下,反而开始加速! “裴少!” 她大喊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能感觉到车子迎面冲来卷起的劲风。 狭路相逢,看谁更横。如果不减速,两辆车都会撞毁,车上的人必然无法幸免。 裴铭瑾面沉如水,不知何时掏出了枪,左臂搭在车窗框,枪口对准了那辆车。 她屏住呼吸,不敢想象这一枪射偏的话…… 不对,手枪射程有限,精度很低,即便是能够击穿对方车子的挡风玻璃,也不能保证击中曲百川;就算击中,车子也不会降速啊! 心念电转只在一瞬间,他沉默着扣下扳机,子弹没有击中挡风玻璃,而是打到了一侧的轮胎,银色车顿时疯狂打转,宛如一个巨大的陀螺冲向桥头护栏! 高速行驶中骤然失去平衡非常可怕,银色车跟月香所在的车擦肩而过,纯白石做的坚固护栏也没能抵抗这可怕的冲力,车在她眼前翻了,高空旋转270度之后径直坠入河里! 这河有水,水还不浅,车子坠入应该……未必会死吧? 自作孽!如果不是他癫狂到非要直冲过来,裴少也不会开枪让他坠河! 死了活该,死了活该。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开枪。 裴少神色如常的收起枪,说:“他在虚张声势。” 她愣着:“什么?” 他说明:“车里没有炸弹。” 月香:“……” 那个手提箱里面装的不是炸弹,如果是,这样的撞击下,炸弹早就爆了。 噢,大哥,这是在那辆车落水之后没有爆炸得出的结论吧?也就是说您在开枪之前根本不确定车上有没有炸弹?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他看着她,忽然嘴角一扬,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吓得双手紧抓着他胳膊不放还没察觉,急忙松手。 啊……太丢人了。 她解开安全带想过去看看情况,他拉住她胳膊,目光落在她手上染血的纱布。 “你在车上等着,别动。” 他下了车,正好后面的警车也接连赶到,打捞救援行动即刻开始。 月香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便忐忑的坐在车里看着他们忙碌。 脑子里不禁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她在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处理刚才那样的情况。 欸,不用怀疑,她肯定做不到裴少那么冷静果决——面对几吨的车子迎面冲来,还能气定神闲的瞄准射击。 如果是她,可能在看到对方不减速的时候就灰溜溜的给人家让道了。当然这也要承担一个风险,假如曲百川车上真有一个炸弹,他会不会在两车相遇的时候把炸弹丢过来引爆。 几分钟后,救护车也来了,他们救出了车上的曲百川,送上急救车。 曲百川还没死,不过伤得很重,已经昏迷,送去抢救了。 打捞那辆银色车还需要时间。 他们回到局里,月香上交了那通电话的录音,核对之后发现确实是曲百川的号码,声纹也认定是他的声音,他的手机残骸在追逐的路边找到了。 牛爷哈哈笑道:“铭瑾,小宁,干得漂亮!总算抓到这个四处扔炸弹的混蛋了!” 话唠也在,惆怅道:“裴少,你说你们咋这么厉害,说抓就把人抓到了,我研究了半天炸弹,合着都白瞎了?” 裴少双手往裤兜里一插,酷酷的也没搭腔,不过被众人表扬他心里应该是挺高兴的吧。 只是月香却高兴不起来,忧心道:“牛哥,曲百川醒了吗?” 牛爷:“没呢,医生说他脑部遭受撞击,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她又问:“虽然抓到了曲百川,但我们不能肯定他有没有在别处安置炸弹,还有,研讨会那边怎么办?” 牛爷摸了摸下巴:“我刚通知了罗叔,主持人的意思呢,这个研讨会他们筹办了好久,既然犯人都抓到了,危险消除,他们要按时召开研讨。” 不知怎的,她觉得很不妥。不是案件结束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是……好像还会发生什么事的预感。 已经证实,杀了乔鑫的凶器上的指纹就是曲百川的;他也符合之前大家对嫌犯作出的特征描述;八层发生的小型爆炸,还有那通威胁电话,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就是炸弹魔。 该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怪怪的。可曲百川的犯罪证据确凿,而且已经被抓,难道要她凭直觉呼吁大家继续调查? 骆桓忽然走向她,托起她的左手:“你的手怎么了?” 一直忙这忙那,她还没来得及换掉染血的纱布。 刚要说“没事”,忽然身后另一人挽住她的胳膊,宣布道:“一点小伤,我带她去换药。” 说着就把她拉走了。 她冲骆桓抱歉的笑笑,跟着他走了。 医务室里,他拒绝了值班医生的帮助,非要亲自帮她换药。 伤口裂开了,出血不多,但他看得心疼。 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清洗伤口周围,低声说:“疼吗?” 她摇头:“不疼。”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略重:“手上有伤,就别那么使劲。” 她忽然狡黠一笑:“其实一直挺疼的,是不是伤到手筋了呢?” 他顿了顿,当即就要带她走:“去医院。” 她赶忙阻止,没好气:“哎,我跟你说笑呢。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他瞪着她,语气不善的警告:“不要拿自己跟我开玩笑。” “凶什么。”她嘟着嘴不高兴,轻捏他的脸,这个冰山脸什么时候都冷冰冰硬邦邦的。 238.第238章 我们去开房吧 他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感觉这柔软的手感,忽的一阵失神。 她的手白白嫩嫩,指尖轻柔,落在掌心的触感无限美好。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贴在脸颊,内心几近痴迷,险些没能克制住吻她的冲动。 都怪她一颦一笑太可爱了。 “喂……”她神色不自然,悄无声息的抽回手,看向别处,“那个,你觉得这案子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淡然说:“你想做什么?” 她说:“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真巧。”他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 她不由一呆,这个男人笑起来真好看…… 棱角分明的脸廓,低沉嗓音携浅笑,明明说着正事,语气却似乎在逗弄她。他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点胸膛,素雅的暗纹衬衫随性洒脱,还有那双白净而修长的手,怎么看怎么像个倜傥的公子哥。 呸呸呸,公子哥又怎么样,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她整了整心思,回归正题:“你觉得有可能存在曲百川之外的,第二个炸弹杀手吗?” 他说:“我们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认为前面两起爆炸案跟后面两起爆炸案是同一人所为。仔细分析你会发现,其实不太一样。 第一起爆炸,炸了面包店,无人伤亡。 第二起爆炸,炸了公交,造成多人死亡,多人受伤。 第三起爆炸,炸死了秦文彦,和他的车。 第四起爆炸,打算炸死乔鑫,但因为你和李瑞丝的出现,乔鑫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坐上车,他犯了一个错误。这也可以证明,相比秦文彦,嫌犯并不那么了解乔鑫的生活习惯和具体行程。 前两起爆炸表示凶手的目的性并不强,他不在乎自己的行为炸死多少人,死者中或许有他仇恨的对象,可是他在杀死目标之外,又牵连了许多人,这表明他性情十分残暴、冷酷、麻木。 再看后两起爆炸,凶手变得很有针对性,他只想杀死特定的某个人。他又变得不那么谨慎,以至于在第四起作案中出了差错。为了弥补这个差错,他变得更加混乱,放弃了一贯的作案手法,甚至留下了决定性证据。” 她恍然明悟:“怪不得,一开始我觉得这个嫌犯特别狡猾厉害,肯定不是初犯,可是后来又觉得这个人组织能力低下,尤其是那通电话,给我的感觉简直是个菜鸟。不是他恶化得太快,而是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犯下的案子?!” 他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但是,这四起爆炸所使用的炸弹确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我们也在曲百川家里找到了制作炸弹的工具和教材。” 她懊恼道:“是啊,证据确凿,也没有线索能证明存在第二个爆破犯。炸弹是一个人做的,如果后两起爆炸是曲百川干的,他的炸弹从哪儿来?难道他还有一个负责制弹的同伙?” 他低笑一声,手臂压在桌子上,探身靠近她:“你是不是很希望还有一个凶手?” 她张了张口,撇嘴,嗔道:“说什么废话,我当然不希望到处是凶手。” 他却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倒是希望,这案子能更复杂一点,拖的时间……更久一点。” “为什么?”怎么会有警察希望凶手越多,案子越复杂越好? “因为可以跟你在一起。”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听得她一阵无语。 她本就是以“支援”的身份加入专案组的,案子一结束,她该回到原来的岗位去,他就无法理所当然的跟她一同行动。他也不能老是滥用私权,所以等下一次合作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尤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很乐观。 哈,原来他刚才分析了那么多第二个嫌犯存在的可能性,目的就是想拖延这个案子,好把她拴得久一点? 这家伙的私心太邪恶了! 他忽的说出一句晴空霹雳般的话:“我们去开房吧。” 她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你发什么神经?” 他笑了:“你不是很在意酒店那些教授会不会出事吗,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存在另一个凶手,只能暗中监视调查。跟他们入住同一家酒店,就可以收集线索,一旦发现端倪立刻逮捕嫌犯。” 原来是查案。 呼,真是吓人,还以为他要…… 她松了口气,眼神依旧有怀疑:“就我们两个?你不会要趁着开房对我图谋不轨吧?” 他坦然张开双臂,说:“如果你想跟我住同一间,我很欢迎。” “切,谁要跟你住同一间。” 她走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她觉得不妥,嘀咕道:“大晚上跟一个男人跑到酒店开房?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百口莫辩?”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男友,还跟别的男人做这种事,传出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成,她不能让这种狗血至极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想了想,她当机立断,立刻给夏雯打电话。 “喂,月香啊,什么事儿?对了我听说那个炸弹杀手抓到了,案子破了,恭喜你们啊!” “夏雯,你今晚有空不?” “嗯,怎么?” “出来跟我一起开房吧。” “……啊哈?” ---- 一小时后。 夏雯与他们汇合,钻上车子第一句话就是:“月香,你俩好好的去开房,叫上我这个电灯泡干嘛啊?” 月香笑骂:“都跟你解释了,我们是去调查,暗中保护教授们。” 夏雯苦恼的说:“那待会儿是你俩住一起,还是咱俩住一起?” 她气得直想翻白眼:“当然是咱们住一间,不然干嘛要叫你!” 叫闺蜜出来当然不止是当电灯泡,还得当证人,证明她跟这个男人不会发生什么。 她们两个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谈论开房,裴少握着方向盘,忍不住补了一句:“听说,这个研讨会要持续三天。” “三天?!他们要讨论什么啊!” “每天都有不同的课题,大概。” “三天啊,那我就……”夏雯干笑着。 “你别想跑!” 239.第239章 女神,我仰慕你! 交流中心位于大学城附近,这家酒店集住宿、餐饮、会议、娱乐于一体,规模不小,全采光式的楼体让这栋建筑看上去格外高大上,尤其是晚上,灯火辉煌。 三人到了酒店前,广场前喷泉涌动,地灯照射,微薄水汽宜人,也不禁让人心生小小的胆怯。 月香偷偷问他:“喂,裴少,在这种地方住三天要多少钱啊?” 他瞥了她一眼:“你最近很穷吗?” 废话,还没开工资啊! 咳咳…… “谁说的,住个酒店而已,能贵到哪儿去。我就怕人家不接待散客嘛。” “月香,你真要留我当电灯泡?想好了,不后悔?” “真啰嗦,走啦走啦。” 他们进入酒店,才发现跟想的不太一样,门面撑的不错,可是放眼望去就跟商场似的,到处是各式各样的底商。 只有一条狭长的窄窄的通道,挂了个酒店的牌子。 他们半信半疑的往里走,夏雯还吐槽:“我敢打赌,一定是酒店生意不行,酒店老板就把好地块租给别的商铺,补贴家用。” 月香嗔道:“好啦,你小声点。” 行至尽头,终于看到酒店服务台,然而前台居然没人。 她正要敲前台喊人的时候,发现椅子上躺了个人。这人拿着一个psp玩得正嗨,翘着腿,抖个不停。看他穿着分明是正规得体的服务员装束,可是却毫无形象的躺在三把并排的折叠椅上。 这就是酒店的服务生? 她心里对这家酒店的评分一降再降。 “咳咳!”她轻咳两声,敲了敲桌面,示意服务生起来接客。 “等会儿等会儿,我快被干掉了。”服务生居然还很不耐烦,连看都不看,津津有味的继续玩。 有这么待客的吗? 裴少走到她旁边,直接拿起前台上的记录手册,翻开点评道:“那些教授就住在这里,你看,三楼四楼,七楼八楼都有他们今天的入住记录。” 月香:“不是只有九个教授吗?看上面写的,这得有二十多个人吧?” 裴少:“不止九个,这次的研讨会有十六名教授应邀参与,来了十四个,而且有些教授会带助手一起来。” 夏雯:“你们看这边的楼层分布,还有餐厅和台球间耶!” 月香:“真的啊,一楼二楼没有,三楼和四楼是钟点房,五层餐厅,六层会议中心,七层以上是短租和长租。长租是指……半年以上吧?” 那个服务员听着声音有点耳熟,psp随手放到一边,爬起来往女孩子们这边瞧,看到月香的背影,她跟夏雯在研究楼层分布。 “女神?!”服务员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月香疑惑回头,看到服务员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一时想不起来,歉然问道:“你好?” 服务员兴奋极了,手撑着前台,居然一下翻身跃过,扑到月香面前:“女神,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咱们昨天晚上刚见过!我特仰慕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简直是命运的安排!” “你是……”这么一说,她有点印象了,恍然道,“那个杀马特?” 这个混混什么时候又把头发染回来了,害她一眼没认出来。 杀马特顿时哭丧着脸:“女神,人家也是有名字的,我叫金睿才。” 裴少眉头一皱,不喜欢这个人缠着她,直接过去把他拉开,然后挡在她面前冷冷的说:“我们要住店,叫你们经理出来。” 金睿才打量了他两眼,一改熊样儿,正了正自己胸前的铭牌:“我就是。看到没有,大堂经理,金睿才。” 牌子上还真这么写的。 月香顿时来了兴致,嫌某人挡道一把推开,问:“金睿才,你怎么混上酒店经理了?这酒店是你家的?” 金睿才兴高采烈:“女神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中!嘿嘿,这酒店是我爸的,我高兴了就来帮他看看店,没想到一来就碰到女神你,缘分啊缘分!” 裴少被推,不爽道:“宁月香,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人。” 夏雯挺开心:“熟人好啊,住店算我们便宜点吧!” 月香正要回答他,就听金睿才豪气十足的说:“都是熟人谈钱多伤感情,免费住吧!你们要两间房还是三间房!” 夏雯一声欢呼,裴少却冷冰冰的说:“不用了,房钱我们照价付,给我们安排两间房。” 金睿才又打量了他一眼,一撇嘴,眼神嚣张得似乎在说:哥们,居然在咱地盘上装逼?哼,就你,怎么能跟我的女神相提并论! “大床房没了。只有双人房,屋内布置不允许移动。” “双人房就行。”月香暗暗抹了把汗,强调大床房是几个意思啊,还不允许移动,脑子里都装着什么,真讨厌! 裴少登记了三人的名字,拍下抵押金,金睿才翻出房门卡,殷勤的递到宁月香面前。 “女神,拿好,这是731和825客房的卡。731房的视野好,采光也好,您和这位美女就住那间吧。” “没有同一层了吗?”两个客房分别是七楼和八楼,会很不方便。 “真不好意思,这两天入住的人有点多,只剩些零散客房了,如果您真想要挨着的客房,十层还有,不过那些是豪华套房,您看……?” “那不用了,就这样吧。”她又一想,其实分开也不错,教授们大多住在七层八层,可以分别监视。 三人顺着走廊前行,酒店的装潢还是不错的,墙壁是淡黄色的壁纸,水晶吊灯十分华丽。 夏雯戳了戳她:“喂月香,那个大堂经理跟你是什么关系啊?老板儿子,你们好像很熟啊?行啊你,两天没见,结交的非富即贵啊?” 月香无语:“什么非富即贵,他昨天跑来搭讪我,被我打了一顿。我跟他可没什么交情,别占人家小便宜。” 裴少还是很不高兴,沉着脸走在最后,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背影。 美丽的女人走到哪儿都很招摇,他发现自己的竞争对手无处不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搭讪过她。 她们聊得起劲,忽然一人从拐角冒出,双方不及收步,撞了个满怀。 240.第240章 电梯惊魂 “哎呦……”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注意,您没事儿吧?”月香急忙伸手去扶对方。 “没关系,是我走神了。” 对方是个青年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眉清目秀,说话也很客气,向女孩子们点头道歉,然后走了。 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给她的感觉像斯文得体的学者,应该是教授团的一员吧? 她又看向这个人出来的地方,是楼梯通道。 一楼二楼没有客房,如果这个人是酒店客人,他至少是从三楼以上走下来的,没坐电梯。 “他撞疼你了吗?”见她发呆,裴少关心的问她。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他怎么不坐电梯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人家不喜欢坐电梯呗!”夏雯说。 也许真是这样。 她没有多想,又往前走几步,到了电梯口。 这里只有两座电梯,右侧的电梯先到了。 电梯上的数字板没有二层,1然后是3,4,5……一直到10楼。 夏雯点了7,电梯门关闭,然后咔的一声,电梯猛地晃动了一下,三人站立不稳,各自扶住电梯壁。 “怎么回事?!”月香大叫。 “好像是什么卡住了。”他立即搂住她,后背靠着内壁,以防摔倒。 “天呐,电梯故障?!要不要这样啊!”电梯似乎不动了,夏雯悲呼。 话音刚落,电梯内的照明也忽的闪烁了一下,吓得夏雯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她也吓得心慌,他却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调侃道:“害怕?你有幽闭恐惧症吗?” 她苦笑:“我是没有,不过我看夏雯要有了。” 夏雯哇哇大叫:“怎么办啊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困在这里了!” 电梯突然又震了一下,这次震动幅度更大,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三人还是被晃得东倒西歪。 “靠紧电梯壁,不要乱动。”他轻喝,吓得夏雯都快哭了。 “维修电话维修电话——噢天呐,哪个是紧急制动按钮啊!是不是按这个红色的!还是打碎这个小玻璃!” “喂,夏雯——” 楼层突然从1蹦到了3,夏雯也重重的戳了一下红色按钮,可是没有好转,电梯反而晃动更剧烈了! “泥煤啊!!!” 夏雯哀嚎着,扒着数字板,疯狂戳红色按钮,还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个遍,可是无一反应,紧急制动的玻璃是个摆设,震动中根本撞不碎! 月香重心一歪,险些摔倒,下一瞬间她落入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是他抱住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下意识的搂紧他,缩着脑袋,往他怀里钻,这样才能找回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叮咚——” 剧烈震动了长达十几秒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众人惊魂甫定,一看楼层,居然到七楼了。 除了过程吓死人之外,好像并没什么不对。 夏雯跌跌撞撞的逃出去,扶着墙喘气。反观裴少则镇定得多,抱着月香,脚步沉稳的走出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等待运送下一波乘客。已经到七楼的三人一时没缓过劲儿。 谁能想到坐个电梯也这么恐怖。 过了几秒。 “没事了。”他轻声对怀里的人说,她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到他眸中带笑,不由脸色一红。 心跳声很快,不止是她,他乍看平静的神色之下,心跳也同样急促。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的搂着他脖子,夏雯眼神怪怪的看他俩。 谁说刑警一定胆子大?这种电梯多坐几次,胆子再大也会被吓出幽闭恐惧症。 他放下了她,她红着脸,将碎发挂到耳后,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样颜色的墙纸,平坦的雪白地砖,层高略矮一些,只有两米五,也就没安装那么华丽的水晶吊灯,取而代之的是古香古色的方形棕纹吸顶灯。 然而环境再好,经过刚才的电梯之后也好不起来了。她觉得有必要叫杀马特赶紧找维保公司修理电梯,这样下去要是哪个客人有心脏病,非被吓死不可。 夏雯说了一句特别在理的话:“我终于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不坐电梯了。” 月香苦笑接话:“是啊,真不怪他。” 裴少:“那个人叫袁秀贤,是k大心理学副教授,在九人名单上面。” 月香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小猫给的资料,你没看?” 她郁闷:“看了啊,可是没照片啊。” “从年龄、身高、体重,以及一些细小的职业动作就能分辨这些人。在那些教授中,他算是相当年轻的,而且身高只有170cm,是最矮的,体重大约在60~62公斤,性格也跟描述的一样,彬彬有礼。” “你看一遍就把所有人的情报都背下来了?”她一阵惊奇。 他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噢,是啊,他的记忆力超级变态,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三人来到731客房,这回没出什么纰漏,客房干净整齐,两张单人床并排,中间隔着两个小柜子,窗外夜色如墨,邻着低矮的四合院,拉上白纱帘,黑暗便被隔离在窗外。 夏雯直接倒在靠窗一侧的床上,手背遮着眼睛,惊吓不轻。 他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说:“时间很晚了,他们的研讨会明天开始,咱们明天再正式调查。” 她看了眼表,确实很晚,都快零点了,便柔声说:“去休息吧,注意安全。上去就走楼梯吧,别坐那个电梯了。” 他心里一暖,略有些好笑的说:“别怕,早上见。我走了,你有事就叫我。” 他刚离开,夏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恢复活力,揶揄道:“月香,我发现裴少是真宠你。” 她脸红道:“才不是,电梯上只是……他怕我摔伤而已。” 夏雯坏笑:“不止吧。你看你一说想要调查这里,他二话不说就陪你来这鬼地方了。这世上除了我,你上哪儿找这么宠你的人。” 她没好气:“麻烦你能不能夸别人的时候别捎上自己?你有宠我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咱为了闺蜜,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啊……欸算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睡啦睡啦,困死我了。” 241.第241章 夜里出事了 午夜静谧,纱帘光影晃动,微风阵阵,哄着屋内人入眠。 这一天她太累了,一合上眼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梦,梦见自己回到家,一切都变了样子。 她还梦见那个人,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笑着对她说:哟,辛苦了。 那个人的眼神多情而温暖,会让人产生万花镜般的错觉,嘴唇轻启的一瞬,她也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宁,等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我会来接你。 那一天,很近了。 迫切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她蓦然回首,红蓝闪烁的警灯晃花了她的眼,她发觉自己已经被人包围了。 而在人群之中,有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他托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狙击枪,瞄准了她的心脏。 在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眼前一片漆黑,她惊慌的摸索着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过了那么几秒,她清醒了:这里是酒店客房。 又是那个噩梦。 一个人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这说明什么呢? 她坐起身,心情稍微平缓了些,侧耳倾听,窗外有杂音,丝丝缕缕的。 一定是风和声音让她没睡好。 她起身关上窗,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半夜三点,还是继续睡吧。 “唔……月香,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夏雯迷迷糊糊的醒了。 “没有,睡吧。”她以为是自己吵醒了闺蜜,柔声安慰。 “哦。” 长夜漫漫,她躺在床上忽然睡不着了。 过了一会儿,好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幻听? 都怪那个梦。 她蒙上被子,不想听,昏昏沉沉的就这样睡着了。 没多久,咚咚的敲门声把她吓醒。天蒙蒙亮,不到六点,是谁跑来扰民。 夏雯翻了个身,哼哼唧唧继续睡,全然不理。无奈,她只好爬起来,披了衣服,去应门。 敲门的是裴少,他一见她便疾声问:“你没事吧?”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能有什么事?” 好好的在客房睡觉,也没出去,能有啥事。话说早上第一声问候应该是:昨晚睡得好吗,才对吧。 他面色一沉:“夜里出事了。” 她微惊,立刻说:“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她很快穿戴整齐,随他出门,就见电梯口拉了封条,暂停使用。是那个有问题的故障电梯。 他没有迟疑,直接带她走楼梯,两人下到一楼,这里到处是警方的人,她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牛爷和话唠。 这什么情况? 牛爷在指挥现场,话唠跑来说:“裴少,小香香,你俩真会挑时候。对了,听说你们昨夜坐了那个电梯?” 她好奇的往里张望,但是没看到情况,嘴上说:“对啊,那个电梯有点问题,晃晃悠悠的,可吓人了。戴哥,出什么事儿了?” 话唠说:“电梯失控了,从高层掉下来的。” 她吓了一跳:“掉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有人受伤吗?” 话唠唉声叹气:“岂止受伤啊,出人命了呢!当时电梯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当场死亡,另外两个刚送去医院。”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裴少:“什么时候的事?” 话唠:“大概是夜里三点吧。说起来也是赶巧,昨晚你们不是来这儿住吗,老大也不安生,说盯着点这酒店,别出什么乱子,谁想到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裴少和月香面面相觑,电梯三点失控,他们是零点前坐的,假如再晚几个小时,出事的也许就是他们了。 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想想都让人后怕。 她沉吟道:“我们昨晚搭乘电梯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晃动特别大,但是……” 他接话说:“但是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就算断电,电梯的应急电源也会启动,在速降到一楼之前应该会紧急制动。” “这点是挺奇怪的。电梯的具体问题我们还没细看,不过根据受害者的证词,应急电源没有启动,电梯也没有紧急制动。对了,夜里停电了吗?” 这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夜里大家都在熟睡,谁知道有没有停电啊? 不过可以肯定,这电梯年久失修,已经破烂到必须报销了! 话唠看他俩一脸茫然,顿时懂了,嘿嘿笑:“你们……昨晚做什么了?这么大的声,该不会一点都没听到吧?玩得够激烈啊!” 她立刻辩解道:“才不是!我们到酒店就各自去房间睡了,可能是睡得太熟,房间又比较偏,所以才什么也没听到。” 他思索着说:“夜里三点……好像是有什么声响,在八楼听起来声音不是特别大,我们可以问问三楼或四楼的住户。” 话唠:“一楼二楼呢?” 月香:“租给底商了,没有客房。” 那个时间,这些底商的店家应该都关门回家了吧。 前台几个服务员正在接受盘问,她一眼就看到那个挂名大堂经理战战兢兢在女服务员中间。 最了解这个酒店的,还是酒店里的人。 她向正在记录的警员打了个招呼,接手询问。裴少站在原地没动,但目光却随着她的身影飘远。 “喂,大少爷,”话唠勾着他肩,附耳坏笑,“你带着这么漂亮的一大美人儿半夜三更来开房,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他冷冷瞪了这人一眼,说:“还有别人在。” “谁啊?” “她邀请了夏雯。” 带了闺蜜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跟他发生任何绯闻,电灯泡夏雯这会儿就在客房呼呼大睡呢。 “欸,我说兄弟,你得加把劲啊,这样拖着要拖到哪辈子?” “你有什么见解?” “嘿,终于肯听了?叫你给老子装酷,哼哼,告诉你,泡妞可没这么简单。” “……你到底说不说。” “得,瞧你这态度!你想,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甜言蜜语,耳鬓厮磨的,你说你天天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人家怎么对你心动?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你现在叫她什么?” “……宁月香。”他一直是这么叫她的名。 242.第242章 我是警察,请配合 “所以说你不死谁死啊!”话唠恨铁不成钢,一拍胸脯,“瞧我跟小猫,我俩可是模范情侣,深入的咱先不说,见面打招呼第一个听的就是称呼,你到现在还连名带姓的称呼人家?要是我我也甩了你!” “……所以你是怎么称呼的?” “喊自个儿的老婆当然是直接叫老婆!或者宝贝儿、亲爱的、达令,要不你懂的,什么honey、love、dear、sweet-heart……不然干脆想个有爱的昵称,最好特别点,与众不同,只有你能叫的。实在懒得动脑,简单,叫人家的小名啊,小香香的名儿本来就挺好听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连名带姓叫人家,多见外啊。 他凝眸望去,她站在远处,侧影翩然,乌发披肩,脸蛋白皙粉嫩得可爱。 宁、月、香…… 对于话唠的殷切劝诱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在那场毕业晚会之前,他对于亲近一个女人这件事始终抱有不安。 如何才能走近她,既能拿捏自如,又不会吓跑她。 在他想清楚这一问题的答案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精心谋划了一场盛大的表白,成了她认可的正牌男友。 他觉得自己濒临绝地,危机重重,仅仅改变一个称呼根本无法挽救他。 ---- 宁月香接手询问,金睿才如同见到了救星,惊喜极了,一口一个女神叫得起劲。 她颇烦,直接亮出证件:“我是警察,请配合。” “哇,女神原来你是警察啊。怪不得这么帅气呢,女警就是帅啊,女神,我突然想改行从警了……”一连串马屁溜溜的来了。 “名字。”她板着脸,拿起笔,例行公事的说。 “哎呦女神你都知道了嘛,我呀,金睿才,咱们都那么熟了。” “谁跟你熟了!”她头上冒出硕大的井号,“给我正经点,不然我走,让他们问你!” “别别别!还是女神您来审我吧,拳打脚踩,鞭抽火烤,只要是你,怎么审我都行!” 杀马特虽然染掉了发色,流氓本性是一丁点儿没变,色眯眯的顶着一张猪哥脸,还是个抖m,她真想用高跟鞋踹丫屁股一脚。 “夜里三点你在哪儿。” “在睡觉呢,就是办公室旁边那间。” “有人证明吗?” “女神,我可是冰清玉洁的处男啊。” 谁管你是不是雏儿。 “夜里值班的是谁?” “那个女生。”她顺着杀马特手指一看,是另一个警员在询问的矮个儿女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岁。 “你们的电梯存在这么大的安全隐患,你身为大堂经理知不知道?”她冷声苛责,疏于维护,引发事故,酒店的责任是逃不掉的。 “女神,你冤死我了!虽然我不怎么当班,可是我们酒店的日常维护那是有专人负责的啊!就那电梯我可知道,前两天刚叫人检修过,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前两天刚检修过?”她心生疑窦。 “对啊,办公室可能还留着检修记录呢,那个谁,对,就说你呢,把检修记录给我们女神拿过来。” 她略微不悦的说:“你怎么不去拿?” “他们收的,我也不知道在哪。”杀马特一脸讨好,可见平时不干活。 “你说前两天刚修过,怎么说也两天了,修没修好你不知道?” “欸?我昨天下午乘过那台电梯,没什么问题啊……” 她不信,这家伙肯定在为自家酒店辩护,待会儿打电话给维保公司问问。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好比说昨夜里有没有停电,有没有可疑人士出入,有没有安排夜间活动。得到的回答全是否定。 就金睿才所说,他昨晚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吓醒,还以为是地震了,慌慌张张出来一看,就看到电梯那边冒烟了,强大的冲力作用下,门都有点畸形了。 服务人员赶紧打电话报警,很快警方的人赶到,好不容易把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不用说,立刻送上急救车。 她也了解到,那个当场死亡的是个老教授,有心脏病,是内脏破裂还是吓得心脏病发作,反正是死了;另外一个教授据说是被震得脊椎折了,能不能抢救回来不好说;第三个比较幸运,只是脚骨摔断了,问题不大。 她指着电梯对面的小型监控摄像头:“监控开着吗?” “开着开着,从保安室能查看。” 她准备去一趟保安室,回头打算叫上裴少,却看到话唠正在跟他窃窃私语。 看他俩的表情,话题好像跟她有关? 话唠她还不知道?整天插科打诨,工作以外都没正经的,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杀马特舔着脸说:“女神,我领你去保安室?” 她心烦喝道:“谁是你女神,一边待着去。” 然而她越是对这家伙凶恶,这贱皮子就越是黏着她:“你啊,你就是我女神,噢不,是世界第一女神!” 她气笑了:“人家女神都是找长得漂亮的,我又不漂亮,你为什么老叫我女神?” 金睿才顿时一扬脖子:“谁说的!女神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看看这腰,不盈一握;看看这腿,玉脂修长;看看这皮肤,白嫩胜雪;再看看这胸,哇塞……呃咳咳,脸蛋,要多美有多美啊!” 她噗哧一笑,也不在意被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你这小贼,还挺会说话的。我真有这么好看?” 金睿才奋力拍马屁:“那当然!女神你是真美!在我看来,那些当红女星跟你一比都得羞愧到自杀!” 越说越离谱,但她终究是个女人,不讨厌被夸,笑着说:“好了,少废话,带我去保安室吧。” 保安室在五楼,他们要走楼梯上去,另一个电梯虽然是好的,理论上可以使用,但是刚出过那种事,基本不会有人用的。 楼梯口,裴少和话唠跟了过来。 “嗨小香香,我把大少爷原物奉还,带好了,别弄丢啦。” 裴少瞪他一眼,话唠却笑嘻嘻的附耳对他说:“你也把小香香看好了,别弄丢哦。” 月香无奈:“我想去保安室查看监控,一起来吧。” “我还得跟研究破电梯哪儿故障了呢,就不跟你们添乱啦,加油,加油!”话唠一溜烟儿跑了。 243.第243章 蓄谋or意外? 天刚亮,除了少部分知情人,住宿的大部分客人正要起床。 保安室,调出一楼正对电梯的监控头,凌晨零点到三点,没人使用过。 除了二层和十层,每层正对电梯都有监控,她索性把所有监控都调出来看,发现受害者三人是在两点多的时候,从五层搭乘电梯的,他们进入电梯之前似乎喝了酒,有说有笑。 五层是餐厅,看来这三个教授是跑去吃夜宵了。 然后就没然后了,录像没有声音,很快一楼的电梯口开始冒烟,再过不久,抢救人员赶到现场。 以目前的线索看,这只是一起重大意外事故,恰好发生在这个酒店,恰好发生在深夜,恰好是他们想要保护的几名教授不幸遇难。 可这么多恰好发生在一起,让她觉得不像是巧合。 她正在发愁,就见一只手按在桌上,落在她的手旁,偷偷将视线上移,是他专注迷人的侧脸。 她只看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怕被他发现。 他在认真看录像,忽然说:“等等,往回倒,从十二点之前开始看。” “哦,好。” 倒回十二点之前,是他们三人乘电梯的画面,在十二点到三点,没有人再使用过这台电梯。各楼层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是事故发生前,最后一批“平安”搭乘这台电梯的人。 裴少询问这里的两名保安:“你们昨晚在哪里?” 保安回答:“我们就在这儿值班啊。” “有人来过吗?” “没有。” 保安一直守着,就证明这些监控录像没有被篡改过。 事故发生的电梯没有其他人使用过,人为作案的可能性一下子降低了。 而且以案发现场的状况看,就算其他人使用过,也没办法弄出这么严重的事故吧? 亲身经历,加上监控作证,她不由怀疑自己的想法:难道这真是一场意外? 裴少进一步调查监控,三个教授是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到五层餐厅的,看上去那时候电梯还没什么事儿,教授们神色自若的下来。可是四十分钟之后,轮到月香三人入住时,却险些被那台电梯吓死。 监控还拍到了他抱着她走出电梯的一幕,看得她面红耳赤,也更加证明了监控的真实性。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不动声色的说:“我有两个问题,你们可以回答我。” 她心中一动:这完美无缺的监控录像,他看出两个疑点? 他指向画面中没出事的那台电梯,说:“为什么只有右侧的电梯运转,左侧的电梯一直没有动静。” 她顿时恍然:是啊,这几次都是右侧的电梯上上下下,左侧的电梯好像坏死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为什么?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两次、三次,肯定不是巧合了。 保安也不知道原因:“可能右侧的电梯走得更快吧。” 他看了一眼保安:“你们干了几年?” 保安:“快一年了吧。” 她问:“你们经理说两天前电梯检修过,当时修的是哪台?” 保安:“两台都修了。” 裴少:“两天前的监控录像呢?” 保安:“我们机子内存有限,录像只保存24小时。” 都两天前了,录像早就自动删除了。 无法查证当时的检修人员,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接着问下一个问题:“这台电梯不能到二层,但是能到十层,为什么没有十楼的监控?” 保安:“十楼是几个豪华套房,都是给大主顾的。有钱人怪癖多,去年翻修的时候,有个大主顾要求保密隐私,老板就把摄像头给拆了。后来也没人要求安装,就放着没管。” 他笃定的说:“这是人为作案,嫌犯在作案前就知道十楼没有监控,他利用了监控的盲点。” 她惊疑:“真的?” 他给出依据:“还记得我们昨晚上楼的时候吗,右侧的电梯很快就来了,但左侧的一直停留在十楼。” 观察好仔细! 她完全没注意另一台电梯停在哪儿,观察力完败…… 败就败呗,反正她还是个见习警察。 她很快摆正心态,推导道:“也就是说嫌犯把左侧的电梯定在十楼,用什么支架卡住就行了,然后趁着教授们在餐厅吃饭时对右侧的电梯做手脚?” 他立刻说:“去十楼,看看嫌犯到底做了什么。” 他叫上两个刑警,一起来到十楼,左侧电梯看起来很正常,一点按钮,开了。刑警们强行打开右侧的电梯门,豁然震惊。 支撑电梯的那根铁索都不见了! 他拿出手电靠近,她感觉很危险,不禁抓着他手臂:“小心点,别掉下去。” “放心,没事。”他微微一笑,示意她离远点,自己则走到电梯口,探着身子,向上面照。 她很紧张,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摔下去,十楼啊,这可是刚摔死人的地方。 他蹙着眉,似乎想钻进去再仔细瞧瞧,不过一回头看到她担心的眼神,犹豫了下,关掉手电:“你们待会仔细查查,上面好像有爆破的痕迹。” 他轻描淡写的走到她旁边,揉了一下她的头:“这么担心我?” 她娇羞道:“谁担心你了,快走吧,好多事要查呢。” 受害者的消息第一时间传来,罗叔跟着伤者去了医院,那个伤到脊椎的教授没能抢救过来,几分钟前去世了。而受伤最轻的受害者提供了证言。 跟他们调查的一样,为了准备明日的研讨,教授们点灯熬蜡,加上平时有吃宵夜的习惯,便相约一起去吃烤串。 吃完喝完,酒劲儿上冲,他们踏上电梯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很快,电梯门一关,按键失灵,到了他们按的八楼不停,而是直接冲上了顶层十楼。 电梯冲顶非常可怕,失去控制的电梯飞快上升,碰撞电梯顶,轿厢内的人会因惯性作用撞击轿顶。 再接着,真正的噩梦开始了,电梯像失重般急速下坠,他们又醉酒,摔得乱七八糟,落地的一瞬间,强大的反冲力把他们都震晕了过去,也有人再也没有醒来。 244.第244章 必杀名单 听完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电梯真可怕。 但这样一来,要证明电梯天井的爆破痕迹是人为还是冲顶造成的就比较麻烦了。 她决定不考虑那么多,先做自己能做的。 她将电梯事件的三名受害者跟九人名单一核对,发现死的两人在名单上,幸存的那个居然不在名单! 也就是说还剩七人?! “如果是人为的,那这个杀手也太厉害了,同一场事故,想杀的人死了,不想杀的没死,所以他居然能控制谁死谁不死?”她小声自言自语。 “你好好看看这三个受害者的资料。”他无奈的说。 “年龄差吗?一个五十一岁,一个四十七岁,一个三十六。好吧,确实年轻一些,应对能力和恢复力强一点,可是也不是绝对的吧?” “这确实是概率问题。但在概率之中也有不同。你想想他们的疾病史,第一个受害者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他又喝了酒,抵抗力进一步降低,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连吃药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没有摔死,心脏病也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第二个受害者就不好说了,他没有严重的生理疾病,只有高血压,死亡的可能性稍低。第三个受害者年轻,死亡的可能性更低。说明这两人不在杀手的必杀名单上。” 在九人名单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必杀名单?! 经他一分析,杀手越发残酷可怕。 她再一次感觉到扑面而来浓浓的恶意:九人名单以外的人有可能被牵连致死,九人名单上的却又不全是必杀目标,甚至里面还有可能藏着杀手本人。 杀手自由自在,想杀谁就杀谁,他没准备杀的,就看你的命够不够大了。 这个酒店54名客人加18名工作人员,没有人是安全的。 她感觉浑身发冷,心底深处却又有一股不服输的执拗,见四下无人,低声说:“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袁秀贤?” 就是他们刚到酒店,在楼梯口迎面撞到的年轻教授。 他面不改色的说出她的判断理由:“你觉得凶手在电梯上做了手脚,必然不会故意涉险,所以他入住酒店之后会刻意避开乘坐电梯。而且根据监控录像,凶手极有可能在23:00到23:45这段时间对右侧电梯做了手脚,那个时间段他正好在场。” 她刚要说对,就听他话锋一转,推翻刚才的分析:“但是,如果这是一场谋杀,凶手可以控制电梯什么时候故障,他非常有自信,所以没有必要刻意避开乘坐电梯,这样反而会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凶手对电梯做手脚应该是在十楼,他为什么要走下来呢?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那个时间,回房间乖乖睡觉才是最不容易被怀疑的,出来乱晃只会增加自己的嫌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的坏的都被他说完了,她郁闷心想:大哥你这是要把控辩双方一网打尽啊,给我留点台词不行吗? “开始调查吧,这七个人,我们就从他开始。”他一指名单倒数第二个名字。 黄安平,黄教授。 她没有反对,也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先调查黄教授。 因为黄教授是这九人中唯一一个属于f大的教授,是她的老师。 她听过黄教授的课,是个幽默风趣的年轻讲师,不单是她,同学们也很喜欢这位教授,人文必修课之中,就他的课每年爆满。 有这层关系在,未必能给询问带来实质性帮助,但如果能最先排除黄教授的嫌疑,她是很乐意的。 他们下到七楼,在黄教授的客房前遇到了意外的熟人。 是夏雯和小米,她俩不知怎么碰到一起,在走廊有说有笑的。 “夏雯?” “欸月香你看好巧啊!小米昨晚也住在这家酒店耶!她是来给黄教授当助手的,黄教授你知道吧,黄安平,咱们还蹭过他的课呢!” “嗨,小米……” 她笑着对室友打招呼,却发现小米看都没看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旁边的大帅哥。 她侧头看了一眼冰山男,心想他这副酷酷拽拽的样子确实挺吸引年轻小女生的。而他也恰好回望向她,眼底含着微不可觉的淡淡柔情。 他早已不是她初遇时那个从里冷到外的实心冰山了。 夏雯看他们仨眉来眼去,也没多想,大咧咧的说:“原本是瑞丝答应了黄教授来帮忙的,可你也知道,瑞丝一下子变成了宅女,所以就换成小米来啦,没想到咱们目的地一致,早知道我就毛遂自荐了。不过这样也挺好耶,咱们四个正好凑一桌。” 小米拉扯着夏雯的袖子,害羞的问:“夏雯,这个帅哥是谁啊?” 夏雯说:“他是裴少,公安部特警,长得帅吧?” 帅,不是一般的帅。 月香看小米的脸都红了,不知为何有点郁闷。 明明裴少是跟她一起来的,要介绍也该问她吧,为什么要问夏雯,还是说她哪里得罪了小米? 他视线扫去,小米顿时一脸羞答答的垂下头,可是他视线并未做丝毫停留,也没有理会这位貌似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对身旁的女人说:“你们需要时间叙旧?” 叙什么旧,又不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她无奈,还是十分客气的问小米:“黄教授是住在这里吗?” 小米似乎不怎么想搭理她,点头肯定,继续盯着帅哥看。 “借过。”他面无表情的叫两个女人让路,敲了敲门,扭动门把,又绅士的让月香先进。 这是个小细节,而且宁月香也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很自然的走进去。 他顺手带上门,看都没看被他关在门外的女人。 小米咬着嘴唇,不禁压低声音问:“夏雯,这个裴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夏雯说:“是啊!去年认识的,一转眼半年多了。欸,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上学期我被绑架了,就是那次!嘿嘿,从那之后,月香就爱上了刑警这个职业,你看,都是因为那个大帅哥哦!” 245.第245章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她 小米眼神一下就不好了,闷声说:“他们两个在交往吗?可是月香不是已经有了方辰?” 夏雯挠了挠头:“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啦,要我说啊,方少挺好的,裴少呢,也不是很差啦,就看月香更喜欢谁呗!” 小米愤愤的说:“不公平,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她。夏雯,方辰是你男神,你就不觉得生气吗?” “方少是我男神,可我为什么要生气?小米,你没事吧?”夏雯总算感觉到不对味,小心翼翼问,“小米,你该不会对裴少一见钟情了吧?” 一见钟情这么扯的事她还以为只会发生在月香这样的纯情女身上,然而当小米又羞又愤点头承认的时候,她彻底傻眼。 是现在的女生太容易心动,还是裴少长得太容易被一见钟情? “那啥,裴少是挺帅的,不过小米你还是冷静冷静,心跳加速跟一见钟情差别蛮大的,是不?” “你觉得我不如宁月香好?!” “没有没有,你们都好。但这种事不能急啊,况且现在裴少的心思都在月香身上……” 无意的一句大实话捅了马蜂窝,眼看门内有响动,小米愤而离去,小麦色的脸蛋蒙上扭曲的嫉妒,姣好的容颜也变得分外狰狞。 一见钟情?也许没有那么夸张。 可是明明是差不多的条件,凭什么那个女人的爱情唾手可得,优越到云端里,沉浸在完美幸福中,而她呢,她的男人不要她,她只能像丧家之犬般企望着别人喝剩下的汤,卑贱到尘埃里,到最后却连一点残羹剩饭都捞不到。 这世界,太不公平。 ---- 房间里。 黄教授点了支烟,书桌上凌乱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纸张,月香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子。 因为准备开研讨,所以黄教授换上了西装,但是刚又接到通知,研讨再次推迟,与会教授们心情都很不好。 屋内烟雾缭绕,门窗紧闭,裴少一进来就皱紧了眉,他最讨厌烟味,不禁用手遮着口鼻。 “你们是?” “黄教授你好,我是你的学生,这位是裴铭瑾裴警官,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您有空吗?” “当然,坐吧。”黄教授一直是好说话的性子,操着东北口音眉开眼笑。 “这里不太方便,不如咱们去餐厅聊吧,顺便吃点东西。”她笑着提议,看都没看身后的他,却好似能看到他进了房间的反应。 她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能忍受什么,又无法忍受什么。 他深深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透着暖意:这个女人假装不在意他,其实对他关心得要死,还偏要处处嘴硬……真可爱。 她一回头就看到他含笑的目光,意味悠长,果断装作没看见,打开门,小米已经不见了,夏雯表示不凑热闹,然后他们来到餐厅。 不得不说,餐厅相当大,一个个四人小桌布置精美,已经是早餐时间的尾声,人不多。她选了相对安静的角落,点了轻食,在舒适的气氛下与黄教授聊了起来。 电梯事故已经传开了,黄教授很配合,有问必答。 “夜里三点?对,好像是听到一个挺大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的,当时感觉床都震了一下。”黄教授的房间就在电梯对面,他听到了声响。 “关于谭兴学教授,您知道有关他的情况吗?”谭兴学就是电梯事故中第一个死的受害者,也是杀手“必杀名单”上的一员。 要他死,肯定有他非死不可的理由,弄清这个理由,说不定就能知道必杀名单上还有哪几位的名字。 “谭教授啊,他是统计理论界的资深学者,兼修司法,年轻时候从政,干的还不错,后来改行教书,也受到业界广泛认可。至于他私人方面……我还真不了解。” 她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好比说以前有没有来过这个酒店,认识不认识其他几个教授等等,黄教授一一作答。最后她抛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您认识苏菱教授吗?” “苏菱教授?不认识。” “不认识?我听说您参加过苏菱教授生前最后一次报告会。” “噢,你说那个苏菱啊,她不是教授,只是个讲师而已。那次报告会就是她的评级报告,不过可惜,那次报告很失败,她被撤销了职称。” 在圈子外的人看来,大学教书的、做研究的不分讲师还是教授,当然你喊他教授他听着很高兴,你也没损失。而在业内人士看来,有没有这个头衔差别真的很大。 她问起那次报告会的情况,黄教授说:“报告是没什么问题,也就是学术分歧吧,咱们搞人文的还好,走中庸之道,不过搞别的专业,极端大有人在。像你们法学,理论分歧太多了。” “那天我是被乔鑫叫去的,就是咱们学校的乔教授,叫我去不干别的,充充场面,我也不认识苏菱,凑个热闹,最后给人家评级打分的还是那帮老学究。” “评委是谁?我想想啊……谭兴学教授是一个,还有俞坚教授,他是苏菱的博士导师,特别为她说话,然后还有两个,好像是虞泰宁和……秦文彦。” 月香和裴少隐晦的忽视一眼,这么说来,四个评委已经死了两个,凑数用的乔鑫和另一个教授也陪葬进去了,那么剩下的两个老教授会不会有危险?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对她说:“是戴凯乐。”然后走到一旁接电话。 黄教授笑呵呵的跟她闲聊:“月香,毕业以后是准备当警察吗?” 她浅笑:“是有这个打算。” “我看你现在就像一名职业女警了!可惜警察这行不好干,尤其对于女孩子,不过有你男朋友护着你,应该没事儿。” 她愣住,意识到黄教授误会了,略微尴尬的说:“教授,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就是碰巧一起调查而已。” 裴少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了她这句话,默默走来,低沉的说:“电梯果然有问题,制动器有杂物。” 所以说不是应急电源的问题,而是有人把这座电梯改装成了杀人电梯。话唠在电梯主板发现了微型炸弹的痕迹,凶手借着引爆炸弹,让电梯彻底失控。 她抓起外衣,告别黄教授。 证明了这场事故确实是人为造成的,他们的调查就更加迫在眉睫了。 246.第246章 他是我的菜 他们接着找到俞坚教授,老教授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年老,花甲之龄已显得老态龙钟。 老人有老人的固执,似乎对他们的调查毫无兴趣,只用简单的一两个词语搪塞,问起他的学生苏菱时,他更显得格外沉默。 这也让宁月香坚信苏菱的死就是关键。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老教授板着脸下了逐客令。 “教授,”抱着尝试的心理,她大胆的问,“您认识柯元恺吗?” 公交事件的死者之一,也是与这一连串事件相关的最初的被害者。 “那个人渣,我当然认识。” “……我听说他当时是苏菱的助手。” “哼,除了他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助手?请问那个人的名字是?” “我早就忘了。” 老教授的不配合也让她感觉挺棘手,不过幸好,组里有超级黑客小猫女王,只要有一点点情报,小猫就能把对方所有资料彻底挖出来。 “查到了,那个人叫邹永贞,去年刚毕业,现在是助教。” “他给谁当助教?” “虞泰宁,傍上一棵大树了啊。” 名师出高徒,相比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苏菱,虞泰宁则是业内大佬,希望当他助手的学生数不胜数。虞泰宁也很要面子,别的教授或是只身前来,或是带一个助手帮衬,而虞泰宁却带了五个助教来,浩浩荡荡小分队。 邹永贞只是五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老教授说不记得他显然是托词,这个人就住在这家酒店同一层,抬头不见低头见。故意点出这个人却不说穿,应该是顾及同行的面子,又或者,是苏菱的颜面。 可是他们去找邹永贞的时候扑了一空,没见到人。 这时主持人那边又起了骚动,说好几个教授都不乐意了,要求立刻开始研讨会议,或者彻底取消。 正忙得焦头烂额,月香接到了小米的电话。 “月香,那个帅哥跟你在一起吧?” “你说裴少?”她望了一眼不远处黑衣帅气的警探,“是啊,他在。” “我想跟他吃个饭,你帮我把他约出来吧。” “约出去?可是我们正在查案。”哪有这个闲工夫。 “不用出去,就在酒店餐厅好了。只是吃个饭,不会花多少时间,他查案也需要吃饭的吧?” “可是……” “月香,实话跟你说,一看到这个男人就知道他是我的菜。反正你也有了男朋友,把这个让给我不行吗。咱们大学四年的交情,你帮我传句话都不愿意?还是说你想脚踏两条船?” “好吧,我帮你约他。” 今天小米说的话令她格外不舒服,裴少又不是道具,怎么能让来让去。可毕竟是朝夕相处四年的室友,这样小小的忙都不帮,太说不过去。 而且小米说得有道理,她确实已经有了男朋友,找不到拒绝小米的理由。 她选择了方辰,那么帮助自己的朋友追求裴少其实也是帮她自己,对,她应该帮小米,没错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走回一众刑警中间。而他眼神扫过来,敏锐的发觉她神色不自然。 “你怎么了?” “没事……” 他没有多想,翻开文件夹,说:“现在是11:00,研讨会决定在下午1:30召开,我们已经检查了六层会议室布置,没有可疑痕迹。不过以防万一,咱们要在附近观察驻守。还有,袁秀贤在隔壁,咱们现在可以跟他谈话。” 她心不在焉的说:“你不是觉得袁秀贤不是凶手吗。” 他指尖轻敲文件板,语气淡淡的说:“我不靠感觉,只看证据。酒店前台的监控拍到了他撞到你然后离开的画面,那时是零点前;然后监控拍到他返回酒店的时间是早上七点,而凶手要准确的引爆电梯内的炸弹,就必须在某一楼层前监视着电梯的动向。” 她叹气:“好坚实的不在场证明。整个酒店的人都有犯案可能,就他最没嫌疑了。” 他说:“袁秀贤自称有幽闭恐惧症,从小就不坐电梯,家里也是一楼。他每次入住这个酒店都要求使用三楼的房间,走楼梯,进出方便。但是你不觉得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可靠,而且也太巧了吗,他消失了一整晚,去了哪里?” 她明白这种逆向思维:“一般人不会刻意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但是凶手必然会想方设法排除自己的嫌疑。所以看似不可能的人,其实越有可能?” “等你做好准备,咱们就可以见见他了。” “我做什么准备?” 他微笑着将她耳畔垂下的发丝抚顺,轻声说:“心理准备。” 她尴尬的低下头,鬓角的碎发也再次盖住耳朵,心想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然后咬了咬牙,直接说:“裴少,待会儿一起吃个午饭吧。” “好。”他答应得干脆利落,也不怀疑她为什么这么快就饿了。 能跟她吃饭,求之不得,怎会拒绝。 他们来到小房间,袁秀贤抱着一本厚书闭目养神,月香还看到这个面目清秀的年轻教授嘴角挂着愉悦的微笑。 这是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有着绝对的自信吗? “袁教授,你好。”她敞开了门,又故意敲了敲,引起对方注意。 “请坐。”袁秀贤一指对面的沙发,温和的邀请两人落座。 “我们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我的专业是心理学,虽然我不研究犯罪,但如果你们需要心理咨询,我很荣幸能为你们服务。” 她盯着这个人的脸,企图在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坦然、镇定、优雅,还有与学者不甚相符的高深莫测。 年轻教授起身为他们倒了一杯水,摆在两人面前,当然,谁也不会喝的,但他并不勉强,自己喝了一口,说: “维持肉体机能需要新鲜的空气、新鲜的水、新鲜的食物;然而要维持心理机能则复杂许多,人每天面临着来自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精神攻击,很多人却完全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可悲的是,绝大多数人踏在了崩溃的边缘而不自知,甚至抵制进行心理咨询,认为这是浪费时间遭人诟病的行为。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247.第247章 女神,有人追杀你? 不愧是教授,突然就上起课了。 月香不慌,她跟裴少有个不成文的默契,结伴询问时由她主审,当她招架不住或者无从应对,他会来救场。 打前锋她很喜欢,不过术业有专攻,她才不会傻乎乎陷进对方的专业领域。 月香:“袁教授,我们来是想问你,昨晚你半夜离开酒店,到今天早上才归来,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 袁秀贤:“我这个人毛病多,认床,在外面一向睡不习惯。至于这个城市都有怎样的夜生活,我想你们刑警一定比我更清楚。” 月香笑笑:“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教授,一定是个天才吧。要一个思维超前的天才跟一帮严肃死板的老学究住在一起,想想都觉得难受。其实我很奇怪,教授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样的活动呢?” 袁秀贤:“人一生中要扮演很多角色,跟某些人打交道也是我必须扮演的角色之一。警官你呢,除了抓坏人,你还有什么副业?” 她回答:“如果我的精力再旺盛一点,我会考虑发展一两个副业。不知道教授有什么好的建议?” 袁秀贤含笑望了一眼裴少,说:“别人的建议终究是别人的,自己的路只能靠自己去选。幸好这世界很大,大到即使是天才也窥探不尽。宁警官,我觉得你有空可以出去看看,多看一些,也许你的世界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她笑说:“我还以为教授会建议我研究研究理工学,好比说,爆破物……之类的?” 她抛出了诱饵,但袁秀贤依然神色不改:“理工科也不错,虽然人生有限,但如何使用人生却是每个人的意志体现。不过太危险的还是多考虑考虑吧,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面带笑容,心底却十分无奈,感觉就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这个教授的应对太让人吐血了。 裴少忽然开口:“你以后想当心理医生吗?” 袁秀贤有些意外:“是的,我有意开个诊所,从事这方面的实践。” 裴少:“我看你现在就很像。” 袁秀贤:“多谢夸奖。” 裴少:“心理医生要深入了解患者的精神状况,但又要提防被患者的思想所污染。所以他们最先学会的是控制自己的感情,你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月香略微不爽,心想这家伙有可能是炸弹魔,你不帮忙想点办法也就算了,干嘛一个劲儿的夸他啊?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裴少率先站起,点了点头,她只好跟着离开。 他也不解释,带着她上楼,她按捺不住的问:“这就问完了?结果到底怎样啊?” “结果还不确定,但咱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吃饭。” “……” ---- 五楼餐厅。 正值饭点,酒店内的客人、员工、还有滞留的警方人员混杂其中,但一桌一桌互相没什么交流,气氛莫名凝重。 月香一进餐厅就四处张望:小米应该提前来占座了吧,约人是她提议的,她的习惯是到哪儿都抢座,估计应该是…… “月香,这里!” 果然,是个靠窗的好座,盛装打扮的贾小米正在冲他俩招手,笑得挺灿烂。 小米换了一身红格子裙,她是格子控,衣服款式大多是格子的,也很配她,看得久了会觉得这就是小米的风格。 跟气质越发锐利的月香不同,小米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是那么普通,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好看,发型也整理过,梳了个漂亮的公主头,健康色的皮肤则代表她活泼好动的个性。 裴少发现原来不是跟月香独处共餐有点失望,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把那点失望表现出来,依然很有风度,坐在两个女生对面。 “裴少,这是我室友小米,上午见过了是吧。” “你好。”他对小米礼貌性的点头。 “你好。”小米回礼,眉眼都是笑意,跟他那句冷冰冰的你好截然不同。 人约来了,引荐也完成了,月香的工作搞定,她坐着浑身别扭,匆匆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聊着。” 她起来就要往门口逃,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抓住她的手宠溺道:“笨蛋,洗手间在里边。” 他以为这个女人的路痴又犯了,却不知此时月香心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尿遁这招不好用啊。 “女神!好巧啊!”金睿才正好从男厕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贼头贼脑的凑近。 “杀马特!呃,金睿才,你们这餐厅有没有后门可走?” “女神你想来我们这儿工作吗,行啊,我罩你!” “……罩你个头!”她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是问你除了那边的大门,还有没有其他出口,送货通道什么的,不用经过大厅。” “女神,有人追杀你?还是有人欺负你?交给我,谁敢堵我家女神的路,看我不揍死他!”金睿才说着就开始撸袖子,一脸的义愤填膺。 “你废话怎这么多,有还是没有!”她一瞪眼,作势欲打,吓得金睿才赶忙交代。 “有有有,后厨通到旁边的台球室,台球室有个小门,从那里出去就是走廊了,正好在紧急通道旁边。欸!等等女神!后厨不能进啊!” 谁管他,一听后门有路,月香冲进后厨就跑了。 ---- 裴少全然不知,陪着小米点菜,听她叽里呱啦天南海北的聊。 小米特别爱聊,她的大学生活也比绝大多数学生都要丰富,有趣的见闻数不胜数,随便挑几个就能说一天。 但她说的都是她自己的事,也不提宁月香。裴铭瑾对她不感兴趣,想听的也没听到,便消磨时间般敷衍了几句,等着月香回来。 10分钟…… 20分钟…… 30分钟…… 宁月香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了,打断贾小米:“她还在洗手间?你去看看吧。” 248.第248章 你再敢说她一句坏话 贾小米脸色阴沉了一下,但转眼又恢复灿烂:“没事的啦,月香肯定又一边蹲坑一边玩手机了,她经常吃坏肚子,一蹲就是半天。” 他听了这话反而更担心了:“你去看看,如果她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裴少,你关心她有什么用,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在毕业晚会上,她当众跟她的男朋友接吻示爱,我都看到了,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知道。”他也看到了,看的是视频。 “那天晚上她跟她男朋友彻夜未归,整整一晚上,你猜,他们都做了什么。”小米眯着眼笑,语气很直白。 怨毒的话随着喧哗的吵杂钻入他耳朵,他不禁握紧拳头,关节微微发白。 他们已经做了? 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做了?! 一瞬间的无法接受之后,在他的头痛病发作之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又如何。”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手法太老套了,他也用这个法子激过方辰,而方辰冷静下来的速度比他更快。 “那又如何?裴少,她已经名花有主了,世上单身女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喜欢她,她哪里好了?” “你是她室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你说说看,她好在哪里?”他把问题丢回去,如果是月香立刻就能明白,这是一个试探性提问。 “她不好。当她的室友我很清楚,她特别懒惰,平时不爱打扫,轮到她值日会推给我们;内衣袜子丢在一起洗,恶心极了,洗衣服还老借用我的卡,经常不还;到了周末都不出门,窝在寝室看血腥恐怖的片子;对了,她还喜欢解剖尸体,割青蛙的内脏,不洗手就敢直接抓东西吃。” 他不禁冷笑出声:“所以,你是觉得你比她好,你勤劳、卫生、到了周末就出去玩、不看恐怖片也不喜欢尸体?” 他觉得这个恶心的女人似乎忘了他是干什么的,就算她把这些不算缺点的缺点再夸大一百倍,在他眼中依然是美好的。喜欢一个人也许不需要理由,而讨厌一个人往往能找出无数理由,他已经明白面前这个女人是怎样的人了。 小米立刻叫道:“我难道不比她好吗?我每天刻苦学习,拼命结交朋友,参加各种社团活动,每天的应酬都挑花眼,我对每一个人都好,我的交际圈那么广!她呢,她才认识几个人!” “不要把你认为的好强加到别人身上。你想知道她好在哪里,我告诉你,”他声音一顿,柔声说,“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她拥有一颗至善至美、温柔体贴的心,而她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她一直在变得更好。” “裴少,你根本不了解她,我清楚,她性情喜怒无常,连她的亲生爸爸都抛弃了她——” “闭嘴!” 他突然一声爆喝,就连邻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眼神变得非常可怕,杀气腾腾的低吼道: “贾小米,你再敢说她一句坏话,我不会放过你。” 冷冰冰的威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可怕,小米心中一颤,而他已经站起,鄙夷的瞪着她。 “认识得早,不代表了解得深。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而你,只是一个被嫉妒蒙蔽内心的肮脏女人。” “你最好离她远点,像你这么恶心的存在,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你,不配当她的朋友。” 贾小米一个人呆坐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好像一道道尖锐的刀子,刮得她脸生疼。 这时有人向她走来…… ---- 裴少愤而离去,但不是往外,而是往里。 他一直在看着,并没有看到月香走出来,她一定还在里面。 经过一条狭长镜面走廊便是洗手间,他不能闯进女洗手间找人,便麻烦女清洁员帮他看看,清洁员给他的回复是:里面没人。 这怎么可能? “半小时前你有见过一个年轻女子吗,她大概这么高,长头发,穿着黑色小西装……” “是有这么一位客人,我听她向经理打听餐厅有没有其他出口,然后就没看到了。出口?哦,是啊,后厨里面还有一扇小门。” 他二话不说闯入后厨,有人阻拦,他气势汹汹的亮出证件,逼问她的去向。 她向台球间跑了…… 她居然从别的地方跑了?! 此刻他真的好气,这个女人居然随随便便就跑了,害他跟那种人呆在一起傻等了半个小时! ---- 宁月香离开餐厅后,忽然感觉闲得慌,有些无所事事。 她去找牛爷他们,远远的就看到牛爷在跟夏雯聊天。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 说起来她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小香香你在啊!正好,你帮我带给裴少!” “这是什么?”她接过话唠递来的一摞图纸,瞥了一眼,一头雾水。 “裴少要的,这家酒店建造时的施工建筑图,我家宝贝翻出的存档资料哦,绝对真实可信。” 建筑图,看起来跟地图没什么差别嘛,都是乱七八糟的线条,不懂。 她放弃揣摩这种东西,好奇问:“裴少要这个做什么?” “是不是为了研究密道暗门之类的呢?嘿嘿,那个大少爷可喜欢摆弄精密模型了,这鬼画符咱们看不懂,没准他就能看出一间密室通道来呢?” 她懂了,裴少大概是怀疑袁秀贤,想找出不通过酒店大门也能进入酒店的方法。 这家酒店有两个盲区,二楼和十楼,如果某个二楼底商可以进入三楼,完全可以瞒过各个监控,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十楼,再原路返回,袁秀贤的不在场证明也就破解了。 她越想越激动,可惜分析建筑图这种事她实在帮不上忙,只能凑凑热闹。 “我都说了,我是虞泰宁教授的助手!” 争吵声传来,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西服革履的帅气年轻教授正对着看守电梯的刑警发牢骚。 “怎么了,吵什么吵?”话唠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戴警官,这位先生想坐电梯。” 年轻教授说:“坏的是右侧的对吧,左侧又没坏,为什么不能用?想让我一天爬多少次楼?” 249.第249章 你拐骗我 话唠笑着说:“同志,这台电梯呢我们还没来得及细查,你要真想坐,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它说不定一下冲到十楼,又一下坠到地下,那可就有意思了。你要是坐上去出了事,甭担心,我们也省事儿,直接归置归置就地儿埋了,瞧,连买墓地的钱都省了哟。” 年轻教授一听这话变了脸色,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整了整衣襟,丢下一句“不就是爬楼,有什么了不起”,然后乖乖走楼梯去了。 月香始终盯着帅教授的脸,感觉似曾相识,直到擦肩而过,她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了。 研院停车场! 乔鑫教授的车座被安装压力炸弹的那次,她见过这个帅教授! 她立刻跑去问看守电梯的警员:“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警员回答:“他叫邹永贞,自称是虞泰宁的助手。” 邹永贞?! 他是苏菱的另一个助教?! 她立即回头去找邹永贞,然而刚走没几步,迎面撞上了前来找她的裴铭瑾。 走廊就那么大,她走得又急,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他怀里。 他也没料到,被她的劲头撞得一疼,可身体本能快于大脑辨识出她,伸手一搂,两人同时摔倒。 建筑图纸哗啦一声散了,漫天飞舞。 她扑在了他身上,紧接着被图纸埋没,一抬头,脑袋上顶着的一张纸悠然飘落,露出她惊讶的双眸。 “你怎么在这里?”跟小米的约会呢? “你呢,你不是去洗手间吗。” “我……”她脸上微微一红,都追到这儿了,肯定知道她是从后厨溜出来的吧。 “警官你们没事吧——” 匆忙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是几个警员来看看情况,然后看到他俩的样子顿时戛然而止,齐齐转身:“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她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压在他身上有多不雅,而且这家伙还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手往哪放呢! 她爬起来,羞恼的跺了下脚,然后摸了摸头发,整理一下衣领,表情很快调整好,蹲下拣图纸。 怀里一空,他不禁笑了,就这样懒懒的躺在地上看她收拾。 她发现了,火气瞬间窜了上来,将手里的一打图纸丢到他身上:“你要的东西!” 他没细看,随手塞进文件夹里:“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落跑的解释。” “……哪有什么解释,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打报告吗?”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就这样慵懒的坐在地砖上,不让她走:“需要。你骗我去吃饭,是想把我卖给那个女人吗?你这是拐骗行为,很过分。” “谁拐骗你了,说话别那么难听行吗。”她毫不迟疑甩开他的手,“小米想认识你,我怎么拒绝?再说了,一起吃个饭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那个女人对你不友好,你没必要对她这么迁就。”他蹙着眉,措词尽可能的婉转。 “感情好或者不好,她终究是我室友。”她叹着气,这种事情,她自己也很清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四年相处下来,宽容是她们寝的宗旨,都到了毕业最后,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翻脸吧。 人生哪有一直顺心如意的? 他沉寂了一下,说:“你刚才那么急是做什么?” “对了!裴少,我跟你说——”她忽然住声,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到楼梯角落,“我刚才看到了邹永贞,我发现我见过他,就在研院停车场那次。” 他眼神微变,立刻问:“那他认出你了吗!” 关注重点似乎不太对,她愣了愣:“好像没有吧……” 他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皱眉:“不对,如果他是曲百川的同伙,也参与了研院那次事件,那他一定知道你的身份,不可能认不出你。” 侥幸心理不能有,况且这根本不存在任何侥幸。 她认真思索道:“有道理,曲百川知道我的号码,肯定是事后调查过我的情报,他需要知道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么作为同伙,那个负责制弹的凶手不可能不认识我。” 他说:“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 月香:“不是同伙?难道只是个供应商?” 他好笑:“从犯罪技能和经验来说,你不觉得真凶只是在利用曲百川,替他杀人吗?他们两个从来就不是平等地位,他未必知道曲百川调查过你,曲百川也未必熟悉他的身份。” 她懵懂:“这样啊……也有道理,曲百川就像一个人单干,言行中丝毫没有对同伙的寄托和依赖。”而且曲百川现在还昏迷不醒,无法进一步盘问求证。 他翻开图纸随意翻看,对她说:“研讨会应该开始了,陪我巡逻一圈吧。然后我们可以找那个邹永贞问问看。” 她同意。不过她以为“巡逻”只是在研讨会召开的六层区域巡逻,谁想到他指的是整个酒店,三楼到十楼,就连出租出去的一二楼底商也没放过。 他甚至还叫来了酒店服务员,遇到他认为可疑的房间就打开检查一番。 这种巡逻本身就挺可疑的,幸好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是在跟施工设计图对比,对这个酒店进行无死角分析。 这一圈下来用了不少时间,她跟着他瞎走,也算熟悉了酒店的格局。 她感觉手机有震动,看了一眼,是方辰发来的信息:月香,忙吗,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她心中微暖,立刻给他回复:忙死了,连续好几天睡眠不足,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抽空耶。 仅仅几秒,他的回答就来了:我去找你,请你吃顿好的。 又隔了几秒:六点,在你对街的味千拉面怎么样,我等你。 日式拉面啊,她最喜欢了。 男朋友这么体贴,甜蜜的感觉特别美好,她打了一行表示心情喜悦的话,却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方辰怎么知道她在这家酒店,还知道酒店周围的饭馆? 跟踪?不会吧。 那是有人告诉他?对,肯定又是夏雯。 她很快释然,回复方辰说自己会尽量抽出时间。 “你在看什么看得开心?”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她耳旁,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了。 250.第250章 人不可貌相 “没什么啦,跟朋友发短信而已。对了,你有什么收获没?” “这家酒店有很多地方设计的不合理,水电管道裸露,装潢修缮草率,承重墙体太薄,只有顶楼的套房做了隔音。” “……我是问你有没有发现密道暗门。”谁让他从设计师角度分析了!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肯定果断。 “那也就是说,袁秀贤的不在场证明彻底稳固了?”她有点失望。 “跟他谈过之后他的嫌疑已经很小了。他完全将自己带进心理医生的角色,就算跟警察谈话也不忘对你进行心理诊断,虽然有些偏执奇怪行为,但一心扑在自己的梦想,前景光明,现阶段还不至于报复社会。” 她不是特别认同这话,但袁秀贤的嫌疑确实很低了,而且她现在有了更为确信的嫌疑人人选。 牵扯到苏菱之死的另一个助教,而且还是出现在研院案发现场的人,邹永贞。 邹永贞和同行的另外三个助教在餐厅包了一个小桌,远远就能闻到烟酒气,还有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 这些人真悠哉,教授们在楼上为了针眼儿大的分歧争得脸红脖子粗,他们倒好,玩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清一色,杠上花,拿钱拿钱!” “邹哥你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教授们可能快回来了,要不咱们今个儿就到这里?” “你臭小子,输了不认账是吧!还想不想混了!” “认、认,输了多少这不都记着嘛……” “这就对了。你上回欠我的八千赌债加上利息,再算上这回的,两万,下礼拜还。” “邹哥您这利息也太高了吧。” 随便听了一耳朵,她实在有点吃惊。 这个长得清秀又帅气的年轻助教性格居然如此嚣张跋扈,明目张胆的欺压同事,赌瘾这么大,光看他光鲜的外表完全看不出! 人不可貌相啊! “邹永贞。” “干嘛,你们谁啊?” “我们想找你聊聊。”裴少亮出证件,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吓人。 一看警察来了,邹永贞的三个牌友面面相觑,不敢多言,邹永贞则很不满,麻将一推,玩到一半被破坏了兴致任谁都不会很高兴。 他们来到邹永贞的房间,是位于八楼的803客房,入住不到两天,已经弄得乱七八糟,一看生活习惯就很糟糕。 他还打算抽烟,裴少二话不说抢过他的打火机,放在桌上:“谈话中请不要抽烟。” 邹永贞:“你们是警察吧,想问什么快问。” 月香:“昨夜凌晨三点电梯发生事故,你在哪里?” 邹永贞:“还能在哪儿,半夜三更当然是睡觉。” 月香:“有人能证明吗。” 邹永贞:“睡那个床的胖子,就是刚才坐我对面打麻将的,你们去问他就知道了。” 月香:“四天前,也就是26号上午,你在哪里。” 邹永贞:“忘了。” 月香眼睛微眯:“你是虞泰宁教授的助手,教授在哪里你就应该在哪里吧,你没有教授的行程表吗。” 邹永贞:“教授不爱动,需要在外面跑的杂事都是由我们代理,每天在各个学府之间溜达,谁记得那么清楚。” 她有些气,脸上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你当助教多少年了?” 他说:“我跟虞教授刚半年。” 她问:“跟虞教授之前呢?” 邹永贞:“读研呗,平时打打零工,赚点外快。” 月香:“你认识苏菱吗。” 邹永贞迟疑了一下,反常的换上笑脸:“当然了!苏教授可是我最敬爱的导师,她学识渊博又和蔼可亲,对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那么好。” 月香:“你对苏菱评价似乎很高,那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邹永贞:“死了,心脏病发作是吧。可惜了那么好的老师。” 月香:“你知道当时跟你一起给苏菱当助手的还有什么人吗?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邹永贞摸了摸下巴:“只有大柯那家伙吧,他好像成了讲师。人比人气死人,他都混上讲师了,我还是一个小小助教。哈哈,不过他都四十了,再找不到工作就要老死了,我又不急。” 月香淡淡的说:“他也死了。” 邹永贞愣了下,但不是很震惊或伤心,只是有些怀疑:“他死了?怎么死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柯元恺一周前就被炸死了,或者他故意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她含糊其词的回答:“如果他被人杀了,作为他的朋友,你能想到谁?” “杀他?怎么可能啊……”他说到一半,笑意敛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 月香却一笑:“别这么紧张,他是因交通事故而死。” “啊哈哈,是啊,现在马路杀手真多。”他僵硬的干笑,然后就沉默了。 月香跟裴少离开时,他捏着烟呆坐,神思无属。 裴少总结道:“假如他是凶手,他的演技当真非比寻常。” 月香说:“但他似乎知道真凶的身份,我想我们应该找人监视他。” 裴少立刻打电话:“我叫巡逻的警员和保安24小时跟着他。” 拨号时,他忽然听到咕噜噜的怪声,漆黑的眸子看向她,视线一滑落到她平坦的小腹,然后笑了。 她羞红了脸,强辩道:“干嘛,人一天要吃三顿的,少吃一餐当然会饿,我又不能让生理需求消失。” 中午为了让他俩约会,她可是一口菜都没吃就跑了,到现在一晃都晚上了,肚子咕咕叫也不奇怪吧。 “先吃饭吧,走。”他牵起她的手。 “好啊好啊……等等,我突然想起我约了人。不好意思,你自己去吃吧。” 她挣脱了他,欢快的往楼梯走,看她这副表情裴铭瑾哪能猜不到她约了谁。 那个方辰,她刚才偷偷发短信一定是给方辰发的。 可恶。 他捶了一下墙,心情极差,有心想去破坏他们的约会,可想到她一脸开心和期待,如果搞破坏,她肯定会生气。 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最后他哼了哼,径自回了房间。 晚饭?没有她在,再美味的菜他也毫无食欲。 251.第251章 炸弹魔的死亡预告 夕阳褪去光亮,华灯初上,拉面馆里的人还不是很多。 她比约定时间迟了一刻钟,一进来就四处找他,准备给他打电话。 “月香。” “方辰!” 她非常高兴,跑过去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友角色适应得很好。 方辰原本有些低落忐忑的心情顿时变得跟她一样好。 “你想吃什么?” “骨汤面就行,这个汤特别的香啊。我还要金针菇牛肉卷、酥炸鱿鱼和糖心蛋!还有桔汁!”她点菜超快,一看就是常客,而且饿极了。 “好。”他温柔的笑着,冲服务员比划了一个手势,所有都要双份。 “怎么想起我啦?”等餐时她心情依然超好,眉眼弯弯,对他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 “一直在想你。” 她笑得更灿烂,方辰真会说话。 “工作怎么样?”他关心的问。 “别提了,每天都有事件,就不让人消停。我跟你说……啊,算了,你还是别听那些恐怖事件的好,咱们说点高兴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酒店出任务啊?” “是小米告诉我的,她还说了一些……呵,见到你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眨眨眼睛。 “有关你的事。”他笑着回答,虽然他未必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但如果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他也就没资格喜欢她了。 她似懂非懂,有点明白又不愿深究,拉面很快送上来,她的心情再度明朗。 有的吃就好。 然而刚吃两口,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未知号码。 她很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来电,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拒接,可惜不行。 “喂?” “宁月香?” 对方好像做了变声,沙哑飘忽,语速优缓,不知男女。 “我就是。”她的心沉了半截,表情也变得凝重严肃,就连方辰都感觉到这个电话不一般,放下水杯静静的看着她。 “你好,冒昧打扰了,我最近对你很有兴趣。” “你是谁?” “我是‘星’,你可以叫我星星,我是你这几天一直在找的人。” 她豁然一惊:“你是——?!” “爆破专家,我喜欢这样的称呼。” “……”没想到炸弹魔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而且这家伙,似乎还挺自恋。 “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听说,你跟死神关系不错,如果我欺负了你,死神生起气很可怕的。” 她眼皮跳了跳,感觉到炸弹魔语气中的轻佻,大约是怕麻烦的感觉,可话里的“死神”又是谁? “所以你不要再追我了,不然我生起气也是很可怕的哦。” “警察不会向罪犯妥协。”她淡漠回答,只要炸弹魔还在作案,她就必须要抓到他。 “真是个铁面无私的美人,我有点明白死神为什么执着你了,不过你这样会招来嫉妒的哦,因为喜欢死神的人可不止我。” 喜欢死神?噢,什么鬼,她还以为死神和炸弹魔都是男的…… “作为友好的证明,让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今天晚上九点,有人会死哦,猜猜看,会是谁呢?” “什么——!喂!” 电话骤然挂断,炸弹魔就这么扔下死亡预告,结束了通话。 时间不到七点,还有两个小时! 她呆了两秒,反应过来,立刻抓起衣服:“抱歉方辰,我有事得走了,下次我请你。” 她走得匆忙,方辰也没拦她,只是微笑着提醒她注意安全。 今天晚上九点,有人会死。 听起来有些故弄玄虚又不靠谱,星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可是关键情报却很少,她甚至没有办法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炸弹魔打来的。 如果炸弹魔要杀人,为什么要向她发预告呢? 挑衅警方?他就这么自信不会被抓? 她一路狂奔跑回酒店,脑子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一口气爬上八楼。 有人会死,猜猜看,是谁。 可以肯定两点: 第一,炸弹魔就在她周围,观察着她的调查行动,所以知道她在找他。 第二,死者会是她认识的人。 从这两点分析,刚才的犯罪预告极有可能会发生在酒店里,时间也确定了,晚上九点。 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很紧,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裴少帮忙,然而跨出走廊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 裴铭瑾一个人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睁着眼。 天色越来越暗,薄薄的纱帘遮着窗户,屋里没有开灯。 安静的黑暗有助于思考,无论多忙,让心灵空出一分思考的空间是有必要的。 独居、独处、黑暗、宁静。外界条件符合他的习惯,可他的脑子却特别乱,就像是在一副安逸的风景画上硬是添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纹路。 让他心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女人。 一想到她正在跟方辰约会,无名怒火便从小腹冒了出来。 是不是最近对她太温柔,让她肆无忌惮了? 他应该把她牢牢栓死,不让她再跑掉,哪里都不许去。 暗暗发狠之时,有人轻轻敲响他的房门,声音很轻,但在宁静中格外清晰。 她回来了?! 他立即坐起来,可以肯定敲门的是个女人,如果是牛毅豪那样的糙老爷们儿绝不会这么捏唧的敲门。 刚过去多久?一个小时?她没有跟方辰约会? 半数理智被喜悦冲溃,他快步过去开门,门外确实站着一个女人,然而他脸上那份清淡柔和的欢喜却快速消失,深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冰霜。 “裴少……” “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冷,九幽寒冰般的声音如坠冰窟。 天黑敲他房门的是他的新粉丝,贾小米。 小米穿了一身黑色的小礼裙,裙摆很短,踩着超高超细的黑色绑带鞋,露出一双曲线完美的大腿。她的小波浪发卷梳了起来,面容也经过精心梳妆,看上去比中午美多了,但在裴少眼中无论她怎么打扮都是无比丑陋的。 小米神色一僵,很快妩媚的笑起来,声音也刻意压得温婉:“裴少,中午是我说得过了,我不是想通过别人来说明我自己有多好。我知道你们很忙,但是再忙,也得给自己透口气不是?” 她靠了过来,身上喷了淡淡的香水,那味道令他蹙了眉。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你可以走了。” 哼,毕竟是宁月香的朋友。 看在她的面子上,他语气不是很重,但拒绝的意味很明确,退后一步就要关门。 小米抢了一步,用手臂抵住了门,左脚踏在门槛上,不让他关。 他眼神冷沉,已经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那个不听话的小路痴,所以对待别的女人,他的耐性不是很好。 而这个抹着浓浓脂粉气的女人正在挑战他的底线。 小米不知,媚笑着伸手过来:“裴少,漫漫长夜,一个人多寂寞啊,让我陪你好不好?” 他毫不客气的拍开她的手,根本不让她碰,只说了一个字:“滚。” 小米脸色变了变,但仍不死心,娇嗔道:“裴少,月香去找她男朋友约会去了,说不准这时候俩人正翻云覆雨得快活,你还傻乎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必呢。” 他一向冷静,但唯有一件事例外,贾小米的话瞬间激怒了他。 他骤然捏住贾小米的脖子,将她一把按在墙上,冷冰冰威胁道:“我说过,你再敢说她一句坏话,我不会放过你。” 小米被掐得喘不过气,他手指微微一松,却没有放开她,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 她有些怕了,低眉顺眼,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求饶:“裴少,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揣度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上楼的声响,紧接着一声熟悉的低呼,他撇头望去,这回真的是宁月香。 252.第252章 打吧,但是你不能赶走我 月香来到八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裴少跟小米“含情脉脉”的对目而视,他壁咚了小米,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到一颔首就能吻到。 她脑子顿时一白,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打扰人家了,尴尬的说了句“对不起”扭头顺着原路又跑走了。 “宁月香!” 他立刻明白她误会了,当即追过去。 她跑得很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他正要往下追,又听上面有匆匆的脚步声,改往楼上追。 她一口气跑到顶楼,通往楼顶的门是锁死的,她就在门前站定,气喘连连。 十楼几乎没有住户,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到。然而裴铭瑾很快追上来了。 没处可躲,他三两步踏上顶楼,一把抓住正要逃走的她,用力按在窗台上。 “宁月香,听我说。”他亦有些气喘,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她垂下双眼,“你可以放开我了。” “听我说。那个女人找上门,我拒绝了她。”他强行捏住她的下巴,摆正她的脸。 “那又怎么样,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接受或拒绝,是你的自由。”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轻描淡写的声音激发了他蠢蠢欲动的火焰,他又急又气,控制不了自己,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唔……呜……!” 她用力的想把他推开,可他的力气终究比她大很多,臂膀紧紧的搂着她的身子,身体紧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火热。 那么热,像是要把她烧着。 他重重的吻着,舌尖深入、痴缠,一遍遍舔着她的舌底,霸道的占满她的呼吸。 太久没有吻她,太久的压抑,使得这一吻欲罢不能,他丧失了所有自控力,只想深入、再深入。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他为之疯狂。 他的手掌从她腰间下滑,按到丰腴的部位,似乎还想继续探入。 她豁然一惊,倏地爆发将他推开,一耳光直接甩了上去! 啪! 耳光响亮,余音回荡在楼梯间,他懵了一下。 耳光来得太突然,但很有用,瞬间把他打醒了。换做其他人必定相当愤怒,他却只是闭了闭眼睛,微微气喘。 “裴铭瑾!你做什么!”她羞怒大喝,眼角含着泪。 “抱歉。”他说过不会再违逆她的意愿,这是他道歉的原因。 然而道歉未必有用,她眼角的泪还是滑了下来。 他心底一软,再次靠近,吻去她脸颊的泪;而她几乎已经扬起手掌,一个耳光不行,那就再来一个。 “打吧,但是你不能赶走我。” 她偏了头,自己用手背抹去泪痕,倔强的说:“以为谁想打你吗,下次再这样可就不是耳光而已了。” 他欲言又止,很想问吃一颗枪子作交换,能不能换来下一个吻,如果能,他会认真考虑一下。 不过这话没有说出口。 “你来找我有事吧?”他听到她上楼的声音很急切,而且他跟她住在不同楼层,她专程跑到八楼,多半是来找他的。 她这才想起原本的目的,被刚才的事一搅合,时间又浪费不少。 “有事。我刚才接到一个电话,是……”她顿了一下,修正道,“有可能是炸弹杀手打来的。” “他给你打电话?!” “嗯,他说今晚九点,有人会死。” 他第一反应也是看表,七点半。 他立即督派人手,检查酒店内所有人员是不是都在,然后安排警员在七层、八层、九层重点巡逻。 热热闹闹查完一圈,已经是八点半了。 整个酒店风声鹤唳,气氛极为凝重,作为情报提供者的宁月香也是紧张得要死。 他带她来到六楼会议室,这里空无一人,他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给她拿了一盒饼干,又泡了一杯咖啡。 “吃吧,你脸色很不好,需要补充能量。” 她咬了一口饼干,一点也不好吃,不禁怀念起自己错过的美味晚饭,抱怨道:“其实我点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因为那个电话,害我没吃到。” “什么好吃的,明天补偿你。”他眼中带笑。 “反正你又不爱吃,你那么挑食。”众口难调,她的接受范围比较广可以适应别人,但要别人适应她,尤其这个家伙,啧啧。 她一想到方辰在拉面馆帅气的给她点了双份就想笑,双份啊,方辰真是对她太好了,她应该让炸弹魔见鬼去,先把饭饭吃完才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到了九点。 她屏住呼吸,秒针最后拨了过去,但什么也没发生的到了下一秒。 又过了十分钟,还是什么也没发生,各个楼层都没有任何异象。 炸弹魔骗她玩的?还是因为应对措施太周密,炸弹魔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放弃了? 她长叹口气,扑在桌上。 忽然一只大手贴在她额头:“你从刚才起脸色就很差,到底怎么了?” 她脸埋在臂弯里,闷闷的说:“裴少,那通电话里说的‘死神’到底是指什么呢?” 他沉默一瞬,回答:“死神,是那个人的代号。” 她微惊:“你知道?” 他摇头:“我并不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组织,甚至有没有这样一个组织都无法确定。那个人也从不使用代号作案,这似乎只是他们内部成员用来互相称呼的方式。除了‘死神’,还有‘节制’、‘审判’,你说的‘星星’应该也是他们的一员。” 她继续震惊:“有这么多人?那个人说的?” 他沉声说:“不,国内几乎没有他们的情报,我只在fbi的机密情报里看过一些他们的案子。他们都是非常可怕的杀人犯,或是游走于世界各地,或是隐匿于繁华都市,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就连我们曾抓到的‘死神’,有关他的过去依旧是一片空白,至今又有谁真正清楚他的底细。” 对了,差点忘了他在fbi呆过。 她低头呢喃:“如果是那么庞大的组织,我该怎么办……” 253.第253章 死神是你吗? 他没想吓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不用怕,他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团结。据fbi的调查,这些人很少聚在一起,历代成员也有不少落网的,事实上他们连其他成员的身份和长相都说不出。正因为这种松散性,所以他们很难抓。” 那个组织是无形的,摆在他们眼前的一起起炸弹事件是有形的,多思无益…… 她双手叠着,感觉心脏在颤,然后肩头一紧,是他搂住了她,抓起她的小手。 “你在颤抖。” “我、我有点冷。” 他脱掉外衣,裹在她身上,接着又抱紧了她,下颌靠着她的脑袋:“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忘了吧,那是fbi的世界。” “不,这是我的世界。”死神、星星就在她生活中,盘踞在她生命里,怎么能忘。 她脑海中再度浮现那个清秀又温和的杀人魔,还有他那看似温柔实则冷酷的声音…… 柏十三,死神是你吗? 你是宣判我命运的死神吗? 她忽然觉得很疲倦,静静的靠在裴铭瑾身上。 “那个组织……有名字吗?” “他们的代号有特点,death(死神)、temperance(节制)、judgement(审判),还有你说的star(星星)都是出自tarot(塔罗牌),所以我们叫它‘塔罗团’。” “如果我们抓住了星星,还会有下一任星星出现吗?” “……”他暗暗攥紧了拳,没说话。 一定会有吧。她知道答案的。 时间继续转动。 22点…… 23点…… 案件始终没有发生,她靠着他睡着了,手臂环绕着他,潜意识里索求他的温暖。 深夜静谧,嗅着她的发香,他也有些困了,轻轻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身体往后靠,她像只幼猫蜷缩着,脑袋贴着他胸口,似乎对动静有感觉,往他怀里拱了拱。 触碰着她的身体,他更有感觉,不是没有做点什么的想法,然而只能用意志力强压下来。 “铭瑾……” 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她的梦语,声音很轻,很低,很柔,却能一下分辨出是他的名字。 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就知道这个女人忘不了他,连睡梦中都喊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口是心非答应方辰那种人呢,老老实实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他情不自禁的轻吻了她的额头,她迷迷糊糊的抓起他的衣领。 “铭瑾……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他微微蹙眉,轻声说:“把‘以前’去掉我会更高兴。” “但是……” “但是什么?”她后面的话声音太小,他听不清。 她忽然啜泣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了,别哭,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他心一软,最受不了她哭,尤其边睡边哭。 女人天生脆弱,伪装坚强做什么。该依靠就依靠他啊,他一直在这里,不会走。 ---- 天蒙蒙亮的时候,通讯器响了,警员报告十楼出事了。 她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忽然发觉自己坐在裴少腿上,吓得急忙跳了下来。 天呐,她怎么睡着睡着睡到人家腿上去了?! 过于震惊的事实使得她没时间去辨认通讯器里说了什么。 “知道了,保护好现场。”他对着通讯器淡淡回复。 “发生案件了?” “邹永贞死了。” “哈?你说谁死了?”她一个大眼楞,那个人品超差的二手助教可是她的第一嫌疑人,居然死了? 他双手按在扶手上,又看了她一眼,向她伸手:“扶我一下。” 她不解:“你怎么了?” “腿麻。” “……” 给人揉腿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干,力道一会儿偏轻一会儿偏重,又心不在焉。 他倒是很希望这种“酷刑”持续下去,可又心疼她,抓了她的小手:“好了,没事了。” 她嘟着嘴抱怨:“你就是自作自受,干嘛要抱着我睡,不嫌沉啊?” “是比以前沉了点。”他看着她丝毫未改的身材,眼底透出笑意,“挺好的,继续努力。” 没变胖,却变重,这是锻炼的效果,然而对女生算不上什么赞美之词吧,还继续努力?变成肌肉女吗?哼哼…… 他们慢吞吞的来到十楼,平时冷清的豪华走廊今天站满了人,警方的人,酒店的工作人员。 “你们来了。”骆桓在现场,对他们点了点头。 案发地点是十楼的一间豪华套房,在最里面的书房,据酒店人员说,这间客房是空的,今天早上员工打扫走廊的时候发现这间空客房的门没关严,进来一看才发现—— 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目击者看到的画面,邹永贞被吊死在房梁上。 骆桓等人将尸体放下来,初步进行了现场尸检,说:“根据尸僵情况和尸温,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夜里23:00-凌晨1:00,另外……” 裴铭瑾淡淡的说:“是死因问题吧。” 月香疑惑:“不是上吊吗?” 骆桓看了一眼旁边倒下的木椅子:“死者的死因确实是窒息死亡,但他不是上吊,而是被人勒死的。如果是上吊,勒痕的方向是向上,而他脖子上的勒痕是直的。” 这是最简单的判断方法,月香靠近看了看,还真是这样。她那点皮毛的法医学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还有那把椅子,应该是伪装成死者上吊时的踏脚物。死者进来没换鞋,鞋底很脏,若是踩在磨砂原木椅子上应该会留下一些微量物证,可是略显粗糙的椅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太干净了。 裴铭瑾又说:“但凶器是这条绳子无疑,看勒痕的花纹跟绳子的纹路完全符合,摩擦的痕迹也很明显,如果凶手是徒手勒死邹永贞,这上面或许会留下凶手的dna。” 骆桓立刻将绳子装进物证袋:“拿去化验。” 月香思索道:“也就是说凶手勒死邹永贞之后,想伪装成自杀?” 不过伪装得不太成功,在场的又都是经验丰富的顶级警探,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骆桓抓起死者的手,观察他的手指:“指甲里有少量纤维,可能是死者垂死挣扎的时候抓了凶手的皮肤或是衣服。” 254.第254章 一秒钟都不要离开我 裴铭瑾叫来当时负责打扫的女员工:“这个房间是一直没有锁门吗?” “没有客人的时候都是上锁的。” “用什么方法能打开?” “前台的房卡,保安室的万能卡。我后来去前台,发现这个房间的房卡被丢在桌子上。”而且卡片擦得很干净。 “丢失的房卡只有这一间吗?” “只有这一间。” “为什么是这一间……”他呢喃低语,幽深的瞳孔泛着冷光。 “因为十楼的房间隔音好啊!打斗的时候被害人怎么喊叫也没人能听见!”她说。 “昨晚九点之后监视力度就小了,但毕竟有人彻夜巡逻,你觉得犯人有可能避过所有巡逻士兵的耳目,将被害人拖到十楼的房间勒死吗?” 她有点懂了:“你是说,是邹永贞自己背着其他人偷偷跑了出来,到这个房间与某个人幽会,然后被这个人杀了?” 他点头认可。 她紧接着压低声音问:“会不会是炸弹魔?虽然跟他的死亡预告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误差,但是炸弹魔似乎早就知道邹永贞要死。会不会,是邹永贞识破了炸弹魔的身份,被他杀人灭口?” “问题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房间。” “嗯?”他纠结的问题真怪。 “这个房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好好找找。” 就算要找,找什么哇? 这个房间在最里面,类似书房,正中间摆着一张木制的巨大写字台,老板椅背靠落地窗,清晨的光洒进来,照得通明。 窗前是双层加厚窗帘,两侧是装饰性书柜,因为没客人,所以只摆了几个零零散散的字典和书本当样子。 她看裴少去检查书架了,挠了挠头,朝着最显眼的书桌走去。 桌面上只有台灯和电话,抽屉里都是空的,如她所想,没什么好检查。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老板椅……好像距离桌子有点远吧,都快推到窗户边了,打扫的人员会把椅子拉得这么远?不美观啊。 本着负责任的心理,她钻到桌子底下察看,还是空无一物,正准备退出来时忽然发现抽屉底粘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强力胶带? 她定睛观察,隐隐看出有贴过东西的痕迹,她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应该是个长30cm,宽20cm左右的物体,痕迹很新,撕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留了一截胶条。 用这种粗胶带反复固定的,应该是个有一定体积的小箱子吧,重量肯定不轻。 “你发现了什么?”裴铭瑾的声音突然传来,俯身打量着她。 “这里有——哎呦!”她一抬头,忘了高度,撞到了桌子边,捂着头叫了一声。 他急忙蹲下,担心的查看她头顶,没撞破,替她轻轻揉了揉,沉声说:“慢点,看谁像你这么毛毛躁躁的。” 他一手挡着桌边,另一手牵起她,扶她起来。 她郁闷的说:“桌子底下有胶带的痕迹,好像刚粘过什么。” 他也钻进去看了一眼,很快出来,见她还在揉脑袋:“还疼吗。” “疼倒是不疼,不过以后我得少撞点,撞傻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不聪明。”他嗤笑一声。 “是是是,没你聪明。”她翻着白眼,懒得跟他争智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一个小东西。”他拉着她走到茶几旁,话唠正开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手边摆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一本书。 她瞥了一眼,书名是一串英文,宇宙探秘什么的,很常见的科普类读物,厚厚一本,似乎是书架上的装饰品之一。 “这书怎么了?” “侧面的装帧位置,看出来了吗。” 她疑惑,半信半疑的拿起来观察,手指在透明袋面上摩擦了一下,皱眉:“这个英文字母s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针孔摄像头,很隐蔽。” “高科技啊。”真亏他能发现。 话唠按着电脑框,说:“我家宝贝追查了这个摄像头的信号,没那么高端,信号覆盖范围不到一百米,虽然无法精准定位显示器源头,但可以肯定,监视的人一定在这个酒店里。” 直径一百米,确实只能覆盖到酒店这一块。 不幸的是,现在酒店里的人有点多啊。 她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一看,他站在死者被发现的位置,望着房梁发呆。 她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发呆,猜想着他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凶手可能不止一人。” “哈?”太突然了,她不知道他思维怎么跳跃的。 她也一直看这个房梁,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提示道:“房梁没有留下摩擦的痕迹。” 她傻傻问:“所以呢?” 他无奈看了她一眼,又一顿,她傻乎乎的眨着眼睛等待答案,样子憨得可爱。 他本来是要继续说的,话到嘴边就变了词:“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想得美,爱说不说。” 她扭头就走,下一秒却被他抱在怀里,不过他只抱了一下就松手了。 “房梁没有摩擦的痕迹,说明凶手不是将绳子套在死者脖子上再拉上去,而是先把绳子绕过房梁,打好结,再将已死的受害者挂上去。 这样做非常费力,死者是个成年男性,体重约有75公斤,地板没有擦拭,又没有留下凶手的汗渍。即便凶手体力过人,也很难在不流下任何汗渍的情况下,一个人将死者挂上去。” 如果是两个,甚至三个人,那就容易多了。 她顿时明悟:“你觉得凶手可能是他们?” 他们是指邹永贞的同事们,同属虞泰宁教授的几个助教。那些人似乎长时间遭受邹永贞欺负,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他们把邹永贞约到这个房间,然后合谋把他勒死,再伪造自杀现场?”她总觉得这个推理怪怪的,描述出来就更奇怪了。 同事之间说话打闹都不奇怪,为什么非要约到这里;如果是三人以上合谋制服死者,死者身上少了约束伤;既然利用这里的隔音性,就说明是有计划的蓄谋杀人,可是现场却伪造得漏洞百出。 凶手是有多笨? “去找那些助教,分别询问。”他抓起她的小手,命令般的对她严肃说,“从现在起,一秒钟都不要离开我。” 255.第255章 就这样? “为什么?” 她有危险?还是约定俗成,一有案子发生就不能离开他半步? “你在桌子底下发现的胶带痕迹,应该是用来固定炸弹的。” “……呃。” “将炸弹放在木质材料底下,从大小来判断,火药量相当足,一旦引爆,炸裂的木头碎片会加倍增加炸弹威力,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可是没有爆炸啊。” 他沉默一瞬,又说:“针孔摄像头应该是炸弹杀手安装的,他布置好炸药,做好监控,给你打电话发出预告,但不知为什么,他放弃了引爆炸弹,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事后他又来到这个房间,回收了未使用的炸弹,但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他既然有回收炸弹的时间,为什么不把针孔摄像头一起回收。 两种可能:第一,他自信摄像头不会被发现,或者我们发现了也毫无意义; 第二,他没来得及再度返回现场,所以回收炸弹的人不是他,而是被别人拿走了,拿走炸弹的那个人不知道监控摄像头的存在。” 她听着一愣一愣,又想笑:“谁会拿走炸弹啊,那么危险的东西。见到炸弹肯定报警啊。” “无论如何,这次作案的凶手并不是炸弹杀手‘星’,甚至于他原本打算连同凶手一起炸死,所以他们并不是一边的人,记住这一点。” 与邹永贞同行的几个助教被控制住,隔离开分别审讯,没多久就有人招了。 但他们口径一致,非常真切的说他们没有杀邹永贞,只是伪装了他自杀的假象,他们到现场的时候,邹永贞已经被人勒死了。 邹永贞的室友胖子还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是十楼的房门卡,那张卡片是邹永贞偷的,他亲眼见到邹永贞趁着前台没人偷摸翻找,但是没敢问原因。 “你见邹永贞几个小时没回来,出于担心,所以叫上其他人去十楼找他?” “嗯、嗯……” “骗鬼啊!真担心他就该立刻报警,干嘛还要破坏现场,妨碍调查,知道这是什么罪吗!”她理直气壮的喝问。 “不,不是这样!警察小姐你听我说!” “真话我就听,再编故事你就去监狱讲给你的狱友听吧!” “是我们虞教授……” 原来他们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见到的是虞泰宁,虞泰宁叫他们不要说出去,加上邹永贞人缘真的很差,众助教想了想,就答应了,帮虞泰宁伪装了现场。 “虞教授,邹永贞是你杀的吗?”找到虞泰宁,老教授黑发油亮,神采奕奕,面对警察依然镇定自如。 “年轻人,说话要讲求证据。” “您的助教说您半夜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如果人不是您杀的,您能给我们一个合适的解释吗?”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有证据尽管把我抓走,空口白牙可是没人会信的。” 裴少起身,对门口的警员交代了几句,然后走回来淡漠的说:“那就请你配合了。” 他给虞泰宁戴上手铐,虞泰宁也没反抗,看得月香一脸蒙蔽。 就这样?没问题吧? 出于信任,她闭口不言,静静看着。 消息不胫而走,远近驰名的权威教授虞泰宁竟然是杀害自己学生的杀人犯,太劲爆了,酒店内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围过来指指点点。 两个警员扣着虞泰宁的肩膀走在前面,裴铭瑾不远不近的跟着,再旁边就是一群看热闹的人。 身穿便衣的宁月香也像是群众的一员。 警车停在酒店外,到了大厅,大堂经理金睿才偷摸的问她:“女神,这是做啥子呢?这两天的事儿,都是老家伙做的?” 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再给我找个嫌疑人。” 金睿才搓了搓手,嘿嘿笑:“我这不就是想问问电梯修理费该找谁赔嘛。” 她嘴角一抽:“这会儿想起你家电梯了,你不是不干活不记账吗?算你倒霉,叫你爸出钱修吧。” “女神,您太看得起我们这小本经营了。” “哭穷啊,没用,我比你穷。” 金睿才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这年头房价高,城里租房也不容易,要不女神你就搬到我们酒店长住吧,不要你钱,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客房,包你满意。” 还有这种好事? 她惊讶的看着杀马特,这家伙还真是大手大脚的富二代,也就是自家的产业能这么玩。 “开玩笑,你这么败家你爸妈知道吗?” “这哪叫败家啊。我给店里请来了您这样一个绝世大美女,每天在门口晃那么一圈,店里生意还不翻倍?这年头形象代言那么贵,到时候不但包吃包住,我还得倒贴女神你钱呢。” 月香咯咯笑着,明知是开玩笑,还是十分开心,笑骂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嘿嘿,女神你真的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嘘,有情况。”她打断金睿才滔滔不绝的马屁,快步朝着酒店门口走去。 犯人还没被押解上警车,被人拦下了,拦警察的人正是另一个老教授,俞坚。 她远远看过去,似乎发生了争吵,凑过去一听就听到了俞坚的自首宣言。 “人是我杀的,是我把那个人渣给勒死了。” “老俞!”虞泰宁教授有些急了。 他知道警方没有证据定他的罪,顶多关几天,所以不惧,谁想到老俞这时候跳出来认罪了。 俞坚伸出双手:“警察同志,人是我杀的,跟虞泰宁无关,你们把他放了,把我带走吧。” 月香看得有点迷,这俩老教授到底是谁杀的人,为什么争着认罪呢? 她心里痒痒,很想立刻就凑一桌,让大家坐在一起说清楚。然而这里轮不上她插话,她看着裴铭瑾一脸淡然的取过一副手铐,铐住了俞坚教授,又按照俞坚的话顺理成章的放了虞泰宁。 他怎么如此淡定?! 裴铭瑾没有随警车一起走,只是交代了牛爷他们审问清楚细节后立刻来通知,然后向她走来。 256.第256章 废墟下的表白(一) 她一肚子疑惑想问,强压了下来,等到围观群众都散了,她寻了个机会把裴铭瑾拽到一边。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是俞坚还是虞泰宁?” “dna检测报告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什么嘛,你分明早就知道真相了。”故意不说,气人。 他原本没打算解释太多,但看她嘟着嘴得样子着实可爱,唇角微微一扬,露出很暖的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死者邹永贞与某个人约见,时间是半夜,地点是无人且隔音极好的顶楼。这证明他们的谈话内容相当私密、紧迫、必须,所以这个对象不太可能是朝夕相处的教授或是同事。 再看虞泰宁的反应十分暧昧,他大约是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的人,看到了真凶的脸,但一心想维护那个人,甚至还叫来了自己的助手伪装现场。 值得他这么做的人,必定是极为要好的亲朋好友。在这个酒店里,与他交往最深,感情最好的人就是俞坚。之前我们询问俞坚的时候,他也表现出了对死者的厌恶。” “你早就知道虞泰宁不是凶手,干嘛还抓他?”该不会是为了引出俞坚吧? 她有点明白:被警察查到抓起来,跟自己主动投案自首,差别很大,定罪是一样的,可是量刑就会轻很多。 看来他也觉得邹永贞那人不怎么样,想要隐晦的帮俞坚一下,诱使他主动自首。 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有证据才能抓人,凶手若是死不认罪,也就多几个小时的自由。不过,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是啊,你最效率了。”她笑赞了一句,看距离发现案件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一双美眸顿时笑成了月牙,看得他怔了一下,移不开视线。 普通的案子到了神探手里,破得神速,上回曲晴的案子也是这样,鉴定科那边刚接到物证,还没来得及做检查,他已经把案子破了。 看她心情不错,他心底的焦躁不安也消散不少,去牵她的手。 她颤了一下,虽然已经进了酒店走廊,周围也没别人,但她还是悄悄的抽出手。 他不死心,硬是挽住了她的手臂。 可恶,这家伙一分钟不碰她就难受吗? 她扭了扭表示不自在,胳膊碰到他的侧腰,从薄薄的衬衫里隐约传来温热,她脸蛋一红,想起昨晚坐在他腿上睡了一夜。 她睡觉一向不老实,翻来覆去的,昨晚那种姿势肯定更不舒服,估计没少对他蹭来蹭去。她打赌,他一定彻夜未眠。 他宁可被她压到腿麻也不放手,该不会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吧…… 噢,都是因为早上突然发生案子,害得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种事!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着凉了?”他冰沉的黑眸带着特有的关怀,说着大手就贴到了她额头。 她匆忙避开,急着转移话题,想起他跟牛爷说话的一幕:“对了,刚才牛哥是不是叫你跟着一起去,你怎么拒绝了?” 他脚步一顿,对她说:“你想去吗,我叫他们回来接你。” “不是啦!我就是好奇一下。” “这里的案子还没完。”他的意思是,真正的炸弹魔还没落网。 目前看来,炸弹魔做了电梯事故那一起案子,随后又故技重施,操纵、挑拨、监视其他犯罪者作案,以转移警方注意力。 这招用了三次,第一次是利用面包店黑幕、第二次是利用曲百川,第三次就是这次,利用的是教授们。不得不说,这招很好用,在追查一个案件同时发生了另一起案件,警察不可能不管。 所以他选择跟牛爷等人分头行动,留在这里监视,看到底那个炸弹魔能躲到几时。以罗叔的审问技术,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审问出所有细节,在那些不起眼的细节中一定藏着炸弹魔的真实身份。 距离那个人落网,已经不远了。 距离午饭还有段时间,月香打着哈欠,已经困了。 “回房间睡一下吧,你昨晚没睡好。” “不行,万一在我睡着的时候又发生案子怎么办。咱们应该去门口守着,以防炸弹魔落跑。” “我让牛毅豪在外面留了一队监视,我们现在是作为客人入住酒店,有权利睡房间。” 还以为刑警都跟车走了呢,没想到还有一队暗哨。 她安心了,回到房间发现夏雯不在,也没多想,一回头吓一跳:他怎么大模大样的跟进来了?! 他丝毫不在意这是女人的房间,打开衣柜就开始检查。 “喂喂喂!你干嘛啊!”她冲上去拦住他开抽屉,红着脸,抽屉里放的是她和夏雯的内衣,绝对不能看。 他没在意,又去检查柜橱、窗台、床下……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她关上柜门,没好气的说:“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觉得炸弹魔那么大方,给每个房间都装上炸弹?我刚才可是用房门卡开的门。” 换言之,这房间也就她跟夏雯能进。 他头也不回的说:“你没听酒店的人说吗,他们有万能卡,而且保管措施相当低劣。” 她顿时不说话了,确实,能随随便便被人偷走豪华客房的房卡,说明保管真的不怎么周全,普通客房就更没保障了,也不知是谁看管的。 她闷闷的坐在床上,忽然又想到:“炸弹魔能在现场安装监控,他肯定是在案发之前就进去过那个房间吧。可是,他是怎么进去的?房卡只丢了一张,是邹永贞自己偷的,后来才被人放回前台,对吧?” 如果说炸弹魔跟凶手及被害者不是一伙的,他如何提前闯入现场布置一切,难道撬锁…… “门窗没有被撬的痕迹。”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最后检查了一下书桌下面,安全。 “你每次回屋都要这么折腾一遍?还不累死?”她揶揄着。 他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而是继续上一个话题:“保安室里存放着********,可以打开各个房间的门;而且保安室的监控也能在任何时间监视有谁搭乘电梯。” 257.第257章 废墟下的表白(二) 她思忖道:“你是说,炸弹魔可能是那两个保安之一?”怪不得能够时间准确的引爆电梯元器件的微型炸弹,还能自由自在的出入十楼的豪华套房。 他站着说:“我已经让人暗中监视那两个保安,一有情况就逮捕。” 安排的挺好。 她歪头看他,感觉脖子抬得难受,便笑道:“你站着干嘛,坐啊。” 这屋摆下两张床已经够占地了,没有多余的椅子,他犹豫着,说:“不用了……” “假客气什么,这时候才记得是女人的床啊?反正你都翻遍了,来坐吧。” 他坐到她旁边,不知为何心里倦惰起来,索性往后一倒,仰面躺下。 “你还真不客气。”她嘟囔了一句,但并未赶走他,现在也没了困意,反正是要养精蓄锐的。 “宁月香。”他叫着她的名儿,双眼轻轻阖上。 陪我一会儿,不要走。 他大概是要这么说的,她听得出来。 她往旁边移了移,又想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弱鸡,而是一名彪悍的刑警,还矫情什么。 于是她也躺下,侧卧着,双腿微微蜷缩,给自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支着头。 贵妃卧,不过她另一手指尖落在腰间枪套上,一点,又一点,脸上似笑非笑,失了几分妩媚,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美人,带刺儿才够美。 他忽然沉沉的说:“不要勾引我犯罪。” 她不由好笑:“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勾你了?想犯罪,那是你自己定力不好,回去多修炼几年。” 他其实是闭着眼的,但鼻翼嗅到了她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是她对着他笑,恬美温婉,让他心底痒痒的。 他忍不住看她,看她笑容浅淡,清冷戏谑,眼底又藏着一分顽皮的狡黠,心里霎时间钻出一股子冲动,想要扑过去吻她,咬那双红唇。 她适时伸出纤纤玉指,轻柔一指他眉心,指尖的清凉冲去了他大半冲动,如一汪清泉,淌过心间,滑到他鼻尖,淘气的点了一下他鼻头。 “嘻嘻。” 她笑了一声,似乎没意识到这动作多么诱人,自顾自的说: “你知道看不见的人都是通过触摸来记忆一个人的长相吗。 用手指触摸,感觉,慢慢的勾勒一个人的眉眼、五官、轮廓,就知道他长什么样,然后就再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的样貌。 从我小时候,妈妈就喜欢这么摸我,她说照片留下的终究只是影像,指尖触摸过的才能印进心里。” 又甜又糯的声音彻底软化了他的心,他温柔的回望着她,低笑道:“你是想把我印进你心里吗。” 她轻哼一声,娇嗔道:“少自恋了,这只是我表达友好的一种习惯而已,就跟握手、拥抱一个道理。” 但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谁愿意摸别人,谁又愿意被别人摸。 他说:“那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用这种习惯表达友好?” 她说:“废话,那时候你那么讨厌我,天天就想赶我走。我要是碰你,你还不一枪崩死我?” 他顿了一下,很难否认,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不讨厌你了?”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可是我讨厌你。我把你做的坏事都写下来,装在那个信封里,提醒我曾经有多蠢,你有多讨厌我。” “什么信封?”他怎么没印象。 她哼哼唧唧的说:“临时助手费。” 他恍然,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给她留钱,就是想赶走她。事实上只差一点,就真的把她赶走了。 别说她小心眼,女人就是记仇,再久之前的仇那也是仇,一旦翻起旧账可不得了。 况且他做的这类的事太多太多,小的且不说,光是醉酒那一晚就够判他一百次死刑了。他能预见到那个信封里装的罪行有多重,可能会要他——跪搓衣板一辈子。 嗯,为了将来能跪搓衣板,现在必须想办法留住她。反正坏事没少做,该做的都做过了,要不,再添一个? 他心思活络起来,翻了个身,伸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扯。 “现在是我要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会不会碰了你就被你指着头崩一枪。” “那你还敢惹我?松手!” “但我也救过你几次,你量刑的时候不能只加不减。视情节轻重,就算不能降到无期,至少给个死缓吧。” 死缓是要看表现的,表现得好,还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他需要这个机会,而且对于自己将来的表现很有自信。 一张窄床,两人贴得很紧。 她的小臂贴在他胸前,能感觉到他的热量从手臂和后腰传来,他的视线炽热得快要把人融化。 她红了脸,明明是小心翼翼的想要跟他保持距离,怎么反而越贴越近,难道,真是她在勾他犯罪? 身体开始燥热,他低沉的嗓音也随之响起:“其实,我没有讨厌过你,可能我不会表达,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我曾失去过珍爱的一切,险些万劫不复,拥有就会失去,而我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了。所以你走近我,我只能远离。 但我发现我逃不开你,每当我想要推开你,就越是在意你。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有我自己不知道,不承认,甚至无意间伤害了你。 你故意不说那晚的事,我就知道我伤你很深,我让你的心破碎了,所以从那时起,你渐渐走远,想要离开我。 我强行将你留在身边,继续占有着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错误,结果却是另一个错误,让你的心越走越远。” 她低下头,安静的聆听着,似乎能感觉到这一番话的收尾是什么,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的跳。 不要说下去,好吗。 如果听到了最后,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又会倾塌。 他轻轻叙说着:“我想唤回你,我才发现我不够了解你。你喜欢的,你想要的,你依赖的,我都一知半解,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想要走近一个人那么的困难。 你走近我,期待的不是我的拥抱,而是我的理解。我却花了足足半年时间才懂得这么简单的事情——” 258.第258章 废墟下的表白(三) “好了别说了。”她点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述说这段告白。 他闭了嘴,但火热的视线落在她的唇尖,殷切期盼着她的回应。 以他淡漠的性子,这些话必定是憋在心里很久,想了无数遍,才能一口气顺畅的说出来。 上次在主楼地下室,他就想说的。 随着真凶一点点浮出水面,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其实很着急,就算朝夕相处,可表白的机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 他还没说完,但该轮到她说了。 然而很不巧,她刚吸了口气,正要说,他的手机响了。 对她而言反倒是救星。 最懊恼的是他,他不甘心的盯着她,有些赌气,似乎她不说就不接电话。 “快接啦。”肯定是局里打来的,她推了推他,催促着,自己则坐起来,再度跟他保持距离。 气氛全被毁了,他不得不接了这个电话,开口一句“有话快说”就杀气腾腾的。 牛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的说:“铭瑾,俞坚已经供了,是他约邹永贞半夜见……” 他极其不耐烦的说:“说些我不知道的。” 作案手法看完现场就知道了,他没兴趣,他要知道的是动机和案发前的细节,由此推测另一个危险人物——炸弹魔的真实身份。 牛爷说:“动机还是因为半年前死去的女教授苏菱。俞坚与苏菱名为师徒,私下存在男女关系,这段恋情保持了二十多年,他就是那个自杀女学生苏素的亲生父亲。然而这段丑闻被苏菱的两个助手知道了,邹永贞和柯元恺,他们对苏菱施压,进而施暴,导致了苏菱的死。之后又拿这桩丑闻威胁俞坚,勒索大量财物,还打着教授旗号收受他人贿赂。” 这是俞坚杀害邹永贞的动机,无止境的敲诈勒索,加上情人和私生女双双死亡,使得身体一向康健的俞坚一夜白发,看起来竟如耄耋之年。 不堪忍受这种生活的俞坚早就起了杀人之心,昨夜邹永贞突然来找他要求会面,他便借着夜深人静,趁邹永贞不备,用绳子勒死了他。 月香听得皱眉,忽然觉得邹永贞跟柯元恺就是人渣中的人渣,死得一点也不冤。至于俞坚,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不保护,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毕竟是鼓起勇气给妻女报了仇,还不算渣到底。 如果炸弹魔的目的是给苏菱报仇,他也许认为邹永贞和俞坚两人狼狈为奸,所以想要把他们一起炸死,但俞坚暴起杀人这一行为改变了炸弹魔的看法,使他放弃了炸死两人的计划。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炸弹魔布置了炸药,却没有引爆。 裴铭瑾进一步问:“跟报告会的其他教授有什么关系?” 牛爷:“苏菱在遭受施暴之后,曾向参加报告会的教授们求助,然而包括俞坚在内的所有人都无视了她的求救。据说,当时只有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似乎想保护她,但势单力薄,最后苏菱还是死了。” 那个年轻人可能就是关键,裴铭瑾立即问:“那人是谁?” 牛爷为难:“是个送货的小伙子,还是个临时工,打抱不平。俞坚说他记不清长相了,只记得挺年轻,20岁左右。” 20岁?炸弹魔这么年轻?比之前判断的年龄还要小。 “牛毅豪,你把两个保安的照片……不,把这个酒店所有员工的照片都印出来,让俞坚一个一个辨认。”其中一定有一个是当时的年轻人。 她插嘴道:“既然对方是个男的,这里18名员工里面,8个女服务员可以排除掉吧。”那就剩10个了,如果年龄正确,两个年长的厨师,还有一个杂工年纪太大,也能排除。 牛爷那边说:“10个人是吧,小猫那边已经把资料传过来了。我说,这个老板金大财也能排除吧,他又不在,好像是去马尔代夫度假了吧。” 她苦笑道:“他的酒店接连出事,死了这么多人,他度假度得还挺悠哉。”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问问。 裴铭瑾突然说:“等等,我们说的10个人是按照在场的人头数的,没有计算酒店老板。” 也就是说除了酒店老板,应该还有10个男性员工,可是听牛毅豪的意思,员工信息少了一个?! 牛爷:“噢,小猫从资料库里只搜集到9个人的资料,是不是有谁忘了上传信息?” 月香感觉心跳开始快了,紧张道:“核实一下姓名,看少了谁。” 裴铭瑾则说:“不行,姓名容易造假,我们会被误导。牛毅豪,把他们的照片给我发过来,我来认。” 牛爷:“好,你等一下。” 发送照片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但月香怎么想都不放心,忐忑道:“我们是不是该联系一下酒店老板,我觉得这个人也许出事了。” 裴铭瑾沉着脸:“已经晚了。” 她默然,不禁想到那个脑残富二代,叹气说:“如果酒店老板死了,他儿子岂不是很可怜。” 虽说她是充满母性光辉的同情人家,但裴铭瑾见她关心别的男人还是很不高兴,冷声说:“可怜什么,继承了这家酒店,产业到手,衣食无忧,再也不会有人管着他,他可以为所欲为,高兴都来不及。” 牛爷那边纳闷了:“你们怎么认识金大财的儿子?” 月香:“就是大堂经理啊。” 牛爷:“大堂经理?那个荆睿才?” 月香:“对啊。” 牛爷:“他是金大财的私生子吗?” 月香被问得一愣,这对话是什么鬼。 铭瑾听着不对,疾声问:“金大财的儿子叫什么?” 牛爷:“金大富,前两年就去欧洲留学了。欸你们说这父子俩关系是不是挺差的啊,出国都不往一处去。” 叮的一声轻响,裴铭瑾迅速将他发来的照片浏览了一遍,名字果然对不上号,其中少的那个人就是—— “不会是他吧……”月香脸色发白,有点腿软,幸好是坐着的。 “没错,就是他。”裴铭瑾肯定道。 “你们说谁啊?”牛爷问。 “自称是老板儿子,同时还是大堂经理,主管前台的那个年轻男人,金睿才。” 259.第259章 废墟下的表白(四) 铃铃铃—— 她手机也响了,吓得她几乎跳起,这才感觉到手脚冰凉,血液霎时间失去了温度。 祈祷着千万别是陌生号码,一看,是小米,还好还好。 “喂?” “月香……” “小米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救……我……”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跳起来了,然后又落在了床上。 手机那边骤然没了声息。 爆炸了! 听声音特别的近,就在楼下! “糟了,现在是午饭时间!”五楼是餐厅,这个时间段恐怕大部分人都在餐厅吃饭! 他们两个立刻夺门而出,奔向楼梯,转过拐角到了五楼,爆炸的烟还没冒出来。 五楼餐厅的大门紧闭,有几个散客瘫在门外,机灵些的早落荒而逃。 场面有些混乱了,裴铭瑾忽然感觉到视线投来,一眼扫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影掠过紧急通道。 炸弹魔?! “站住!”他大喝一声,立刻便去追,宁月香没看到人影,着急只顾着餐厅这边,冲过去就问正在开门的一名保安。 “怎么回事!” “门被反锁了,打不开,然后里面发生了爆炸!” 保安是被挡在外面心生不悦的客人们叫来的,据说里面被研讨会的主办方包场了,别人不让进。 就在这个当口,里面炸了。 她急了,撞了两下门,还是撞不开,冲着门大声喊:“小米!小米你在里面吗!!” “救命……” 门里传来呼救声,听不太清,但是能分辨的出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某个教授。 紧接着忽然传来哐当的巨响,似乎是什么倒塌了,微弱的呼救声顿时被湮没。 保安吓退了两步,也抓着她退后:“警察小姐,这里不安全,咱们快跑吧。” “不行!里面还有活人,必须救他们!你快点报警,叫消防车来!” “警察小姐!你要去哪儿——!” 她想起这个餐厅还有一个出口,台球间! 刚才裴少去追的那个人影,就在台球间旁边不远处出现,他一定是锁死了餐厅大门,绕行到台球间跑出来,想要从紧急通道逃离。 所以台球间的门一定是开着的! ---- 裴铭瑾去追那个人影,追到紧急通道,从护栏一翻而下,那人来不及逃,被他一脚踹到,跌跌撞撞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哎呦——” 他痛呼一声,可不就是那个金睿才,不,现在该叫他炸弹杀手,星。 很难想象,恐怖的炸弹杀手本人身体素质并不高,他甚至连半吊子的宁月香都打不过,不是装的。 他呻吟声戛然而止,忽然伸手一摸耳朵,挂在耳内的小小无线耳机似乎传给他什么话,他旋即冲着裴铭瑾大喊:“你想要她死吗!” 裴铭瑾猛地一顿,正要问什么意思,正巧听到走廊那边的保安大声呼喊“警察小姐”。 宁月香? 故意这么喊,是要让他分心吗? 明知可能是故意,但他还是分心了一下,此时星星已经爬起来,边逃边丢下狠话:“不想她死就去救她!否则,别后悔!” 他犹豫了两秒,不能确定是炸弹魔故弄玄虚,还是另有后招。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让他跑了,可能再也抓不到他了。 炸弹魔逃的不是特别快,他有信心能抓到这个犯人,但是…… 他担心宁月香。 他甚至不确定炸弹魔口中会死的人是谁,但他不敢赌。 放弃了继续追炸弹魔,裴铭瑾跑回走廊,可是已经看不到宁月香的人影,保安正忙着打电话报警。 她不会临阵脱逃的,一定是想办法救人去了。 餐厅!可是餐厅的门打不开! 他刹住脚步,余光瞥见台球间的小门敞开着,脑海中立即回想起五楼区域的构造,然后脸色猛地一变! 那个傻女人! 他冲进台球间,一厅,二厅,直到最里面的三厅才看到她! 她正在想办法弄开往后厨的门,见他来了大喊道:“裴少,这个门变形了,打不开,帮——” 他急不可耐的冲过去拉起她胳膊:“不能进去!这里太危险了!快出去!” 她着急道:“可是小米和教授们还在里面!” 他们明明还活着,还在向她求救,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他更急,急得没空跟她解释,手上加了力道,用蛮力把她搂在怀里:“先出去再说!” 她还有些不甘心,感觉失去了重心,双脚离开地面,已是被他提起抱在怀。 噼啪噼啪! 头顶的灯泡接连炸裂,她惊呼着搂紧他,埋头在他肩上。紧接着轰隆隆的震动从上面传来,二厅的一整面墙随着纵横交错在天花板下的灯架倒下! 他急忙退后,昏暗中眼睁睁看着那几张坚实的台球桌被砸成了稀烂,二厅已经过不去了,出口却远在一厅! 他立刻退回到三厅,明知是死路,还是拉着她拼命往里跑。 前方一片漆黑,身后断墙处好像有什么在烧,火光隐隐照了过来,点燃了她的恐慌。 她感觉到了什么,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要回头看,他却抢先一步压下她的头,一下将她扑倒。 他的身躯挡住了那一瞬间炸裂的强光,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破布袋,被强横的气流给掀了出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不知过了多久。 她难受得想死,感觉身体特别的沉,像是被压在泰山下。 嗡嗡,嗡嗡的声音一直在大脑里来回盘旋,像是要撕裂她的脑细胞,胸口郁结着一口气,她幽幽醒来。 无尽的昏暗,吝啬的氧气,她感觉快要无法呼吸。 她回忆起了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好像是二次爆炸! 二次爆炸,就是爆炸引发的连续爆炸,如果在爆炸地点附近存有其他易燃易爆的危险品,那么就有可能出现二次爆炸,甚至多次爆炸,而且二次爆炸的威力往往比初次爆炸还要可怕。 多次爆炸不是只发生在化工厂、核电厂、或者危险品密集的港口仓库吗…… 260.第260章 废墟下的表白(五) 她没有力气多想,视线一点点恢复着,口中不自觉的发出痛苦的呢喃声。 “铭瑾……” 她挣扎着伸出双手,摸索着托起他的脸颊,他也昏迷了,就这样压着她不省人事。 “铭瑾,铭瑾?你醒醒!” 尽可能努力大声的喊他的名字,可是盘踞在她脑子里的还是嗡嗡的声音,自己的呼喊是那么的微弱,几乎完全听不到。 被爆炸炸的,她暂时性失聪。 他紧闭着双眼,面容俊秀清冷,眉宇微蹙,深深的昏迷着,任由她怎么叫喊都毫无反应。 他昏迷前是搂着她的,搂得格外紧,哪怕完全失去意识也不松手。 直至她醒了也挣脱不开,能挣出双手已经是极限了。 主要是她现在也没力气。 “铭瑾、铭瑾,你快醒醒……别吓我……” 她无力的喊着,语气已是带上了几分恳求,可他依然无声无息。 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她害怕死了,伸手去探他的颈脉,幸好,还有脉搏。 这里并不是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噼啪噼啪不知是什么在烧还是在断的声音,浓浓的烟雾遮蔽了视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入眼一片狼藉,她看到天花板还垂着几根快要掉下来的空调管子,感觉很害怕,想要再往边上躲一躲,挣扎中无意抱到他。 他背上粘粘的,是什么? 她摸了摸温热粘稠的液体,睁眼一看,是血,不,不只是血,是血液混着糜烂的肉。 他是为她挡住了爆炸,背后炸得血肉模糊,衣物纤维和皮肉组织都溃烂在了一起。 手在颤抖,她慌了,不知该怎么办,四肢也僵硬得无法动弹。 不行,这样不行,要救他。 她定了定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他坐起来,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脑震荡。 “唔……” “铭瑾?你醒啦!”听到他闷哼,她分外惊喜,刚刚那一瞬间好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你……” “铭瑾,你说什么?” 他声音太小,半昏半醒,但到底是恢复了些意识,挣扎着想动,喘息声也大了。 她拖着他往后移,后背贴到了墙壁,这是台球室三厅的角落。 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看得见烟雾中透出的微光,她记得三厅高处有个通风的小窗户,可是浓烟中分辨不出位置。 先别说那个窗户又高又小,根本爬不出去;就算是能出去,可这里是五楼啊,她怎么能带着受伤的他做这种高危险的行为? 她放弃了这个不可行的计划,强定心神,往其他方向看,通往二厅的路已经被炸得一团糟,四面墙壁随时会倒,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管道也极有可能再次砸下,她不能乱动,现在是彻底困在这个角落动弹不得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月香……”他动了动,费力的想要坐起来。 他是在叫她吗? 她赶忙搂住他,轻声安慰道:“没事的,铭瑾,咱们一定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 他勉强对她扯了个笑容,声音沙哑的说:“帮我……取……” “什么?” 她听不清,把耳朵贴上去,耳垂贴到了他的唇。 他嘴唇嚅动,像是轻轻咬着她的耳廓,吐出的气全都钻进了她耳朵。 “碎片?什么碎片?” 她一时没明白过来,又也许是她听错了,取什么碎片? 他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怔了怔,看向他的背。 他背后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血肉糜烂,她不敢碰。可是他却告诉她,爆炸中有炸弹碎片扎进他的肉里,必须取出来。 炸死有很多种死法,冲击只是其中的一个致命点,更有可能的是被迸裂的炸弹碎片割断动脉器官或内脏。 这种事她心底是拒绝的,她又不是医生,这里又没有工具,在警校接受培训的时候确实教过一些简单的急救,但限于最简单的那种啊! “不行,我做不到。”她含泪拒绝。 “你不帮我……我动不了……” “那就不要动了!” 不要乱动,碎片就不会移位,也就不会扎得更深。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又强行打起最后一点精神,笑着抚摸她的脸。 “别怕……我不会死的……” 她咬着唇,哽咽道:“这种事你怎么能保证。” 他缓了口气,说:“我感觉……每呼吸一次……碎片就扎得更深一点……月香……” “好了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不立刻取出碎片,他一定会死的。 但他不能死。 如果死了,她该怎么办? 他想,至少在她平安获救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她伸出手,颤巍巍的往他背上摸,光线很糟糕,他们的手机也都坏掉了,看不见炸弹碎片的具体位置,就只能靠双手去摸索。 她经历过很多恐怖的事,但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别人伤口里摸啊摸,扣伤口里的异物,弄得满手都是血。 伤口一点点撕裂开,在背上蔓延,她手指伸进他血肉深处,还是暖的,温热的血缠在她指尖,但很快就冷却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带动每一个细胞颤抖。 他一定很疼,没有任何止痛麻醉,强行忍耐着,咬牙一声也不吭。 她扣到了一个坚硬的碎片,不知是木刺还是铁片,心里又冒出可怕的念头:拔出来吗?万一,摸错了,不是炸弹碎片,而是他的骨头,断裂的肋骨刺? 假如抽出的是他的肋骨……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她就快要吓晕了。 他尽可能不给她任何压力,可她还是自己把自己弄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 “月香……”他又在叫她的名字,充满了眷恋与依赖。 “铭瑾,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她哭着,伤心又害怕,明明那么想要救他,可是又好怕自己会不小心害了他。 他勉强撑起身子,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柔声说:“没关系……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说过……”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 261.第261章 废墟下的表白(六) 眼泪霎时决堤,她猛地吻住他,舌尖深入,继而缠绵在一起,拼命吮吸着他。 他感觉胸口难受得很,喘不过气,可心底又是那么想要她的吻。越是难受得快死,越是想要得发疯,哪怕舍弃呼吸也想要再久一点,再深一点。 两种截然相反的强烈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痛楚反而淡了一些。 她的吻技大有提高,吸引住了他所有注意力,他感觉这可能是死亡前最后的沉沦。没什么,他并不怕死,他只是想再多活一会儿,再多几个小时就好。 她一边吻着,指尖悄无声息的再次探进他背后的伤口,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碎片,令他痛苦的根源。 铭瑾,千万要撑住。 她一狠心,猛地往外一拔,骤然的剧痛让他忍不住一咬,咬到了她的舌头。 腥甜的气味在口中蔓延,她有心理准备,虽然很痛,但还是继续着这一吻,将拔出的那一小截碎片扔在旁边,双手用力的压着他背上的伤口,拥吻着他。 咬到她,总比让他咬到自己要好。 他一度神志恍惚,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却又幽幽的恢复了意识,像是被她的吻给硬生生唤回来的。 她的吻多了些腥气,他隐约意识到什么,却无力反抗,任由她施为。 半晌,唇分。 她舌头很痛,嘴里也都是血,但是看到他还活着,心头满是欣喜。 “怎么样,还有其他的炸弹碎片在身体里吗?”她关切的捧着他的脸。 他摇摇头,终于坐起来,肩头靠着墙壁。 再看她脏兮兮的小脸,狼狈极了,可声音轻灵甜糯,红唇妖艳如血,那双眸子更是美丽得诱人,蒙着一层晶莹的水雾,璀璨透亮。 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全身痛得难忍,可他觉得很值,又很庆幸,幸好自己果断的回来了,要是任由她一个人被活埋在这种地方,他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虽说,现在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心血来潮,他在她眼中很是突兀的说:“月香,我不能没有你……” 她愣了:“什么?” 他伸手搂住她,继续抱着:“我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不敢推他,卷着受伤的舌头含糊的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裴少,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叫我铭瑾。” “……” “我喜欢你叫我铭瑾的声音,很好听。” 她被打败了,无奈的说:“铭瑾,我们该怎么办?” 他满心依恋的靠在她肩头,嗅着她的气味,已经很满足,呢喃着说:“以后都这么叫我好吗,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不要再疏远我。” 她翻了个白眼:“以后?先要活着出去才有以后吧?” “烟还没散尽,我们不要乱动,救援部队应该已经到了,保存体力。” 说是保存体力,可她觉得他把体力都用来抱她了吧,还不撒手? 她挣着想动,他直接闷哼一声,重量就往她身上压,吓得她顿时一慌:“铭瑾!” 他有气无力的在她耳边说:“我还不想死,所以求你,不要再捣乱了。” “谁捣乱了。这不能怪我吧,我哪知道会发生二次爆炸。”她有些心虚,如果不是她急着进来救人,就不会害他一起陷在这里了。 “炸弹杀手将餐厅封死,想利用空间限制,将伤亡控制在餐厅区域内,但因为这个建筑的施工不合格,爆炸反冲,使得墙壁坍塌,有一条天然气管道就在墙壁里。” 不用他继续说,她就懂了。 爆炸炸塌了墙,撞裂了输气管道,管道破裂,里面全是比煤气更易燃的天然气,只需要一点火星,整个管道就会瞬间炸裂,十倍的增加了爆炸效果。 所以不止是餐厅,整个建筑物都面临灭顶之灾,没有完全倒塌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就是二次爆炸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会二次爆炸?”她问了个傻问题。 “……咳咳,我看过设计图,从输气管道位置,加上墙体承重力,推算炸药威力……不知道那个炸弹星星有没,咳咳咳!”他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吓得她赶忙摸着他胸口帮他顺气。 “好了,别说了,你都快喘不过气了。” 推算只是可能性,二次爆炸可以说是他能判断出的最坏的一种局面,然而就这么发生了。 他不知道炸弹杀手星有没有料到这一情况,如果这是他精心布置的,那他就是要炸死酒店所有人;如果他并不知道会引爆输气管道,那就是无心之举。 从星星的行为和动机来看,他只是想帮那个可怜的女教授苏菱复仇,仇恨的对象仅限于那些教授,无心引发二次爆炸的可能性更高。但是星星逃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又似乎显示着,有人计算出了二次爆炸的可能性,所以才提醒他回来救她。 那个人在保护星星,关键时刻会指点他脱困。 掌握一切情报,有着绝对强大的分析能力,隐匿幕后,信手拈来,从理智与感情双重角度,完美操控游戏里的每一个棋子……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并不多,那个暗中提点星星的人,其身份呼之欲出。 ——麻木、冷酷、神秘又无法预料的杀人魔,死神柏十三。 他感觉胸口更闷了,真切感觉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两个。 且不说星星本就极为狡猾,单说柏十三,就算搭档是个初犯,漏洞百出,有柏十三保驾护航,案子立刻会变得相当棘手。 “铭瑾?” 他低头一看,她眼神满是担心:炸弹碎片挺深的,看他这么难受,那碎片是不是刺到他的肺叶了? 救援部队什么时候才会来? 他摇摇头,放下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抓着她满是鲜血的手:“月香,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你先别说了,我想办法给外面发求救信号,不然牛哥他们不知道咱们在这里。” “不行。”他就是不放开她,固执的说,“如果不说,我会死不瞑目的……你这次必须让我说完……” 262.第262章 废墟下的表白(七) 她心一软,望着他,语气也柔了几分:“别说什么死,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又是哐当一声,摇摇欲坠许久的空调管子终于掉下来,发出可怕的声响,激起一片灰尘。 这预示着此地依然极其危险,也许下一秒就没命了。 他连眼皮都没跳一下,依然专注的看着她的双眼。 “你怕吗?” 和我死在一起,你怕吗? 她垂下了眼,幽幽说:“没有人是不怕死的。生命值得每一个人珍惜。” 他摸着她的脸,不无感慨:“你有时候太聪明,让我不知道你是恐惧还是勇敢。但是,这样的你也很迷人。” “……你不是说我是蠢女人吗,蠢到无可救药的那种。” “蠢一点才能显示我比你聪明,我喜欢蠢女人。” “你混蛋啊。”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却忘了他伤痕累累,吃痛的倒在地上。 “铭瑾!” “唔……” 叫他嘴欠,活该活该。 她心头暗骂,可还是担心又着急的扶他起来。他趁机搂过她,手掌无力的搭在她腰间,告白突如其来: “月香,我爱你……” 她伏在他身上顿时一僵:“你说什么?” 他很想再吻她一下,可实在动不了,只得说:“你一直在等我这句话,我也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们一定可以平安活下来,可是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我会比任何人都疼惜你,爱护你,永远、永远不会令你失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被困在这种地方,生命垂危,根本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我知道。可是只有现在,你愿意听我说。” 她愣了一会儿,去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吧?真有点烫,一定是感染引起的发热。” 他苦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别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也还爱着我,你看我的眼神从来没有改变过。月香,与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清楚了。你不在我每天每夜都会想到你,想你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想你有没有想我……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她默然。 安静着,在他臂弯里躺下。 这样无声无息的回应反而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也许她在考虑着如何拒绝他,但又不能拒绝得太狠,因为他现在受不了任何的刺激;又也许,她表面镇定,内心已经欣喜若狂,只是强忍着眼泪不要流。 他咳嗽几声,轻说:“给我一个回答好吗,不要再说谎了,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铭瑾,我很喜欢你。”她开口了。 “我还很喜欢夏雯、陈岚、小猫、牛哥他们,当然,还有方辰。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喜乐,我最怕的事就是看到你们受伤、难过……尤其是你。你受伤了不会喊疼,你难过了也不会跟别人倾诉,全都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让人很放心不下。” “那你更不能离开我了,我现在就很疼,很难过,我需要你——咳!” 也许是说得太急,内脏翻腾不止,他忍不住呕出一口血,吐在地上。 “是血?铭瑾!”都叫他别说话了,真是气死人! 她等不了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墙站起来,地面似乎有些倾斜,不,是她的平衡感有些不对劲,晕晕的,但是她不能再这样枯等下去了。 他会撑不住的,他需要治疗。 “月香,”他抓住她的手不放,“扶我起来……” “你现在不能乱动,放心,我会找人来救你。”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他这么说着,自己就挣扎着要起来,月香无奈,只好扶他,尽可能用身体承载他的重量。 “逞什么强,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很痛,半死不活的连动都动不了。”她低声吐槽,表示自己一个人调查周围更适合。 “我还说,我不能没有你。”他低笑一声,并不否认,声音虚弱又沙哑。 他们互相扶持着,贴着墙壁绕行,很快遇到了死路。通向台球场二厅的路堵死了,没有攀爬的可能。 “有人吗!有人吗——!” 她冲着死路大喊,希望能得到另一侧生还者或救援者的回应。 “省点力气吧……”他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墙,神智有些恍惚,强打起精神。 耳后垂着血迹,嘴角也有血,地上走过的地方尽是他留下的血。 背上的伤口缓缓出着血。 通往餐厅的墙壁塌了,虽然道路有些曲折,但可以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问:“不会发生第三次爆炸吧?” 他叹气,说:“应该不会,但是第二次爆炸威力很大,破坏严重,现在这个建筑很脆弱,也许你一脚踩上去就会从五楼掉到四楼……”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虽然概率很小很小,但万一还有幸存者呢? 他不同意,忽然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差点一个趔趄。 “你干嘛!” “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了……” “搞什么,连站都站不稳,是你离开不了我吧!”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点头说:“我没意见。” 她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居然挑在这种时候耍无赖,她都快急死了,他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她不得不拖着他一起翻越断墙,来到餐厅这一侧。 实话说,台球间只是受到牵连,餐厅才是重灾区,这里炸成一片焦黑,墙壁和大件家具都黑的难辨原形,小型的物件更是灰飞烟灭了,至于人……她在想地上那几团明显有扭曲形状的焦黑物体会不会就是…… “看来凶手在引爆炸弹之前将他们控制起来了。”他望着地上一排焦黑物体。 “这是教授他们吗?”她有些不忍,尤其一想到小米可能也在这些焦黑尸体中,心底不禁颤抖。 “一次爆炸的具体威力尚不得知,但看这破坏程度,没有人逃过二次爆炸……咳咳……” 炸弹魔作案极为残忍,他想杀的人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而且他对炸药的控制分量也很精准,有十足把握能炸死这里的所有目标,他才会动手。 “他觉得那些教授对女人见死不救,都是人渣,所以想杀了他们我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连小米都!”小米是她的朋友啊,虽然相处得不是特别好,但毕竟是朝夕相处四年的重要室友!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对了,夏雯呢!该不会连夏雯也——” 263.第263章 废墟下的表白(八) “冷静一点。”他晃着她肩膀,拧眉说,“还没有确定身份之前,不要妄下定论。星星虽然心狠手辣,但他既然将散客都驱逐在门外,就说明这次屠杀的目标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不是偶然。 她深吸口气,背过身不看那些尸体,扶着他往大门的方向走:“爆炸之前的几秒钟,小米给我打了求救电话,一定是趁着星星布置好炸弹离开时打的。小米如果不是目标,她不会那么说,可是,她为什么会成为目标?” 小米既不是教授,也不是警察,跟这系列案件毫无关系,甚至不认识星星,星星杀人之前为什么要捎上她。 他忽然一顿,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差。 “怎么了?” “月香,那个金睿才……不,是星星,你见过他几次?” “入住酒店的这两天经常看到他啊。在这之前就见过一次。” 她说完,脸色也变了变。 第一次见到星星,是在学校附近找小米的时候,星星当时也承认在前一天见过小米。这么说来,星星在初次刺探她情报的时候,就正好跟她的室友小米偶遇了。 而且当时小米还喝得烂醉,不知说出去了多少事。 星星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而小米,只是他一个可利用的谍报工具。 他处心积虑的接近她,不惜扮演街头混混的形象,是因为她在研院无意中破坏了他跟曲百川的杀人计划,还是为了……死神? “会不会是小米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想要杀人灭口?” “……不要想太复杂,也许只是因为你朋友也是教授团的一员,一同应邀出席这次聚餐,惨遭毒手。”他怕她想太多,又自责。 “不,他知道小米是我的朋友,他一直在针对我,小米一定是说了什么,让他起了杀心,是我的错、我的错……”查案本就极为凶险,她知道,可她真的没想把朋友牵扯进来啊,明明一直在努力避免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听我说。”他双手扶住她双肩,认真的看着她。“不是你的错,错在凶手。如果你没法说服自己,真的需要找个人怨恨,那就怨我吧。” “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昨天中午在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见到了星星。” “啊。”她想起来了,确实是见到了金睿才,他还给她指路,告诉她后厨可以出去呢。 “我也看到他了,那时你偷偷跑掉,我很生气,忍不住当众责骂贾小米,他一定听到了。” 他骂小米?噢,她完全不知道这种事。 可是,这跟星星要杀小米有什么关系呢? 她越听越糊涂。 他脸色越来越差,低声咳了几下:“星星的思想很极端,他会将认为有罪的人,用他的方式处刑。我是警察,他看到贾小米被我指责,就认为贾小米也有罪。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她愣了下,苦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牵强的揽错理由。铭瑾,别把我当孩子好吗。星星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根本算不上义务警察,也不崇拜正义的化身。再说,警察跟别人经常发生口角,他难道把所有被警察骂过的人都杀了?” 她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他有些急,刚要解释,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又是一通咳嗽。 这次咳得尤为厉害,他直不起腰,进而跪在地上,咳出了好多血。 “铭瑾——!” 她手足无措,看他这么痛苦,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让他靠着躺下。 他咳得喘不过气,意识朦胧间,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不能就这么死了,至少,要等她得救…… 这个傻女人看似坚强,实则脆弱得一塌糊涂,根本承受不来太多的东西。在这样的逆境下,若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她一定会丧失求生意志。 再坚持一下。 他用意志力强撑着,勉强维持着清醒,每一口呼吸,就像肺叶在烧,火辣辣的痛,痛到几乎连吸气的力气都没有。 “铭瑾,你不是说爱我吗。”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就像天堂回旋的圣歌,空灵、深沉、庄严。 “假如你真的爱我,那就证明给我看。” “不要死。” 他双目紧闭着,眉头越蹙越深,这是给他的试炼吗。 “铭瑾,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 呵…… 根本不用说。 有多想活下去,就有多爱你。 他很想告诉她:我是不会死的,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让你伤心,让你难过呢。 他同时还想问:如果我证明了我有多爱你,你是不是会回心转意也爱我? 末了,又听到她模模糊糊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做鬼也逃不掉!” 一蜜枣一大棒,诱惑完了果然该上威胁了。 不过这威胁怎么听都有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他的傻女人太可爱了,就连威胁也这么可爱。 可她的威胁也不都是可爱的,很快就变得气人起来: “裴铭瑾,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别的男人。你不是嚣张霸道吗?你的女人去跟别的男人上床你也无所谓吗?告诉你,我宁月香只喜欢强大的男人,死人永远是弱者,只有强者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裴铭瑾,你有资格做我的男人吗。” 她嘴上笑着,声音充满挑逗,可双眸却在无声流泪。话音未落,便感觉手上一紧,是他抓得更用力了。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她绞尽脑汁想激发他的求生意志:愤怒、仇恨,负面情绪的爆发性不可小觑;而爱情,未来,美好的东西永远是支撑人心的擎天柱,只要能让他撑下去,她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敢做。 裴铭瑾啊裴铭瑾,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死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吓吓我,其实你很好,对吗,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她就这样数着时间,在他身边不停的对他说话。 救援一刻不来,她就一直说,在死之前都不会停止。 264.第264章 废墟下的表白(九) 时间静谧。 残余的灰尘让她的胸腔有些难受,忍了忍,没有咳出声。 铭瑾,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她知道不能对他说这么丧气的话,他一定会很生气的,虽然她很希望他能跳起来对她生气。 带血的双手摸着他的脸颊,不小心弄得他脸上也都是血,这粘稠的鲜红,大多是他的血。 “铭瑾,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 她抱着他的身子,下颌贴着他的额头,微弱绵糯的声音就回荡在他耳边。只是说到一半,又没了声音,像是临时变了主意,在故意挑逗他的耐心。 他眉头皱得更深,双眼勉强睁开一道缝隙,废墟中仅存的微光都极为耀眼,映在她发梢,让人头晕目眩。 视线有些模糊,影影绰绰看得到她的影子,她颔首的神态像是在沉思,又像是下定决心之前的犹豫。 想告诉我什么,快点说。 他内心催促着,喉咙却火烧一样开不了口,干着急。 “算了,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她是这么想的,但他非常恼火,加上意识清醒了一些,强忍着胸腹的剧痛说:“说一半……最可恶……给我……说清楚……” 她怔了怔,没想到他还清醒着,心底一喜,旋即又有些不悦:“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打我啊?” 他往后一仰,就算没被炸伤也要死了,被她气死了。 她却非常高兴,笑嘻嘻的压在他肩头:“但是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疑问。” 他闭着眼没说话,也不看她,是有些负气,但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弧度。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谈条件也不行……但对象是她,哼,那好吧,就让她威胁一次。 “铭瑾,我好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她侧耳听去,隐约从远处传来警笛声响。 很快,餐厅大门那边突然有了响动,虽说那是一座坍塌得几乎无法跨越的大山,但从扭曲的门的夹缝中,有空气流进来。 外面的救援队来了?! 她兴奋极了,刚要呼救,门外的声响忽然一阵刺耳,似乎是动用了什么切割的机器,引发巨响和震动。 她赶忙用身体护住铭瑾的面部,以防掉落的碎石砸伤他。 慌忙之中,两团柔软不小心压在他脸上。 他无意回想她的身体有多柔软,触感有多美妙,当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也无暇体会。 关键是外面,救援队来得真快啊。警笛在楼外刚一响起,这里面就已经开挖了。 他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清醒,艰难的移动手臂,摸到了腰间的配枪。 响声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堵上耳朵,抵御这股噪音。 很快的,救援人员切割出了一个入口,一名身穿消防服的火警消防员钻了进来。他穿戴齐全,头上戴着一个氧气面罩,遮住了面容,完全看不到脸。 “哟,你们没事吧?”消防员一眼看到了他们两个,服装虽然笨重,但动作依然利落,轻易的翻越了障碍。 “救救我们!救救他!”她立即向消防员呼喊,要求消防员先救重伤者。 她怀中的裴铭瑾却突然动了,不知何时拿出了枪,指向那个消防员。消防员很配合的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再靠近。 “铭瑾?!”她惊讶。 “你是谁……”他沙哑的声音问,手臂有些发晃,已是拿出了最后一点精力,让自己能够再集中注意力一会儿。 他持枪的手一直都是很稳,从不会晃,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就算这么近的距离,恐怕也没办法精确瞄准。 “警官,请冷静一点。我是来救你们的。”消防员平静的说,语气优缓而友善。 月香惊讶的看了看那个消防员,又看了看铭瑾,虽然一头雾水,但心底还是无条件的相信他的判断,于是也转头盯着消防员:“你不是救援人员?你到底是谁!” “哎呀呀,真是凶啊。我可是一番好心,听说你们出事后立刻赶来救你们哦。” 消防员摘下了面罩,露出那张清秀斯文的脸,慵懒又有些柔弱的气质,衬托那白净得有些不太健康的肤色,眉眼中笑意友善又温和,乍看下人畜无害,但是这张脸,宁月香一辈子都忘不了。 柏十三! 他居然亲自来了! 她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眼睛都直了。 铭瑾眼睛一眯,沙哑的说:“你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在这时候出现……” 柏十三无所谓的耸耸肩,似乎知道会被识破,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自己的声音:“裴,这么久不见,就算不叙旧,也犯不着一直用枪指着我吧。其实我很好奇,你伤得这么重,枪都拿不稳,还能瞄准我的心脏吗?” 这家伙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怕死,一边说着张开双臂,一边慢慢往前移步,似乎在方便铭瑾瞄准,引诱他开枪。 那厚重的消防服本就具备一定的防护力,也许下面还有防弹背心。 铭瑾语气一沉,眯起的双眼透着危险:“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杀了你。” 柏十三笑着说:“这可不行哦。当着宁的面动粗,会给女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呢。哟,宁,好久不见了,我是不是比约定时间早了几天呢?” 月香脸色难看,咬牙说:“柏十三,救援人员马上就赶到了,你无处可逃,束手就擒吧!” 柏十三笑言:“救援人员?你指望那些只会打洞的鼹鼠吗。等他们找到这里,也许要花半个小时呢。你觉得在这半个小时里,我能做什么?” 几天?半个小时? 铭瑾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不清了,眼前柏十三的模样也幻化了几道重影,闪来闪去的。 不行,不能再拖了。 “月香……用你的枪……干掉他……” 听到他的话,月香愣了下,一瞥自己腰间,要感谢枪不离身的习惯,现在配枪还在她身上。 可是用这把枪干掉柏十三?! 265.第265章 废墟下的表白(十) 她伸手去摸枪套,不知为何手指僵硬得无法弯曲,还没打开枪套就听对面的人微笑的声音。 “这样好吗?杀了我,可就没人能救裴了哦。” “什么?”她手一顿,就这样悬在空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瞪大眼睛。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专程来救你们的。”柏十三依旧是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你们期望的救援部队瞻前顾后,根本不敢进来。等到他们来了,啧啧,恐怕裴已经没命了哦。” 她半信半疑的说:“你会那么好心救我们?” 别忘了,这家伙可是臭名昭著的杀人魔。 杀人魔专程跑来冒着生命危险救警察?实在太好笑了吧! 柏十三笑着反问:“不然呢?” 铭瑾咬牙抓着她肩膀,喘息着说:“别相信他……如果落在他手上……我们必死无疑……” “杀了我,你们才是必死无疑。呵,裴你应该很清楚,我只会救人,从不杀人。宁也知道的,该怎么选择,她非常清楚。” 月香怔了怔,怎么,现在是让她做选择? 柏十三扬言要救人,跑来自投罗网,看起来确实充满了阴谋的味道。以她的立场,确实应该立刻将柏十三拿下。 是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在犹豫什么? “宁,你想救他吗?” 想,当然想。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救他,保他平安。” 真的吗? “还是说你想拿他的命来赌一赌,赌那些人能否及时赶到,在裴的血流光之前。” 死神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字字戳心。 她感觉大脑在颤栗,赌,她一向讨厌赌,靠运气的事听上去总是那么不靠谱。放着眼前一条生路不选,偏要去碰运气,还押上他的命……不行! 她的呼吸开始加快,眼圈也有些泛红,死死的盯着柏十三。 裴铭瑾强撑着说:“月香……别被迷惑……他是杀人犯……我们是警察……” 柏十三悠然笑道:“裴,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救你哦。世上的罪犯杀之不尽,为了多抓住一个罪犯,牺牲了最重要的你,你觉得宁能忍受这样的罪恶感过一生吗?” 裴铭瑾微怒道:“混蛋……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你最好……离她远点……” 柏十三笑得依旧好看,歪着头瞧她,等她的判断。 她咬了嘴唇,嘴里的血从唇角流了出来,双眼冒着恨极的怒意:“你真的可以救他吗?你保证不会伤害他吗!” “当然。你们都这样了,如果我真要害你们,大可以站在外面观赏你们一点点死去,或者丢一个烟雾弹进来熏死你们,何必大费周章的挖出一条通路呢?” 他指着身后那个挖出来的缺口:“我想在我现身的那一瞬间,诚意就已经很充分了,对吗?” 说的没错,如果柏十三有心要杀他们,手段太多了,没必要亲自犯险。 “月香!”眼见她动摇了,裴铭瑾急坏了,揪起她的衣服,压在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 她不由低下头,看着满身是血的他,他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昏死过去,眼神却又充满着急担心。 “铭瑾,我不能让你死。”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很难过,很纠结,可是她不能选择让他死。 “不能……妥协……”他挣扎着说,努力想让她回想起警校的教导。 不能相信罪犯,这是原则。 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向罪犯妥协。 没错,她知道自己不能相信柏十三,也许相信了他会经历比死更可怕的事。可是,她也非常清楚,死神看似大度的给了她选择的权力,事实上她没得选,她只能妥协。 柏十三笑着取出一个注射器,拔下针头套,对她说:“这是药,可以止血。看他的样子,恐怕撑不过十分钟了,宁你可要想好了哟,他的性命掌握在你手里。如果你想救他,首先要从他手中保护我。” “该死……”裴铭瑾死都不愿受制于人,咬牙举起枪,晃晃悠悠的指向柏十三。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落在他的枪上。 五指修长,柔软好看,指尖微微翘着,细腻如翡翠,手心缀着玉中血色,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那玉指看似力道轻柔,却稳稳的压在枪上,将枪口慢慢压低,再低,偏离了瞄准。 他惊疑不定,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她苦涩的笑着,稍一用力,强行抽走他的枪,轻轻放在地上。一推,手枪滑出两米远。 很简单的,因为他太虚弱了,根本反抗不了。 “月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铭瑾,对不起。” 她闭了眼,泪水如雨: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死,原谅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柏十三低笑一声,大步走来,捋起他的袖子,一针直接插进他的静脉血管。 干净利落。 “香……”他想挣扎,却越来越无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铭瑾!”她着急的抱着他,对柏十三怒目而视:“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柏十三很冤枉:“药里有镇定剂成分,他睡着了,恰恰说明药起效了,这是好事。” 她不放心的瞪着他:“真的?” 他淡笑道:“裴都这样了,我有必要再给他注射毒药吗?静脉注射起效很快,不信你自己看,他伤口是不是已经止血了。” 是吗…… 她正低头检查铭瑾的伤,柏十三忽然将自己摘下的氧气面罩拿在手里,温柔的扣在她脸上,笑着说:“你吸了很多烟,多戴一会儿。” 她双手扶着氧气罩,眼露迷茫,感觉越发看不懂柏十三的笑脸了:他真的是来救他们的吗? 这时,又有一个穿着消防服的人从洞口钻了进来,她微微一惊,正犹豫着该不该呼救,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她很熟悉的年轻脸庞。 金睿才?! 她险些惊呼出声,而金睿才……应该说是星星,满脸不乐意的嘟囔着。 “死神哥,你来救月香姐也就罢了,干嘛要连那个警察一起救?” 脸还是那张脸,声音也还是玩世不恭的声音,甚至连那种叛逆的性格和语气都没变。然而月香却必须重新认识眼前的人——犯下数起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凶恶的炸弹魔,代号为“星星”的年轻男人。 把这里炸成一片废墟,杀死了众多无辜的人,始作俑者却面不改色的重回现场,如今就站在她眼前夸夸其谈。 266.第266章 爱你无悔(一) 柏十三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早该想到。 星星在外面帮他把风,如果刚才谈不拢,铭瑾真的向柏十三开枪,星星肯定不会对他们手软。假如只有她一人,她或许会生出玉石俱焚之类的傻念头,但铭瑾也在,她决不能让他出事。 “是你,这些都是你干的?”她问星星。 那个总是追着她,崇拜的喊她女神的杀马特,就是眼前这个冷血残暴的炸弹魔吗?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 “是我哦。女神姐姐,不用见外,以后叫我星星就行了。” 噢,以后? 这神马意思,难道以后还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吗…… 不安瞬间闪过心头,她脸色有些糟,阴沉沉的问:“为什么你要杀这些教授。” 星星惊奇道:“我还以为月香姐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呢。” “就因为苏菱?你跟苏菱什么关系?” “需要特别的关系?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被人****殴打,她哭喊着向我求救,于是我想帮她,难道这很奇怪?欸,我是不是应该像其他人一样麻木、漠然、冷眼旁观,然后转身忘掉眼见的一切才正常?” “……” “我这人有个坏习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我没能救她和她的女儿,但是我可以让陷害过她的人通通去死啊,boom的一声,世界变得美好多了。” 她很想反驳:就算有些人犯了错该死,但还有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呢。公交爆炸中无辜冤死的老夫妻,电梯爆炸中毫不相干的年轻教授,还有这次餐厅爆炸,死亡人数远不止当时的九名教授。 然而形势比人强,跟变态杀人魔说这些毫无意义,只会令她的处境更艰难。现在这两个杀人魔就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眼前,赤手空拳,聊天谈心,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寒,一动都不敢动。 她忍了忍,却还有一件事不得不问:“那小米呢,你为什么要炸死小米,她犯了什么错!” 星星灿烂一笑:“是为了你啊,月香姐。” “为了我?你胡说什么!” “月香姐,你太粗心了,把那样的毒瘤留在身边可不行。那个叫贾小米的女人,她嫉妒你,她想要毁掉你的美貌,打算用硫酸烧伤你的脸。这种人实在恶心,我都看不下去了,与其等到悲剧发生之后再后悔,不如我先帮你解决她。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最后关头给你打电话,唉,为什么有些女人能无耻到这个份上呢。” 她暗暗心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硫酸?不、不可能,小米怎会筹划那么恐怖的事!骗人!星星肯定在说谎! 倏地头顶一沉,她一个失神,再抬眼,看到的是柏十三白净的笑脸。他轻轻摸她的头,掌心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吻合她的脑电波,一下子将她凌乱烦躁的心绪安抚住了。 “先出去吧,这里不适合聊天。星,你来背他。”柏十三指了指昏迷中的裴铭瑾,那语气像是跟朋友商量,但落在她耳中却像是不可违背的命令。 星星不愿,骂咧咧的抱怨道:“我去!死神哥,你真要救他啊?他刚才还要杀你呢,你也太好心了吧。” 柏十三笑而不语,星星又嘟囔了几声,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走过来,把裴铭瑾背上。 “我、我来吧!”她哪放心把重要的人交给杀人犯,挣扎着起来,却被柏十三挽住了手臂。 她顿时闭口不言,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杀人魔要用她最重要的人牵制她,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这样她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二次爆炸威力相当大,原本的楼梯毁了半截,过不去了,她按照柏十三指示的方向走,才知道他们是自己开辟了一条路,找到被困在废墟深处的他们。 可怕的柏十三,他的响应速度居然比消防队还快,还能在爆炸现场准确的找到她,这套装备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吧,他到底算到了多少事……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外星人。算了,有些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反正她路痴,不记路,他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她猜想,柏十三算计周全,应该会完美的避开警方搜索,准备一辆suv带走她和铭瑾,把他们囚禁起来。 她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密室脱逃的挑战,但是很快到了门口,夕阳余晖洒下,警灯交相辉映,人影热闹往来,一时竟晃花了她的眼。 就这么出来了?这些是救援队吗? 酒店炸毁得厉害,受伤人数不少,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她怔怔的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自己虚无得像空气,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猛然回头,身后竟已没了人! 柏十三!星星! 铭瑾?! 好多消防队员四处走动,衣着跟柏十三和星星一样,而且大多戴着面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她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乍一眼看去,好像谁都有可能是杀人魔。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速率,她居然感觉一个人身处人群中,比跟杀人魔独处还要可怕。 事实上,她失魂落魄的乱晃,又满身是血,很快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急救人员立刻跑来,要把她送上急救车,她下意识避开,根本没听这些人说什么,张目四顾,着急想找柏十三他们。 “月香——!”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回头,夏雯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思绪硬是被拽了回来:“夏雯?你没事太好了,我好担心你。” “是我担心你啊!呜呜,一直找不到你,幸好你平安,快吓死我了!还有小米,现在都没找到小米!我都要急疯了!啊,你身上怎么都是血!医生!医生快来!” 有关小米的事,她还没整理好,不知该怎么说。又听夏雯大喊医生,着急的说:“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夏雯,你快帮我找铭瑾!” “裴少?哦哦好,我这就叫人帮你找他——啊!月香!” 她突然一个踉跄,气急晕眩,腿软跪在了地上,吓得夏雯哇哇大叫。 267.第267章 爱你无悔(二) 星星背着人,打开车门,将裴铭瑾丢在后座,活动了下肩膀,听闻远处有声响,立刻钻进驾驶位,发动车子。 按照原定计划,他不跟死神同行,分开行动更利于脱身。 他摘下头盔,重新挂上耳机,向柏十三汇报自己的坐标位置。 “星,你想做什么?” “死神哥,我才想问你呢,你就这么把月香姐给放了?” “你应该把裴也放了,不然你逃不掉。” “逃?”星星嗤笑道,“我什么时候逃过了?” 那边柏十三的声音静了一会儿,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了宁吗。” “因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星星确实不懂,在他看来,死神哥并不是那么较真时间的人。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想要得到一个人很简单,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却很难。对待女人,更需要耐心,要慢慢的驯服她。今天她向我妥协了一次,明天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再过不久,我就能得到她。”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抓到她再一点点调教不就好了?月香姐真的很特别吗?死神哥,有时候我都不懂你。” “呵,等你也有了一个这样的猎物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猎人盯上猎物,不需要理由。”星星从后视镜看着倒在后座的裴铭瑾,眼底露出一抹杀机。 “你想杀他?”柏十三仿佛拥有透视眼,从星星的语气中就听出了杀意。 “他刚才拿枪指着你!哼,我知道你不会在意,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所有欺负死神哥的人都该去死! 星星能为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犯下滔天杀戮,自然更不能容忍视若兄长的柏十三被人威胁伤害! 仅仅是刚才双方对峙的一幕就让他动了杀念,更别说这个警察还曾经亲手将柏十三送进监狱! 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星,你应该知道,裴不是一般人。”耳机里传来柏十三无奈的声音。 “那又怎样。我一颗炸弹就能把他炸成一地碎肉。”星星生气的挂掉通话,又瞥了一眼裴铭瑾,他还昏睡着,于是用力脚踩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 夜幕降临,烟雾弥漫。 作为爆炸现场的酒店大楼依然在重重封锁之中。 月香忍着不适,在夏雯的搀扶下找到牛爷,牛爷一听铭瑾落在凶手手上,立即下令封锁现场附近各个通路,排查临近主干线,没有他的许可,一辆车都不能放过。 铭瑾重伤昏迷,背着他的话目标太明显了,所以月香断定他们一定备有车辆。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都有可能。 以柏十三的谨慎,他们未必会继续装扮成消防员,在不能排除可能性的前提下,月香要求排查现场所有人——甚至是伤者。 话唠匆匆跑来:“老大,没找到裴少。” 现场的人说多不多,他们大致看了一圈,老实留在现场的并没有那三人。 月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悲哀上浮,眼睛也有些泛红。 牛爷怒道:“该死!一定是跑了!联络交警大队,给我找,必须找回铭瑾!” 罗叔则说:“不妥,我们都很清楚柏十三的手段,搜寻的人越多越杂,反而越有利于他脱身。小戴,叫小猫查出交警系统各个路口的监控,十分钟内驶离封锁区域的车辆全部找出来,任何标志的车都不能放过。” 他们再度开始忙碌,月香身边围绕着熙熙攘攘的声音,大脑深处好像有一根弦在嗡嗡作响。 有人走到她面前,灰色大衣素净简洁,她慢慢抬头,看到的是骆桓清淡的脸,还有眼底不易察觉的关心。 “你还好吧?”他这么说,声音很轻,一下就淹没在喧哗噪音中。 “我还好……”她扯了一个苦涩的笑,脸上沾染的血迹仍在,一滴一滴的,擦过的双手依然洗不去淡淡的血印。 那是铭瑾的血。 “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好。”骆桓说话总是直白得让人绝望。 她抿了抿嘴,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抹着泪说:“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我很不好,我好后悔。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要放了我!他们的目标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不抓我!” 骆桓神色沉沉,手指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安慰她,而后才轻轻的扶住她的手臂。 科学证明,肢体接触比言语劝说所带来的慰藉感要大。 “骆桓,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放了我却不放他。”她急切的反抓住骆桓的手,只想知道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柏十三很难懂,也许只有他才能明白那个人的想法。” 她怔了怔,想起在炸毁的餐厅中,铭瑾最后说的话。 他说,柏十三不会放过他的。 他冥冥中就有预感,知道不能对柏十三妥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流,一滴接着一滴,呜呜的低声啜泣着。 骆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别扭的安慰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夏雯帮衬道:“是啊是啊,裴少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月香你先别难过,你想,至少你已经获救了啊。” 在她看来,最好的闺蜜如今安然无恙的站在她身边,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但在月香看来,这无疑是更深的地狱。 如果铭瑾因此出了事,她如何能为自己的行径辩护,难道她选择违背原则与杀人犯妥协,换来的就是苟且偷生吗! 柏十三,你为什么要放了我。 这种负罪感太折磨人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自由,她宁愿自己继续被柏十三控制着,也想让铭瑾平安;或者,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受制于人,好歹有个照应,能知道铭瑾是死是活,总好过她独自一人被释放。 除了哭泣,她还能做什么。 此时此刻,没有人责怪她,身边的人都在尽可能的照顾她的情绪,安慰她鼓励她。就连已经快要急疯了的牛爷也没有责怪过她一句。 唯有她自己的心无法平息。 268.第268章 爱你无悔(三) “boss,有情况了,我发现一辆刚刚驶离封锁区域的黑色suv,在限速区超速,通过拍照能看到司机穿着跟消防服一样款式的衣服。” 已经入夜,监控拍照的画面辨色度很低,仅仅能看出衣服样式,小猫也是通过这一点来筛选的。 凶手逃得匆忙,也许没有换衣服的时间。 “好,盯住它!我们走!”牛爷当即下令,朝骆桓一招手,然后飞快的钻进车子。 待到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车子飞驰出去,一连串警车风风火火的响起警笛,牛爷的车冲在最前面。 “柏十三有可能跟星星分开行动了,但要小心,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柔弱绵糯的女声在车内响起。 “小宁?!还有夏雯!你们怎么都上来了?”牛爷这才发现后座的两位女士,居然在最后一秒挤上了车子。 “因为我必须要去。”宁月香抹去了脸上残余的泪痕,眼神恢复了坚定。 她想通了,哭泣是最没有用的,无论多么愧疚,多么懊悔,哭是不可能把铭瑾哭回来的。就算是伪装的坚强,她也要坚持到最后,拼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挽救这一切。 也许她并没有本事避免最糟糕的事态,但至少这次她不会妥协了。 夏雯握着她的手,没说话,以行动来诠释着:我们是一辈子的闺蜜兼战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频道里传来了小猫的声音:“我正在模拟目标车辆的行车路线,发给你们了。” 牛爷没再管后面的女孩子们,拿起话筒:“好,罗叔你们带二队的人从永平大街包抄,继续追,尽可能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 骆桓忽然说:“他会不会弃车,换乘其他的交通工具。”例如地铁。 小猫惊呼:“那就糟了,附近的地铁口很多,公交换乘站也很密集!” 牛爷咬牙道:“专心追车,嫌犯若要弃车就不能带上人质,这是我们救出铭瑾的机会。” “他不会的。” 月香闭着眼睛,突然出声说,很是突兀。 “为什么?”夏雯好奇的问,却没有收到回答。 有些事很难用逻辑解释清楚,她就是觉得星星不会弃车改乘别的交通工具。星星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很强,他只对自己的爆破技术有着狂躁般的自信,而不是逃跑能力。 很难想象星星会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逃窜,盲目更换安全系数更低的交通工具。 她能感觉到,星星此时的愤怒与冷静,还有骨子里那种狠劲。 比起弃车改变路线这种逃亡方式,他更有可能选择丢出一颗炸弹,驱车相撞,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拉别人一起下地狱。 他就是这种人。 跟柏十三的飘忽神秘不同,星星就是彻头彻尾的杀戮狂人,直率得超越冷血的残酷。潜藏在他心底那可怜的一丁点儿的良知,根本不足以压制他的疯狂欲望。 如果说柏十三杀人的理由虚幻莫测,那么星星杀人就根本没有什么理由。一点点借口,想杀,便杀了。 心血来潮而已。 别人都说柏十三多么可怕,她倒觉得,星星作为柏十三的“杀人工具”,比起死神本人更为危险。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将铭瑾交给这种人。铭瑾,你千万不能有事。 ---- 星星的车上。 听到星星在跟柏十三通话,裴铭瑾就已经隐隐醒了。 全身没有丝毫力气,车内的颠簸更是让他难受得几欲吐血,钻入耳中的声音犹如机器轰鸣嗡嗡作响,最让他恐惧的是:她不在身边。 她被带到哪儿了?! “哼,那又怎样。” 星星的声音忽然大了一些,似乎跟通话的对象发生了争执:“我一颗炸弹就能把他炸成一地碎肉。” 充满怨愤杀气的语调,就算是浑浑噩噩尚不清晰的大脑也能感觉出,那一地碎肉拼起来的形状应该指的是他裴铭瑾。 罪犯要杀警察,再正常不过了,他毫不惊讶,只是有些着急的在想: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也遇到危险了? 上次她落入分尸魔甄蜜儿之手,受尽折磨,至今仍未能摆脱那时的阴影,他就暗暗发过誓不会再让她遭受那样的经历了,而今却…… 不行,要想办法。 车子微微颠簸着,他忍着一声不吭,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努力辨别车内的情况。 只有星星在。 她不在,柏十三也不在。 摇滚乐打开了,声音轰鸣,足以掩盖他醒来时微弱的动静。 如果能制服星星……大胆的想法一生出,他几乎立刻赋予行动,悄无声息的抽出绑在脚上的枪,贴到司机靠背后,枪口安静的抵住星星的太阳穴。 星星一怔,一瞥后视镜,看到了他虚弱又决绝的眼神,然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脖子。 以他现在仅存的体力,显然无法用手威胁星星,冷冰冰的枪口才是真正的凶器。 原来他有两把枪。 配双枪的刑警不多,尤其是当他送了一把枪给宁月香之后,很少有人知道他还维持着配双枪的习惯。 “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难辨,像是破旧窗檐与砾石摩擦发出杂音,嗓音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却还撑着说话,让人感觉他的喉咙随时会撕裂,咔出淤血。 不过听到他的话,星星反而冷静下来,说:“杀了我,月香姐也会没命。” 月香应该在柏十三手上。 他有了判断,伸手摘掉星星的通讯耳机,直接丢出车窗,下令道:“停车。” 星星勃然怒道:“很好,裴铭瑾,你真的很有胆,我会让你后悔的。” 但星星并没有停车,还在继续往前开。 裴铭瑾皱眉,枪口往他太阳穴上一顶,再度威胁道:“停车。” 星星悍然不惧:“开枪吧,你杀了我,月香姐会给我陪葬。一命换一命,我不亏,你也没赚。” 他低估了星星的疯狂,这个嚣张自负又凶残到极点的炸弹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只享受着杀戮的过程,哪怕这次赴死的人是他自己。 裴铭瑾现在相信星星真的是柏十三教导出来的,这一点跟柏十三简直一模一样。 “……你以为,你能预测柏十三的行动吗。” 269.第269章 爱你无悔(四) 柏十三之所以是柏十三,就是因为没人真正了解他;一命换一命,说得好听,可裴铭瑾感觉得出,星星在虚张声势。 “你觉得你了解柏十三,可是他真的会为你杀人吗。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感到他迟疑,裴铭瑾在他耳边丢下冰冷的话,“你,只是一架杀人机器,没有人会怜悯坏掉的机器。” “混蛋!”星星突然怒号一声,也不管这里是监控限速区,猛地踩下油门,车速飙到最大!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星星瞬间失去理智,那就只有柏十三了,这是星星最大的弱点。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瞬间狂躁超速,让这辆车立刻被超级黑客小猫盯上了,严重暴露自己的位置。 可意外加速,导致裴铭瑾一下子跌到后座,枪也随之滑落到车座下,胸腹同时传来一阵剧痛。 “咳咳咳……” 他狼狈的咳着血,虚弱得爬不起来。车速忽的降下,是星星挂了自动驾驶,从怀里掏出一支针头注射器,向后探身,在他抬头之际,一针狠狠刺入他侧颈。 他只觉脖子一痛,整整一针管的药液快速注射到他血液中,视线瞬间模糊起来,瞳孔不受控制的开始涣散。 那是……跟柏十三用的是一样的药……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然后眼前一黑,再度昏死过去。 以防万一,同样的药,柏十三也给了星星一支,假设月香也受伤很重,可以作为急救之用。因为同样含有镇定剂,情况紧急,被星星当做麻醉针使用并没有什么不对。 不过对星星而言,麻烦正要开始。 ---- “这里是三队,目标suv失去踪影。” “二队报告,目标suv在永平大街违规东行,各队注意。” “竟敢逆行,前面是步行街,用路障堵死他。” “路障布置好了,可是没见到目标suv!” “这怎么可能——” “boss不好了,那辆车冲进了公园!” 步行街没有其他路口,只有两条横贯的商业街,然后就是一个林荫公园。 宁月香看不懂路,可是她能看车窗外,大厦鳞次栉比,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多,终是被星星逃入了人群密集的闹市区。 “把公园的各个出入口封死!”牛爷冲着通讯器咆哮,已是红了眼。 宁月香心跳个不停,星星已经被逼到绝路,无路可走了。可是公园,人群,这正是最有利于星星的战场,他会做什么? 难道! 夜幕已深,明灯辉煌,入夜的风清凉习习,公园的游客三五成群依旧不少。 林荫公园四通八达,车道很窄,而且大多行人拥堵,追踪的警车不得不慢下来。 沿着车行道往前,通讯频道中的声音一条接着一条,不给人丝毫喘息的空隙,牛爷也适时回应,安排人手封死这个公园。 宁月香就在无数条报告中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刚接到群众报案,公园中央广场上有个人全身绑满了炸弹!紧急情况!请求支援!” 她感到自己的肺部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星星!他决定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一刻,她抬头望去,只见通向前方中央广场的道路,一波波人群此起彼伏,尖叫着、狂奔着、混乱着,争先恐后的逃命,可怕的踩踏事故也接连发生,而正在前往广场的数辆警车也瞬间被人流淹没。 骚乱霎时发生,还是晚了一步。 宁月香立刻推门下车,逆着人流往前冲,骆桓三两步挤到她身旁,护着她前行。 骆桓拿着的对讲机里传来声响:“是一个男人,他身上有炸弹,被铐在广场石柱下。” 宁月香惊呼道:“你说什么?!” 被铐着?不是星星?! 那是——铭瑾! “见鬼!拆弹组呢!”然后是牛爷大嗓门咆哮,显然他的想法跟月香一致。 那个被星星当成人肉炸弹的,就是铭瑾! “拆弹组一直待命,预计三分钟之内抵达。” 宁月香一听就急了,拼命往前冲,却反被涌来的人群撞倒,眼看就要被踩,骆桓忽然将她搂起,宛如急流中的一个礁石,挡住了人潮。 “走。”他低声对她说,十指扣住她的手,意思是让她跟紧,别乱跑。 “报告,在西侧林荫长道发现目标suv!是空的!”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新的情况,星星混入了人群中。 林荫公园一向热闹,春夏交替的时节百花盛开,景色宜人,又赶上节假日,这里挤满了游客,骚乱一发生,不可避免的冲散了警方人手。 跟成千上万的群众相比,区区几辆警车,十几二十个警察根本不值一提。 最怕的就是发生恐慌。 星星的照片已经发到了参与营救的每一个警员手里,骆桓凝重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寻找星星。 尤其要警惕迎面靠近的人。 宁月香也知道星星就在人群中,却毫无心思找人,一心只想着冲去广场。 挤过最密集的人群,前方人潮退去,视野随之开阔,幽暗的路灯吝啬的照亮宽阔的广场,她依稀能看到广场最中间的石柱下坐着个人,一动不动,那身影熟悉得可怕。 “铭瑾——!!!” “别过去!” 她大叫着就要冲上去,可是骆桓却硬是拽住了她,不让她靠近。 放手!你放手! 她徒劳无功的哭喊着,眼睁睁看着警戒线拉起,封锁了整个广场。 修长而坚实的身躯,斑驳破损的暗色浅纹衬衫,他微垂着头,发丝凌乱,遮住了眉眼,双臂交叠在身后,被钢铁手铐锁死,似是依旧昏迷不醒。 硕大的炸弹挂在他身上,****遍布,很是精细的缠绕在他胸腹和四肢,而那一个无比清晰明亮的计时器,闪着血红色的光,残酷无情的倒数着时间。 还有5分钟。 远处有胆大不怕死的群众正在看热闹,纷纷拿着手机拍照或者打电话,在警察恪尽职守的驱赶下才勉强退到广场外。 “该死的王八蛋!” 牛爷怒骂着,眼睛红得像出血,跨越了最外围的警察,伸手掀起警戒线,朝着广场中心快步走去。 身边的警员都没敢拦他,唯有夏雯脸色大变,也急急忙忙钻进封锁区,拉住他的手:“你疯了啊!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 270.第270章 爱你无悔(五) 他又不是拆弹人员,也没穿防护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炸弹面前走简直找死。 “走开——”牛爷一把甩开她的手,而后才怔了怔。 这时拆弹小组的两名专家已经到场,穿了笨重的防护服戴着头盔,慢吞吞的朝裴铭瑾靠近。 那边宁月香一见牛爷跨越了封锁线,猛地挣脱了骆桓的束缚,钻进封锁区。 “宁月香!” 牛爷正要把夏雯驱赶出去,听到骆桓的喊声,眼角一瞥惊见宁月香跑了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追上。 “铭瑾——!铭瑾——!!” “小宁!你不能靠近!爆炸波及范围会很大!”牛爷还是拦住了她,从身后抱起她的腰,她疯狂的挣扎着,可是任凭她怎么拳打脚踢也撼动不了牛爷分毫。 骆桓、话唠接连跨越了封锁线,然后罗叔也进来了,夏雯也在,都聚到月香身边,簇拥着将她给拖了出去。 “让我过去!铭瑾!铭瑾!”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伤心欲绝,直叫闻者落泪。 视线模糊中,她仿佛看到铭瑾动了一下,轻轻抬起头,影影绰绰的昏暗光线看不清他的容颜。 也许是她的声音传给了他,他醒了,意识朦胧恢复,可是身体极度透支,又被铐死,动弹不得。 滴滴滴的炸弹倒数计时声音从骨骼深处传来,他身体随之微颤,再一看面前两个全副武装的拆弹人员,便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星星为了脱身,把他当成人肉炸弹吸引警方注意,顺便还可以印证那句话,把他炸成一地碎肉。 两个炸弹人员仔细检查着他身上的炸弹,对视一眼,皆默然摇头,裴铭瑾的心倏地沉入谷底。 他看着远方的人群,都是恍恍惚惚的影子。 被封锁在警戒线中的他宛若一具尸体,警灯闪烁醒目,借着微薄的光晕,他好似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可恨…… 该死的杀人犯,居然要让他们眼睁睁目睹他被炸死…… 他无法想象这会对朋友们造成怎样的打击……她呢?她不会也在吧?! 铭瑾、铭瑾。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这让他在庆幸她平安的同时,心又像刀割似的疼。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罪犯。杀他也就罢了,竟还要让他珍视的人痛苦,反过来也让他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无比折磨,又无能为力。 拆弹小组的专家退回到警戒线,一众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其中一人对牛爷摇头说:“拆不了。” 牛爷当时就红了眼,拎起那人的衣襟:“拆不了?!这是我的人,你敢说拆不了,你丫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人急忙解释道:“这种炸弹设计极为精细复杂,环环相扣,跟前几次练手之作完全不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爆****。想要拆除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然而时间只有4分钟了。 从星星这次使用的炸弹也能看出,天才炸弹魔真的怒了,他没有再使用随手可拆的简易炸弹,因为他这次根本不想给目标留半分生路;而且使用炸弹的人也不是曲百川那种门外汉,而是星星本人,所以这次的复杂炸弹极有可能是星星真正的作品——绝望的杀手锏。 从他亮出这个炸弹的那一刻起,就宣判了裴铭瑾的死刑,无人可救。 宁月香怔怔的如遭雷劈,似乎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那一句“拆不了”而飞速消逝,面上血色尽褪,感觉不到血液的温度和心脏的跳动。她身体霎时间软倒,旁边一直盯着她的朋友们纷纷扶住了她。 这种事,谁能承受得了。 骆桓也是扶着她的人之一,疾声问:“一点办法都没有?” 拆弹人员遗憾的说:“没有办法。除非安装炸弹的人自己停止计时器,否则这个人必死无疑。” 一时鸦雀无声,绝望的氛围瞬间笼罩,巨大的哀痛同时撞击了所有人的内心。 要安装炸弹的人停止计时,主动放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裴铭瑾,必死无疑了。 “等等!你是说安装炸弹的人可以让计时停止?!”出乎众人意料,此时惊叫起来的竟是处在崩溃边缘的宁月香。 她一把抓住最近的骆桓,近乎咆哮的剽悍:“给我手机!快!” 骆桓也不含糊,立刻将手机给她,同时所有人都望向她。 难道说,她能联系到炸弹杀手星星? 抱着疑问,紧要关头却没人敢出声,牛爷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瞪着她,就见她慌乱的打开拨号键盘,手指颤抖着按下一个又一个数字。 她的手机已经彻底毁在了酒店的二次爆炸里,没法使用,可是星星曾给她打过一个短暂的电话,发出了一份不精确的死亡预告,那个号码她反复看了几百遍,念了几百遍,就刻印在她脑子里。 可是她还是怕,人在紧张时记忆力难免出错,她没有铭瑾那么强大的过目不忘能力,她怕自己记错了其中任何一个数字,更怕星星使用的是一次性电话。 号码拨了出去,静了一瞬,她感到自己差点在无声中窒息而死,随后“嘟——嘟——”的声音出现,竟然真的通了。 技术员立刻走过来,要将监听器接头插在她的手机上,她摆手制止,清秀的小脸满是泪痕,红红的双眼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决意。 技术员看向牛爷,这里的话事人。牛爷虽然恨不得将所有的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是现在他必须支持组员的判断,于是冲技术员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大家都看出宁月香这通电话应该是打给炸弹魔星星,不知她的计划想法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她是铭瑾最后一缕希望,哪怕这丝希望的曙光无比微弱,都值得一试。 数声响铃后,忽然“咔啪”的一声,接通了,那头传来略微吵杂的背景音,还有星星充满挑逗的一句“喂”。 “星星。” 她的心忽然安定了几分,直言不讳的要求:“放了铭瑾,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271.第271章 爱你无悔(六) 她声音清亮明晰,坦然自若,似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紧紧捏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放了铭瑾,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她将底线放的这么低,是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大家都这么想,不约而同的望向广场上,孤零零的,身受重伤,全身绑满炸弹的他,血色数字的光依旧灼目刺眼。 跃动的倒数计时只剩下3分钟了。 她也看着那妖冶的血红色光芒,没有再让眼泪占据自己的视线,等待着这句无底线交换的回应。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光是因为没有时间,而是必须这么说。星星知道她跟裴铭瑾的关系,也知道她会为了铭瑾做任何事,哪怕是违逆她的原则,所以任何讨价还价都只会是浪费宝贵的时间。 “月香姐,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警察?可惜,我打小就跟警察不对付,月香姐你嘛,嘻,算个例外吧。” 星星的声音充满喜悦明朗,还有些俏皮,宛如弟弟对亲姐撒娇,根本听不出这是一个天才级别的杀人狂魔。 “星星,你的这场表演应该没有经过你死神哥同意吧。”她语气疏淡的说,似是试探,实则肯定。 以她了解的柏十三,虽然有着能完美控制每一个棋子的计算能力,但没有掌控棋子自身欲望的兴趣。柏十三的高明正在于他的纵容,而且他喜于见到棋子超脱他掌控的那种未知感,这才是他享受的地方。 柏十三永远是一个变数,对她来说是,对星星来说也是。 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这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 “死神哥一直很喜欢我的表演。”星星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固执、好强,就像在跟同学争辩自己的考试成绩有没有得到家人的赞扬。 “你这么做只会把你跟死神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封锁线走去,美眸泛着闪耀灵动的点点星光,深邃迷人,脚尖落地,白皙的手指已经勾起警戒线。 “小宁不要去!” “啊,月香!” “小香香危险!” 牛爷等人纷纷神色大变,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都在紧张她。 可她看上去潇洒淡定,眼神自信而笃定,遮了话筒位置,面不改色的对牛爷说:“他要跟铭瑾对话。” 睁眼说瞎话,这是一句无中生有,而且技术含量极低的谎言。可是因为没人听到这通电话的全内容,所以没有人能识破。 牛爷犹豫了下,就听她补充了一句: “我有把握救下铭瑾。”请相信我一次。如果你也希望铭瑾活下来,就必须选择相信我。 她的潜台词如此明确,他们都看到她眼神的坚定,那不是视死如归,而是胸有成竹。 牛爷咬了咬牙,心中忐忑不安,隐约察觉到了她的谎,但为了铭瑾,哪怕有万分之一的逆转可能性,他也愿意相信奇迹的出现。 于是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 铭瑾的命就交给她了。 “月香——!” 夏雯扑上去想要抢回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月香已然跨越了那条生死线,牛爷在线前拦下夏雯。 不,月香! 夏雯眼见她一步步靠近致命的炸弹却无力阻拦,哭成了泪人,根本不理会什么命令,拼命大喊她的名字。 闺蜜是最懂她的人,每天朝夕相处,没有人比夏雯更清楚她对裴铭瑾用情有多深,也只有夏雯非常清楚:她哪有什么救人的把握,这个傻妞就只是想陪心爱的人一起死啊! 是的,她如果不说谎,朋友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她过去送死,就算是最疼铭瑾的牛爷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事。 月香对身后声嘶力竭的呼喊闻而未觉,往广场中心走,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在她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她归心似箭,几乎是狂奔到他身边。 他身上那血红色的倒数计时只剩下2分30秒。 她在他面前跪下,心痛的抚摸他的脸颊,白皙细嫩的手指温柔如旧,无尽爱意绵柔。 感觉到她的触摸,只剩等死可做的裴铭瑾倏地抬起头,惊见她的容颜,虚弱涣散的瞳孔顿时一凝。 “你来做什么,快走——”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掩不住急切,手铐与石柱发出摩擦刺耳的声响,可挣扎终究是极为无力的。 她怎么可以靠近!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牛毅豪那些人都在干吗,为什么没有人拦住她! 他快要气急攻心,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倒数计时,一秒一秒逼近死期,而她的出现无疑是他噩梦中的噩梦。 她露出绝美凄然的笑颜,冲他温柔一笑,然后拿起未挂断的电话:“星星,你听到了吗,我就在他身边。你的这颗炸弹不但能够炸死他,也会炸死我。” 岂止是炸死,如此近的距离,这颗炸弹威力之大足以让她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她自己如此清楚即将迎来的凄惨下场。 他听着脸色一变再变,电话那头的星星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月香姐,你疯了吗,你想跟他一起死?” 她笑意清浅,回答道:“他费尽心力救我出来,我却被你杀了,我想,他一定会很不高兴。”这个他指的是柏十三。 不高兴都是轻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太高,她知道自己充其量也就是死神无聊时的一个小玩具。但,这就够了。 因为星星的地位也不会比玩具高到哪里去。 果然,星星生气的说:“月香姐,你太坏了,我开始讨厌你了。我讨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 她低声一笑,说:“星星,谢谢你制造这么盛大的场面为我送行,我想他那么神通广大,应该正在某处目睹着事态发展吧。要不要跟我赌一把,看他是否乐意继续跟一个破坏他计划的伙伴共进退。附带一提,我想你应该知道甄蜜儿这个人。” 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警方不知道,但星星应该知道。 她是在提醒星星,甄蜜儿就是擅自行动,才被柏十三无情抛弃。他这是在玩火自焚,即将成为第二个甄蜜儿。 272.第272章 爱你无悔(七) “不要——” 裴铭瑾先开口,他心如刀绞,痛入骨髓,声音沙哑而哀求着她:“不要赌,我不要你赔上自己的命来救我……” 他知道她是在想方设法救他,可是威胁星星是一步险招,柏十三飘忽难测,星星更是凶残冷酷,她赔上自己的命又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是不确定。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黑暗笼罩着冰冷的石砖,唯有那滴滴滴的炸弹倒数计时如阵雷骤鸣,催魂驱魄。 红色秒数显示,还有90秒。 她的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但身子一动不动,就这样跪在他面前,平静的注视着他。 “甄蜜儿那个女人蠢到令人发指,连那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她死有余辜,你把我跟她相提并论?”星星很是不屑,语气鄙夷。 “你比她更好,他就不会抛弃你。”她幽幽的说,双眼则温柔的望着眼前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裴铭瑾无心去听他们话里的交锋,满心焦急:“没用的,他不会罢手,你快走、快走——!” 电话那头传来星星的嘲笑声:“说得对,我想杀人,没有人能拦。而且月香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以为你跟死神哥有那么点交情,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 她放下手机,不再与星星对话,而是含泪笑看着他:“你这个讨厌鬼,上次我叫你走你不走,这次你也休想赶走我。” 她指的是车座炸弹那次。 “不……”他摇着头,这跟上次完全不同。那时她是有获救可能的,他只是冒了点险,而这一次,他全无希望,她是在白白送命啊。 牛毅豪!戴凯乐!罗宇哲!骆桓! 谁都好,快来把她带走! 远处昏暗的人影们伫立在原地,分明眼见着危险逼近,却不行动,就像要把他打入绝望的深渊,谁也不出现。 他虚弱的呼喊着,声音却传不到那么远,外围站了一圈警察,围观的人那么多,全都冷酷的观赏着他的处刑。能帮他的人,一个都没有。 她忽然倾身靠近,轻轻捧起他的脸,温柔的吻着他。 魔鬼般的美妙,顿时吞没了他那微弱无力的声音,完全不理会他绝望的挣扎。 这是他经常做的事,一遇到不想听的话,就吻上去,堵住她的嘴。 如今反过来被堵,他才体会到这是怎样的痛。 她贴得更紧,身子几乎贴在了那滴滴作响的炸弹上,纤柔的手臂轻搂他脖子,呢喃笑着:“你总是那么想当然,一点也不懂得考虑我的感受,现在后悔了吧,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吧?这叫以牙还牙,你还指望我会抛下你吗,别做梦了。” 他眼神极度复杂,喉咙哽住了,说不出话。 到底是谁不懂将心比心。 他的小女人竟然如此刁蛮,最后一刻都不让他安生,还要用这么残酷的刑罚报复他。 “这样真好。”她似乎全然感觉不到这对他有多残忍,甜甜的笑着,粉白的小脸美如画,近距离的靠在他耳边。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这世上最美好的事吗……死生契阔,黄泉路远,你再也逃不开我了。” 她看了一眼最后的倒计时,然后靠在他身上,手机依然在手里。 “星星,现在还剩十秒,再见。”说完,她主动挂了电话,表情却是一松。 能做的都做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胜率有多少,不过好在她只能看到胜利,失败了,她也看不到了。 最后的倒数计时还在响着,她的眉心抵着他的额头,而她的声音像是要冲淡他的恐惧,如同天籁般,好听的回响着: “铭瑾,别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也爱你。” 这是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听到的一句话。 然而此时他只有浓浓的悲伤和不舍,心痛得撕裂成粉碎。 傻女人…… 你爱我,我更爱你。 为什么非要在最后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不能早一点,不能晚一点,偏偏要在这一刻,这样要我如何舍得离开你。 为什么你不知道,比起你的爱,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他闭上眼,想念着她,眼角的泪无声滑落,润湿了他憔悴的面容。 最后的几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肉飞溅,或者是奇迹般的完美逆转。 然后,安静了。 短短的一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人声喧哗,飞鸟掠顶,树叶飘落,夜风瑟瑟……甚至是那刺痛神经的倒数计时声,都不见了。 倒计时,停在了最后三秒。 被她以命相逼,星星最后还是妥协了,放过了他们。 身后发出擂鼓般的欢呼,她亦是喜极,眼底渐渐湿了,温柔呼唤着:“铭瑾,你没事了,我们赢了。” 他抿了抿嘴,唇畔勾起的线条,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拆弹组的专家们、救护组的急救人员、疏散群众并在人群中继续搜索嫌犯的刑警队…… 宁月香反倒变得碍手碍脚,不得不站远了些,一小时后,拆弹组终究将裴铭瑾身上的炸弹尽数除去,打开手铐,急救组正要将他抬上担架,他却跌跌撞撞的自己站了起来,推开碍事的人。 他在向着她走——世界一片漆黑,他的眼只能看到她一个人,只有她,眼里只有她。支撑着他努力保持清醒,拼命维持呼吸的唯一原因。 她鼻头一酸,迎面走去。他却是一下子冲过来,紧紧的搂紧了她。那双臂微微颤抖着,像是透支他仅存的生命力,也要牢牢将她拴进怀里,让她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铭瑾……” 她也抱紧住他,绵柔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抱着她,感觉那么的真实,他这才有了一点点活下来的实感,旋即身体越来越沉。 她稳着重心,支撑着他的重量,一点点的滑坐在地上。他终是撑不住,就这样抱着她,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救护人员这才一涌而上,七手八脚,把重度昏迷的他抬上担架。 273.第273章 比杀人犯还要狠 其他人也都走过来,牛爷匆匆对她说了两句,就着急跟上急救车,将现场的指挥权交给罗叔。夏雯则哭咧咧的抱着她不放,任凭她怎么安慰也没用。 她神色洒然,心底出奇的没有什么恐惧和后怕。 想用自己的命挟制对手,自然不能在比拼中弱了气势。她赌的是星星不敢杀她,而星星赌的是她不敢自杀。 也许她心底深处的狠劲,比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还要狠,所以她才能赢。 这让她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沮丧。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的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情绪稍安,“具体情况要等到医院详细检查才知道。” 她没说话,脑子里想的是柏十三给他注射的那一支药液,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事实上,是两支。 医生路过她旁边,看她也是一身狼狈:“伤者,快上车。” 她刚想说自己没受伤,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血污,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便摸摸鼻子,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一路平稳行驶,道路依然处于封锁中,警察们依然忙碌搜寻嫌犯。她望着远方灯火阑珊,想着终究还是被星星逃掉了,他必然会蛰伏一段时间,下次再想抓他不知是何年何月。 忽然她双眸一凝,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仅仅是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轮廓,她却好像看到了那人的友善温和的笑。 车速并不快,但她眼中的画面却是一闪而逝,很快就驶过去了,她再回眸望去,树下哪里还有什么熟悉身影。 是他在看吗? 还是因为总想着他的事,想到出现幻觉了? 也许真是他,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又毫无防备的消失,分明无处不在,却只留下惊鸿一瞥的男人。 拐过弯儿,已看不见那棵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柏十三,你非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吗…… ---- 她到医院被逼着检查了一番,少量擦伤,轻微脑震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她拒绝了医生提出的留院观察的提议。 不知不觉走到急救室外,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望着青色生冷的木门,眼睛有点发酸。 铭瑾就在这个房间里,医生又从他背上取出了两块弹片,现在他的生命特征已经稳定,只是还没有苏醒。 她问过,注射到他体内的药确实发挥了功效,稳住了他的伤势,但药剂有些过量,会引起些微过敏不适反应,好在过个几天就能消退,问题不大。 柏十三并没有骗她。 “月香?” 她一回头,看到圆滚滚的小猫正拎着两个大包袱往这边走,见了她一脸惊喜,更加快脚步,高跟鞋的踏踏声半夜响彻楼道。 小猫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叫道:“月香,你跟裴少差点吓死我!能不能别再这样,你们知道我只能隔着电脑屏幕干看着你们查案,还不注意着点,是想让我在电脑那头活活担心死啊?” “嘘……”她食指竖起,叫她安静些,别吵到病人。 “嘿,我知道,裴少就在急救室里吧。你看,我拿了好多好吃的给他,还有书和棋,他要住院很多天肯定会无聊死的。” 小猫拎起左右手的两个包袱,一侧装的是各种零食和水果,另一侧则是日用品和零碎小玩意儿。看来是把她能想到的,住院需要用到的,一股脑儿全带来了。 “你去看他吧,叫他多休息,我走了。”月香兴致不高,淡淡的说着,便打算走开。 “欸,别走啊。月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伤到哪儿了?要不要我去叫护士过来?” “我没事。” “那……你是来看望裴少的吧,怎么不进去?boss应该在里面。” 她眸子一垂,复而低声说:“不用了,知道他没事就行。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你替我向牛哥问好。” “哦,这样啊,那我叫凯乐送你回去呗?”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跟夏雯一起。” 小猫也不好阻拦,嘱咐她路上小心,又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落寞的背影。 “在门口站半天,就是想进去吧。担心就直说呗,害什么羞,真是。”小猫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想,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开门。 月香走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医院大厅,深夜时分,医院的人依然不少,而她正好见到陶伯快步走进来。 也是,铭瑾受了这么重的伤,要联系家属肯定第一个联系到陶伯吧。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脚尖转移,又顿了下,觉得不妥,理了理心情,迎面走过去。 “宁小姐!” “陶伯,铭瑾在急救室,从这边走向前左转就是。”她很体贴的说,不等对方问。 “谢谢。”陶伯感激的向她点头,正要走,忽的回头看她一眼,而她已经脚步优缓的往大门走了。 她有点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的,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陶伯眉头一蹙,觉得有些不放心,正巧这时夏雯跑来,紧张兮兮的拉着她叽叽喳喳。 有人陪她,这似乎令人安心些,陶伯又看了她一眼,更担心少爷的情况,加快脚步赶去急救室。 “月香你怎么在这儿!又迷路啦?叫你乱跑……怎么了?”夏雯大惊小怪的叫唤着。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有点累了。” 累是很正常的,她觉得今天的24小时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从豪华客房杀人案,到餐厅爆炸,酒店崩毁,众教授罹难,她跟铭瑾也受困,再到柏十三出现,星星劫持铭瑾,将他当成人肉炸弹,造成公众恐慌……太多事挤在脑子里,她消化不过来。 劫后余生,本该像做梦般美好,可她的心里却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难受,天空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到处都灰蒙蒙的。 她不想回学校,一时又没别的地方可住,夏雯大包大揽的让她住在自己家,老爸夏兴国也表示热烈欢迎。 两个女生本来要挤一张床的,后来夏雯看她真累了,倒头就睡着了,怕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便悄悄的跑到客厅睡沙发。 “铭瑾……” 她浅眠中低声梦语,眼角静静的湿润了,一滴泪滑下,不久便干涸成泪痕。 274.第274章 她不来见我,我就去找她 翌日。 裴铭瑾幽幽醒来,实则是被痛醒的,可能是麻醉药效过了,他觉得全身都在痛,脑袋更是嗡嗡作响得难忍。 虽说如此,他还是挣扎着让自己清醒些。 素白的天花板,有些刺眼的阳光,还有充斥在空气中浓浓的药水气味。 “铭瑾你醒啦?”牛爷察觉到他的呻吟声,格外惊喜,不过他的大嗓门落在他耳中却有些模模糊糊的。 他轻轻歪头,枕头有些硬,依旧是不舒服,但看到熟悉的人脸,多少有些小欣慰。 “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陶伯知道你醒了一定特高兴。哦,他看护了你一夜,刚去休息了。” 牛爷继续聒噪着,他却没有听,而是想起昏迷前最后的一幕,脸色微变:“她呢?她没事吧?” “你说小宁?放心,她没事儿,活蹦乱跳着呢!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听了稍安,又一想,还是不放心,当即就要起身,伸手要拔掉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管。 “喂喂喂你干什么!别动,我的兄弟啊,你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还不老实躺着,想去哪儿?” 牛爷及时制止了他乱来,大翻白眼:哪有重伤者刚醒就像他这么精力旺盛的。 “她在哪儿?别想骗我。”他沉着脸问,声音还是很沙哑,脸上也是全无血色,可是态度依旧的强硬。 他的逻辑很简单,如果她真没事,为什么没有等他醒,牛毅豪也没有第一时间提到她。 “我骗你干嘛啊?小宁没受什么伤,用不着住院,就到夏雯家去住了。” 他沉吟片刻,还是不顾牛爷阻拦拔掉了输液管:“我要见她。” 朋友可能会对他撒善意的谎言,牛爷的信用度也不是很高。不过不要紧,无论真话假话,见到她就知道了。 他想见她。 醒来第一眼没有看到她,他都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牛爷有些恼火,强行按住他胳膊。他反抗的力量小到几乎没有,身体还很虚弱,闷哼了一声,已有痛苦之色。 牛爷立刻松了手,也知道他伤得多重,满脸无可奈何又义正言辞的说:“铭瑾,你老实点行不行!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医院门口都走不到就要倒下!” 他缓了口气,忍下胸腹及背部阵阵撕痛,嘶哑而固执的说:“她不来见我,我就去找她。” 两种方案都是非要见到她不可。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让小宁过来一趟行了吧。”牛爷彻底投降,抱怨自是少不了的:“你啊,每次都跟我耍性子,看我好欺负是吧,早知道就不跟陶伯换班了。” 他拿着手机,踱步到门外,拨了宁月香的号码,却没通,这才想起小宁的手机坏掉了,恐怕还没来得及换新,便拨了夏雯的电话。 “喂?” “夏雯……同学啊,”前俩字还喊得挺气势,可是一听到夏雯的声音瞬间蔫了,干笑道,“那个,我找小宁。” “找月香干嘛?该不会还想让她工作吧!你这个上司有没有人性啊,我家月香为你们三番五次卖命,工钱没多拿,落了伤,受了惊,连个休息日都不给?!你tm把人往死里逼啊!” 冷不防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牛爷冤死了,哭丧着脸说:“哪儿的事啊,我也惦记着让小宁多休息休息。就算真有案子,也不会劳动她啊。可这不是,欸,铭瑾刚醒,就吵着要见小宁,我也没办法。” “哦,是裴少啊。”夏雯似乎对裴铭瑾很宽宏大量,语气缓和不少,转而同意,“那好吧。” “那就麻烦你把小宁带过来吧。”牛爷表示感激,总不能让铭瑾拖着伤躯病体跑出去,只能麻烦小宁跑一趟。 “你自己跟月香说吧。” 电话那头杂音忽的大了,似乎是转交话筒的过程。 “喂?”这回是宁月香的声音。 “小宁,铭瑾醒了,他想见你。”牛爷对她说话就放松多了,转述得简单自然。 那头却反常的沉默了几秒。 “小宁?” “我在。” “铭瑾很惦记你,一醒就指名道姓要求见你,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牛哥,很抱歉,我今天有个约会,不能过去了。” “什么约会?”竟然比铭瑾更重要? “……” “额,小宁,我不是要干涉你的隐私。约会当然可以,青春就是要约会啊,不过,你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探望他一下?1个小时,噢不,半个小时就行。” 生怕这话被屋里的铭瑾听到,牛爷不得不压低声音,走得更远了些,对着窗户讲。 “牛哥,我想问你案子的进展。”那边突然转了话题。 “案子?哦,我们搜遍了公园,没找到星星的踪影,他应该是跑了。我们已经在全国发布了通缉令,一经发现,立刻逮捕,绝不会放过他,你放心好了。” “那酒店爆炸中的伤亡呢,死者……都确认身份了吗?” “嗯,根据入住名单和齿痕核对,六名死者的身份分别是虞泰宁、黄安平……和贾小米。” 牛爷拿出手边的案件资料,照着名单念,念完之后那边陷入更深的沉默,他也没感觉出不对来,还继续评价道:“五男一女,男的都在苏菱报告会上九人名单之列,看来这就是凶手要杀的人,最后那个女性是黄安平的助教,应该是不幸被牵连的吧。” 说完之后久不见那头动静,牛爷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小宁,有什么问题吗?” “……牛哥,我想请假几天,这案子的后续,我可能无法参与了。” “这当然,你也该好好休息嘛。不过今天——” “今天也请您允许我请假,十分感谢。” 牛爷正要劝说,宁月香已经挂了电话,这让他十分懊恼。 叫小宁来见铭瑾本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在他想来,小宁听说铭瑾醒了,肯定欢天喜地的跑来探望,根本不用请。但谁能想到结果大出所料,她语气虽依旧婉转,但态度出奇坚决,就是避而不见,这是闹哪样? 275.第275章 病情恶化 人没请来,要怎么跟铭瑾说呢? 牛爷实在发愁,小宁不乐意来,铭瑾又非要见她,只能找个谁当说客吧,那只小老虎又是小宁那边的人,难道要让小猫出马?然而论情商,心思单纯的小猫哪里是小宁的对手…… 他正愁着,忽然听到病房内传来哐当的声响,顿时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的冲回房间。 “铭瑾?!” 他一回屋就看到裴铭瑾痛苦的倒在地上,悬挂输液袋的铁支架也碰倒了,而那声清脆的哐当声是桌上茶杯掉落在地的声音。 “铭瑾!你怎么了,快起来!” 牛爷一惊,赶紧上前扶他,将他扶到床上,他抱着脑袋,横躺着动不了,神色极其痛苦,拼命压抑自己的呻吟。 有点像他平时头痛发作的样子,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牛爷从未见过他痛到快要昏厥的模样。 医生,叫医生! 牛爷刚要去按呼叫铃,忽然被揪住了衣领。他抓得非常用力,骨节发白,牙龈都咬出了血,硬是把牛爷庞大的身躯给拽到面前。 “她呢?” 他问的是宁月香,都这种时候了,他依然想着她。 牛爷一怔,还没想好措词,敷衍道:“哎呀,我先叫医生来看看你的情况,你别乱动。” 牛爷的大嗓门冲着他喊,是平时的音量,但此时他却觉得有无数个拖拉机在脑袋里驶过,让他的耳朵撕裂般的痛,他阻止不了这可怕的声音,只得堵住左耳,弓着背,强行忍受。 “铭瑾?!” “你闭嘴……”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牛爷在喊他,只是这声响近在耳边,吵得仿佛要杀了他,他卯足全力从嗓子里挤出这三个字。 牛爷张口结舌,见他痛苦不堪的抱着头,实则是紧紧捂住左耳,恍然醒悟到问题出在哪里,呐呐的不再出声。 医生很快赶到,对他的左耳进行详细检查,此时他的痛苦已经缓解了一些,在医生的引导下慢慢回答自己的症状。 “这是急性听觉损伤,你的左耳耳膜有轻微撕裂。”一番检查后,医生作出诊断,也没有回避裴铭瑾本人。 “耳膜撕裂?这么严重?”牛爷一听,担心的不行。 “耳膜撕裂可能是由突发的强烈噪音所致,例如爆炸。一般耳膜轻微撕裂,会引起一定的耳鸣及听觉过敏症状,却不会像他这么严重。” 医生想了想,又说:“不过他以前就有顽固性的偏头痛,我认为可能是耳鸣刺激到了他原本的病,使得他的状况比一般人容易恶化。” 牛爷瞪着圆眼:“你是说他的头痛更容易发作了?” 医生说:“对,他现在每时每刻饱受耳鸣之痛,这是刺激源,他的头痛随时随地会发作。” 昨晚脱险后,铭瑾差不多一直在急救室,始终昏迷不醒。医生说他的外伤很严重,弹片险些扎到主动脉,加上失血过多和药物影响,忙了一夜,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耳伤才是最棘手的。 牛爷光是听就很心疼了,问:“那有没有办法医治?” 医生微笑道:“有,用粘合剂辅助治疗即可,我负责耳科,会每天来帮他检查一次,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一两周就能痊愈了。” 牛爷这才松了口气,可毕竟是被吓到了,不安心的问:“不会不顺利吧?” 医生敛了笑,严肃道:“我们有大量的临床实例,但不排除永久性创伤的可能。如果在休养期间频繁接触嘈杂环境,最坏的情况是会完全失聪。” 牛爷果然被惊到,不由看了裴铭瑾一眼,见他沉默不语的坐在床上,也不知医生这些话有没有听到。 医生尽职尽责道:“稍后我会把他转移到隔音病房,从今天起,探望的人不要太多,也别制造任何噪音,尽可能让他多休息。另外,即使是出院了,我也不建议他立刻回去工作,尤其不能再出外勤。” “这……大概要多久呢?”牛爷皱了眉。 “他现在对声音非常敏感,稍微喧闹一点的环境都会让他很难受,短时间内肯定不能随意外出。具体时长还要看他的恢复状况,警官,没有我们医生的书面许可,原则上他是不能回去工作的。” 医生的语气严厉了些,一心为病人着想,坚决抵制漠视病人的情况随意开出许可证明,就算是拿公安部的名头来压也不行。 病人,就该好好养病。 牛爷哭笑不得:谁要让铭瑾回去工作了?伤得这么重,当然要彻底痊愈才能回来啊! 谁敢叫铭瑾带伤上班,他老牛第一个翻脸! 可是怎么每个人都认为是他要逼别人回去办案啊,他看起来就这么像克扣员工的冷血大魔王吗。 换了高级的隔音病房,也是单人病房。这里位于住院楼顶层,环境更好也十分安静,属于贵宾级病房。 裴铭瑾在牛爷的紧盯下乖乖吃了药,见别人都走了,再次问: “她呢,什么时候来?” 牛爷再一次头皮发麻,心想要是说小宁不来,以这小子的倔劲儿还不直接冲出医院?不成,他现在必须静养。 “小宁啊,她很快就来了。” “很快是几点?” “她刚在外面办点事,现在……噢,现在可能在来的路上了,别急别急,来之前好歹要让人家梳妆打扮一下吧?” 好说歹说一番,总算是稳住了疑神疑鬼的他,但看眼神,依然有着怀疑。 这疑心病重的…… 牛爷取了温水毛巾,为他擦了擦脸和手脚,没多一会儿,他撑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伤重疲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牛爷在他的药里偷偷加了一片安眠药。 下药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让他睡着,他肯定要一直等着宁月香,可是无论他怎么等,月香都不会来的。牛爷是没办法,才用了最蠢的一个法子拖延时间。 “boss好,小猫随时为您服务。”电话那头的小猫回答。 “小猫,交给你一个严肃的绝密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24小时之内,务必让小宁来医院看望铭瑾。” 276.第276章 你吻了他? 宁月香将手机交还给夏雯,无奈的叹了一声,精致的容颜蒙上一层淡淡的愁云。 夏雯犹豫着,小心说:“月香,你这样不好吧。” 月香看了她一眼,清淡的反问:“哪里不好?” 夏雯:“这还用说吗,瞎子都看得出你那~么~的喜欢裴少,你们死里逃生一把,终于能在一起了,你却不去陪他?” 这显然说不通好嘛。 月香将眼底的波澜藏得更深,语气古井无波的说:“我们为什么会遇险。” 夏雯愣道:“当然是因为那个杀人犯搞事情啊!” 月香低了头,绵绵的嗓音像是久阴不晴的霾空:“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是幸存者的权力,而我们还不是。” 夏雯有一丁点儿的明白她的意思,懵懂道:“你是说你们还不算安全,所以你还想抓那个炸弹魔?” 她没说话,倒是夏雯长吁短叹:“月香,我知道裴少受伤你特别愤怒,恨不得把那个炸弹魔碎尸万段,可是抓人也不急在一时啊,去看看裴少能耽误几分钟?”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黑底表盘,转身对着全身镜整理衣领。 黑色的t恤,胸前纹了白色的印花字母,小脚牛仔长裤,配上有些不太搭的黑皮鞋。 这一身,素到压抑。 住在夏雯这儿,夏雯的衣服稍微大了一些,不太适合她,她翻了好久才翻出这一件很素净的纯色衣服。 “刚才我向牛毅豪确认了死者们的身份,其中……有小米。” 她寂冷的语气转移话题,夏雯看她换衣服要出去还以为说动了她,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是啊,小米她……”其实昨晚没有见到小米,夏雯就已经猜到了,但随后的事太多,担惊受怕了一晚。现在一提到小米,确证了死亡,这才有点心里难受。 同窗四年的室友就这样离开了,谁能开心。 沉浸在些微悲伤中,夏雯没有注意到宁月香正透过镜子,用考究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夏雯,有些事我昨晚就想问你了。”她没有转身,只是悄悄的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什么事啊?” “有关小米的死,她在死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没有啊。”夏雯微微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唯独要调查小米的死,“小米不是被爆炸牵连的吗?” “嗯,我只是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把小米牵连进去……” 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可那是星星说的,她不愿相信。 她必须知道小米在死前是如何想的,这很重要。不,也许她只是要给自己找些事做,避免再去想他。 没有手机毕竟不方便,她出了门,先去电器城买了一部,然后找回了自己的号码。 刚弄好没多久,方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月香,见个面吧。” “……好。”她感觉方辰的语气有些沉重,不像平时给她打电话那么温柔,而她的回应更是简洁冷硬。 她没有忘记自己跟方辰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虽然没打算把昨天那些事说出来让他担心,但心情终究是受了影响,而且听方辰的口气,有话要说的人是他。 她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来到约定见面的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很冷清,优美的旋律中,却没什么客人在。她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这里唯一一个客人,方辰。 方辰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棕色长裤,正望着窗外出神。阳光照在他脸上,勾勒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是f大的男神,阳光帅气,温和有礼,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足够帅。 月香脚下缓了一步,眼神骤然变得复杂。顺了顺呼吸,才轻轻走过去。 “方辰。”她柔声唤道,满是呵护的语气。 “月香你来了。坐,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 “月香,我从昨晚就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我很担心。” “我的手机不小心弄坏了,刚刚换了个新的。”她坐到他对面,直接切入主题,“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我看了新闻,昨晚在林荫公园……”他犹豫着拿出手机,调转方向给她看,上面是一张公园夜景图,吝啬的光线中依稀可见那个广场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她。 她拿过手机,大致扫了一眼报道,没有出现人名,但昨晚那场骚乱有上百个目击者,被拍下不少照片,各大媒体或多或少都报道了这件事。 而她参与追查这一系列爆炸案的事,方辰是知道的。 “照片上的人,是你和裴铭瑾吧。”他问。 “是。”她回答。 “这篇报道上说,你吻了他?”他继续追问。 “呵,是的。”她冷笑了一声,依然坦然的应了。 电视上有正式的新闻报道,但他拿出来的这条是网络快报,图片文字很多很详细,里面添油加醋的分析了一番,还有不少网友的揣测,都说照片两人是真爱,而爱情阻止了爆炸,让他们活了下来,演绎版本的凄美爱情故事说得一个比一个生动。 她觉得好笑,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明明是九死一生的死局,却没几个人关心扔炸弹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照片里有一男和一女,脑洞就刹不住车了? 最让她觉得可笑的是,方辰也这么想。 一个男人听说自己的女友险些被炸弹炸死,第一个关心的不是她是否平安,是否受惊,而是她是否吻了另一个男人? 看来她的生命一点也不重要,她的忠贞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她冷笑的原因。 哈,男人嘛。 方辰看她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压抑了很久的怒火不禁爆发:“月香,你为什么要吻他?” 她疏淡的回答:“为了救他的命。” 方辰愣了愣,旋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不,其实你还爱他对不对。你答应与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是不是!” 她静静的望着他激动泛红的脸颊,心情出奇的平静:“如果你想知道昨晚的事,我可以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至于你问我是否爱他,没错,我确实对他依然有感觉。但我答应与你在一起,跟他毫无关系。” 277.第277章 我们分手吧 方辰苦笑:“你觉得我很卑鄙对不对,千方百计营造出那样一个氛围,逼迫你不得不答应。” 那日毕业晚会上,与其说是感动了她,倒不如说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她无法拒绝。 “方辰……”她语气柔了几分,轻轻覆上他的手,他却低着头将手抽回。 “月香,你说过会跟他做个了断。我相信你,所以我给了你时间,但你做了什么,你吻了他,然后你告诉我你还爱他?”他简直不可置信。 她无奈一叹,心知不可善了:“方辰,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伤心。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用我全部的力量爱护你,尽可能的让你开心。但或许,我用错了方法。” 她静静的坐着,双臂平放在桌面上,眼神静得毫无波澜,用同样平静可怕的语气说: “方辰,我们分手吧。” 方辰的脸色刷的惨白,心头燃烧的怒火好像随着她这一句分手迅速冻成了冰,哇凉哇凉的。 他那点愤怒完全是被她刺激起来的,眼看她态度谦和温润,还以为她会低头认错。他其实都想过了,只要她稍微表示一下,哪怕不认错,只保证跟裴铭瑾不再往来,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谁能想到,上一句还是温情满满说要爱护他,下一句就是残忍无情的分手宣言。 他看不出,隐藏在她平静表面下的内心,竟是比他更汹涌的滔天愤怒。 “月香、月香!”他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说分手好吗。我听你说,你要说什么,我都听。” “我并不是要解释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她抽出手,低头看向那张照片,应该是她正在吻铭瑾的画面,“昨天,我们接触了凶手,一度要抓到他们,但我犯了一个错误,导致他落到凶手手中,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她心底有一些难受,小心的掩饰好,继续说:“我不想身边任何一个人出事,无论是他还是别人,我都会拼了命去挽救。昨天,我跟他都遭遇了很痛苦的事,我很高兴我们都活下来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并不希望我们都活下来,对吗。” 方辰急忙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希望你们都平安无事。” “你看了这篇报道就会明白,我跟他,差一点就死在那个公园广场,尸骨无存。可是在你心中,这显然不重要,因为我们没有死成。”她歪着头,语气自然而疏淡,谈论的却满口都是死亡。 霎时间,她的语气阴冷下来,柔美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下颌:“方辰,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小米,我的室友,她昨天死了,被这个炸弹杀手给炸死了。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还活着。其实在昨天,我也应该被炸死。我很好奇,假如今天报道上出现的是我的死讯,你还会坐在这里质问我的忠诚吗?” 当然不能。 比起死亡,今天这次见面是如此滑稽可笑,她心底的负面情绪几乎要控制了她的心神。 为了配合自己所说的“好奇”,她嘴角露出一抹充满探究的笑意,歪头审视着对面的人,那眼神疏远得跟看陌生人没多大区别。 没错,如果方辰是心凉,那她在被质问的那一刻,心已经冷到如同九幽地狱了。 对面前这个男人,她的心情一直是淡泊如水,偶有涟漪。她曾觉得与他岁月静好也未尝不错,但她现在发现,其实她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特别高。 大概,比玩具好一点,像是专属于他的勋章之类,用来彰显他四年的痴情苦功。 方辰一愣,再次低头,照片上明若煌煌的警戒线、警车,还有炸弹、疏散等字眼这才进入他的思维中,被标题和图片误导,他满心愤怒差点忘了,她做的是最危险的工作,面对的是最凶恶的罪犯。 他太在乎她了,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她的感受。 他今天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一上来就质问她,没有对她表示半分关心和安慰,更加不知道在这次事件中她失去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他急急的牵起她的手,甚至碰翻了桌上一口没动的焦糖玛奇朵:“月香,是我不好,我没有体会你的心情。你别生气,咱们交往时间还短,你对他还有感情这很正常。我不是很介意,我只是害怕,怕你离开我。” “对不起方辰,”她这回坚定的推开他的手,“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我确实很爱他,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你了,请你忘了我。时间虽短,但我希望这几天给你留下了一点点快乐的回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觉得自己没得可说,便起身准备离开。 方辰大惊,急忙扑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她。 她没动,任由他紧搂着。 倾洒的咖啡滴答滴答的顺着桌边坠落,溅在皮质沙发上,轻响隐在弥漫的音乐声中。 “月香,今天是我急糊涂了,你不要对我这么狠,对我宽容一点……行吗?”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约我,我也要找个时间约你谈谈这件事。”她垂了眸子,并没有回心转意。 在她的心底,藏着一半黑暗,方辰不该踏足,跨越了她的底线,后果很可怕。 就在这时,陌生的铃声响起。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新手机。 挣脱了方辰,她没有回头看他哀伤的表情,直接拿出手机,是小猫。 她想了想,在接听之前就已有所准备:该不会是牛爷派了任务,让小猫来请她吧? 谁来又有什么分别,但以防是案子的事,她还是接了。 “月香,不好了,裴少的病情恶化了!”小猫的声音透着焦急。 “什么?!”她惊了一下,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第一时间中了套,关心则乱,她当即就往咖啡店大门快走。 278.第278章 识相的就离我远点 他的病情居然恶化了?! 走了几步,她又反应过来是圈套,脸色阴沉了不少:“不是已经状况稳定了吗,他也醒过来了,怎么还会恶化?” “本来好好的,裴少突然倒下了!医生说是爆炸引起左耳听觉损伤,加上他又有头痛的毛病,造成了脑溢血,正在抢救呢!总之,你快来看看吧!” 小猫说得越是着急,她就越是不信,最后一句更是暴露了阴谋,她心中大定,语气平淡的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难看破,她又不懂医,哪怕知道小猫极有可能是骗她的,她听着亦是忐忑,深吸了口气,才把那点心急藏好。 方辰听到了她的话:“你要去看他吗?” 她瞥了他一眼,正想说不,话到嘴边就变了:“是的。” 方辰一阵黯然:“就像小米说的,你跟他去酒店其实是在……根本不是为了调查案子。” 她刚要下楼脚步顿时刹住,诧异的看向他:“小米说的?她给你打过电话?” 她想起来了,前一天方辰忽然约她吃饭,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是小米从中作梗? 方辰以为她要走了,心里还在难过,就见她忽然转身走回来,一伸手:“给我你的手机,我要查看你的通话记录。” 她身上的气场变得不一样了,语气也生硬得很,方辰将手机给她,默默的看着她摆弄。 通话记录上确实有小米打来的电话,是下午,从时间上看就是那顿午饭之后不久。 要求方辰将那通电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之后,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小米居然跟方辰说看到她和裴少做那个,造谣生事,方辰自然不信,便约月香出来吃饭,是旁敲侧击,想看她的反应。 再联想到之后回到酒店,走廊上看到裴铭瑾房门口那一幕,大晚上的,小米穿成那样去找他,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小米打的什么主意。 小米定然是想用方辰支开她,然后好去私会裴铭瑾。 平心而已,她知道小米看上裴少,也不反对小米追求他,可是若要背后捅她刀子,无中生有,污她清白,那就是两回事了。 看来方辰今天之所以会生气得跟她摊牌,也有小米那通电话的功劳。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黑,都快把手机屏捏碎了,方辰轻声开口:“月香……” 她瞥了眼他的脸,冷声说:“我要是真想跟他做,就不会带夏雯了。还是你以为,我那么蠢,做见不得光的事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方辰急忙说:“你误会了,我从没有相信小米的话。” 她冷哼一声,如果他一丁点儿都没相信,刚才在她要走的时候就不会说那句话了。不过她懒得戳穿,既然已经跟方辰分手,那方辰怎么想,都跟她无关。 见她态度越来越冷冽,方辰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贾小米那个挑拨离间的女人狠狠骂一顿,然后就听她仿佛有读心术一样冷漠的说: “小米已经死了。” “她死了?!”方辰惊怒交加,想找人算账都没法算了。 “怎么,你觉得我调查一个死人很奇怪吗。” 就算死了,她也要查清楚小米死前到底打算做什么,是像星星说的那样打算毁了她的脸,还是…… 人都死了,报复自然是报复不了,她现在越来越相信星星那番话。既然小米敢在她背后乱嚼舌根,颠倒是非,那么嫉妒更进一步,有上升到伤人犯罪的打算也不无可能。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忘记星星的残忍。 她沉默了一下,抬头说:“她被我最近追查的一个凶手给杀了,就在昨天。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个非常危险的女人,我身边的人也许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的意思仿佛在说:识相的就离我远点。 方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她,但她故作生硬的口气又让他心底一丝丝的抽疼。 就算他完全不知道她昨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是想到被困地窖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瞬间就懂了自己有多混蛋。 月香并不坚强,她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多到足以让她忘记危险与恐惧,忘记时时刻刻萦绕在头顶的死亡阴影。 她可以让自己强装出若无其事来赴约,也可以在他气恼的逼问下保持优雅的风度,但是她不需要别人给她额外强加负面情绪,一丝都不行。 不需要的东西,她会毫不留情的摒弃,无论那曾经是否令她心动。 他说她心狠,其实她只是一只受伤的雏鸟,努力的,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不受别人的伤害。 他好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月香当然不会想到,本是为了推开他才说的一句话,在他在心底衍生出这么深刻又复杂的含义。她默然转身,毫无留恋,在他深沉不舍的目光中坦然离开。 再见了,方辰。 她走下楼,眼中复杂的感情一闪而过,很快又重新换上淡淡的招牌式笑容,拉了拉自己的运动防晒衫,遮住腰间的枪套。 站在马路上,她向左望去,繁华街道一望无际,那雾霭的方向是医院。 铭瑾的病情……真的恶化了吗? 呵,小猫太天真了,这么简单的谎言就想骗到她? 退一步而言,就算铭瑾的状况真的不妙,叫她去又有什么用?有医生,有护士,还有陶伯牛爷他们照顾他,她做不了什么,就算去了也只能在外面干看着而已。 况且,要真被人骗了去,她不真成了蠢女人?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她敛了眸子,往二楼窗户望了一眼,并未看到方辰的身影,然后她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小香香!小香香!” 没走两步,她忽然驻足,看着迎面心急火燎跑来的话唠。 “戴哥?” 话唠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小香香,真巧啊。我正好要去医院看裴少,要不,一起?”话唠笑着招呼道。 “巧?”她眯起眼睛。 路痴女虽然有时搞不清方向,但大致的方位还是明白的,这里分明距离警局很远,去医院也不顺路,要说巧遇……也太巧了吧? 279.第279章 快把她绑来! 她收了心思,眼中的警惕渐浓,昨日经历过几番生死,此时此刻的她表面平静,内心却宛如炸了毛的猫,仿佛世界对她满满的恶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小香香?”话唠原本向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笑得有点尴尬。 “你要去看他,为什么。”她抬手作停,又指了指话唠脚下,示意他站好别再靠近。 街上车辆行人川流不息,大白天,人流量不少。 对方距离她大概有三米,在较为喧闹的环境下,必须提高音量才能正常交流,但她不准备让话唠靠近。 “裴少受伤了啊,身为他的同事,咱们一起去探望他不是挺好的嘛。走吧走吧。” 她眉毛一挑,伸出三根手指。 “通过三个疑点,我可以确定你的目的。” “哈?” “第一,你说要去探望他,却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还刻意绕路到这里,不合常理。所以你不是为了他而来,而是为了我而来。” “这是因为……”话唠正要辩解,她已然进入下一条。 “第二,你见我在这里,却不问我要去干什么,有没有空闲,就直接邀请去看他。这说明你不希望我找任何借口拒绝你,只想尽快把我骗去医院去。” “……”话唠目瞪口呆。 “第三,我是临时起意到这家店的,没有知会任何人,你却能在这里提前蹲点。原因只有一个,”她缓了口气,沉声说,“小猫定位了我的手机信号,是她叫你来的。” 噼里啪啦一番话说下来,她已经说出了话唠的目的:小猫叫他来的,想办法让她去医院看望裴少。 小猫跟话唠是情侣关系,如果找人帮忙,最有可能找的就是话唠。她甚至能猜到小猫的原话,一定是叫他不择手段也要完成任务。 话唠苦笑:“小香香,你这推理秀是跟裴少学的吧,精彩是精彩,可是没必要用在我身上吧。一上来就戳破我,搞得我多没面子啊。” “是你太明显了。” 她撇了嘴,心知话唠真要演的话,演技绝不止如此。但这家伙却没当回事,甚至不如小猫演得用心,而有了防备的宁月香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话唠挠了挠头:“好吧,我也是刚知道裴少醒了就被我家宝贝派来找你了。听说裴少状况不太好,小香香,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吧,不然我没法交差啊。” 她感觉到有目光投来,余光一瞥,看到了咖啡店前的方辰。他也出来了,静立在楼阴下望着她,那眼神似还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虽然大路宽阔,但前面是话唠,后面是方辰,她竟有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错觉,让人进退两难。 “不去。”她朱唇轻启,断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你这……不是啊,不去也要告诉我为啥啊?” “我请过假了。”现在是她的自由时间,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十分潇洒的绕过树荫,就这样与话唠擦肩而过,毫无协商余地的走了。 话唠无奈的联络小猫,这时方辰也从他身旁经过,客气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追随月香而去。 礼貌性的报以回应之后,话唠惊觉不对:小香香不去看望裴少,是为了跟方辰约会?! “什么,失败了?!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上去把她绑来医院!” “绑……宝贝,那可是小香香。”话唠彻底垮了脸,自家小猫居然叫他在大马路绑人,周围可是几十双眼睛盯着呢。 “笨死你了,绑个人都不会,又不是打不过人家!” “!!!”打是打得过,前提是小香香不反抗(人家带着枪呢)。 可是,宝贝你确定有必要闹成这样? ---- 医院。 “唔……” 裴铭瑾躺在病床上,眉头拧成一团,脑袋就像被人用钢筋搅和着,痛到近乎麻木。他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灯光映入眼帘,刺激着他暂时无法思考的大脑。 稍微动了一下,就觉得从内脏到骨头都火辣辣的一阵痛,很不舒服。 几秒之后,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透过耳朵不停的嗡嗡声,他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略一睁眼,看到了陶伯关切的面容。 “少爷,您醒了?” “陶伯……”他动了动口,却没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口干舌燥。 陶伯摇起病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喝下才觉得精神稍好。 “少爷,饿了吧,我去给您弄些吃的。” 他没反对,只是望着空荡荡的病房愣了一会儿,忽然又蹙了眉,对着陶伯的背影问:“她呢?” 陶伯笑着端来清粥,放在桌前:“少爷问的可是宁小姐?” “嗯。” “宁小姐来过了,少爷正睡着,所以她先回去了。” 回去了? 他望向窗子,外面天色已暗,这一睡又是半天,错过了与她相见。 “她来怎么没有叫醒我?”他语气颇为不悦,面白如纸,依然非常虚弱,却半点都不想动眼前的食物。 “宁小姐看少爷睡得正香,许是不忍打扰。” 他闭了眼,不禁回想睡着的时候,那么想她,梦里的身影也全是她,而她真切的来到他身边,他却毫无感觉,睡得正香? 他一阵失望,撇头看到柜子上摆放着一篮子新鲜水果,上面还贴了一张白色的纸。 “那是什么?” “是宁小姐拿来的慰问品。” 他怔了一下,伸手撕下水果篮子上的纸,看着看着,忽的笑了。 纸上没有字,只有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可爱的笑脸。 他想到了她美好的笑靥,清纯可爱,有些儒雅斯文,又带着那么些不听话的调皮。 只是想想,他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这只磨人的小妖精,非要等到他快被炸得尸骨无存,才舍得开口说一句真心话。 还记得在最后,她本该想尽办法维持那通电话,争取到最后一秒,可是她却在最后十秒挂了,对他说了最后那句话。 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也爱你。 呵。 他的傻女人不但傻到极点,还害羞,提前挂掉电话是不想她的告白被星星听到吧。情话,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 他笑着笑着,忽然捏皱了那张笑脸纸,沙哑的说:“陶伯,她根本没有来,对不对。” 280.第280章 一分钟都不想等 陶伯微诧,不解的说:“少爷……?” 那张笑脸纸已经被他捏在掌心,指尖冰凉的温度透过纸背,他感到不受控制的发冷。 连带着眼神也冷了几分。 “如果她来过,你们会想方设法让她留下,而不是用这样的东西代替。” 他用手指夹着那张笑脸纸,轻轻摇了摇,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敛去。 虽然他受了伤,睡得昏昏沉沉,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陶伯定然知道如果留下字条,即便只有一言半语,仿冒她的笔迹也会被他一眼识破,所以在找不来她的情况下只好以线条替代。 本以为画个笑脸谁也认不出,但哪想到裴铭瑾还是一眼就识破了。 陶伯心中哀叹,少爷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说吧,她怎么了。”裴铭瑾随手将那纸团扔在桌上,手指揉着太阳穴,忍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我们请过宁小姐,但宁小姐不太愿意来,可能……很忙。” “忙,忙什么?”难道她又在闹别扭? 陶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今天几号了?” “回少爷,今天2号。” 裴铭瑾看了看外面黑透的天色,又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输液管,冷淡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陶伯:“医生说,要半个月。” 铭瑾:“最短呢?” 陶伯:“……至少要一周。” 铭瑾:“你跟医生说一下,我现在要出院。” 陶伯微急:“少爷,你需要休养,不能急着外出。牛毅豪他们已经在想办法请宁小姐尽快过来,您耐心等待几天好吗。” 他眉头一挑:“你想让我等几天?” 别说几天,他现在连一分钟都不想等。 陶伯:“少爷,就算您现在出院,时间这么晚,宁小姐已经睡下了,不如等到明早如何?” 陶伯的说辞比起牛爷高明不少,裴铭瑾沉默了片刻,仿佛要被说服,最后却说:“拖延战术吗。她今天不想来,明天就会想来?你们是想把她强行绑来,还是想继续给我灌安眠药?”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一天的昏睡有点反常,眼神犀利的盯着陶伯。 陶伯叫苦不迭。 都怪牛毅豪,骗少爷吃下安眠药就溜之大吉,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甩给他老人家。 确实,裴铭瑾敬重陶伯,视陶伯为家人,对他说话的态度可比对牛爷好不知多少倍。如果牛爷还作死的留在这儿,拦着他不让他见宁月香,指不定这会儿两人就动起手了。 牛爷跑得没错,明哲保身,起码铭瑾不会对陶伯无礼。 可陶伯想说,牛毅豪你忽悠不住少爷,我老人家难道就行? 于是陶伯只能苦笑着尝试劝说:“少爷何必急着见宁小姐,老仆保证宁小姐在外安好。如果有需要,老仆可以为您代办。” 裴铭瑾闷闷的说:“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陶伯想了想,说:“上次宁小姐来咱们家借住的时候,似乎提及她的生日将近,少爷应该需要为宁小姐准备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吧。” 她的生日。 想到她甜美的笑容,痴痴的念着生日的模样,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 陶伯自然懂他的心思,也笑了:“不知少爷想为宁小姐置办怎样的生日礼物?” “不用,给她的礼物,我会亲自为她准备。”不单是准备,他还要亲自送给她,以表诚意。 好不容易跟她的关系缓和,他根本没有闲工夫躺在这里养伤,恨不得24小时把她搂在怀里才好。 不知她又在闹什么别扭,真让人着急。 陶伯无奈:“少爷,准备礼物的事情务必交给老仆代劳。” “都说了不用……” “少爷若不好好休息,市长大人那边也会很不放心。” 无可奈何之下,陶伯搬出了市长的名号,果然令他沉默了。 他那个权力至上的叔叔,无论做什么都会把事情变得很糟。 “好吧,我今天不走了。”他躺了回去,后背贴到床铺,清晰的痛楚传来,他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今天不走,含义就是:明天再出院。 多等一晚,这似乎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陶伯叹气,踱步出了门,通知牛爷无论如何也要在明早之前把宁月香“请”过来,而此时牛爷还因爆炸案的后续事宜忙得焦头烂额。 夜已深,却不静。 躺在病床,裴铭瑾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夜空,漆黑如墨,不见星月,亦不知她在何处。 他的傻女人,这时在想什么呢。 ---- 宁月香好不容易摆脱了方辰,向小米的几个老乡询问无果,张目四顾感觉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寝室。 楼道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杂物,大家都开始打包行李,准备陆续离校了。她跨过几个绕不过去的包裹箱,到了寝室,屋里黑洞洞的,没人。 她开了灯,反锁上门,爬到小米的床,打开她的手提电脑。 小米经常登录的几个社交软件,电脑里都有记录的账号,她轻易的登了上去,可惜没有发现什么秘密日记之类的。 也是,如果是她要做坏事,肯定不会提前把犯罪步骤给写下来。 她正准备关机,又一想,反正看都看了,索性仔细找找。于是打开小米的硬盘,里面除了少量的学术论文和资料,大量的都是日常照片。 小米不喜欢写东西,她喜欢照相、自拍,朋友圈上也大量的都是她的图片。 正要放弃,月香忽然发现在图片库里有一个被锁住的文件夹,文件夹名是日期,三年前的3月28号。 想看里面的内容,需要密码。 她先输入了这个日期,不对;又记起小米喜欢用生日当密码,就输了小米的生日,还是不对。 真让人头疼,难道还要找专业技术人员破译? 如果能猜到里面的内容,也许就能知道密码了。 月香犹豫着,轻轻输入了“硫酸”的拼音,当密码错误的提示窗口弹出时,她略松了口气。 合上电脑,她正要从上铺下去,忽然瞧见床头贴的全年日程表,上面有几个日期是标注出来的。 281.第281章 可笑她识人不清 也许密码就是这几个日期中的一个。 再次打开电脑,她依次输入,写到其中一个日期时,文件夹突然开了。她愣了一下,赶紧看那是什么日子,却发现这是小米前男友的生日。 什么嘛,原来是小米最喜欢的人。用最喜欢的人的生日当密码,太正常了,不用说,这文件夹里面肯定是小米跟那个男生卿卿我我、值得纪念的照片呗。 月香暗自嘲笑自己被某人带的疑心病过重了,居然怀疑朝夕相处四年的室友会害自己,泼硫酸什么的,只有新闻上才会有吧。 好不容易打开了,本着那么一点点好奇心,她还是看了。但这一看不要紧,她彻底震惊了。 里面只有几张照片,清晰度也不是很高,照的是个陌生的女生受伤,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只有背影,从照片背景上看似乎是化学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然后下一张照片出现了一个男生,焦急的扶那个女生。月香眯起眼,定睛看那个男生的模样,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她可以肯定,这个男生是小米的前男友。 男生带受伤的女生跑到水池边冲洗,最后一张是女生哭啼啼的跑走。 反复看了好几遍,月香还处于惊疑不定的状态。没想到这个加密文件夹居然记录的是一次伤人事件,那是……硫酸吗? 她不禁回头,透过阴霾的深夜望向对面的s大,她们是文科校,就没有化学实验室这种地方,可是对面的s大却正好相反,实验室数不胜数。两校因为离得近,经常互通有无,就连上自习也会跑去对面蹭教室。 所以小米追到她前男友的方法,是把硫酸泼到人家喜欢的女生脸上……就算没泼到脸,只是烧伤了脖子,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也是忍无可忍的吧。 她立刻打电话给那个男生求证,那个男生起初不愿说,直至听到小米已死的消息,才震惊的透露了几句。 最初他上大学的时候,喜欢的不是小米,而是s大的另一个女生。后来那个女生因为抑郁症,退学了;而抑郁的源头是一次实验室意外,女孩从耳后到脖颈、前胸,有大面积轻微烧伤。 后来男生跟小米在一起了,但临近毕业,两人要各奔东西,他们就分手了,而男生的语气听起来似是解脱了,总算找到了分手的正当理由。 男生并不知道化学实验室的实情,甚至不知道小米拍过那些照片,他没有多问,月香也没多说,毕竟小米都不在了。 只是她心里有点难以接受。 小米是……真的做过这种事? 所以星星说的……都是真的? 星星是为了保护她,才先下手杀了小米? 挂了电话,月香还没从这意外的真相中回过味儿,铃声再度响起。 “嗯……?” “嗯什么嗯啊,月香你跑哪儿去了,大晚上也不回来?”夏雯在电话那头咆哮。 我回寝室了。她刚想这么说,话锋一转:“夏雯,小米第一次见到裴少的时候,你也在吧。” “不就是前两天嘛,说得那么遥远干嘛。” “所以,她当时确实对你说了一些话。她是不是跟你说……她很讨厌我,甚至是想毁了我?” “呃,月香你知道小米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有时候口不择言呀,再加上人家刚失恋,见不得旁人双宿双飞也很正常,你要理解嘛。”再说了,小米都不在了。 “她失恋,所以她就有权力嫉妒我?而你知道,却冷眼旁观,都不提醒我一句?!”月香心里有气,仿佛一把火在烧,星星戏谑的嘲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他嘲笑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就连身边人的歹念都看不清,还跟那种恶毒的女人推心置腹,可不险些把自己葬送! 而她更气的是,自己真心实意相待的朋友,认定是这辈子最好的闺蜜,察觉到别人要加害她,非但连一句提醒都没有,还不当一回事! 今早问夏雯,夏雯也不说,要不是她找到了真凭实据,加以逼问,夏雯就把这事儿完全抛之脑后了?! 最不可理喻的是,夏雯居然还轻描淡写的叫她去理解小米?! 理解你妹夫! “嫉妒?没这么严重吧,月香我知道你还在为小米的死而伤心,其实我也很伤心啊,瑞丝和陈岚还不知道吧,这怎么跟她们说啊。” “哈哈,伤心?我为何要为她伤心?”她气极反笑,愤怒与失望交加,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好笑。 她又一次对夏雯失望透顶,而且也是对自己失望极了。 夏雯遇险的时候,她奋不顾身去救;小米失踪的时候,她不遗余力的去找;她以善心待人,只想要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换来了什么?冷漠、背叛! 星星用事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清楚的告诉她她真的没有识人的眼光。 朝夕相处四年又如何,她根本不了解身边的朋友,小米是,夏雯是,而仅仅相识了半年多的他……又何尝不是? 结果,她居然沦落到要靠一个残忍的连环爆炸杀人犯来保护,当真可笑极了。 她趴在桌上,埋着脸,昨日一幕幕又重新涌上心头。 呼吸有些沉重,她觉得很累,嘴角涩涩的发苦。 过不多久,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她微微抬头,大半面容还埋在臂弯里,瞧见陈岚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陈岚一向特别低调,而且动作很轻,寝室亮着灯她也不敲门,而是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见月香一个人孤单单的趴在桌上,她疑惑之余,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关怀。 月香现在谁也不想搭理,继续闷着。 陈岚的存在感太低,即便在同一个房间里,有时候室友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陈岚也曾表示,大家不用在意她。 所以陈岚坐到她对面,隔着桌子看着她,她也没感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过了一阵,她又感觉那温柔的手在抚摸她的头顶,轻轻抬头,然后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滑到她额头上。 她怔了怔,就听陈岚轻淡的声音响起:“你发烧了,吃点退烧药吧。” 282.第282章 希望你多加注意个人安全 陈岚从抽屉里翻出几个药盒,径自筛选,然后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递到她面前。 “我不吃。” 她看着那些苦涩的瓶装中药就想吐,撇过头,继续闷闷不乐着,也不理会陈岚的好意。 陈岚不强求,坐回到她对面,淡漠的问:“你怎么了?” 月香抿了抿嘴,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叫她找人倾诉,眼前低调沉默的陈岚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听众,可巧言善辩的她此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室友里面,陈岚性情寡淡,不像夏雯那么活泼健谈,待人如一,表面跟她也不热络。但她就是喜欢陈岚这种知书达理的安静性子,平淡如水的感觉让人十分安心,她心里有话也愿意对陈岚诉说。 所以,说吧。 迟疑了一会儿,她选了个不太好的开场白: “小米死了。” 平心而论,这绝对是个震惊的消息,但陈岚的反应却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强烈,反而更加低沉了。 她感觉到陈岚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苦笑一声:“我没跟你开玩笑。小米死了,被人杀了。” “怎么回事。”陈岚问的依旧不急不缓。 “陈岚,你觉得小米……”她目露犹疑,不答反问,“她会伤害我……我们吗?” 陈岚的眼神凝重了几分:“你很自责?” 她自嘲一笑:“我有什么可自责的。” 陈岚:“说说看,她怎么死的。” “昨天……”她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就讲起故事,把昨天发生的事一点点的铺织成序。 陈岚一言不发的听完,没有评论的意思,又从暖水瓶里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许是讲得有些口渴,这回她没有抗拒,接过来就喝了,顺便也吃了陈岚递过来的感冒药。 等了半天没见回应,月香不禁发问:“我说完了,你怎么想?” 陈岚就这么瞥了她一眼,淡定的说:“她的死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何必自寻烦恼。” 月香惊讶:“没有关系?凶手可是说……”是为了保护她才杀了小米啊。 她知道陈岚一向豁达,可没想豁达到这种地步,听了人死讯也完全面不改色。 陈岚为她分析道:“小米也许打算伤害你,可如今她死了,你为此懊恼毫无用处。你原谅她,她不可能起死回生;你憎恨她,她也不可能再死一次。她没能动你分毫,你也没有指使那个人杀她,所以她的死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月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照陈岚这么一说,真是她在自寻烦恼。 可是再想想,不对啊,咱们现在聊的死人可是咱们的好室友,几天前还谈笑风生的熟人耶。人突然没了,照理说……怎么也不是陈岚这个反应吧。 然而再看看陈岚一副习以为常的淡漠表情,她默默的放弃了跟陈岚争辩“人之常情”的问题,只是暗自刷新了对陈岚的寡淡度的认知。 多心的她又不禁想:如果死的人不是小米,而是她,那么陈岚会不会也像现在这么淡定? 嗯,绝对会。 都是室友嘛,谁也不比谁强。 月香觉得现在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特有自知之明。 “月香。”陈岚忽的开口,寝室静谧,狭小杂乱的房间只有她们两人。 “啊?” 她眨眨眼,奇怪的看着陈岚欲言又止的样子。 冷色灯光有些昏暗,抵不住漆黑寒涩的窗,素雅的帘子随夜风而动,屋内一桌,两人,相顾无言。 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清冷压抑的寝室氛围,似乎少了夏雯瑞丝这俩活宝,温度直降好几度。 直觉陈岚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事。 “雪雪一直没有回来。”陈岚话锋一转,竟提起这学期整个不见踪影的第六个室友。 “是啊,我给雪雪发了信息她不回,给她打电话一直关机。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她念叨着,也许是因为跟陈岚倾诉完心结稍解,又也许是吃了感冒药有些发汗,她开始打哈欠,困了。 陈岚低头继续着沉默脸,冷不丁的说:“我怀疑雪雪出事了。” 一句话惊醒了大半睡意,月香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瞪大眼睛看着她。 陈岚从雪雪床头取下一封信,递给月香,那是ems快递信,清清楚楚写着收信人郑谷雪。信件已经被拆开,月香没什么犹豫就打开看,刚看了开头,就听陈岚在旁解释: “这是雪雪家里寄来的信,在收寄部存放了快一个月,今天阿姨才拿过来。” 她点头,继续往下看。 这是雪雪她弟弟写来的信,雪雪家在山里乡村,重男轻女的习俗依旧严重,家里有了儿子,就不怎么关心雪雪这个长女。雪雪虽然努力的考到了国内知名学府f大,但学费一直都很紧张,平日也做着兼职,自给自足。 要说雪雪家还有谁关心她,也就是刚上初中,尚且年幼的弟弟了。 弟弟稚嫩的文字透露了很多信息,似乎许久联系不上姐姐,又没其他途径,这才笨拙的寄了封信,想知道姐姐的近况。 看来雪雪离家的时候跟家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也没来学校,目前应该算是失踪了吧。 “雪雪也不一定是出事吧,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去哪儿玩几天呢。”她尽可能乐观的想。 陈岚似有黯然的说:“先是你跟瑞丝遇险,然后小米死亡,现在雪雪又失踪了。”不像巧合。 月香擦了擦汗,想说您想太多了,这些串不起来,真是巧合。 不过陈岚主动提起这事,似乎意有所指,她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办,去找雪雪吗?我可以让我的同事帮忙。” 寻找失踪人口,这个警方最擅长了。她下意识以为陈岚是要她帮忙,当然雪雪也是她朋友,她责无旁贷。 谁知陈岚却果断摇头:“不,现在去找已经晚了。鉴于你从事的工作,我只是希望你多加注意自己的个人安全。” 月香惊讶得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没想到陈岚居然会叫她注意安全…… 这语气听着怎么怪怪的? 她越发疑惑,小心着问:“陈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283.第283章 不祥的毕业旅行 陈岚再度摇头,开口说了一句令月香惊疑不定的话:“月香,对不起,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你要回老家吗?” 说好了她、陈岚、夏雯和瑞丝都在这里工作或读研,当一辈子的小伙伴,陈岚甚至都找好了法院,只等毕业就进去从事书记员的职务。 怎么突然的说要走呢! 陈岚迟疑着,点头,算是承认。 月香深吸口气,记得陈岚说过老家在江浙,搜罗零碎的记忆,却再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情报。 好像这四年来,陈岚就没提到过自己的家乡,过往经历也很少提及。逢年过节也不着急回家。 如果静下来细想会发现,没有人了解陈岚的过去,她平时没什么朋友,比较交好的就是寝室这几个,从交谈次数来说,月香或许还能排到第一。可就连月香都不知道陈岚的家在哪儿。 陈岚今晚耐着性子跟她聊这么多,其实是向她辞行。 一想到这个寝室真的要四分五裂,月香心里更加难过,精致的小脸眼看着耷拉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要涌出泪。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参加这届的毕业旅行,你愿意一起来吗?”陈岚话锋一转,竟向她发起了邀请。 “毕业旅行?!”她没听说过班级要组织毕业旅行啊。 “嗯。”陈岚点了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毕业旅行的时间、人数、目的地……全部省略,就这么邀请别人参加。 “可是……” 她听着犹豫不决,虽然陈岚有时候神神秘秘奇奇怪怪,倒不至于存什么坏心眼,但是她担心的是死神,那个扬言要带走她的奇葩杀人魔。 距离她的生日只有五天了,她的自由也越来越短,而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面热心冷、智计超凡的柏十三,怎能把陈岚拖进她的泥潭中呢。 陈岚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我会帮你。” 月香微微瞪大眼睛。 陈岚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膝上:“继续停留在这个城市,对咱们太不利了。不用担心,盯上你的人会跟着你转移,他没有机会再伤害你身边的人。” “陈岚,难道你……”她吞下了后面的话,定定的看着陈岚。 你是柏十三派来的人吗? 陈岚的话让她不禁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可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不可能,陈岚是跟她朝夕相处四年的重要朋友,她应该相信陈岚。 “月香,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的毕业旅行或许会有些坎坷。而且你还有需要处理的事。”陈岚的视线一扫,便落在了她腰间露出的枪套上。 她心情沉重的点点头,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配枪,美眸透着柔和与不舍。手指轻轻的抚摸枪套皮革的纹路,就像触摸自己的爱人般温柔。 带着这把枪的这些天,是这三个月以来心里最踏实的几天,这是他珍爱的枪,揣在怀里,像他陪在身边的感觉,满满的安全感。 如果可以,她想自私的带着这把枪,犹如把他留在身边,每一秒,每一天。 但,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她深深的叹着气。 ---- 翌日清晨。 小猫抱着笔记本电脑,踩着超高跟哒哒哒的跑进医院住院楼,15寸的大屏本本在某猫200斤的硕大体型下显得尤为瘦弱,阻止不了如滚石落山般的冲锋之势。 当她跑进病房时,看到的是刚刚换好黑色西装的裴铭瑾。 他身姿挺拔,修长干净,白皙如玉的双手正在系西装扣子,淡淡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一层耀眼的金边,更衬得他那张苍白的脸圣洁无比。 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高贵的气质,完美得犹如天使。 单从样貌而言,他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帅哥,仅仅颜值就把同组众男甩出十条街。只是平时的他太过冷酷,生人难近,就算是与他最亲近的人也鲜少看到他有好脸色,而今天却不同。 他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唇角微微勾起,冷色的眸子在温暖阳光中冰雪消融,泛着琥珀色的暖意,俊俏的容颜带着一分虚弱,却美到足以让人窒息。 相比之下,站在他旁边的骆桓就像一根大树桩,直接无视。 小猫狠狠抽了口冷气,心底念叨着不能对不起她家话唠,好不容易才把那一份惊艳给压了下去。 “裴少,你怎么起来了?医生准你出院了?”小猫有些心虚的问,不敢看他的脸。 裴铭瑾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加解释。 “准才怪,医生说他最多只能出门散步半个小时。”出声的是牛爷,他翘着二郎腿,满腹委屈的坐在角落里,存在感好弱,以至于小猫刚进来都没看见自家boss。 说是这么说,病人强行要出院,医生也拦不住。 甚至有个护士偷偷的提醒牛爷,最好派辆救护车24小时跟着这位病人,以防他随时陷入昏迷。 对此,牛爷几乎愁白了头发,就差真去把宁月香绑来医院了。 裴铭瑾并不在意,将桌上的随身物品一一放进兜里,只是手指滑过那一大堆药瓶时他犹豫了一下,只拿出其中一小瓶,塞进衣兜。 牛爷瞥了一眼就知道他拿了什么药,眉头随之一皱。 强效止疼药。 铭瑾平时从不吃这种药的,他总说没用,是药三分毒,就算不舒服也很少用药。 别看他现在风轻云淡的模样,事实上他应该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已经疼到了不得不拿药来顶的程度。 伤成这样,还非要逞强什么。 “小猫,你那边有什么好消息?”牛爷拗不过他,只能寄希望小猫带来捷报。 小猫笑眯眯的说:“嘿嘿,我调查了月香昨天的行程,发现她去跟方辰约会……” 牛爷嘴角一抽,瞥了眼铭瑾低沉的脸色,低喝道:“这叫什么好消息啊。” 不知道铭瑾现在一颗心都挂在小宁身上吗,要让他知道小宁不来看他,反而跟方辰约会,他该咋想?人家现在可是病人,受不了这种刺激啊喂! 284.第284章 月香喜欢裴少 裴铭瑾沉默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反倒是骆桓插了句话:“别急,听小猫说完。” 小猫要说的当然是好消息,她义正言辞的轻咳两声,妖异的古红色唇角带着飞扬的笑:“听说他们昨天见面很不愉快,没说两句话就起了争执,然后月香当场就抛出了要跟方辰分手的话,任凭方辰如何哭求都没用!”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讶异,而牛爷脸上随即就是兴奋:“小宁甩了方辰?哈,我就说嘛!” 骆桓却沉沉的说:“这不太像她的作风,小猫,你的情报准吗?” 小猫拍着胸脯担保:“准!你也不想想本宫是干啥的,哼,我挖的八卦还有不准?” 他们都知道小猫的黑客技术是真厉害,一点做不得假的,平日抓坏人时小猫就是他们的最强后援,尤其是挖人隐私方面,已经娴熟到让人肝颤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昨日月香与方辰的约会光明正大,咖啡店的职工们津津乐道了老半天,之后方辰又跟了月香许久,目击者数不胜数,话唠就是其中之一。 裴铭瑾眸子中的阴郁之色一扫而光,眸底浮现出难以自已的喜悦,连带着微痛的胸口也涌出一股炽热。 他们分手了? 这一消息让他的精神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骆桓看着他眼底的兴奋,没说话,心底的疑窦却没消失。 牛爷则兴高采烈的问出众人都关注的关键问题:“小猫,快说说,具体咋回事,他们怎么分手的。” 小猫笑嘻嘻的看了裴铭瑾:“那还用说吗。月香说喜欢咱们裴少,方辰当时就窜了。” 这话太鼓舞人心了,裴铭瑾忍不住低声问:“她真的这么说?” 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沙哑,嗓子还发着炎,但语气中那振奋劲儿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小猫:“千真万确。所以裴少你别急了,月香今明儿肯定会找时间来看望你的,你要是把自己累倒,她见了得多心疼啊。” 牛爷帮衬道:“就是就是。歇着吧,别出去乱跑了。” 唯有骆桓挑了挑眉,感觉月香的分手来得突兀了些。 月香是个沉稳谨慎的女孩儿,这几个月的磨练更使得她脱胎换骨,内在也更坚强了。之前她有意躲开裴少,原因未明,她答应与方辰交往更坐实了她要与裴铭瑾划清界限的决心。 只是后来爆炸案的神来之笔,使得她瞒不住自己的内心,任谁都看得出,她不顾一切的喜欢着裴铭瑾,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与裴铭瑾亲近,甚至不愿来医院看望他一眼,转眼又跟方辰划清了界限…… 从情理来看,在脱险之后,她难道不应该****看护着裴铭瑾,只在拖不下去的时候才不得已回绝方辰吗?可她却把顺序整个翻转了,不,便是与方辰分了手,她也没有出现在医院啊。 骆桓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这不是宁月香的风格,她……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如此刻意的推开身边的人。 “不,我要出去,立刻。”裴铭瑾听了他们的劝阻,反而更坚定了出院的决心。 牛爷从陶伯那边听了经过,叹气道:“不就是送个礼物嘛,没必要亲自去吧。” 小猫微怔,想到自己曾给裴少出谋划策的几招“送礼学问”,心虚虚的小声说:“就是,其实寄个快递也差不多嘛,送到人手上不就成了。” 裴铭瑾当没听见,径自问:“她在哪儿?” 小猫答得很快:“在她学校呢。” 裴铭瑾点头,抬脚就走,牛爷起身正要跟上,却被他冷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闲工夫限制我的自由,不如快点把犯人抓到。” 星星还在逃逸中,发出去的通缉令半点消息都没有,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可不在病假假期,理当跟进案子。 牛爷嘴角再次抽搐,别看那个炸弹魔年纪不大,可是真能逃,比寻常惯犯还要狡猾。 如果加班能抓到那家伙,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他也要捉住那个险些害死铭瑾的混蛋。可问题是,毫无头绪啊。 他知道铭瑾不想让别人打扰他跟月香的相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独自离去。 不过这不代表牛爷真的不管了,他打了个电话,本是准备交代话唠暗中跟踪照顾铭瑾,而骆桓却忽然毛遂自荐的要求担任这一艰巨任务。 考虑到骆桓做事更稳妥,牛爷也就答应了,嘱咐他多加留心,有什么不对别犹豫,直接叫救护车。 ---- 她的手机又响了,都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小猫。 这一晚上小猫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早上还不罢休,接着打。托这只猫的福,月香已经完全适应了新手机的铃声,一边听着激昂明快的音乐,一边悠闲的收拾东西。 出于对陈岚的信任,她已经决定参加这次的毕业旅行。时间地点未知,考虑到这次旅行的特殊性,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带太多的行李,背个旅行包就够了。 陈岚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瑞丝也搬去了研院,如今这空荡荡的寝室只剩她一个,倒真有种诀别的寂寥。 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还有几个想告别的人,这时管理员阿姨忽然敲响了她的房门,对她说楼下有人找她。 她以为是方辰,嗯,绝对是方辰。 可能她的处理方式还是不够好,方辰对她依旧不死心,困恼的是,她完全不知该如何让方辰死心。 如果告诉方辰真相,说与他分手真正原因是怕他也牵扯进警方和杀人组织的较量,那方辰恐怕更不会放手了。 她郁闷的下楼,正琢磨着该怎么气走方辰,刚一出门就瞧见满园桃树下停着一辆崭新的红色奥迪,车前站着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他一身华贵的西装革履,身材挺拔,清瘦而优雅,戴着一副浅棕色的墨镜,十足的公子哥气质,极为吸人眼球,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更是引得无数女生尖叫连连。 285.第285章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狠狠的愣住了,眉毛一挑再挑。 这个人,咋那么像铭瑾? 可是,又不太像。那个从头冷到脚,再从里冷到外的冰山面瘫男,何曾有过如此……风情万种的模样? 难道是太想见他了,想到随便看一个人都觉得像他? 然后当那个公子哥摘下墨镜,真切的露出那张和铭瑾一模一样的脸,她才傻眼的确信,真的是他。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到方辰的人影,有些头皮发麻的想:原来跑到楼下说要找她的人是铭瑾。 堵门口,这招够绝,她再想躲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hi,早啊。”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向他打招呼。 “早。”他声音还有点沙哑,嘴角带着丝丝笑意,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阳光下,他虽然美得让人错不开眼,可脸色依旧透着苍白,即便粉饰过自己的面容,也藏不了眼底那份虚弱,还有那明显是强撑出来的沙哑嗓音。 她一眼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你这么快就出院了,没事吗?” 他淡淡一笑,为她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但他开的是驾驶位,而不是她经常坐的副驾驶。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上车吧。”他说。 “我来开?”她指了指自己鼻尖。 他笑而不语,意思很明确,是让她开。 她摸了摸鼻子,心想他可能是伤势未愈,不能太累,才叫她充当司机吧。当下也没拒绝,坐进了车里。 他绅士的为她关上门,然后自己绕到副驾的位子。 她打量着这辆车,绝对是新车,就连保护膜都没撕掉,车里泛着浓浓的新车气味。上车前没注意,好像是没上牌照呢。 她轻轻抚摸着,尽可能的轻,生怕碰坏了这新车的任何一个部位,见他坐安稳了,才问:“你想去哪儿?” 他很随意的说:“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顿时没了好气,白眼道:“那我能不能送你回医院。”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又是那风华绝代的笑容:“你觉得,我是从医院溜出来的?” 她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撇嘴道:“我猜,整个医院没有一位医生会同意你出院。” 看着她搞怪般的笑,他心头那抹火热渐渐漫开。若不是背后的伤实在疼痛难忍,他一定要搂住她的脖子,狠狠蹂躏一口那娇艳柔软的红唇。 不过他没忘记今天的目的,为了多陪她逛一会儿,他要尽可能节省体力。 他轻靠着座椅,漫不经心的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鬼才信啊,这话你上次也说过。”在二次爆炸过后,结果他刚说完没多久就昏死过去了。月香表示,他的话不可信。 “……随你吧。” 他心底略有无奈,虽是做了些准备的,尽可能不想让她看出他的虚弱,可她的观察力一天比一天厉害,今非昔比,想瞒也瞒不过。 但他同时又很高兴,她是这么的关心他。 只要能见到她,忍受再多的痛苦也甘愿。 她发动车子,这辆新车性能极好,发动过程中竟然一丝噪音都没有,缓速行驶在颠簸路段竟也感受不到太多的震动。 她越开越喜欢,车子的手感棒呆了,她第一次开这么棒的车。 上路没敢开太快,新手司机加路痴,没什么意外,她根本就没找到医院所在,在城区兜了一会儿,便停在了商厦的空地处。 “喂,这边没什么杂人,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她敛去眸中的兴奋,早就察觉他有话要说,也不含糊。 “这辆车,你喜欢吗?” “喜欢。”她不暇思索的回答。 他眯着眼睛笑:“送你当生日礼物,你高兴吗?” 她愣在当场,纤柔细指从方向盘滑过,一时忘了言语。 生日礼物……吗? 这辆车的价值,少说也有好几十万吧,贵到一二百万也有可能,真算是一件相当贵重的礼物了。 “我、我出去透透气。” 她一边说着,飞也似地逃出了车子,仿佛他是豺狼虎豹般避之唯恐不及。 没有走远,她站在车外定了定神。 天色晴朗,阵阵微风从空旷的广场上拂过,她粉嫩的小脸弥漫着好看的红晕,有点发烫。 感冒药的药效是不是过了,她觉得自己又要发烧了。 而令她突然发烧的感染源,无疑就是车里那个钱多得没处使的大少。 随着那份感动的泛起,更多的是一阵阵难言的异样。 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害得他两次重伤。尤其是这次,鬼门关前走了一回,让他遭了多少罪。仅仅休息了一天,他就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面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的伤肯定没好。 不能再继续连累他了,不然的话,下一次他绝对没命了。 她惹来的麻烦,她要自己解决。 所以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他的礼物,她似乎……不能接受呢。 理智重新战胜了感性,她的心态重新放平稳了些。回想着前日他昏倒在她怀中,奄奄一息的模样,更坚定了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决心。 离开他。 感觉到车门的动静,她回过头,看到他已经出来了,正向她走来。 她已经彻底收拾好心态,脸上浮现看似亲切,实则疏远的微笑:“谢谢你的好意。我很喜欢这辆车子,但是很可惜,我不会接受的。” 他似乎并没料到她会拒绝,带着疑惑更靠近了几步,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的问:“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一路开车到她学校,他就已经提前试过了,这辆车从外观到性能都可以。确保不会出现安全问题之后,他才放心的让她试驾。 而她试驾过程中也很明显的表现出对这辆车子的喜爱,他知道她非常喜欢奥迪这个牌子,平时看他的车就偷偷流口水,虽然有其他更高档的品牌,但她曾说过就是喜欢四个圈的那种流线型。 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个傻女人,但过目不忘的记忆有个好处,就是不会错过她任何细小的表态。 286.第286章 心爱的女人 既然知道她喜欢这种车,而且她的生活模式迫切的需要一个方便的交通工具,他想他不会误解这种需求性,她现在最需要、最必须接受的东西无疑就是这个了。 以她拮据的经济状况而言,这个礼物当真是雪中送炭,而且是他精心思考过,饱含赤诚,专程嘱咐陶伯去认真挑选,足以表现诚意的礼物。 他很笃定,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所以她现在委婉的拒绝,在他看来或是有种欲迎还拒的羞涩。 她略有些苦恼的一笑,本来还以为他转了性子,没想到骨子里依旧是这么强势,无奈的说:“你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不合适。我不能收。” 他紧接着又靠近一步,太近了,她不得不退后,靠在了车子上,他温热的气息就这么迎面涌到她脸上。 “你的意思是,我连一辆车都不能送给心爱的女人?” 他审视着她,眸子里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风雅的劲头伪装多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她的小心脏悄然颤了一下,听到他说出“心爱的女人”这几个字,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更浓郁了。 “看着我。” 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扭开的目光直视回来,似乎要从她的层层迷雾的眼神中探究她的真意。 她尽可能镇定的回望着他的双眼,他的眸子漆黑仿若星辰般璀璨,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在光明中熠熠生辉。 虽然依旧是霸道得不可理喻难以接受,但再看他的双眼,却已经没了往日的冰冷,只有紧张和迫切,那紧紧抿起的双唇更有些揪心的固执。 他就是怕她刚给了他一点美好的念想,转眼间又把他打入深渊,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甚至是用这种让他感到谦卑的方式,讨好她。 可是这样还不够,非常不够。 她下了狠心,眼神一沉:“裴少,你以为你有钱,就能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强迫我接受你的礼物吗?不好意思,我宁月香喜欢的东西,我会用我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不劳你费心。这辆车,你还是去送给其他女性吧。” 他顿时感到有些头疼:羞辱?他何时用钱羞辱过她,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 万分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低头:“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给你。” 她挑了眉,故作嚣张:“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这世上有他给不起的东西?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现今最昂贵的东西,然后有些疑惑的问:“所以,你想要一套房子?” “……”她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扯到房子去了。 并不是多么不可思议,房子和车,是她现在没有,又十分必需的重要东西。 他并不是舍不得为她置办房产,只是存着那么些私心,想要让她住到他家里去,才刻意忽略掉住宿问题。 “如果你真的想要……” “我不要。”她断然说。 开玩笑,房子能随便送吗?她分析过的民事家庭案子80%都是争房子,她才不会让自己也陷入这么狗血的境地。 “香香。”他无奈的唤着她的名,她总是如此轻易的让他感觉到自身的无力。 以前也就罢了,这次他并没有渴求什么,只是单纯想让她高兴,也这么难吗? 临近马路,飞驰而过的车辆鸣声不断,他的耳朵隐隐作痛得厉害,但在他脸上没有丝毫表示,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俏脸。 也许是觉得她的拒绝还不够彻底,对他的打击还不够大,她犹豫的低下头,摘下了腰间的枪套。 “谢谢你的枪。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他脸色霎时间就是一变,没有接,而是匆匆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咬了咬唇,隐去眼中的不舍:“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他情急之下抓起她的手:“你打算做什么!” 不接受他的礼物尚可以理解,但是还他枪,这太反常了。 他的直觉一向敏锐,而最近他就有一种预感,好像他再不紧紧抓住她,她就会越走越远,直到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我只是想要归还你的东西。”她轻声说,手腕被他捏得有点疼。 “不可能……是不是柏十三又骚扰你了?”他当即逼问,眼神泛起了冷意,是对那个狡猾而无耻的杀人魔的痛恨。 “没有。” “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 “不,我听见他对你说‘几天’,那是什么意思?” 在柏十三出现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了,只是隐约觉得,柏十三做过什么,所以这段时间她的反应才会这么奇怪。 几天……比约定的时间…… 她跟柏十三私下有过约定?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铭瑾!” 他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不得不按着车窗。她吓一跳,急忙搀住他。 他忽的一伸手,顺势将她搂进怀里,按得死死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好像很痛苦,吓得她不敢乱动。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眨着大眼睛,只有眼珠在转,手里还攥着黑色的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铭瑾,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手臂,没敢碰触他背上的伤。 “我很不好……”他的声音更沙哑了,同时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咬牙忍耐。 他确实感到状态糟透了,脑袋疼得快要炸掉,耳中的嗡鸣声让他分别不出四周,就像一个电钻正在他头盖骨上开工,如果可以的话,晕过去是一种幸福。 “铭瑾,要不,我送你回医院?我看你很难受啊。”她唯唯诺诺的说,虽是早就看出他在逞强,但没想到他状况这么严重。 “你非要……气死我才罢休吗……” 他喘息着,已经开始感到晕眩,可就是不松开她,无论多难受也不想松手。 唯有抱紧怀里的人才能让他感到一丝丝的慰藉。 因为他怕他一松手,又找不到她了。 287.第287章 来自13的“祝福” 马路边,她被他紧紧搂着,逐渐焦虑起来。 她发现自己对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只是本能般的搂紧着她的身子,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铭瑾……?” 她脚下一个踉跄,感觉他的重量压了上来,他仍然紧搂着她,只是另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抓破了头皮,隐隐渗出血迹。 她急忙捏住他的手腕,却发现他的胳膊在颤抖,青筋暴露,嘴里也有一抹血红,是咬得太用力,牙龈出了血,他的精神状况已是忍耐到了极限。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声也不吭。 宁月香急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而又想起该送他回医院才对,对,医院! 她急忙摸手机,却欲哭无泪的想起手机塞在包里了,而包包还在车上。 “铭瑾,你等一下,我叫救护车来。” 她想从他怀抱中挣脱,权宜解释了一句,但他此时耳中一片杂乱,其实根本就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她要离开,便又加了力道,不管不顾的死死抱紧她。 “喂你干什么啊……不可理喻啊你。” 她气得想要反抗,却忽然记起他身上的伤未好,一阵心虚之下又不敢动了,郁闷得想哭。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呢喃在她耳边,仿佛这是他挺过这段痛苦的精神支柱。 她的心还是软的,一听,又动了恻隐之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发丝很软,柔滑顺手,有时候她很惊讶这么一个刚毅的男人会有这么轻柔的头发。 浓密的黑发中,有那么一根银发,藏在发丝里,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只有离得很近很近的人,才能看到那根银发。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她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属于他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正是因为这么的在意他,才会想要他不受伤害。 最初令她痛苦的源头,是甄蜜儿那次。他为她挡了一枪,射穿了肱动脉,险些失血过多而死。在素白色的病房里,他满不在乎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淡然的对她说不是她的错,当时她懊悔得要死。 后来她回到家,在一大堆新年贺礼中看到了一张卡片,那是来自13的“祝福”,无论从外观还是文字,都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贺卡,唯有署名的那个数字令她惊悸。 贺卡上说,新年快乐,许久没有联系,以表歉意,他会给她准备一场生日派对。她想,那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派对。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可能出席一个杀人魔准备的派对。可是贺卡上那平淡如水的话语中显示出可怕的笃定,就像一个不可改变的预言,预示着她的未来。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有办法让她出席他的派对,这一点她无法怀疑。 其实,就是那么一张贺卡而已,她看完很快就烧掉了。 可是贺卡上的字每日每夜的出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想起甄蜜儿死前说的话。也许,那个疯女人是对的,柏十三相中她了。 所以她毅然决然参加了警校培训,想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强到不会再连累身边的人……至少,别让他再因为她而受伤了。 可这次的爆炸事件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她又连累了他,而且这一次,他伤得比上次还要重,而她甚至已经羞愧到不敢面对他了。 事实告诉她,她没有守护他人和自己的实力,她很弱小,面对世间无数罪恶,只能望而却步。 所以她没得选了,她只能远离这些牵动她心底柔软的人们,这才是保护他们的最好方式。 她轻轻抚摸他的头,柔软的指尖也许稍稍安抚了他的疼痛,他有些镇定下来了,只是精神更加不济,眼睛半睁半闭,依着她的肩膀。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救星来了,她看到骆桓往这边走。 “骆哥!” 她招手示意,而骆桓则是径直的朝他们走,似乎原本就是要过来,只是在她紧张招手之后,步伐更快了几分。 “骆哥,铭瑾他……”她苦着一张脸求助。 “我知道,先扶他上车。”骆桓表示很镇定,立刻将半昏迷的裴铭瑾扶进车子里。 既然车就在旁边,开车去医院,总比叫救护车来得快。 宁月香也帮忙出力,准备将后座的空间都留给他休息,于是在他坐好后,打算退出去。手臂忽的一紧,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紧紧抓着她袖子不放。 这个……一般来说是不是要割袍断义…… 她郁闷的想着,一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眸子。原来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那虚弱的眼神似乎在求她不要走。 她没办法,只能坐在他旁边,将车钥匙交给骆桓,麻烦骆桓来开车。 骆桓自然没有异议,将车窗关严,然后缓缓发动车子。 她有心照顾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好。后座很宽大,坐两个人也不挤,裴铭瑾顺势就枕在了她大腿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宁月香如坐针毡,而他却躺得很舒服,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 她的大腿,真的很舒服。 无论多么难受,枕着她的腿,感觉就好很多。上次他就发现了。 虽然称不上有多想念,但,疼痛之余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福感觉。 驶出两条街,她渐渐放松了些。不好意思的朝骆桓笑了笑,骆桓从后视镜向她点头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觉得,骆桓应该是一路跟踪他们来的吧?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就算铭瑾是自己偷溜出医院的,那个老妈子属性的牛爷也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啊,肯定会派人找他才对! 所以说,如果她足够细心,应该能够察觉骆桓就在附近尾随。 唉,她的观察力果然还是不够啊…… 她郁闷着,手指闲着没事拨弄铭瑾柔软的头发,又勾勒了一圈他的耳廓,弄得他皱了皱眉,实在感觉很痒。 不过玩的人可不知道,继续玩弄他的发丝,心不在焉的往窗外看去。 他悄悄睁眼,看到她出神的模样,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 他很讨厌猜不到她想法的自己,一边安慰着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一边继续默默的忍受她的挑弄。 288.第288章 许愿瓶,灵验了吗? 送他回到医院,宁月香瞅准一个机会溜之大吉,生怕被熟人抓到没完没了,从后门溜走了。 她今天有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要去见一个熟人。这个人的近况早在她特训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一直想着见一面,可忙这忙那,总也找不到空。 今日她决定把该做的做了,去见那个熟人。 下次再见,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被耽误了小半天的时间,她辗转来到另一家医院,向警卫出示了证明,才得以见到被监视着的人。 女人坐在床上,披散着一头长发,静静凝望着窗外。 这是一幅安详静好的画面,宁月香不禁放轻了脚步,下意识的不想破坏这一份安宁。 女人察觉到有人进屋,收回了那遥远的视线,转头望向她,微微一笑。 “你来了。” 听起来,她似乎早就知道宁月香要来。 “封学姐,”宁月香目光更柔和几分,嘴角也浮上淡淡的笑容,声音轻缓,“好久不见。” 这个大病初愈般的女人就是她的学姐,封芷涵,因为爱上了丈夫的哥哥,杀了人,进了监狱。 而那时,宁月香还不是警察,只是莫名其妙卷入了案子,又莫名其妙的抓到了犯人。 虽然她认为封学姐违背了法学者应有的正义信仰,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从封学姐身上学到了很多,思考了很多。 是封学姐给了她爱一个人的勇气。 封学姐的日记,说过的话,那为了爱情近乎癫狂的付出,还有那一个被她珍藏至今、刻画着勇气的许愿瓶,都令她难以忘怀。 想爱,便勇敢去爱。 以至于,她每次想到封学姐,都觉得那勇气充足得有些过了。 她只是个目光短浅的普通人,看不到未来,只能回首过去。 她有时会想,如果没有遇到封学姐,她也许不会像失心疯了似的追求一个男人的爱,或许也就不会因要与他分别而如此痛苦。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封学姐温和的说着,就像跟老朋友聊天一般随意,似乎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被监视的犯人,也没把宁月香当成探监的警察。 不过宁月香还是能察觉到,封学姐的温柔似乎与那时有所不同了,学姐的语气里更有种母亲般的慈爱。 她搬了椅子,坐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封学姐,这才微笑着说:“最近工作忙,一直想来探望学姐,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学姐,你瘦多了。” 与那时相比,封学姐真的瘦了好多,体态越发纤弱,脸色也很苍白。 “生了孩子,哪能不瘦。”封学姐的回应倒是很平淡。 宁月香也是知道的,就在前几日,封学姐刚生下一个宝宝,是个女孩儿。 “恭喜你学姐。”她真心实意的祝愿道,也是因为听说学姐临产,才存了心思来探望。 封芷涵眼神更柔和了几分,淡笑着说:“那孩子很可爱。” 自己的孩子,能不可爱吗? 宁月香也不禁笑了,但看学姐眼神又有几分唏嘘,似是在惋惜什么,柔声安慰道:“她会健康快乐的成长。”不用担心。 封芷涵笑而不语,换了话题:“那个许愿瓶,灵验了吗?” 宁月香笑容僵在了脸上。 许愿瓶里有封学姐当初送给她的祝福,小小的纸条,记载了少女最真挚的愿望。 她觉得很难回答,看似发呆的出神了几秒,一向灵光的脑袋今天转速出奇的缓慢。 封芷涵也不急,静静的等着。 末了,她苦笑着说:“是啊,很灵验。多亏学姐,我已经完全改变了。” 没说谎,她确实改变了。 如今的她拥有了勇气,从前惧怕的刑侦事业,也没了半点恐惧。 只是……这世上并不只有恐惧一种感情。 封芷涵看得出她笑容中的苦涩,微笑着说:“可是你依旧很迷惘。” 她钦佩道:“学姐慧眼如炬。” 封芷涵又说:“所以,你现在想什么?” 她蹙了蹙眉:“学姐,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有没有后悔过?” 封芷涵:“为什么要后悔。” 月香略惊讶,如今的学姐失去了一切,丈夫、爱人、孩子,都不在身边,自己还背上了杀人犯的污点,这是一生的罪孽,再也洗脱不干净。 汲汲追求的没有得到,原本拥有的反而失去,难道不该后悔吗? 她认真的盯着学姐的脸看,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哪怕一丝的忏悔,但很可惜,封芷涵双眼平静自然,看不出深浅,只是用和蔼的恬静笑容回望着她。 真的不后悔吗? 她很想这么继续反问回去。 封芷涵神色自若的对她说:“月香,人生其实很单调。我们所选的人生是一条不归路,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选对了也好,选错了也罢,都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月香说:“但是人生很长,长到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 封芷涵:“但是人很傻,有时候即便明知那是错的,还是会继续错下去。所谓的选择,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人的一生,早有命运注定。” 月香顿时苦笑:“学姐,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豁达。”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命运论”了,但是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这个玄之又玄的词,她都会想到那个恶劣的杀人魔。 命中早有注定的话,谁又会去拼搏,追求那莫须有的繁华呢? 她可不想自己的命运注定要跟一个杀人魔纠缠半生。 封芷涵忽而一笑:“当局者迷,生活不过如是,有什么可想不开的。想要的,便努力去追求,即便最终得不到也无需懊悔。同样是孑然一身,如果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过,才是真正的可悲。” 月香眼睛微亮,由衷赞叹:“学姐,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煽动力。” 其实她今天来不是来寻求心灵鸡汤的。 学姐曾给过她相爱的勇气,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学姐已经失去了一切,而她则正要面临失去一切的选择。她想要从学姐这里得到的,是另一种勇气,分别的勇气。 不过看来要让她失望了。 289.第289章 想要个孩子? 学姐即便外在变了许多,也经历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蜕变,可她的心却丝毫没变,那份可怕的执着依然令人心悸。 她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失望,但心底则有些欣慰。 封芷涵看着她眼神中的深沉,忽而问:“月香,你想要什么?” 她低着头没答。 封芷涵想了想,鬼使神差的说:“你跟那个警官进展到哪一步了?莫不成也想要个孩子?” “学、学姐你说什么呐!”月香顿时红透了脸,害羞的捧着脸,“谁、谁想要跟他的孩子了,我们、我们……” 她真是服了学姐的脑洞。 封芷涵却笑了起来,欣慰的说:“这才像我活泼可爱的小学妹。看到你这份表情,我就放心了。” 月香心中微暖,低声道:“没想到让学姐担心了。” “我就是个失去自由的人,哪里还有资格为你担心。我是为你高兴。” 看到当初那个清纯懵懂的小学妹能跟自己喜欢的人有了进展,她高兴都来不及。 月香脸上微微发烫,心里又有点打鼓:跟铭瑾……算是有进展吗? 封芷涵继续笑道:“说真的,你们不打算要个孩子吗?” 月香已经彻底被带歪了,红着脸说:“学姐你别取笑我了。别说孩子了,他只是刚对我有点感觉,连求婚都没。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了。 封芷涵:“有了感觉,那距离求婚也不远了,所欠缺的只是一点时间罢了。” 时间,最关键的就是时间。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月香继续苦笑,这话却不能跟学姐说了。 其实今天铭瑾要送她的生日礼物,无论是车还是房子,都比一枚小小的求婚戒指贵多了。可惜,她想要的既不是车,也不是房子,或许,也不是那一枚戒指。 ---- 告别了封学姐,宁月香走到街上,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辆车回学校,就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开了过来。 她以为司机是要停在她站的位置,未免碍了人家的事,她走开几步,让出位置。 结果那辆车又以龟速开了过来,像是追着她。 宁月香面色顿时古怪。 速度这么慢,不是要撞她;却又追着她不放,这不能说是跟踪了,而是明目张胆的骚扰吧。 她两只脚,当然跑不过人家四个轱辘。 她疑惑的看向车内,天色尚明,车窗稍有反光,依稀能看到车内的司机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西服领带,戴着个墨镜,拽拽的。 这什么人……柏十三应该不会做这么掉档次的事儿吧? 她很快将第一嫌疑人从脑袋里删掉,柏十三的行事作风她大概知道,变幻莫测,让人猝不及防,但乍看之下永远是彬彬有礼,恰到好处,才不会这么傻。 不过除了杀人魔团伙,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盯上她。 铭瑾送给她的枪,她在医院的时候就还回去了,现在身上并无防身利器,唯一的武器也就是骆桓当初送给她的钢笔刀了。 钢笔刀……其实不能算武器,也就是个心理安慰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她不闪不避,反而调转脚步,朝着那辆黑色的奔驰走过去。 她倒要知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敢明目张胆的骚扰她。 当然,这也就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不然的话她肯定已经启动应急应变措施,钻进窄巷去了。 走到车窗旁,司机配合的摇下车窗,她回以大大的笑容:“先生,有事吗?如果迷路了可以去问那边的志愿服务者,他们会热情的帮你指路。” 司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小眼睛,试探着问:“宁月香小姐?” 果然是来找她的。 她略一颔首,眉眼中的笑意浅了浅。 “有人想见您。”司机很客气的用上敬语。 “想见我,怎么不自己来?”她却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司机很无语,心想那位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亲自来见你这个小丫头,嘴上则客气的说:“我是来迎接宁小姐的,宁小姐请上车。” 她兴趣缺缺的一摊手:“地址给我,我有空去见他。” 那种人见不见两可,就算真去,也得等她心情好的时候。 司机为难的说:“宁小姐,先生正在等您,还是请您上车吧。” 宁月香挑了挑眉,扭头就走。 跟你玩这套? 答应你去,那是给你面子。还想强行把她拎去,有没有人权! 她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是打消了打车的念头,决定坐公交回学校。而那个司机没请到人,没法交代,便一路开车尾随。 宁月香看到那辆车在跟,也无所谓,跟就跟吧,还能怎着,路这么宽,也不能阻止人家跟。 然而当她换乘其他公交的时候,车站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朝她围了过来。 她感觉不对,转身想走,而另一侧也有三个男人朝她走来。 然后那辆尾随了她一路的车子,嘎的一声停在了她面前。 “宁小姐。”众黑衣人客气的向她浅鞠躬,围了她一圈,堵住了她所有可以逃窜的方向,而面前则是那辆豪华的迎接车子。 她顿时无语,搞什么啊,清一色黑衣着装,你们在演黑手党吗?还派出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来“请”她,不就是拎个人,至于吗? 司机摇下车窗,眯着小眼睛笑:“宁小姐,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请上车。” 这下她应该能看出那位“先生”今天是势在必行的要见到她。 颇有几分敬酒不吃,就要上罚酒的架势。 她眼神一闪,心里已是不悦到极点。 哼,真是大人物啊。 这就是大人物的作风,一点都没变。 先不说那个大人物今天准备跟她聊什么,单说这种请人的方式就已经足以让她火冒三丈。 接下来的谈话,哈,她已经能料想到会是怎样的节奏了。 “好吧,既然你们盛情相邀。” 她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在众黑衣人的围观下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车子缓缓发动,她从车窗向外望去,那些人肃手而立,像是在对她行注目礼。 这感觉,简直糟透了。 290.第290章 市长,您好 全程以郁闷到了极点的心态,宁月香来到一栋似曾相识的大楼前。 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 她眼神复杂,瞥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司机兼保镖,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 乘电梯来到顶层,巨大的落地窗衬出楼外的景色,阴郁的天空泛着薄雾,天色垂暮,不见夕日,唯有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城市上空。 天气转瞬即变,这座城市有时会比较阴晴不定,就像人生的际遇。 宁月香推开了厚厚的豪华房门,一如既往的宽大办公室,逆着夕阳余光,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窗。 “市长,您好。” 她张口问候,声音不温不火,就好像来时路上的生气全没有过。 “坐。”市长冷淡的说,示意旁边的红木沙发。 居然可以坐谈,似乎比上一次来时的待遇好了不少。 宁月香瞥了一眼,却没有遵从市长大人的命令,而是直接开口说:“不用了。市长大人有什么吩咐就请直接交代吧。” 她没有跟市长长谈的意思,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跟市长的对话可以很短,用不着坐。 市长叔叔坐到办公桌后,双手交叠,面容陷进阴影中看不清,声音也带了一份音质的阴沉:“你最近的工作情况我听说了,你的上司也对你赞赏有加。明天,你会正式调任到公安部任职。” 还真是直白得令人头疼。 宁月香眉头明显就是一蹙,淡然开口:“市长大人,我想您有所误会。首先我的工作情况并不是很理想,我还没有正式接触基层工作。其次,我也不打算调任到公安部。而且,就算是转职,也该由公安系统接手,您干预我的从业计划,似乎不太合适吧。” 市长说:“你拒绝任职的理由呢?” 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拒绝高职位,而选择基层又辛苦又累工资还低的小岗位,除非宁月香不想混这行。 宁月香叹气:“您应该听过牛毅豪的详细报告了吧,拒绝的理由,我早就说过。您之所以想把我调回原职,是铭瑾的意思吗?” 市长口中说的“她的上司”就是牛爷无疑,牛爷是市长最得力的眼线,无论对她的事还是对铭瑾的事都是最熟悉的,想必这次连环爆炸案的详细经过都与市长汇报过了。 在她离开之后,铭瑾是怎样想方设法的接近她,她又是怎样“冷漠无情”的拒绝,这些牛爷最清楚。 所以市长今天才玩了这么一出。 有些事情铭瑾不想逼她,牛爷又不方便逼她,唯有市长最适合出面。 可是还有一点,强扭的瓜不甜。 尤其宁月香还是属于那种外柔内刚型的女人。 市长说:“如果我说是呢。”是铭瑾的意思。 她无声嗤笑。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他们叔侄俩的相处方式,但她觉得铭瑾肯定不会让叔叔用这种方式强行请她过来,还强行介入她的职业规划。 她倒是觉得早上的时候,铭瑾带伤跑来找她,搞得大家鸡飞狗跳,比较符合他的作风。 可能因为早上那事,市长叔叔终究忍不住了。 如果她不尽快回到铭瑾身边安抚他,谁知道他还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 市长又说:“你应该知道铭瑾的想法。你既然喜欢他,就该让他顺心,这点为人处世的小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她垂了眼,低声说:“市长大人怕是误会了。喜欢不喜欢,是一个人的感情;而选择在哪里工作,则是一个人的自由。当爱情与自由相互矛盾,你觉得一个受现代法学素养熏陶出来的21世纪职业女性,会怎么选择呢。” 她的意思似乎在说,她会果断选择自由,而放弃那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爱情。 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一样,有些人为了自由,就连生命和爱情都可以不要。 市长摆了摆手:“在哪里工作都不是问题。” 她心底微沉,听懂了市长的意思。 反正他是市长,这个城市都是他的,当然无论在哪里工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便她铁了心要留在基层,远离铭瑾的那个世界,可是市长还是有无数手段能让铭瑾每天都见到她。 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 市长下令道:“你喜欢在哪里工作便在哪里工作,没有人干涉你的自由。但是在你的闲暇时间,必须陪伴在铭瑾身边。” 她挑了挑眉,忍不住脱口而出:“所以市长是想让我当他的女人?” 市长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听起来,这场争辩之中,市长像是主动退让了一步,任由她选择自己的岗位。 可事实上她觉得是更加得寸进尺了,已经不单单是要霸占她的工作时间,就连私人时间、私生活也要干涉。 当铭瑾的女人……多么浪漫的宣言,几乎每个女人都奢望着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献身,她也献过了。 不甘愿的,甘愿的,她都献过了。 可她其实很讨厌,尤其是被市长掺和一脚之后。 她心底的火气噌噌的往外冒,美眸已是一片冰寒:“市长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安排调遣有度。那不知市长强要了多少女子从了您的心思,您的女儿雨燕,怕也是由此而来的吧。” 啪—— 市长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青白,瞪着口不择言的她。 这是市长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她就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 这个高高在上、威严冷酷的市长大人也是有弱点的。就是他的女儿,谢雨燕。 市长突然发怒,但宁月香半点不慌,反而嫣然一笑:“您位高权重,举手投足便影响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但是您知道您的妻子为何离您而去,您的女儿为何至今都不愿回到你的身边吗?” 市长默了声,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她口出狂言。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或许已经被割了无数刀。 她轻笑着:“我想,我现在知道她们为何要离开您了。因为如果是我,我也受不了你们这样的裴家人。离开,只是早晚而已。” 291.第291章 我们可以走了 她言语中似有若无的又捎上了铭瑾,所谓的“裴家人”也就只有铭瑾和市长而已。 市长稍微冷静了几分,淡淡的问:“你想要多少钱。” 她嘴角勾起灿烂的笑意,这回是真被逗笑了。 为什么她能够猜到,市长是该说这话了。 难道这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自诩通晓人情世故,却一点都不明白,钱是买不到真心的吗。 她只好耐心的为市长叔叔解释道:“不是我自命清高。市长大人,我也是个俗人。你知道,我很穷,也许马路上掉了一毛钱,我也会折腰去捡。可是俗气跟肤浅不同,我很俗,但是我不肤浅。你想用钱让我跟铭瑾复合,无论是谁听到都会觉得很好笑的。” 市长却自信的说:“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就用更多的钱。 她心里暗暗吐槽。 铭瑾也有点遗传市长的这个臭毛病,不过跟市长的病情相比,铭瑾真的要算正常人范畴。 见市长叔叔已经有所决断,宁月香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索性豁达的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市长虽然总喜欢添乱,但初心毕竟是为铭瑾着想,无论是上一次用权势试探她,还是这一次继续用权势逼迫她,为的都是自己的侄子。 市长自己没有儿子,只有个离散多年的异姓女儿。或许大哥留下的这个儿子便是唯一继承了裴家血脉的后人,也是他不得不全身心照拂的孩子。 她现在有点相信,市长是真的将铭瑾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爱护,连人家恋爱也跟着忙活,虽然方法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既然市长有市长的做法,她无从改变。索性,她也有她的做法。 随口敷衍了几句,双方都没能拧过对方的意思,宁月香告辞而去,只表示自己明白了市长的意思,却没有留下任何承诺。 谢绝了司机的接送,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边框敲了敲,似在思考,最后还是给谢雨燕拨了一个号。 响了半天,正当通话要强制结束时,谢雨燕才慢吞吞的接了。 “你有什么事?” 谢雨燕视她为情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开口就阴沉沉的。 “你爸爸刚找过我。”宁月香也不含糊,直切主题。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绕弯子。 “我爸……?他找你做什么?”谢雨燕语气谨慎了一些,透着疑惑。 “你跟你爸,亲吗?” 她缓缓踱着步子,在街上走,乌压压的云顶在头上,但她步伐却很轻松。 谢雨燕听着一头雾水,冷声道:“跟你没有关系。” 她笑了,说:“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拿你当了一下挡箭牌,不好意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宁月香,你搞什么!” “我没搞什么啊。”她着实有些无辜,“是你爸派人把我绑过去的,我只是无依无靠的社会底层人员,我还能怎么样?” “我爸绑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这也许是我给你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喽。” “什么意思?” “噢,对了,方辰怎么样?”某人无耻的强转了话题。 “你还有脸问他。”谢雨燕一听就恼了,显然她也知道了宁月香跟方辰分手的事。 “大家都是朋友,我关心一下你们也是情理之中嘛。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照顾照顾方辰吧。” 对于方辰,她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还用你说。”谢雨燕脱口而出,然后猛地一转,“他跟你没关系了,你最好离他远点!” 在她看来,是这个女人一次次的伤害了她的辰,如若不然,辰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 如今,这个女人又害得辰那么伤心,谢雨燕在心底偷偷为他们分手窃喜之余,又感到十分愤怒,为辰的付出而不值。 她抛弃了尊严,甘愿在他们中退出,还不就是希望辰能开心幸福。如果辰愿意为她这么付出的话,她好好爱他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他有半点伤心难过。 可谁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辜负了辰。 所以谢雨燕现在将宁月香视作最恶毒最冷酷最无情的女人,恨得牙痒痒。 然而宁月香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亏欠了方辰,非常淡定的说:“还有你新找的那个未婚夫,素质可不怎么样,回头你自己记得好好调教。行了,就这样吧,拜。” 说完,挂了电话。 谢雨燕当时就被气得七窍生烟。 生活圈子就这么几号人,挨个被她数落遍,连个还嘴的时间都不给,欺人太甚啊。 很巧的,电话刚挂没几秒,市长便打来了。 可想而知,谢雨燕自然没好脸色,直接来了句“别烦我”就挂断了。 市长的脸色顿时黑了三倍。 而此时,宁月香像是早有预料般,怀揣着还算不错的心情回到学校。 刚一进屋,她微微一愣,陈岚在屋里。 寝室的大家都不在这边住了,地方本就空荡不少,而陈岚更是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利落,连铺盖卷都不见了,日常用品和衣物也被处理掉了。 寝室里里外外像是被打扫过一圈似的,纤尘不染。 大概,连一根毛发都找不到吧。 陈岚自己也换了身装扮,剪掉了好看的披肩黑发,带了个黑色鸭舌帽,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灰色运动衫。本就低调的性格,低调的长相,再换了装扮,更低调的扔进人堆里都不找到了。 见到这样“焕然一新”的陈岚,月香狠狠的吃了一惊。如果不是确认这是自己住了四年的寝室,以及陈岚那朝夕相处以来连身影都错认不了的神态,她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陈岚,你这是……?” 她疑惑不解的看向自己床铺,除了收拾好的旅行包之外,其他杂物也被陈岚重新收拾过了。 她顿时默然。 “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陈岚淡淡的说,只拎起一个不大的手提包。 月香的行李就够精简了,没想到陈岚的更精简。 看了眼外面黑透透的天色,月香抱着一丝希冀,问:“明天走吗?” 陈岚歪着头瞥了她一眼,道:“当然是现在走。” 月香欲哭无泪。 这真是毕业旅行吗?是亡命天涯吧…… 292.第292章 我要去找她 医院。 灰蒙蒙的天空,闷着乌云,久不落雨。 窗外光线黯淡,而病房中的气氛更是沉闷得没救。 裴铭瑾一言不发的坐在床上,低头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手掌中那把冰冷的枪都快要被他掌心的温度捂热。 自从他醒来看到宁月香留下的这把枪,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骆桓拎着鸡汤来探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压抑的一幕。 虽说这间病房有保持安静的必要,但这个分贝……未免太安静了些,他在进来之前还以为没人在呢。 于是他疑惑的看向一旁打瞌睡的牛爷。 “别问我。”牛爷耸肩,无可奈何的说,“他这样好久了。” “他在思考。”骆桓很笃定的说。 “思考什么啊。他应该全力以赴的休息,好好养伤。”牛爷颇为懊恼,没事干瞎思考啥,不知道思考也费脑吗。 给大脑增加负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医生已经再三叮嘱过他要静养了。 然而手伸得再长,也管不着人家的脑细胞活动。 骆桓将饭盒塞给牛爷,自己则走到床边,看着他手中那把眼熟的枪:“是她的吗?” 他昨天见到宁月香拿着这把枪了。 裴铭瑾默然一阵,似有惆怅的说:“是我的。” 骆桓并不意外,之前见宁月香带着枪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以她的资历,应该还没到可以正式配枪的阶段。 所以说这枪是裴少的,她将枪留下,是物归原主。 合情合理。但,看裴少的表情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担心她?”骆桓问。 裴铭瑾点了点头。 本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去见她的,可一见之后,为什么心底更加不安生了呢。 “理由呢?”骆桓再问。 担心人总要有个理由,他不相信裴少会在这儿毫无理由的杞人忧天。 “她把枪留下了。” “物归原主,不是吗。” “物归原主……也要有个理由不是吗。”裴铭瑾抬了头,眉头微蹙着。 他担心的理由多了去了。柏十三在爆炸现场说的话,她这段时间的反常举动,还有她昨日那么决绝的拒绝了他的礼物,而最说明问题的就是这把枪。 她留下了枪,这意味着什么? 他曾见过她多么的珍惜这把枪,贴身携带,不曾疏忽。她还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枪,这把枪她也没有用过一次,为何,就要还与他了? 她说,已经不需要了? 实话说,这句话是他最不相信的一句。 她是警察,柏十三还没死,星星还没抓到,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她怎么可能在这时不需要枪了? “哎呀,不用担心啦,小宁平平安安的在家里睡大觉呢。”牛爷一边偷吃补品一边说,喝得满嘴流油。 裴铭瑾的表情十分复杂怪异。 骆桓则问:“你怎么知道她在家?” 牛爷拿勺子一指裴铭瑾:“喏,还不是咱们的裴大少爷心心念念着小宁,所以我就叫小猫给她来个24小时跟踪定位。” 骆桓说:“gps?” 牛爷:“对啊。小猫的技术你们不会怀疑吧。只要小宁没关机,她的位置肯定瞒不过小猫。这年头谁会关机啊,哦,如果真关了,小猫会及时通知咱们的。所以说,没必要担心啦。” 因为裴铭瑾一早上起来就是这副脸,所以牛爷基本上是一小时一汇报宁月香的位置。然而宁月香今天似乎没出门,坐标定位一直是她们寝室。 距离上次汇报刚过去10分钟。 骆桓想了想,又说:“那如果,她没带手机呢?” 牛爷好笑不已:“没带手机?哈,这什么年代了,有谁出门会不带手机啊……” 说到一半,他发现铭瑾跟骆桓都盯着他看,那目光几乎要把他看穿,自信满满到了嘴边的话也突然没了底气。 没带手机……不会吧? 他弱弱的说:“就算真忘带了,那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下楼买个水果什么的吧。” 这年头会有人不带手机出远门吗?不会吧,肯定不会吧!不但手机要带,就连充电器充电宝也不能省! 这么一想,牛爷的底气又回来了,叉腰叫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茬是吧!扁担,铭瑾在这儿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他起哄!” 骆桓淡然道:“我只是就事论事。gps跟踪定位并不稳妥,这一点众所周知,对高新技术过度依赖而影响了自身的判断力才是最可怕的。” 也就是说,无论可能性有多小,都有可能出现。 虽然想要找到一个黑客技术比小猫更高超,能让她中套而毫无所觉的存在,不太容易。但有些时候不需要太复杂的手段,只需要简简单单一个小动作就能糊弄住黑客女王。 宁月香到底在不在寝室,光靠一个gps定位还不够。 骆桓拿出手机,找到宁月香的号码,拨了过去。 接通了,然而铃声一响再响,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骆桓没说话,但很明显病房内的氛围更加压抑了。 牛爷呵呵陪着笑:“小宁有可能是正好手机不在身边,噢,说不定是点了静音,我就经常不小心调成静音。” “我要去找她。”裴铭瑾果然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还是我去吧。”骆桓比他更快一步,大步走出房门。 裴铭瑾怔了怔,看骆桓背影消失在转角,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全组中最理性、最可靠的成员就是骆桓了,他的观察能力、分析能力、判断能力都极为出色,而且做事有板有眼,十分稳妥,有独立办案的能力,更别提只是去确认一个人是否平安这点小事了。 但是骆桓对她却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他对她若近若离的关怀,竟让人有心心相印的错觉,这一点从很久之前裴铭瑾就发现了。 所以,骆桓是不是对她…… 他眉头深深皱起,喝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是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总不可能交给骆桓去解决,他如何能放心。 293.第293章 惊人的反追踪能力 骆桓来到宁月香的宿舍楼,询问得知,宁月香已经办理了退宿手续。 正值毕业季,毕业生们陆陆续续都要走了,月香的退宿算是比较早的。事实上从昨晚开始她们寝室就没有人了,空荡荡的。 在骆桓的要求下,宿舍管理员带他查看了宁月香的寝室,果然发现了宁月香的手机,就光明正大的放在书架上,连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手机打开着,电量耗损不多,看来是走之前充满了电。由此推算,她离开的时间至多是昨天晚上。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骆桓握着她的手机,眉头紧蹙难平。 如果她是自己走的,不会不带手机,以月香那么谨慎细心的性子,忘带了,基本不可能。但如果她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劫持,那么退宿手续又怎么说,是谁帮她办理的呢? 宿舍管理员负责办理退宿手续,需要本人的学生证件才可办理,虽然管理员没有勤劳到兢兢业业确认证件和办理人是不是同一人,但女生寝室只有女生能进,学生年纪相差不多,就算代办,也只有女大学生能办。 所以极有可能,月香是自己办理了退宿手续,然后又自己故意留下了手机,甚至还充满了电。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隐藏自己的行踪,切断线索,使得没有人能追踪到她。 骆桓甚至能看出,她走得很匆忙,没有来得及处理自己所有的物品,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寝室里,整整齐齐的。应该只带了少量的物品,甚至可能是一件都没来得及带。 看来,裴少的担心是对的。 她仓促离去,又不想别人顺藤摸瓜追踪到她的方位,那么,她应该也不会轻易使用自己的身份证明,暴露自己位置,所以选用火车或飞机这样需要身份证明的交通方式可能性就不大了。 在没条件伪造身份证明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长途车,或者私车…… 长途公交车的管制很松懈,不易追查到乘客身份,而跑长途的黑车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这让骆桓着实犯了难。 在汇报情况之前,骆桓习惯性的向宿舍管理员询问月香寝室室友的情况。 然而宿舍管理员也不太清楚每个学生的情况,只知道这个寝室的瑞丝同学考上了本校研究生,搬去了研院。 夏雯在自己家里住着,贾小米已经遇害,那么除月香外只剩下两个人。 骆桓又向左邻右舍的女学生询问她们的情况,这才知道她们寝室有个女生叫做郑谷雪,据说是失踪了,整个学期不见人影,甚至连报道都没来。 骆桓听着上了心,又听说另一个女生陈岚与月香的关系比较好,便想着也许能找到陈岚同学打听一下。可之后才发觉,陈岚早在月香的前一天便退宿了。 最后,他手中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一部被月香“遗弃”了的新手机。 可这就让他更疑惑了。 手机本就是崭新的,里面没有太多的个人信息,而且通话记录和短信箱都被清空过了,只有他方才打来的那个未接来电显示着。 骆桓第一次发现月香的“做事周全”竟是如此让人头痛的事,明明他就站在月香的寝室里,却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好像这里刚被最专业的保洁公司打扫得纤尘不染似的,哪怕是指纹毛发也找不到一枚一根。 而她“大方”的留下最重要的通讯工具也是在嘲弄人,不是给他们留提示,而像是在告诉他们:别来找我,你们是找不到我的。 那么矛盾就来了,既然她是匆匆离去,来不及安置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就急着退宿,又怎么有闲工夫把寝室打扫得如此干净?她想掩盖的,是什么? 骆桓在这个小小的寝室反复转了好几圈,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只能揣着满腔疑惑离去,与牛爷汇报了自己搜索的情况。 牛爷听后,交代骆桓去找小猫,想办法恢复被删掉的手机数据,然后自己没怎么多想就直接找夏雯求助。 “神马?!月香失踪了?!” 夏雯还在自己家里穿着睡衣瞎逛悠,补番补得正开心,牛爷突然带来这样一个惊天噩耗,着实吓得她不轻。 想到月香上次失踪的遭遇,怎能不让人担心,夏雯脸色顿时一阵发白。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穿睡衣当然不能办正事,夏雯立刻奔进自己房间,哐啷啪啦发出一串杂音夹杂着尖叫,似乎是不小心撞翻了什么东西。 风风火火的小老虎。 牛爷一阵好笑,但又不敢笑出声,偷摸的探了个头,看那位力拔山兮的熊老爸在不在家。 夏兴国叔叔虽然只是个基层警员,但是人家辈分高、资历深,是夏雯的亲爸,再加上发起怒来那叫可怕,庞大的熊躯就是一头暴怒的金刚熊啊,牛爷可拿他一点辙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熊老爸对别人都挺和善的,就是对他牛毅豪一百个看不上眼,把他当成人贩子似的防着,生怕宝贝女儿被他祸害了,在局里当着众人的面都敢跟他翻脸,就差没直接抡棍子。 于是牛爷只能像个过街老鼠,见着熊老爸立马夹着尾巴绕行。连带着与夏雯的接触也少了,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不会来找夏雯的。 ……还好还好,今天熊老爸不在家。 牛爷心中大定,缩手缩脚的跨进房门,轻巧的关上了防盗门。 小老虎毛毛躁躁的,在里面换衣服也不讲究,他总不能也粗心大意的敞着大门吧。 他第一次来到夏雯家,不知为何,有点紧张。 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那个敞开的房门,隐约能看到屋里粉嫩嫩的墙贴,辨不清楚的各种二次元海报,还有那仿佛正往他鼻子里飘的淡淡女子香水味儿。 她正在里面……换衣服吧? 牛爷赶忙叨念着“非礼勿视”,心虚的转过身,面壁思过。 这时夏雯的声音恰好响起:“死基佬,你快去阳台帮我拿件内衣!” 牛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294.第294章 给她丰富一下日常生活 等夏雯急急忙忙换好衣服,牛爷已是被她搞得头大。殊不知夏雯头更大,张口就问:“月香又出什么事了?” 牛爷欲哭无泪:“小姑奶奶,我还想问你呢。” 本以为夏雯是月香最要好的闺蜜,对月香的情况可以说是最为了解,所以要打听月香的情况,牛爷第一个想到夏雯。 夏雯抑郁着说:“问我也没用啊,我两天没见着月香了。” 这两天她在欢乐的补番,作为迈进社会之前最后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本着好好享受一番的心态,夏雯这两天可说是极忙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挂了。这是她从爆炸事件悟出的真理。 她想过万一自己也跟小米一样被卷进了爆炸中死掉,那么自己这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呢? 嗯,还有好多片子没来得及看! 所以她去看了,就这么简单。 粗心大意的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前天晚上与月香发生的“争吵”,至今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牛爷问起月香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才隐约记起…… “月香跟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好像有点奇怪来着。” “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说小米的事。” “小米?” “我们的室友啊。她不是在爆炸事件中死了吗,酒店那次。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牛爷一拍脑门,记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个死者。那孩子是小宁的室友,哎呦,是啊,明知道这茬儿,可要不是夏雯提起,他还真意识不到这层关系。 他承认因为铭瑾重伤,再加上搜捕星星不顺利,搞得他焦头烂额,确实疏忽了小宁的心情。想来,小宁问他有关受害者的事,其实就是想问小米的生死,而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更没有表示关心或安慰。 铭瑾受了伤,可他至少还活着。小宁的朋友可是被彻底炸成了焦炭,面目全非。 但是,那个女孩子的死与小宁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牛爷又问了些有关贾小米的事,夏雯一开始回答得还挺镇定,后来就勾起了悲伤,越说越难过,最后竟抹上泪儿了。 “别、别哭啊夏雯同学。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牛爷手忙脚乱,女人的眼泪是他的克星,他毫无招架之力。 夏雯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你把我的月香弄丢了,你得负责找回来!” 牛爷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小宁冷不丁的销声匿迹,怎么能说是他弄丢的呢,他都要冤死了他,还要负责找回来? 小姑奶奶,怎么找啊,连你都没线索,这不是难为人嘛。 总不能像通缉罪犯似的,给小宁也来个全国通缉吧? 额,他敢保证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铭瑾第一个崩了他。 这时,小猫的联络来了,牛爷如蒙大赦,赶紧接了电话。 “boss,我查了交通服务中心,没有月香的购票记录。”就如骆桓所料,她没有选择火车或飞机出行,当然有可能她还留在这个城市。 牛爷就郁闷了:“猫儿,能不能来点好消息,找不找得到小宁就看你的了。” 小猫有些为难:“boss,你知道月香不怎么使用社交软件,交际圈也不大,而且她特别注意信息安全,就连信用卡都没办过一张。我能查到的银行记录也就是她这两天在atm机上提取的几笔现金。” 对于黑客来说,现金无疑是他们的盲点。因为使用现金就避免了在网络上留下记录。当然,随着诈骗手段的逐步高科技化,使用现金也可以说是相对稳妥的方式,月香平时也大多使用现金。 牛爷抓头,叫道:“小宁的生活也太谨慎了吧!等她回来,猫儿你负责给她丰富一下日常生活!” 宁月香的生活本就是很简单的,尤其这几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使得她的生活方式越发朴素单调。平时没感觉,一到了出事的时候就感觉出了。 居然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她就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存在感好弱! 小猫苦笑:“boss,你得先找到月香再说啊。对了,我查到月香昨天的通话记录,她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谢雨燕的。” “谢雨燕?”牛爷着实愣了一下,这怎么跟市长大人的闺女扯到一起了呢? 因为之前的案子,牛爷确实见过谢雨燕几次。但因为市长叔叔对他有恩,他也算是一直帮着市长叔叔排忧解劳,所以谢雨燕在他印象里就只有“市长大人的女儿”这一个身份在。 “小猫,这事儿你别告诉铭瑾。”虽说谢雨燕小姐跟铭瑾的关系还不错,但是牵扯到市长,牛爷不得不格外谨慎,免得一不小心让他们叔侄俩的关系变得更僵。 “呃,那个,boss……” “干啥,有话快说。” “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告诉裴少了耶……” “你!”牛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猫儿,你吃饱撑的没事干啊,告诉铭瑾干什么!” “不是我想说,是裴少他找来了啊,我哪能不告诉他。”小猫委屈的说。 “铭瑾?神马!他又擅自离开医院了?!”牛爷顿时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他讲电话声音不小,夏雯在旁边听得真切,尤其听到“谢雨燕”这个名字的时候,敏感度特别高。 “一定是谢雨燕!”她叫嚷起来。 “哎呦,小姑奶奶,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行不?”牛爷已经够烦的了。 “放你的屁!肯定是谢雨燕!她一直记恨月香抢了她男朋友,绝对是她在使坏!我要去找她理论!” “不是,小宁已经跟方辰分——欸!夏雯同学!你等等我!” 夏雯也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话音未落便快步跑了出去,可不就是去找谢雨燕了嘛。 她还不知道月香已经悍然跟方辰分手了,因为在她看来,分手根本不符合月香的性子,哪怕她觉得月香确实爱惨了裴少,也不会轻易伤了方少的心。 295.第295章 由明转暗 天高气爽,群山峻岭。 苍茫茂盛的满山植被,青翠欲滴,行走在前人踏出的小路之上,格外崎岖。 宁月香从小就是生活在城市的女孩,除了偶尔郊游,没怎么爬过山。她哪想到陈岚带她坐着长途车一路兜风,转了几趟之后,竟然一拐弯儿,钻进了山林里。 即便是体质有所增强,但走起山路依然是不适应,吭哧吭哧的。 反观与她年纪相近的陈岚却轻车熟路,身形如灵猴般自如,几个跳跃便攀上了巨石。 而她却一阵头皮发麻,感觉这玩意儿比训练时的翻越障碍要难多了。 陈岚是一身低调朴素的运动装扮,宛如年轻的背包客。为了配合同伴的风格,宁月香也将长发扎起,戴了个棒球帽,换上深色耐脏的运动鞋裤,再加上背着的大大行李包,倒是比陈岚更像背包客。 因为行李带的还算齐全,所以她的状况比“野外求生”要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 “呼……陈岚,咱们究竟要去哪儿啊?” 她站在巨石下仰望着陈岚的身影,树影稀疏,点点叶影落在她身上,随风晃动,影影绰绰更加看不清陈岚那张淡漠的小脸是怎样的神情。 实话说宁月香确实做了“最恶劣”的预想,但也着实没想到陈岚竟会带她匿行山林,这隐蔽性太高了,她相信就算是柏十三想要锁定她的位置也要费一番功夫吧。 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她自己都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更不可能给别人留下任何提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她也没想将自己以前的朋友们牵扯进来。 陈岚从石头上跳下来,不但动作行云流水,落地的声响也是极轻的。 宁月香有些讶异,竟不知自己的室友身手这么棒,陈岚以前是体育特长生吗? 陈岚似乎不知道自己吓到小伙伴了,淡然的伸手一指远方:“那里,是雪雪的家乡。” “欸?真的?” 月香驻足眺望,可惜山林中视野并不好,她没有看到城镇,不过隐隐看到了烟囱白烟袅袅。 她记得雪雪提到过,她家在h省山里的一个小地方,比村子大一些,又没有县城那么繁华,大约就是个小镇子吧。 她没有去过雪雪的家,自然不知道前面的镇子是不是雪雪的家乡,只是有些郁闷的问:“虽然是山里,但也修了公路,从s市换乘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咱们为什么不坐班车过去?” 非要自己翻山越岭…… 陈岚淡淡看了她一眼,简单而理所当然的回答了四个字:“熟悉地形。” 月香顿时一阵心塞。 对于出了门就搞不清东南西北的大路痴来说,熟悉地形有用吗?是地形熟悉她吧! 反正都快到了,抱怨也没意义。 月香在心底无声的为自己默哀,有些疲倦的问:“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来雪雪的家乡。你不是觉得雪雪失踪了吗?” 难道还专程跑过来接雪雪? 陈岚继续前行,宁月香随后跟上。 这回陈岚放慢了速度,边走边说:“毕业旅行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证明自己足以肩负起自己的人生,与过去告别。” 月香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个毕业旅行意义未免太深远了一点,她怎么不知道旅行还有“成人礼”的含义? 陈岚敛了眸子,又说:“所以我们不能被动应对,要主动出击。” 这句话月香爱听,很感兴趣的问:“那要怎么做?” “首先,找到雪雪。” “呃,可是把雪雪牵扯进来……”雪雪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啊。 “然后我们就能找到杀害雪雪的凶手。” 月香吓了一跳,然而陈岚说得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雪雪虽然失踪了些时日,可是……也不能说就是被杀了吧!为什么陈岚这么肯定判了人家死刑,还找凶手? 月香觉得自己跟上陈岚的思路有些困难,这张认识了四年的面孔此时变得有些疏远,黑色瞳孔中深深藏起的冰冷令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继而沉默了。 陈岚是要由明转暗,逆向追踪杀手的踪迹。虽然还不清楚她是如何推断出雪雪的失踪与柏十三那些杀人魔有关,但,也不能排除这一可能性。 不得不说,陈岚这招着实高明,可是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月香继续叹气,就算知道了陈岚的大致想法,要如何转守为攻,反将杀人魔一军? 前路,漫漫啊。 ---- 此时正在山路跋涉的宁月香还不知道,自己自以为隐蔽的不告而别,本以为能拖上两三天光景,结果一天还不到就闹得人尽皆知。 夏雯气势汹汹的冲到谢雨燕家里,大户人家豪宅别院的,她进不去,便从院子外就开始叫嚷。 “谢雨燕你给我出来!” “夏雯同学、夏雯同学,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嘛。”牛爷一个劲儿的帮忙劝阻,抹着汗,可不想真得罪了市长的亲闺女。 然而夏雯根本不管那个,一把推开他:“月香都不见了,你还在这儿婆妈什么!滚滚滚!” 牛爷被严重嫌弃了,又一看谢氏集团聘用的几个保镖出来了,顿时一阵头疼,怕这些人对夏雯动粗,便转而护着夏雯:“不好意思,我们是谢雨燕小姐的朋友,今天来找她是有急事……” “我们小姐出门了。”一个管家冷漠的对他们说。 “骗鬼啊!叫谢雨燕滚出来!”夏雯怒道,说着就要往里闯。 管家老脸黑得像锅底,保镖们蓄势待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撵人的意思。 牛爷赶忙拉住夏雯,赔笑道:“夏雯同学别冲动。谢雨燕现在不在家,你就算冲进去也没用,不如我们先联系到她再说?” 夏雯一瞪眼睛,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即就要翻车。 牛爷瞅准了机会,一把抱起她,将她扛在肩上,不管几个保镖的大眼瞪小眼,一溜烟就往外跑。 “混蛋!死基佬!变态!放我下来!”夏雯愤怒的对他拳打脚踢。 虽说力量不如男生,但夏雯好歹是练过的,而且这搏击功夫还是牛爷亲自训练过一阵的,不亚于小精英,打在身上还真挺疼。 296.第296章 不是他做的 许是被打得疼了,牛爷脑袋突然开窍,说:“别打了,我知道谢雨燕去哪儿了。” “臭混蛋!”夏雯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他肩膀,被人抗在肩上的姿势也使不出太大力,这才不情不愿的哼哼说,“她去哪儿了?” 这个死基佬,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叫你好看。 牛爷头疼道:“铭瑾先一步得知小宁的事,肯定在咱们之前就来找过谢雨燕了。谢雨燕又不在家,也许是被铭瑾带走了。” 他说着,见夏雯已经冷静了一些,便将她放了下来。 夏雯活动着肩膀,依然满脸不爽,但还算接受了牛爷的推理,说:“那还不赶紧给你基友打电话!” 牛爷无奈,老老实实的拨打了铭瑾的电话。 可他真不确定铭瑾会不会接。平日工作的时候铭瑾自然不会拒绝他的电话,可是在非工作时间,铭瑾最烦别人碎嘴婆似的打扰他,挂他电话还算好的,有时候直接关机,连搭理都不搭理。 如果铭瑾正在忙自己的私事,那么这种不耐烦的情况就会尤为严重。而小宁的事,绝对算是铭瑾最重要的私事。 正在忐忑不安中,电话接通了,牛爷松了口气,心想今天还算不错,只响了七声就接了,刚要开口叫铭瑾,那边却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 “陶伯?” “是我。” “怎么是你接,铭瑾呢?” “唉,少爷去找市长先生了。如今我正在门外等少爷和谢小姐。” “铭瑾还真找了谢雨燕?”牛爷有点愣,望了望天,忽然发觉铭瑾的效率够高的,这才过了几分钟,就把谢雨燕逮到市长那里去了。 这一家子虽说在同一个城市里,可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倔,平日别说见面了,就连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都不见,今日居然奇迹般的聚在了一起。 就因为小宁忽然不告而别。 小宁啊小宁,你可是做到了市长叔叔盼了多年都做不到的事。 然而牛爷不认为这一家子聚在一起能平心静气的唠家常,闹个不欢而散倒是很有可能。 “陶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牛爷一边拽着夏雯走,一边忍不住心底层层疑惑。 “昨日下午,市长与宁小姐曾单独面谈了几十分钟,而后宁小姐给谢雨燕打了个电话。谢雨燕提到宁小姐在电话里说,那是最后一通电话。少爷觉得与市长有关,便赶来这里了。” 陶伯复述得还算公正客观,可其实裴铭瑾询问谢雨燕的时候,谢雨燕一听跟宁月香有关,顿时没了好脸色,还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她被绑走了正好云云……不用说,裴铭瑾当时就把她强行从家里拎了出来。 谢氏集团的保镖们无人敢拦。 想要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市长当面对峙,所以裴铭瑾紧接着就来了市长大楼。 牛爷他们赶到的时候,朱红色大门紧闭着,陶伯正默默的守在门外等候。 跟陶伯打了招呼,牛爷他们也没法进去,只能跟着在门口干瞪眼。 别看只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却具备顶级的隔音防盗设备,就算里面爆炸了,外面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所以在门外竖着耳朵想偷听他们说了什么完全不可能。 牛爷也不想闲着,又打电话问了小猫:“猫儿,你有没有找到小宁的消息?” 小猫:“还没。” 牛爷:“监控录像呢?据市长的人所说,小宁昨天晚上从大楼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回到学校寝室再离开,至少是晚上九点之后。把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十点的f大监控视频都调出来。” 小猫:“boss,这还用你说嘛。我早就筛选了一遍啦,可是所有的监控摄像都没有拍到月香的身影。” 话唠在小猫旁边,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是啊老大,你也知道小香香有多精明,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想留下痕迹,离开的时候肯定是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 f大附近的监控摄像位置,包括交通监控,早在跟踪狂的那次事件月香就已经烂熟于心,想要避开简直再容易不过。 话唠跟小猫已经筛选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和车辆。 天才黑客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牛爷郁闷死了:为啥小宁的反追踪能力这么强,跟谁学的,总不会是警校那些走过场的培训新生的教官们吧? 不得已之下,牛爷只能下令扩大搜索范围。 小宁就算有意识的躲过了学校周围的监控,总不可能把整个城市上万的监控都躲了过去吧! 她肯定有被拍到的地方,各类长途汽车站、客运站是重点搜查范围。 夜晚旅客相对较少,很多长途车考虑到安全,晚上都禁制发车。但这个城市的人口实在太多,就算车次很少,扩大到整个城市范围,也是一个相对可怕而且沉重的工作,如同大海捞针。 小猫的人脸识别软件可以派上用场,不过众人依旧觉得十分渺茫。 这时,市长办公室总算结束了会谈,谢雨燕和裴铭瑾依次走了出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铭瑾。” 牛爷关心的过去,想问情况如何。 虽然看他们出来的表情就知道这次谈话肯定不理想。谢雨燕多半是又跟市长大人闹别扭了,而铭瑾……毫无疑问是没有找到有关小宁的线索。 裴铭瑾摇头,证实了牛爷的猜测是对的,说:“不是他做的。” 经过再三询问试探,他终于肯定市长确实不知情。他甚至逼迫市长原原本本的复述昨日谈话内容,市长几番不情愿之下才交出了昨日谈话的录音。 本就是与宁月香谈判来的,市长怎会毫无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个录音反而成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有力证据。 事实证明,市长运气实在很糟,每次宁月香出事他都正好赶上,究其根本完全是巧合。 且不说没得到月香消息的铭瑾有多心烦,单说听到了那番录音,得知自己叔叔竟然在暗地里如此对待她,他哪里还能有好脸色。 297.第297章 山林间隐匿别墅 山林绵延不绝。 月香背着大包袱,紧随陈岚的脚步,吭哧喘息着,边走边疑惑审视周围环境,暗暗惊讶:两旁树木越来越高大稠密,山道越发崎岖,渐渐地几乎没有下脚之路。不会是误打误撞,走进深山老林里了? “你确定?咱们没走错方向?”她感觉背负的行李越发沉重,倘若在山里白白兜圈子,就不好玩了。 “这座山我没来过,不过你放心,迷路也不怕,一座山还难不倒我。”陈岚见问,猛地刹住脚步,私下里望几眼,口气颇显轻松。 “天快黑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猛兽毒虫,黑暗中行走多提防。”她心中产生几分顾虑。 “说得对。月香,你累了,留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去前面探路,雾大,别真的走岔了。”陈岚说着,身影一晃,消失在越发浓郁的雾霭里。 月香把大包袱放下地,坐在上面喘息。寂静中,鼻子闻到地面上厚厚一层枯叶的腐味,耳中听到隐隐约约身后有动静,不由得心神不安。 “诶——”似乎有人叫,听声音不是陈岚。 月香“嗖”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循声望去,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诶诶——”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踢他踢他的脚步声。 她急忙从包袱里拿出手电筒,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照去,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人,身穿白色风衣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地上的枯草落叶,走了过来。 “站住,你别过来。” 那少年果然听话站住,咧嘴一笑,说:“我是路过的。” 月香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白衣少年路人甲很是怀疑。细想一下:荒山野林,黄昏迷雾,忽然出现一个孤身少年,穿戴入时,声称路过,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是么?你从前面来,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孩子了吗?” “没有。我只看见你一个女孩子。可否方便借过?”白衣少年斯斯文文借路。 月香的手电筒光亮始终照着白衣少年,除了脸色过度苍白,声音嘶哑之外,倒也察觉不出更多异状,侧过身子,让开半尺,说道:“过去吧。” 白衣少年点头,依言从月香面前经过,走出三米开外,回身,手指掐算几下,一本正经说道:“我帮你算了一下运气,你我有缘,今晚还会碰面的,你哭着喊着非要嫁给我。” “噗,你几岁?别胡扯,赶紧走,不然我打你哦!”月香被逗乐,催促白衣少年离开。 “行,我这就走,这根树枝给你,寻路用,挺好使。”他作势将树枝递过来。 月香犹豫片刻,不忍拒绝好意,只好伸右手接过那根树枝。 白衣少年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得意事,背负双手,一步步走远。 月香被此事一闹,明白自己一个人留在黑暗中也不是办法,举起左手放在嘴边,大喊起来:“陈岚,陈岚,你在哪里?赶快回来。” 白衣少年听见叫喊,摇摇头,重新走近月香,语出惊人:“别喊了。你那个同伴今晚不会来这里。”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推算结果是这样。” “骗人!你又胡说八道!” “骗你干啥?实话告诉你,这山里有野狼,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很危险。” “真的假的?我,要等同伴。”月香握了握拳。 “山林深处安装很多捕兽夹。你同伴要想活命,八成不敢一个人黑夜摸索,估计要等天亮才能回来。” 月香被白衣少年说得半信半疑,又大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回音。 “我家不远,不如你跟我走?再磨蹭下去,野狼来了,咱们两个都遭殃。”白衣少年提出建议。 走?还是不走?月香很为难。 眼看着天黑下来,唯一能见的只有手电筒微弱光线。月香无奈,只得应允。 二人结伴同行,走了大约两里山路,来到半山腰一个很大的院落,大门上有一个黑漆大门牌《渊源别墅》。 推开别墅大门,月香发现院子里面黑漆漆一团,没有灯光,奇怪地问:“这里没人?” “有人。” “不开灯?难道人们摸黑待着?” “半山腰没电。有蜡烛。平常他们舍不得点蜡烛。”白衣少年耐心解释。 “这里是你家?” “我老家。平时我跟爸妈在县城里住,这次回来办点事。别墅里的事情由本族长辈们打理。” “哦。问一下,你多大?” “十六岁。” “你名字?” “姓戴。你可以叫我明月。” 戴明月用手指着右侧一间屋子,示意月香进屋。 月香打着手电走进屋子,看见内里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盏熄灭的小油灯。她把手电筒搁在桌上,放下包袱,坐在床上,察觉到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这个地方透着邪门,看不见人,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到处是一片死寂。 月香暗暗后悔,不该轻信陌生人提议,冒冒失失走进别墅,只怕进来容易出去难。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终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月香抓起手电筒朝门口照去,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屋子,老眼昏花地扫过来一眼,目光透着一丝邪门。 月香被她看得一激灵,顿觉毛骨悚然。 “女娃娃,你就是新娘子?”老婆婆发问,声音煞是难听。 “什么?” “给你,新娘礼服。”老婆婆把托盘递过来。 “你们搞错了!”月香吃惊得差点跳起来,反手把托盘掀翻在地。 “嘎嘎嘎嘎。”老婆婆发出刺耳的乌鸦般笑声,厉声训斥:“新娘子要懂规矩!你自己穿,还是叫我孙子亲手给你穿?” “别笑!好难听。”那笑声似乎具有魔力,震得月香耳膜剧痛,急忙双手捂住耳朵,命令道。 “穿衣服!你不穿衣服,俺就笑不停!”老婆婆抬起杠来,不依不饶。 月香气坏了,想起刚才戴明月说过的今晚自己要哭着喊着嫁给他云云,猜测是他设计圈套,跺脚大叫:“姓戴的,赶快给我出来!” 298.第298章 别墅里的古怪事儿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句古话一点不错,正应验此刻的月香。 她自幼在大城市里生长,从来没有遇见过在山野黑屋被人逼婚的古怪事情,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想要喊戴明月出来问个清楚。 她有点怀念铭瑾借给自己使用的那把枪了!要是那把枪仍然在自己手里,不至于这么被动!真是的,若是此刻铭瑾在自己身边多好啊!患难见真知,她陷入走神状态,开始想念铭瑾。 老婆婆斜了眼睛,诡异地笑:“这里人都姓戴,你喊哪个?” “废话。就是刚才领路带我进来的少年。”月香忿忿地白了一眼,心里话没出口:装傻是吧?我要是硬闯,你也拦不住! “女娃娃,想攀高枝不用急!他眼下忙,来不了。” “借口蛮多!他忙什么?到处骗女孩子来结婚,是吧?” 老婆婆假装疯魔叹口气,继续道:“唉。看来,你是嫌俺老了!那不如这样,俺帮你叫一个人出来,保证伺候你周到。”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枚竹哨子,“呜呜”吹了两声。 果然,雷厉风行般有了回复,房间木板门处传来尖锐挠门声,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这是什么怪物呢?挠门声不绝于耳,却没人进来。 月香不知来者底细,心里莫名产生一阵惶恐,外强中干地喝道:“什么鬼东西?滚出来!最讨厌装神弄鬼的家伙!” 话音未落,木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两根尖细长长的灰色指甲哆嗦着伸进来。 “妈呀!是人是鬼?”月香真的被吓含糊了,双手揪住老婆婆衣领不放。 “你说呢?”老婆婆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瞅着掉落在地的结婚礼服:“敢问,你是自己把衣裳捡起来穿上,还是叫门外帮手进来替你做这些事?” 月香不甘示弱,探出脚尖踢了一下结婚礼服,愤怒质问:“你敢!这不是逼婚吗?” 老婆婆刚要搭话,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嘲讽邪恶的娘娘腔:“当然是逼婚!渊源别墅的人不是吃素的!娶老婆靠抢!” 原来门外不是怪物,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相超级漂亮的美男,只不过华美俊俏过度,性格变成一个活脱脱自恋狂。 门外男人一脚踹门闯入,放下撩起的淡蓝色华丽衣襟,对老婆婆命令:“就知你搞不定!做事情婆婆妈妈,软棉花捏的,中看不中用。去,忙你的去,这里交给本帅哥。”言罢,靠近月香。 老婆婆乖乖听话,并不倚老卖老辩解,低了头,一溜烟儿小步快蹈迈出门槛。 月香立刻蹙眉,闻见自称帅哥的男子身上隐约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急忙伸出双手推拒,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怕了没?”帅哥调笑着问,露出满口黑牙。 “你的牙为什么是黑的?”月香心惊之余,疑点大增。 桌子上的手电筒因电力不足,光线又暗淡几分,使得屋子里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帅哥哈哈大笑一声,答道:“可说你什么好呢?这点小常识都不懂。我那是吃了好多脏东西,口腔卫生没护理好。” “你吃了什么脏东西?肉类?”月香试探着问,差一点问出一句:是不是人肉? “这个嘛,有点难回答。”帅哥挑拣着说:“不是鸡肉,不是鸭肉,不是牛羊肉、猪肉、兔肉、蛇肉。绝对你猜不到的一类美食。” 月香心里暗哼一声,伸手推帅哥一把,想要夺路而逃。 “咦?别走哇,正聊天火热呢。”帅哥说毕,高大身材堵住去路,双臂一使劲,抓住月香消瘦双肩,提起身子,强迫她坐到桌沿儿上。 “好吧,咱们接着聊,恰巧有好多问题。比如,渊源别墅主人是谁?别墅现在居住多少人?生活来源是什么?平常吃喝什么?生活费用由谁提供?”月香没别的办法,只能将计就计,通过聊天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唯独胆怯不敢正眼看他的黑牙。 “首先,我们是肉食主义者。” “是吗?不吃素食?” “没错,一口杂粮不吃。” 一群怪人!月香心里犯嘀咕:渊源别墅真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做事透着古怪,饮食习惯更古怪。 帅哥弯腰单手捡起掉落在地的结婚礼服,递到月香眼前。“这套衣服你今晚必须穿!婚礼仪式将在今夜零点举行。” 结婚礼服近在咫尺,鼻端嗅到一股怪异的奇香,那是从衣服里潵发出来的,无疑这套结婚礼服被人精心熏香整理过。 “今夜零点?为什么这么仓促?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没告诉我,和谁结婚?” “我堂弟。” “你堂弟是不是叫戴明月?” “当然!天大福份都是他的,今天刚到别墅,就能娶老婆!他哪里比我强?我就只能一直当光棍!”帅哥愤愤不平地一拍桌子,震出“砰”一声。 听到这里,月香几乎可以断定两件事。 第一件,戴明月是渊源别墅里的重要人物,但他今天刚刚到达别墅,算来雪雪失踪案和他无关。 第二件,渊源别墅一大帮人顿顿吃肉,肉材食料从哪里来?戴明月堂兄吃肉黑牙,足以说明问题严重性,需要深究。 月香想到这里,急于逃走,决定略施美人计,顺从地接过结婚礼服,不管掉过地上有没有尘土,胡乱往身上一套,用手指缕一下秀发,展颜道:“你说,我好不好看?” “好看。” “算不算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算。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大帅哥,我看你这人不错,今晚要嫁,就嫁给你得了。” 帅哥有点意外,没想到准新娘居然看中自己,一甩自己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不成。堂弟会杀了我!” “呃。不都说色胆包天吗?你原来是个胆小鬼?” 帅哥经不住诱惑,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始终拿不定主意。 “只要今晚你带我逃走,我以后是你的。”月香循循诱导。 “渊源别墅不会放过我,会把我烹蒸吃掉,连一渣骨头也不剩。” “他们吃人?”月香惊问。虽然预料到真相,但是咋听起来依然入耳惊魂。 299.第299章 姓戴的,救命 二人聊天到关键处,月香惊讶睁大闪亮黑眸,问出一句紧要的话。 帅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打断话题,一副浓重的娘娘腔说道:“诶呦,讨厌死了,那个吃人什么的,打个比方随便说说啦。” “好吧,我饿了,你帮我找点吃的来?”月香不想耽误时间,打算借故支开帅哥。 “喔,你不知道,渊源别墅对吃饭问题有特殊规定,要求每天只能吃一顿,每餐不超出二两肉,吃饭时间定在每天半夜零点。其他时间厨房锁门。” “那你们吃得饱?” “吃不饱就饿着,规矩不敢破坏。少餐忍饥也能挺过来,经历二十八年,习惯成自然。” 月香听到这里,点点头,感觉怪怪的,渊源别墅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思索片刻,慢慢地感觉四肢无力,头有些发沉,无奈发令:“靠近点,肩膀借我用一下,头晕。” “叫我二白。”帅哥终于松开按住月香肩膀的手,转而扶住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同时意识到自己思维有些迷茫,对方明明是敌非友,却一再不忍拒绝她的意愿。 原来帅哥叫戴二白,二十八岁,未婚。 这些线索不重要,重要的细节还没有盘问出来。但是目前月香头晕脑胀,不想说话,连动弹一下手指也觉得费劲儿,只好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另谋脱身良策。毕竟靠在一个陌生男子肩头有些羞涩,无可奈何,就当做靠的是一块大木桩。 屋子里的气氛沾染上一丝虚幻色彩。戴二白感觉自己处境微妙,像个二货!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是个帮手,辅助堂弟逼婚,事成之后可以得到奖励半斤“那肉”,但是,戴二白对于眼前这个准新娘,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施展不出辣手摧花的手段。 不行!不能这样子维系下去!要纠正心态,做自己该做的事!戴二白咬牙,知道准新娘头晕是因为吸入了结婚礼服上面特制的熏香,现在出手剥去她的衣裤是最佳良机。 “呦呵!这是什么东西?”戴二白举起一只手,摘下中指和食指上的灰长指套,在准新娘衣服里一阵乱摸,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刀,拔开笔帽,露出里面锋利雪亮的狭窄刀锋。 “啊!坏蛋,别乱摸。朋友送的礼物,一支钢笔而已。”月香感觉被人羞辱,无力挣扎少许,说话嗓音变了调儿,殊不知这样子的娇羞神态反而更充满诱惑。 “别乱动,我在按照规定办事,新娘子的结婚礼服里面不许穿零七八碎的内衣内裤。”戴二白不理会准新娘的小挣扎,一只冰凉的大手缓缓从婚服长裙下面探索到腰间,慢慢褪下她的运动裤。 月香涨红脸,聚集全身力气,抬腿,拼命一踹,把戴二白踢到墙角,怒骂:“王八蛋!想占我便宜,休想!” 戴二白手里拎着一条裤子,略显尴尬,靠在墙角解释:“想啥呢?本帅哥向来对活人身子没兴趣!”越解释越乱。 月香吓白了脸蛋,倚着桌沿挪脚下地,站在地上,併指喝道:“什么?你喜欢女干尸?怪不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卑鄙无耻!” “怎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戴二白不服。 “你黑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敢说出来吗?” “不就吃了几块人肉,有啥大惊小怪?”戴二白被追问急眼,说溜了嘴。 “你!居然真的——”真相坦白,月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戴二白面露狰狞,气急败坏扔掉裤子,一个鱼跃扑上来,把月香撞倒在地,张嘴咬住她的雪白脖颈,恬不知耻道:“我还想喝你的血!等不及了,味道一定非常非常鲜美。” 月香顿时被压得死死的,几乎喘不上气来,临死前喉咙出不来声音,心里怒骂:该死的!杀人狂!食人魔!铭瑾会给我报仇的! 戴二白平常被压抑住的邪恶本性终于暴露出来,渴望喝人血吃人肉,肆意妄为饱餐一顿,不管天翻地覆! 月香感觉到两排黑牙深深咬住自己脖子,鲜血殷殷渗出,疼痛袭来,陷入无边黑暗。 铭瑾,怎么不来救我啊!铭瑾已经把我忘记了吗?内心深处怅然发出呐喊。 生死之际,月香忘记了是自己千方百计躲开铭瑾。现在她后悔了,临死之前,盼望再见铭瑾一面,诉说心底真情,自己不愿意和铭瑾分离,死也要和铭瑾死在一起。 “你想说什么?”戴二白稍微松开牙齿,好似猫戏老鼠。 “铭瑾。”月香竭力呢喃两个字,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铭瑾是谁?”好奇:能让美女临死前挂在嘴边的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 “去你的!肮脏下流,不配叫他名字。” 戴二白故意怄气:“我不配?不管铭瑾是哪个,现在都不能出现这里。还有谁能救你?” 月香一愣。是啊,铭瑾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这里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戴二白停止兽性发作。 对,是戴明月! 月香脑中灵光一闪:戴明月是戴二白的堂弟,今天刚到达渊源别墅,半夜要和自己拜堂成亲,不管结婚目的是什么,至少不会眼巴巴看着自己此刻被吸干鲜血而亡。 天无绝人之路!立刻呼救是上策! “姓戴的,快出来!”月香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可笑死了。让本帅哥指点你。这么点小声,鬼能听到?要想好死不死,就得歇斯底里狂吼救命。” 有道理的建议立即采纳。 “姓戴的,出来!姓戴的,救命!”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呼救声一声声传远,“姓戴的,救命!” 空荡的傍晚回音渺渺,产生绵绵涟漪—— “姓戴的,救命!” 果然有回报:一声轻微铃响划过天际!好像一道催命符! 戴二白双手乱摇:“停,别喊。” 铃声秒停。残留寂静。 戴二白慌乱地从月香身上爬起,侧耳细听,沮丧神情到了极点。 无疑,此番行为惊动了堂弟!多年来,明知家规严苛不敢触犯,如今毁于一旦,不知堂弟会怎么处罚自己? 300.第300章 居然不领情 月香急忙坐起,趁着戴二白心思混乱之机,奋力一拳击中宽肩。一瞬间曾想起:那肩膀刚才还借给自己依靠过几分钟!怎奈善恶只在一念间,坏人终究是坏人,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不能依赖。 戴二白患得患失,肩膀吃痛,看出准新娘要逃走,犹豫起来:自己应该出手拦截?还是喊人前来捉拿?最终,索性不理睬,料想准新娘吸入毒香跑不远。 月香庆幸戴二白没有举动,翻身爬起往门外跑,手电筒来不及拿。 踉跄出了房门,腿脚酸软,她扶了门框喘息,抬头望天,阴天,不见月亮和星星,唯有夜风习习,凉气侵人。 现在怎么办?陌生的地方,漆黑的夜晚,自己应该去哪里呢?听到屋内有响动,估计是戴二白站起身要来抓自己。 月香急出一身冷汗,正惶恐焦躁时,忽听左前方又传来一声铃响,仿佛是在为自己引路。 左前方肯定有人!也许是戴明月藏身在那边? 月香思量着,眯起眼睛张望,左前方一片黑雾朦胧,看不清任何景物。不能原地逗留,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不习惯在黑暗中行走,她走路姿势有点怪,深一脚浅一脚,身形不稳,几次要摔跤。 隔一阵子,铃声又响一下。月香本来就是路痴,还好耳朵灵敏,巡音寻找过去,兜兜转转七八步,进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面积小很多,右首第一间房木门板敞开一条缝,缝隙里隐约射出一道光亮。 咦?渊源别墅夜晚居然有亮光?难得这唯一的光线,她决定过去查看。 一步一步接近木门那道光线,她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一男一女说话声。声音不陌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先听女的说:“三少爷,不是俺强迫,这是家族尊长们的意思。请不要违拗,赶快答应下来,难为大家没意思。”这口音有点熟悉,月香想起来是老婆婆的声调。 后听男的搭话:“不行。我还没考虑好,不能答复你。”这声音有特点,月香立刻判断出是戴明月的语音。 月香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好机会,只要屏住呼吸偷听下去,一定会得到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机会难得,千万不要惊动屋里的人。 这间屋子布置成家族祠堂,里面只有一尊两米高的白玉石雕像,雕像前面摆置一个香案,香案上有香炉和烛台。 烛台上点燃一根小小的蜡烛,火焰小巧如豆。光线虽然暗淡,至少能分辨房屋布置。这光亮是给初来乍到三少爷戴明月的优惠待遇。 屋中,除了石像和香案,别无他物,连一把椅子也没有。老婆婆和戴明月只能站立在石像前对话,一个劝、一个否决,不知道这场对话要维持多久? “三少爷,如果你再三矫情,俺只能吹竹哨,请人帮忙劝,万一劝不通动手伤人,别怪俺。”老婆婆不软不硬,劝说中夹杂着几分威胁。 切!老婆婆又用这一套威胁手法,什么吹竹哨找帮手!月香刚才就领教过了,叫来的帮手戴二白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美人计都失效,还拖累自己差点丧命。 月香越想越气,担心戴明月也会中计,忘了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很想一脚踹门闯进去,及时提醒戴明月不要上当。却听戴明月说了一句话,马上停住脚步,倾听下去。 “四婶,你不明白,结婚不能当儿戏,更不能当害人工具。” 月香听到这里,心中暗暗赞成,难得这位三少爷明白事理,不肯同流合污。至于他那个所谓四婶,分明就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害人精,对别墅尊长们唯命是从,马屁精,老糊涂虫。 月香探头凑近门缝,依稀看见戴明月的身影,在蜡烛微光的照射下,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瘦影,想起他才十六岁,身材如此高挑,相貌俊美,比那个自恋的堂兄帅多了。 老婆婆从宽大衣袋内掏出一枚竹哨,拿在手里颠了颠。“别给俺唱高调。你还不明白么?家族尊长们发话了:事情已经挑明,没有回旋余地。你一天不答应,一天别想出门。把你关在这个空屋子里,困你一辈子。” 月香听得起急,很想问一句:挑明的事情是什么? 戴明月扶额不语,确实没想好。事关重大,一方面牵扯家族生死荣辱的大事,不答应的话,对不起家族列祖列宗;另一方面涉及到自己处事原则和做人立场,如果答应,自己生而何欢,怎么有面目立足社会,失去生活意义。 戴明月人性未泯,良知犹在,迟迟不肯答应。 老婆婆不再逼问,静等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猛然间,石像腰间悬挂的一个精巧纯金小铃铛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铃铛在石像上? 月香对铃铛很有好感,多亏它两次助自己脱离险境。 屋里烛光不清。她想看仔细,上半身快要探进门去。 “谁?不知道这屋子是禁地,闲人免进吗?”老婆婆不悦发问。 被发觉了!害怕也不管用!月香索性一头冲进屋子,拉了戴明月的手,扭头就跑,边跑边答:“什么禁地?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老糊涂虫。” 老婆婆生平头一次被人骂老糊涂虫,不由得怒气冲天,知道自己腿脚不利索追不上,急忙把竹哨含在嘴里吹个不停。 戴明月冷不丁被人拉了手飞跑,斜过身子急切看,发现是自己的挂名未婚妻,不由得讪笑一下,不开口,任由她拉了自己跑出屋门。 门外,月香分辨不出东西南北,气喘弯腰,问:“喂,姓戴的,咱们去哪里?” “随便你。”戴明月异常冷淡。 “这是什么话?我在救你耶!没听见你四婶要关你一辈子?”月香不高兴了,这人真不知好歹,救了他,居然不领情,冷淡板着面孔,好像欠他钱似的。 “不用你救。四婶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你。好吧,怪我自己多管闲事。”月香被气蒙了,真不知该拿这人怎么办! “你走吧。我们会再见面的。”戴明月冷冷地说。 “谁要和你再见面?巴不得离你远远的,再见,再也不见。”月香过于激愤。话音未落,忽听一声铃响传来,格外刺耳,反倒吓她一跳:“好奇怪,这铃声谁控制?” 301.第301章 喜欢吃人(一) 不及多想,宁月香回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影,大步朝天往山林中跑。 铃声透过雾气阵阵传来,吵得人发昏,她脚步踉跄,管不了许多,只知道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夜色氤氲,林子中又泛起了薄雾。 她喘着粗气,迷迷瞪瞪之间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该不是什么时候又中了致幻剂一类的玩意儿吧?欸,太不谨慎了,纵然有所小心,还是不慎着了道。也不知自己方才所见,几分真,几分假。 反正药效总会过去的。 她这么想着,寻了一棵粗壮古树坐下,侧耳听去,已经听不到那古怪的铃声,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 想到那别墅的古怪,她安不得心,怕别墅里的人追来,便瞪大眼睛警惕着四周,准备等雾气稍微散了些再走。 静谧的林子里,忽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脚步踏在落叶上的声响。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心道:果然,别墅里的怪人追来了。不知是那黑牙疯子,还是那个死老太婆。 她忽然有些佩服雪雪了。大山里的人贩子这么多,雪雪还能平安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雾气中分辨不清脚步声的方向,她便背靠着树干,蹲下身,尽可能放轻呼吸。 脚步声消失了,似乎对方停了下来,但终究没有被迷惑,很快又响了,是在向她这边走。 她悄悄的拔出钢笔刀,定了定神,知道那别墅的古怪,都是些疯子,还能影响人的心智,自然不会轻易再被捉回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怕什么。 影影绰绰一个黑影出现了,宁月香先发制人,攥着钢笔刀就刺了过去。 雾里那人躲得极快,她扑了个空,好在收了三分力,重心够稳,脚下微动,刀子在手中灵巧的翻了个儿,这招横刺想来对方定是躲不过了。 然而还不等她准备好,手腕忽的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居然将她整个甩了出去。 “啊!”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这有点像是擒拿术的招式,却比她会的那点要强无数倍。 噗的摔在地上,她灰头土脸,顾不得浑身泥土,正要爬起来,却听雾里那人疑惑出声: “月香?” “……陈岚?!” 她定睛一看,这才隐约看清,可不就是陈岚嘛! 原来是自己人。 她顿时一阵尴尬。 今晚也是被吓得失了方寸,竟然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就忙着攻击,幸好陈岚身手比她强,没有被她伤到。 “你怎么在这里?”陈岚看她穿了莫名其妙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圈,显然更加不懂了。 “我……唉,一言难尽。陈岚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那个小镇,回来找你,你不见了。你的行李呢?” “我的行李?!我去,在那个鬼地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把行李都落在那个古怪别墅了。 不过她只是想了想,就打消了回去取行李的念头。 反正没什么贵重物品,重要的证件钱包在她身上,别的杂碎……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她不要再回那个怪地方了。 她对陈岚说了这几个小时的经历,大吐苦水,陈岚一如既往的默默听着,充当一个好听众,听完依旧沉默着。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发疯了对不对?事实上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衣服,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 陈岚淡定的说:“那个地方既然如此古怪,肯定有道理。我们可以先去镇上打听一下,应该会有人知道那个别墅的事。说不定,跟雪雪的失踪有关。” 她不确定的说:“雪雪……应该不会跟那种怪人扯在一起吧?” 陈岚瞥了她一眼,淡然的说出吓人的话:“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别墅的人喜欢吃人吗。” “呃……”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时连话也说不出了。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陈岚的信任,这么离奇的事陈岚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盘接受,可是……未免接受得太好了点吧! 吃人什么的,她总觉得是扯。 那个黑牙疯子看着就不正常,说不定是妄想症。对,一定是吃人妄想症。 好不容易跟陈岚汇合,月香可不敢再离开她半步,一路紧紧的跟着她的脚步。而陈岚对于弄丢她也有些自责,后半段路一直牵着她的手,谨防这个大路痴又不小心走丢。 一路步行,总算在天亮时候到了雪雪的家乡,隆镇。 小镇人口不多,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冷清得很,分明是五月天,可是却清冷得宛若深秋初冬,寒冷枯败。 “山里气温低。”陈岚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顿时将月香心里那点抱怨尽数堵了回去。 这应该不是气温低不低好吗,这应该叫阴气弥漫吧!电影里那些丧尸就经常出现在这种地方! 对于她的大惊小怪,陈岚只说她一夜没睡,太累了,便带她来到镇子里唯一一间旅馆留宿。 实话说在这种地方叫人怎么睡得着啊。 月香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催促着陈岚干正事。 他们到了镇上,以走亲访友的身份向乡亲们打听。 “你们问郑谷雪那孩子啊。她不是去大城市上学了吗,那孩子真聪明,学习特别棒,从小就在寄宿学校念的。考到大城市去了,可真出息,只可惜是个女娃,终究要嫁出去的。” “谷雪她爹妈一直指望着她能在大城市钓个金龟婿回来呢,可这一来二去,都快毕业了吧,连个孩子都没见着。” 月香偷偷抹了把汗,暗暗佩服这些山里的大叔大妈。谁说山里人保守的,看这儿风土人情,简直开放得不能再开放了,钓金龟婿先不说,“连个孩子都没见着”是什么鬼,哪有女孩子出门就抱孩子回来的…… 但至少她们知道了一件事,雪雪的乡亲们都还不知道她失踪了,以为她去上学了呢。这边交通确实闭塞了些,网络讯号也不是经常有,所以孩子出了门,一年半载的没消息那很正常。 而身在学校的她们则非常清楚,雪雪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雪雪,到底在哪儿。 302.第302章 喜欢吃人(二) “请问,你知道那边山上有个别墅吗?”宁月香指了指她来时的山头。 “哦,你说那边吧。是有个别墅,老戴家的。”大妈热情的回答,指的方向却是跟她正好相反。 月香略尴尬,讪讪然的收回了小爪子。 没办法,在城市里她就是靠导航过活的人种,进了大山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四面都是山头,长得一模一样,半点分别都没有,她确实搞不清昨晚自己在哪座山。 但听乡亲说是老戴家的别墅,那应该没错,那个戴明月,还有黑牙疯子,都自称姓戴。 “您知道住在那个别墅里的人吗?”光她看到的人便有三个,只是那铃声,她总觉得还有别人在。 “住在别墅里的人?哈哈,姑娘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她哭笑不得,为什么问问就是开玩笑,难道不能问吗? “那别墅早在十多年前就荒了。搁着就人没住过,位置又偏,听说啊,那附近有野狼出没呢。” “啊……?”月香顿时懵了。 若是那别墅是荒的,那她昨晚看到的是啥,鬼吗? 而且野狼……跟那个戴明月说的好像,可是她跟陈岚横跨了大半个山头,也没瞧见狼影啊。 她眼神顿时古怪起来,这小镇里流传着“狼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 见她不信,那位大妈又开始絮叨起山里的狼有多么多么可怕,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流传了,所以这附近到了日落时候都闭门闭户,不让孩子出去,免得被野狼叼了去。 好像是这里的传统。 入乡随俗,奔着一探究竟的心思,月香自然没有反驳,而是很好奇的尽可能与不同的镇民交谈。 “那个别墅啊,最近好像是住了人哟。”一个青年人回答略显不同,引起月香的注意。 “你见过那个别墅的人?”她立刻问。 “没有,不过前段时间路过那附近,看到了凌乱的足印,还有车辙印。好奇就过去瞧了下,发现那外面的藤蔓都被扒掉了,像是重新打扫了一番,应该是住了人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半年吧。” 也就是说,那个别墅荒废了很多年,在最近这几个月,戴家人回来了,重新住进了别墅。 难怪镇民们对那个别墅的主人不太了解。 “月香。”陈岚回来了,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她含笑向提供信息的镇民道谢,然后快步往陈岚那边走。 陈岚去找雪雪的家了,稍作打听才知道雪雪的家在镇子最西面,有些荒凉,挨着西面的山林,家里人不多,院子也不大。 她们敲门拜访,很快门开了,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开了门,大概是雪雪的妈妈。 妇人长了一张宽脸、小眼睛、细眉毛,看着有些尖酸刻薄的模样,尤其眯着眼睛打量她们两人的时候,月香感觉她看的不是人,而是盯着她兜里的钱包。 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很不好,那个活泼可爱的雪雪真的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吗? “你好,我们是郑谷雪的朋友,请问雪雪在家吗。”陈岚淡定的开口,仿佛没有看到妇人的眼色。 “雪雪的朋友啊,请进,请进。” 妇人一听,表现出很热情的模样,招待两人进屋。 红砖砌成的小院子不大,院落里摆放着几口老缸和一些杂物,然后就是一排陈旧的平房,上面堆砌着玉米棒子,架着一个太阳能板子。 至少看起来很正常。 月香略松了口气,跟着陈岚的脚步进屋,三个房间。中间的大屋算是客厅,左边主卧,右边次卧。主卧自然是父母住的,那次卧都是男孩子的东西,像是雪雪那个弟弟住的,那么……雪雪住哪儿? 她静静的观察着,心底就是一沉,虽然雪雪没有明确表示过,但是寝室的大家都知道,雪雪的父母不爱她,只疼爱弟弟,对她没什么感情,她回家的日子都过得不是太好。 差到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她有一点怀疑,这个妇女真的是雪雪的亲妈? 相比她的惊疑不定,陈岚倒是格外淡定,说话也是直白到令人心惊。 “雪雪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孩子啊,上学去了啊。我家雪雪特别爱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邻居可羡慕了,天天夸。”雪雪妈回答。 月香默然,听得出,陈岚问的是雪雪离开的时候,可是妇人却所答非所问,说雪雪上学去了。陈岚可没问雪雪干嘛去了啊,这个妇人绝对是心虚。 而且她夸雪雪学习好,却重点说邻居的态度。一般来说,父母对孩子的表扬应该是最主要,也是做父母记忆最鲜明的吧,为什么雪雪妈印象最深的反而是邻居的态度呢。 两句话就能听出,果然有问题,看来陈岚要求到雪雪家乡调查雪雪的失踪,是非常正确的。 “您的爱人呢?”陈岚接着问。 这家里只有雪雪妈一个人,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在。 “当家的下地干活去了。” 男人去干活了,儿子去城里上学,住宿学校,周末也难得回来一趟。不过这几天放假,孩子跟着当爹的去地里了,晚上就回来。 雪雪妈本来热情的邀请月香跟陈岚留下吃饭,被陈岚婉拒了,两人很快离开了雪雪家。 “你觉得怎么样?”见离开得够远了,月香忍不住问陈岚的想法。 “他们很穷。”陈岚答道。 “……”为什么关注点会是这个? 这个不用观察,任何人瞥一眼他们住的地方就知道他们生活不富裕了吧。所以说他们穷不穷,跟这一趟的调查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陈岚望着她,语气十分真诚。 月香毕竟是个女警,有过实际办案经验,调查能力自是很强,这也是陈岚带上她的原因之一。 “我们接下来应该调查一下雪雪妈最近的生活情况,例如她的经济来源,平日对雪雪的态度,以及最近是否有奇怪的举动,或者接触过奇怪的人。”她眯起眼睛,飞快的在脑海里梳理各种可能性。 她或许已经猜到雪雪遭遇了什么。 303.第303章 喜欢吃人(三) 按照月香的提议,她们在镇子里四处询问了一番有关雪雪妈的近况。 雪雪他们家就是个普通农户,虽然雪雪独立得多,但是供养两个孩子还是挺吃力的,尤其是父母想让儿子上个好学校,去城里的中学就读,这一来一回光是赞助费就好几万。 雪雪她弟已经去上了一阵子学,乡亲们都说雪雪家平日的积蓄都花在了儿子身上,这一点月香存疑,所以她准备等到晚上郑谷轩回来的时候,跟这个男孩子好好谈谈。 于是月香跟陈岚就在雪雪家附近守着。 “你们警察,都这样蹲点吗?”陈岚不知从哪里叼着根棒棒糖,破坏了她整体的清冷形象。 “……这叫盯梢。”月香小声争辩了一句,没太大意义。 陈岚略有些无聊的望向远处,她的身子隐蔽在墙壁的阴影里,无意间遮盖了她的面容。月香抬头望去,逆着微光,一时竟有些看不清她的眉目。 她双眼微垂,长长的睫毛下亦刷出一小片阴影,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问:“陈岚,你以前……” 话刚出口,她忽然醒悟到不能问,摇了摇头,敛了声。 陈岚如果想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的。如果不想说,问了也未必能问出真相。 也许是太闲了,陈岚主动说起:“月香,你当警察的这几个月,也抓到过杀人犯吧?” 她含糊的点了点头:“嗯,算是吧。” 陈岚说:“你觉得杀人犯是怎样的人。人类的渣滓?社会的蛀虫?还是面目可憎的阶级敌人?” 月香顿时一阵哭笑不得,也没怎么细想便回答:“杀人犯也是人,他们杀人自然有杀人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一点也不仇视那些杀人犯?” 她有些无语:我为什么要仇视杀人犯?那些也是人啊,有很多人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念之差才会步入歧途。将他们抓到进而处罚,责令改正,不也是法律教育意义之一吗。 不过,也不是所有警察都像她这么想。嫉恶如仇的人民公仆,大有人在。 她觉得陈岚的问题有点奇怪,不禁反问:“陈岚,你很痛恨杀人犯吗?” 陈岚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点了点头:“没错。” 呃,真看不出。 也许是因为陈岚平日太低调太淡然了,月香真看不出陈岚憎恨杀人犯耶……话说她有这么棒的身手,又有很强的正义感,干嘛不去当警察呢?学校有专门培训警察的班级呢,或者考个公安大学对她而言难度也不大吧? 然而陈岚却丝毫没有进入公安机构的意思,反而甘心当个小小的书记员。 实话说,这几天跟陈岚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陈岚去当书记员实在是屈才了。 “你有没有想过当个警察,抓坏人?”月香好奇的问。 “……想过。” “所以?” “我做不了那种工作。” 陈岚脚下轻轻移动了一点,将快要暴露在夕阳下的身子重新缩回了阴影之中。 警察有什么可做不了的,想做,不就去做了? 虽说警察的工作确实很累很辛苦还很危险,但是也许是月香入门的时候有贵人相助,可说是顺风顺水的就进了公安总部,而且还是零经验,半个门槛都没见着,所以她实在不觉得当警察有任何难度。 难就难在入门之后,能不能驾驭接踵而来的各式各样的案子。 月香并没有再劝,她注意到雪雪的弟弟郑谷轩回来了。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扛着个玉米袋子,稚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穿着土黄色的短袖上衣,胳膊纤细,虽然年幼,眼神却已有几分青涩的成熟。 “嗨,郑谷轩?” 月香果断走出去问,脸上自然而然带上了招牌式的职业微笑,这是融入骨子里的习惯,不需要刻意便表露出来,向人发送友好的信号。 男孩停住脚步,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她。 月香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宁月香,是你姐姐郑谷雪的同学。我看到了你寄给你姐姐的信。” 男孩眨了眨眼,顿时信了几分。他是瞒着家里人,从学校给姐姐寄信的,所以除了学校几个小伙伴之外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姐跟他的姐姐差不多同龄。 他嗓音稚嫩的问:“我姐姐呢?她还好吗?” 月香蹲下身,以跟他差不多的高度,微笑着说:“我也很想知道呢。小谷轩,咱们能稍微聊聊吗?” 郑谷轩往自己家的方向望了一眼,还有一两百米而已,很近。不过他很明事理的排除了邀请这个大姐姐回家做客的选择,指了指另一侧的小路。 那边有个谷仓,很安静,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去。 月香非常满意小谷轩的聪明,正想叫陈岚一起,回头一望她们之前蹲点的墙根,发现陈岚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怔了怔,心下了然。 陈岚应该是刻意回避了吧,毕竟两个外乡人跟一个半大男孩走在一起,让人见了可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如果只有她一人的话就好多了,她又是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 况且只是问话,她一个人就足够。陈岚藏起来,也好应付一些潜在突发情况。 她跟着郑谷轩走到僻静小路,拐了个弯儿,偏离了主干道,应该不会被雪雪父母发现。 “这里就行了。”郑谷轩将手里的玉米袋子扔在地上,扬着小脸问,“我姐姐呢?她在学校吗?” 月香温和的对他说:“小谷轩,你姐姐没有回学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郑谷轩说:“这不可能。妈妈说,姐姐早就回学校去了。她还要在城里找个高薪工作,过好日子。” 月香眼底略有些无奈,慢慢的说:“小谷轩,我是你姐姐的室友,我就睡在她上铺。我们住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四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读书,一起唱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姐姐的事了。你姐姐,雪雪她……已经失踪半年了。” “这怎么可能……”男孩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中,小拳头紧紧捏着。 304.第304章 喜欢吃人(四) 月香没有着急往下问,而是仔细观察着小谷轩的反应。 她相信,这个孩子是真的不知道雪雪失踪的事,或者,他是个天才影帝,才能小小年纪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 她更倾向于前者,因为那封信。 “小谷轩,”她慢慢开口,“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姐是哪天?” 男孩迷茫了几分,陷入了回忆:“是过年的时候。正月十五晚上,我还见过姐姐一次,然后第二天,就没再见到了。妈妈说,姐姐回学校了。” 月香点了点头,这跟她预计得差不多,雪雪的真正失踪时间是正月十五前后,距今只有两个月。 “过年的时候,你还记得你家发生了什么吗?好比说有没有奇怪的客人来过?” 男孩摇了摇头,说:“过年的时候大家会四处串门拜年,来的人很多,我也不记得了。” 月香表示理解,正要继续问下一个问题,男孩忽然又说:“不过我记得有个老奶奶很面生,她脸上都是皱纹,长得很凶,就一个人,也没亲朋好友陪着,但是妈妈跟她很谈得来,跟她聊了很久。” 老奶奶……? 不知为何,宁月香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山中别墅的那个古怪老太婆,好像跟小谷轩描述的有几分相像。 那个四处拐人回去给人当老婆的变态老妪,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善茬。按照镇民们所说,那个别墅是近期才住了人,所以老太婆在镇民眼里“面生”是理所当然的。 月香又详细盘问了一番那个老奶奶,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别墅里的老太婆,只可惜小谷轩没有听到雪雪妈跟老太婆聊了什么。 月香嘴角抽了抽,感觉可以猜到老太婆的目的:八成还是拐人回去当新娘子。 唉,山里人的套路啊。 不过往好处想想,如果雪雪真的是被拐卖了,那么生还的可能性就很高了。也许她现在还活着呢? 这让她多少有些振奋。 小谷轩扭捏道:“我想回家问问爸妈,他们也许知道姐姐去了哪儿。” “哦?怎么说?”月香微微眯起了眼睛,感觉重头戏要来了。 “姐姐年前回来的时候就说了,说她想出国留学,以后回来赚大钱。爸妈一开始挺支持的,后来一听说那学费的高昂,才渐渐开始反对的。不过姐姐说她会想办法筹钱。” 这倒像是雪雪的风格,雪雪一向勤工俭学,如果不是打工太累,分散了精力,她说不定能拿到全资奖学金出国深造呢。即便如此,雪雪也不会轻言放弃的,她可是她们寝室最能干最坚强的女生。 “你爸妈还挺通情达理的?” “嗯,我爸是,不过我妈就有点……每次姐姐回来,总要跟妈妈吵上几次。” 月香眼珠一转,微笑着问:“小谷轩,你爸妈平日有没有大花销?” “大花销?” “好比说买房买车,房贷农贷,或者买高档奢侈品的嗜好?” “没有。” “那恶习方面呢,呃,好比说赌博,高利贷?”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叔叔伯伯那边有时候会来借钱,我家的钱本就不多。” 月香无奈一叹:“这么说来,你家最大的花销应该就是你的学费了吧。听说,有几万?” 郑谷轩面上微微一红,腼腆的点点头,小声说:“我听爸爸提起过,我的学费要十几万,初高中全包,所以我必须要好好学习,考上比姐姐更好的大学。” 月香略微惊讶。虽说城里人为了孩子一掷千金再正常不过,但作为山里的孩子,十几万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吧。 她很不愿意相信,父母为了供养儿子上学,把女儿给卖了这种事……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一瞬间,她心底升腾起淡淡的厌恶。有些丑陋的事,只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为什么世上的父母不能都像她的母上大人一样好呢? “宁姐姐?”小谷轩看她不说话,有些忐忑的问。 “嗯,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找你姐姐的。小谷轩,你先回家吧,再不回去,你妈妈该着急你了。”她语气依然柔和,但眼神已经疏淡了许多。 男孩却有些固执的说:“宁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找姐姐。” 宁月香笑而不语,心头却在盘算,小正太说的有几分真心。 男孩低着头说:“从我有记忆以来,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小礼物,哄我开心,告诉我山外面很多稀奇有趣的事。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想着长大了,跟姐姐一起去外面闯荡,再远,再远都不怕。” 宁月香感觉他话语真诚,却没有被打动,反而有些好笑的问:“可是,你准备去哪里找你姐姐呢?” 郑谷轩果然一脸茫然,问起具体行动计划就怂了。 宁月香不禁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傻孩子,光说漂亮话是没用的。这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旋转,每个人都很弱小,有很多事是你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的。” 郑谷轩有些着急:“你不是要找回我姐姐吗,至少我可以帮你的忙啊!你说,我做!” 她微微一笑,便说了:“那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回家,不要让你爸妈起疑。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向你妈妈透露今天我找你的事,但你可以向你爸爸含蓄的打听一下,动之以情,你爸爸或许会告诉你姐姐去了哪里。” 虽然没见到雪雪爸,但是看到雪雪妈还有家里的模样,月香就猜到雪雪妈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那么另一方也许可以成为突破口。只是不知道她的小线人能不能担负起这么艰巨的任务。 找了个任务把小正太打发走了,天色也再度黑了下来。 这偏僻的小路没有路灯,纯粹的黑暗包裹了她娇弱的身躯,像是要将她吞没在黑色里。 这里没有林子里那么冷,可是她却无端觉得很寒,看着小路尽头灯火阑珊,心头十分复杂。 陈岚从黑暗中现身,站在她旁边,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个孩子?” 305.第305章 喜欢吃人(五) 小谷轩跑回了家,袋子还没丢,就听老妈在厨房里喊:“你个小兔崽子,又死哪儿玩去了,还不快去吃饭。” “妈,我爸呢?”男孩回了一句,瞧见厨房烟雾模糊了玻璃窗,没有靠近。 “抽烟呢吧,那个死烟枪,都叫他少抽点了。每天还买那么贵的烟,早晚抽死。” 男孩想了想,正要绕过厨房时,老妈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围着个围裙,手里还拿着木铲子。 “今个儿来了俩姑娘,一整天都在镇里乱转。城里人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又是干推销的,小轩,你要是碰上了陌生人,可别犯傻,离她们远点。” “妈……”郑谷轩正想说那个姐姐不是坏人,话到嘴边又想起那位姐姐分别时嘱咐的话,顿时垂下头,乖巧的说,“知道了。” “行了,吃饭去吧。” 男孩速度的扒了几口饭,心里有事,怎也坐不住,速度的跑去外面找老爸。 老爸郑岩是个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常年下地干活,皮肤粗糙黝黑,身上没几块肉,略显单薄,他坐在石阶上,也不穿上衣,手里夹着一根廉价的红塔山,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爸,我想问你个事儿。”男孩跑了过去,早已按捺不住急切。 郑岩掐了烟头,语重心长的说:“不好好吃饭,跑来瞎问什么,待会儿你妈又该吼你了。” 男孩说:“你知道姐姐去了哪儿吗?” 郑岩拿着烟蒂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是不着痕迹的回答:“你不是知道吗,你姐姐上学去了。” “可是姐姐没在学校!” “谁说你姐姐没在学校的。”郑岩眉头皱起,“是那两个从外面来的年轻姑娘说的?” 跟儿子一样,郑岩也是刚到家就听自家婆子念叨起两个女大学生拜访过的事。 儿子说不准是碰到那两个姑娘,或者听到乡亲们的流言蜚语,产生怀疑了。 男孩摇了摇老爹的胳膊:“爸,你别骗我了。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儿砸,你妈跟你说了多少次,陌生人的话不要信。你姐姐去城里上学去了,她工作忙,逢年过节回不来你要理解。难道你宁可相信那些外人红口白牙,也不信你亲爹亲妈?” 小谷轩咬了咬牙:“我信。” 郑岩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小孩子又不懂什么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人都是健忘的,再过个几年,没有人提起的话,曾经有个姐姐这种事也就淡忘了。 他自己就准备将这件事忘掉,只当自己没生过那个女儿,这辈子只有这个儿子。 小谷轩却说:“我相信姐姐。她如果在学校,怎么会连续好几个月不回我的话,就连我给她寄的信也不理睬。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不理我的。” 郑岩说:“也许小雪一时忙过头,忘了吧。小轩,没事别去烦你姐姐,她学业重。” 小谷轩哪里肯信,叫道:“爸,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姐姐吗?你不是说姐姐小时候,你最疼她了吗?她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居然丁点儿都不关心!姐姐的同学都因为担心姐姐,不远千里的跑来咱们这个小山沟找姐姐,只是同学,都这么关心姐姐。咱们是姐姐的亲人啊,你是姐姐的爸爸啊!血浓于水,咱们连姐姐的同学都不如吗?” 郑岩表情顿时扭曲了,十指抓着头发,哽咽道:“别说了。你还小,你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谷轩捏紧了小拳头:“所以,姐姐的失踪真的跟老爸你有关?” 郑岩不答。 小谷轩又问:“爸,你该不会把姐姐给卖了吧!” 郑岩惊愕道:“你听谁说的?!” 男孩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竟然是真的。 老爸……卖掉了姐姐? 小谷轩年纪确实不大,但他不傻,从小在城里读书,接触的都是正统教育,小孩子容易被拐骗,所以必要的安全教育和防范意识自然是不能少的。再加上宁月香今天问他的那些问题,都是有关钱的,他只是想一想就明白了那个大姐姐的意思。 可他真没想到,卖掉姐姐的人居然是老爸。 他以为姐姐只是被坏人骗了,还希望爸爸能跟他一起去找姐姐,没想到…… 看儿子表情,郑岩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努力补救道:“小轩,你们这些零零后的孩子就是人小鬼大,整天想的都是啥乱七八糟,什么卖不卖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卖人的。少听别人瞎说。等再过俩月,爸妈带你去你一直想去的游乐园玩,好不好?” 小谷轩一脸不可置信,眼见老爸朝这边伸出了手,却更害怕了。 就是这双魔掌,将他最爱的姐姐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 他本能的扭过头,往镇子里拼命的跑,身后父亲的呼喊声逐渐远了,只余下幽幽的昏暗。 ---- “就是这里。” 旅馆里,宁月香跟陈岚在同一个房间,点着一盏不怎么亮的白炽灯,桌上铺着陈岚新弄回来的山区地图。 地图占了小半个桌子,将附近山头都标注出来了,而陈岚拿起铅笔,在地图的北边偏东一点,画出一个圆圈。 那就是山中别墅的位置。 “根据你说的,我在镇子里打听了一下,确实从半年前这个别墅就开始陆续采购各类生活物品。听说来采购的是个老太太,有时候是个年轻男人,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开车上山,是他们运送物资的通路。” 陈岚做情报收集真是太厉害了,出去了没几个小时,就把那个别墅的情况都弄清楚了。 宁月香沉思的对着地图,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在那个别墅的遭遇,眉头紧紧蹙着。 “陈岚,你觉得雪雪被囚禁在那个别墅里的可能性有几分?” “可能性是有,不过……” 陈岚话说到一半,忽然皱了眉,走到窗边,向楼下望去。 宁月香也隐约听到了楼下有声音,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看到的正是小谷轩在门口跟旅店老板娘争论些什么。 “你的证人来了。看来他的效率很高。”陈岚不痛不痒的说着。 306.第306章 喜欢吃人(六) “证人?”宁月香眼神怪异的看着陈岚,“你觉得他会为了姐姐而指证父母?” 陈岚耸肩道:“如果雪雪还活着,或许不会。” 假如雪雪活着,以她善良的性子,便是父母做出再过分的事,顶多断绝关系就是,不至于让父母背上罪名进监狱。家庭内部矛盾,也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不计较了。 可是如果变成了人命案,那可就由不得当事人了。 宁月香看出来了,陈岚的想法总是很消极,她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倒是符合律师的一贯作风。 很快小谷轩就通过了旅店老板娘那关,上了楼,来到月香和陈岚的房间。 陈岚翘着二郎腿往床铺上一坐,小脸冷酷又帅气,而月香则是在人前依然温和微笑,很是热情的将小谷轩迎接进屋。 “宁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姐姐!” 小谷轩委屈得很,但没有哭,将事情经过对宁月香说了一遍之后就倔强的看着她。 宁月香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很想翻白眼。 虽然一开始就没对这孩子寄予什么期待,但他这一趟除了更让她确信一开始的猜测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用。 这时陈岚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雪雪的弟弟,如果有人失踪了,一般来说该怎么办?” 考常识。 小谷轩想了想,有些忐忑道:“是不是该报警?” 陈岚轻笑一声:“你运气真好,你面前的宁姐姐就是一个厉害的警察。” 宁月香好笑又好气的瞪了陈岚一眼,果不其然,小正太一听说她是警察,双眼放光的看着她:“宁姐姐!你是警察啊!” “我只是个见习警察。”她无奈的摸了摸小正太的脑袋。 准确的说,她还是个正在休假中,而且不负责这片地区的见习警察。而且以她现在的处境,查案是不可能了,她最多只能管到找到真凭实据,足以立案为止。 但是平民百姓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小谷轩一听她是警察,那精气神顿时不一样了,对于找回姐姐也充满了信心。 有警察在,姐姐一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咱们现在就去找人吧。”陈岚忽然间开了口,拎起背包。 “现在?”小正太看了看外面,夜已经深了,小镇的晚上很少有人走动,所以连路灯都没几个,凭借每家每户稀疏的灯火,大山的夜晚格外昏暗。 大晚上不可能走太远,她们说去找人,莫非姐姐还在镇子上? 月香也收拾了东西,要跟陈岚一同出门,于是安慰郑谷轩:“小谷轩,我们去找你姐姐,你还是先回家去吧。如果找到了,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男孩哪里肯放她们走,急忙抓住宁月香的胳膊:“宁姐姐!陈姐姐!你们带我一起去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附近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我可以帮忙的!” 陈岚靠着门框,一脸漠然的等着屋内的两人,没有表态。 月香无奈的对小正太说:“谷轩,我们去找你姐姐,说不定会遇到坏人。你看,天都这么黑了,你该回家睡觉了。” 也许是被人戴了高帽,她挺有警察的自觉,避免让平民涉险是原则。再说了,她也不认为小谷轩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郑谷轩一脸刚毅的说:“我不想回家,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找姐姐。姐姐是我的亲人,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月香心里自然是反对的,可陈岚却不在乎的说:“有什么不好。当地人引路,对你这个大路痴来说不是省很多事?” 月香一头黑线,陈岚说话可真是不留情……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带郑谷轩一起去了。 三人出了小镇,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往山坡上走。 “小谷轩,你们这里有‘狼的传说’吧,大晚上出门,怕不怕?”月香对他说。 “邻居婆婆说,以前经常有人失踪,是误入了山里,被狼叼走了。不过我爸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我经常在山里玩,从没有见到过狼。”郑谷轩对她说,想了想还比划了一个圈,补充道,“我只见过狗,这么大的,跟对门的大黄一样。” 那是家养的大黄狗。 山脚下临近镇子的地方,偶尔会有流浪狗,多是瘦骨嶙峋,没什么攻击力。 宁月香自然对汪汪没有兴趣,她注意到的是小正太那句“以前经常有人失踪”,而据镇民所言,山里那栋别墅存在的年头也很长了。 果然是个杀人别墅吗…… 陈岚插话道:“雪雪的弟弟,这前面有没有乱葬岗?” “乱葬岗?” “就是埋死人的地方。” “没有啊。不过我知道有个别墅。” 月香哭笑不得:“我们就是要去这个别墅一探究竟。” 郑谷轩立刻说:“那我知道有个秘密通道,能通到别墅地下室的!以前我跟朋友经常会在那里玩。” 陈岚颇感兴趣:“哦,是密道吗?” 宁月香听着总觉得不太靠谱,不过如果密道是真的,总比光明正大的从正门闯进去要好吧。 山林漆黑一片,到了这种地方月香就分不清方向了。她知道自己这毛病,便紧紧跟着陈岚,另一手牵着郑谷轩,以防这孩子走丢。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地人跟外来人就是不一样,在这里月香两眼一抹黑,人家小正太却如鱼得水,哪里有磕绊,哪里有斜坡,哪里有坑洼,都能提前说得一清二楚,给他们的路程增加了不少速度。 前面便是郑谷轩说的秘密通道了。不过宁月香跟陈岚一看,都有点皱眉。 其实小正太所说的密道是个狭长的木仓,用简陋而且发霉的木条搭建起来的,破旧倒是其次,关键是特别矮,大约只有一米多一点,如果是小孩,自然轻松就能穿越,可是大人的话……估计只能爬着进出了。 目测来看,这里距离别墅还有那么几十米,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个又破又小又危险的木仓里面爬上百米。 307.第307章 喜欢吃人(七) 这样的“秘密通道”就连淡定的陈岚都有点不能接受。 而且月香很想说,人家密道先不说有多隐秘,好歹是封闭式的通路吧,而这个密道……木仓四面透风,用来搭建的木条也腐坏得厉害,只是有茂密的树藤遮挡,还算的上隐蔽。不过,这真的能通到别墅里? “咦?奇怪,怎么上锁了?” 小谷轩蹦跳着过去要拉开木仓的门,这才发觉门上挂了一个新的铁锁,把木门死死的锁起来了。 锁头是那种比较简易的锁,不大,看上去也没有锈痕,所以可以断定是近期才换上的。只是就算锁头简易,没有钥匙的话也是开不开的。 男孩从缝隙中往里窥探,里面黑咕隆咚一片,又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没有声响。 “宁姐姐,要不咱们试试把门撞开?”这扇木门看起来不怎么结实,再加上他们好歹有三个人,小正太才如此提议。 宁月香不怎么赞同:“撞门的声响很大,也许会被别墅里的人察觉。而且小谷轩,你确定从这儿能到别墅里?” “我确定!我小时候从这条路走过好多次!里面有好几个岔口,可复杂了,像迷宫似的!” 听小正太这么说,她更迟疑了,令她惊讶的是,陈岚竟然一脸镇定的走了过去,抬起脚,砰的就把那扇木门踹飞了。 顿时,灰尘四起,宁月香跟郑谷轩猝不及防,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陈岚扇了扇手,将口鼻前的烟尘驱赶了一些,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说:“好了,走吧。” 月香目瞪口呆,怎也没想到陈岚冷不防的突然帅气了一把,这生猛的…… 门都开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小正太在前面带路,陈岚跟在后面,而月香走在最后。嗯,准确的说是爬在最后。 木仓没有地板,是垫了一层落叶和稻草之类的,因为终年不见日光的缘故,叶子有些潮湿,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这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令人头皮发麻。月香不敢分心,更不敢开手电,只能紧紧跟着前面两只夜行动物,心里头不禁瞎捉摸:小谷轩是本地人,而且来过这里,倒还好说。可是陈岚为什么也这么轻车熟路,莫非她的老家也在某个山头里? 她一直觉得陈岚是那种很有故事的都市熟女,看来猜错了,就冲着陈岚这种堪称完美的野外夜行技能,她敢说这妮子绝对是大山里出来的。 木仓通道并不是笔直的,隔那么十几米就要拐个弯儿,然后一连几个拐角过来,跟在后面的宁月香已经彻底搞不清东西南北了。 小正太说这是迷宫,果然没错,她只希望离开的时候不要再走这里了。 爬着爬着,前面突然停下,月香险些撞到陈岚,然后就听陈岚压低声音问:“没路了?” “嗯,这里也被封起来了。” “让开,我看看。” 郑谷轩只能往后退了些,把空间让给陈岚。 陈岚摆弄了一会儿,拆下来一个木板样子的东西,不过对面还是封死的。然后她又在木墙上摸索了一阵,似乎找到了规律,将障碍物向旁边滑动,果然能推动。 尽可能小心着不弄出太大的声响,陈岚慢慢的将障碍物推开,空间开阔了,迎面涌进来略显清新的气流。 三人依次从狭小的通道中钻了出来,各自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刚才他们进来的通路不知算是通风口还是排水口,被包装好的箱子给挡住了,幸好箱子不是很重,还有些移动的距离,从里面勉强能推开。 除了包装用的一个个集装木箱之外,这个房间还有一张简陋的铁板床,一个桌子,看上去像是曾经住过人,不过怎么看也不会住的别墅主人,倒像是给奴隶或者囚犯住的地方。 再向里走,又是一个类似储物的房间,堆得到处都是废物,人在其中穿行有些困难,而且这里比木仓还要黑,月香觉得自己快成一个瞎子了。 “前面有个梯子,可以上去吗?”陈岚忽然说,在这么黑的地方她居然还能看到梯子。 月香对她的夜视能力大写的服。 “嗯!从梯子上去就是厨房了!” 从地下室到一楼的梯子,月香自动脑补成楼梯。但是亲手摸到那结实的实木梯子时,她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比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还要黑。 真的就只是个梯子而已。 尤其当陈岚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小心点,上面有一截断齿了”的时候,她真是感觉心塞得要死。 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别墅有阴影呢,总觉得前面好像会冒出很不好的东西。 踩着吱吱嘎嘎摇摇欲坠的破梯子上了去,掀开仓板,来到所谓的厨房。没想到这里是个空房间,除了几个残留的管道堵死了留在角落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四面墙壁。 厨房该有的锅碗瓢勺,油盐酱醋,菜刀菜板……最次也要有橱柜炉灶和水池龙头吧,可是这里却像是被搬空了一样,连固定家具都被打掉了。 “奇怪,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厨房啊。”小正太有些纳闷的嘀咕着,这个废屋他来过很多次,厨房不是这样的。 陈岚冲他们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门外,从缝隙里能看到一点亮光,黑暗中尤为显眼。 那是一楼走廊的灯光。 月香曾经来过这个别墅的一楼,不过很遗憾她是个路痴,换个入口进来她已经搞不清方位了,自然不敢胡乱给大家带路。 陈岚没有开门到走廊,而是往反方向,走到“厨房”唯一一扇窗户旁边。 窗户很窄,陈岚将窗户打开,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窗边的尘土,向窗外打量了一眼,目光由上及下,从左到右,扫得飞快。 然后她果断从那个很窄的窗户挤了出去,翻身跳下,落在半高的棚子顶,顺着微微倾斜的弧度往下滑,到了边缘突然转身一跳,身影顿时消失在屋檐下。 这一连串动作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308.第308章 喜欢吃人(八) 月香急忙跑过去看,陈岚已经轻盈落地,走到窗边可见的地方冲她挥了挥手。 她松了口气,再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从窗户下去是别墅内院,树木茂密,几棵高大的杨树快有两层楼高了,正好挡住来自别墅其他方位的视线,但树下却没什么遮蔽,陈岚正在内院里乱晃,如果有人经过一眼就能看到她。 而且她下去的这条路线,有点高难度啊,月香还算勉强能做到,可是小谷轩怎么办? 无奈之下,月香只好对郑谷轩说:“小谷轩,你就在这里等会儿吧,别乱跑。” 男孩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真是个乖孩子,别乱跑哦。要是遇到危险就立刻回去。”月香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了一句,然后自己翻身出了窗户,沿着陈岚走过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往下滑,然后一跳。 扑通—— 发出了有点大的声音。 她已经尽可能缓冲了,却还是做不到陈岚那么优雅轻盈,有些无奈,略担心的看了看别墅那边,似乎没有引起别墅里的人的注意。 总之还算顺利吧。 她正准备去找陈岚,忽然感觉头顶有声响,抬头一看,郑谷轩那熊孩子居然也翻出了窗户,正双手扒着棚顶,四脚八叉地往下滑呢! 她吓得险些叫出声,急忙伸手去接,这才千钧一发的接住了从上面掉下来的熊孩子一枚。 “呼……” 她长出口气,脑细胞吓死不少。就说别带熊孩子一起,果然会惹事,这要是直接摔在地上,摔伤了怎么办,犯熊也不能熊成这样吧。 她很想好好训斥一番这小子,然而看到小谷轩也是被吓得惨白的脸,顿时有点骂不出声了。 男孩自然也是怕的,他咬紧了嘴唇,已经做好了自由落体的心理准备,就算摔断了腿也不会吭一声的。 人家半大的孩子有这样的决心和觉悟,她不由为之恻然。 她跟陈岚自然也是关心雪雪才会来到这里的,但同时也是为了躲避那个人,动机不纯。而男孩却是单纯为了姐姐才来到这里,这样纯粹的心情,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挡。 她将小谷轩放下,斟酌再三,还是什么也没说,牵起他的手,去找已经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的陈岚。 陈岚蹲在一片空地上,摘掉了右手的手套,捏了一点地上的泥土,又凑近鼻尖闻了闻。然后她拍掉手掌的泥,重新戴上了手套,朝着宁月香招呼了一下,月香立刻快走两步,跟郑谷轩一同上前。 “这里。”陈岚指了指脚下略显松软的泥土。 “怎么了?”月香没懂。 “挖。”简单易懂的一个字。 “挖土?咱们几个?”月香一阵头大,这个时候在人家院子里刨坑,亏陈岚想得出来。 “咱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这里。”陈岚解释了一句,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被丢在墙角的铁锹。 月香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 她们要找的东西?还能是什么东西,她们要找的是雪雪啊! 陈岚的意思是雪雪埋在这片土里。埋在土里的除了尸体还能是什么……最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是,陈岚已经将雪雪称作“东西”了。 确实,变成了尸体,就只能算“东西”而不能算人。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恶补的刑侦流程:只有找到尸体才能立案,立杀人案。 她虽然没有寻尸犬的鼻子,但是看到这块土,也大约知道陈岚是如何判断的。整个院落要不是飘着厚厚的落叶层,要不就是坚硬的土地,唯有这块地方比较松软,像是不久前被翻动过,又或者是经常被翻动,而且也不像是种地开垦。 埋了什么东西吧。 她接过陈岚递过来的铁铲,直接开工。 小谷轩站在旁边看她们在挖,有点茫然,心慌慌的。 他潜意识里冒出了可怕的想法,又生生被他压了下去,不去想。 “就是这个。” 陈岚用铁铲拨了拨旁边的浮土,从土里刨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像是装垃圾的那种很厚很大的袋子。 也许是埋的人很自信不会被人找到,又或者是来不及仔细处理,所以埋得很浅。这也对,毕竟这里是私人领地,除了像月香和陈岚这样私闯民宅的,大概再过几年都不会有人跑到这地方来刨尸。 月香凑上去想要打开那个袋子,可是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实在太难闻了,一下子把她给熏了回来。 好恶心…… 她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可还是蹲在地上反胃不止。 不得不说,她以前接触过不少尸体,然而无论是法医学课上,还是她经历的实际案件,尸体要不是新鲜热乎着,刚刚开始腐烂的,就是早已被法医处理过的,可以观赏的样本。 像这种腐烂了很久,还跟地底下各种虫子细菌微生物产生了无数种复杂的化学作用,最后呈现在她面前的,真心受不了。 不过好像有一次,就是在分尸杀人现场的烂头那次,比现在还要惊悚一点,可她当时中了致幻剂神志不清,已经不太记得了,哪像现在,从来没有神智如此清晰,嗅觉如此灵敏的时候。 呕……再吐一会儿…… 陈岚瞥了她一眼,看她在旁边干呕,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很淡然的用铁锹杆子将袋子挑了出来,微微蹙着秀眉,将袋子打了开。 可以肯定,她现在绝对是闭气屏息的状态。 月香对她的佩服再上升了一个档次,也拿出一点责任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凑过去瞧。 袋子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好像有内脏,有骨头,零散的血肉,还有……两只脚? 如果说内脏骨头还可以自我安慰是什么动物的残骸,那么那两只绝对是人脚的腐烂肉块实在没有任何侥幸心理了。 这是人的尸体,不过不全。 比较让人崩溃的是,月香还在这个垃圾袋里看到了腐烂的菜叶子、吃剩的豆腐菜花、用完的空酱油瓶子、盐袋、废弃的海绵刷……等等大量的厨余物品! 这居然是厨余垃圾袋! 309.第309章 喜欢吃人(九) 哪个凶手杀人抛尸的时候不是小心翼翼,会有人在埋尸的时候顺手把厨余垃圾也埋在一起吗?那是怎样的顺手才会将这两种“垃圾”分类到一起?! 月香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光是想一想脑补的那种情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冒了出来。 “果然。”陈岚面色凝重的低吟了一声,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垃圾袋里划拉,进一步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 这里果然是被害者的埋骨之地,没挖错。 月香大约猜到她在干什么,既然发现了尸体,那么下一步便是想办法辨认尸体的身份。都腐烂成这样了,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死者是谁,所以只能从抛尸袋里面找找有没有被害者的随身物品,能够辨识身份的。 “宁姐姐,陈姐姐,那些是……什么东西?” 郑谷轩站得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腐臭味道,小手捏着鼻子,有些害怕。 月香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小正太的心情,正要宽慰他几句,回头就看到郑谷轩背后一道黑影扑来。 “危险!” 她当即大喝一声,一把抓住郑谷轩的衣襟,手腕发力,硬是将他扯了过来。 那黑影扑了一空,身形似曾相识。 是那个黑牙怪人,戴二白? 戴二白一咧嘴,露出满口黑牙,笑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咧开的嘴角似乎要说什么风凉话。 月香瞬间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想起上回被这个神经病占的便宜,新仇旧恨加起来,她根本不等对方开口,先发制人,一脚往他身上踹去! 这一脚她已然用上了八分力,正中他小腹,却没有将这个男人踹倒。相反,他猛地弓下身子,无耻的抱住了她的小腿。 这家伙的力气好大! 上次之所以被这家伙占了便宜,看来不完全是着了道,神智迷糊的缘故,这怪人当真是力大无穷,有几分门道。 挣脱不开,她反应也很快,当即改变重心,另一只脚猛然往上一撩,脚尖朝他的头扫去,准确的说是太阳穴。 扑面而来的攻击,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躲闪,戴二白也不例外,他急忙松了手,往后一仰,她的脚尖险而又险的从他眼前掠过。 月香单手撑地,就势一滚,化解了冲力,但也拉开了距离。 她怕戴二白跑掉又叫来别墅里的其他人,正欲冲过去擒住他,这时一个人影比她更快,嗖的一声就从她耳边飞驰而过! 太快了,她还没看清人影,旋即就感到重心一歪,似乎是被劲风带的偏离了,枯叶混合着沙土也浮了起来,她情不自禁的伸手遮面。 陈岚?! 是的,在她与突然出现的戴二白交手的瞬间,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档,陈岚完美的抓住了时机,接替着向戴二白发动攻击。 陈岚黑色的身影完美的与夜色糅合在一起,以至于月香并未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占据了戴二白的背后,以一招漂亮的擒拿动作将戴二白制服在地上。 这真是…… 月香目瞪口呆,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陈岚出招,虽然依旧没怎么看清,可是感觉真是太帅了。 可算抓到这个怪人了,月香一腔怒火难平,撸起袖子,想过去狠狠揍他两拳。 “这边。”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陈岚一把揪起戴二白的衣领,居然单手就把一个大男人给抓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墙根下隐秘的角落走。 戴二白惨叫连连,陈岚直接抓起一把沙子塞进了他嘴里,这下他想叫都叫不出了。 月香愣了愣,也有些被陈岚雷厉风行的作风给惊到了,她立刻往四周望了一眼,没发现其他人,然后赶紧拉着郑谷轩跟上陈岚的脚步。 “哎呦哎呦哎呦!” 戴二白痛呼着,总算吐干净了嘴里的沙子,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落在了陈岚手上,但嘴里说话依然很不着调:“美女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上来就动手动脚行不行!哎呦——大美女你快救救我,咱们可是老相好啊!” 陈岚冷着一张脸,继续将他按在地上,将他的胳膊用力向后一拧,差点将他一条胳膊给卸下来,疼得他只好向宁月香求救。 宁月香呸了一声,嗔怒道:“谁跟你是老相好,你这个变态!” 看着陈岚娴熟的施虐手段,她只觉得分外解气。别以为跟她见过一面就能套近乎,她对这里的人贩子们可没有什么好感。 戴二白却咧嘴一笑,趴在地上说:“不是相好,美人儿你是我们戴家的媳妇儿嘛!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这话一说,宁月香气得想一脚剁死他。 “媳妇你个大西瓜!你这个不要脸的淫贼!快说,你们把掳来的女孩子都藏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家伙,必要的拷问自然是少不了的。 戴二白眼睛一眯,看着那边后面地上摊开的黑色垃圾袋,嘿嘿笑着说:“还问什么,你不都找到了吗?” 垃圾袋里装着的,不就是掳来的女孩子吗? 月香脸色又黑了几分,戴二白如此坦然的承认,反倒让人郁结得问不下去。 这时郑谷轩忍不住叫道:“那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戴二白似乎一点被擒的自觉都没有,懒散的反问:“小朋友,你姐姐是谁啊?长得好不好看?多老了?皮肤嫩不嫩?如果肉质不错的话,我可能会有印象。” 说完他还充满恶意的咧嘴一笑,那满口黑牙分外恐怖,宛若食人利齿。 郑谷轩脸色一片惨白,向后踉跄了几步,被月香关切的扶住。 她随后瞪向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还恶意恐吓小朋友的混蛋,简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陈岚亦是眉头一皱,冰冷的开口:“尸体消失的部分,是被你吃了?” 刚刚那个垃圾袋只装有一小部分尸骨,包括内脏和肢体在内的绝大部分尸体都消失不见了,那些消失的部分并不是没有被找到,而是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不是被我。”戴二白好心的补充说明,“是被我们。准确的说,我很惨的,活儿都是我干,开饭的时候却基本捡不到什么好地方,只有喝汤的份儿。” 310.第310章 喜欢吃人(十) 对于某个食人魔的抱怨,月香实在很难有什么想法。 就算是喝汤,那也是人肉汤。 陈岚拿出身上备用的绳索,三两下将他捆了起来,往墙角一扔,示意月香可以慢慢问话了。 月香缓步走了过去,盯着戴二白的脸,沉声说:“除了你,这里还有几个人?” “如你所见,就那么几个喽。我只是来帮忙打杂的。”戴二白鼻青脸肿的一脸狼狈,不怎么配合。 “……戴明月和那个老婆婆在哪里?” “美女,我就知道你还是念着你未婚夫的。不过很可惜,我堂弟他有点事出门了,你来得太不凑巧了。不过他知道你来找他,一定会很高兴啊。” 他不知死活的嘿嘿笑着,眼珠一个劲儿的往旁边的陈岚身上瞄。 面前的大美人是堂弟看上的人,他当然不敢打她的主意,可是那边的冰山美人就不同了,够泼,够辣,出手也够狠,合他的口味。 美人玫瑰,刺越锋利,扎得人越疼,越够味儿,享用完了再吞下肚子,那滋味儿简直叫人回味无穷啊。 他光是想想就食指大动,悄悄的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 陈岚自然感觉到了这个变态的窥视,神色冷清着,秀气的眉毛微微一皱,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脑子在想些什么龌蹉的事,但是心底涌上来一种想捏死他的冲动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怀好意。 是不是该趁月香不注意,把他捏死得了,反正也是个该死的人渣。 月香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俩人之间眉来眼去所带来的浓浓火药味儿,她有些心事重重,也是皱着眉头:“你吃人,那戴明月……他也吃人?” 这个别墅的怪人里面,她唯独就对那个戴明月有一点点好感。不是因为被扣上了他未婚妻的头衔而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只是觉得……戴明月才十六岁,还那么年轻。 虽然十六岁已经可以独立了,需要承担刑事法律责任,但在她心目中,十八岁以下都是未成年,都是孩子,而戴明月只是众多孩子中非常不幸的一个,他遇到了坏人,误入歧途,非常需要帮助。 “哈哈哈哈哈。” 戴二白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就笑了。 “你笑什么。”月香也忍不住说了句很弱智的话,心头一阵不爽。 “哈,美人,你该不会认为我那个英俊潇洒的堂弟从没开过荤吧?”戴二白好笑的说,那眼神似乎在说那小子吃过的人肉比我多多了。 月香皱了眉。 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明还不够充分,他翻了翻眼睛,咧开一口黑牙:“诶呀,美人,你该不会那么单纯,就连他说自己十六岁你都信了吧?” 月香这回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他不是十六岁?” 这怎么可能呢,戴明月看上去就是个清纯的少年啊,虽然接触不多,但怎么看都是个高中生。 戴二白冲她挤了挤眼睛,神神秘秘的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长生不老,听过没有?” 她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吗。 “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你要是想忽悠我们,可以直接死心了。” “噢,美人,你是科学主义者吗?啧啧,这世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哦,你怎么知道就没有长生不老?只是你没有亲眼见过罢了。” “你脑子进水了吗?”月香不得不鄙视的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很显然不想跟他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浪费口舌。 然而戴二白老神在在的故弄玄虚道:“说是长生不老有点玄乎,但是延缓衰老的方法可是有的哦。多亏了饲料质量好,你别看我堂弟那青涩可爱的一张娃娃脸,他的真实年纪恐怕跟你差不多哦。”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的在月香身上打量了一圈,尤其在她身上凸起的姣好部位盯着不放。 此时月香眉头紧紧皱着:饲料好?他们老戴家的饲料就是指新鲜的人肉伙食吧?那么戴二白说的“延缓衰老”的方法,莫非就是吃人肉? 戴二白嘿嘿说:“美人你知道吧,婴儿一出生的时候那么白嫩,纯粹,没有一点点污染。可是活着的时间越长,吸收的污染物就越多,内脏会一点点衰败、肌肉会一天天萎缩、皮肤会一天天褶皱。 这可不是吃点草根树皮熬的水就能治好,人失去的能量,只有从同类的身上才能弥补回来。吃低等饲料的人,注定会早衰而死。平时吃点好的,折损的能量自然比旁人慢很多, 而我那个幸运的堂弟可是从出生开始就食用着最高级的饲料哦,嘿嘿,羡慕吧?不过他怎么说也二十好几了,该找个媳妇了,难得他看上了你哦。” 这理论好惊人。 听这个疯子一番道理说完,月香一时竟无语以对,还是后面的陈岚一语道破她的心声:“一群疯子。” 不错,就是一群疯子。 吃人长寿?简直笑话! 杀人、吃人,还要用这种近乎迷信的说法来给自己的犯罪披上正确的外衣,人在他们眼中就只是“质量好的饲料”而已。 至于戴二白装神弄鬼说的“延缓衰老”,还有作为实例的戴明月……感觉毫无理论依据,可是她又没法去找戴明月确认年龄,哦,即便确认了,人家会说真话吗?跟她差不多大,她马上就要23岁了,年龄差岂不是有七岁以上? 这个看户口本应该也没用吧,感觉这些食人魔都是黑户,来无影去无踪的。哪怕真有户口本也肯定是伪造的。 不过就算年龄有差,月香也坚信这世上没有什么吃人肉延缓衰老的邪说,真有作用也是心理作用!更有可能,戴明月本就是娃娃脸吧!童颜不行吗!这跟吃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这么想了一圈下来,她依然镇定许多,将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抛之脑后,厉声询问道:“你们抓过多少个人,是否去过山下的隆镇,遇见过一个叫做郑谷雪的女生?” 311.第311章 我来接你了(一) “这我可不知道。” 戴二白的回答越来越光棍,冲着别墅屋子努了努嘴:“去问别墅主人。” “别墅主人?是谁?那个老婆婆?”因为刚刚他说戴明月目前不在别墅里,所以宁月香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最为古怪邪门的老妪。 “当然不是。那个老太婆,整天对我呼来喝去的,真当我是她的狗啊,还吹哨必到。嘿,这里的主人……” 戴二白嘀嘀咕咕抱怨了一阵,正要说到重点,忽然脸色微变,噤了声。 月香正好奇怎么回事,忽然陈岚拽了拽她袖子,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目光也瞥向了别墅。 漆黑的夜里,孤单的别墅闪烁着阑珊灯火,柔弱得宛如风中残烛,触手难及。 宁月香下意识屏住呼吸,静下心来,侧耳听去。 悠扬灵动的铃声随风而来,丝丝缕缕好似应和着琴瑟之音,在黑暗的深处一遍又一遍回响着。 这是那个铃声。 她在别墅的时候听过好几遍,突然响起,又突然消失,催魂索命般的清脆铜铃。 她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明悟。 上次来别墅时晕头转向,没及细想,如今一个个筛选过来,摇铃的人不是老婆婆,也不是戴明月或戴二白,也就是说,这个别墅还存在第四个人。 别墅的主人。 “咱们循着铃声找过去。”陈岚立刻提议道。 “那他怎么办?”郑谷轩指着被绑起来的男人。 “别管他。”陈岚隐晦的撇了撇嘴,现在没工夫处理这个疯子。 “就这么把他放在这里也不太好,要不还是打晕吧。”月香难得灿烂一笑,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板砖这类的好工具,于是她拿起了刨尸时用的铁锹。 那个铁锹又重又旧,散发着铁锈混合着尸臭的难闻气味,真家伙,够分量,月香不得不双手拿着才能举起。 戴二白顿时脸色青白,急忙道:“别别别!我不反抗也不逃,不用打晕我了吧!” 开玩笑,谁知道这个大美人手里有没有分寸,这要是没控制好力道,那就不是打晕,而是直接出人命了。 看着那黑乎乎不知道铲过多少袋子尸块、跟多少蛆虫腐蛹亲密接触过的老铁锹,就是如戴二白这样的狂人也不禁头皮发麻,连声求饶。 月香根本不管那么多,铁锹起,铁锹落,哐的一声,直接扇了他后脑勺一下,将他轻松打晕。 搞定俘虏,她心情大好,将铁锹扔在一边,拍了拍手,一转头就看到陈岚和郑谷轩正在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她,那眼神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她迷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沾到东西了?” “没、没有。”郑谷轩连连摆手,心底长出口气,赶忙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惹毛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小姐姐,不然后果很沉重啊。 “……走吧。”陈岚狠狠的犹豫了一下,像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最后才镇定的挤出这么两个字。 他们顺着墙根摸索到了别墅门口,门没关严,陈岚走在最前面,确认玄关安全之后冲宁月香跟郑谷轩招了招手。三人顺势潜入别墅内,小心翼翼的摸黑前进着。 微弱的光晕从楼梯的缝隙洒落,二楼亮着灯,在黑暗中看过去非常明显。 陈岚伸手示意止步,双眼微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打量着黑暗深处的残光。 她们之间没有做什么暗号之类的约定,除了简单的手势能有点默契之外,复杂的意思可传达不了。于是陈岚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说:“我先上去看看,你们找个地方躲好。月香,照顾好雪雪的弟弟。” 宁月香并无异议,点头道:“嗯,那你小心点。” 陈岚没有再说什么,猫着腰,动作轻快的蹿上了楼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她穿了一身黑衣的缘故,月香觉得她一转身,整个人就像是融化进了黑暗中,再无半点声息,等回过神的时候,陈岚已经掠过了楼梯,蹿上二楼,看不见身影了。 对于陈岚,她放心得很。陈岚不但身手比她这个女警强,观察力判断力都很优秀,而且胆识大得惊人!明知这别墅里藏着好几个食人魔,凶险重重,可是她却根本不以为然,甚至还提出孤身一人深入探索。 要是正常人,就算能鼓起勇气继续前进,怕是也要拽着同伴一起壮着胆子才行吧。 月香觉得自己就是个正常人,在这种地方她有点毛毛的,拉着郑谷轩四处摸索,然后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黑,很静,窗外依稀有一点点月光洒了下来,却根本照不进这个进深很深的大房间。 “宁姐姐……”郑谷轩大概也怕了,弱弱的叫着,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角。 “没事没事。”她宽慰着,想着老婆婆跟别墅的主人应该在楼上,一楼暂时是安全的,那么开一点点光也没关系吧? 谁让她不是夜行动物呢,这么黑,要是撞到什么东西可不妙。 她拿出手电,开了弱光,光线还是十分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再一照这个房间,她顿时露出古怪的脸色。 这里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嗯,之前老婆婆跟戴明月偷偷摸摸谈话的那个房间! 当时她是误打误撞的跑到了这里,也没记着路,这回又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个房间。 “宁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恐怖……” “这里是……祠堂吧?”宁月香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着。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屋子看着像家族祠堂,有一尊两米高的白玉石雕像,雕像前面摆置一个香案,香案上有香炉和烛台,烛台上有一根熄灭了的小小蜡烛。 屋中,除了石像和香案,别无他物,连一把椅子也没有,着实有些诡异,也难怪小谷轩会怕。 她拿着手电晃了晃那个石像,注意到石像腰间的铃铛,心中一动,忽然记起老婆婆好像说过这里是什么……禁地? 312.第312章 我来接你了(二) 把祠堂作为禁地,倒是挺传统的。不过她可不觉得这里的人是什么善男信女,为了不打扰祖宗安宁才要列禁地云云的。她觉得这里说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念至此,她立即对这间屋子展开搜索。 话是如此,能搜索的地方也就只有石像和香案。 她在香案四处摸了摸,没找到什么机关暗门一类的高端玩意儿,反而把自己的小手摸得脏兮兮。 至于这个石像……好丑啊,不想摸。 她内心纠结了三分钟,见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摸索,结果摸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宁姐姐,你看这里。” “欸?” 小谷轩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蹲在香案下面,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瞧。 她把手电筒打过去,这屋子没有铺地板,有点凹凸不平,当然她并没有在意,如今小谷轩一说,她才发现在香案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凹陷。 “这是什么东西?” 她将手电筒拿开了一些,避免太过强烈的光反而照不清楚,小心的用手摸了摸,这凹陷的形状似乎还挺艺术,不像是自然磕碰形成的。 小谷轩倒是挺机灵,立刻就说:“宁姐姐,你觉得这东西的形状是不是跟石像上的铃铛挺像的?也许那个铃铛就是用来塞在这里的!” “这样行吗?” 她仔细看了看,还真的跟铃铛外形挺像的,应该正好能塞进地上的这个凹陷里面。可是她还是表示怀疑,真的这么容易吗,如果铃铛就是钥匙,会有人做了这么隐蔽的机关之后再把打开机关的钥匙放旁边的? 这该不会是陷阱吧? 她皱着眉头,一边心底怀疑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石像腰间的铃铛给摘了下来。 这种铃铛,不知道在这个别墅里有几个。那经常听到的摇铃声,就是从这个铃铛上发出来的吗?还是说,在其他地方也有一模一样的铃铛? 她轻轻晃了晃,铃声清脆悦耳,在她手中随着节奏摆动,轻缓的传出飘渺乐音。 试听了一下,她立刻按住铃铛,避免声音传出去,然后在小谷轩好奇的目光下,将铃铛慢慢塞进地面的凹陷中。 还真的塞进去了。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就捏着铃铛柄,像拧钥匙一样拧了一下,逆时针没拧动,顺时针……拧动了!然后忽然“咔”的一声,地上弹出了一个铁质拉环,吓了她跟郑谷轩一跳。 “这个难道是要咱们拉?”她哭笑不得,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光明正大将钥匙放在机关旁边……不过虽然钥匙是用对了,这点出乎她的意料,但果然不那么简单,这个拉环是要她搬水泥板啊? 如果是戴二白那种吃饱撑的只剩蛮力的怪力男,出点力也就罢了,她跟小谷轩搬得动这块水泥板吗? “咳,小谷轩,你让开点。”好歹她也是个成人了,自然不会将体力活儿推给小正太去做,撸起袖子,活动一下胳膊,就准备干活了。 小谷轩依言退后,月香正要去拉那个拉环,就听门外一阵疾行脚步。 “关灯!这边!” 她顿时顾不得再去玩机关,从郑谷轩手中抢过手电筒关掉,然后拉着他跑到门后。 来的人慌慌张张,脚步很重,而且步伐小,急促,不像陈岚脚步轻盈。 她对自己耳力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应该可以初步判断来的人不是陈岚。说不准是别墅里的谁看到了这个屋子门缝里漏出的灯光,跑来抓贼了…… 不晓得陈岚有没有被发现。 她思绪戛然而止,因为房门猛地被撞了开,一片光芒涌入,来人提着灯! 是那个老太婆?! 全神贯注的她单凭分散的影子便看出了来者的身份,立即先发制人,趁着老太婆刚进屋无暇他顾的时机从背后攻击。 老太婆老是老,反应却不慢,她手里提着的是烛台灯,直接就往宁月香脸上砸。 月香不得不用手先挡了一下,老太婆也是勇,趁机就扑了过来,刷的一下亮出了一把细长的尖刀! 烛光从刀刃上晃了一下,月香瞪大眼睛,一瞬间就辨认出来,那是专门用来切割精细鱼肉的刺身刀,厨具的一种,长约20厘米,刀身细长,刀口尖锐,刀锋更是锋利无比! 这老太婆居然随身带着菜刀,还是专门用来切生肉的那种。 月香不禁一慌,下意识闪过这一刺,刀刃从她耳旁掠过,那刺耳的破空声让她有一种耳朵被割伤的错觉。 然后一暗,又一亮。 暗的是烛台灯摔在地上,熄灭了火光,亮的是小谷轩打开了手电筒,直接朝老太婆眼睛一照! “俺的眼——!” 那老太婆哇的叫了出来,月香瞅准了时机,侧身移步,一把抓住了她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扭,老太婆便再也握不住刀子,松了手,刺身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月香一脚朝她腿弯踹去,将她踹倒,又将她按在地上,还没忘将那把危险的刀子踢到远处。 “老婆婆,我们又见面了。”她对这个凶神恶煞的恶婆婆厌恶程度更胜过黑牙疯子,看来今天很走运,能一口气把仇都报了。 “是你这死丫头?!”老婆婆认出了她,没想到潜入别墅还动了铃铛的人竟然是这个女人。 “哼,没想到吧。我原以为你们顶多是拐卖妇女的无良贩子,但没想到你们竟然丧心病狂到吃人,早该把你们抓起来——” 手电筒强烈的白光颤巍巍的照在老婆婆的脸上,将她那满脸皱纹照得一清二楚,连褶皱的阴影都特别清晰,乌黑的斑点在脸上到处都是,再配上那种吃人般的扭曲脸庞,恶毒的眼神,近看甚是恶心。 这次她已经不会再被老太婆的丑脸吓到,如果她像上次一样是孤身一人,可能无论是戴二白还是老太婆她都打不过,但是,今天她可是有队友的人。陈岚自是不用说,小谷轩有时候也挺给力的嘛。 她心下一阵满意,但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抬头向小谷轩看去,却发现男孩捡起了地上的刺身刀。 313.第313章 我来接你了(三) “小谷轩?” 她瞳孔微微放大,见男孩握住了那把刀子,将刀口对准她这边。 男孩的手在晃动,颤抖,迈前了一步,踢到了脚边的手电筒。哐啷哐啷,手电筒顺着地面的倾斜而滚动着,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撞出清亮的响声,那光线也晃了室内一圈,照过了老婆婆扭曲愤怒的脸,照到了宁月香惊疑不定的双眼,最后照亮了男孩手上的尖刃。 刀尖的光,闪亮刺眼。 “就是你……就是你……” 男孩似乎入了魔障,他虽然拿着刀对着宁月香,但准确的说并不是指着她,而是指着被她制服在地上的恶面老婆婆。 就是这个老奶奶。 数个月前的记忆已经记起了,他认出了当时的老奶奶便是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婆婆。在过年的时候,镇子里的大家都欢天喜地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奶奶找上了愁云惨淡的他们家。男孩当时沉浸在与姐姐难得团聚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妈妈与老奶奶的交谈。 于是在某一天,姐姐消失了。 “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你把我的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男孩突然大喊了起来,声嘶力竭,仿佛完全忘了要克制音量,见到这个害姐姐失踪的元凶老婆婆的瞬间,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老婆婆早已不记得郑谷轩,见他在乱叫,嫌恶道:“哪来的疯娃子。” 宁月香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小谷轩濒临暴走边缘危险度很高,但她非常理解这孩子的心情,没有阻止,而是厉声询问道:“说,大约两个月前,你们是不是抓走了山下镇子里一个叫做郑谷雪的女生?” 老婆婆撇了撇嘴,说:“俺老人家记性不好,那么久之前的事谁记得。你说的镇子是东边的镇子,还是西边的镇子,又或者是西北边那个?” 宁月香:“哼,作案太多,连受害者都数不清了吗。你嘴硬没有用,进去之后,会有人让你一个字不落的吐出来。” 她一方面是在威胁老婆婆,另一方面也是在隐晦的提醒小谷轩,想要找出雪雪失踪的真相,必须按规矩一步一步来。 所谓的规矩流程,当然是警方的办案顺序。 然而小谷轩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哪管得了这么多规矩,暴怒的指着老婆婆:“现在就给我说!我姐姐、她在哪里!” “小谷轩!”月香忍不住也跟着提高音量,让他冷静一下。 “喔,俺想起了,你是隆镇里那一家子吧。”老婆婆恍然大悟,紧接着咧嘴一笑,露出狰狞可怖的表情,那一口残缺不全的老牙格外骇人。 月香眼睛微眯,感觉有些不妥,又看了看小谷轩,心中微叹。 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大概是永远没办法体会到小谷轩此时的心情了,但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无论老婆婆说的是真是假,小谷轩都是拼了命也要听到。绑走姐姐的仇人就在眼前,这孩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她只希望这个死老太婆最好识相点,别想糊弄他们。 “年初的时候你来过我家!对不对!”小谷轩着急的问,恨不得立刻就要知道姐姐的下落。 “俺想想啊……是啦,小娃记性真不错。隆镇那小地方又穷又偏僻,俺平时都不喜欢去那地方采购的,不过那天在镇子上见了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姑娘,桀桀,那白嫩嫩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真令人羡慕啊。” 老婆婆阴森森的说着这些描述,听得月香更是皱眉。 雪雪确实很漂亮,皮肤也很白,但是这些描述更偏向于大众化的概述,她还不能确定这老婆婆是不是真的打算供述。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也不适合悠哉悠哉听嫌犯供述犯案细节,她比较担心陈岚那边,都这么半天了,陈岚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谷轩已经彻底被带进了沟里,急匆匆的问:“然后呢!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老婆婆则说:“小娃,俺一个老婆子还能把人家怎么样,这山路崎岖,俺还能把她强行掳到山里不成?” 这话月香可就不赞同了,撇着嘴说:“少废话,你不是有个吹哨特技吗,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同伙的德行?” 如果是戴二白那个怪力男,别说拎一个女生爬山,就是扛三个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老婆婆看糊弄不成,转口说道:“那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毕竟是城里来的人,俺老婆子不傻,这样的货色是不愿碰的。可是那丫头的后妈太过热情了,好饭好菜招呼着,老婆子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既然结了交情,便小小的帮了那婆娘一把。” 月香眉头又是一皱,大约知道为什么老婆婆说不愿碰雪雪那样的女孩。雪雪虽然生在山镇,但毕竟是清白人家,而且在城里有学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失踪的黑户。如果雪雪不见了,起初一时三刻倒是能瞒过去,然而放的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 即便月香她们不来这一趟,再过些时候总会有人发觉雪雪的失踪不寻常,然后报案,警方想必也能顺藤摸瓜到这里。 区别只在于时间。 不过月香想得更多,老婆婆说她不愿意动这样的货色,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以前作案更加谨慎,受害者也更加难以被察觉。也就是说除了雪雪,应该还有别的受害者,说不定那院子里埋着的厨余垃圾袋不仅仅是那一袋。 这个别墅里的人到底杀过多少人,这个地方埋葬着多少受害者的亡灵?前院茂密的植被,后院高大的树木,那底下莫非都埋着……? 不管如何,受害者不止一人,所以她可能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大案子。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杀人的?饲料……如果戴二白说的是真的,某些人从小的食物就是高等饲料,而那个人至少也是十六岁了吧,也就是说在十几年前甚至二十几年前就开始……? 她忽然有点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 314.第314章 我来接你了(四) “我妈妈才不是后妈!” 小谷轩的关注点跟宁月香截然不同,他只听到老婆婆污蔑他妈妈是后妈,便一阵暴怒。 月香就是没好意思说,其实她也很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雪雪后妈。 她一直觉得重男轻女都是父系社会的缘故,女人的母性光辉是最伟大,反而越是重男轻女就越是怜爱女儿,哪怕有点差距,应该也不会这样吧?没想到,是她太天真了。 如果真是后妈,她觉得反倒能理解一点,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卖了,还是卖给食人魔吃掉……好吧,果然还是不能理解。 “她妈妈跟你达成了怎样的交换条件?”月香忍不住问。 “钱。”老婆婆回答得倒是干脆,“那婆娘狮子大张口,开口就要一百万。也不想想她那闺女值不值这个价。” “就为了钱?”月香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虽说她也是个穷人(比雪雪好点),很缺钱也很需要钱,可是她觉得单单为了钱,铤而走险都不值得,更别说泯灭人性,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当然不止是钱。”老婆婆直接就失口否了刚才的话,补充道,“收入支出不对等,那女娃不想嫁人,反而要出国。婆娘收不回聘礼彩头,还要掏自己腰包,增加一大笔额外支出,自是不乐意了。所以她求俺帮她处理掉这个麻烦,俺给她个面子,不但帮她处理了最头疼的问题,还大方的分了她几万。” 月香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雪雪真是被她妈妈卖掉的,而且就值几万?那婆娘脑残了不成? 贩卖人口……噢不,是蓄谋杀人!情节还极其恶劣,这可是无期或死刑的重罪! “你说谎!这不可能!不可能!”郑谷轩不可置信的叫起来。 即便已经有很多线索指明这一事实,然而如此残酷的现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终究很难接受吧,毕竟两边都是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亲人。 不过这个打击对于郑谷轩来说真的有点大了,他无法继续听下去,直接拿起刺身刀,朝着老婆婆的脑袋便要戳下去! “别!” 月香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抓住男孩的手腕,可算是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这个孩子脑袋一热犯下杀人的罪孽。 刀子明晃晃的就在眼前,昏暗的光照得这屋子越发幽暗可怖。然而也许是久经考验,恶面老婆婆浑然不惧,还继续张狂说道: “桀桀桀桀,有什么不可能,这很可能。你怎么不回家问问你那后妈,若是亲生的娃儿,为何嫌恶到连一分钟都忍不下去,又为何在那女娃失踪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报过案?那是因为——都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咧!” “泥垢了!”月香忍不住喝了一声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活得不耐烦了吗,这时候还火烧浇油! “同人不同命。那婆娘不好好对待的,俺们可以尽心照看着。小娃子,你装出这般关心的模样,却也跟你那后妈一样,不愧是同一个家里出来的,一般货色!” “你什么意思!”郑谷轩喝道。 “别听她胡说。”月香提醒道,直觉这个老太婆不会说什么好话。 “虎毒不食子,你若真跟那姑娘同根同源,又怎会不顾她死活。俺们知道她在哪儿,你是不想知道她的下落了吗?” 老婆婆三言两语便忽悠住了郑谷轩,小正太愣了一下,眼底顿时冒出希冀的光辉,重新燃起希望:“你是说,我姐姐还活着?” 来到这个别墅目睹的一切都太惊悚,以至于他被宁月香和陈岚之间似有若无的消极气氛影响,也觉得姐姐凶多吉少,这才会如此暴躁。 但是听这个恶人的话,似乎她姐姐还活着。 老婆婆并不说话,眼底藏着得意。 月香皱着眉头,趁着郑谷轩失神,拿走了他手里危险的刀子,收起来揣进自己怀里。 这刀子放在熊孩子手里乱挥真危险。 她绑起了老婆婆的双手,低声喝问:“雪雪真的还活着吗?别耍花招。” 老婆婆自信十足,扭曲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莫非你希望她死了吗?” 这是故意的,她顿时感觉到小正太向她投来了火热的视线。 熊孩子刚受到了人生中或许是最可怕的打击,难免对人有些不信任,再加上他又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她跟陈岚,可以说根本不了解她们的底细。 相比那个自恋的戴二白,老婆婆心思更加恶毒,言语却十分老道,看出了她跟郑谷轩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基于受害者的基础上,并不牢固,随时可能会破裂。 从心底里讲,月香也希望雪雪还活着,可是根据现有的各种线索来推测,雪雪存活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她觉得老婆婆极有可能在骗人,不知设下了什么圈套在等着他们,不能轻信。 然而她若是反对,却会招致郑谷轩的不信任。她又不能对郑谷轩说:你姐姐已经死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家起诉你老爸老妈吧…… 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吧,她在哪里,你只有一次机会。”月香冷着脸问,感觉自己的耐性从未如此好过。 “在楼上。我带你们去。”老婆婆这回答得倒是快。 月香冷笑道:“楼上?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莫非不知道她在二楼还是三楼?说楼上,只是想将我们引到上面去吧。说不定,她就在一楼……” 见老婆婆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月香心下一动,拉长了音:“又或者,她在更下面。” 此言一出,老婆婆脸色依然是那种又死又臭的老脸,可是眼神却微微动了一下。月香心中一定,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雪雪不在楼上,而在这别墅地下的某处。 她想到了自己一行人来时候的房间,是有些可疑,没来得及仔细搜索,不过更可疑的地方在这里。 她眼睛瞄向了香案下方还没来得及开启的暗门,老婆婆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知道他们方才动了铃铛,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那么铃铛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315.第315章 我来接你了(五) 她面带笑意的朝着香案走去,老婆婆果然急了,叫道:“你要作甚,那女娃在二楼,你们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俺可不保证她的小命!” 老婆婆自作聪明,但这番面目在宁月香看来反而是自乱阵脚,能骗得了小谷轩,可骗不过她。 她轻笑出声:“哦?照你这么说,雪雪落在你们手上长达数个月都能幸存,我们一来她反而命不久矣?这没道理吧,如今我们双方手上各有人质,只要我们看好了你,你的同伙自然不敢对雪雪怎么样。” 前提是雪雪还活着。 她在心里暗暗补充,表面不动声色,这还要多亏了被陈岚天天灌输消极思想,使得她现在对雪雪的生死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视线从老婆婆面上扫过,宁月香镇定的走到香案前,弯下腰,一手拎起地上的拉环,用力拉动。 吭吭吭吭—— 虽然暗门是纯正的水泥石砖,但重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沉,里面有高压气杆在支撑,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勉强拉动,水泥石砖缓缓移动时发出锁链机括碰撞的声音。 打开了,有一截楼梯通往幽暗的地下深处。 她用双眼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就像黑洞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光,无法照进这个地方。不过,虽然有点潮湿,却没有腐烂的气味儿,她眼睛一转,记下了这一点。 她押着老婆婆下进密道,手电的光勉强能照亮眼前的台阶。郑谷轩就跟着她身后。 “除味措施做得不错啊。”月香语气揶揄的说了一句,是在观察老婆婆的反应。 老婆婆默不作声,不认可也不反对。 月香谨慎了起来。 这地方明明是地下,被厚重的水泥石砖板子堵着,挖出了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应该是又阴又潮而且味道很重。 她对地窖这种地方深有感触,可是这个密道并没有。 如果这地方不是空的,就是除味做得很好,可她觉得并不是这样,而是存在第三种可能,就是——前面还有其他的通路,甚至是好几个通向上面的通风口。 她必须警惕着有东西从周围冒出来,或者这个狡猾的老婆婆突然触发什么密道中的密道逃掉之类的。 她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秒钟都不敢懈怠。 台阶倒是不长,只有十几阶就到头了,走过一小段径直的路,然后便是一个开阔的房间。 她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个房间还挺大的,一眼都看不到边,室高约有两米七,整体显得空间很大,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长串橱柜,周围有一圈,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的调味品、锅炉、碗盘、案板、刀具……中间还有一个很宽的半高橱柜,360°开放,做了个水池,应该是专门用来进行烹调前的准备工作。 所谓的禁地,原来是厨房。 虽然是憋屈在地下这种地方,但平心而论,无论是设备还是装潢,这里可都称得上是顶级的整体厨房了,跟一些餐厅的后厨都差不多了。 宁月香也曾梦想过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大厨房,可以尽情在厨房里烹煮自己喜欢的食物,吃货的世界无外如是。但,她实在不觉得这里是吃货梦想的那种厨房天堂。 她打开了灯,一瞬间厨房亮了起来,巨大的吊灯是主要光源,十几个高瓦数射灯将厨房所有角落照得灯火通明。 她视线飞快的扫了一圈,便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两个门洞,不知通向何处。然而最为吸引她视线的,则是另一侧她刚开始以为是墙的地方。 射灯的照射下,她才发现这不是墙,而是一个巨大的冰箱。准确的说,是一排冰箱,看着蔚为壮观,组成了一面墙。 她不由得靠近了些,这才看到冰箱上贴了一些东西,照片和纸条,随即她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些照片只是大头照,都是闭着眼睛的人,似乎没有穿衣服,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孩子,其中女性和孩子的数量较为多一些,一排十张照片,有七个是女孩。 照片下面配的字条则是标注了照片人的性别、年龄和备注情报,却没有姓名。 没有姓名就代表对于制作这些照片的使用人来说,姓名根本不重要,长相跟性别年龄才有价值。 这让她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些冰箱里面储存的该不会是…… 她视线一偏,看到了橱柜上有个小的垃圾盒,里面装着零散的碎纸,还有几张被遗弃的照片,背面还有胶水的痕迹,之前应该曾经贴在过冰箱上。只是有了更新,所以以前的就被顺手丢在了冰箱旁边的回收盒里。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很重要的证据,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这些零散的照片和字条收了起来,这时却听到旁边的男孩一声惊恐的尖叫。 “?!” 原来男孩打开了其中一扇冰箱门,冰箱门挡住了月香的视线。而他打开的那扇是贴着一张女生照片的,宁月香方才匆匆一扫并没有注意,这个照片上闭着眼睛的女生跟雪雪好像。 郑谷轩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瞪着冰箱里面,仿佛已经被吓傻。 宁月香沉着脸走过来,看到郑谷轩的表情就已经提醒了她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冰箱里估计是很可怕的一幕,所以她已经再三防备着避免被吓到,然而当亲眼看到冰箱里摆装好的“食品”之后,还是心跳漏了半拍。 经过半处理的肉制品看上去不是很骇人,然而最考验人的是放在最上面的巨大蛋糕托盘,托盘上罩了个精美的塑料罩子,可是里面摆放的却不是蛋糕,而是一个被剃光了头发的人头。 跟冰箱门上的照片略有不同的是,冷藏起来的头颅已经被吃掉了一小半,除了依稀能辨认出的半边脸颊之外,便是那双被挖掉了双眼的血淋淋空洞最可怕。 哪怕宁月香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心理素质过硬了,可是看到这副食材的尊容,还是脸色惨白。 316.第316章 我来接你了(六) 她不忍的偏过视线,这时就听呆坐在地上的男孩呢喃出声: “姐……姐……” 她立即惊讶的转回视线,硬着头皮辨认那残缺不全的“食材”,这个……是雪雪? 她觉得自己可能突然患了人脸识别障碍,仅仅半年不见的室友,她就已经半点都认不出了。这个面目全非的头颅,真的是雪雪?别开玩笑了。 老婆婆见两人发呆,悄悄的朝另一个出口移动,加快脚步时的声音惊醒了宁月香。 “站住!” 她大喝一声,果断起到了反作用,老婆婆拔腿就跑,宁月香自是毫不含糊的就追了上去。 这条通路的尽头竟是个电梯口。 老婆婆也许是慌不择路了,等宁月香追上来的时候,电梯还没有下来。 不过也快了。 宁月香立即再次制服老婆婆,两人扭打过程中,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她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双目一凝,动作放缓了些。 电梯中有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这男人坐着一个黑色轮椅,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没有了,却穿了一身酷酷的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体型精壮,发顶稀疏,眉目冷酷。 令她迟疑的并不是这个残疾人本身,而是他手上正握着的漆黑的手枪。 那黑洞洞的枪口正毫不留情的指着她与老婆婆的方向。 宁月香瞳孔逐渐变幻,心底深处竟涌出一种熟悉的战栗情绪。已经好久,没有被人用枪指过了,这种感觉令她既熟悉,又厌恶,同时不可避免的心跳加速。 既然是个不认识的男人,也就是说这个残疾人是别墅的食人魔一族,很自然的,是她的敌人。 而且还是个握有致命危险武器的高危人物。 所以她钳制了人质老婆婆,当做人肉盾牌,脚步在往后移的过程中同时开口喝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枪口顺着她的位置而轻移,低沉的嗓音反问道:“这话该我来问。未经许可,私自闯入我的别墅,你又是什么人?” 宁月香心中一动:“这里是你的别墅……你就是别墅的主人?” 神秘的别墅主人竟然是一个残疾人,这多少令她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过惊奇。 从眼前人的衣着打扮来看,是个有着中度强迫症的男人,这跟厨房的摆设还有那一排巨大冰箱的布置风格相同,都是整整齐齐,连一丝偏移都不允许有的完美主义者。 男人单手拿着枪,另一手控制轮椅移动。轮椅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出了电梯,电梯门在双方的僵持中逐渐关上,带上了那一片冷色的白光。 宁月香额头一滴冷汗滑了下来,她有预感,在电梯光线完全消失之前,对方一定会开枪,哪怕打中了老婆婆也是一样。 而这个距离,大约有五米,她的身手不可能快过对方的枪。 她可不敢抱着对方拿了个模型枪吓唬人这种天真的念头,心下一狠,在电梯门还没有完全关闭的时候她将老婆婆往前一推,自己则立刻转身逃回厨房方向! 老婆婆怪叫一声,扑在了别墅主人的轮椅上,而别墅主人非常不悦的将她往旁边一搡,老婆婆咿咿呀呀的跌在地上滚了几圈,不知是扭了腰还是折了手,呻吟不断,半天爬不起来。 月香没敢回头看,以最快速度跑回了厨房,一眼就看到郑谷轩还瘫坐在原地,像傻了一样还盯着冰箱里残存的半颗头颅,姿势都没变过,仿佛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了。 如今可不是沉浸在惊恐悲伤中的时候! “小谷轩!我们快逃!” 她冲过去一把关上冰箱的门,想要拉起郑谷轩。男孩没了反应,像个玩偶似的任由她拉扯着,不配合也不反抗。 她心下着急,刚走了两步,别墅主人已经追了过来,倒是不含糊,抬起手就开枪! “砰——!啪!” 一声枪响,亏得月香及时按住郑谷轩趴下,两人伏在橱柜后面,别墅主人那一枪打中了橱柜上摆放的玻璃酒杯,啪的一声炸响,玻璃渣漫天四溅。 是真枪,而且这个别墅主人的枪法不算太差啊…… 她顿时没了任何侥幸,尽可能护着郑谷轩这孩子,抬头向他们来时候的方向望去,入口就在别墅主人的旁边,灯的开关也在那里,以她现在的位置是绝不可能通过别墅主人的火力压制冲到入口的。 所以说,除了祠堂入口和电梯入口之外,只剩下最后一个通道了。 她抬眼向着正前方的大门洞望去,这个看起来像是可以安装推拉门的大开口并没有安装任何东西,有点像是运货通道的口径,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地方通向哪里,未知的危险系数很高。 况且想要带着彻底失神的小谷轩冲过去,还有一段没有遮掩的距离,大约有四米,压低重心通行再加上角度问题,也至少有两米的空间会暴露在别墅主人的射击范围内。 怎么办,有什么法子没有? 她很着急,身上除了一把不顶用的刺身刀和手电筒之外并无其他东西,不过这里是厨房,也许有派的上用处的玩意儿。 她立即打开临近的一个橱柜,里面装的是一个大米袋,她顿时有些无语。 真空米袋,没开封,二十斤重,扛都扛不起来,别逗了。 她立刻打开另一个橱柜,发现了几个平底锅,还是有点无语……这个要用来顶着锅盖逃命吗? 最后一个橱柜,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备用调味料和面粉,这个有点意思。 戴明泰耐着性子等待着,一点点往另一个出口移动,占据厨房空间内最开阔最有利的地点。 厨房里的老鼠有两只,他不急,可以慢慢玩死。 看起来不是太脏,如果合他的口味,玩死之后还可以享用一下。 他举着枪对准了老鼠藏身的那个橱柜,一旦老鼠冒头,他必定毫不犹豫的开枪。 哗啦—— 一个白色的东西突然朝他飞来,像是个塑料袋。 躲躲藏藏的老鼠没敢冒头,但是丢东西的准头还是挺准的,迎头就来,戴明泰毫不迟疑的朝那个白色塑料袋开了一枪。 317.第317章 我来接你了(七) 砰! 瞬间,豆粉炸飞漫天,视线一瞬间被粉末遮蔽。 是好机会。 宁月香拉起郑谷轩就往最后那唯一的出口跑。 然而稳坐在轮椅上的别墅主人却是面不改色,若是她能看到,还会发现,此时的戴明泰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这是他的别墅,这个厨房里有些什么,甚至是哪个柜子放置着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岂会被这点小伎俩给吓到。 厨房的格局他早就烂熟于心,哪怕一瞬间看不清,闭着眼睛他也能逮到这只小老鼠。 他手臂轻移,已是遥遥对准了橱柜到出口的空白区域,下一瞬间,宁月香从橱柜后冒了出来,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他手指微屈,正要扣下扳机,然而意外横生,突然一个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恰巧打中了他的手腕。 石子的力道竟然很大,猝不及防之下,打得他手腕一抖,枪支脱手,掉落在地上。 他立刻向祠堂入口看去,没有人。再向冰箱墙看去,也没有人。 是谁暗算他?!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宁月香已经拖着郑谷轩飞快的奔到出口,脸上顿时一片惊喜。 是陈岚。 面容冷清的陈岚就站在出口通道的阴影中,看到她跑过来了,那冰冻三尺的冷清小脸才冰雪消融,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 在关键时刻打落别墅主人的手枪,险而又险的救了她一条小命的,正是陈岚。想要发现站在阴影中的陈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连跟她熟到不能再熟的宁月香也是靠近之后才猛然发现陈岚也在。 宁月香并没有注意那个击落别墅主人手枪的小石子,如果她有功夫回头看一眼,或许能认出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的小石子所救。在不久之前,她还曾被这样的小石子帮过一把,只是她绝对没有想到,暗中帮她的人竟然是一向低调内敛看着像个书呆子的陈岚。 此时宁月香高兴就高兴在,既然陈岚在这里,就说明她是从这条出口进来的,前面应该是没有其他危险! 她拉着郑谷轩一路疾行,后面的路倾斜度很大,是一路上行的斜坡,跑出去大约有二三十米,总算到了尽头。尽头是个卷帘门,下方没关死,她弯下腰,用力将卷帘门推上去,然后眼前微微一亮。 是车子。 一辆小卡车,一辆金杯,整齐的停放在眼前,她不禁愣了一下,想起通往这别墅的山路确实可以容纳车子行驶,别墅里有车并不奇怪。 这里好像是车库,除了她出来的这个卷帘门之外,两边是厚实的水泥墙,车库的大门敞开着,应该是陈岚进来的时候开启的。 不过这两辆车是做什么用的呢?采购吗?似乎不需要这么大的车子吧,这应该是送货提货用的。 她没有多想,如今她已经找到了足以为雪雪立案的直接证据,应该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让警方包围这个罪恶的别墅,彻底清查这些人的来历。 跑出了车库,她不禁一怔,一时间又没有方向感了。 这是哪儿来着?别墅前院?不像,那是别墅的后院?出口……在哪边来着? “这边。” 陈岚紧随其后,一见她发愣就知道她又迷糊了,拉起她的手臂喝了一声,指向眼前的别墅侧门。这里没有其他出入的地方,想要出去必须经过别墅,走正门最快。 他们立即钻进了别墅里,转过回廊,来到了别墅正门大厅,眼看就要出去了,郑谷轩却突然叫起来。 “我要带姐姐一起走!” 他猛地甩开了宁月香的手,定住了脚步,这是他在这段路上说的唯一一句话,似乎好不容易从看到冰箱残尸的惊吓中回过了神。 “小谷轩,你说什么呢,雪雪已经……我们先走吧!”月香很惊讶,没想到小谷轩居然在这时候搞这一出。 不是她无情,只是……雪雪都那样了,还带什么带?怎么带?难道抱着被啃得只剩下半个的头颅四处跑?难道还要带着雪雪的半个尸体去报案么? “不!姐姐,我不能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 郑谷轩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就算是变成了那样,那也是他的亲姐姐,他的家人,他不要让姐姐继续呆在那种冰冷死寂的地方任人残害了。 “小谷轩,我理解你的心情,咱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回来接雪雪好吗?”月香着急之余,还要尽力安慰这个心灵受创的孩子。 郑谷轩倔劲儿上来了,抿着小嘴,就是不走。搞得月香很无奈,只能求助的看向陈岚。 现在应该没有时间耗在这种地方了吧,外面天就快亮了。 但她似乎忘了陈岚的思维也不是多正常,陈岚反而还挺纳闷的看向她,反问道:“为什么不带雪雪一起走?” 月香瞬间醉了:“你没看到雪雪那样子,她……头都被吃掉一半了。” 最后几个字她是凑近陈岚耳边,压低声音说的,怕被郑谷轩听到,真把这孩子刺激疯了。 “所以呢?”陈岚依然不解,那眼神似乎在说:被吃掉一半了不是更方便携带了吗,半个头颅也不重。 月香不知该说什么好,到底是她的常识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重口味?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彻底无力,说:“雪雪在刚才那个很像厨房的房间。” 其实那就是厨房,对这个别墅的人来说,但她还是很谨慎的用了个比喻,以保持自己的世界观不倒塌。 “那就不太方便了。”陈岚很自然的继续说着,“那个瘸腿男人有枪,原路返回,你们很危险。” 月香顿时一阵感激,陈岚突然恢复正常了啊,太好了。 就是说,明知道敌人有枪,还跑回去撞枪口简直是作死行为啊……不过她没注意陈岚说的是“你们很危险”,有意无意的将她自己给排除了出去。 “陈岚你该不会要自己回去吧?别,咱们还是出去再从长计议吧。”她劝道。 “嗯。”陈岚答应了。 “不行!”然而小谷轩那边还在倔着。 318.第318章 我来接你了(八) “不行!”小谷轩那边还在倔着。 “乖,听话,我保证……” “不行,你们不带我姐姐走,我自己去带她走!”郑谷轩根本不听宁月香说完,一句话撂下,当即就扭头往回走。 这可让宁月香着实一番着急,忙着想要拦住郑谷轩回去做傻事。那别墅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有枪,是真家伙,而且还吃人,当真是世上最恐怖的残疾人了。同样是没腿的,那个女疯子甄蜜儿跟别墅主人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她比较是性子温柔的,动作便慢了些,陈岚却不像她这么做事迟钝,一步便越过了她,掌风如刀,手起手落,一掌劈中郑谷轩的后颈,将人一下打晕。 干净利落的让人猝不及防。 “欸——!” 宁月香赶忙接住了晕倒的小正太,没好气的瞥了陈岚一眼。 这家伙变脸也太快了点,上一句话还帮着小谷轩说要回去带雪雪的尸体一起走呢,结果一言不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直接打晕带走,这未免太粗暴了吧。 “走吧。” 陈岚一把挽起昏迷的郑谷轩,果断扛在肩上,看起来就像扛了一个大型毛绒玩具,一点也不沉得样子,神态自若。 这回宁月香倒是没有异议了,因为她早就不想待在这个渗人的地方,从一开始就不想来。 好不容易达成一致,两人往大门口走去,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外面冒出了一个人,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 看到她们两人迎面而来的时候,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挂起自恋的笑容打招呼道:“嗨,两位美女,还没走哪?” 没错,他就是在前院被宁月香一铁锹打晕的戴二白。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还自己挣脱了绳结。 宁月香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轻,下意识的对陈岚说:“陈岚,你带小谷轩先走。” 这是要留下殿后的节奏了。当然她并没有想太多,也许是警察精神作祟,她只是觉得应该优先保护小谷轩这个平民,另外,对手既然是手下败将,她心理压力自然小了很多。 “我很快回来接你。”陈岚对她说了一句,迈开脚步便往门口走。 戴二白当然知道谁强谁弱,宁月香这个美人虽然有点功夫,但还可以划归到普通人的范畴,而这个冰山美人……哎呦,还是不能正面冲撞的。 于是他很识时务的没有拦陈岚,甚至还给人家侧了侧身,让开了通路,免得遭池鱼之灾。 在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陈岚的背影身上时,宁月香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 戴二白侧身避开,没完全躲过,被打中了半边脸,本就还有点发晕得脑袋更加晕了,而宁月香是不跟他客气,近身缠斗,将学过的那点招数都使了出来。动作虽然不快也不是很强,但胜在招数实用,一时间戴二白竟然没有反击的机会,只是被她压着打。 两人过了没几招,宁月香还未能将戴二白再次制服,别墅主人就驾驶着轮椅追了过来。 人家残疾人确实行动不便,但是,架不住人家开电动轮椅车啊! 别墅主人追来的着实早了些,不过这也在宁月香的意料之中。那个人有枪又如何,在她跟戴二白近身缠斗的时候,双方动作变换很快,距离又近,即便别墅主人枪法不错,这时候也是不敢开枪的,一旦开火极其容易伤到自己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在她跟戴二白分出胜负之前,别墅主人只能看着。他甚至连扑上来加入战圈,跟戴二白一起打架都做不到,因为别墅主人是残疾人嘛。 在别墅主人到来之前,宁月香基于实战理论就已经有充分的判断了,然而她还是估计错了一点。 戴明泰来到大厅一看到她跟戴二白正在互殴,很果断的拿起手枪,枪口对准了他们两人的方向。却没有宁月香判断的那阵子迟疑,而是迫不及待的果断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炸裂声在空旷的别墅大厅中格外响亮。 宁月香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重心猛地一偏,向后摔在地上。紧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戴二白那高大的身躯倒在她面前,子弹贯穿了他右胸,穿过了他的身体,又擦伤了宁月香的手臂。 然而比起右臂传来的剧痛,她已是完全惊骇的瞪着倒在地上死活不知的戴二白。 这是怎么回事? 别墅主人明知道这一枪如果开了很可能会打到他,为什么还会开枪?这跟她判断的不符合啊,这不对啊! 难道……是碰运气吗?就赌这把运气,看看自己会打中谁? 可是,运气这东西怎么说得准,结果不就打中戴二白了吗!这也太不在乎同伴了吧!他们不是同样姓戴的一家人吗? 从戴二白身上缓缓流出鲜血,汇在地上,融成了一滩血泊,映着大门口斜射进来的微微朝阳霞光,血红得异常刺眼。 霞光一瞬间仿佛静止了般,就连呼吸和时间都停滞了。 她的瞳孔微微发颤,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哪里判断错了。 她又一不小心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别人了,却忘了自己正在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而是已经彻底丧心病狂的变态食人魔一族。 在他们眼中,没有家人、没有同伴,甚至是没有“人”,所有的生物在别墅主人的眼里或许只有“能吃”和“不能吃”之分,根本不存在敌我关系。 哪怕是天天为他干活卖命的戴二白,也是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的、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她听到了轮椅的响声,惊愕的抬头望去,别墅主人慢慢的在靠近她,黑洞洞的枪口遥遥对准了她的脑袋。 这次,她恐怕等不到陈岚回来了。 她直视着别墅主人冷酷的脸,心里已经没有什么侥幸,静静的等着他扣下扳机,让那犀利的子弹贯穿她的脑袋。 然而别墅主人却忽然偏头向敞开着的大门口望去,表情微微一怔。 319.第319章 我来接你了(九) 别墅主人用枪遥遥指着她的脑袋,视线却偏向了门口,双眼微微眯起,仿佛有什么意外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冒昧打扰,请你先等一下好吗。” 就在这个令宁月香窒息的时候,她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而又令她从心底战栗的男人声音,那飘飘忽忽、友善温和、好听至极的嗓音突然钻进她耳朵,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个声音!莫非是!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不能动了,只是回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完全做不出来,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似乎,就在她身后。 她仿佛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微微含笑的目光,带着不温不火的微热,烙在她后脑。 那轻描淡写的声音虽然不像真枪实弹一样杀人于有形,却也足以令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怎么会来…… 不,应该说,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距离她离开那座城市刚过去两日罢了,仅仅两日啊。 她身体这么僵着,心乱如麻之余,眼见着别墅主人的枪口还对着她的脑袋,再加上面前就是血淋淋的实例……她竟然不知道这个人此时出现是坏事还是好事,她到底是该悲伤还是该惊喜呢? 她只知道这个人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九成可能性是来救她的。 这个估计已经不算保守,但她想不出别的可能,剩下那一成的可能性是送给他那骇人的称号——死神。 戴明泰皱起了眉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别墅门口的两个陌生而年轻的男人,冷然问道:“你们是谁?” “跟你一样。” 这是死神的回答,依旧是笑意满满,温和低沉。 而他旁边的星星则发出一声略带不快的鼻音。 大约对目前的行动还是颇有微词的,也没有正眼看手持危险武器的戴明泰。 宁月香没敢回头,只是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眼珠情不自禁的一转,便看到了柏十三对她投来的宛如清风拂面般的笑意。 她是没有回头,可是他可以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就听他像是对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挥着手说:“宁,我来接你了。” 她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天可见怜,她这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就是为了躲这个瘟神,谁想要他来接了!泥煤啊! 然而……目前这个艰难的情景下,若是没有死神这样的转机出现,她怕是要步雪雪的后尘,一同成为食人魔的腹中餐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她现在心里如同一万头泥马狂奔而过,郁闷复杂得快要吐血,但是对于柏十三是否能在这样的绝地险境下保住她的小命却是毫不怀疑的。 柏十三似乎就是这世上一个本不该存在bug,只要他想,无论怎样的逆境他也能力挽狂澜,尽管他平时所做的事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 从某个意义上讲,她对柏十三这个人的信心充沛到爆棚。 戴明泰终于调转了枪口,对准了正在微笑的柏十三,冷声质问:“你们是一伙的?” 他看到柏十三对宁月香说话,还说是来接她的,自然认为他们是一伙的,闯入他的别墅,打伤了他的人,还发现了他吃人的证据。 看样子,她应该是与这段时间其中一个被害者有关,是附近镇子的民众派来调查平民失踪真相的,如果让他们就此离开,这个地方就彻底落入警方的视线之中,不能再住了。 又要换地方,这是戴明泰不乐意见到的。 这样的人物,留不得。 无论是这个女人,还是现在出现的两个男人,又或者是刚刚逃走的那个小毛孩,都不能留下。 戴明泰心中杀意泛滥,那双眼睛也是越发的冷酷,眼中有着计较,似乎在计算怎样最大程度的节约子弹数量。 看得出,论威胁力,眼前的两个男人威胁是最大的。他们分明在外面就看到大厅内对峙的情况,从时间来计算,也该听到了方才的枪响,却还是赤手空拳,什么都不带就敢正面闯进来。如果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那就是有恃无恐,藏着后招。 显然从两人的神情上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至于宁月香的威胁力,在戴明泰眼中已经几乎可以忽略掉了。 柏十三耸了耸肩,脸上不变的微笑道:“我是很想跟宁一伙,目前正在努力中。我想,咱们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可以好好的坐下聊一聊,说不定我会带给你一个惊喜哦。” 惊喜? 这不但戴明泰心中疑惑,就连自认为还算知道柏十三几分底细的宁月香都不知道他这又是耍什么花招。 戴明泰哼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相信你的惊喜。” 柏十三笑着说:“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姓名只是个代号而已,就如同你这些年做的生意,接触的一个个雇主,怕是也不知道几个真实姓名吧。做你们这一行,自报姓名是个很无聊的行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戴明泰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我的雇主们?你,还有你,到底是谁?” 他拿着枪指了指柏十三,又指了指柏十三旁边的星星。 星星可不像柏十三那么笑里藏刀,他的感情直率而自然,看到戴明泰拿枪指过来,顿时耸了耸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表示很不屑。 他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做出这样的表情很正常,自然是无法激怒戴明泰的,只能令后者挑了挑眉头,越发捉摸不透。 戴明泰做这份生意已经很多年了,接触的主顾自然也不是一个两个,可他这份生意是非常隐秘的,接触面也不是很广,就算是这条道上的同行也大多互不相熟。所以眼前的这个笑面男一语道破了他的营生,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他的神秘主顾之一? 柏十三笑容不改,温和的说着:“我知道的不太多,只是恰好了解了一点点。不过正好,我想我们可以友好的加深彼此了解,例如你可以收起枪,放过这个女孩,而我呢,可以实现你多年的心愿。” 320.第320章 我来接你了(十) 他说话的语速一如既往的缓慢清晰,一字一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给了听者充分的理解思考时间。 乍听之下,这是一场交换条件。而宁月香则一下子成为了这场交易的目标之一,交易的双方都是当世骇人的可怕杀人犯。 虽说同样都是落在杀人犯的手里,但假如交换成功,柏十三得到了她,她这条小命应该就暂时保住了;相反,如果交换失败,不但她要命赴黄泉,恐怕就连柏十三和星星都讨不到好。 于是她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心头掀起微微波澜,疑惑与不安一同涌了上来。 她实在想不通,柏十三哪来的这么大本事,真是逆了天不成? 她可是为了躲这个死神,刻意千里迢迢的跑到这么个荒山野岭。而且还不是她早就计划准备好的,而是误打误撞临时起意就这么来了,又非常凑巧的陷在了这里。甚至是二十分钟之前,她还不知道别墅主人长得这个德行,那么柏十三刚刚赶到,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的掌握了别墅主人的身份来历,还有他私底下做的不法勾当,还有……他多年的心愿? 就算柏十三在犯罪界神通广大,涉猎广泛,那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认识天底下每一个犯罪者吧!这个别墅主人完全是她随机挑选的罪犯啊,而且别墅主人也说了完全不认识柏十三啊喂! 好吧,就算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柏十三真的恰好了解过这些食人魔的勾当,也知道一点有关别墅主人的蛛丝马迹,又很恰好的赶到这里跟别墅主人撞个正着……可是!你怎么可能连人家多年的心愿都挖出来的!这种事就连小猫那样的超级黑客都挖不出来好吗! 她现在实在担心,不,是有很确实的证据可以推断:柏十三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别墅主人,也根本不了解别墅主人的情报,他是在套别墅主人的话! 更直白的说,这家伙在纯猜! 他是基于手头仅有的情报和在院子里看到的残尸袋子来猜测的!这个信息量多么小的可怜,宁月香实在不敢想象! 她所能想到的推理依据只有三点: 其一,别墅主人刻意住在这样的偏僻大山里,是为了避人耳目,便于长期稳定的进行某种行动;其二,院子里埋着不知道多少的装着尸体碎块的厨余垃圾袋,很显然是用来果腹的,作案方式和目的有了;其三,柏十三没有看到后院的车库里停放的车子,但他能看到山路上运送车辆的车辙印记,如果他观察力足够的强,应该能勉强猜到一点点宁月香在这里看到的事实。 这种种痕迹都表明,他有理由猜测别墅主人不光是隐居,还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例如,倒卖尸体! 而在他说出“雇主”这个词之后,别墅主人也承认了,所以柏十三应该获得了更多的谈判情报。只是宁月香依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神乎其神的判断人家“多年的心愿”,对于此,她只能说—— 你丫猜上瘾了啊! 死疯子,这可是要命的,你要是猜错了,大家一起玩完。 她从未想到过,站在柏十三的立场来看待一件事情,竟是如此让人惊心动魄。这个家伙难道真的那么疯狂,敢拿自己和星星的命来赌,就为了从食人魔枪底下救出她的小命??? 他怎么就这么大胆,就这么敢冒险!他难道就不怕猜错了,大家一起死吗? 她感到自己心跳得飞快,与恐惧不太一样的心情包裹了她的全部感知,让她心底像是烧起了火焰,可手脚又冰凉得几乎毫无感知,就连手臂上被子弹擦伤、正在流淌鲜血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果然,别墅主人也不是太蠢,哼了一声:“我多年的心愿?我一个残废,还能有什么奢望。你只是想救这个女人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自作聪明的警察吗?” 他的枪口已经瞄准了柏十三的头,似乎只要柏十三的回答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果断开枪。 连自己人都敢杀,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更是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宁月香发现这个食人魔真是前所未有的丧心病狂,跟这种毫无人性的恶魔打交道,想想就觉得可怕。 同时她内心又有点泪流满面:为什么要说柏十三是警察……难道这个杀人魔看起来正气凛然的很像人民公仆吗?有没有搞错,明明她才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啊…… 柏十三亦是好笑的耸了耸肩:“警察队伍啊,恐怕不会收我吧。不用那么紧张,我在你这行里也算认识几个熟人,你一直想要融入到那些人里面不是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哦。” 戴明泰微微一怔:“你……要怎么帮我?” 噢?居然上当了? 他的心愿是融入什么人里?啥意思?难道别墅主人其实很受同行排挤吗? 呜呜,实在没想到,这么可怕的杀人魔的“多年的心愿”听起来还挺单纯的,就像是个不合群的小学生,一心想要融入身边其他圈子里,跟朋友们一起玩耍似的。 而她更惊讶的是,这么奇葩的心愿,柏十三居然一下子猜到了?这是怎么猜的,这家伙难不成真的会读心术之类的? 柏十三笑得依然灿烂,而且十分高明的邀请道:“宁是我的朋友,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的一些朋友听说了这件事,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一场很不错的宴会,正是你喜欢的那种,我想,我们可以一同参与,为宴会的主角庆生。” 噗…… 听完这段话,宁月香就差没有喷出一口老血了。 她头一次发现,柏十三原来是这样的柏十三,居然这么能扯!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在保她,也知道这家伙偷偷摸摸的安排了什么生日派对,可是这两件事居然能被他随口扯到一起,还给她扣上了一个“宴会主角”的大帽子,这样如果别墅主人对他的提议心动了的话,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害她这个主角了。 柏十三为了保她,未免太无所不用其极了吧,这个理由她服。 然后更令她想要喷血的是,这个看起来老练又狡猾的别墅主人居然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最后特别认真爽快的应了一句:“好,我参加。” 宁月香当时就风中凌乱了。 321.第321章 我喜欢你就行(一) 前一秒双方还是不死不休的浓烈火药味儿架势,然而后一秒,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火药味儿顿时烟消云散,别墅主人甚至还扯了一个渗人的笑容表示友好,看得宁月香别提多心塞了。 如果不是她面前还躺着一句血淋淋的尸体,她真的要怀疑刚才的一切是自己在做梦。 头顶忽然罩下一片阴影,她视线从血泊移开,不经意间对上了柏十三那淡淡微笑的平和双眼。他不知从哪里拿了瓶矿泉水,轻轻抓起她的胳膊,将清水撒在了她的伤口上。 她微微吃痛,这才觉得胳膊上的伤好痛,伤口有轻微烧伤的迹象,这是被子弹擦伤的伤口吗?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宁月香自然是一动都不敢动,视线小心翼翼的从三个杀人犯脸上略过。最后又定格在他脸上,看着他那张随和开朗的面容变得有些罕见的严肃……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一想到别墅主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他刚刚收起的那把依然有着余温的手枪,以及星星……这个炸弹魔看着赤手空拳,可她觉得这小子身上必然藏着比手枪更为可怕的爆破物。 而最可怕的,还是要数眼前这个面容清秀态度友善的最大最恶的连环杀人犯。 她双眸不禁垂了下来,看着他将她伤口附近的袖子又撕开了些,娴熟的绑上干净的棉布条,暂时止血。很利落的紧急处理,他洁白修长的双手特别的稳,一丝不晃,就像一个专业级别的外科医生。 他肯定有外科医生的专业证书吧,又或许他以前也没少受过伤,久病成良医。她情不自禁的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这个杀人魔能在她面前哪怕一次露出杀人魔本该有的样子,也许她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抿着嘴,像是忘记了说话技能一样,默默的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有人会来收拾残局,我们最好尽快离开。”柏十三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但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别墅主人说的。 有人来收拾残局?啊,是陈岚吧,她跟小谷轩顺利逃出去了吗? 确实,只要有人逃了出去,应该就会报警。警方很快就会包围这个别墅,虽然不知道这边警察的响应速度是快是慢,但最多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她低着头,眉眼有些落寞,视线不经意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准确的说,是落在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有些苍白的手。 偷偷的瞟了一眼,发现柏十三就站在她身边。这距离好近,她还从来没有跟柏十三站得这么近,这好像是第一次,他抓着她,有了身体接触,虽然只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温热。那姿态,像是怕她又不听话的偷偷跑掉,但抓得却不是很用力,给她一种如果现在奋力拂袖而去说不定能逃出生天的错觉。 跑吗?还是算了吧,地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还提醒着她这些杀人犯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月香姐,我们也走吧。” 星星忽然笑着对她说,张扬灿烂的笑容,仿佛又变成了最初见面时的杀马特小混混,几分玩世不恭,又有些不知深浅的愣头青。 她对星星这个人同样心情十分复杂,表面天真直率的星星,事实上是极端暴躁乖僻的罪犯,绝对不能招惹他。 她这也才注意到,别墅主人跟他们谈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看来是不准备跟他们一路。 她是不知道这些罪犯之间的交流方式到底是怎样的不成文惯例,但是看起来,别墅主人还挺信任柏十三的说辞,也没有对他使用什么威胁恐吓的过激手段。 当然如果同行,别墅主人行动不是太方便,到时候谁威胁谁可就不好说了,或许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决定不跟柏十三走吧。 这样也好。 她不禁松了口气。 跟着柏十三走出了别墅,刚到了门口,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惊飞了山林间早起觅食的鸟儿们,同时也吓了宁月香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又有哪里发生枪战了! 听声音源头,似乎是别墅里啊。 她不禁回头望去,发现别墅寂静如死,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应该是他在善后吧。”柏十三好心好意的为她解释了一句,说明这声枪响的原因。 善后?善什么后需要用到枪…… 她皱了皱眉,然后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那个在地下室厨房被别墅主人推搡了一下的老婆婆,老婆婆估计是闪了腰,又不像戴二白那样年轻利落能自己挣脱绳索,此刻怕是刚挣扎出了密道,然后就遇到了回去善后的别墅主人。 别墅主人已经杀了戴二白,老婆婆受了伤,长相也已经泄露出去了,迟早会被警方盯上,既然要转移阵地,带着老婆婆纯属累赘,所以别墅主人毫不犹豫的开了枪,把老婆婆也杀了? 这样一来,这个别墅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就再没有知道别墅主人情报的人了。而他们几个,实话说也并不清楚别墅主人到底是谁。别墅主人这是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么怕死的人,一定藏了很多后招,恐怕没这么容易被抓到。 果然是干净利落,又冷酷无情的善后,那两人好歹为他卖命了这么久,他居然说杀就杀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今日的案子不知道警方会如何处理,恐怕光是要查清楚那些受害者的身份就很够呛了吧。 雪雪,抱歉,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她对着别墅默默祈祷了一声,带着些许遗憾跟随柏十三离开。不过她并没有发觉,在她离开之后,山林小道的树荫丛深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似有若无的视线从她的背影滑过,最终停留在她远去的方向。 暗处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脚步,远远缀着宁月香他们的脚步,暗中观察。 跟踪者的脚步很轻,踏在树叶上毫无声响,身影大多隐藏在树枝缝隙间堆砌的阴影中,只有在掠动时从光线下穿过,才能看清她的身影。 322.第322章 我喜欢你就行(二) 这个默默看着宁月香离开别墅的人就是本该带着郑谷轩离开然后报警求援的陈岚。 郑谷轩确实已经被她安全送走,可是她本人却没有远离。然而之后发生的事让她一时间无法插手,只能无奈选择静观其变。 宁月香虽然没有办法察觉到陈岚的跟踪,但是她隐约想到了一些端倪。 “柏十三,你们进别墅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从当时发生的时间来看,陈岚和郑谷轩刚刚离去,柏十三和星星就来了,两者间隔不超过五分钟,而山路就那么一条…… 他们应该是擦肩而过了,她实在很难想象以陈岚那么犀利的人会对柏十三的出现毫无反应,她也不相信柏十三会很镇定的对于从食人魔别墅出来的人不闻不问,一声招呼都不打。 “嗯?”柏十三似乎有些疑惑。 她郁闷了一下,没再出声,心想陈岚大概是想办法避开了柏十三吧。虽然山路只有一条,但是已经“提前勘探好地形”的陈岚未必会老老实实的走山路啊。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的不敢多说,但柏十三犀利程度更深,几乎是眨眼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笑着回答:“你是说你那个室友?很可惜,我没有见到她。也许,她现在正想办法跟着我们呢。既然是你的朋友,要不要邀请她一起?” 他说得好像“大家一起旅行,人多热闹有意思”的感觉,宁月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星星老神在在的跟在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唉声叹气的插话道:“虽然多几个美女一起旅行是不错,但是死神哥,月香姐跟咱们一起走也就罢了,那位小姐姐……还是算了吧,恐怕就算到了那边,也没几个人能镇得住那位小姐姐。” 柏十三似笑非笑的说:“咱们不邀请她,她难道不会自己跟去?到时候反倒是咱们的失礼,让人家一路上形单影只的,一不小心又要让宁不开心了。” 宁月香听得晕头转向,不禁叫道:“停停停!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柏十三,星星,你们、你们难道都认识陈岚?”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间没办法处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虽说原本就猜想陈岚是个有故事的人,应该知道不少事,但是听柏十三跟星星的口气,陈岚似乎不止是“有故事”而已啊! 为什么听他们的口吻,陈岚似乎比他们这样的杀人魔更危险?! 柏十三笑了笑:“呵呵,要不是因为宁你的事,我们或许根本注意不到陈岚。” 宁月香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说:“没什么,不用担心。你只要知道陈岚是你的朋友就够了,我想陈岚也是这么想的。宁,你的运气很好。” “什么嘛,说得我更加莫名其妙了。” 突然说陈岚是她的朋友,还说她运气好什么的,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星星不禁长吁短叹起来,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唉,看来是避免不了了。好吧月香姐,我相信你,你喊吧。” “喊什么???”她一脸困惑。 “把那个小姐姐喊出来啊。” 她不禁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着星星:这家伙脑残了吧,居然让她在荒郊野外喊一个根本就不在的人,这是要她也一起当疯子的节奏吗? “我说,你该不会真以为陈岚跟着咱们呢吧?”她一脸不信,这大山林木稀疏,是树林,又不是森林,要是真有别人在,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了。 “死神哥说的,绝对不会错。”星星很有自信的说,对柏十三的判断有着近乎盲目的拥护。 宁月香抱着胳膊,不禁又一次打量柏十三。 这个家伙似乎洗脑了不少教徒啊,他的人格魅力真有那么强吗? 注意到她的目光,柏十三转头冲她笑了笑,友善的笑容优雅而温和,她怔了怔,其实他笑的时候确实挺好看的,偏偏他总是在笑,展示的永远是自己人畜无害的一面。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柏十三上前一步,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说:“要是放心不下,不如我们一道同行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完,林子静谧一片,只有回音顺着晨光悠扬的传了出去,却没有回应。 宁月香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没人嘛。” 陈岚现在应该在警局报案吧,或者在郑谷轩家陪雪雪的弟弟!嗯,说是这么说,但是看柏十三煞有介事的对着空气做邀请,不知为何她真有些忐忑了。 柏十三又笑了笑,歪着头继续对空气说:“我也是好意,想为你我省些麻烦,到目的地之前可是有很长一段路,万一在某个关卡跟丢了我们,那就不好了。” 宁月香不禁有些好笑,还关卡呢,你当是通关游戏啊。 然而就在柏十三刚说完几秒钟,陈岚便从不远处的阴影中冒了出来。 我勒个去,陈岚还真在?! 宁月香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除了惊讶柏十三这家伙猜得邪门一样的准之外,更是惊讶……陈岚你要跟就蔫不出溜的跟吧,为什么柏十三随口三言两语就把你给诓出来了啊! 这太没道理了。 回想刚刚柏十三的两句话,她觉得如果是她自己,别说两句,就是两百句她也不会出来的。 然而她忽略了,是自己无意间先提醒了柏十三这件事,才会让他意识到陈岚就在附近。 陈岚亦不解释,只是看了柏十三一眼,眼神交汇时不知他们达成了怎样的默契,柏十三微微一笑,然后陈岚默不作声的走到宁月香身旁,看了看她手臂包扎起来的伤口。 “你没事吧?”她问。 “嗯,没事。”宁月香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事实上她想问的更多,可是在柏十三跟星星面前,该怎么问。 然后谈话就这样告一段落,陈岚顺理成章的加入队伍,看起来竟毫无违和感。 在当地警方赶到之前,一行四人徒步下了山,很正常的来到公交车站,上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这是开往另一城市的长途车,车上的人不是很多,但也基本坐满了,宁月香等人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323.第323章 我喜欢你就行(三) 柏十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免得她身上的血迹太过显眼。 长途大巴就这样缓缓的行驶出了小镇,开上了高速公路。陈岚一如既往的沉默低调,星星偶尔会扯出几句不着调的玩笑话,柏十三话不多,但他轻飘飘的友善语气却让人无论如何也紧张不起来。 看起来如此正常平凡的四人组合,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看着真的好像感情特别好的几个同班同学一起出来搞了个毕业旅行。 这令宁月香心头升起了巨大的反差感。 这不对吧?一定有哪里不对。 为了压下心头那抹异样,她闭口不言,心事重重的望着窗外,仿佛高速路上单调乏味的风景最好看。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与她所在的这辆长途大巴擦身而过。 因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她的视野并不是很好,但是在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的一瞬间,她瞳孔猛地一缩,然而太快了,两车交错只有一秒,甚至连车牌号都来不及看清。 但她却鬼使神差的认了出来,情不自禁的回过头,从后车窗望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车子。 黑色奥迪,算是比较常见的车型,颜色也不起眼,在这条高速公路上每天会看到上百辆。然而那一辆却不一样,她认得出。 哪怕并没有看清车上的人,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他的车。 回想那闪过的一瞬间的画面,她恍惚感觉到,开车的人就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个偏僻的小山镇也被他查出来了吗?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她已经踏上了离开的旅途,而他才刚刚达到。 想想也是挺可笑的,她自认为行动足够隐秘,足够出其不意,可是无论是他还是柏十三,都没能瞒过去。真的要找一个人,无论多远,多难,多久,总会找到的吧。 只要是他的话。 她的失落只维持了一会儿的工夫,很快,希望重新在她心底燃起。 是啊,没什么好怕的,即便是错过了,总还会再次相见的。无论柏十三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一定,一定会被他再次找到。 她有些苍白的脸蛋终于浮现了极为浅淡的笑容。 哪怕没能见到面,只是看到了他的车,感觉到他曾经来过,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看到了有趣的人?” 随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这才回过了神,瞥了一眼柏十三,然后恢复了自己的沉默。 她才不要重蹈覆辙提示柏十三,免得这家伙又用卑鄙无耻的手段伤害他。 然而柏十三的敏锐程度实在太可怕,她一声没吭,柏十三硬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问她:“是裴来了吧。” 握草,这也能猜出来?! 她内心狂震,但表面上依然沉默以对,不肯定也不反对。 不过这倒是让她彻底死了给铭瑾留讯息的念头。在柏十三身边做手脚,这个神乎其神的家伙不发现才怪,而以他那讨厌的性格,恐怕不但不会阻止,还会乐见其成,反过来利用她的小心思做坏事。 柏十三也不在意,左手托着下巴,悠然呢喃道:“来得还挺快呢,有他收拾善后,宁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宁月香瞬间瞪大眼睛:“你早知道他会来?!” 原来他之前嘴里口口声声说的会有人来善后,指的不是当地警方,而是正在赶来的铭瑾?! 她小小的负隅顽抗终究还是被柏十三轻易的打败了,只是两三句话,就破了她的抵抗,让她主动开口说话。 她不能不关心,因为听柏十三的意思,他不但早就知道裴铭瑾会来,而且也算好了他赶来的时间,甚至就连搭乘这班长途车会走相同的一条高速公路与他擦肩而过的事,搞不好也在柏十三的算计之中! 为了让她看到裴铭瑾来了,好让她放心?! 这哪里是放心,分明是揪心。 她最怕柏十三算计铭瑾,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的远离他。如今看来,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 宁月香没看错,在高速公路上与长途大巴擦肩而过的车,就是裴铭瑾的车。 此时,他正开着车,与牛爷和话唠一道往隆镇赶。 在宁月香不告而别之后,查出她的行踪着实让人花了一番功夫。 还是骆桓最先想起,在月香之前前一天退宿的室友陈岚有些奇怪,抱着尝试的心情一打探才知道,陈岚并没有去本该上班的工作地点报道,而是跟宁月香一样没了人影。 所以他们断定,月香应该是被陈岚带走了。 虽然最初对于陈岚这个人的目的众人意见不一,但还是夏雯强烈表示,陈岚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月香的,所以他们最后认为,月香与陈岚应该是一起去做某事了。多方打探之下,他们最终目标锁定了郑谷雪的家乡,h省的小山隆镇。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甩掉了纠缠不休的夏雯,开车来到隆镇。 然而裴铭瑾怎么也没想到,宁月香此时就在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那辆长途车上,就那么近,仿佛伸手可触的距离,却犹如咫尺天涯,硬是错过去了。 比起清一色的制式大巴,他的车自然是好认得多。所以那一瞬间,宁月香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可是他却完全没能认出她走了。 认出来的人不能说,没认出来的人说不了,缘分总是如此可笑又可叹。 此时的他满心焦急,恨不得把车速提到最大,瞬移到隆镇才好。然而事实上,他越是加速,就距离她越是遥远。 “咱们先去哪儿?”话唠拿着用来跟小猫保持联络的平板,对比郑谷雪家的地址和卫星地图,出声询问前排的两人。 牛爷考虑着说:“唔……小宁她们应该不会直接住到室友的家吧,可能会在旅馆住下。话唠,那个小镇子里面有几家旅馆?” 根据夏雯所说,陈岚应该是个干练冷静的女孩,加上小宁也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她们应该不会直接住进去打扰人家,选择旅店的可能性很高。 324.第324章 我喜欢你就行(四) 这样一来,搜索范围就很明确了,应该可以在她们反应过来之前抢先找到她们。 牛爷想得很美好。 “旅馆啊,应该不多,等等,我看看……” “只有一家。”还不等话唠慢吞吞在卫星地图上找住宿的标志,那边黑客女王小猫已经通过视频电话告知了答案,顺便还给他们传来了坐标地址,一如既往的效率惊人。 “那就先去旅馆——”牛爷刚开口。 “不,直接去郑谷雪家。”裴铭瑾冷声打断了牛爷的发言,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依旧是有些不健康的沙哑。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有些发白,浑身上下发出远比平时更冰冷可怕的气息。 牛爷无奈的冲话唠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话唠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这个状态的裴少,宛若暴风雨前夕,就连他们这些和他最亲密的战友都有点受不住,所以明智起见,还是不要反对他的好。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被逼到彻底失去理智进而发狂呢,要知道,虽然他是重案组成员里面最年轻的,但如果论实战经验和杀人数量,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而且他们也非常明白他的心情。 宁月香离开了两天,对他而言无异于两个世纪般漫长,如今目标在即,他恐怕是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从旅馆开始慢慢找起?他哪有这个闲心! 必然要直奔重点,立刻去郑谷雪他们家问个清楚! 一路风驰电掣,开车穿过镇区,话唠还是抽了个空,下车去那个旅馆询问一番,而牛爷则继续跟铭瑾去郑谷雪家。 分头行事,效率更高。 郑谷雪家在小镇最边缘位置,很是偏僻,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坐标定位,循着门牌号找去,还是兜了一个小圈子。 虽然只是绕了这么一点点路,就已经让裴铭瑾脸色更加阴沉了许多,那种想杀人的气场也更加明显了。 “我说铭瑾……你别到时候把小宁给吓到。”牛爷苦笑,心想小宁还没见过铭瑾这个样子吧,现在他这眼神,跟五年前的那会儿有一拼了。 这句话说得很及时,裴铭瑾眼神的冰冷顿时无声无息的消散了一半,似乎也想到与她重逢的场景,心头的杀气不自觉的淡了几分。 距离希望近了,总是让人喜悦的。不过在亲眼见到她之前,他是不可能彻底摆脱这个状态了。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担心小宁吧。根据咱们推断,小宁应该跟她的同学在一起,说不定正在高高兴兴的坐在一桌吃火锅呢。”牛爷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宽慰着。 要说起来,小宁又不是第一次失踪了。被跟踪狂绑架的那次,还有被分尸魔抓走的那次,哪回不比这次凶险啊,也没见铭瑾这副样子。这次不就是有点任性的出走了嘛,好歹还是有同学跟着的,去的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地,他就不明白铭瑾怎么会担心她担心成这样。 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 裴铭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白痴,什么都不懂。 牛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哈哈一笑:“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的宁女神已经彻底把某人的心给征服了。别说两天,就是两分钟都不能分开,不然是要出人命的啊。话说,你是不是得想想以后该怎么把小宁死死的拴在身边,让她想跑都没处跑。” 裴铭瑾猛地一踩刹车,冷冷的一句“到了”,把牛爷后面的废话都给堵了回去。 “欸,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向郑谷雪家望去,牛爷一眼就瞧见蹲坐在角落处的男孩子,那位置正好在院落的死角,被垒砌的墙壁和台阶挡住,如果不是他们不熟悉路况绕到了这一侧,还真看不到小男孩。 “少管闲事。”裴铭瑾有些不耐的说着,立刻下了车。 两人从小男孩身旁经过,牛爷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瞧见小男孩两眼无神的呆滞模样,心头着实有些奇怪。不过他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便也没说什么,直接去敲郑谷雪家的门。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险些错过了最重要的证人。 当两人走到门前时,小男孩怔怔的抬起头,小心的藏起了身子,偷偷看向他们。 敲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才姗姗来迟的开了门,似乎是没睡好,顶了一双熊猫眼,看到门前的两个全然陌生的男人之后愣了一下。 牛爷习惯性的亮出证件,开口表明身份:“打扰了,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们,请……” “你们找到我儿子了吗!他在哪儿!”妇女一听他们是警察,特别激动,还不等牛爷说完就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下子倒是让牛爷愣了愣。 对了,夏雯同学确实说过郑谷雪有个小她十岁的弟弟。 “你的儿子也失踪了吗,什么时候不见的?”牛爷责任心很强,加上儿童失踪案可是大案,自然和气的往下询问。 妇女立刻说:“昨天!昨天有两个女人来过,一定是她们带走了我儿子!警察先生,你要帮帮我啊!” 牛爷:“什么样的女人,你描述一下。” 妇女:“两个女大学生。比我高一点,一个短头发戴黑色帽子,一个长头发还很漂亮,说话口音是……” 牛爷听着妇女的描述,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当即拿出宁月香和陈岚的照片,皱着眉头问:“你说的两个人是她们吗?” “对对!就是她们!就是她们!一定是他们拐走了我的儿子!我儿子从来不会彻夜不归的!”妇女一见照片就尖叫起来。 这时裴铭瑾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的儿子,是他吗?” 原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裴少将躲在旁边的小男孩给拎了出来,一只手就提起了男孩的衣领,面无表情的拎给妇女看。 牛爷刚还想说他怎么突然不见了,就听妇女爆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尖叫,吓人一跳。 325.第325章 我喜欢你就行(五) 妇女冲上去就要抱住男孩,然而男孩反应却很奇怪,他反倒一溜烟躲到裴铭瑾身后,有些恐惧的望着自己的生母。 “小轩,小轩,是妈妈啊,快过来。”妇女用柔和魅惑的声音怂恿男孩,慈母的爱意简直要泛滥成灾。 “请等一下。”牛爷看出情况不对,阻止了妇女继续接近,并给铭瑾一个眼神。 裴铭瑾点点头,将男孩带了出去,到他自认为安全的角落。 这个家显然有一番故事,不过裴铭瑾对于他们母子之间家长里短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有宁月香。 所以他从衣兜里取出宁月香的照片后问的也格外直接:“你见过她,她在哪儿?” “你……你是警察吗?”男孩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是听到他们自称警察,才想要接近他们。 其实郑谷轩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山脚下,是准备去报警,求助正义的化身。然而他特别的累,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家,可是一想就是家里的父母害死了姐姐,他又不敢进这个恐怖的家了。 就这样拖着,直到警察找上了门。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早已认定,警察是知道他父母做的坏事,才会找来的。而警察问起宁姐姐的事,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宁姐姐也是警察,他们一定是要直接询问宁姐姐确认这次的案子,然后把他父母关进监狱。 无论是答还是问,他都心不在焉。 “嗯。”裴少心头有些烦,果然他最讨厌跟小孩子打交道,这些小毛孩说话完全没有逻辑,也不管案情有多紧急,反正你急我不急,就是不给关键情报。 对于孩子,不能强行逼问,只能哄着来。可是,他唯独不会哄孩子,所以……真的好烦。 小男孩又低下了头,明显是拖延对话节奏,裴少额头青筋隐隐直跳,有种想要掐死他让他把所有事都乖乖吐出来的冲动。 这俩人的组合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此时牛爷还在应付跳脚直骂的雪雪妈,根本顾及不到他这边。 而在裴铭瑾仅存的耐心快要耗光的时候,小男孩总算抿着小嘴,一脸委屈的说:“姐姐……姐姐死了……” “你说什么!”裴铭瑾一把揪起男孩的衣领,凝起的冷色双瞳瞬间充满了宛若实质的杀气,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绝对比男孩见过的食人魔们更可怕。 也不怪他瞬间就误会了。他问的是宁月香在哪里,而男孩回答的是“姐姐死了”。从年纪上讲,男孩称呼宁月香为姐姐完全没有问题,他哪里能想到男孩的思想那么跳跃,根本不顾上下文语境,说的不是“宁姐姐”而是自己的“亲姐姐”。 然而事实上男孩也很懵,与其说他思想跳跃,不如说他一直在想着的就是自己的姐姐郑谷雪,幼小的心灵还没有从见到姐姐残尸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呢……青少年期是塑造一个人性格特点的关键时期,有些懵懂,但还没有彻底成熟,只是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在这个时间段里发生的事是最难忘的,影响力也是最为深远的,或许将会变成最黑暗的梦魇,跟随他一生,而现在的男孩并没有意识到。 他想的是自己姐姐的事,自然不懂得面前的警察哥哥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他一瞬间以为警察知道所有的事,对做出这种事的坏人深恶痛绝,而坏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坏爸爸坏妈妈。 “你给我再说一遍!”裴铭瑾晃了一下男孩,虽然已经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的理性没有太用力,但还是把男孩晃得有些晕头转向。 “是别墅,在那个别墅里。”男孩忙着指向山中别墅,裴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山茂密,完全看不到遮蔽在广阔林木之中的所谓别墅。 “立刻带我去。”他连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铭瑾,等一下。”牛爷及时喊住了他,从雪雪妈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他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男孩。 也就是牛爷说话管点用,裴少虽然很着急,但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 牛爷换上了一脸和蔼的表情(虽然这货长得就不和蔼),语气温和的说:“小朋友,你能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男孩点了点头,继续指着山中别墅的方向:“那个别墅,很恐怖。姐姐她被一个老婆婆带走了,然后宁姐姐他们带我去别墅找我姐姐,我们在别墅中发现……发现……” 男孩说到一半,不禁哽住了。 他还是没办法很好的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 不过这人称指代的区分,倒是让裴铭瑾快要发疯的心情稍稍有些平复。 看起来男孩所说的“姐姐”指的应该不是宁月香。 铭瑾:“你说你姐姐死了,指的是郑谷雪吗?” 男孩含泪点头。 某人根本不顾受害人家属的心情,继续淡漠的问:“你们是在那个别墅发现了她的尸体?时间呢?当时除了你,还有什么人。” 男孩颤巍巍的说:“就在夜里,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带着宁姐姐还有陈岚姐姐过去,她们说要找什么、什么证据,然后就发现……” 这时话唠的电话打过来汇报:“老大,我打听过了。小香香跟她的那个室友确实在这家旅馆住了一天,但是昨天夜里她们就走了。好像走得很匆忙,连住宿押金都没退。” 牛爷:“她们的行李呢?还在吗?” 话唠:“没看到。老板娘说他们是跟着当地的一个叫小轩的男孩一起走的,也许是去办什么事了,还没回来。老大,我要不要在这里等等看?” 守株待兔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宁月香跟陈岚没有退房间,就说明她们原本还打算在这个地方继续住,那么也许再等等,她们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牛爷考虑了一下,说:“不用了。山上有个别墅发生了案件,我已经联络当地警方,你搭他们的车直接过去。小宁她们有可能在那里。” 326.第326章 我喜欢你就行(六) 裴铭瑾和牛爷在小男孩的带路下,先一步前往山中别墅,路上详细的向郑谷轩询问了事情经过。已经冷静许多的男孩也向他们提供了更详实的情报。 然而因为男孩最后是被陈岚打晕带走的,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山脚下。最关键的一段地方空白,他也不知道宁月香和陈岚去了哪里,是不是还在那个别墅里。 宁月香将那些在厨房里收到的证据照片和字条交给了他,男孩信任眼前的两个警察,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将证据转交给了他们。 那些被剃光了头发,全是闭着眼睛宛如死尸的男女照片,看着确实有些怪异,使得牛爷的心情也沉重不少。 因为根据男孩的证言,可能预示着这是一宗至今尚未被发现的大案子,受害者人数将达数十人之多。 追踪小宁追出了一个大案子,这说明小宁的处境并不怎么乐观,她不告而别也正如众人最坏的猜想那般,是去做些危险的事了,这让人心情如何能好。 开车毕竟是快,他们很快上了山,远远的看到了隐藏在山林中的别墅。 看起来很陈旧的古老别墅,应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牛爷瞄了眼手机,信号只剩下一格,这个没水没电也没信号的破山里,是挺容易藏着不为人知的案件。 他们将车子停在了附近的空地,一行三人小心的接近别墅,本来应该在前面引路的郑谷轩因为对这个地方有很强的心理阴影,所以躲在了看起来更可靠的牛爷背后。 “等等……”裴铭瑾忽然皱起了眉,快速的给手枪上了膛。 “有情况?”牛爷低声询问,也拿出了枪。 裴铭瑾点了点头,一双清冷的眼向林子扫去。 他感觉附近有人在窥视。 对于被跟踪,他的感觉非常敏锐,尤其是在那个掌控欲过剩的叔叔接管了监护他的职责后,他基本上天天处于被跟踪的状态,想不敏锐都不行。 这附近有人,在距离这个可疑别墅这么近的地方,当然也是可疑人物。 郑谷轩看到两个警察的枪,面上顿时一白,想起了自己在恍恍惚惚时听到的枪响,不禁小声的提醒道:“警察哥哥,别墅的坏人也有枪。” 对方也有枪支,这无疑是很重要的情报,郑谷轩说的不算早,幸好也不算太晚。 “……出来。” 裴铭瑾不知对方在何处,便朝着林子低喝了一声。 那是距离别墅反方向的位置。 然后,一个身穿白色风衣、清秀少年模样的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是路过的。”少年如此说,一脸无辜。 裴铭瑾微微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打量这个少年,清秀稚嫩的脸庞,略显瘦弱的体型,洁白纯净的双手,看上去像个十六七岁的中学生,但他的衣着打扮却又不像郑谷轩这样一看就是大山里的孩子。 他与牛爷对望了一眼,牛爷暗暗点了点头,示意这个少年应该没关系。 他们的第一判断差不多,对方只是个比郑谷轩稍微大点的男孩子,跑进山里玩很正常,而且身上也没有武器,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郑谷轩也看向白衣少年,目露疑惑。镇子里的同龄人他都认识,临近小镇的也大多知道,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比他大几岁的少年,他却从没有见过。 当然昨天那个恐怖的晚上也没见过,所以郑谷轩也没办法将眼前的白衣少年与别墅的人联系起来。 然而若是宁月香在此,恐怕在第一眼就会尖叫起来。 这个看起来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就是把她拐进食人别墅的罪魁祸首——戴明月! 食人一族颇具身份的戴家少年,正巧也是昨晚出行,不在别墅,所以没有赶上昨晚发生在别墅中的一系列事件,而今天早上刚一回来,就跟前来搜查的警察们撞了个正着。而且还偏偏是撞到了感觉超级敏锐的裴铭瑾,让戴明月想要默默避开这个已成是非之地的暂住之所都没有办法。 这是他的不幸,但没有人能保证在接下来会不会变成裴铭瑾等人的不幸。 不知道是天生童颜,还是因长期食用“高级饲料”而延缓衰老什么的,总之戴明月同学有一张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脸,还有相当不错的演技天赋,就跟某死神小学生一样,哪怕做些奇怪的举动,往往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 所以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是路过的”这种已经用烂了的台词,竟然就让对面的裴铭瑾和牛爷信了八分,就跟宁月香最初遇见戴明月时一模一样。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他们接连收起了枪,裴铭瑾再度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戴明月眨了眨眼睛,视线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他们的枪,还有他们身后的别墅,立刻挂上了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我叫小明,我是来找我未婚妻的。” 牛爷古怪的问:“未婚妻?” 戴明月很认真的解释了一句:“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牛爷一阵无语。他当然知道“未婚妻”的意思就是指“未来的媳妇”,他是奇怪这种看起来还不大的少年怎么会跑到大山里找未婚妻! 可是分明是这么古怪的对话,被少年用无比认真的口气说出来,更让他像极了一个天真耿直的孩子。 这时候郑谷轩跳出来说:“难道你的亲人也被这个别墅的坏人抓走了吗?” 戴明月几乎没什么犹豫,很快的说:“是啊。我未婚妻不见了,我就是来找她的。” “那跟我一样啊!我的姐姐也是不见了好多天,我也是来找她的!”虽然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但是郑谷轩一听说对方的亲朋好友也被坏人掳走了,顿时感同身受,像是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难兄难弟似的,毫无防备的就把心窝子掏给人家。 同龄人比较容易打开心扉,郑谷轩也知道别墅里受害的人很多,不光是他的姐姐。如今竟遇到了跟他有相同凄惨遭遇的人,他同情都来不及,哪里会怀疑。 327.第327章 我喜欢你就行(七) 郑谷轩无心说的这两句话事实上帮了戴明月的大忙,他不需要伤脑筋为自己编造一个高明的身份,对方就已经帮他代入了。有了这一帮衬,牛爷几乎是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戴明月,再加上这时候人手不足,也没空细想,四个人就这样进入了别墅。 裴铭瑾看着白衣少年的背影,有些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 可惜戴明月没有直接报上自己和“未婚妻”的真名,如果说了宁月香那三个字,恐怕他想混入搜查队伍就没这么容易了。 当然裴铭瑾绝对想不到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口口声声说的未婚妻,竟然指的是宁月香。 别墅静谧无声,明明时近正午,但是耀眼的阳光却仿佛照不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整个别墅笼罩着一股莫名的阴云。 刚进大厅,四人几乎是一眼就被地上的尸体吸引了目光,那一大滩血泊,想注意不到都难。 牛爷立刻走过去,摸了摸尸体的颈部,回头说:“他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虽然这里没有专业的法医直接鉴定,但从尸体僵硬程度来推测,应该刚死没多久。 “我知道他!他是别墅里的坏人!”郑谷轩惊呼道,对这个曾一度被两个姐姐制服的黑牙怪人印象还挺深,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这里。 事实上,郑谷轩只对黑牙怪人和那个该死的老婆婆印象比较深,对于那个别墅主人,他只记得对方是个中年男人,有枪,坐着电动轮椅。在记忆混乱失神之中,他没看见别墅主人的长相,也不知道对方的声音,提供的情报只能是这些。 牛爷查看了致命伤:“是枪伤。” 但是这里并没有遗落的枪,说明凶器还在凶手手上。 牛爷有些烦心的说:“郑谷轩,你刚才说,陈岚跟小宁都没有带武器?枪是在别墅主人的手里?” 郑谷轩挥着小拳头:“对!陈岚姐姐和宁姐姐都是徒手制服坏人!” 牛爷郁闷道:“这么说来,是陈岚或者小宁抢了敌人的武器?” 虽然他也很担心小宁的安危,但如果真是小宁杀了人,事情还是比较麻烦的,就算杀的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可毕竟,小宁不算是办案过程中杀的人,免不了要接受问询,陈岚也一样。 “未必。” 裴铭瑾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牛爷的思考,他已经在墙上发现了击中戴二白的那一枪最后射入墙壁造成的弹孔,而在尸体到弹孔的直线距离上,还残留着几滴很不起眼的血迹。 “哦,从角度来看,开枪的人应该站在那边。”牛爷顺着延长线指了过去,子弹来自别墅里面。 很显然从血迹溅射的痕迹和大小来看,这两个血迹分属于不同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站在别墅里面的人往别墅门口这个方向射击,一枪伤了两人,一人死,另外一人受了伤,然后离开了。 假如开枪的人是陈岚或者小宁,那么射击的方向应该是相反的,现场的证据不会说谎。 裴铭瑾摸着地上还未干透的那几滴血迹,心口倏地泛起了疼,而这时外面警车的声音适时响起,当地警方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了。 “查一查这是谁的血。”他语气依然是冷冷的,面容冷酷而没有表情,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心口隐隐的颤抖,藏着一个不愿去猜的假设。 牛爷愣了愣,dna鉴定倒是很快,可是,前提是要有可供对比的dna数据啊。之前警方就已经把她们的寝室搜查过了,陈岚将自己的私有物品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没能找到任何有关陈岚的dna痕迹,所以他们手头可供对比的dna也就是小宁的而已。 铭瑾说要查一查这是谁的血,那意思不就是在问:这是月香的血吗? “铭瑾……”牛爷有些担心的说,想劝他不要多心,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在什么情况下能一枪击中两个人。”裴铭瑾却面不改色的提出了正经的问题。 “啊?这个,应该是两个目标距离非常近的情况下吧。” “挟持、搏斗,这是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他扭过了头,藏起自己的目光。 牛爷哑口无言,这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无论是挟持,还是搏斗,都说明受伤的人跟这个死者分属不同阵营,排除第三方存在的可能性,那么这个伤者的血迹不是小宁就是陈岚。 “开枪的人身份已经很明确了,她们没有抢到对方的枪。”裴铭瑾低声说着,暗指牛爷方才的判断完全不对,杀人者并不是宁月香或者陈岚,而是别墅的人。 当然他还有更具说服力的证据,就是角度。 打在墙上的弹孔明显比较高,而尸体的枪伤位置却不是很高,这说明射击者是以一个比较低的高度来开枪的,至少要低于被害者的伤口位置。从身高来看,宁月香和陈岚都不太符合,相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别墅主人比较符合这一点。 然而搞明白这些,情况并不因此而好转,气氛依然凝重得近乎黑暗。 如果这真是小宁的血,那也就是说开枪的人定然不是小宁,反而,这说明她们并没有抢到敌人的枪,而是被敌人打伤。死掉的这个人虽然是别墅的人,但很有可能是敌人那一方自己的误伤。现在没有发现小宁的尸体,就说明,小宁被带走了? 那么往好处想,敌人既然忙到连处理自己人尸体的时间都没有,必然也没有处理侵入者尸体的时间,这就说明小宁极有可能还活着。 然而往坏处想,小宁落到了一群以吃人为生的魔鬼手里,会落到怎样的下场几乎是不言而喻的。那些食人的家伙最喜欢食用细皮嫩肉的年轻女子……牛爷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实在没办法继续想象下去,小宁目前的处境,可能比被一枪打死更加的凄惨,偏偏这个最坏的猜测才是概率最高的可能。 退一万步,哪怕以最乐观的猜想来看,小宁顺利的逃出了魔掌,并没有落到食人魔手里,但这些血迹至少说明——她中枪了。 328.第328章 我喜欢你就行(八) 牛爷立刻交代现场调查组对比dna,想着铭瑾不知怎样,再一看,裴铭瑾却已经大步而去,往里面走了。 他有些担心的跟了过去,自然没有注意到静立在一旁的白衣少年全程默默的注视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眼底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现场逐渐杂乱起来,裴铭瑾来到后院,扫了一眼,找到郑谷轩所说的车库。然而车库里面只剩下一辆大车,相当一部分空闲的空间,说明活着的歹徒开走了另一辆车。 既然有车,那么应该足够装下一两个人吧。 他目光微敛,睫毛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光,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后他继续往里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又看到了一具尸体,这是一个老婆婆,大概就是郑谷轩所说的拐卖他姐姐的那个老奶奶。 死法很简单,当头一枪,毫无悬念的近距离射击。 这样的尸体他连看都无需多看,只是扫一眼心里就有数了,正要继续深入,然而在经过尸体时他猛地收住了脚,又一次看向老婆婆。 而这一次他注意到的却是老婆婆被缚住没能挣脱的双手,那打绳结的方法他太熟悉了,是警校教过的一种,所以就如郑谷轩所说,把这个老婆婆绑起来的人,是她…… 原本对尸体毫无兴趣的他不禁驻足蹲下,极为小心的捏起那个绳结来看,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明她曾经来过的存在证据。 虽然只是一个证明力如此薄弱的物证,但是却令他隐隐作痛的胸口顿时剧烈了千万倍,仿佛抽空了肺腔所有的氧气,刺穿了气管,让人痛到窒息。 忽然肩头一沉,他瞥眼,看到牛毅豪的脸。 只是一个普通的绳结,他竟然看到失神,完全没有察觉到别人的靠近。如果这时候接近他的不是牛爷,而是藏匿在暗处的凶手…… “铭瑾,你没事吧?有什么发现?”牛爷关心的问,同时看他检查尸体这么认真,以为他有了什么重大突破。 “没什么。”他没有再理会那无聊的尸体,而是继续往里走。 牛爷挠了挠头,自然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当然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接下来的“厨房”所吸引。 这个厨房大得惊人,能够同时容纳四五个人一起做饭也不显得拥挤,而最为显眼的还是那一排的巨大冰箱,当真壮观极了。 然而此时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因为他们已经从证人口中提前得知了这些冰箱里面装的是什么,若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恐怕会被吓得不轻。 牛爷深吸口气,调整心情,还在做心理准备的时候,旁边裴铭瑾已经拉开了两扇冰箱门,语气毫无波澜的说:“跟证人说的不太一样。” “啊?” 牛爷一愣,一听情报有误,立刻忙着打开最近的一扇冰箱门,结果狠狠的被突然出现的半颗头颅给吓了一跳。 用蛋糕托盘、透明罩子盛放的脑袋就放在与视线平齐的位置,可是那脑袋却只剩下一半,面目全非,双眼被挖掉了,舌头被割掉了,就连脑壳都被撬开,取走了鲜活的大脑。 这真是太惨了…… 他不忍心的移开了视线,却听旁边的裴铭瑾语气如常的补充道:“你看下面的柜子很空,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东西七零八落,不像证人说的‘摆得很整齐’。” 牛爷不得不再次将视线移了回去,发现确实如此,低处已经加工过的“食材”都被取走了,只剩下高处拿不到的,还有一些来不及处理的剩余材料。 看来犯人在转移之前还想着尽可能多的带走这些东西,只是犯人高度有限,没办法够到所有的尸块,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不得不留下一部分。 普通的杀人犯一看罪行暴露,顾着自己逃命都来不及,谁还会想起“处理罪证”。果然这次的犯人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把“食物”看得比命还重要。 牛爷偷偷的看了铭瑾一眼,其实很想说:铭瑾你真的没事吗?看到这种景象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分析观察,你到底是有多冷静? 还是说,不得不冷静得让自己忘掉一切会影响判断的感情? 欸,过犹不及,他觉得这种状态的铭瑾更让人担心了。 “这个人把同伙都杀了,可能是独自带走了这些东西。普通的车辆他没有办法驾驶,所以他的车必定是经过改装,可供残疾人驾驶的特殊型号;而且要装下这些,他的车至少是suv或者更大,有一至两个大型保温箱;距离他离开仅有三四个小时,他不会冒险走大路,山区小路多绕行,所以他应该没有离开太远,统治附近检查点,注意符合上述条件的类似目标,一经发现,强行拦截。” 裴铭瑾一口气将搜查要点都说完了,顺便还代替牛爷做了安排,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仿佛这个充斥着庞大信息量的关键房间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他现在只想要找到那个贪婪的食人魔,立刻!马上! 必须在那个变态对她下手之前。 ---- 高速公路服务区。 宁月香他们所搭乘的这辆长途汽车原本是不停靠任何休息站,直达目的地的,但柏十三不知又搞什么名堂,去跟司机嘀咕了两句,结果他们在服务区多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对此,车上的乘客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有人十分赞同司机这一举动,可以下车稍作休息,上上厕所,买点零食。 刚停车的时候宁月香在睡着,等她醒过来,就看到陈岚从服务区小卖部买了一袋子东西回来,默不作声的坐回她旁边,将袋子打开。 宁月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柏十三在对着她们笑,而陈岚则有些强势的瞪了回去,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奇妙的默契。 宁月香有点明白,恍然道:“陈岚,他指使你跑腿?” 像陈岚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岂会这么迫切的跑到服务区买东西,肯定是柏十三这家伙又出了什么阴招,威胁陈岚不得不替他跑腿买东西。 329.第329章 我喜欢你就行(九) “哈,这些不是给我买的,是为你买的哦。”柏十三微笑着说。 “什么?” “转过来我看看。”陈岚说着便捏起她的胳膊,是她受伤的地方,原本有些麻木了的疼痛顿时鲜明起来,疼得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才看到陈岚买的一袋子东西,药膏、纱布、酒精……因为他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或诊所,所以才要专程在这个地方停一下,采购必备物资,为她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既然是陈岚买的东西,她勉强还算放心,自然是交给好友处理。东西虽然零散繁琐,不过陈岚动作十分麻利,还为她买了一件贴身的米黄色衬衣,换下了原本的血衣。 不过唯一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在陈岚为她细心包扎的时候,某个人全程笑眯眯的盯着看,兴致很是浓郁的样子,就连她换衣服都不带移开视线的。还是陈岚不悦的用塑料袋糊他脸上,才让月香可以放心的换上衣。 “不用这么防着我。”柏十三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偏开了脸,悠哉的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陈岚回头看了看她,眼神似乎在问:你们很熟? 很显然她有自知之明,虽然听说过柏十三这个人,可是跟他的来往并不深,连熟人都算不上,做朋友更是无稽之谈。相比之下,月香跟他认识的时间更长,见面的次数也更多。 柏十三没有指名道姓,她自然认为他说的朋友指的是宁月香一个。 宁月香的想法也差不多,努了努嘴,不怎么想跟他说话。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就因为你想让我成为你的朋友,所以盯住我不放?” 感觉得出,柏十三对她还是颇有执念的。从监狱所的初见,到越狱的那番惊心动魄,然后甄蜜儿的案子,星星的案子……甚至方才别墅主人那案子,柏十三似乎是越来越嚣张的介入她的生活,他的从容不迫,恰恰说明了对她紧追不舍。 跟方辰追她那种感觉截然不同,柏十三对她的执念更像是梦魇那般忘不掉、甩不开、纠缠着她的安宁。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吧,即便是跟警方沾了点关系,可是世上女警何其多,比她漂亮的年轻女人又何其多,她算什么?柏十三到底看上了她那一点? 从w市到她的家乡q市,从b市到h省,终于到现在被他强行带在身边,宁月香现在的心情无比烦闷。 说吧,你到底相中了我哪点,我改还不行吗? “嗯。”柏十三冲她露出天真而纯净的笑脸,不得不说,他干净清秀的脸庞对女孩子很有杀伤力,尤其当你知道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罪犯在对你温柔的笑时,脊梁骨都在冒冷气。 “我一直在看着你。” 他这么说着,语气轻和,却给人一种意外认真的感觉。 “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语气友善,说得也分外动情,似乎那初见是那么美好的浪漫回忆。然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在监狱里,没有阳光,没有鲜花,一切都是沉重而冰冷的,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的浪漫。 不过宁月香也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柏十三的时候,确实令她印象深刻,但不是那种惊艳或惊悚的感觉,而是来自初见之前对他的种种了解。 然而一想到从那次见面之后就一直被他暗中盯着,她的感觉顿时不美好了,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说:“我不喜欢被你看。” “我喜欢你就行。” 他笑眯眯的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答中少了一个“看”字。 少了一个字,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吗。 她有一点点惊讶的盯着他,似乎想从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表情中寻找破绽,来推敲他是虚情还是假意。 是口误吧,嗯,联系上下文,一定是口误。这个“喜欢”的概念应该跟她说的一样,没有别的含义。 柏十三说完,便坐回了他原本的位子,休整好了的旅客们依次返回,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自然也就不再谈论其他话题。 可宁月香的心情并不平静,就连星星递给她一颗砂糖橘都没有接。 很快,车子再次发动,而这时她身旁的陈岚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他刚才算是对你表白了吗?” “什么?才、才不是……”她脸上有些发烫,知道陈岚一向耿直,可是这家伙也太不会用词了吧,表白什么的,怎么能用在这个杀人魔身上。 她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柏十三瞟去,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白,温和的气质让他比普通人更像普通人。然而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别看他开朗又随和,认真起来分分钟就能搞定可怕的食人魔。 杀人犯向她表白什么的……啊啊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陈岚一脸疑惑:“你不高兴吗?我看他对你没有恶意。” 宁月香郁闷道:“这还不算恶意吗,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柏十三对她没有恶意,那全世界都和平了! 她才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动摇,先不说她有多讨厌柏十三,单说这家伙以往罪行无数,就注定了她只有想方设法逮捕他这一个选择,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就算他今天救了她一次,那又如何。这家伙肯定有自己的算计,而且是很坏很恶毒的那种,她才不要被他洗脑成数字十三的信徒。 她宁月香虽然不是什么伟大人物,但也有自己的信仰,绝不会屈服邪恶势力。 没错,绝对不会。 她恨恨的想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陈岚忽的沉默下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扭过头,望向窗外,眼神一瞬间变得飘忽而遥远,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她有,陈岚何尝没有。 长途车继续行驶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两旁树木飞驰般的向后掠去,将他们带向这段漫长遥远的旅途。 330.第330章 我喜欢你就行(十) 隆镇,山中别墅。 裴铭瑾面无表情的靠在别墅入口的门柱旁,一身黑衣冷清如冬,望着一队警员在前院辛苦的刨地,将原本还算平整悦目的前院刨得坑坑洼洼,大坑小坑,惨不忍睹。 而收获也是很大,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们已经找到了十几个“厨余垃圾袋”,其中大部分装有残尸碎片。 搜索工作持续推进着,一开始每发现一点尸体就引起一片骚乱,到现在又听到发现垃圾袋的尸体,众人已经是一片麻木……即使是最菜鸟的警员,吐得稀里哗啦之后,如今也没什么反应了。 再加上“厨房”发现的尸体,零零散散加起来,已有十八个受害者之多,这还不包括未找到的或者已经无法找到的。可想而知,光是确认受害者身份,就是很大的工作量了。 对凶手而言,这些都是无聊的善后工作。而对他们来说,要忙的才正要开始。 裴铭瑾没有经手这些,他只是站在视线最开阔的地方等着什么,像个装饰品似的一动不动了半天。 话唠匆匆从楼上下来,拿着一包东西,见他在门口,张口就想喊他。 但一见他怔忪出神的表情,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想了想,还是跑去找牛爷。 “老大,我在三楼的储物间里发现了这个包。”话唠将找到的一个双肩包递给牛爷。 “包?”牛爷一头雾水,接过了包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旅行物品,分门别类用透明旅行小袋装着,看起来包包主人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而且里面还有女性用品,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包。 然而牛爷很不懂:“这个包怎么了?” 一个女人的包,这说明这个别墅有女人?噢,这算什么发现,这别墅本来就有女人,那个老婆婆……勉强算个女人吧。 可是话唠既然大惊小怪的跑来找他,这说明这个包代表了蛮重要的事,不过不好意思,牛爷还真看不出这个有什么特别。 话唠苦笑道:“老大,你还真是粗心。这是小香香的包啊!她以前背过的!而且里面的东西有一些我也见她用过,像是签字笔,卡套,急救包……还有这个。” 他拿出了一个方形的折叠钱包,打开,从夹层中拿出了一个学生证,里面还夹着一张卡。正是宁月香的学生证和学生卡。 宁月香将重要的磁卡、身份证、零钱还有钢笔刀贴身带着,然而学生证就没有必要了,她已经毕业了,学生证只是作为纪念留给了学生们,没有实际用处,她就随手塞进钱包里了。 但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意外而遗失了自己的行李,这个身份证明也就一起遗落在行李包里面了。她更没想到,自己的行李最终会落回到牛爷他们手里。 “小宁的包?!这是她的行李?等等,你刚说这是在哪儿发现的?”牛爷很是惊讶,论日常生活的观察力,他确实不够细心,包包摆在他的眼前了,他都没认出这是小宁的包。当然,这跟宁月香很少用双肩包也有关系,再加上他平时在单独的办公室,自然不如话唠他们这些组员观察得多。 话唠就是鉴定科出身的,对各种痕迹有着天然的敏感度,观察力也是不差。虽然只见宁月香背过一次,但方才在搜查别墅的过程中,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包,打开仔细一查,果然是宁月香的,这才屁颠屁颠跑来找牛爷。 就算包能认错,但是里面的学生证代表了身份证明,有她的名字和照片,清清楚楚就是宁月香,绝对不会错。歹徒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伪造她的学生证。 而且这包里有衣服、食物、旅行用品,一点不少,看来不是她有意落下的。 “是三楼的储物间,堆了很多的杂物,不乏背包和衣服,小香香的包也在其中。依我看……”话唠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裴少不在,这才小声说,“可能是受害者们的物品。” 宁月香当日将行李遗落在别墅之后,二次探查时确实存着找回行李的心思。但是无奈,行李被老婆婆扔到了三楼专门堆放杂物的阁楼里,跟其他受害者的行李丢在了一起,而她潜行进来时一路很是匆忙,不知道行李的下落,也根本没机会去三楼,所以自然也没能取回自己的行李。 然而话唠等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所发现的证据就只是“在受害者遗物中找到了她的包”。 牛爷一听顿时头大,懊恼道:“你没有告诉铭瑾吧?” 话唠很聪明:“没呢。老大,要不你去说?” 这个证据的发现绝对是天大的坏消息,不过他也知道裴少多么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消息,不告诉裴少实在有点残忍,可是要告诉他,说不定更残忍。 就是因为有这点犹豫,所以话唠决定先找牛爷,让他拿主意。 他可不敢这时候去给裴少传噩耗,最起码,也得让牛爷去撞枪口啊。 在牛爷正心烦的时候,警员传来消息,说那个要求紧急鉴定的血迹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牛爷很着急的问。 “是匹配的。”警员回答。 又被铭瑾猜对了,大厅地上的血迹真的是小宁的。 牛爷一脸沮丧,为什么一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 铭瑾之所以还留在现场,就是在等这个鉴定结果出来。牛爷就算能把行李的事压下,血迹的事也是瞒不过他的,他肯定会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牛爷只能拎着那个包包来找裴铭瑾。 “结果出来了?”裴铭瑾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能看到牛爷靠近,不等他开口就先问。 “嗯。那血迹是小宁的。”牛爷诚实的说,知道他问的就是别墅大厅的血迹一事。 说完,牛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漠然的斜靠着门柱,一时不说话了。 血迹,是她的。 他默默的垂着眼,任由睫毛的阴影覆盖了眼眸中的光彩。 331.第331章 黑与白(一) 牛爷歪着头,想看他的表情如何,结果他冷冷的视线扫过来,冰冷得毫无感情的声音审问道:“还有呢?” “呃……” “你还站在这里,就是说,你还有别的发现是吗。” 牛爷苦笑,铭瑾这家伙越冷静就越可怕啊,想瞒都瞒不过。 “我们在别墅里发现了小宁的包,应该是她遗落的行李。”说着,牛爷将宁月香的双肩包递给了他,顺便还给他看了最具有证明力的那个学生证。 事实上牛爷已经尽可能委婉着用词了,并没有说什么“受害者遗物”之类的话。不过即使他回避了最刺激的说法,裴铭瑾用不了多久也能醒悟过来。 然而……裴铭瑾捏着她的钱包,就只是怔怔的盯着她学生证上的照片看。 比记忆中要青涩、可爱的女孩,毕竟这是她刚入学的时候使用的高中照片,18岁时候的她。 虽然未曾给她拍过一张照片,可讽刺的是,他手里有不少关于她的照片。她上传到网络的,被市长派人跟踪偷拍的,日常聚会的合照,还有她失踪时同学家人提供的……这么算下来,他手里有关她的照片可以积攒成一本相册了。 这张照片他也曾见过,在她的档案上,所以本不该陌生。 可是这一刻,他却感到胸口一阵阵的刺痛,跟方才那种窒息的晕眩不一样,就只是单纯的痛。 因为他发现,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有大把大把的见面机会,可是他却没有珍惜过,每每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以至于……看她照片的次数竟然多过看真正的她。 如今,他想再见她一面,却是那么的难。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心痛,剧烈得像火烧。 “铭瑾……?”牛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的出声叫他。 裴铭瑾这才稍稍回过神,依旧冷冷的说:“别的线索呢?” 牛爷蔫了:“暂时还没发现。” 裴铭瑾沉默,将她的学生证塞进贴身衣袋里,然后开始仔细的检查她的背包,从包的每一个线头,到里面的每一样开过封或没开封的东西,甚至连女性用品和内衣之类的都没放过。 牛爷站在旁边看有点尴尬,笨拙的安慰道:“那个……其实咱们也没有证据说小宁被这个别墅的人带走了,说不定她逃走了,就在附近呢,已经有很多人在周围找了。” 裴铭瑾头也不抬的说:“这个包里东西很多。” “欸?”牛爷愣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包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消耗,而且以这个包的尺寸和她的身材而言,背着相当负累。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背这样一个背包展开潜入行动吗?”他一点一点的分析道。 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血迹问题,这个包上没有任何血迹,也就是说这个包应该是在她受伤之前就丢掉了。虽然他也很想用“血迹没有溅到背包上说明她伤得不重”这样一个乐观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但是他不得不考虑更有可能的情况。 “应该不会。我的话,会选择将背包放在旅馆,或者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带上必要的装备。”牛爷思索着说,这个背包的尺寸在他们这些大男人看来挺普通的,但是他们都忘了宁月香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这种旅行用背包若是女孩子来用,还塞了这么多东西,自然是显得大了些。而且仔细一看会发现,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潜入行动用不上的,带着反而麻烦。 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是只带上必要的东西,然后将这些多余的物资藏在别墅外。可是事实却是,这个背包被发现在别墅里,还是别墅最高层的储物间。 照证人所言,昨夜那般惊心动魄,别墅主人忙着逃走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将她遗落的背包丢到三楼去?若真要处理,就地焚化或者丢到地下室更方便不是吗? 而且郑谷轩也没有提到他们去过三楼,这个包如何自己长了翅膀飞到受害者遗物之中? 牛爷想得头疼,不禁问:“铭瑾,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宁的行李怎么会在别墅三楼?” “就像我说的。”裴铭瑾淡淡的说,已经将她的东西重新收拾好。 牛爷郁闷了:就像你说的?你倒是说清楚啊…… 裴铭瑾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郁闷,直接拎着包,找到坐在台阶上一脸落寞的郑谷轩,问了他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昨天宁月香有没有背这样一个背包。 郑谷轩愣了一会儿,很肯定的回答说没有。 这旅行包这么显眼,如果宁姐姐背了,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事实上他记得只有陈岚姐姐带了一个不大的包,而宁姐姐自始至终都是轻装前进。 这更加印证了裴铭瑾的猜想:宁月香是在昨晚潜入行动之前就遗落了这个背包。那也就是说,要不就是她把包丢在了林子里,然后被别墅的人捡到带回;要不就是别墅的人曾经抓到过她一次,她虽然逃了出去,却没能将行李一同带走。 考虑到她做事一向严谨,平白无故遗失全部行李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说后者更有可能。 “这个包怎么了吗?” 出声询问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裴铭瑾瞥眼看到了戴明月,还未开口,热情的郑谷轩便解释道:“这个好像是宁姐姐的包,就是昨天跟我一起进到这个别墅的大姐姐。宁姐姐是警察,特别厉害。” “哦,警察?”戴明月颇有几分惊讶,这确是他不知道的。 “你见过这个包?”裴铭瑾感觉出少年话里有话,进而追问。 面对如此犀利的追问,撒谎说没见过有些牵强,戴明月神色自若的回答:“嗯,前天傍晚我在附近看到有人背着类似的包,当时有雾我也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感觉她好像是迷路了。” “迷路?”那个小路痴啊…… 裴铭瑾信了这话,知道宁月香有路痴这毛病的人并不多,他相信少年也许真的曾偶遇过她。 一想到她傻乎乎的在林子里迷了路,那可爱的样子就让人想笑。然而随之而来却是更深的心痛。 332.第332章 黑与白(二) 他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血迹,行李,都是宁月香的。那么跟宁月香一同行动的陈岚呢? 他招呼牛毅豪过来,对他说:“让小猫调出这附近公交车站和沿线公路的监控,找陈岚。” 牛爷哦了一声,也没问原因,直接就打电话交代小猫。而小猫是实干主义者,负责干活,有什么任务就查什么任务,也是不问缘由的。 这是他们团队的效率所在。 不过牛爷还是有点疑惑:“就算找到陈岚,应该也没办法找到小宁吧。那个残疾的别墅主人能控制一个人质就不错了,控制两个以上的人质……小宁她们应该会有机会逃跑的啊。” 裴铭瑾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智商感到很失望。 “问题一,在大厅发生枪战的时候,陈岚在哪里?” “呃……”牛爷很想说这里又没监控摄像,我怎么知道陈岚在哪儿。 裴铭瑾无奈的回答:“郑谷轩为什么会在山脚下醒来。” 这下牛爷懂了:“那时候陈岚先带郑谷轩离开了。” 裴铭瑾继续问:“问题二,陈岚之后去做什么了?” 从别墅到山脚的距离并不远,如果足够熟悉山路的话,十分钟左右也就够了。虽然这山头遇到豺狼虎豹的可能性并不高,但将一个半大的孩子丢在林子里终归是不妥当的。她没有将郑谷轩送回家,而是选择匆匆丢在山脚下,这说明她有着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去做。 所以裴铭瑾推断的情况就是:陈岚在带郑谷轩离开的路上听到了枪响,着急之下,只能将郑谷轩随手丢在树下,然后以最快速度折返别墅。 牛爷点头道:“也就是说陈岚不见了,是去追小宁了?” 难得某牛头智商上线,裴铭瑾表示同意,不过,这并没有令他紧锁的眉梢有半分舒展。 他还有一件始终没有查明的事,那就是——陈岚到底是什么人。 这次宁月香失踪事件,很显然是这个叫陈岚的女生一手主导。她有能耐说服宁月香与她一同行动,潜入到了这么一个杀人犯汇聚的危险场所,似乎依旧游刃有余,而且郑谷轩也说了,陈岚身手相当不错。 可想而知,这个陈岚也必定不是普通人,虽说夏雯一再强调陈岚跟月香感情很好,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月香的事,但是如果查不出陈岚的身份,就没办法确定她的真实目的。 至于夏雯言之凿凿的判断……空口白话,能有几分可信? 他对陈岚这个人的情报掌握得太少,以至于他没有办法判断陈岚的行动,所以只能撒大网,寄希望于碰运气。 隆镇位于山区,交通方式贫乏,没有火车或飞机,只能通过盘山公路或者徒步步行。步行显然不利于远距离追踪,尤其是在别墅主人有自己车的情况下,所以他认为陈岚一定会想办法搞到一辆自己的车。 可是他没有时间等其他线索出现,他必须要在今天之内找回月香。 很快,警线传讯来,说是在南侧的一个小型检查站发现了一辆改造成适合残疾人驾驶的金杯车,然而还不等检查人员进行车辆检查,那辆车就闯过检查站,扬长而去。 检查人员已经记录下那辆车的车牌号,展开沿线追踪。 时间跟裴铭瑾预料得差不多。 他没有急着去追,而是在圆桌上展开地图,将检查站的位置圈了出来,再将沿线公路画出,试图确定别墅主人逃逸的线路。 南侧的小路众多,而且路线交汇错乱,不太容易确定,他皱着眉头,有些发愁。 “会不会是g省?”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一根手指落在了地图更南侧的地方。 “嗯?”裴铭瑾挑了挑眉,并没有介意少年的插话,只是有些疑惑的等他解释。 戴明月腼腆的笑道:“因为我看车库里那辆车是g省的车牌,所以就想……” 既然是g省的车牌那就是g省的车子,所以驾驶g省车子的人也会回到g省。少年就是想表达这样一个单纯的意思。 “车牌极有可能是伪造的,不过……”裴铭瑾前半句否定了少年过于天真的想法,但最后又来了个转折。 虽然天真了些,但是确实有些道理。 车牌无论真假,都是为了更好的方便车主的日常行动。所以那车既然挂上了g省的车牌,至少说明车主需要经常来往g省,挂g省的车牌更方便。 而如今事迹败露,犯人紧急逃逸,肯定会选择自己熟悉的路线和城市,这就是道理所在。 他当即在地图上描出了几条通向g省的路,并圈出了必经之路的几个地点。 如果确定了对方的线路,想要追踪就很容易了。 而这时小猫又传来消息:“裴少!好消息!我找到陈岚了!” 相比检查站那边,小猫的效率更高,这才多一会儿就发现线索了。 “在哪里?”他立刻问。 “在高速路上的一个服务区小卖部。”高速路的服务区都有监控,数量还不少,但相对的,经过服务区的人也是人山人海,要在如此浩瀚的地方搜寻一个人,没有小猫的人脸识别系统还真不好办。 如果是别的地方,陈岚肯定会小心的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然而她是去小卖部买东西,收银台头顶就有一个大大的监控摄像头,这是怎么也躲不开的,所以才会被拍了下来。 裴铭瑾将那个服务区的位置同样在地图上圈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别墅主人出现的位置是南侧,而陈岚出现的那个服务区是东侧! 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路线也是南辕北辙! 竟然不是同一条线路…… 根据他的推断,月香被别墅主人抓走当人质,陈岚想办法追踪过去,两者应该在同一条路上,就算有偏差也不会太远。但如今看来何止是偏差,就像是刻意要避开对方似的,要多远有多远。 是他的推理错了,还是其中有一个线索是假的? 333.第333章 黑与白(三) 他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服务区所位于的高速路段,正好就是他们早上来的路线。 这么说来,他们是跟陈岚面对面相遇,结果却擦肩而过了? 假如陈岚这边的线索才是真的,岂不是说,月香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过去而他却完全没有发现? 这是一个令他很难接受的结论。 他的视线顺着这条路看下去,终点停在了s市。而s市也是一个巨大的交通枢纽,转换任何交通工具都很方便,道路更是四通八达,他很有可能会在s市失去陈岚的踪迹。 而g省的搜查范围也不小,毕竟,那是一个省。 他双手按在桌上,不言不语着,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判断。 乍看之下,陈岚这边的线索比较虚无缥缈,毕竟陈岚本身就存在诸多疑点。而且陈岚撑死了只能算个目击证人,另一边可是实打实的罪犯,去追谁不言而喻。 牛爷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地图上绘制出来的两种方向迥然的路线并明白了几分,说:“既然如此,咱们就兵分两路,分头去追吧。陈岚手里一定掌握着我们需要的其他线索。” 这个安排显然是最合适的,也顾及到了他的心情。 然而裴铭瑾并没有说话,依然沉默的看着那张地图。 话唠眨眨眼,提议道:“既然这样,那老大你跟裴少往南,我跟扁担他们汇合往东去追陈岚。” 牛爷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头表示认可。因为他们都认为宁月香被别墅主人带走的可能性比较高,而陈岚那边只是个线索而已,还是不确定的线索。裴少肯定会想要去追月香,这是毫无疑问的。 给他创造机会责无旁贷。 “好,那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出——”牛爷说到一半。 “不。”裴铭瑾抬起了头,一双冰眸凝重得宛若无底洞的黑暗,正如他那有些沙哑的深沉嗓音一样,“我去东边,你们往南。” 牛爷很是不解:“铭瑾,你不是担心小宁吗?”担心她就该去找她啊。 “我会找到她的。”他攥紧了拳头,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必须要找到她,所以他才不能允许自己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 这条分线错综迷乱,有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乍看之下,牛爷他们的判断很有道理,然而,他不能用简单的直觉来说服自己遵从他人的判断。 “小猫传来的这张照片,看到了吗。” 他打开手机屏幕,亮出小猫先前发给众人的几张图片,那是高速路服务区小卖部监控摄像拍到的画面,画面中的陈岚外表普通,一身不起眼的黑衣,还戴了一个遮盖面目的帽子,唯有在她踏出收银台的那一瞬间,被照到了脸,所以才被小猫给认了出来。 牛爷仔细看了看,摸着下巴不解:“嗯,所以呢?” 真不好意思,他没看出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话唠也看了看,挠着头,自认观察能力不错,但还是看不出这有什么稀奇的。 不就是去小卖部买东西吗?周围也没有小香香的踪影,怎么推理。 “你能辨认出她买了什么东西吗?”裴铭瑾又问。 这张看不出,只能看到陈岚拎了一个白色塑料购物袋。牛爷往翻了两张,看到陈岚拎着一个购物筐走到收银台。 筐里面的东西……哎,分辨率不高,看不清楚啊。 “好像是些零碎的东西吧,似乎有布?”牛爷看到眼睛都快瞎了也没认出那是什么,估计只有让小猫把这图p过几遍才能稍微看清吧。 “服务区的小卖部大多买烟酒零食,不卖布。”裴铭瑾皱眉说。 “那这是什么?叫小猫去p一下?或者调出收银记录来看看?” 裴铭瑾轻叹一声,说:“收银记录能找到自然是好,但这样的小店恐怕不会很仔细的记录下每个购物者的记录,调取也需要不少工夫。你看到左上角标注的时间了吗,从她进店到出店只用了一分多钟,而她似乎挑选了好几样商品,这说明她很赶时间。可是在这样赶时间的情况下,她还要专程采购,这说明她买的东西同样很紧急。” 牛爷:“所以她到底买了什么?” 裴铭瑾神色没来由的一黯,低声道:“也许她买的是急救物品。” 牛爷:“急救包?那是给谁用……难道,是给小宁?!” 小宁受了伤,这个已经经过dna鉴定了,也是他们花了好长时间等待的最重要证据。如果陈岚依旧跟宁月香在一起,而且是处于被人追赶的紧急逃亡状态下,陈岚恐怕是没有时间带宁月香去医院好好治疗,便选择采购急救物品来应急。 这是裴铭瑾的推测,不过他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所以别墅主人那边也要追。这份艰巨的工作就交给牛爷他们了。 与他们打过招呼,裴铭瑾当即就开车原路返回,然而迂回的山路大大的限制了他的车速,他不得不强压着心急,尽可能用最快速度离开这个毫无价值的小山镇。 没有人注意到,在裴铭瑾离开的时候,那个一直默默观察着现场调查的白衣少年也消失了踪影。 ---- 可能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在车上,宁月香昏昏沉沉,靠着陈岚几次睡着了,就连中途倒车也是被陈岚扶着迷迷糊糊的走过来。 等她稍微清醒一些,她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s市。 这个令她完全陌生的城市,呼吸到嘴里的空气充斥着海水的盐潮味儿,却跟她的家乡的味道截然不同,有些闷闷的,让她很不自在。 坐了一上午的车,屁股都要坐麻了,然而来到目的地之后柏十三并没有让他们好好休息的打算,继续一路的走,这速度就好像有千里眼,能看到后面不知多远的地方有人在追赶他们。 对此,柏十三只是笑着说:不能错过宁的生日宴啊。 没错,因为她跟陈岚临时起意跑到了大山里,也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柏十三原本的计划,以至于现在众人的时间有些紧张。 334.第334章 黑与白(四) 在稍稍错过了饭点的时间里,柏十三带他们到一间环境清雅的饭店吃了顿饭,大约是考虑到宁月香昨晚的经历必定没有什么胃口,这一餐他点的大多是素雅的小菜或珍馐海鲜。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也没错。 再然后,柏十三居然带着他们在偌大的繁华城市里闲逛了起来! 说好的时间紧迫呢! 月香表示非常无语,可是看柏十三悠闲懒散的神色,仿佛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实在让人说不出怀疑的话。 她也不是没有生出“啊算了,反正这个小团队的领袖是他,他说怎样就怎样吧”这样消极悲观的想法,然而她实在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屈服在杀人魔的魔爪之下。 他看起来是在等待什么,那不就是说,现在是她逃跑的大好机会? “陈岚。”她轻轻唤了一声伙伴的名字,冲她抛去了一个眼神。 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超级默契,但毕竟是同窗四年,如今的处境又相同,好歹是有些明悟的。 陈岚对她点点头,意思是可以。 她支持她逃走。 这让月香万分喜悦,有陈岚的协助,她想要逃出柏十三的魔爪并非没有可能。 虽说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很好的逃跑计划,不过嘛,s市四通八达,随便搭上哪辆顺风车,眨眨眼就能跟这个城市拜拜。 有了心理准备,然后等待的便是一个脱身机会。 柏十三带他们来到老城区这边,钻进一个小巷子里的五金铺。 乍看之下,这是个非常寒酸的小铺子,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五金材料,铺面并不大,也就十几平,加上里面又实在拥挤,容纳四个客人都很够呛。 柏十三笑着说:“星,你跟陈在外面稍等一下吧。” 星星当然没有意见,宁月香则有些皱眉:“你是要我跟你单独进去?” 这铺子看起来普通,可是柏十三要来的地方能普通得了?指不定里面藏着多少头凶神恶煞呢,更何况,要她跟柏十三单独相处……她还真有点发憷。 柏十三不由失笑,忽然向她伸出了手,很是绅士的说:“那我来邀请你,美丽的小姐,跟我进去可好?” 他这番做作的表情反倒令宁月香哭笑不得。 谁要他邀请了,她那句话又不是求邀请,而是真的不想跟他独处啊! 她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陈岚,陈岚眨眨眼意味不明,没办法,宁月香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 当然,她是不会理会他伸出的友好邀请的,直接无视了他,大步当先的走了进去。 五金小铺阴森森的,虽说天花板上挂了两串亮度还不错的白炽灯色射灯,然而货架上东西堆得太满,阻挡了视线,压缩了空间,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 她一眼望去,径直的三排黑色铁质货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五金器材,还有不少成品,锅碗瓢勺之类的日用品也有不少,看起来就是个大杂烩。 “这边。” 柏十三在她身旁说着,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带她穿越这里杂乱无章的货物架迷宫。 宁月香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没有挣脱开,就这样任由他牵着。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心想这个杀人魔绝对是故意把别人都支开,然后找机会牵她的手! 有什么阴谋? 她的注意力不禁集中在某杀人魔的爪子上,他的手指很干净,一尘不染,虽然这也许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但至少看不出有什么病毒之类的。 她有些反感的皱着眉,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但是联想到别墅那些食人魔们……一想到她曾被那些恶心的专门吃人肉的家伙碰到过,她心里就一阵反胃。相比起来,好像柏十三真的还算好的,至少他身上很干净,不会让人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小铺里面有一个半高的小柜台,因为铺子本身就不大,这个柜台也很窄,只有80厘米左右,兼做工作台,硬是在一米的高度上又用箱子堆到了一米四的高度。 靠近能看到,柜台后面有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戴了一个灰色的贝雷帽,嘴上叼着一个烟斗,但是屋里并没有烟味儿,老人只是叼着,没有点燃烟草。 看到柏十三来了,老人也不是很热情,慢吞吞的站起来问:“需要点什么。” 柏十三笑着敲了敲柜台,说:“13预定的东西。” 老人眼神顿时流露出半分诧异,然后那双眼打量向宁月香。 宁月香也在打量这个看似极为普通的老人,似乎就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家而已,那双混沌的老眼也看不到什么犀利的光彩,不过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好奇。 她一阵头皮发麻,被柏十三强行绑在一根绳上的感觉简直糟透了,她也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什么身份,如果他知道柏十三的身份,会不会认为她跟柏十三一样,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真是的,她才不想背上杀人犯的污名! 老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对她评论什么,而是对柏十三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东西还没做好,你来早了。” 柏十三笑了:“老板出手,那种小东西还不是三五分钟的事?” 老人又说:“我们老板每天的订单很多。” “唔……”柏十三作出一副思索中的表情,“这就奇怪了,帮我预定的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疏忽。老师傅,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吧。” 老人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头,答应帮他们确认,对他们说了一声“你们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就从小门钻进了后面。 宁月香没看清后面是哪里,但是感觉到有新鲜空气涌入,可能是走廊一类的地方。 帘子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你订了什么东西?” 说要给她开生日宴,还忽悠了别墅主人那样的血腥食人魔参加,又大老远跑到这种地方订东西……别告诉她这家伙跑到这种诡异五金店给她订蛋糕! 335.第335章 黑与白(五) “好慢啊……” 等了五分钟,老人还没回来,宁月香不禁低声抱怨着。 她现在心态不好,有些容易起急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个小铺环境太差了。她真搞不懂怎么能有人一天到晚都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坐班呢,生活所迫吗,人生真是太不容易了。 “别急,累了就坐一会儿。” 她瞥了一眼柏十三,这家伙早就找了柜台前的一个矮台子来坐,双腿交叠着,神情清淡自然,跟着急上火的她完全是两个节奏。 说他胸有成竹,倒不如说这家伙本性就是如此。 无论什么样的境地,也没见他露出半分着急的神色过。哪怕是被人用枪抵着脑袋,或是赤手空拳闯过枪林弹雨,他的表情依然是如此从容不迫。 以前宁月香觉得他可能是智商太高了,高到一切都算无遗策,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现在她稍稍改变了想法,她觉得这家伙果然还是脑子里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吧。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哪可能一切都如他所料。他的从容,只是没有将正常人的感情表达出来,或者说,这个疯子其实还蛮享受生死一线的刺激感。 嘛,总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站在柜台前,继续望着红棕色的木门垂下的半长的的门帘子,并没有什么动静。 听那老人所言,似乎这店不是他的,而是另有老板。那老人应该只算是看店的吧,可是看店也得好好看啊,怎么能把客人晾在店里,自己跑得不见踪影呢? 她在店里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像柏十三那种高度适宜的矮台子可以坐,这小店太狭窄了,更不可能给客人预备椅子。 算了,反正也就这三五分钟的事,站着好了。 她这么想的时候,眼角看到柏十三冲她招手,刻意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近乎一半的地方。 似乎是让她过去坐的意思。 他身材也属于偏瘦弱的那种,不怎么占地方,宁月香也不魁梧,两个人挤一挤,差不多能坐。 可问题是,谁要跟他挤着坐! 她气呼呼的扭过头,明确用态度表示了自己绝不会与他为伍!她可是有信仰,有矜持的法律人,要贯彻自己的信念,怎么能被区区座位打倒! 柏十三笑了笑,也不勉强,修长的腿换着交叠,手臂轻放在略高的柜台上,指尖在台面上轻敲着。 一下,又一下。 很有节奏,略慢于秒针的频率,虽然不是很用力,但是在这个安静之极的狭小空间里分外清晰。 频率的轻敲声让宁月香本就烦躁的心更为烦恼,挑着眉毛,略微不悦的说:“你在干嘛,给我催眠?” 柏十三似乎没想到她会搭话,露出了一个有些诧异的表情,可是眼底的笑意却没有隐藏,宁月香不爽的啧了一声。 这家伙是故意引她说话吧,还装无辜,可气! 然后就听柏十三笑着说:“催眠需要很严苛的外部条件,依据不同的对象,很多时候还要配合药物辅助,才能使对方产生相应的幻想。随便敲几下,并不会。” 那种随便敲敲杯子就能让对方晕头转向的催眠梗,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有了,现实中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倒是让宁月香感到很好奇,不禁说:“难道你还真懂催眠?” 柏十三疑惑着说:“很奇怪吗?催眠疗法是现代很常见的一种治疗手段。” 他如此说着,仿佛理所当然一样,搞得宁月香很无语。 拜托,他是个杀人魔好不好,催眠神马的在他手上也是杀人的工具吧,为什么他把自己说得好像医生似的,还催眠疗法…… 他不光是外科医生,还是心理医生吗? 宁月香真心搞不懂他的技能点数都点在哪里了。 她郁闷着郁闷着,不知不觉就累了,转念一想,自己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反正这家伙又不会伤害她,要杀她早就杀了,至于留到现在?她就是自寻烦恼啊自寻烦恼。 于是她也不客气,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外侧的空间比较大,她抱着胳膊,仰着脑袋并不看他的反应。 不过她能感觉到身旁的笑意,这家伙绝对在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就像一头装作温顺实则狡猾的狐狸,诱骗着她一步步靠近,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对她发动攻击。 她有些不耐:“喂,这都多久了,那个老头莫非掉茅坑里了?” 柏十三瞥了一眼角落处的小台钟,其实还不到十分钟。 看来跟他在一起,她很心急呢。 “去看看吧。”他率先站起来,过去推开了柜台,准备从老人离开的方向追寻。 见他站起来,她也急急忙忙跟上,生怕慢了脚步,被他甩下。 从后门出去,果然是楼道。 这是老城区,这栋楼也很陈旧,四壁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石灰色的底很是压抑,几扇小门挨个排列着,他们就是从其中一扇出来的,迎接着从楼道口扑面而来湿冷的空气。 往上去的楼梯堵了很多纸箱,不像垃圾,像是堆放的货物或杂物。这种没有道德的行为很大程度堵塞了往上去的路,虽说勉强还能走人,但只怕要贴着扶手,踮起脚尖才能上去。 当然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通往外面的单元门。门扉敞开着,有空气涌入,相比幽深的楼道,外面很是阳光明媚,自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楼道一层没有窗户,一般人都会确保后路,去看看外面是哪里吧。 她眨了眨眼,觉得应该先过去看看,然而柏十三却似乎连看都没有看外面,径直往里面的一个小门走去。 “呃……喂。” 她硬着头皮跟上,这种地方真是让人不舒服,跟在别墅的那种不舒服差不多! 柏十三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这家伙的表情,感觉似乎有些谨慎? 她看到他在最里面的一扇小门前驻足了半秒,然后伸出手,却没用手指,而是用指背,轻轻的一推。 336.第336章 黑与白(六) 小门嘎吱嘎吱的响了。 宁月香顿时了然,原来这扇门并没有上锁,可能是留有缝隙被他察觉了吧,柏十三的观察力可是相当恐怖的。 小门还未完全敞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的光,唯有金属机油混杂着纸箱油墨的浓烈气味传了出来。 柏十三忽然沉吟了一声,带着无奈还是讽刺的语气呢喃道:“唉,真是恶趣味。” 恶趣味?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连柏十三都这样说,噢……她有点不敢想象是怎样的恶趣味。 不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她眯着眼往里看,眼前被跟五金店里类似的金属铁架阻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真奇怪,她的视角应该跟柏十三相同啊,为什么她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什么恶趣味? “怎么了……吗?”她有些弱弱的问,不敢太大声,就好像这个仓库里面藏着妖魔鬼怪一般。 柏十三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小门又推开了些,率先走进房间里。 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她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一双大眼睛四处的瞟,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个房间是有窗户的,只不过被巨大的遮光窗帘给挡住了,黑色的落地窗帘是那种遮光保暖的厚实帘子,只能看到边缝透出一点点的残光,根本无法照亮这个黑洞洞的仓库。 不过窗帘不太远,小心些摸黑过去,把帘子拉开就能看清了吧。 不知道灯开关的情况下,她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着。只是既然是跟着柏十三进来的,说不准这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她当然不会莽撞,只等着柏十三自己行动。 “别靠太近。” 他嘱咐了一句,似乎指的是那帘子。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柏十三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功能,一缕微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宁月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的惊吓让她险些跌倒。 手电光芒照射出来的,是一具尸体! 那尸体就在遮光帘子前,被放置在了木椅子上,死者就坐在上面,靠着椅背,面朝天,大张着嘴,毫无声息。 在死者周围都是血迹,流了一大滩,原木色的椅子都被染成了褐红色,四个椅腿伫立在血泊之中,好像湖海上的四根柱子,椅面的边角还缀着几颗鲜红的血珠。黑色的帘子上也溅了一些血迹,椅腿的一角还压到了落地帘子。 看得出,地上的血迹在光照中闪烁着圆润的色彩,还未干透,若是谁想要拉开帘子,太过靠近,必然会踩到血迹上,留下足印。 而事实上,周围半个血足迹都没有。 这是一个新鲜的杀人现场,这个死者刚刚被人杀死不久。 宁月香惊疑不定,一时失神,忘了作出任何反应。 正常人看到这副情景应该会吓得尖叫吧,尖叫是女孩子的特权,也是招揽更多目击者的最快捷手段。然而她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下意识的开始注意现场的情况。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在这个密闭的房间,她明白了为什么柏十三还未进入这个房间就察觉到这里有命案,那是因为气味。 站在尸体前,就连她都能清晰的分辨出血腥味。柏十三想必对血腥味更加的敏锐,所以才能在这个混杂着各种气味的仓库中一下就察觉到了那种刺鼻的味道。 死者是男性,他的脸被遮光帘子挡住了一半,再加上光线不好,她只能依稀判断这个人并不是刚刚的那位老人,看着比老人要年轻一些。死因应该是他脖子上的伤口吧,从这可怕的出血量来看,可能是被人割断了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死者双手背在椅子后面,似乎是被捆绑起来了。确实,如果死者被割喉的时候还活着,必然会挣扎,那么双手应该放在脖子上,身体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吧。 如果照她所想,死者是失血过多而死,那么凶手刚刚下手不久。到他们进入现场,好像并没有太长时间……糟糕,凶手该不会还在这个房间吧! 她猛然意识过来,急忙环顾四周,这个仓库房似乎比旁边的五金小铺还要大一些,竖立着好几排恐怖的黑色货架,幽暗的光拉长了货架的影子,随着光线飘忽不定的移动,货架的影子也无规律的乱转着。 看起来,好恐怖! 如果凶手藏在这里,她根本看不出啊! 她下意识的想去摸自己的腰间,可惜枪什么的早就不在了,心悸之余,她视线又去追随唯一能让她稍感安心的存在。 跟她的反应不同,柏十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那尸体,手电的光也是在尸体上一闪而过,搞得宁月香很多细节都没能看清。然后他看了看,选择走到稍远处的写字台前面,拿起了摆放在桌面的一个牛皮纸信封。 对于破坏现场的行为,他似乎毫无所觉,做得顺手拈来。 那信封里装的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命案该怎么办!报警吗,柏十三肯定不会让她做这种事吧!弃置不管?应该吧,那快点走行不行! 不知为什么,有着警察身份的她似乎比柏十三这个杀人魔更紧张,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跟这个变态有任何牵扯啊。 这时入口的小门忽然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太过陈旧以至于任何微小的压力都会让门出声,柏十三比她更敏锐的察觉到了,光线一瞬间向入口扫去,然而有货物架遮挡,只是反射的余光微微照亮了屋子。 然后宁月香就感觉迎面有风,紧接着手腕被抓紧,她本能的要反抗,却在这时看清了陈岚的身影! “跟我走。” 陈岚压低声音说着,毫不迟疑的拉起她就跑,她踉跄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这是陈岚在帮她逃跑,精神一震,立刻加快脚步。 两人风驰电掣的冲出了命案现场,径直狂奔,一个拐角之后,楼道口明媚的阳光向她预示着这里就是出口。 337.第337章 黑与白(七) 在陌生的城市里宁月香不是路痴,而是路盲。 她任由陈岚拽着她跑,在老旧城区宛如迷宫般的街道穿行,早已完全辨不清方向。 感觉已经跑出了好几百米,她有点气喘吁吁,陈岚拉着她拐进一个更为狭窄的,只容得下一人穿行的窄道,楼间距不足五米。 陈岚回头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下脚步。 宁月香顺了顺气,见前方人群熙攘的声音在,心情却没有这么容易明朗起来。她压低声音问道:“陈岚,星星呢?” 她还记得柏十三交代了陈岚跟星星一起在五金小铺门口等着,而现在只见陈岚,不见星星。 “他被我打晕了。”陈岚如此说。 打……晕? 宁月香脑补了一下陈岚从身后偷袭,一手刀落在星星后颈将他打晕的场景,不由一头黑线。 以星星的性格,醒来后绝对会暴怒吧。 嗯,说不定会怒到炸飞半个城市。 似乎不是什么美好的想象呢。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趁着柏十三被绊在突发命案里,她立即问:“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她本能的觉得应该返回b市,不过陈岚一向比她更有主意,说不定会有好点子。 陈岚指着前面,对她说:“从这里出去,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车站。你随便搭乘哪辆车,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月香惊讶道:“那你呢?” 听陈岚的意思竟然不准备跟她一起走? 陈岚淡淡的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月香追问,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你难道要帮我牵制柏十三他们?不要,很危险的!” 陈岚默然,而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放心,我会注意安全。” 她这么说,宁月香反而更加不放心了,急忙抓着她的手:“陈岚,咱们一起走吧。” 独自一人逃脱,将小伙伴丢下,光是自己的良心这一关宁月香就过不去。陈岚是她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既然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才行。 别忘了,这可是她跟陈岚的毕业旅行,她怎么能在“毕业旅行”的路上把自己的小伙伴弄丢呢。 她的手心很暖,陈岚的手被她紧紧的握着,那种温度仿佛要将人的心也一起暖了。 陈岚莫名有些不舍,一种清淡却又挥之不去的心情在心底涌动。 “月香。”她压下心头的异样,声音在往日的清冷中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语气也随之轻和,“相信我,我不会出事的。你先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去找你。” “别敷衍我,之后,之后是多久?”这么经典的敷衍台词宁月香当然不会听不出来,让她带着愧疚离去,还不知道陈岚什么时候会回来,这怎么行。 “不是敷衍。听话,你留下也帮不到我什么,况且你只有现在的机会可以离开。”陈岚话中有话般的说,却没有说清,神色有些黯然。 虽然有些残忍,但陈岚说的很对,她留下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碍手碍脚的。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不决。 陈岚毅然决然的甩开她的手,扭头原路返回,不再看她。 她望着陈岚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心酸。 陈岚似乎有着自己的苦衷,不跟她走,想必是陈岚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事吧。 自我安慰着,宁月香也转身,走向了光明的宽阔马路。 在黑与白的夹缝中,她决心返回光明,无论付出多少也绝不沉沦到黑暗中。 黑暗的世界,永远不适合她。 然而,光是大无畏的决心似乎并不能扭转她此时的处境。她小心翼翼的按照陈岚所说,顺着大道沿路而行,准备往车站走。 虽然搞不清方向,不过这毕竟是大城市,贴着一边一直走,总是能遇到车站的吧。剩下的上了车再打听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然而事实告诉她,她想的太天真了。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前方警笛大作,几辆警车从她身旁飞驰而过,明显是出了命案的速度。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那方向不就是她来的方向吗,警车飚的这么快,应该是命案吧,那命案不就是……刚才那个? 不不不,宁月香,别自己吓自己。这大城市每天出个把案子再正常不过了,谁说就非得是那个命案。 再说那个现场还算隐蔽吧,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路人发现,只要他们这些目击者不报警…… 呃,柏十三那家伙,该不会报警了吧? 在他们这几个现场目击者里面,她当然是连爪机都没有,想报警都没戏,而陈岚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倒是柏十三总是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举动。 不过她没有忽略另外一个可能,就是真凶。 杀害那个人的真凶会不会自己报了警,把警察引过来呢?虽然一般的杀人犯都不会这么脑残,但柏十三可是预言了这是一个“恶趣味”的杀人犯,说不定…… 那个……柏十三他,应该已经离开命案现场了吧……? 警察如果直奔现场去了,应该不会正巧遇到他……吧……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 她用力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疯掉了,竟然会担心柏十三那个杀人魔! 柏十三被抓不是更好吗,他本来就是杀人魔加越狱犯啊! 他被抓了,那天下就太平了! 再说了,如果这个杀人犯是故意设计柏十三,那就更美妙了啊!杀人犯跟杀人犯的碰撞,快点让他们自相残杀去!死干净了大家都省事! 她愤愤的想着,望着警察远去的方向,不由怔怔出神。 也不知发了几分钟的呆,突然有人从身后拍她的肩膀,冷不防的,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马路上,瞬间险些被吓死! 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年轻民警,穿着警服,戴着警帽,身高就比她高一点,长得有些腼腆,像个大男孩的样子。 呼,还好还好! 338.第338章 黑与白(八) 也许是服装使然,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年轻警察,但是好歹是警察啊。不是杀人犯追来了就好。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民警关心的问,看着她有些疑惑。 “没事……”她尴尬的回答,有心想低头绕走。 “姑娘姑娘,这附近发生了案子。”他叫住她,似乎是好心提醒。 “哦,啊,有案子啊。”她尴尬更甚,走也不让走,她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跟你说我早就知道有案子,而且连案发现场都看过了吧。 “你一直站在这里吗?请问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别怕,我是警察。”他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有着他的名字,贺彦俊。 其实瞧他的工作装就知道他是警察了好吗。 欸,看起来是个善良朴实又意外青涩的小警察。 宁月香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不久的影子,同样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民公仆啊。 她抹了把辛酸泪,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诡异的立场该如何处理目前的情况。虽说她也挺同情案件死者,想帮他查出真凶,但真的不好意思,她现在自身难保。 况且她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办案水平会比常年处理命案的老警察要好,所以可以肯定,就算她豁出去也帮不上忙的。 “抱歉,我刚来,什么也没看见。”她委婉的说,尽可能想要抽身。 话说,这个小警察为什么不找别的路人,专门找上她,难道她现在站的位置是凶手逃逸的必经之路吗? 她眼睛向四周瞟去,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有一些听到了警笛的声音,伸着脑袋好奇观望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是这样啊。抱歉抱歉,突然叫住你真是不好意思。”小警察对她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很是真诚。可宁月香只是哭笑不得,咱一点都不想要你的真诚,你让我走行吗。 “小贺。” 这时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宁月香扭头望去,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约有三十多岁,身高超过一米八,英俊帅气,相貌不凡。而女的则要年轻得多,看上去只有二十五上下,也穿着警服,但没有戴帽子,一头长发披散着,年轻貌美。 这两人似乎也是警察呢,从气质就能看出。而且女子刚刚叫了小警察,他们应该是同事。 “蔡姐。”贺彦俊屁颠屁颠的上去,对两人点头哈腰,恭敬自不必言。 宁月香摸了摸鼻子,忽然冒出一种可能走不了了的预感。 不过平心而已,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只是被杀人犯挟持了一段时间,从根子上讲她还算警察队伍的一员吧。跟警察们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相比狼狈的担惊受怕的抱头鼠窜,有警察保护更安全一些。 不知道她向这些人说明情况的话,他们会不会送她回去? 在她打量刚到的两个警察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她一身穿着极为朴素,就是白上衣牛仔裤配运动鞋,长发简洁的扎在脑后,长相虽然清秀,但也不算太过惊艳,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一眼两眼绝对认不出的那种。除了搭配之外,她那十分贴身的衣服兜兜平坦,顶多只能塞个乘车卡和零钱,也没带包包,赤手空拳的,好像是出来散步的附近住民。 不过口音不像,听到了她跟贺彦俊谈话的声音,稍微有点经验的警察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仅仅如此算不上可疑。 宁月香也在很认真的装出一张无辜的小脸博同情。 女警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然后微笑着说:“你好,我叫蔡萱,是警察。一个小时之前,那边发生了案子,我们正在排查这附近的目击者,如果有时间,可以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宁月香心中苦恼,脸上还是不得不应付着:“当然,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不过我只是路过,有点走神,也没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 另一位警察说:“我们看到你从那边过来的,命案就发生在那个小区里。” 宁月香心中抽搐……原来那是小区啊,真没看出来,道路修得太抽象了。 不不,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如此说来,她难道一出巷子就被附近巡逻的警察给盯上了?噢,太悲催了吧,这么说,她继续否认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们专门询问她,是看到她在巷子里跑动的身影了吗? 确实,在命案现场附近跑动可疑了点,但不得不说,这些警察真够敏锐的,一点线索都不放过。 不过就算逼问她,她也没办法提供什么有用情报。因为她只是在命案现场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也没有听到凶手的声音啊。 她挠了挠头,干笑道:“那个,我是从那里出来的,不过并没看到什么人。而且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案子呢。” 英俊警察眯着眼睛打量她,老道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的谎话看穿。 而另外两个年轻的警察则没有察觉,小警察还对她解释了起来:“是这样的,这几天在好几个区都发生了命案,死者多是死相凄惨,惨不忍睹。我们已经24小时加班搜查,所以一接到报案立刻就赶来了。” “啊?这么严重?”她着实有些诧异,没想到案子并不只是刚才那一件,看来有个连环杀手正在这个城市疯狂作案啊,情况确实很严肃。 几天做几个案子,不就是说凶手作案完全没有间歇期? 就她了解,杀人也算是高强度体力活儿,起码要挑选目标,布置现场,选择路线,然后把人绑来,再想办法杀掉,还有善后工作……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无间歇连续作案会非常消耗精力,所以这案子,嗯,应该有共犯!也有团伙作案的可能性! 她思索着,从小警察寥寥数语之中已经判断出不少情报。不过她没意识到,自己思考的表情已经完全落入三个警察的视线中。 339.第339章 黑与白(九) 她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英俊警察对小警察说了些什么,小警察小鸡啄米般的急忙点头,然后就跑掉了,俨然一副跑腿的。 蔡萱则对她说:“你既然是这个小区的住民,就跟我们一起转转,看能不能发现可疑的地方。” 宁月香一脸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是这个小区的住民了…… 她连这个城市的住民都不算,只是过路的好吗! 不过如果此时否认自己的身份,那她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从这个小区跑出来?她别处都不认识,总不能说自己是来那个五金店买东西的吧,搞清楚,那个五金小铺可就是案发现场隔壁耶。 犹豫了那么几秒,她不得不摸着鼻子,点头同意。 既然他们主动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好了,总比她苦口婆心解释半天还解释不通再把自己给绕进去的好。 他们一同往所谓的小区走,不过这回走的不是墙缝,而是正门,当然正门也是非常狭窄的,仅仅能容纳一辆车单行通过而已。 “我叫吴洁,”英俊警察对她说,态度还算友善的问,“你叫什么。” “我……”宁月香心念一转,脑海中闪过一些杂乱的念头,想隐瞒的心情在冒头的瞬间被她强行扼杀了下去,笑着回答,“我叫宁月香。”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名字,不是指望着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光靠名字无法认出自己云云,而是在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像那些嫌疑人一样说了假话,对警察隐瞒,那不就是心虚的表现,相当于一脚陷进黑暗中了吗。 唯有这一点是绝对不行的。 宁月香,你要振作。 越是自己一个人就越要坚强,决不能被孤独和恐惧打倒。 她暗暗的给自己鼓劲,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两个警察。 “就是那边了。”蔡萱伸手一指前方陈旧的四层小楼,整整一横排,组成了院墙似的一道屏障。 楼前停放着几辆还在闪烁警灯的警车,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围观的人倒不是很多。 宁月香有点发蒙,她是从这个地方跑出来的吗? 好吧,她是从店铺那个方向进去的,然后从楼道口逃出来,出入口不一致,而逃的时候太匆忙,慌不择路,所以她根本没有回头看自己是从什么样的建筑中跑出来的。 大概,也许,好像,就是这里吧。 她暗暗抹了把汗,感觉自己真是超级不靠谱。又偷偷瞟了一眼周围,围观群众不多,也可能是这个小区本就没有几个正经住户,一眼看过去就差不多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嗯,很好,没看到星星和陈岚,也没看到柏十三那家伙。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唔,绝对已经离开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起来有点扯),柏十三肯定想不到她居然会重返现场。那家伙现在应该正为了摆脱嫌疑而远遁吧。 这么一想,她顿时踏实了不少。 英俊警察吴洁忽然问她:“凶手有可能还徘徊在附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可疑的陌生人?” 她眨眨眼,无辜的摇头:“没有。” 当然没有了,她完全就是外地人进城,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好吗。这里的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完全不存在可疑与不可疑之分。 她又不是抓犯人雷达,怎么可能在一大群陌生人里面一扫就能看出谁有嫌疑,别逗了。 不如说在别人眼中,最可疑的就是她了吧。 她自嘲的一笑,岂会不知警察为何唯独带上她乱转。 恐怕是怀疑她跟案件有牵扯了吧,就算不是主犯,也可能是望风的从犯之类的。毕竟这次的杀人犯连环作案,能量这么大,极有可能不是一人所为。 从道理上,没毛病。 钻进楼道,看到熟悉的昏暗阴森狭窄的走廊,她总算确定,自己就是从这鬼地方逃出去的。 悲催的是,这才不到半小时吧,她就又被带了回来。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案发现场另一边,那个五金小铺的后门,然后忽然记起。 对了,那个看店的老头呢? 老头说要去找老板核对订单,结果一去就没影了,死者不是他,那就说明老头应该没死。莫非老头也发现了案发现场,然后吓得逃走了? 可是这不对吧,如果是吓得逃走,总该有点声响才对。她刚才跟柏十三一直呆在五金小铺里面等他回来,没有听到很明显的动静啊。 该不会……凶手其实就是那个老头吧? 不不不,太仓促下结论可不好,她现在连被害者身份都不知道呢,不能随意猜测冤枉好人。 看她站在走廊前不动,蔡萱女警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体贴的说:“吴哥,别让她进去了吧,里面的场面有些不好看。” 吴洁同意道:“好,那你在这里陪她。” 同样是女性,比较容易沟通,由女警来陪伴她是不错的选择。前提是她真是一个潜在证人的话。 吴洁说完就进去了,只是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宁月香一眼,这回宁月香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头皮发麻。 这个警察分明看起来年纪跟牛爷他们差不多,可是为什么总是若有似无的给她一种压迫感呢?果然还是在怀疑她吧! 真是一个犀利的警察啊。 他的办案经验一定非常丰富,看蔡萱和贺彦俊都很敬佩他的样子,是个厉害人物。 “看你跟我年纪差不多,对了,你今年多大了?”蔡萱跟她聊天,选择从年龄开始聊起。 这显然是在不了解她的生活背景基础上,选择一个最容易亲近让人没有戒心的话题,逐步深入,接触证人的典型套路之一。 宁月香岂会不知道,笑着就打断了她的话题:“二十三了,都快成剩女了。蔡姐,我看那位吴警官长得高大又帅气,他多大了啊?” 她毫不掩饰的表示出对吴洁的兴趣,蔡萱表情顿时就是一僵,不出所料,这个蔡萱果然对人家帅哥有意思。 340.第340章 黑与白(十) 这年头颜值高的就是容易处对象。 宁月香不禁唏嘘,看这女警一直追着人家帅哥屁股后面跑就知道了,像极了她当时疯狂追求某冰山男的样子。 她到现在为止还弄不清自己是发什么神经,竟然那么的喜欢那个人,喜欢到没自尊没涵养没底线。不过还好,这次的毕业旅行给了她很大的改变,以前都是以前了,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被杀人魔缠上之后她深刻的觉得,她也该为自己多想想了。 她不光是她自己,她还有母上大人呢。 蔡萱被问到了弱点,心思顿时有些乱了,含糊的说:“吴哥他好像是有女朋友了。” 宁月香忍不住噗哧一笑:“他的女朋友该不会就是姐姐你吧?” 蔡萱一下就红了脸,还是很纯情的样子,说:“当然不是了。我跟吴哥只是同事而已。” “虽然慢慢升温也不错,但对于那种高颜值帅哥还是要快刀斩乱麻,主动出击,不然会被别人抢走哦!”某人忍不住就开始传授恋爱经验,俨然情场高手的样子给人家鼓气。 也不知道她那算是成功还是失败的经验能给人家多少帮助,反正要说女孩子之间最容易增进感情的话题,就是这个了呗。 只是同事而已什么的……最讨厌了!要她说,瞄准的猎物就该直接扑上去吃掉!吃完再考虑是留下接着吃还是甩掉! 见某人在凶案现场兴致勃勃的开始传授“一扑二压三吃掉”的理论,蔡萱是彻底醉了,险些忘记自己才是询问的一方,为何话题完全被对方带着跑了? 这可是凶案现场啊,隔壁就是血淋淋的尸体,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真的好吗。 然而自认为已经摆脱杀人魔的魔掌的某人,自我感觉极其良好,正因为是凶案现场,她才确定这里是柏十三绝对找不到的最安全所在,心情一放松,憋了足足一天的话篓子也就打开了。 蔡萱不得不强行将越带越偏的话题扭转回来:“吴哥已经进去有一会儿,对了,你好不好奇现场是什么样?” 宁月香想说我不怎么好奇,嗯哼,因为都见过了啊!而且更血腥更恐怖更恶心的杀人现场她也见过呢,这种割喉放血什么的已经算是纯洁了,最起码没怎么虐待受害者,相比那些餐餐都是人肉的食人魔好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她又不能说这种现场只是小意思,蔡萱给的选择题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宁月香笑了笑,很没良心的说:“是很好奇啊,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某人擒住对方弱点之后,俨然成了主导的一方,变得比女警更像女警。蔡萱狼狈的答应了,给了她一副手套鞋套,避免进去后破坏现场。 她们刚穿好鞋套,就看到贺彦俊小警察急匆匆的抱着文件夹跑来。 “蔡姐,受害者身份已经知道了。”贺彦俊看到蔡萱对他使了眼色,还以为她是问他干嘛去了,兴奋又诚实的回答。 蔡萱无奈,只能由着他继续往下说,自己则拉着宁月香往里走。 这是宁月香第二次进到这间五金库房了,与刚才不同,这一次库房的灯全部打开,规格跟那五金小铺是一样的,天花板上吊了很多射灯,照得角落通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吴洁和另一个调查人员在尸体附近检查现场,落地遮光帘还是紧紧的拉着。 “死者叫胡滋,52岁,未婚,当地人,经营着一家五金店铺,店铺地址就是旁边,而这个房间是店铺的库房。”贺彦俊开始对着收集到的资料念。 “他的家人呢?”蔡萱问。 “他是单身,没跟父母一起住,也没听说他有子女。”贺彦俊翻了翻手头的记录资料,没见到相关记载。 “那他雇佣的店员呢?”宁月香忍不住问,一到案发现场她就很容易入戏,已经是职业病了。 “店员?哦,刚从店里客人那边听说,他有个亲戚经常帮忙看店,名字好像是叫胡晁。” 宁月香愣了一下。 这么听起来,那个看店老头应该就是死者的亲戚了,胡晁。 然而宁月香在意并不是这句,而是贺彦俊小警察说的上半句。 他说从谁哪里听说的?五金店的客人?那个闭塞的脏兮兮的连个座位都没有,只有灰尘和蜘蛛会拜访的小店的客人?! 好吧,也许那店是有客人,只不过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提供情报的“客人”会不会就是柏十三他们啊…… 毕竟,柏十三也算是那个小店的客人,说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究竟委托了老板什么,心里真不踏实。 贺彦俊回答完了之后才感觉怪怪的,纳闷的反问:“欸,你怎么知道店里有雇佣的店员啊?你以前来过这家店,见过他们吗?” 这种规模的小店都是私人经营,夫妻俩打理就够了,小本经营,没钱雇人。这个胡滋是因为没老婆,来叫了个亲戚搭把手,可是这种事除了街坊邻里和店里客人之外,别人应该不太清楚。 宁月香呃了一下,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个没忍住就问了,问完还被人发现了问题。 以为人家小警察年轻就不靠谱吗,其实人家也是很敏锐的啊。 言多必失。 她尴尬的点头,说:“嗯,以前来过,有点印象。” 反正她是“这个小区的住民”不是吗,来过小店,认识店员也不奇怪吧。 “原来是这样啊。”贺彦俊没有怀疑,笑着回应,抬手扶了扶警帽。 她暗暗出口气,似乎是顺利瞒过去,这时听到蔡萱一声低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宁月香望过去,见蔡萱已经走到尸体旁边,她的惊讶似乎就来自尸体,不忍的撇过了头,好像那尸体非常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吗?不就是割喉? 宁月香这么想着,也走了过去,这回灯光很充足,她这才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尸体的脸部,脸色大变,险些也跟着叫出了声。 天呐,这个尸体…… 被挖掉了双眼! 341.第341章 剖眼狂魔(一) 死者被绑在椅子上,面朝天,大张着嘴,原本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眼球不见了,眼部周围满是撕裂的血迹。 瞪着两个没有眼球的空洞,看上去就像是死者无声的控诉,分外惨烈。 受害者特征无疑是案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然而,原谅宁月香第一次来的时候太黑了,根本没有去看死者的脸,第一眼早就被现场大片的血迹给吸引了注意。 她跟蔡萱的反应差不多,都是不忍直视的撇过头。 确实是惨不忍睹。 她不知道死者是死的时候就被挖掉了眼睛,还是说在死后才被挖的,她很心烦自己刚才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一眼死者的脸,如果看了就能确定了啊…… 不,不对,假如说自己刚才来的时候死者还有眼睛,那么就这么点时间,死者就成了这样,难不成是柏十三干的?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她觉得柏十三那家伙确实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他应该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不像他的风格。 她低着头,正好看到死者脚下那滩血泊,完好无损,没有一个足印的现场。 啊,她还记得柏十三到这里之后就告诫她,不要靠近尸体,以免留下麻烦。他既然是这样不想麻烦的态度,就更加不可能去破坏尸体了吧。 果然,死者的眼睛是真凶挖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无论什么好事坏事都是第一个按在那家伙头上,然而下一秒,自己又会找理由为他开脱。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吗。 英俊警察吴洁也听到蔡萱的低呼声了,这才看到她们两个女孩子都跑进了现场,不禁皱着眉头走过来说:“你们怎么进来了?蔡萱,不是叫你陪她在外面吗。” 蔡萱在小警察面前还很大姐大,可是到了吴洁面前就是个小女人,低着头心虚道:“对不起,吴哥。” 小警察贺彦俊急忙帮衬,手里还拿着受害者资料的文件夹乱舞:“吴哥吴哥,蔡姐是听说这个姑娘认识被害人,才带她进来看看情况的。” “原来是这样。”吴洁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警察的理由,视线转移到宁月香身上。 然而宁月香却郁闷了。 有没有搞错,她什么时候承认过认识死者了? 光看被破坏的尸体,她连死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好不好! 她分明只是承认自己来过小店,知道店里有店员和老板存在这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就默认为她跟被害者是老朋友啊! 污蔑也没这么污蔑的啊喂! 没办法,她闷不做声,尽可能降低自己渺小的存在感。心想如果这些警察一定要问她高难度问题,她就一问三不知,直接装作不知道! 反正她本来也就不知道,这不能怪她。 于是看了受害者资料的吴洁就问了:“死者有个叫‘胡晁’的亲戚与他同住,平日帮忙看店,你见过这个人吗?” “额,见过。”她摸了摸鼻子,本来想要撇干净的,可是却正好被问到了唯一知道的问题。 吴洁继续问:“你可以提供这个人的画像吗。” 这是问她记得记不清,警方会有专门的肖像画师配合她组织记忆,描绘出嫌疑人的面部特征。 “嗯,应该可以。”她继续摸鼻子,因为刚见过不久,记忆还很清晰呢,给出肖像应该没问题的。 “那待会儿麻烦你配合一下。”吴洁如此说道,合上了文件夹,竟然没有问她其他多余的问题。 这种高效的问询让宁月香郁闷之余,又不禁生出一抹惊艳。 想好的“不知道”“不知道”回答派不上用场,这个警察仿佛在问话之前就知道从她这里能挖出什么有用情报,什么问题是她能够回答的,什么问题又是她无法回答的,所以他轻描淡写两句话,都是让她没有办法回绝的。 真厉害。 怪不得能把人家漂亮的蔡萱姐迷得神魂颠倒,果然有两下子,靠的不仅仅是颜值啊。 宁月香眨眨眼,忽然很好奇如果铭瑾也来了,跟这个警察比比,会是谁比较厉害呢? 当然这个也就是想想,铭瑾现在……恐怕还在b市的医院养伤吧,也不知道他好点没有。记得医生好像说,他至少需要静养半个月,而现在,刚过去四天,就算他知道了她离家出走想来找她,恐怕牛爷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吧。 她想了想,感觉越想越有道理,却根本不知道在她眼中还卧病在床的某人早就甩掉了医院,这几天完全没闲着,甚至此时,某人已经来到了她所在的s市内范围,距离她所在不过几千米。 然而,s市的人口密度也是数一数二的,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面寻找一个人,难度比她现在眨眨眼就破了眼前的疑案还要大。 “姑娘,麻烦让一让。”现场调查人员客气的对她说。 她一阵尴尬,赶忙让人家过去。 这个仓库空间虽然不小,但是堆满了货物,可供行走的不过就是一条窄道,她堵在路口,别人自然不好通过了。 她现在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因为不算现场调查人员,就没人给她安排工作,站在这儿干瞪眼,确实有些碍人家的事。 可是她毕竟算是这个案子的第一发现者,要她就这样撒手不管她也不甘心,见吴洁在跟蔡萱和小警察说话,心里痒痒的的便凑过去听。 “吴哥,这个死者跟之前几个死者一样,都是被挖了双眼,应该可以认定是同一人作案吧。”蔡萱问。 “个人特征这么明显,肯定是啊!”贺彦俊说,这还真是再明显不过的犯罪标记。 “先别急,之前的记者发布会泄露了部分受害者的情况,还不能排除模仿者作案的可能性。”吴洁说。 宁月香听着暗暗点头,吴洁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这案子的频率有点高了,这种鲜明的犯罪标记又不像是两人共犯,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两个同样疯狂的杀人犯,正在攀比作案。 342.第342章 剖眼狂魔(二) 然而一般的攀比作案,杀人者为了能够区分自己和对方的功绩,所使用的杀人手法大多截然不同,可是听诸位警察所言,这几起案子的受害者似乎都有一个非常鲜明的共性。 被挖掉了双眼。 所以说,相比攀比作案,模仿作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噢,不过,原犯和模仿犯都是剖眼狂魔,一个一个都在疯狂的挖人眼睛,这个想想还真得蛮恐怖的。 她总觉得这是有什么特殊目的的犯罪,挖眼组织?唔,听起来有点诡异,那或许是像别墅主人那样,大量作案之后把战利品拿去出售,维持生计? 不过卖眼睛这个……算是盗卖器官吗? 她眉头深深的皱着,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贩卖眼球这个推理好像不太实际。 可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或者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推测。 “现场的照片都拍摄好了吗。” “都拍好了。” “嗯,那就把尸体放下来吧。” 几个警察小心翼翼的将死者的捆绑解开,然后搬起尸体,放在运送尸体的袋子里。 宁月香不禁又看了一眼尸体,注意力自然从脖颈处的致命伤,转移到更为引人注目的眼部血洞。 虽然还没有做尸检,但是从出血可以大致判断,死者应该是死前被挖掉双眼的。因为如果是死后,凶手取走死者的眼球,必然要靠近死者,那么尸体周围的血泊应该会留下凶手的足迹。 而且看死者死时候的面部表情,嘴张得那么大,好像很痛苦,应该不光是被割喉的痛,还有被活生生挖走双眼的痛吧。 这么一想,连她都有点不忍心再自己猜测下去。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刚刚那番推理的问题所在了。 如果凶手们的目的是贩卖眼球,那就必须要确保货物完好才行。 收购眼球的人目的肯定是移植器官呗,既然是要用在别人身上的,那么对货物的完好性要求会非常之高。 ****确实是必要的,可是,眼球毕竟不等同一般的器官组织,晶状体可以说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需要非常高超的摘取手法,以及非常完备的保存措施和工具,才能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眼球保持鲜活。 而且这个保存期也不能太长。 唔……可惜她不是眼科医生,更详细确凿的情况她不能随意下判断,得询问专业人员才行。 但无论如何,摘取眼球绝对是个非常精细的工作,对犯人技术要求非常高,然而再看尸体,眼部血淋淋的,明显是被人用某种利器直接挖出来的,眼眶到处是撕裂的血痕,哪有丝毫精细可言! 还有,这里是仓库,而且是堆放那些很长时间不用的五金材料的房间! 刺鼻的机油金属味道让她到现在还是有点适应不能,尘土飞扬,灰尘遍布,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医疗器械那样的作案辅助工具。 人家手术都要求无尘环境,这么脏的地方,怎么可能完好的摘取眼球。眼睛都要被污染了好吗,鬼才能卖得出去! 再说了,摘人家眼球,有必要把人家杀了吗? 这个致人重伤和杀人可是完全不同程度的罪行,犯人不会不知道。 所以说贩卖器官这个猜测果然还是太牵强了,现场就有好多说不过去的疑点,根本无法解释。 她有些懊恼,视线在屋内一扫而过,忽然注意到了里面那个写字台。 对了,她记得柏十三在来到现场之后,完全没关心尸体的情况,直接就去了写字台,还从上面拿走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写字台,大致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都是很常见的办公用具,纸笔尺子啊,刻刀胶水啊,还有剪裁器、打孔器、订书器等等,到处散乱着纸张,也是乱七八糟,有普通白纸、打印纸、广告纸、纸板之类的。 桌子有些凌乱,显然没有经过很好的整理。或许是桌子主人来不及整理就被人杀了,当然也可能是死者根本没有整理桌子的习惯。 你要一个邋遢的老光棍每天把自己的办公桌整理得跟白领一样,明显不可能好吧。 柏十三应该是从桌上拿走了一个文件袋,可惜她毫无头绪,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案子有关。 “你知道死者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猛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吴洁警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有点草木皆兵了啊。 她尴尬一笑,掩饰自己的易受惊的脆弱小心脏,柔声说:“他不是五金小铺的老板吗,当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了。” 笑脸迎人,自然要报以微笑。 吴洁也对她笑了笑,左手放在死者的办公桌上,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洁白好看,触摸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边角料,却十分温柔的没有弄乱任何一点哪怕最小的纸屑。 宁月香心脏狠狠一收缩,她这才发现眼前的人还真是一个大帅哥,他笑起来的样子阳光帅气,正气暖心,绝对是分分钟迷死一大片少女的那种。 太帅了。 啊啊啊。 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被美色迷倒!她是有多饥渴! 肯定是因为铭瑾平时都不笑的,铭瑾要是笑起来,绝对男女老少通杀,甩这个吴洁几条街! 情人眼里出西施,某女想着自己的帅哥,心情顿时淡定了。 反正别人有多帅,那都是别人家的,又不是自己家的,欣赏就好,欣赏就好。 无辜的吴洁可不知道某女的胡思乱想,他很自然的接着往下说:“一个五金店铺的老板,为什么工作桌上摆的不是零件,而是这些精细的绘制工具呢?” “啊……说得,也是啊。”她回过了神,也发现了这个疑点,苦恼的思考起来。 她光是注意这个桌上的东西了,却忘了这个桌子跟整个环境有着巨大的违和感。 为什么一个五金店铺的老板桌上连一个零件都没有,反而弄得跟手工课似的。 “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呢?”吴洁笑问。 “因为……”她沉吟着,心底已经冒出了一个答案。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工作。” 343.第343章 剖眼狂魔(三) 另一个工作? 也就是说,兼职? 这个死者的另一个工作,会不会才是他被害的真正原因。 宁月香默然,伸手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所见到的依然是办公用具,还有一些半成品。 她拿起其中一张卡片,是身份证背面的样子,然而翻过来一看,却没有人名和照片。 不是因为磨损而看不清,上面的时间还有地址都很清晰。所以这是一张伪造到一半的假身份证,半成品! 类似这样的东西,还有整整一纸盒。 “这个五金店的老板是个伪造师,他有着伪造各种证件的技术,长期从事违法活动。”吴洁的声音再度响起,为她解释她看到的这些。 看来他方才搜查现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些半成品证件,在看过小警察搜集来的档案资料后更加确信了死者的伪造师身份。 如果是从事非法交易的人,那么被犯罪分子盯上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尤其还是伪造这一行,可以说是高风险中的高风险。 任何一个从他手上拿到伪造身份证明的人,都会希望自己得到的身份是绝对安全的。然而,无论伪造者如何担保,那些需要假身份的人恐怕都不会百分百安心。 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也就是说,这个伪造师接了某个生意,制作了某个证件之后,被人杀人灭口了? 她不禁有些无语,总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追查这个案件的死者,有可能会挖出一连串的犯罪者来。 她倒是希望这个伪造师不要留下什么工作名单,或者订单记录之类的,如果有那种东西,恐怕他一死,他迄今为止接手过的所有客户都会坐立不安吧。 为什么会是这么麻烦的死者啊。 “所以那个店员胡晁,是不是发现老板死了,怕自己也被杀人灭口,所以趁乱逃走了?”她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跟吴洁说。 人家跟她说话,她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会越来越被人怀疑的。不得已,她提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假设。 所以说这个桌子这么乱,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想找某个东西,但是直到杀了老板都没有找到,于是盯上了看店的胡晁。那么胡晁是被绑走了呢,还是自己逃走了呢? 吴洁听了笑道:“你为什么不怀疑店员是凶手呢?” “啊?”她眨眨眼,显然并未想到过这一点。 “虽然是亲戚,但他们还有着雇佣关系,老板跟店员闹不愉快很常见,加上他们还有灰色收入,分赃不均的话,就算杀人也不奇怪。”吴洁不急不缓的解释着。 说得还挺有道理…… 宁月香一头黑线,她似乎忽略了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然而这也不能怪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看店老头都不可能作案啊。 因为她跟柏十三进店的时候,看店老头还悠哉哉呢,根本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如果看店的把店主给杀了,那他还会一脸淡定的继续看店?别逗。 然后看店老头离开去找老板,前后虽然有那么十几分钟,看似足以作案,但案发现场十分近,她却没有听到明显的声音,所以也不可能。 综上,她压根就没怀疑过看店老头胡晁。 “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呢?”吴洁微笑着问,眼神有着探究,似乎想要挖掘出她心底那点小秘密。 握了个草,这什么逻辑,不怀疑也是疑点吗。 她额头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滴冷汗,这家伙的逼问好生犀利,你怎么不去做警察啊,呃,不对,他就是警察。 无奈之下,她只好搬出人间正道,板起小脸说:“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怀疑别人,会给人家带来很大麻烦的。” 听到没有,你没证据就别随便怀疑我,我可是好人。 她在回答他逼问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解围。 反正她跟这起案件几乎没有关系,问心无愧,就算这警察想找她的毛病也找不到,怕个鸟。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屈打成招的事儿还少吗,她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想到这里,她心底不禁内牛满面。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但要防着杀人犯们,还得想方设法忽悠警察。立场这么的微妙,脑细胞会不会不够用啊。 她真希望这个聪明过头的警察不要再纠结她了,赶快去好好抓犯人行不行。 “我还发现了一点东西。”吴洁说着,从桌上拿起了摞在最上面的一张白纸。 这一摞的纸都是很高级的那种打印纸,质地很厚,十六开的,摞在桌边,但是没有任何尘土,似乎经常被写字台主人使用,一张一张的。 吴洁很大度的将那张雪白纯白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纸递给了她,宁月香一头雾水的接过,看了看纸,又看了看他,迷惑的眨着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黑亮的眼睛映着光彩,清澈迷人,期待的等着他解谜。 不是她懒得想,只是……原谅她脑细胞用得差不多了,她真没看出这张完美白纸上有什么蹊跷,刑警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行不行。 被某女这么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吴洁不由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家伙,你用这么漂亮的眼睛看着我,这是在撩我吗?” “呃……哈?”她弄得一个大眼楞,实在没跟上这个帅哥警察的逻辑。 她满满的求知欲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吧,哪有半分撩人的妩媚!再说,她这张只能算清秀的小脸,跟你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高颜值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撩你,噢,到底是谁撩谁啊! 他的手拿开之后,宁月香郁闷的摸了摸自己头顶。 还有,女孩子的头也是能乱摸的吗?虽然你好像看起来比我大了好几岁,还高我一头,当哥哥什么的没问题,但问题是,摸头啊、摸头,这是摸头杀啊!有你这样一上来就撩年轻女孩的大帅比吗,亏咱还以为你在怀疑咱呢…… 344.第344章 剖眼狂魔(四) 逗弄了她一阵,吴洁回到正题,指着那张白纸说:“你对着灯光好好看看,是不是能看到白纸上有前一张纸书写留下的印痕。” 宁月香对着灯光看了看,似乎还真有什么痕迹,但是纸很厚,书写的痕迹没有贯穿,很难发觉。她又将桌上的小灯调到最亮,对着桌上的灯来看,确实能看到几个含糊不清的痕迹。 但是,这痕迹实在太不明显了,连到底是什么字都看不清,嗯,当然也不排除死者喜欢写狂草。 她着实有些无奈,这个线索……只有眼力超神的人才能发现吧。不过想知道前一张纸究竟写了什么,还得用专业的检验器材来扫描才行,光这么看,实在有点…… 吴洁忽然又说:“我猜,这是死者生前所接的最后一项工作。” 这句话让宁月香精神一凛。 最后一项工作,那不就是…… 吴洁说:“如果死者真的是因为伪造了某样东西而被杀人灭口,那么这张纸印下的字样可能会直接指向嫌犯的身份。” 宁月香立即有些心跳加速。 他说得没错,如果伪造师是被杀人灭口的,那么对方肯定不会傻乎乎的等到交易完成后一年半载的才来杀人灭口,为了情报安全,肯定是刚拿到东西就要灭了人。所以,这个最后一项工作的委托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应该也是除了看店老头之外的最大嫌疑人。 于是这张普普通通的白纸,一个牵强的线索,真成为了最关键的破案线索! 嗯,从警方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但是唯有她心里知道,那最后一项工作委托人极有可能就是…… 欸,搞错了,搞错了啊! 你们不但搞错了,还极有可能惹上一个比剖眼狂更可怕的杀人魔啊! “虽然上面的字迹不甚清晰,但角落的标号勉强能看到。”吴洁为她说着,指了指那张白纸的右上角。 宁月香看了看右上角,嘴角顿时一阵抽搐。 那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13”,呃,标号……这哪里是标号啊!分明就是你们嫌疑犯的大名啦! 正常人都不会用一个数字来代表自己的,但唯有某个深井冰例外。 这个伪造师也真是的,会有人把那么秘密的委托人名字大咧咧的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还被下一张纸给拓下来了!做事这么大条,难怪你的委托人都不放心你要杀你灭口,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有点看不过去,所以说,你不死谁死! 不用怀疑了,这张纸的上一张就是写给柏十三的,恐怕就是装在那个文件袋里的资料。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明明是警察,对这个死者却没有什么同情,反而腹诽不断。原因只是因为这个白痴受害人留下了13的印记。 这绝对是误导、误导啊! 她真想跟吴洁警察说,这最后一个伪造工作跟嫌犯真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们千万不要在这个大坑里浪费时间啊!这完全是个不美妙的巧合! 然而这话她怎么说? 警察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哒?呵呵,难道她要说是她陪着某人来取那最后一项工作的,然后那个某人就是正在被全国通缉的头号逃犯? 这没法说啊! 短短几分钟,宁月香感觉自己快被憋出内伤了,有关柏十三的事,她一个字都不能提,这不是为了那个深井冰,也是为了她自己的人生着想。 甚至于她都冒出了想趁着大家不注意,把那张白纸证据偷偷处理掉的想法,破纸,叫你误导警方调查! 当然,众目睽睽之下,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就算有,她也不敢啊。 毁灭证据什么的,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做,她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招致更多的怀疑。 现场调查结束之后,宁月香老老实实的跟他们回到局里,跟画师描绘出了看店老头的样貌,然后就被晾在了一旁。 因为案子的缘故,这里的警察们都好忙,宁月香很想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不过似乎没人理睬她。 这时,她恰巧看到小警察贺彦俊经过,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他:“贺警官!” 贺彦俊也忙得足不沾地,但是见到是她喊住他,还是咧嘴一笑:“是你啊,什么事?” 宁月香尴尬道:“那个,画像结束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哦,可以了。嗯等一下,麻烦在这里登记一下你的基本信息。”贺彦俊从旁边桌上拿来一张表格,塞给宁月香,“登记完了放在门口就好。” “欸……?” 她看了眼表格,确实是基础信息没有,姓名啊性别啊身份证号啊家庭住址和手机号码什么的。可是她却有点迟疑,要是把这些信息都写上去,那她在s市的情报也就暴露了吧? 她正想问少写几项行不行,很忙的小警察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呼……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登记,要不,算了呗? 虽然不写看上去也挺可疑的,但是既然她身上已经有疑点了,也不在乎是不是多这么一项。这里的人这么忙,估计也没人会发现吧。 她这么想着,将那张表格悄悄的放回原位,然后决定低调的从门口溜出去。 多亏案件的影响,大家都很忙,看门的警察看了她几眼,她淡定的回以微笑,客气的点了点头,对方以为她是普通证人,毕竟平日出入警局的普通人也很多,便也向她微微点头,没有阻拦她离开。 她松了口气,有点点佩服自己日渐提高的演技了,果然这种时候就是要临危不乱。 步出大门,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就听背后传来吴洁警察的笑声。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巧! 她嘴角一僵,不敢回头,连忙加快脚步,只希望身后的某精明警察不要注意到她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吴洁轻咦的声音传来:“咦?你这就要走了吗?” 被逮到了。 她死了心,无可奈何的转过身,来的不止是吴洁警察,还有那个一心倾慕吴洁的跟屁虫蔡萱。 345.第345章 剖眼狂魔(五) “吴警官,蔡警官,好巧啊。” 宁月香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冲他俩打招呼。 虽说第一次就是看这俩人并肩出现,不过现在再看,更觉得般配了些呢。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啊……所以说你们俩为啥要来找我这个电灯泡啊!就不能让我低调的撤退么? 她默默呼了口气,按捺住自己过多的心理活动,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没有被拘留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吴洁很自然的邀请道:“方才蔡萱告诉我尸检那边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们正要去看看,月香你没事的话不如一起去见识一下。” 噢,月香!为毛他那么自然的就亲切的称呼她的名儿,这才刚认识吧,才刚认识吧!这样真的好吗!尤其还是在你的小女朋友面前! 宁月香已经不敢去看蔡萱的脸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蔡萱肯定吃醋了。 宁月香也很冤枉啊,天可见怜,她对这个大帅哥警察一点点非分之想都没,更不想搀和进这个一看就很麻烦的案件里,她现在只想插上一双翅膀,逃离这座城市! 可是为毛这个吴洁对她辣么的热情不说,还邀请她一起去尸检所?! 欸,会有男生看上一个女生之后提出的第一个约会地点是尸检所吗…… 她心里憋着想吐槽,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应了一声:“好啊。” 尸检所就尸检所,有什么了不起,当她没去过尸检所吗。 蔡萱也憋着一口气呢,见宁月香居然答应了,急忙劝阻:“吴哥,让一个平民进尸检所不太好吧。” “哦,说的也是呢。”吴洁恍然大悟。 两女同时松了口气,却听吴洁笑着说:“那就到尸检所门口吧。蔡萱,麻烦你带路了。” 结果还是要去啊。 宁月香认命了,蔡萱不好反对,吴洁招呼他们上车,三人坐上警车,不急不缓的往反方向驶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宁月香三人离去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警局门前,一个眉目俊朗、神色冷清的黑衣男子从车内出来,抬头望着这座恢弘浩大的地方分局。 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眼神亦有些憔悴,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刻不停的赶来,连喘气的闲暇都没有。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有片刻休息,停好了车便走进局里。 虽然他刚刚赶到,但牛爷那边已经为他提前联系好了,所以他一到s市就直接来到分局,亮出身份,自然有人跟他接洽。 他是来找宁月香的,可是要在如此巨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他当然不会傻傻的大海捞针,盲目期待在人群中与她偶遇的概率。借助警方的情报网,可以最快速度的搜索一个人。 小猫也顺利接入这边的网络,一边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一边问他说:“裴少,要怎么找月香,尽管吩咐!” “首先要找到陈岚,你帮我注意一下这附近各大医院的就诊情况,看有没有以陈岚或者她的名义就诊的病人。还有,枪伤应该很容易辨认。”他回答,虽然他也不希望她伤重到需要就诊,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ok!”小猫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暂时还不清楚陈岚的动机,可是她们既然来到了这个遥远的城市,说不定会放松警惕,使用自己的身份。小猫已经监控了各大医院的网络,一旦有新病患就诊记录,很快就能筛选出两人的信息。 以防万一,他拿着月香和陈岚的照片,准备跟分局的警员打个招呼。 警员们经常要四处巡逻,在城里各处的跑,见的人多,说不定会遇到她们。 “欸,这个女孩,好像有点眼熟啊?” 裴铭瑾刚亮出两人的照片,还没有细说,一个当地警员就叫了起来。 而且他还不是指着陈岚的照片,而是指着宁月香的照片! “你见过她,在哪儿?!”铭瑾一把就抓住那个警员的衣领,什么沉稳冷静瞬间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明明是那么憔悴的脸庞,但冷色的双眼炯炯有神,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个警员被勒得脸色酱紫,一脸蒙蔽的说不出话。 眼看要掐起来了,旁边另一个警员急忙说:“我也看到那个女孩了,好像就是刚才。” 他们不约而同的用了“好像”这个词,这是裴铭瑾现在最讨厌听到的一个词,他脸色依然黑如锅底,松开了那个警员,厉声问:“她是我要找的人,说清楚,你们在哪里见过她。”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应该是在那个案子的案发地点吧。” 而另一人则回答:“我没出去,我看到那个女孩来局里了。” 裴铭瑾皱了眉:“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几天有个嫌犯四处作案,用残忍的手段杀了人,还挖人眼睛。最近的一起就在刚才,下午两点左右。我好像看到这女孩在案发现场附近逛来着。” “对对对,后来被蔡警官给带回来做笔录了吧。不知道走了没,你去门口问问看?”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让裴铭瑾稍微理解了大概。 他眼神微微一动,已经向门口守卫处走去。 那个蠢女人的招灾体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刚到一个陌生城市没过俩小时就能被她碰上杀人事件。 果然是不能放心她一个人乱跑。 他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宛如一阵风般的到了门口,直接将她的照片拍在桌上。 “你见过她吗?她有出去过吗?” 守卫看了看照片,实话说宁月香的样貌不算出众,局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守卫大多是记不住的,但这个女孩刚离开没多久,而且那一笑清甜可爱,让人记忆犹新。 “是这姑娘啊,我记得,她刚走。大概一刻钟吧。”守卫回答。 “她往哪里去了!”裴铭瑾急切的问,显得很紧张。 一刻钟的话,那不就是他进门之前几分钟?! 346.第346章 剖眼狂魔(六) 就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又一次跟她错过了! 如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她也就罢了,如今别人明明白白告诉他:小伙子你来晚了,人家已经走了,而且是刚走……他心底郁闷得直想吐血。 这怎么回事。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魔掌在操控一切,就是不让他与她重逢,每次都在几乎要找到她的那一瞬间与她擦肩而过。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不过局里有来客登记,你知道那姑娘的名字的话,可以去那边问问,应该有那位姑娘的记录。” 记录? 他皱了眉,心里真恨不得立刻追出去找她,才半个小时她应该没有走远,从跨越千山万水到现在咫尺之隔,已经这么近了,他不可能放弃。 可惜,对于她的又一次离开他毫无线索,盲目寻找犹如大海捞针,太费工夫,那个来客记录也许会有她目前所在的线索。 虽然不认为她真的会留下线索,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他还是去翻了记录册,包括笔录在内。 然而如他所料,在所有笔录之中都没有找到她的笔迹。 他捏了捏眉心,长吁口气,只觉心累无比,双耳嗡嗡作响,脑袋还隐隐作痛。 这种痛从她不知所踪开始就一直时不时的发作,随着他不眠不休的寻找,已经发作得越发厉害,频率也在提高。 那个蠢女人就不能给他留一点线索,好让他快点找到她吗。 还是说,这是她对他的惩罚。罚他这么迟钝,迟迟没有发觉她的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成为了如此重要的存在。 他扶着桌子,一叹再叹。 如果是惩罚,他愿意接受。但他只希望她不要再躲了,快点让他找到吧。 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实在太折磨人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一定要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 他强行打起精神,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往外走,刚走几步,忽然想起她的照片忘在了桌上,转身折返回去取。正好看到一个小警察好奇的拿起她的照片看来看去。 他顿时不悦,仿佛别人未经他同意擅自看她的照片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她的一切,即便只是照片,他也不允许别人擅自碰触。 他走过去,很不客气的从小警察手里强行夺下她的照片,说:“这是我的。” 小警察对某人突如其来的宣布所有权弄得有点发愣,一时摸不到头脑,犹豫道:“你是宁月香的朋友吗?”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头痛令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但他还是很快惊醒过来,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这个小警察刚刚说了什么?! “你叫了她的名字?”在局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只是见过她,却没有一个人叫得出她的名字,而他也没有四处去说,可是这个小警察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照片就能说出她的姓名。 这意味着,这个警察认识她!是真的认识,而不是惊鸿一瞥! 这是他在局里遇见的第一个能叫出她名字的人! 小警察摸了摸头,干笑道:“啊,她是叫这个名字吧?要是弄错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记性不怎么好。” 小警察被他一瞪,还以为自己叫错了名儿呢。 他当即将小警察堵到墙角,杀气腾腾的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在哪儿见过她,她现在什么地方!” 贺彦俊被他吓得小心肝颤颤,可怜他只是刚上任的菜鸟警察啊,还是被刑侦大队硬抓过来打杂的小民警一枚,哪经得起杀人无数的某大神的逼问,只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是她自己告诉我的……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贺彦俊可怜兮兮的说,苍天啊,他是真不知道宁月香去哪儿了,更不知道这位又是哪里来的大杀神,能在局里畅通无阻不说,还这么凶,吓死宝宝了。 这回答铭瑾可不满意,他揪住小警察的领带,杀气逼人的问:“从头给我交代清楚,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都说了些什么,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小警察赶忙交代:“我是在路边看到她的!那个,那个蔡姐说她神色可疑,让我上去问问。我就去问了,然后是她自己说她叫宁月香的。哦,就在刚才那个案发现场附近。然后她还说她认识一个嫌犯,蔡姐就把她带回来做个画像,就,就这样。” 裴铭瑾眼睛一眯,做画像?难道就不需要留笔录备份?正规程序都没做全,这里的人这么疏忽大意就把她放走了,看来需要向上面汇报一下,该重新培训一下地方分局的人手了。 当地警员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没人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微小可以直接忽略的疏忽,就让他们的培训课程在未来的日子里直接翻了一倍。 言归正传。 裴铭瑾对于他们当地的小案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对案子的嫌疑人更是毫不关心,可是,如果案子跟她有牵扯,那就另当别论了。 嫌犯吗……既然她可以给出画像,就说明她见过嫌犯了? 这个女人真是…… 他已经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到底是怎么碰上了嫌犯又撞上杀人现场,还被警方的人逮了个正着,最后居然还能赶在他到来之前不留痕迹的溜走。 她的经历也太曲折了吧!而现在她又跑掉了,该不会是被嫌犯盯上了吧? 不得不说,本就已经非常担心她了,现在一听到杀人剖眼的嫌犯曾与她有过接触,这份担心就更是窜顶了。 一般的证人见过嫌犯的脸都有可能被灭口,更别说她……她还受了伤。 他有些心乱如麻,虽然对这个案子和那所谓的嫌犯有些在意,但是没有时间慢慢调查,必须先找到她才行。 于是他接着审问小警察:“当时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贺彦俊愣愣的摇头:“没了,就她一个人。” 他眉头又蹙,这似乎不对劲,因为他是追踪陈岚来的。 347.第347章 剖眼狂魔(七) 陈岚在高速服务区买的那些急救物品,应该是给她的伤口做应急处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出现在了s市,身边却没有陈岚? 她们没在一起,一定是路上又出了状况。 “她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吗?”他再度问,必须要了解清楚,问到有用的情报为止。 “呃,我没有给她搜身。”贺彦俊红了红脸,给女孩子搜身什么的,做不到啊。 “我是问你她有什么明显的行李没有!”裴铭瑾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对这个小警察的理解能力很着急。 “没、没有!”贺彦俊都快哭了,他见到的宁月香一身轻快的休闲装,哪有什么负累。所以他们都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刚到s市的旅行者。 裴铭瑾缓了口气,怒气收敛了一些,又问:“所以,她看起来伤得不重是吗。” 他用很平缓的语气问,可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对这个问题的在意程度。 “伤?没有啊。”小警察一脸无辜,不是谎话,他是真没看出她受了伤。 裴铭瑾神色微微一松,这大概是他一路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吧。 她是受了伤的,这是可以肯定的,别墅的血迹鉴定都出来了,肯定错不了。 然而这些警察见过她,都没有发觉她受了伤,就意味着她伤得并不重,大概只是擦伤一类的,而且没有伤到面部或者双腿,不影响行动。 小警察弱弱的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对手指,对手指,很想请问一句,他知道的都招了,可以放了他吗? “带我去你们的案发现场。”裴铭瑾还没得到想要的线索,会轻易放了他才怪。不由分说拎起小警察的衣领,抓着就把他强行塞进了车子里。 小警察欲哭无泪。 这是绑架吗!是绑架吧!还是从警局光明正大的把警察给绑走了! 都没人管管吗,这位大佬究竟是哪里来的大神啊! 不管小警察内心有多悲催,裴铭瑾淡定的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在浩瀚无尽的车流中迅速穿梭。 ---- 同时,s市立交桥上。 骆桓站在桥上,遥望着这座巨大的城市,木头一般不假辞色的脸怔怔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后车辆川流不息,这里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好地方。 旁边罗叔还在跟牛爷电话沟通,牛爷的大嗓门隔着几百里地都能震得人嗡嗡作响。 罗叔无奈的挂了电话,对骆桓说:“小裴确实已经到了这里。” 骆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罗叔又说:“小牛让咱们协助小裴,但是,他那边一时也联络不到小裴。唉,没办法,咱们自己想辙吧。” 原本小组约定,牛爷跟话唠留在隆镇别墅那边处理别墅案的后续事宜,然后往g省追踪嫌犯;裴铭瑾前往s市,在半路与骆桓和罗叔汇合,到s市寻找陈岚的踪迹。 然而,裴铭瑾似乎根本没有搭理他俩这一茬,一路风驰电掣直接就来了s市。骆桓和罗叔在路上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便猜测到是这个情况,他们组里最不合群的神狙击手估计又想单独行动,于是他俩也以最快速度奔赴s市。 从时间上算,只比裴铭瑾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可是没有牛爷老妈子似的追着裴少屁股后面转,裴少就真撒欢了,完全放了他们鸽子,理都不理。如果不是小猫那边还勉强能跟裴少联系上,他们都要以为这家伙出了什么事。 罗叔苦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自行其是,团队意识什么的,对于某些个人能力极强的单兵来说很难培养出来的啊。 其实说起来,裴少之所以会来局里就任,完全是给他唯一的朋友牛爷一个薄面。没了牛爷的面子,谁再想制住他,那非得有着走在他前面的本事。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在s市搜寻有关月香和陈岚的踪迹。既然目的相同,就算慢一点,应该总会碰头的吧。 这是除了被动等待裴铭瑾主动联系他们之外唯一的法子了。 虽然也不是说站得高就一定看得远,但此时他们站在立交桥的岔路口上,视野确实极好,目力所及范围内就有成千上万的路人,汇聚成一道川流不息的人潮。 眼睛根本看不过来人群中每个人的长相,这也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城市是多么的巨大,想要在这里寻找一个人又是多么的渺茫。 喧嚣的风卷带着汽车尾气的难闻气味,轻轻吹拂着,惹得人心头烦躁。 骆桓目光远眺,忽然说:“既然如此,罗叔,我们也分头寻找吧。” 罗叔没有异议:“你准备从哪里寻找?” 骆桓低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她真的被带到这个城市,那么,为什么。” “嗯?” “这附近有很多繁华城市,比不上s市这么庞大,却更加利于藏身。这里虽然大,人也多,但是相对我们能调用的人手也更多,设备也更齐全。” 骆桓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这从之前陈岚选择隆镇那样的小山镇城市就能看出,陈岚更善于隐藏在茫茫的无人大山里,那应该是让陈岚感到比较安全舒适的环境,而不是喧哗的大城市。 如果陈岚有自信能很好的隐藏在大城市中,她们就没必要离开b市了。 所以骆桓觉得,以陈岚来说应该不会选择来到s市,而是会选择附近更加僻静的小城小镇。然而结果陈岚确实来了这里,这一点令他不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罗叔跟着他的思路思考着,眉头深深皱着。 “他们一定有不得不来s市的理由。”骆桓说,“或者,他们根本没打算在s市久留,最迟今晚,他们就会离开s市。在这么短时间里,他们料到我们来不及找人,所以并不惧怕会被我们找到。” “你是说,这里只是他们旅途的一个中转站?那,目的地在哪儿?” 如果知道了目的地,基本就相当于找到人了吧。 348.第348章 剖眼狂魔(八) 骆桓摇头:“我们现在只能尽己所能。” “好吧,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保持联系。” 以往都是两人一组行动,但现在时间紧,人手少,搜查范围又这么广,他们只能分头寻找。 骆桓快步穿梭在人群中,一双狭长的眼越眯越细。 他有种感觉,月香一定在这个城市里,就在某处,很近。 他一定要找到她。 ---- 另一边,宁月香三人前往尸检所。 尸检所其实并不远,只是开车需要兜了个圈子,稍微绕些路。 感觉步行过来也没多远,反而比较方便,开车的话……好像挺麻烦? “然后往哪边?”吴洁负责开车,但这是他第二次询问蔡萱方向了。 蔡萱指了指右边。 宁月香看她还在闷闷不乐,心底有些好笑。 工作时间,公事公办好不好,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她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了内后视镜,看到吴洁向她投来帅气的笑容,她那点好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欸! 电灯泡不是我吗?帅哥你冲我笑是几个意思? 难道说,你看上的其实是我? 喂喂,不是我怀疑你的眼光,可你真的不觉得你旁边这位姑娘跟你更般配吗? 她郁闷之余总算明白蔡萱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了,两女一男,蔡萱肯定是认为自己是电灯泡了,要不然就是正在咬牙切齿的想着怎么把她给支开。 可是等等啊,虽然吴警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帅锅,但是她对这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哇!不是,你们好歹是警察吧,好歹是办案吧,咱们能不能别一边谈情一边说案! 为了支开这俩人的注意力,她不得不顶着尴尬至极的气氛说:“啊,对了,吴警官好像不怎么熟悉这边的路,是没去过尸检所吗?” 蔡萱点头:“嗯,吴哥刚来不久。” 吴洁笑着解释道:“其实我是隶属其他城市的刑警,因为需要调查一些事情,上周刚到s市。这边正好遇到这么个棘手的案子,我就来帮忙了。” 蔡萱十分感激的说:“幸亏有吴哥加入专案组,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不然这案子恐怕到现在都毫无进展。” 吴洁谦虚笑道:“哈哈,没这么夸张,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一定很快就能破案。因为有蔡萱你这样的优秀刑警在啊。” 蔡萱顿时脸上一红,可见吴洁的夸赞令她很受用。 女孩子当刑警本就多有不易,能在一大群汉子里面混出头,肯定优秀啊。所以吴洁说的很实在,也不算恭维。 宁月香看他俩聊得气氛正好,松了口气之余也颇感欣慰。 这才对嘛,你俩才是该谈情的主儿,电灯泡让她来当就行了。 眼看就快到尸检所了,吴洁忽然问道:“法医通知你来取尸检报告,是有什么新发现?” 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宁月香十分感兴趣,精神也振奋不少。 她在这个案子中的微妙立场,使得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仔细揣度他们的每一句话。 蔡萱沉思道:“刚才法医助手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尸体眼部区域发现了食物残渣。” “食物残渣???” 宁月香一脸蒙,眼部区域,可是死者的眼睛不是被……挖掉了吗? 呃,那就是说食物残渣是在血淋淋的眼窝里发现的吗? 呕…… 一回想尸体的模样,当时看了还没怎么样,可是现在蔡萱一说食物残渣,她当即就一阵反胃,脸色十分难看。 她还不是很明白蔡萱的意思,就只是本能的想象那副图景,然后就想干呕。 吴洁不解的问:“食物残渣,指的是什么呢?” 蔡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迟疑着说:“好像是……咖喱。” 咖喱?! 什么鬼! 偏爱日式料理的宁月香还是蛮喜欢咖喱的,可是在案件中提到咖喱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了。 在尸体里发现了咖喱……你确定刚才说的是眼窝,而不是胃内容物? 吴洁听了倒是蛮镇定的说:“看来可以确定凶器了。” 宁月香弱弱的问:“什么意思?” 吴洁看了蔡萱一眼,意思是觉得这种话还是让蔡萱来说比较好。 蔡萱就对宁月香解释道:“前几个案子死者的致命伤虽然多有不同,但是剖掉他们眼球的伤痕大致相同,法医推测是一种圆滑的弧面金属物,再加上这回发现的咖喱残渣已经能说明,凶手挖掉死者双眼所用的凶器是——勺子。” “用勺子挖掉人的眼睛?!”宁月香一听就凌乱了。 要不要这么恐怖啊! 你挖人眼睛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勺子挖!凶手你是要把人家的眼球当成肉丸子吃掉吗! 难……道,是因为形状比较契合吗?对,一定是因为这样! 凶手可能是手边没有其他工具,所以不得已才用勺子……才怪啊!凶手至少有刀子吧! 蔡萱继续说:“我们也是根据伤痕的形状相同才将这一系列案件并案处理。” 宁月香弱弱的说:“那个挖人眼睛的勺子……是特制的吧?” 在她想来,一般的勺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干这种事,肯定是经过打磨的特制杀人勺! “不,”蔡萱无情的否认了她天真的想法,“就是随处可见的金属勺。” 宁月香欲哭无泪的说:“你别告诉我凶手是一边吃着咖喱,一边顺手用餐勺杀人挖眼。” 蔡萱跟吴洁面面相觑了一阵,车子也驶进尸检所的停车场,而后蔡萱才说:“好像,是这样没错。” 不然要怎么解释尸体眼部会有咖喱残渣呢?根据法医所说,还是很新鲜的咖喱…… 蔡萱让他俩在车里等着,她进去跟法医沟通并领取尸检报告。 宁月香都没注意蔡萱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她还在脑补凶手的杀人现场。 这个凶手,居然一边吃着饭一边做这种事……拜托,你有这么忙吗?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非得一边杀着人一边吃饭? 好吧,就算你真的很馋这一口咖喱,那你能不能多准备几个犯罪用的勺子,或者把你的餐具洗干净了再用行不行啊喂! 这让人看着……多恶心啊。 她一阵恶寒,头一次冒出不想搀和这个案子的念头。 这个挖人眼睛的连环杀手绝对,一定,以及肯定,是个比死神更疯癫的深井冰! 349.第349章 剖眼狂魔(九) “你脸色不太好,是车里太闷了吗?我们出去透透气吧。”吴洁看她闷着一张小脸,很贴心的建议道。 “是有点闷。”她委婉的说着,急忙钻出车子,呼吸了一口算不上清新的雾霾空气。 呼……稍微好点吧。 吴洁不急不缓的锁了车,看了一眼尸检所大楼,微笑着对她说:“蔡萱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我还是进去看看她吧。你不方便进去,可以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吗?” “哦,当然,你去吧。”宁月香很理解很配合的说。 刚才她还觉得这俩人凑在一起完全是蔡萱单恋,现在吴洁说出这句话,她恍然明了,看来这帅哥还是挺关心自己的粉丝的。 也许只是那种花花肠子的性格,习惯性的对每个女生都好吧? 其实这也不错。 她目送吴洁进去,笑着冲人家的背影不停挥手,直到完全看不到吴洁的影子,脸上僵持的微笑这才垮了下来。 话说她到底在干什么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之身,怎么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可不行。 忽略柏十三的神通广大绝对是一个愚蠢的侥幸想法,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就很有可能被柏十三重新抓到。 况且她还算是半只脚涉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恐怖案件,灾星当头啊,没有任何根据,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必须要走。 有多远走多远。 虽然有点对不起吴洁跟蔡萱这两个好警察…… 她默默的向着尸检所鞠了一躬,然后脚底抹油,溜! 没走几步,她发现前面有个佝偻眼熟的身影,那人神色畏畏缩缩的,好像在躲避什么,走在僻静的街道上尤为显眼。 眼熟?不对,她在这个城市又没认识俩人。 啊!是看店老头! 胡晁! 她猛地醒悟过来,嫌犯出现了! 不需要任何解释,她的身体几乎是自己就动了起来,本能朝胡晁追去! 她内心还是认为自己是警察,警察抓犯人,那就跟猫抓老鼠一样天经地义。 虽说她现在没有逮捕犯人的特权,但是怎么着,难道在大街上跟嫌犯偶遇了,还得给人家让道不成? 不管了,先抓了再说! 胡晁也是做贼心虚,一看后面有人追,吓得亡魂皆冒,撒丫子死命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站住!” 她大喊了一声,可想而知没人给她站住,嫌犯反而跑得更快了,一拐弯儿冲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她加快速度追上去,对方毕竟是个小老头,她不信她还跑不过一老头! 虽然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悉,但只要不跟丢人就不会有问题,她对自己的跑步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胡晁老头在前面越发拼命的逃,想要拉开越来越近的距离。 这让宁月香越发坚信这家伙一定有鬼。 如果你没犯法,你跑什么跑啊。 胡晁为了防止被追到,慌不择路,眼见路边架着好些竹竿子,噼里啪啦全推倒,哗啦啦乱七八糟的东西洒了一路。 “我去……” 这些障碍果然成功令宁月香速度一缓,正在她要抬脚迈过障碍物时,那边胡晁像是发了疯似的撞翻了好多东西,一时间各种东西被打翻,声音混杂成一团。 这里面有一个轻微的嘎吱声,在锅碗瓢勺的碰撞中被掩盖了下去,正着急的宁月香并没有注意到。 嘎吱、嘎吱嘎吱—— 空隙间,声音逐渐大了,是从他们头顶传来,宁月香抬头一看,天啊,哪来的广告牌子,钢架的,要倒了! “危险!快让开!” 她冲胡晁大喊,他们两个都在危险区域,但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对方。 即便是嫌疑人……哪怕是定了罪的犯人,也不能让他们出意外。胡晁是不是真的是杀人凶手还不知道,而且,只有法律才能裁决罪恶。 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救人,奈何绊脚的东西太多,她的速度大大受限。 就在这时,前来找她的吴洁出现在路口,一眼就看到她站在快要倒塌的广告牌下面,急忙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啊?!”她惊愕回头,这才看到是吴洁。 “你在干什么!”吴洁大声喝道,不由分说便将她往回拉。 “等等!他、他是——!”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利落,指着那边的胡晁很是急切。 她要表达的意思跟眼前的危机相比显然并不重要,吴洁一点都没有听她说完的意思,一弯腰将她扛起,三两下越过地上的障碍物,跳回她来的路口。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知道吴洁是来救她的,但她还是郁闷得吐血,就在脱离危险区域几秒钟后,那个摇摇欲坠的广告牌终于哐当一声坠落了下来。 宁月香一阵目瞪口呆,极尽目力想要看看胡晁有没有被砸到,但尘土飞扬,反而迷了她眼睛,让她连声咳嗽不止。 吴洁这才把她放下来,长吁口气:“真危险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还不等她回话,广告牌那边传来响动。胡晁那个家伙果然命大,居然没被砸到,看来是侥幸躲了过去。 然后胡晁看了她这边一眼,连忙逃掉了。 这回铁定是追不到了。 宁月香一阵气馁,再看吴洁一脸茫然,叹了口气。 对他发脾气也不行啊,毕竟他是好心好意,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搞不好她就要被广告牌砸伤了呢。 相反,她还得谢谢他才对。 不过在谢他之前她真的很想问问,你木有看到那头还有个大活人嘛?为什么只救我啊?噢……难道是绅士的习惯,只救女生? 她腹诽着,也知道吴洁已经尽力,只好老老实实的对他道谢:“刚才谢谢你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唔,解释了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人都跑了。 “咦,你受伤了?”吴洁忽然抓起她的胳膊。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被子弹擦伤的地方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浸透了纱布,染到了她的白衣上。血迹在白色上衣中很显眼,乍一看就像是受了伤,但是衣服没有破,可能是因为方才追捕过程中动作太大了吧。 350.第350章 剖眼狂魔(十) 刚刚太紧张了,她完全忘记了这个伤,一时也没感觉到疼痛,直到吴洁点出。 “没什么,一点小擦伤。” 她尴尬的抽回手臂,怕吴洁注意到这其实是枪伤。 枪伤很难解释啊,现在枪械管制那么严,平民根本搞不到枪的,如果不干一些危险的事,又怎么会被枪打到。 所以幸好她只是被擦到了一点点,要是受伤严重,又不能去医院,肯定死在半路了啦。 不过她很郁闷,这次是针对陈岚。 陈岚啊陈岚,反正你要给我买衣服,为什么不买黑色的或者红色的?这样就算伤口裂开染了血,别人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哪像白色,一眼就看穿了。 好吧,高速路服务区那种地方没得挑,款式和颜色都很单调,或者说人家有衣服卖给你就不错了,奢望什么。 她抱着胳膊羞涩的站在原地,猜想着吴洁对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伤会问些什么,如果他问了,又该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实话吧,真苦恼啊。 然而吴洁什么都没有问,反而特别绅士的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 他没穿警服,只是一件黑色的夹克,披在她身上有些大,皮革的味道混杂着男人的气息,让她在微微感动之余又有点脸红。 “抱歉,一定是我害你不小心受伤了。等到了医务室……” “啊不用不用,没事,一点也不疼。”她急忙打断,可不想去警局的医务室。 被医务室的医生看到,绝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枪伤,到时候还不得写好几千字的受伤报告? “对了,蔡萱呢?尸检报告拿到了吗?”她岔开话题问道。 既然被吴洁找到了,那她的开溜计划也就随之破产,只能耐着性子再跟这两个警察周旋一会儿。 “法医跟蔡萱有话要说。我接到队长的电话,今天就得走了。”吴洁略微遗憾的回答。 “队长?啊,是你原先所在的刑侦大队?” 她怎么差点忘了,吴洁本来就是因为调查案件而跑来s市的,虽然临时加入专案组帮忙,但毕竟要兼顾原本所属的单位,不能本末倒置。 “不过也不是特别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我可以尽力而为。”吴洁笑着说。 “我不熟悉这边的路,那就麻烦你送我去车站吧。”她不好意思的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真的麻烦人家,但是,她是个超级路痴啊。长途汽车站那么神圣的地方,找不到哇…… -------- 另一边。 裴铭瑾抓了小警察,来到案发现场,五金小铺仓库。 现场搜索完毕,暂时封锁上了。不过这招对裴铭瑾没用,他直接过去唰的一撕就把封条给扯了,小警察完全是噤若寒蝉,半声都不敢吭。 好在某人还没有着急到彻底丧失理智,知道要维护现场,戴上了手套鞋套。 “尸体当时就在那个位置,椅子压着遮光帘,看,地上的血还在。”贺彦俊小声的为他补充现场的情况。 现场基本是没动过的,屋里的血腥气味依然很浓,帘子也没有拉开过。 裴铭瑾走到窗边,在不碰到血泊的角落里,掀开遮光帘的一角。 此时天色有些阴了,像是闷着雨,隔着铁栅栏能看到街道上偶尔走过的人,因为旁边就是五金小铺,在这里能够基本能看到每一个进入五金小店的客人的脸。 作为老板,长时间在这个房间工作,肯定是想呆在能随时观察到店铺生意的位置。所以视野必须要好。 因为在狙击方面无人能比的天赋,所以裴铭瑾在来到案发现场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这里能观察到外面。 虽然没有其他的出入口,但是嫌犯只要对死者的情况有稍微的了解,应该就知道怎样的客人会需要老板出面,从而提前估算好时间。 按照小警察所说,这次的死者似乎有着兼职工作,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也就是说,杀人灭口吗? 月香为什么会卷进这样的案子里? 他微微垂下的眸子稍一抬,注意到手边的墙壁上有轻微的摩擦痕迹,也许是衣扣或拉链一类的金属物与粉刷墙壁摩擦,磨掉了一些粉末,痕迹还很新。 这个高度……似乎比资料中死者的身高要高一些? 那么,站在这里的不是死者,而是凶手? “你刚才说,你们接到报案赶来现场,受害者刚死不久。” “对啊。”小警察认真点头,虽然详细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法医在现场检查时确实是这么说的。 裴铭瑾又看了一眼窗外,这才默默的收回视线。 凶手在抓到受害者之后,对他进行了一番折磨,但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观察外面,这个时间应该有几分钟或者长达十几分钟,因为墙上的擦痕并不止一道,说明凶手在观察过程中好几次碰到了墙壁,然后在某一时间,或者某人出现之后,凶手决定了结被害人。 他大致勾勒出案发当时的经过,于是几个问题就出来了。 凶手为什么不立刻杀人?他站在这里观察什么?或者说,他在等谁? 同伙吗?还是替罪羔羊? 五金店里包括这条小巷子都没有监控,很难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的一个监控应该在路口,但也很难涵盖到所有经过这条路的人。 “报案者呢?”他淡淡的问。 “是匿名报案者。”小警察回答。 就是说没找到报案者人,这明显很奇怪。 裴铭瑾看他一眼,联络员那边应该有报案者的通话记录,真应该听一下,也许那就是凶手的声音。 “你说你是在哪里看到她的?”撇开凶手的问题不谈,他还是最关心那个傻女人。 “啊啊,哦,”小警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宁月香,挠头道,“在小区外面的大街上,她走来走去的,好像迷路了,当时我们就在附近巡逻……” “你是说你们从案发前就在附近?”裴铭瑾忽然打断道,目光灼灼的逼问。 351.第351章 不存在的人(一) “啊,对啊,这几天加大巡逻力度,我们吃完午饭就在这附近巡逻了。” “谁安排的?” “欸?上面安排的吧。”小警察一头雾水,他只是个打杂的,当然是别人安排他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敢反抗,至于说巡逻区域的具体安排,不归他管啊。 “也就是说你在案发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这附近徘徊,有人能证明吗?”裴铭瑾双手怀抱,语气冷冷的问,小警察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证明……巡逻要什么证明……” 他当时就是四处溜达,因为蔡萱姐说,杀人犯看到到处都有警察在巡逻,就是再想作案也得掂量掂量。也没给他下达什么指标,他就一边啃着巧克力威化一边遛弯,偶尔还能扶老奶奶过马路。 如今被人问起,他当即就懵了。 为什么这位大哥问得这么细,听起来就好像在怀疑他似的…… 不是吧,这怀疑得也太离谱了吧! 小警察欲哭无泪。 如果宁月香在的话就不会太惊讶了,嘛,某个冰山男一向喜欢冤枉人,疑神疑鬼的,早就是疑心癌晚期,没救了。 想跟他接触不但心理素质要过硬,嘴炮要强,而且还得时时刻刻备好不在场证明,以防被他找茬。 裴铭瑾给小猫打了个电话,让她筛选一遍五金小铺附近,还有宁月香出现地点附近的监控,虽然不确定是否能找到有用情报。但手里有她出现的准确时间地点,排查一下并不困难,如果能找到有用的情报就好了。 “过来。”他收起手机,拉过写字台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上去,翘着腿,冲小警察勾了勾手指。 小警察认命的走过去。 等这个案子破了,他发誓,他再也不要靠近刑侦大队了!刑队的人太恐怖了! “把案情重新复述一遍,详细点。”裴铭瑾冷声命令道。 小警察的叙述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他心里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非常关键的地方。 “哦,我们在街上遇到宁月香之后,就带她来了这里……”小警察上来一张嘴就跳过了好多细节,引得某人眉头大皱。 “你们?都有谁?” “我,蔡姐,还有吴哥。” “是你主动过去跟她搭话,还是她来找你的?” “是我……”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话。”谁给你的特权。 “呃……”小警察莫名感觉到一股杀气,心肝颤了颤,他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难道有规定说不能跟那位姑娘搭话? “快说。”裴铭瑾不耐烦的催促着,长腿放下,又换另一条腿交叠,耐心也随之减半。 “当时、蔡姐跟我说那边那姑娘看着有些奇怪,叫我去探探口风。”小警察低着头,老实交代,如果不是某人吃错药般的一个劲儿追问,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细节。 “蔡姐是谁?”裴铭瑾微微皱眉,他已经很多次听小警察提到这个名字,应该是小警察的搭档或是上司。 一说到他们局里的警花,小警察顿时来了兴致,可劲儿的描述了一番蔡萱平日的功绩,把人家夸得天花乱坠,尤其是美貌。 不是吹,蔡萱真的很漂亮。 人长得美,又聪明,又能干,还特别帅气。 “你跟那个蔡萱汇合是接到报案之后吧,也就是说,你跟她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们距离案发现场很近,但是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你们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裴铭瑾懒得听小警察废话,无情的总结了一句,只是在提到宁月香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小警察委屈得想哭,这位大哥还真的把他当成了嫌疑犯啊,不是吧,虽然他们是正好在这附近巡逻,可是你为什么放着一小区的人不怀疑,偏偏怀疑自己人啊? 委屈到不行,可对面的男人太过强势,小警察即便再怎么羞恼,也不得不转动自己的脑瓜想找那么一两条不在场证明出来。 然而可惜,这附近比较冷清,他又没做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壮举,一时半会儿还真得想不出证据来,所以只是憋出了一句:“我是没有不在场证据,可是蔡姐有啊!当时她应该跟吴哥在一起!” “应该?哼。”裴铭瑾一下就抓住他语气中的不确定,冷哼了一声,很讨厌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在他面前自以为是的搞推测,“那个又是什么人?” 据小警察所说,发现并与宁月香接触的是他们三人。 他的疑心并不是乱来的,而是要优先筛选每一个靠近宁月香的人,这种对她的保护已经是他下意识的判断了。 这其中,蔡萱是起主要作用的判断者,而且与宁月香接触时间最长,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直接找到蔡萱询问。可惜小警察并不知道蔡萱去哪里了,暂时联络不到,目前嫌疑最大。 至于这个小警察……实在是太蠢了,每一句都要他反复提点、深究、逼问,跟这种智障对话简直心累。 不过,虽然他依旧是怀疑的口吻在询问,但是对小警察本人的怀疑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原因很简单,这么笨的人,很难成为连环杀人案的杀手。 从现场的各种痕迹,还有这一系列案子的概况来看,凶手必定是个狠辣、狡猾,而且十分聪明的人,起码智商不会低到小警察这份上。 贺彦俊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已经成为了智障的代名词,心累是双方面的,裴铭瑾嫌他智商太低,小警察又何尝不郁闷对方的性格太奇葩,根本不能好好交流啊,不,根本就不是同类生物好吗! 小警察又开始介绍吴洁,不过相比警花女神,他对吴洁的介绍就简单多了:“吴哥是上周来到我们这儿的刑警,听说以前办过很多惊人的大案子,就连局长都要我们跟他多学学……” “上周?”裴铭瑾眼睛眯了起来。 “对啊,上周……”小警察说着气势又弱了下去,不知道这位大哥为什么又开始瞪人,委屈的对手指。 352.第352章 不存在的人(二) 凶手在现场的奇怪举动,死者的双重身份,神秘的报案人,在警察眼皮子底下作案却没有在现场附近发现任何行迹可疑的人…… 与这些疑点相比,凶手剖眼毁尸的行为已经无足轻重了,甚至裴铭瑾觉得,凶手就是刻意用这种张扬的犯罪标记引开警方的注意力,让人忽略到原本应该注意到的一些地方。 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关键疑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初来乍到,他对这个案子的人物,乃至这个城市都没有任何概念。正因为如此,才能注意到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例如小警察顺口提到的“上周”。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喜欢剖眼的嫌犯也是从上周开始作案的。”犯人作案时间不过几天的功夫,当然是从上周开始。 小警察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立刻叫道:“你错了!吴哥一直在帮我们追查案子,如果不是他的指点,我们连嫌犯的头绪都没有。” “你们现在就有头绪吗,抓到犯人了吗?”裴铭瑾毫不留情的鄙视道。 案子没破,说什么功劳都是假的。 假如他的预感正确,那个叫吴洁的人与嫌犯有关,那迄今为止他所有的指点可能都是变相误导,将警方往更远的方向引导。 而这些警察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傻傻的为人家说好话。 愚蠢。 虽说有猜测的成分在里面,但不得不说,以他旁观者的角度看,吴洁这个人出现得太巧了。为什么他一到s市,就忽然有一个变态杀人魔开始疯狂作案? 小警察被怼得说不出话,他们不是不知道吴洁来得巧,可是…… 但凡任何一个跟吴洁相处过,或者仅仅见过面的人,都不会对他起疑。 因为吴哥是那么好的人啊! 勇敢、帅气、能干,还特别会关心人,仿佛集中了世上一切的优点,就算对他这样的新人菜鸟都特别友善关照! “你没有见过吴哥,如果你见了——”就不会怀疑他了! 小警察愤愤不平,想这么对裴铭瑾说。 这个人实在是太嚣张讨厌了,怀疑他的女神也就罢了,还怀疑他男神! 裴铭瑾并没有这个自觉,他只是就事论事,怀疑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想要让人信服,还需要证据。 “吴洁的资料。”他淡淡的看了小警察一眼,然后再一次拨通了小猫的号码。 “什么?”小警察有点发愣。 “有关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姓名,年龄,籍贯,单位。他自称是省局的人,你该不会连他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吧?” “当、当然知道!”小警察憋红了脸,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圈。 裴铭瑾略去了模棱两可的地方,对小猫说:“速度帮我查一下吴洁这个人。” “ok!绝对速度!”小猫回答得超快,同时兼顾筛查监控和搜索数据库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正好裴少打来,她就顺便汇报道:“裴少,你让我查的那几个监控暂时没发现月香的踪影。不过我发现其中一个监控头有被篡改的痕迹,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时间呢?” “正好是你说的那段时间里。” “好,我知道了。” “欸,搜索结束了。裴少,你说的那个省局目前的任职刑警里没有叫吴洁的,需要扩大搜索吗?” “没有?那你查一下近一年里任职过或者正在休假的人员名单。”裴铭瑾很谨慎的说着,眉头深深皱着。 数据库的分类资料未必全面,但是如果是正式任职刑警,一定会有档案记录,不可能查不到。 他有些焦急,让小猫别挂电话,立等。 毕竟是数据库自动检索,以小猫的程序运行速度那是相当快的,一个省局总共才多少人。 哪怕加上近期退休的和休假人员,也多不了太多。 确实很快,过了不到三十秒,小猫再次回话:“还是没有。裴少,是不是检索条件出了问题?” 裴铭瑾一眼扫向小警察,小警察一直竖着耳朵听他的电话,忽然被他视线扫到,吓得立刻说:“我没说谎!” 裴铭瑾冷冷的问:“吴洁到底是不是警察,你们在邀请他参与调查之前没有确认过吗?” 小警察冤枉道:“这种事哪轮得到我啊。局长应该打电话确认过吧。” 应该,又是应该。 这个智障的不负责任发言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裴铭瑾莫名开始心烦,心里头好像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碰巧卷进案子里的宁月香,和找不到真身的警察,会有联系吗?从没听说过吴洁这个人,月香应该也不认识他才对,难道只是巧合? 他不喜欢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小猫,最后搜索一次,范围扩大到全省,十分钟之内给我回复。” “没问题。”小猫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捏着眉心,叹气着说:“现在吴洁在哪里,你应该有他的号码吧,给他打电话。” 既然存疑,找对方当面对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到底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一看便知。 毕竟无间道那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玩,而且还能玩得好的。 “哦。”贺彦俊已经完全被驯养成裴铭瑾的小弟了,要他打电话,他就乖乖拿出电话拨了号码。 不过响了几下,那边传来了忙音。 “没打通。”他汇报道。 “给蔡萱打。”裴铭瑾更改了命令,既然吴洁和蔡萱在一起,那么给这俩人谁打都一样,找到蔡萱就找到吴洁。 贺彦俊又拨了蔡萱的电话,这回都没有等待响铃,那边直接就给他拒接了。 小警察哭丧着脸:“大哥,蔡姐不接我电话。” 裴铭瑾挑了挑眉:“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小警察摸了摸鼻子,老实的说:“我的问题。” 是他自己信用度不够高,因为刚来没几天,什么都不熟,所以遇到屁大点事儿就大惊小怪的乱给人打电话,搞得蔡萱一看到他的号码就不怎么想接。 当然也可能是人家真的比较忙,一时半会儿没有闲工夫回复他。 “那就继续打。”裴铭瑾冷声说,自己则站起来大步离开现场。 353.第353章 不存在的人(三) 微风吹过树梢,带着一分暖人的醉意,化作深春美好的景色。 车子疾驰在宽阔的公路上,逐渐远离了高大的建筑群,暖阳斜照,拉成了小小的车影。 宁月香坐在副驾驶的位子,裹着吴洁的衣服,显得有些矜持。 视线不知道放哪儿才好,她已经瞥了吴洁好几次了。孤男寡女坐在一辆车里,这个……总觉得有哪里不好。 但吴洁只是挂着蓝牙耳机,隐约传来摇滚乐的声音,在听着歌。 开车听歌是很常见的习惯,也许是怕外放的音乐吵到她,所以他只是戴上耳机默默的听。 他嘴角还挂着几分不露骨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照得像天使一样。 人家在听歌,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才好。 对音乐有着某种执着的宁月香这么想着。 她想起刚才吴洁跟她商讨的问题,心底还是有一点点犹豫。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并不想耽误人家太多时间,送她随便到最近的车站就好,当然能送她去长途车总站就更好了。 不过吴洁说长途车拥挤又不安全,乘客杂而且没保障,女孩子一个人外出,还受了伤,坐车很不妥。反正他也要离开,就邀请她一同去机场搭乘飞机,正好也有直达的航班。 虽然坐飞机要贵一点……但想到能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她还是答应了。 主要是吴洁很热情,又答应开车送她一程,也顺路,她不好拒绝。 如今他们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吴洁真的是对人太好了,宁月香欣喜之余,对于这份不求回报的示好又有点忐忑。 虽然她不像某人那么整天疑神疑鬼的,但对于这样额外的好意,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吗?不会遭天谴吧? 到了机场恐怕就要跟他分开了,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嗯,应该记一下他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时间给他寄点特产,作为谢礼。 她想着回礼的事,心思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一路虽然遇到各种乱七八糟又恐怖的糟心事,但是也有好事啊,好比说认识了吴洁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的经历。 “到了。” 他开车非常快,宁月香只觉得自己走神了一会儿,车子就到了机场。 下了车,吴洁轻车熟路的带她往里走,宽阔的大厅就像殿堂一样,稀疏的行人悠悠哉哉的在前面引领航路,指示着单行路的方向。 因为没有行李,所以他们走得很快,转眼越过了其他拉箱拎包的旅客。 她本来要去买票的,结果吴洁说方才在网上帮她订好了,她一阵受宠若惊,这人也太贴心了吧?当然订好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用担心买不到票,只需要在登机前取票就好。 广阔的回廊,雪白的壁砖,透明的天穹顶照下温暖的光晕,陌生的厦宇回荡着空灵的风,轰鸣声亦远不可闻。 白色干净而亮丽,看着就让人舒心,行人也寥寥无几,空出大片大片的地方,高大的穹顶让人呼吸都变得轻快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跟之前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宁月香总算不那么着急了。 “还有一点时间,我待会儿先送你登机,现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吴洁随手指了一家西餐厅,半自助的机场快餐店,一看就很昂贵的样子,里面几乎没有客人。 没人就意味着很宽敞,而且位置很好,就在主通路旁边。 “想吃什么?肉酱意面,火腿焗饭,还是浇汁牛排?”吴洁在主餐里面随便给她指了几个,有种任君挑选的感觉。 “啊,不用了吧,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不是吗?”她一瞥后面的价格,尴尬的笑了笑,有点想说能不能来杯白水…… “还是选一个吧,总比飞机上的标准餐好吃。”吴洁笑着说。 “呃,那来一个红薯沙拉就好。”她低调的选了最后面的沙拉配餐。 这倒不是珍惜钱了,而是她的胃还没有从最近的两起案子中转换回来,吃肉的话……呃,太勉强她的胃了,所以这几天还是吃素吧。 论吃,她也算个小吃货,进了这样的好店肯定要精挑细选一番敞开了肚子吃,沙拉什么的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感谢世上有沙拉这种安全可靠的食物在。 甜丝丝的红薯泥,加上青翠新鲜的生菜,彩椒,苦苣,点缀上几片黄桃番茄这样的清新水果,滴几滴柠檬汁,再撒上一条条鲜亮的蛋黄酱…… 真是素食主义者的救星! 吴洁非常贴心的给她加了一杯鲜榨橙汁,透明玻璃杯上还飘着一小片金桔,酸甜微凉又解渴。 吃东西能令人心情愉悦,她现在心情已经阳光又明媚。而后她才注意到,吴洁只是给她点了餐,然后就笑盈盈的坐在对面看着她吃,自己却什么都没点。 她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不吃点?” 吴洁托着腮帮子,笑着说:“秀色可餐。” 她顿时脸红,这个是在夸她好看吗? 基本上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奖的,尤其还是被帅哥夸,心底顿时甜蜜了起来。 这个吴洁不但人长得好看,还这么会撩女孩子,肯定有不少他的迷妹吧? 忽然,他眼神微动,神色自若的站起来:“你先吃着,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他还将座位推回了原位,井井有条,临走前还不忘抛给她一个温柔微笑,超迷人的那种。 虽然他离开得有点突兀,但是宁月香完全没有多想,自顾自的吃着喝着,偶尔看一眼外面,等他回来。 然而无意间一扫,她意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没错,没看错。 那是骆桓。 骆桓的气质很独特,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而且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就数骆桓对她最好了。对于熟悉的人,她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绝对不会看错。 可是,骆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也在附近?! 354.第354章 不存在的人(四) 一想到铭瑾也在附近,她平和的心境顿时破碎了,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这么快就要被他找到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都没想,急匆匆跑进拐角,躲在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后面。巨大的长方体型柱子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镇定,呼。 她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虽然一开始她是在躲着他,但如今她已经想开了,也打算回去,所以没必要再躲着他了。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说不想他也不可能,只是,突然一下她没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又一想,不对啊,真笨。 她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只是看到了骆桓而已,又没看到其他人,为什么就直接想到铭瑾了啊。谁说铭瑾一定来了,他们又不是天天共同行动,难道就不许人家骆桓趁着休假跑到这儿来旅游吗。 这只是巧遇,巧遇。 她安慰着自己,接受能力也回来了一点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的往骆桓的方向瞧。 欸,人呢? 只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骆桓怎么就不见了呢,刚刚明明看到他往这个方向走来啊。 难道看错了吗。 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月香。”骆桓嗓音疏淡,毫无表情的一张俊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他从另一侧绕过来的,原来在宁月香下意识避开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她。 “骆、骆哥,是你啊,别吓我嘛。”她摸了摸胸口,余悸未平的说。 “我找你很久了。”他说。 从语气和句式来说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背后付出的辛苦也不仅仅是在机场转一圈。 “你是来找我的吗?”宁月香自己还有点诧异,上次见骆桓还是蛮久之前的事了,从b市到s市,跨越的不光是距离。 她想起自己在离开隆镇的时候擦肩而过的那辆车,看来那真的是铭瑾的车,他们,一直在追着她的足迹,四处找她。 骆桓点了点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狭长凤眼仿佛闪耀着专注与执着的光。 为什么他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望着他的眼睛,她不禁有些感动。 骆桓一直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是。 只是他的光辉不像铭瑾那么耀眼,一直是低调的默默的坚持自己的决定,所以宁月香总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他的存在,就像理所当然的那样习惯了这个人。 直到现在,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在为了回家而奋斗的时候,骆桓再一次出现,她终于没有办法忽略这个人了。 是啊,她一直想着铭瑾有没有来找她,有没有在担心她,甚至看到骆桓之后第一个念头也是想着铭瑾。却忘了,除了夺走自己贞洁的那个男人之外,这世上也有其他人发自内心的关心她,惦记她,想找到她的心情不输给任何人。 这么想着,她心头有些淡淡的温馨。左手忽的一紧,低头一看,骆桓捏住了她的小手。 对于被视作患有移情障碍的骆大木头来说,这么主动的举动已经不是罕见,而是奇迹了。 她有些微的惊讶,然后就听骆桓非常认真的说:“跟我走。” 他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最直接的含义,听得宁月香有点当机。 跟他走?去哪儿?不是……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要私奔的味道? 然而手都抓上了,显然骆桓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是不准备再放她跑了。 “等等,我还有个朋友,我得跟他说一声。”她有些为难的说,尽管她愿意跟骆桓走,可是也不能把对她很好的吴洁同志晾一边啊,至少身上披的这件衣服得还给人家吧。 骆桓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这次大家全体出动忙了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找她吗,如今找到了她,也就能安心了,不急在一时。 “欸……” 她尴尬的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意思是你不放手我怎么去找我朋友告别,我都答应跟你走了耶。 可惜骆桓并没能领悟她的意思,眨着眼睛,不懂她的潜台词。 没办法,她只好任由骆桓抓着走,幸好洗手间很近,就在前面就有指示牌,左拐就是了。 当然她不知道左拐之后还要绕好大一圈,宛如迷宫的一条路走到头才会找到传说中的洗手间。 走了几步,骆桓终于知道松手了,通道很窄,他有意落后她一步,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目不转睛的盯着。 宁月香能感觉到他直勾勾的视线,一时苦笑不已,难道自己的出行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吗?那牛爷、罗叔还有话唠小猫都被惊动了吗? 想想也是,只要铭瑾坚持要找她,其他人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们,这些同事真的是世上最好的伙伴,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应该跟大家说清楚,请求大家帮忙,也许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了吧…… 不过现在也不迟,跟骆桓回去之后,大家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对付柏十三那个杀人魔吧!就算柏十三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一定会有弱点的! 前面拐角是个电梯口,没有任何标示,通体刷了简单白漆的一台电梯,应该是货梯,很巧的,就在这个转口,她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吴洁。 “啊,吴警官。”她很热情的上去叫他。 吴洁笑着回应,一双眼自然而然的看向她旁边的骆桓,眼神中温和笑意仿佛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这时的宁月香还看不懂。 “吴警官,这是我的朋友骆桓。”宁月香先介绍了一句,然后才好开口说跟骆桓离开的事。 骆桓也看到了对方,宁月香称这个人为“警官”,也就是说对方也是警察。 每个人对吴洁的初印象都差不多,阳光明朗的帅哥警察一枚。骆桓看到也这么觉得,大约是认为对方关照了宁月香,他的态度也很客气,对吴洁微微点头示意。 “月香,看来你的朋友来接你了。”还不等宁月香主动说明,吴洁便笑着将她的来意点了出来。 355.第355章 不存在的人(五) 警局。 裴铭瑾开始调查吴洁这个人之后才发现,有关这个人的情报虽然不少,说得也偏差不大,但是往下深究下去,却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确实情报。 他找到了吴洁的身份证明复印件之类的,乍一看没有问题,但这时他忽然想到最后一个被害者的身份。 那个人是伪造师,伪造身份证明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么眼前所见的这些证据会不会是死者生前制作的成品呢? 这些东西不能信。 这时小猫的电话打来了,他接起电话,沉声问:“怎么样了?” 小猫遗憾的说:“我已经将搜索范围扩大到整个省的常住人口了,有几个同名同姓叫‘吴洁’的人,但是性别年龄都不符合裴少你说的那个人。” 裴铭瑾又问:“省局那边呢?” 小猫答:“我也问过了,省局说他们那儿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叫‘吴洁’的人。” “也就是说,‘吴洁’这个人本身并不存在。”他冷声说着,深邃的眸子宛如无光的夜空,让人看不透。 “这怎么可能啊!吴哥肯定存在啊!我没说谎!”小警察一听他得出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滑稽结论,顿时大叫起来。 吴哥当然存在了!如果吴哥不存在,那这几天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人,难不成是鬼啊! 况且也不光是小警察一个人见过吴洁,局里的很多人,还有蔡萱,都跟吴哥处得很好。这时候居然有个人跳出来说,你们玩得很熟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这让人怎么接受! 总不可能大家一起见鬼了吧。 裴铭瑾瞥了他一眼,然后淡然收回了目光。虽然没有从口中说一个字,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对于小警察远低于正常人水平的智商,他连解释都不想再解释了。 跟智障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吴洁”不存在,并不是说他们见的是假人,而是这个人的身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吴洁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这些单纯的警察,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警察,至少警方的档案里没有留存他的信息。 至于说吴洁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裴铭瑾觉得极有可能也不是。 所以无论小猫怎么找,都找不到吻合这个人的资料。 初步推测,这个人用了假名,搬了个假身份,提前做好了各种伪装工作,顺利的混入了警方。不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反而轻易的获得了大家的信任。 很有能耐。 裴铭瑾眼神闪烁着,如果不是他一向疑心重,再加上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坏习惯,也许会跟其他人一样忽略掉这个吴洁的存在。 但既然吴洁跟她有了接触,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他在思索的是另一个问题。 就是吴洁的动机。 这个人捏造了一个身份,大费周章的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杀几个人,挖几双眼睛? 如果只是杀人的话,没必要混进调查队伍。虽然掌握了警方的动向确实有助于凶手安排犯罪计划和脱身,但相对的也极大程度的束缚了嫌犯的行动自由,预备和善后的处理工作会很麻烦,得不偿失。 既然他能轻松混进调查队伍,那么在调查队伍中安插眼线,或者干脆装几个窃听器,也能大致掌握调查动向。 怎么想都觉得,吴洁没有必要做这么多无用功。 他的推理到底是哪里还有漏洞呢…… 他闭上眼,静静思考着。似乎自己现在掌握的线索还欠缺一个最为关键的拼图。 吴洁到来,捏造身份,混进警方,疯狂杀人,然后在月香刚一到达这个城市就找上了她,这是巧合吗?欠缺的那一块拼图,到底是什么? 如果能知道吴洁的真正身份,也许这一切谜团也就迎刃而解了。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是骆桓发来的短信。 之前罗叔打来的电话他都没接,而骆桓应该跟罗叔在一起,找他也就是搞什么无聊的团队合作。可笑,现在根本不需要团队合作。所以他没兴趣接罗叔或者骆桓的电话。 但是短信不太一样,不像电话需要接通你才能知道对方的来意,短信在发来的瞬间,开头的内容就已经显示在屏幕上了。 而骆桓的短信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惜字如金。 这也就导致裴铭瑾在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 短信上写着:我找到她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五个字,却令裴铭瑾如遭雷劈,猛地站起,顾不上撞翻的椅子,一把抓起手机,以最快速度拨出骆桓的号码。 骆桓是组里最耿直的人,他不会说谎,甚至可以说不知变通,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会说。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信用度最高的人。 所以他说找到了宁月香,那就是真的找到了。 找到她了! 裴铭瑾并不关心是谁第一个找到她的,他只是非常迫切的想知道她好不好,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她。 然而铃声一响再响,骆桓却迟迟没有接。 这让裴铭瑾刚刚沸腾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凉了半截。 不是刚发完短信吗,那手机应该就在手边才对,除非是定时发送或者信息延迟,可是城市里信号不错,就算延迟也不会延迟太多。定时发送也不可能,骆桓总不会找到她之后专门设置了一个定时信息,故意消遣他吧。 那么,骆桓为什么不接电话? 难得裴铭瑾也体会了一把打不通对方电话的郁闷。 会不会是……信息发错了? 毕竟骆桓的信息太惜字如金了,没有点明这个“她”是不是指的宁月香,虽然按常理来说应该没错,但…… 似乎也不能排除发错的可能性,不是会有吗,像是将手机借给别人,然后误发信息这样的情况。 他迟疑了几秒,又想到骆桓的为人,最后还是决定相信骆桓的品格。 就算骆桓没有找到她,也应该是发现了重要线索,才会发来这条信息。可是就在他接到信息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骆桓似乎出了什么事。 356.第356章 不存在的人(六)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罗叔的号码。 “小裴?”罗叔倒是很快就接了,声音还有点诧异,似乎他主动打电话过来多么罕见一般。 “你跟骆桓在一起吗?”他直接问。 “没有,我们分开找小宁呢,他应该去机场了吧。”虽然分头行动,但罗叔对于骆桓的所在还是基本清楚的,而后疑惑道,“他怎么了吗?” “你立刻去找骆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裴铭瑾严肃的说。 光是一个电话打不通不会让他有这种糟糕的预感,但是加上骆桓发的那条短信就足够了。 仔细想想,那条短信连结尾标点符号都没有,骆桓一向是个很严谨的人,就是顺手也该顺手敲个句号表示意思完整的传达结束。可是没有,他不知道在那五个字之后,骆桓是不是还有其他想说却没有说的意思。 找到月香之后,他还注意到了什么吗? “好,我这就去。”罗叔一听裴铭瑾语气沉重,就知没时间多问,急忙挂了电话。 机场还是非常大的,不过有小猫在,精准定位难不倒她,关键是时间。 从这里赶到机场去,至少要二十分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裴铭瑾很赶时间,但即便如此,出门前他还是顺手拎上了小警察。 虽然这家伙是个智障,但至少是本地人,好歹熟悉路,有总比没有好。 -------- 某人的预感很正确,月香现在确实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或者说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她刚刚给两人做了相互介绍,气氛十分融洽,不善言谈的骆桓拿出手机摆弄,而满面笑容的吴洁就在这时从身后抽出了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毫不犹豫的指向骆桓,笑着扣下了扳机。 就听砰的一声轻响,骆桓倒下了。 子弹的冲力将他震飞了两步远,几乎是零距离射击,正中胸口,没有任何防备,鲜血就这么在宁月香眼前溅了出来。 他的手机也甩飞了,在地上滑出四五米远。 宁月香完全傻在那儿了。 这是什么……吴洁居然在她眼前射杀了骆桓?! 真的没有一丁点儿预兆,她前一秒还准备将吴洁的衣服还给他,然后跟骆桓回家,可是这番意思她甚至都没说出来,吴洁已经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枪声经过消音器的处理已经变得很小,轻易的就被机场起飞的轰鸣声掩盖。 鲜红的血宛如盛开的红玫瑰在骆桓胸前绽放,那种颜色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骆桓——!!!” 她醒悟过来,直接扑了上去,下意识的按住他胸前的血洞,想要阻止那源源不断的血。 血,就像喷泉,将她的手掌浸泡成血色,骆桓身下逐渐形成一滩血泊。他无声无息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双眼还未完全闭合,可是已经没有丝毫反应。 任凭她叫得多大声,都无法唤回他眼中的神采。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呼吸变得急促,瞳孔的焦距也跟着涣散,温热的鲜血让她的手指颤抖。多少次浸泡在血液中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从未有过的恐慌一瞬间占领了她全部思维。 “月香。” 吴洁那阳光又好听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仿佛还有弹夹转动的咔嚓声。她惶然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就开枪杀人的男人,瞳孔的焦距一点点收缩回来。 男人明明是笑着的,但是下一秒,他将枪口微微偏移,指向下一个目标,她的脑袋。 这个距离有两米多,是足够他精准射击,又不会被她突然发难夺走武器的距离。 她的呼吸仿佛停顿了,不可置信的盯着吴洁,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那个温柔又绅士的英俊警察,怎么会…… 被人用枪指着头,她没有害怕,只有震惊。 “吴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咆哮,对着枪口的咆哮。 她看不到自己的双眼已经红了,眼白布满了血丝,恨极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是她先相信了这个人,骆桓出于对她的信任也丝毫没有怀疑,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说着说着就突然拔枪杀人。为什么,为什么! 子弹的轨迹她看不见,可是她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子弹在她面前掠过,明明伸手可触,却快到她无力扭转。 是她错信了人吗? 可笑的是她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错了。 她倔强的盯着那枪口,隐约还能看到枪口冒出的丝丝青烟,仿佛在酝酿着下一发子弹要带走哪个生命。 枪上有消音器,装备了消音器的枪支会比较长,不方便携带。 她知道吴洁身上有枪,但是在他去洗手间之前,枪都在他腰间的枪套里。他是在上洗手间这几分钟的时间里组装好了消音器,然后藏在身后备用。 这就意味着,他是有准备的,而且在她之前就发现了骆桓的到来。 难道他刚才突兀的要离开,就是为了伺机射杀骆桓吗?! 她挣扎着做最后的思考,可是脑子乱成一团,完全梳理不出头绪。她只知道现在吴洁只需要再按一下扳机,她就要死。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吴洁笑着耸了耸肩,枪口也从她的脑袋上偏移,指了指地上的骆桓。 “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她再单蠢,此时也明白过来吴洁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就算她方才没来得及介绍骆桓的身份,可是,会有警察一见面就对陌生人下死手吗!这种事,哪怕是人赃俱获也不行啊! 吴洁的笑容依旧,可她却一点都看不透了,反而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咱们有的是时间做自我介绍,现在,月香,咱们该走了哦。不然该赶不上航班了呢。”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表,表示时间不充裕了。 宁月香气得一阵发蒙。 这人疯了吧!他当着她的面射杀了她最重要的朋友,还指望她乖乖的跟他走?!真当她是白痴吗! “你想威胁我?”她语气恨恨的说,有种宁折不弯的意思。 357.第357章 不存在的人(七) 如果吴洁继续演下去,装作好人,也许她会傻乎乎的跟他走。 可是现在,他杀了骆桓,宁月香对他只有愤怒。 她的眼神倔强着,似乎在说:别指望能摆布我,有本事你连我也杀了! 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 反正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不在乎多开一枪,再杀一个人。 “唉,还真是吃软不吃硬的女人,跟那家伙说的一样。”吴洁曲臂笑着,枪口朝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气有着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嘲讽戏谑的口吻。 那家伙……? 宁月香感觉心跳漏了半拍,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与吴洁素昧平生,但吴洁却从第一眼看到她时起就对她很不一样,表面看上去只是轻浮的搭讪,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是在用那种轻佻的方式在掩盖自己对她的观察。 没错,他一直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几次想要离开,吴洁都“恰好”的出现,让她没有办法走掉。 这显然不是吴洁自己的意思,在他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 就是他口中的“那家伙”。 “时间可不多了呢,你要是不跟我走,我会很苦恼哦。”吴洁这么说着,漫不经心的走到骆桓的手机旁边。 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有电话打来,铃声响个不停。 很吵。 上面显示的来电是裴铭瑾,接到信息的裴铭瑾正在着急的联络骆桓。 吴洁看都不看,一脚踩下去,咔吧一声,手机屏幕应声而裂,铃声也不响了。 虽然这里是个比较僻静的员工走廊,但如果闹出的声音太大,还是有可能引来其他人的。吴洁当然不希望有别人来捣乱。 宁月香可以想象,如果真的有人这时候经过,吴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过路人全部杀死。 是她太轻信人了。 此刻的她心底十分懊悔,只是那悔恨被震惊与愤怒所遮盖,一时没有浮现出来。 忽然,她感觉骆桓好像轻微的动了一下,惊讶低头,她的双手还死死的按着他胸前的血洞,血的流速有没有减缓不知道,但她感觉到骆桓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还没死! 她双手颤得厉害,看到那么多血的时候就慌了,以为骆桓死了,这时才发现他还有一口气。 然而她的发现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玩意儿,吴洁绕着血迹走到另一侧,笑着开口说:“是不是觉得他没死心情很激动?啊哈哈,很可惜,他很快就要死了哦。” 她吓一跳,惊慌的护住骆桓的身体叫道:“你要干什么!” 刚才就是她太大意了,如今骆桓濒死,她怎么可能容许吴洁再往他身上补一枪! 补枪什么的,多狠毒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简直不能饶恕! “不是我枪法烂,我是故意射偏的哦。”吴洁把玩着手枪,无奈的耸了耸肩。 毕竟要伪装警察,各项技能都得具备,枪法自然不能太差。 方才那一瞬间掏枪射杀,速度虽然很快,但还不至于让他失了准头。 杀手杀人没杀死,然后让受害者事后被人抢救回来,这种,仿佛受害者有主角光环庇佑的狗血失误他是不会犯的。 骆桓之所以还有一口气,是他故意避开了要害。 如果他要补枪的话,刚刚第一发就好好的把人打死得了,还省子弹呢。补什么枪,那么麻烦。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自己不会补枪的,所以她紧张兮兮的用身体护着骆桓完全没有必要。 然而,就算他不补枪,得不到及时救治,骆桓一样会死。 这一点不言而喻。 吴洁在她面前半蹲下,微笑道:“抢救及时的话,他有可能活下来。不过像你这样,他不超过十分钟就要流血流死了。” 他是在讽刺她现在的挣扎完全是徒劳无功的,阻止不了骆桓失血过多而死的命运。 至于十分钟这个说法……宁月香默然,想起今天下午五金小铺的死者便是被人割了喉,失血过多而死的,杀人的凶手一定很熟悉一个人流血多长时间才会死。不熟的话,如何为自己制作不在场证明。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吴洁不打自招,承认是他杀的五金店老板。 时机上来说,太巧了。 谁也不会想到众人苦苦寻觅的凶手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警方破案的主力人员之一。 可笑的是,她竟然要因为对方杀人经验丰富,而相信对方所说的十分钟。 就算没有十分钟这么精确,骆桓也绝对撑不久了。 “你想怎么样。”她眼神倏的晦暗下来,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明明恨不得想杀了眼前这个骗子,却又不得不被他威胁。 “我有个提议。你现在跟我走,我会立刻叫救护车来救他。”他笑眯眯的说。 这里是机场,重要的公共场所,安保措施还算不错,本身就有急救室,还有24小时急救车准备着,所以报警的话十分钟之内急救人员绝对可以赶到。 没错,只要她跟这个人走,骆桓就很有可能获救。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她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唇角咬出血来。 竟然要她相信一个杀人凶手会救人,太虚伪了。如果真有心救人,又何必开那一枪。 她此时没有闲暇细想,其实吴洁一开始并没有在这里动手杀人的打算,若不是骆桓恰好寻到这里发现了她,他本可以避免这些麻烦,直接诱骗宁月香跟他同行。 这个可爱的女人已经完全的信任他了,恐怕上了飞机都不会醒悟到自己被骗了。 然而这时候跳出一个变数,就是骆桓。 茫茫人海之中,骆桓竟神奇的寻到这里,还一眼就发现了有心避开他的月香。这种仿若心电感应般的超准直觉,就连那家伙也没有算到。或者说,他们从未将骆桓这个人物放在眼里。 因为骆桓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角色,一个可以轻易捏死的炮灰条子,不值得关注。 当然,没算到不代表没有补救措施,只不过这个补救措施令宁月香实在是接受不能。 358.第358章 不存在的人(八) “如果你怀疑我的话,还有另一个选择。”吴洁笑着指了指他,“你可以留在这里看着他一点点死去。” 宁月香顿时一噎。 除了干瞪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表达心里的羞恼与愤怒。 吴洁没有用她的小命来威胁她,虽然他手里有着绝对致命的武器,但是用作威胁并没有什么卵用,反倒不如一个快死的人来得好用。 “考虑得怎么样,时间可不多了哦。”他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交叠,给她比划了一个十分钟的意思。 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这分明是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她咬着嘴唇,心底没来由的冒出诡异的错觉。 吴洁本可以简单点,挟持她当人质不就行了吗,可是他却仿佛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 是骗子的恶习吗?还是说,她会遭遇到比变成人质更糟糕的事情? “好。”她干脆的点了点头,有着种种担忧,可是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她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微微一沉,低头一看,是骆桓抓着她的手了。 他昏昏沉沉的,已是处于极危险的半昏迷状态,却用最后的力气抓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不能松开她的手,不能松开她的手…… 也许是这样的执念令他还有一点点意识,但也仅仅是一点。 他嘴唇微微的嚅动着,然而喉咙里都是血沫,发不出声音。 她也是一怔,仿佛能感觉到骆桓正在艰难的呼唤她的名字。 “月……香……”这样的口型。 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好心痛,她又一次害了自己重要的朋友,而且是一直对她那么温柔的骆桓。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是想要保护他们才会离开,可是为什么又被她搞砸了,骆桓,骆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哦?还挺顽强的嘛。”吴洁看到骆桓竟然还有意识,再次举起了枪,作势瞄准骆桓的身体。 这次他是真的有补枪的想法了,他最讨厌要死不死还纠缠不休的无能垃圾。 而且骆桓还见到了他跟月香,让骆桓活下来终归是个祸害,能除掉是再好不过的了。 “住手!” 她大喝一声,一跃跳到吴洁面前,挡住了骆桓。 吴洁满不在乎的笑着,宁月香咬牙切齿,不得不说:“放过他,我会跟你走。” “唉,让女士流泪真是太失败了。”他摇头晃脑的收回了枪,这时叮的一声,他身后的电梯也到了。梯门缓缓打开,上面空无一人,只有淡淡微弱的白炽灯色的光晕在。 请吧。 他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 宁月香抬脚走进电梯里,回过身,看到骆桓似乎挣扎着想动,想要不顾一切的留住她。 她又是一阵心痛,泪水不停的浸湿双眼。 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哪怕是给骆桓偿命也无所谓。这是她该做的。 她不想对吴洁屈服,相比违背自己的良心,被杀并不算什么,她早已有了觉悟。能跟骆桓一起死,也好过活在永无止境的忏悔之中。 但是不行,骆桓还有一丝希望,她不能自私的扼杀他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弱小的她唯一能够为骆桓做的事。 她只祈祷吴洁能够遵守诺言,叫人来救骆桓。 希望骆桓能够活下来……不,如果是骆桓的话,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她相信他。 电梯门关上了,截断了她最后那点念想。 不等宁月香杀人般的目光投过来,吴洁已经悠哉哉的敲了敲拨号键盘,还晃给她瞧了一眼,然后拨了出去,干脆利落的报告了伤者的坐标位置。 顺便宁月香还发现,他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说话声音跟语气明显跟他平时的疏懒口吻不太一样,他居然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改变自己的声音? 这算是……口技? 她深深的皱起了眉,声音并不是绝对的,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完全能做到在几种不同嗓音之间自由切换,使得人很难辨识声纹。 看来吴洁就有这样的技能。 所以他在扮演不同身份的时候完全不担心会被揭穿,之前那些白痴警察想通过电话向省局确认他的身份,也被他半路拦截了信号,装作不同声音给糊弄过去了,轻而易举。 她目带杀意的盯着他的脸。 声音是伪装的,脸呢?这个人既然是有目的的潜入警方,会展露自己的真面目? 之前没有留意,现在细细一看,他脸上确实有涂抹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化妆品,非常的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伪装的技能,她不禁想起以前也有一个精通伪装的女人…… 她低下头,眼神复杂至极。 这次也是柏十三干的好事吗,那个梦魇般的死神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她吗? “迷上我了吗?” 吴洁看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非常自恋的回以大大的笑容,还很无耻的摆了个pose,表示自己很帅。 形象崩毁…… 宁月香眼角抽了抽,这家伙总算露出真面目,不需要继续扮演“吴洁”那个角色了,于是本性毕露了吧。 虽然之前他扮演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下了电梯,他用最快速度带她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刚刚与骆桓靠得那么近,不光是手,她从上衣到裤子也都是血,还有一点本就是她的血。 他为她准备了新的衣服,一件素雅的宝蓝色连衣裙,v领简洁,长袖轻盈,裙边镶嵌着晶片点缀,腰间有一条蓝底白纹的丝带,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鞋底也都是血,吴洁就连鞋子都为她准备好了,是一双中跟的白色小皮鞋,鞋码还正好是她的尺寸,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早有预谋。 被迫换了衣服,挽起头发,随后她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遥遥传来,上面发生了骚乱。 是去救骆桓的人吗…… 现在还没到十分钟,骆桓,应该能得救吧…… 她暗暗祈祷着,脑子里全都是骆桓,已经没有闲暇能思考自身的处境了。 359.第359章 不存在的人(九) “衣服很适合你哦,女孩子就是穿裙子才可爱。”吴洁倚在门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宁月香一阵默然,是为了让她看起来可爱一点才准备了裙子的吗? 可爱又不是她的设定,她是没觉得自己哪里看上去可爱。 就算穿了裙子,也只是比运动服多一点点女人味儿罢了。 她瞥了一眼洗手池那边,脱下来的衣服原本堆在那里,可是现在已经不见了。那些衣服上都是血迹,也不知被他怎么处理了,唯有池边残留着一些水渍。 他不知从哪里带了件黑色的风衣,绅士的为她披上,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彬彬有礼的气质宛若管家,优雅而端庄。 虽然宁月香很清楚他是装的,但不得不说这变脸速度都快赶上高铁了。 前一秒还是正气凛然的警察,后一秒就变身凶狠残忍的杀手,而现在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这家伙如果不是奥斯卡演帝,就是有着多重人格的疯子,总之是危险人物。 她不动声色的裹紧了那件黑色风衣,迈步朝外面走去,闻了闻,风衣上没有明显的气味,血腥味儿,或者男人的味道都没有,反而有种淡雅芬芳的花香,应该不是吴洁的衣服。 风衣很干净,像是刚洗过,款式上看似乎是男人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有些大了,她犹豫着,还是边走边束紧了风衣腰带,穿好,免得被风吹飞。 虽然吴洁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是跟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经常翻脸的危险人物走在一起,实在让人提心吊胆。多一件衣服可能没什么用,至少,能多给她一丝丝的安全感吧。 吴洁带她走另外一条路,这边人不多,看得出他是故意想绕过人群熙攘的地方。 她情不自禁的往声音嘈杂的方向探,然而似乎是另一个大厅那边,隔着好几堵墙,别说救护车一类的了,就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她心底不由失落,同时更是担心。 骆桓他……真的会没事吧。 唉,正面中了一枪,怎么可能没事,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 好担心他。 可是担心也没用,她只能在吴洁的督促下快步离开,出了门,便是一望无际的机场。 狂风迎面而来,吹得她不得不用手护着脸。 她肩头一紧,是吴洁靠了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肩膀,用高大的身体帮她遮挡狂风……看起来是这样,但她很想说,其实你就是怕我趁机跑了吧! 毕竟这里视野开阔,无论逃跑还是呼救都比较方便,不得不看紧点。 本来也没什么,反正受制于人,她也没指望能够轻易逃掉。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瞳孔一缩,看到了远处在走廊上匆忙跑过的人。 罗叔?! 她不会看错,就是罗叔! 巨大的通体落地玻璃窗没有视线阻隔,她一眼可以望得很远,清楚的看到那个神色匆忙的人影就是罗叔不会有错! 想想也是,牛爷平时都要求大家两人一组行动,就算不是正式部署的任务,这个习惯也基本保留下来了。既然骆桓在这里出现,那么与骆桓同行的伙伴一定也在附近。 看来,是罗叔。 他可能察觉到骆桓出事了,正要去找他。 从直线距离来看,罗叔距离她只有几十米,虽然隔着密封玻璃无法传达声音,但如果她招手的话,罗叔也许能注意到她。 这或许是她摆脱吴洁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念头刚一闪过,她正要有所动作,吴洁却猛地一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如果不想死,就低头快走。”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居然认得出罗叔…… 罗叔又不是这边的人,吴洁不可能见过他,更不可能知道她跟罗叔的关系才对。 而且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快,几乎在她刚注意到罗叔的时候就已经在警惕她了。 仿佛除了吴洁之外,这片天地还有一双冥冥中的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对她周围了若指掌,未卜先知似的严密安排好了一切。 而她只是这个舞台上的小小人偶,没有反抗的可能。 她沉默了,收起了那一丝侥幸的心思。 吴洁说“如果不想死”,乍听之下似乎在用她的小命来威胁她,但她知道不是,吴洁说的是罗叔。正确的补全方式应该是“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老实听话。 如果被罗叔发现,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选择再一次动枪,当场击毙罗叔。 至于做得做不得,理智上说有一定难度,隔着窗户子弹应该会射偏,再加上罗叔经验丰富,未必会被吴洁占了先机。然而刚刚险些害死了骆桓,宁月香又怎么可能再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害罗叔。 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愿。一旦枪战发生,误伤难免,骆桓已经受伤了,不能再让罗叔受伤。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她在吴洁的拉扯下来到飞机前,没有再看罗叔,罗叔也已经匆匆走远。 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吴洁要她坐的不是定期航班,而是一架看起来就很不大的私人飞机! 她能肯定这绝对是私人飞机,随便什么时候起飞都可以的那种,这不但意味着刚才吴洁所说的什么赶不上航班都是扯淡,而且还代表她将完全无法预测自己将会被带到哪里去! 整个地球,哪里都有可能! 她看了一眼飞机机身,纯白干净一尘不染,上面印着一串字母标志,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定是假的,不光是标志,她对这架飞机本身都抱有极大的疑惑。 开玩笑吧,这个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富豪啊,哪里来得钱买飞机!这可不是几套房几辆车能相提并论的! 不是私人的,那就是……赞助商? 难道吴洁背后有一个大型赞助商在支援他? 这就怪了,难道吴洁不仅仅是个变态杀人犯,还有其他的身份? 又或者……她目光深沉的望着眼前的小型专机,眼神不由得更为复杂了。 这架飞机可能不是吴洁的,而是那家伙安排的。 360.第360章 不存在的人(十) 宁月香坐飞机的经历本来就不丰富,乘坐专机更是头一遭。 一想到这是杀人魔的专属飞机,她顿时头皮发麻到不行,雪白的宛若天使羽翼的飞机,在她眼中宛若漆黑恶魔开往地狱的直通车。 上了飞机相当于空中囚笼,她再怎么想逃也无能为力了。而且这还不是大锅饭的普通客机,更是想走都没戏……噢,什么标准餐很难吃也是那骗子骗她的,根本吃不到好吗! 然而即使内心如何抵触,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吴洁的挟持下登上了专机。 机舱内一条狭长走廊,左侧通往驾驶舱,是封闭的,右侧是乘坐区,里面有声音传来。 难道说,这飞机上还有别人? 她缓步走进去,然后看到休息区里坐着的那几个人,瞬间就无语了。 柏十三坐在面向出口的双人位外侧,正好能够一眼看到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似乎在表示欢迎她的归来。星星则一脸傲慢的坐在另一侧的单人位上,抓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似乎已经在飞机上等得快不耐烦了。 然后她还看到了陈岚,陈岚坐在柏十三斜对面的双人位内侧,靠窗的位子,原本是看着窗外的,在看到柏十三冲后面招手,陈岚才扭过头。 唯一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站在休息区那头,正在泡咖啡的女人,那不就是……蔡萱吗? 她还以为蔡萱被吴洁给杀了,没想到蔡萱不但没出事,反而淡定的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蔡萱原本就跟吴洁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他俩是影帝加影后的组合? 宁月香着实有些凌乱了,万万没想到这一飞机全是熟人。 这飞机的位子倒是不多,每一个都是柔软的真皮沙发位,以中心的两个面对面双人位为核心,右侧还有八个位子,左侧是单人位,中间两个是相对的,其余还有四个位子。 这就是休息区全部,按照座位来计算,准乘十八人,再加上驾驶员和副驾驶员,足有二十人之多。不过现在乘客除了她跟吴洁,只有柏十三、星星、陈岚和蔡萱,六个人,所以休息区显得很空旷。 然而,看起来座位很富裕,不代表她有选择就坐的权力。 柏十三冲她招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叫她过去一起坐。 她能拒绝吗? 她默不作声的走过去,选择坐在陈岚旁边。 对于陈岚出现在这里她反倒不是很惊讶,她知道陈岚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不明面上跟柏十三一起行动,心里也肯定放不下这边的事。 不过对于陈岚而言,心情可就复杂得多了。 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宁月香,有些无奈,亦有些无力。 是她帮助月香逃跑的,这固然是出于月香自己的意愿,但从内心而言,又何尝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呢。 她希望月香不要卷进这边的事,毕竟这边的环境太残酷了,不适合温柔的月香。 她也料想到,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也许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但还是没想到,仅仅半天不到,怕是连这个城市都没走出去,月香就被抓回来了。 而且是毫发未损,看起来心甘情愿的回来了,这有些不可思议,柏十三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柏十三一早就料想到她会帮助月香逃走,所以提前准备了后招? 陈岚有些费解,眼神疑惑的看着月香,藏着一肚子疑惑要问。 不过当着这些人的面,不适合发问。现在不是她们说悄悄话的时候。 月香看到她的眼神就基本明了了,面露苦笑。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回来的啊,但是……唉,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她现在非常能够理解陈岚的心情。 好歹是多年朝夕相处的朋友,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两人也能明白个大概。 她虽然没有坐在柏十三旁边,但因为是对面的双人位,她的位子正好是跟柏十三面对面的。 比起比肩而坐,面对面更适合谈话。 她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柏十三身上,虽然有点猜到这些事情都是这家伙在背后搞鬼,但是真的见面了,她还是很郁闷的。 真的很想问问,你的脑子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能算计得这么天衣无缝,想逃都逃不掉。 难道你是神吗? 只要柏十三想的,似乎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进展下去,哪怕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在主线之外增加一点点支线乐趣,到头来还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最让人恼火的是,这家伙分明很期待猎物反抗,期待着事件变得更加诡谲多变,最好是复杂到令他都捉襟见肘的地步。这才是他乐此不疲的。 然而也许是这家伙的智商太逆天了,迄今为止宁月香没有看到任何人能超出他的算计,甚至没感觉到有人能让他全力以赴,因为他总是这番从容不迫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这样的柏十三,有时候会给她一种惊艳的错觉。 明明是很普通清秀的长相,颜值只能算普通,看得过去而已,除了白净些之外并没有太过惊羡的特点,更不能跟她遇见的诸多男神相提并论,可是…… 他拥有着看似普通,却足以让人心悸的魅力。 以及出神入化,仿佛能逆改命运的能力。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去监狱,没有认识他,现在会不会还平静的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 她就这样毫无遮拦的瞪着柏十三,反观柏十三却只是温柔的笑看着她。 “欸,真是累死了。”吴洁忽然抱怨一句,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星星对面。 “切,你又去哪里摸鱼了,慢的要死。”星星嫌弃的扭过头,对吴洁的态度显然跟对待柏十三是两个极端。 宁月香偏过头,虽然星星是这样的反应,但意外的感觉他们的感情还不错,毫无架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朋友那样。 星星是个很直率的人,有点傲娇,喜欢和不喜欢都很明显,例如他对柏十三宛如兄长般的崇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361.第361章 盛宴(一) 咖啡泡好了,蔡萱端着水杯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吴洁面前的小桌上,然后端着自己的咖啡杯默默的坐在角落位子。 全程她只是淡淡的扫了宁月香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没有跟别人交流,也没有给其他人泡咖啡。 看上去,她只是听命于吴洁一个人。对其他人的存在不感冒。 宁月香总感觉这个蔡萱的气质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称不上判若两人,但感觉跟之前相比态度要冷淡得多。 这时,轻微的震动传来,飞机起飞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窗外,这一侧看不到机场大楼,她不知道骆桓有没有得救。 顺便还不知道很多东西,好比说这趟旅行的终点在哪里。 上一次坐飞机,还是跟铭瑾一起。 可是如今,她却跟一窝杀人犯同行。 唉,真是世事难料。 -------- 裴铭瑾在路上接到了罗叔的消息。 骆桓果然出事了,胸前中了一枪,情况不乐观,目前还在昏迷不醒。 那也就是说骆桓最后发来的信息是真的,他真的找到了月香。 也是在他找到月香之后,他才出了事。 那么月香呢? 她会不会也出事了?! 这令裴铭瑾分外不安,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机场,刚下了车,就听到不远处一阵轰鸣。 是飞机起飞的声音,这里的机场,噪音大些是很正常的。 他皱了眉,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耳朵,感觉很难受。 这几日东奔西跑太过劳累,没能好好休息,耳膜撕裂的伤也恢复得很慢很慢,以至于现在接近强烈噪音,他还是耳鸣头痛不止。 身体状况不受他控制,感觉很糟糕。 噪音越来越近,他鬼使神差的仰起头,就看到一架规模很小的白色专机从头顶上空掠过。 白色羽翼翱翔在蓝天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飞向远方。 不知怎么,他愣住了,怔怔的开始出神。 那架飞机的起航,让他有种比头痛更为难受的感觉,就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他,如何伸手也够不到了。 他本来应该冲进机场去找月香的,他就是为此而来,可是看着那架飞机离去,他忽然什么动力都没有了,心底泛起无法遏制的失落。 莫名的,好像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在那架飞机上。 正在远离他。 而他只是站在地面仰望着那白色羽翼远去,毫无办法,任由自己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宛如被人用刀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与她擦肩而过,明明每次都只是差一点,他在这头,她在那头,就是伸手可触的距离。 咫尺,如天涯。 明知道她就在那里,可是无论他如何拼命追赶,还是见不到她,甚至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走越远。 为什么……会这样…… 他身体微微一晃,不禁扶住了车门,再抬眼,那白色飞机已经远去了。 他脸色一阵苍白,俊美的容颜褪去全部血色,一双深邃的黑眸此刻黯淡无光,一层浮云掩盖了残阳,就连天地也跟着昏暗了。 如果这是她对他的惩罚,那这惩罚实在太残酷了些。 一向冷硬如他,竟也有些承受不了了。 “那个……你没事吧?”被他抓来的小警察怯懦的问。 小警察在路上就已经认命了,也感觉到情况似乎很紧迫,所以车子一停稳,不用裴铭瑾命令他就主动下了车,往机场里面走。 可是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裴铭瑾还站在车旁,居然发起呆了。 这位大哥脑回路虽然有异于常人,但似乎不是那种动不动就陷进自我幻想中的人。再说了,他不是很着急吗,一路飙车飚得人心脏都快吓出来了,怎么到了门口反而发起呆了? 小警察有点想不通。 也许是叫的声音太小了,这位大哥还在怔怔的望着天,一点都没察觉的样子。 小警察小心翼翼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说他是不是傻了,后者回过了神,那黯淡无光的双眼也恢复了一点神采,只是冷得让人心悸。 被那眼神一扫,小警察还是没法适应,冷不丁一个哆嗦,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叫你多事。 人家喜欢发呆就让人家发呆啊,把人家叫醒干嘛,找瞪啊? 裴铭瑾揉了揉眉尾,太阳穴隐隐躁动着,似乎在拼命打击着他仅存的意志力。 然而,这算得了什么。 仅仅三次挫折就想让他放弃? 不,就算身体再虚弱,精神再疲惫,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心。 他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完好的带回来。 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不可能放手。 他冷彻的双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有丝毫懈怠,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走,进去。” 他松开了车门,腰背挺直,最后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天际的雪白飞机,默默的收回目光。 他有理由怀疑那架飞机,因为时机太凑巧了。 月香出现在机场,骆桓被人开枪打伤,这两个事件同时发生,他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推测就是——有人将月香带到了机场。 既然是来机场,那么八成是要乘坐飞机,这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而那架飞机是在事件后第一个起飞的飞机,看上去还跟普通客机不太一样,非常可疑。 当然,虽然没有实在的证据,但只要是被他怀疑了的对象,势必要经过一番确实的调查,这种事也不难,只要问问机场负责人员就知道了。 他以调查骆桓枪击事件为理由要求机场负责人员协助,很快就找到了有关那架飞机的资料。 然而结果令他有些头疼,这里的人只知道那飞机是一个新加坡富豪的私家飞机,只是经过这里暂时停留几个小时,并没有太过详尽的记录。 航程的终点倒是记录了,是g市,但是裴铭瑾非常怀疑这个目的地的真实性。 或者说不用怀疑了,他很确信这个目的地绝对是假的。 去g市的航班每天都有,犯得着连私家飞机都派出来吗,既然连这种庞然大物都出动了,必然是想要彻底掩盖线索,让他无法追踪。 362.第362章 盛宴(二) 该怎么办,让小猫启用航空监控吗…… 不,那种监控范围有限,而那家飞机体型小,又是私家使用的,极有可能避开国际航道,小猫是找不到的。 遁入天空,这招真的很高明,他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方案,但很快被他一一否决了,都不好。 贺彦俊看他沉思的模样,挠了挠头,不解道:“咱们不是来找宁月香的吗?为什么一直在问飞机的事?” 裴铭瑾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蠢得没救了。 早在得知骆桓中枪之后,罗叔就立刻封锁了机场,不让客人离去,也不让航班起飞;而且监控室也拿到了月香的照片,一一核实过出入人员。 如果月香还在这里,早就被他们找出来了。 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能说明,月香已经在他们封锁现场之前就被人带走了。 他现在的搜索范围已经大幅度缩小,可以精确到就是那家私人飞机。 然而这就面临着一个非常艰巨的问题了,除了那个明面上的飞机所有权人之外,他对于那飞机的起点、目的地,乘坐人员等等完全不知情。 而且他有个感觉,如果只是月香和那个挟持她的人,两个人的话,用不着乘坐飞机这么招摇显眼容易被锁定的交通方式,他们完全可以选择更加隐蔽的方式离去。 之所以乘坐飞机,他能想到的有两点。 第一,这个程航可能非常远,极有可能离开国境。 第二,飞机上乘坐的人不止月香和那个嫌犯,还有其他人在。始终不见踪影的陈岚可能也在那上面。 想到这些,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一旦跨越国境,事情难免要复杂多了。因为他的职权仅限于国内,要求国际协助的话,那效率低得让人想死。 再说了,月香的事在他看来是头等大事,可是对于上面的人来说真的会在意一个普通女大学生的死活吗,就算要营救她,恐怕也要等到有确凿证据之后再策划安排然后一层一层通过程序审核再等国际那边的回音。 这个时间浪费得真的会要他的命。 最可怕的是他连月香被带到哪里了都不知道,第一步就迈不出去,后面的已经不是时间问题了。 小警察看他这么着急,也有些于心不忍,被鄙视了还是善意的安慰道:“你别急啊,那个受伤的刑警一定知道很多事,等他醒过来,咱们就有线索了。” 骆桓现在恐怕还在手术室里,能不能脱离危险还是两说,等他醒过来,还不知道了解多少,又记得多少。那飞机的目的地,恐怕骆桓也不知道,裴铭瑾觉得这条线索太渺茫了。 不过小警察说得也有道理,除了这个线索之外,他也没有其他推进的方式了。 只能盼望骆桓尽快脱险苏醒。 裴铭瑾不准备让自己停下来,在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候,又有一条短信打到他手机。 刚经过骆桓那事,他不敢再忽视短信,立即拿起来看,眉头当即就是一皱。 小警察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却被一团数字搞得云里雾里,纳闷道:“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全是乱码,垃圾信息吧。” 发信人是一大长串数字也就罢了,短信内容竟然也是数字数字数字,一个汉字都没有,而且毫无规律可言,一眼看上去就懵了。 当然小警察不知道某人从来不储存任何人的号码,通讯录是空的,任何人发来信息都是一长串号码。因为有着过人的记忆力,所以裴铭瑾自己从来不会搞混,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电的人是谁。 不过,这条信息真的是未知发信人发来的,就连裴铭瑾都没有印象。 而且里面的内容……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的时机,一般人看到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恐怕都会怀疑是骚扰信息,然后第一时间删掉后快,他平时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今天他不能这么做,综合各种可能性参考,他不认为这是一条简单的骚扰信息。相反,这可能是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重要线索。 “这不是乱码,是暗号。”他笃定的说,眼神闪过一丝寒芒。 “暗号啊,那怎么办?要破译吗?”小警察挠着后脑,有些尴尬,“破解暗号一般人做不来吧,等我问问局里的破译专家在不在……” “不用了。”他眼神恢复了冷酷淡漠,“暗号的内容我已经大致知道了。” 小警察顿时一愣,这……看两眼就破译了? 不是吧,那么长的一串暗号耶,就算叫局里的破译专家小组过来,加上专业的技术员精密计算,恐怕也得算一会儿呢,大哥你目测两下,心算一秒,这就破译了岂不是要那些专家集体失业? 裴铭瑾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只是相对于他来时候的速度,这个步速明显要慢一些。 而且如果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好转。 这条古怪短信的暗号虽然他能够轻松破译,但是破译之后依然有很多的问题。 这些数字组成的暗号破译过来不是中文,而是英文,专有词,看上去指的是某个外国地名,但因为没有数字,应该不是具体地址。 只要是真实存在的地名,稍微搜索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了。但令他费解的是这个未知发信人。 很显然,这是一个需要复杂算式计算才能解开的暗号,只要具备哈佛高等数学级别的计算能力应该很轻松都能破解(小警察:???),并不算什么难事,可见对方并没有打算为难他。 但对方明明可以很简单的告诉他答案,却偏偏像是要考验他智商一样弄出了一个无聊暗号,如果不是对方太过无聊闲着蛋疼,那就是别有目的。 怎样的目的会让人费脑筋将简单的东西弄复杂呢,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点,就是拖延时间! 363.第363章 盛宴(三) 对方想告诉他什么,让他提前有所准备,但又不想让他那么快猜出关键信息,所以才弄得这么麻烦。 由此也能知道,这个发信人绝对不是月香,如果月香有机会用通讯工具联络他,根本不会这么麻烦。而且不是他嫌弃她的智商,只是,这种程度的暗号还真不是那个傻女人能想出来的。 所以他现在对于这个发信人是完全没有头绪,这让他不禁怀疑,这个暗号指示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个陷阱。而且也没说明这个地方是否跟月香有关。 但是,陷阱又如何。 他现在确实没有其他的头绪,无论发这条信息的人是好意还是恶意,都是他迫切需要的及时雨,只要真的能找到她,就算是陷阱他也认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裴铭瑾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 飞机上。 窗外是一片云海,雪白雪白的,天穹碧蓝,景色奇妙而美丽。 宁月香的心情是抑郁的,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沉闷,相反,仅仅六人的飞机上反而一派活跃的气氛。 他们在聊天,吴洁起的头,聊得兴致勃勃。 宁月香是不想听,但奈何声音就在耳边,不听也不行。 一开始吴洁还是天南海北的八卦着,在柏十三随意开口说了句话之后,话题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次的杀人事件,宁月香不禁竖起耳朵去听。 “这次的罪名又要扣在我头上了吧,唉,真是的,明明是帮社会铲除了一个大蛀虫。”吴洁叹气着说。 “谁要你偏做多余的事。”星星毫不同情的鄙视道。 “是有点恶趣味。”柏十三笑着打击道。 “而且准备工作还不认真。”蔡萱冷着一张脸突然插了一句。 “喂喂,你们居然一起挤兑我,还有没有良心啊!干活的都是我好不好!”吴洁捂着胸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宁月香听着好奇,可是又不敢随意插话,偷偷戳了戳陈岚,小声问:“陈岚,他们在说什么罪名啊?” 陈岚一直没有参与众人的聊天,保持她低调冷漠的风格,不过月香问她话,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扭过头,瞥了那些人一眼,无奈的低声说:“就是那家五金店的事。” 看来她虽然装得孤高,但还是有听大家聊天的,只是……月香眨眨眼,显然没明白。 五金店的事? 蔡萱听到了她俩说话,补充说道:“就是那个大蛀虫。” 大蛀虫??月香更加不明白了。 星星说:“月香姐,我解释给你听。那家五金店的老板有一门手艺,擅长制作各种精细物件,所以这次死神哥让节制委托他做些东西,本来是想省时间的,谁知道那家伙一肚子坏水,竟然打起我们的主意,四处杀人,以此威胁我们。” 月香似懂非懂的点头:“你们跟他有交易我是知道,不过……节制是什么?” 吴洁尴尬的摸摸脸,指着自己鼻头:“节制是我。” “……欸?” “月香姐,你该不会以为他就叫吴洁吧?”星星揶揄道。 难道不是吗?! 月香再度凌乱了,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吐槽才好。 仔细想想,确实,吴洁没有用真名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节制是什么鬼啊?这是人名吗? 啊,不对…… 这好像跟死神,星星,一样都是塔罗牌里的…… 她不禁眼神复杂的看向吴洁,原来他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怪不得跟柏十三和星星认识,还这么熟悉。 吴洁,代号节制,是那个杀手组织的成员,他年纪比柏十三要大几岁,比星星更是大得多,但是个性却很随和开朗,毫无架子。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过也知道问了白问,人家是杀人犯,会告诉她才怪。不,也许会告诉她,但她知道了之后恐怕这些人更不可能放她走了。 代号吗……好吧,那就代号吧。 这个问题略过之后,月香又皱起眉:“你说那个五金店老板四处杀人?”杀人的不是你们吗,她刚才一直以为,s市的一系列案子都是吴洁和蔡萱做的,嗯,现在应该叫他“节制”。 节制笑着说:“我来之前就与胡子订好了这次交易,没想到那家伙胃口倒是大,大概是不满足于做打打下手的角色吧。虽然他杀人也挺有特点的,但果然还是太没艺术了。” 听到他评论杀人,宁月香一头黑线就下来了。 杀人还讲求艺术吗?果然是深井冰杀人魔才有的说法。 抛开这变态的审美观不谈,她叹了口气,正色问:“所以你是说,发生在那个城市的案子都是胡滋做的?” 也就是最后一个死者,五金店老板。 “嗯,准确来说,是胡子和胡晁。他们是共犯哦,月香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胡晁的反应。”节制若有所指的一笑。 宁月香心中一沉,确实,在胡滋死后,胡晁的反应很奇怪。他应该是在她和柏十三之前发现尸体的,却慌慌张张消失了,也没有报警,应该是第一时间逃走了。如果他没有嫌疑,他干嘛要逃。 而在尸检所外面第二次见到胡晁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更奇怪了,好像被人恐吓了一样,见到她就跑,还险些被广告牌砸死。 那应该是胡晁从什么地方看到她跟警察走在一起,认为她也是来逮捕他的吧。 她基本信了节制的说法,然后还有一个问题:“那胡滋是被谁杀的?” 节制好笑的又一次指着自己鼻尖:“我呗。” 宁月香:“……” 这家伙就这么承认了,要她说什么好!一点反驳都没有就认罪了?! 节制耸了耸肩,似乎并不认为有什么:“没办法啊,因为十三带着你们来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那种不入流的家伙还是宰了比较好,你不这么想吗?” 宁月香很想说你丫根本没有处决犯人的权力好吗!就算赶时间也不能用私刑啊! 不对,节制根本不是警察,他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不比那剖眼狂魔好到哪里去! 364.第364章 盛宴(四) 看着他俊朗阳光的外表,有时候就会不经意的忘了这一点,可是宁月香记得很清楚,他开枪射杀骆桓的那一幕,脸上是带着笑的。 这时蔡萱又低声说了一句:“如果你早点下定决心杀了他,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受害者了。” 宁月香闻言不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无辜的受害者?她不是杀手组织的一员吗?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依然是正义感十足? 难道杀手还会在意有没有无辜的受害者? 蔡萱感觉到月香惊奇的注视,愣了愣,略有些脸红的偏过头。 她是不是还没有从警察那个角色中转换过来? 月香有些惊奇,但也没有太过深究,问星星说:“所以你们说的‘做了多余的事’是指……?” 难道指的是胡滋被挖了眼的事? 法医鉴定说是死前伤,也就是说,挖掉胡滋双眼的人是节制? 星星不屑道:“要是我根本就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反正已经引开了那些笨蛋的关注点,还有必要画蛇添足吗?” 节制不服气的说:“虽然是一帮笨蛋,但也不全都是傻子啊。我要是不模仿一下那家伙的作案手法,怎么混淆视听。” 月香古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回到自己的作案现场带领警方进行搜查是怎样的心情,原来他那时说的模仿作案,其实就是指他自己? 这个还真想不到。 案情的真相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最后一个案子的死者是前面一系列案子的凶手,而杀死这个连环杀手的人却是伪装成刑警的更可怕的杀人魔。 为了拖延时间,顺便混淆视听,这个杀人魔还用死者的作案手法,挖掉了死者的眼。这样一来,案情确实破朔迷离了许多。 警方不可能找到“吴洁”前几起案件的作案证据,但是如果不知道胡滋就是剖眼狂魔这件事,他们极有可能将所有罪名一股脑的丢给“吴洁”。 节制都干脆利落的承认是自己杀的胡滋,这么诚恳,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人命多一条还是少一条,自然没必要在其他事情上撒谎。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柏十三的声音忽然在她对面响起,笑意很浓,“有些恶趣味,但这样不也很好吗。” 她抬了眼,看向柏十三的面容。 依旧白净的脸庞,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如春风拂面般温暖,丝毫感觉不到杀人魔应有的压迫感。 又或许,是她习惯面对柏十三了吧,明明是那么可怕的人。 照他们所说,胡滋挖了很多人的眼睛,所以节制杀了他,也挖掉他的眼睛作为惩罚。 不过共犯胡晁还没死,如果警方抓到他,他把胡滋杀人的事都招了,那么节制也不用背额外的罪名了吧。 她不是为节制着想,而是就事论事,定罪量刑,一个都不能多,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恰到好处,查出真相才能算是公平公正。多一个罪名,那是冤案;少一个罪名,就是疏漏。 从这点而言,她似乎跟节制一样都有精神洁癖,毫无道理的执着某个近乎艺术感的东西。 “就模仿作案而言,你有一个严重的失误。”蔡萱板着脸训斥道。 月香没有接触过对之前的调查,眨眨眼,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应该是指节制的作案跟胡滋原本的作案有决定性的不同吧……但是失误?她没看出有哪里失误了啊? “啊,你是说那个啊。那是不小心的嘛。”节制挠挠头,很是心虚。 “……嗯?” “呵,是说勺子吧。”柏十三看她疑惑的表情甚是可爱,微笑着为她解惑。他虽然没有参与案子,但是知道的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月香瞬间想起来了,没错,在胡滋那起案子里虽然没找到凶器勺子,但是在死者眼部区域找到了食物残渣,呃,咖喱。这是之前没有的。 她还记得当时在车上,蔡萱跟“吴洁”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只是当时宁月香心思不在这上,并没有将他们的微表情放在心上。 原来那是不小心的失误吗……神马!所以没洗干净勺子的不是人家敬业的连环杀手,而是你这个模仿作案的?! 节制又被众人怼,索性把脸一抹,厚着脸皮说:“干嘛干嘛,我也是很不容易的好么,时间那么紧,我连午饭都没吃,你让我去哪儿找干净勺子去!能捡到一把就不错了!” 捡…… 宁月香嘴角不禁一抽,果然,她就觉得专业的连环杀手应该准备好充足的凶器才对,勺子的话,肯定带好几把,才不会那么随便。反过来说就是……节制你有多随便啊! 不知怎的,越听他们在这里讨论真相,她就越是心塞塞。 这些杀人魔怎么都这样啊!能不能有点高智商反派的气场,你们策划杀人不要这么随便好吗! 她基本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特别哭笑不得。 相比个性暴躁、喜怒无常、炸弹一爆就波及大片无辜人士的星星来说,节制杀人自带一种随随便便的风格,而且慢条斯理的,就连他的同伴蔡萱都看不下去催促他快点杀。 虽然听起来他杀胡滋的理由并不是义务警察那么正义,好像还有交易和艺术感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从结果上说,他杀了胡滋,让胡晁落荒而逃,避免了胡滋再去伤害更多的无辜者……吧? 仔细想想,星星杀人似乎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因为他的目标伤害过或者要伤害别人。只是星星并不在意自己在杀死目标之外会不会波及到其他人,或者说是他的杀人方式决定的吧。 “说起来,这个东西也该给你保管了。”柏十三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给宁月香。 宁月香顺手就接了过来,一看上面角标的数字写着一个大大的“13”,顿时就是一愣。 数字13,写字台,档案袋……这个是柏十三从杀人现场拿走的东西吧。 365.第365章 盛宴(五) 后来去现场的时候这个档案袋已经不见了,可以确定是柏十三拿走了,但是现在柏十三怎么转交给她了? 欸,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他们跟伪造师的交易内容?!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档案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彻底无语了。 护照、签证、外籍银行卡、各种可能用到或者用不到的身份证明,都是她的照片,而且还做了好几份! 有了这些东西,她可以变换好几种身份,真是逃亡的必备用品。 可是!为毛给她做! 她没有亡命天涯的心理准备啊! “你……跟胡滋的交易,难道就是给我做几个假身份?”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嗯,喜欢吗?”柏十三笑得灿烂。 宁月香无言以对,心里郁闷得想吐血。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是她根本不想要好吗! 柏十三这家伙精明得可怕,他做的事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而且他还让节制把做这些的伪造师给杀了,分明就是杀人灭口,为了让她这几个身份证明用起来万无一失……这、这什么意思啊! 她细思极恐,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她欲哭无泪的看向陈岚,想从好友这里寻求一点精神安慰。陈岚也很同情的回望着她,想了想,还是用生冷的口气安慰道:“好好收着吧,以后也许用得上。” 呜……还好好收着?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吗? 她顿时一阵绝望。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收起来,可心里还是乱糟糟的,问柏十三:“难道你们杀了胡滋,也是因为我吗?” 虽然他们说胡滋是很没品的剖眼狂魔,死不足惜的那种,但是仅仅是杀人犯,似乎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因为他们也一样啊,这里的人手上就没干净的。 在正常人眼里看来,这算是黑吃黑,窝里斗吧。不过早已被卷进这些糟心事里的宁月香却不能简单的停止思考。 他们是跟胡滋做了交易之后,东西做好了,胡滋才死了。而现在她知道了,他们这个交易其实就是给她做身份证明,因为没有这份证明的话,想离开国境会很麻烦。 说来说去,其实还不为了给她做这几个假身份,他们杀了人? 她事前毫不知情,当然不能算合谋,可是即便如此,被人当做了动机还是让她很难受。这不就意味着,是她的出现害死了胡滋吗? 柏十三看着她,眼神变得温和许多,清澈干净的眸子似乎在说:宁,你真是太善良了。 同情那种人,根本没有必要,但她还是心有不安。 也许是因为死者总是最弱势的,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她并不考虑这个弱者之前杀过多少人,破坏了多少完美的家庭。 不,其实她并没有这么高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任何人。 “不是因为你哦,月香姐。”她偏头看到星星一脸无所谓,懒洋洋的窝在沙发座椅里,还打了个哈欠。 “是那家伙太想要邀请函了。”节制随口补充道,也是一副懒懒的模样。 这帮人都怎么回事,上了飞机就犯困?还是说刚刚聊的太激动,精力耗尽? 不过这不重要,她比较在意的是:“邀请函是什么?” 听节制的意思,是说胡滋太想要那个邀请函,所以才通过杀人展示自己?只是节制似乎对他一百个看不上眼,反感到最后杀了解决……这都什么事儿啊?但如果是真的,那个邀请函一定是很不得了的东西! 节制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玩味的看着柏十三,那眼神她有点明白,似乎是说跟柏十三有关,叫他自己说。 于是她也看向柏十三,目不转睛的。 柏十三哑然失笑,表情略有些无奈的说:“是你的生日宴哦,宁。” “……哈?”宁月香顿时傻眼,这回是一点都没懂。 “唉,我不是说会给你准备一场生日宴会吗,就是那个聚会的邀请函哦。除了你这个四处乱跑的主角,其他人应该都到了吧。”他无可奈何的解释着,语气竟有些……宠溺? 宁月香眼皮颤了颤,应该不是她理解能力差,柏十三确实说了生日宴是吧?是给她庆生的那种? 可是……好吧,就算是生日宴好了,但给她举办生日宴,跟那些杀人魔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还要为了参加她的生日宴,找一封邀请函杀来杀去的,搞出这么多人命?! 好像之前在山中别墅的时候,他也对别墅主人说过生日宴的事…… 噢,不是,一般来说这种私人宴会根本不存在邀请函那种东西吧!这家伙是把她的生日宴弄得有多高级?! 最一开始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接到柏十三寄来的新年贺卡,那应该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也是造成她这段时间一直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但是她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没想到柏十三居然会为了小小一个生日宴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连那种可怕的杀人魔都感兴趣,天呐……那肯定不止是现在飞机上的这几号人参加吧,除了别墅主人“意外”的得到了邀请之外,他还邀请了些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如果这飞机不是密封的,她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别找借口了。”沉默的陈岚忽然目光炯炯的盯着柏十三,说出了宁月香此时的心声,“那种程度的聚会,根本不是你一个人能组织起来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岚的声音泛着冰冷的杀气,坐在旁边的宁月香都不禁心跳加速,但是被她逼视着的柏十三却神色自若的抿了一口清茶,悠然的说:“不管别人是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他说着,随手将茶杯放在小桌上,笑看着宁月香:“就是陪着宁快快乐乐渡过今年的生日。” 他的声音非常的柔和,听到这里宁月香不知怎么有点心塞。而陈岚则是摇了摇头,有种对牛弹琴的无趣感,对着窗外昏暗的日暮叹了口气。 366.第366章 盛宴(六) 宁月香并不知道这趟旅行的终点在哪里,但大家似乎都知道,而且知道这次航行时间不短,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各自找了个地方睡了。 行李架上备了毛毯,可以拿来盖,座位空旷而且柔软,在双人位上躺着正好,这些人似乎一点警觉感都没有,最先睡下的就是节制和星星,然后蔡萱也找了个地方睡了。 陈岚为宁月香也拿了个毯子,告诉她就算睡不着,闭眼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养养精神,反正这里很安全。 对此月香深表怀疑,跟一大堆杀人魔在一起睡觉很安全?请问“安全”的定义是什么啊喂! 机舱熄了灯,只点亮了咖啡机旁边的暖色小灯,走廊上还有微弱的安全灯光芒,营造出一种带着微微暖意的休息氛围,置身其中,不自觉就有几分困意。 所有人都休息了,就连柏十三也靠着扶手浅眠,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大家平和的呼吸声。 唯有宁月香毫无睡意,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能轻易睡着才是稀奇吧。 他们,看起来都很累的样子,一下就睡熟了。 是真的睡着了吧? 宁月香环顾四周,挨个看了看,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都熟睡,但至少都闭着眼睛。当然了,在空中囚笼里,她就算再怎么想逃也逃不掉,总不能从飞机上跳下去吧。 真奇怪,就算经历了今天这样的事,她竟然还能好端端的享受安静的时光,心底感受到巨大的违和感,可眼前这些人一个个却仿佛普通人一样展露在她面前。 她觉得,她宁愿看到杀人魔疯狂嗜血的一面,也不想看到他们像个普通人似的,跟朋友聊天,谈笑风生,在值得信赖的伙伴身边安稳入睡,扎堆抱团取暖。 因为她会想到,他们还是人。 再怎么冷酷不正常,他们都还是人。 她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对面的柏十三身上,他也睡着了,他的睡颜看上去毫无防备,面容沉静而放松,白皙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阴沉,隐约能看到他的睫毛覆着眼下淡淡的阴影。 从他鼻翼呼出的气好像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观察柏十三睡着的样子,虽然心里总有种他在装睡的感觉,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位子上偷窥着,并不打算戳戳看。 说起来,就算是正常的朋友,一般也是不会看到对方的睡颜吧,除非是室友或旅友。 她就这么定睛看着,目光炽热,猜想着柏十三会不会突然睁开眼睛故意吓她一跳,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防备,但他半晌都没有睁眼,也许是真睡着了,也许不像她这么无聊。 她无声的苦笑着,感觉自己确实挺无聊的,便也躺下,窝在座椅上打算睡一会儿。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刚一睡着,柏十三嘴角便扬起一丝明显的弧度,只是他依旧没有睁眼,仿佛只是用听的就能感觉到她所有微小的动作。 在她睡着后,他稍微偏了偏头,后颈倚靠着座椅,身体更加放松了些,似乎这才真的准备睡一下。 她也是累了,加上睡得又晚,所以也是众人中睡得最沉的一个。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身下传来剧烈的颠簸,她才从梦乡中悠悠醒来。 感受到的震动是飞机降落的动静,她往外一看,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虽然哪里的机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这么纯粹明亮的蓝天,绝对不是天朝大陆。 想也知道,飞了这么久,除非是原地打圈,否则肯定飞了半个地球吧。 跟着他们下了飞机,便是专车接送,开往市区。 沿途宁月香注意观察了,这里大多是英文,有些地方还混杂着不知是法文还是德文的字符,果然已经不在国内。 这里大概是西欧的某个城市吧。她不禁悲催的想着。 原谅她从来没动过出国的心思,对其他国家的城市根本不熟。除了伦敦巴黎柏林的名字还算认识之外,其他根本就是俩眼一抹黑,至于英文交际水平……也就是勉强过六级,但从未经历实战的档次。 感觉她要在这里独立生存下来,有难度啊。 她看了一眼柏十三的背影,决定向自己的好朋友陈岚看齐,做人果然应该低调点。 柏十三对星星说了几句话,星星忽然一脸兴奋的说:“真的吗死神哥?” 柏十三笑道:“嗯,你可以自由行动了。一直把你拴在我身边,你闷坏了吧。” “不会的啦,跟着死神哥的话,再闷也不怕。”星星明显很兴奋,有种终于能出去放风的感觉,但又有些迟疑,“不过死神哥,真的没问题吗?那些人……” 宁月香不禁看向他俩,星星的眼神中似乎有点担忧,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居然会担心无所不能柏十三,还真是有点稀奇。 她还以为对于星星而言,是无条件的崇拜着柏十三呢。 柏十三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星星一个放心的微笑,星星点头,然后跟众人招了招手就走了。 柏十三回过头就看到她目不转睛的考量的眼神,不由失笑道:“你也担心我?” 他语气有些嗔怪,好像在说你们怎么都对我这么没信心。 宁月香果断白了他一眼:“谁担心你啊。” 她根本不可能担心这种人好吗!就算要担心,你们都没把情况跟她详细汇报一遍,她上哪儿担心去? 他笑着向她走来,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安慰道:“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她古怪的打量他一眼,心思也活络起来。 看他和星星神神秘秘的态度,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人”指的是谁呢,莫非那个聚会里有着连他们都无法掌控的人物? 他的声音很低,已经走远的节制和蔡萱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不过一直与宁月香形影不离的陈岚听见了,撇了撇嘴,有些不相信他的说辞。 柏十三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眼神微微一动,转而笑道:“就算我这里有什么意外,还有陈岚在呢,她会保护好你的。” 367.第367章 盛宴(七) 宁月香无奈道:“所以你把陈岚骗来,是为了给我当保镖的吗?” 这实在有点好笑,虽然陈岚有着超越常人的好身手这一点她也很意外,但是身手再好,人家也只是个女大学生好吗,你怎么能把人家当成特工保镖来用! 她不怀疑陈岚会用心的保护她,但她一点都不认为陈岚有能耐在众多杀人魔的虎视眈眈下保护她毫发无损!尤其是可能会发生连柏十三都驾驭不了的事态! 说到底,真有意外要发生吗? 她有点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无论是因为自己还是陈岚,亦或者是…… 柏十三笑着说:“宁,你一点都不了解陈的能耐。她远比你想象的——” 说到一半,陈岚杀气腾腾的视线忽的扫来,仿佛他再敢多说一个字,不等今晚的意外发生,这里就要出人命了。 他悠悠的闭上了嘴巴,很老实的被陈岚威胁,只是眼中那份淡然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成竹在胸。 唯有宁月香一头雾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岚。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柏十三向她含蓄的表达陈岚并不简单,但因为跟陈岚有着大学四年的情谊,宁月香本能的就不愿意把陈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哪怕是猜测也不愿意。 陈岚虽然平时话少了点,但跟她的感情那是实打实无可置疑的,就算发生过小米那种事,宁月香依然相信自己身边的朋友都是可以信任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了。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宁月香一路跟着他们走,看得眼花缭乱。 从柏十三和节制口中,她知道这是r国的一个小城市,瑞桑,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味道却跟她以前感受到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大一样。那种润润的,低闷的味道,连带着风也很微弱。 据说这也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都,但今也已高度现代化,人口密度虽然没有天朝那么可怕,但在本地来说也是相当可观了。 走在街上,她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是白人,也夹杂着几个黑人,或是像他们这样的黄皮肤。语言更是混杂,反正她竖着耳朵听了几句,愣是一个词都没听懂,别提多心塞了。 外语加上口音,算了,她还是先适应适应再说吧。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放松游玩的时候,但第一次踏出国门的宁月香还是不由得心思活络起来,宛如土包子进城一般到处偷瞄,偶尔还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习惯了大城市那可怕的生活节奏和人口密度,来到外国这样慢节奏的宜居城市,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现在还是早上,街上的人也不多,他们几人走在路上都是普通装扮,也不是太起眼。 节制在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装扮,他只是改了个发型,抹了点发胶,再戴了副眼镜,整个人的形象就完全不一样了。乍一眼看去,宁月香都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平平无奇的眼镜男。 而蔡萱就简单多了,只是脱掉了那一身警服,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女青年没两样。 至于月香……她本来就是普通人好吗!比旁边那个努力假装普通人的死神更像普通人啊! 与她并肩而行的陈岚就不用说了,这位从学院时期起就是低调得扔进人堆里找不到的路人脸,存在感近乎于无。 这里的街道充斥着欧洲的文艺风,所谓的文化古都确实是有种独特的韵味,对艺术感格外强调的节制特地走在前面充当导游,见到一些标志性建筑就给他们说道两句。 节制的见识还真不是一般的广博,可能就好这口。什么传统渊源,名人墨客,稀世故居,有些宁月香根本就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在他口中信手拈来,口才还特别棒,滔滔不绝,宁月香深刻觉得他不去当导游太可惜了! 然后看他们这一行人的架势,一步三停,有说有笑,真是怎么看怎么来旅游的外国观光客! 从签证类型上说,并没有什么错。 这种从上了飞机就保持到现在的轻松氛围真是让宁月香郁闷得想吐血,心里别提多怪异了。可是也许是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些,她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唯有一张小脸柳眉还是微微蹙着。 很快他们来到一条商业街,时间是早了点,但是敬业的店家们基本都开着店,当然,也没有什么客人,从装潢上看就知道是高级商业街,购物、休闲、娱乐一体的那种,一层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店、珠宝店、特产店,楼上是豪华酒店,东边有一个大型的阳光海滩,西边则是一片休养别墅区。 她们来的是服装区,这里是服装、造型、美容美发为一体的全套高档服务,不光是卖衣服,就连护肤理发美甲什么的也一起包了,进去再出来绝对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模样。当然了,里面随便一件衣服的价格都是吓死人的那种。 宁月香不是很喜欢逛街,除非必要,像是上次为了做诱饵去临时买衣服,否则她是不会来逛这种店的。不过其他人都来了,她也不可能因为个人的喜好离开。 当她看到节制勾搭着柏十三钻进一家男装店,而她和陈岚则被蔡萱带到对面的女装店时,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不是吧,你们大老远的飞了小半个地球,就是来集体买衣服的?! 对此,蔡萱则回答,这是参加聚会的必要礼仪。 很显然他们这身装扮是标准的休闲客,普通简陋不说,而且充满了东方风格,土的掉渣,跟这个城市完全不搭。 不搭是必然的,人种就不搭好吗。 对此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能感觉到柏十三口口声声对她说什么生日宴,其实已经改造成了高标准高逼格的贵族晚宴或茶话会吧。所以她肯定要穿晚礼服或者小洋裙什么的,沐浴更衣再打扮一下。 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然而蔡萱并没有让她去沐浴,只是让店员给她洗了头发。对此她是诧异的,问了缘由,蔡萱只说是柏十三的意思。 368.第368章 盛宴(八)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女装店的店员为她摆弄发型,小脸则是沉闷的困惑加不解。 速度的沐浴完了的陈岚回来,看她闷着,不由问道:“烦恼什么?” 她正在走神,下意识的就说:“他既然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干嘛不让我去洗澡。” 重要场合前,女孩子沐浴是惯例,天经地义的好么。 陈岚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你一直在想这个无聊问题?” 她郁闷了:“很无聊吗?”好像是挺无聊的。 陈岚无声叹气,只好说:“不是他不让你洗,是你现在不能洗,你忘了你胳膊上的伤?” “呃……” 经她这么一说,宁月香才记得自己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 确实,不能沾水。就算想洗,也只能用湿毛巾擦拭身体,还得小心避免着伤口碰水。 她是有多粗心大意,已经多少次把自己胳膊上的伤给忘光光了。 也就只有陈岚会一直惦记着她的枪伤吧。 不,还有柏十三…… 想到这里她心情略复杂,那个男人总是会将一切都算计得滴水不漏,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套换洗程序,但却特意交代了蔡萱别让她碰水。 比起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更在意她的伤口会不会痛么? 她垂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一片阴影,遮住了双眸的神采。胸口有点闷闷的,她想装作不知道那个人对她的关心,像之前一样继续漠视下去。 她知道这才是对的,因为她根本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啊。 如果她反倒对那个深井冰有了一丝丝的好感,那不就变成了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被害者对犯罪者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以前她是完全不明白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什么鬼,怎么会有人被坏人挟持了,反而感激坏人呢,这人简直是脑子不正常啊。 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有一点点不正常了。 她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跟柏十三绑在一起了,如果他出了事,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她也不会好过的,这就是现实。 她有一点点希望这个宴会一切顺利,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微微摇了摇头,将纷至沓来的杂乱念头都从脑袋里赶出去。 她知道的,柏十三最高明的地方不在于策划犯罪,而是掌控人心。他似乎能轻易的捕捉到每个人细微的精神波动,通过一点点暗示或指引,来诱导案件中某个人的行动。 她已经不止一次被柏十三愚弄过了,而这次,柏十三是准备在她身上施展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招数吗? 不行,既然她察觉到了,就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她的心是属于她的,唯有这一点说什么都不能退让。 她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就算柏十三再怎么诱骗她,她也绝对不能上当。 店员给她盘了一个公主头,刘海特意用吹风机吹了好几遍,营造蓬松随意的感觉,少了几分知性美,多了些活泼清纯的可爱气息,连带着年龄也减了那么几岁。 她皮肤本来就很白皙,面容是有点憔悴,那是因为连日来的奔波长途旅行所致,不过店员是个经验丰富的化妆师,只是用粉底在她脸上抹了几圈,顿时将她的气色修整得精神许多。 然后为她选了一份妆容,配合她本人的气质,并没有选择最艳的烟熏妆,而是改用色泽稍浅的粉紫色眼影。 挑选晚宴的服装更是毫不含糊,店员给她拿了好几套任由她选择,黑的、白色、红的、紫的,都是极美的那种礼裙。 看那种露出大片肩背的夸张衣服,她一阵脸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里似乎没有给她保守衣服的选择。 她看来看去,选了一个紫水晶色的长款礼裙,大开领的裙衫上绣着精致的蕾丝网纱,脖子,腰间,袖口都是这样的规格,在蕾丝下还有垂带装饰,感觉上比其他布料要多珍惜有多珍惜的款式要保守一些。 呃,也许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对男士更有杀伤力,但她现在没得挑了,只能硬着头皮选了。 她的身材不算特别火辣的那种,几个月来的锻炼令她身材更为匀称,可以轻松驾驭各种服饰。而店员显然是有眼光的,给她挑选的衣服一上身,将她的身材顿时衬得格外好,而且这种稍微复杂的精致款式并不单薄,硬是在她娇小的身材中衬出一种主角的气场。 以至于站在镜子前,她有一瞬间不认识自己了。 镜子里的那人,踩着华美的高跟鞋,细长的鞋跟让她的双腿格外高挑纤细,柔软的腰肢不盈一握,朦胧的蕾丝网纱包裹着雪白的颈子,一张绝美的容颜仿若天人,雪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樱花般的唇瓣,精致的耳垂下坠着小小的珍珠耳饰,脖子上则配了一条紫水晶项链。一身装扮美极了。 唯有她胳膊上的绷带很是突兀,但并不是什么大麻烦,店员为她找了一个跟裙衫颜色匹配的袖带,绕在绷带位置当装饰,打了个蝴蝶结,还不忘点缀上一颗珍珠挂坠。 她怔怔的看了自己半天,终于在陈岚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月香,你真美。”陈岚面带微笑的夸赞道,这位冰山女可是极少夸人的。 “是啊,真的好漂亮。”刚换好衣服的蔡萱见了,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店员们就更不用说了,赞美之词仿佛不要钱似的朝她洒来。 陈岚和蔡萱也换上了精美的礼服,陈岚选了黑色,蔡萱选了蓝色,经过一番打扮也都很漂亮,但确实不如她这番亮丽动人。 某人是铁了心要把她打扮成主角,所以造型师花在她身上的精力也格外多。 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面对大家的赞美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跟自己的小伙伴寒暄了几句。 女人都爱美,她也不例外。看到自己变得这么漂亮,不但别人赏心悦目,她自己也很高兴啊。 369.第369章 盛宴(九) 很诚实的说,她在学校属于低调的偏科生,又没什么登台演出的特长,只参加必要的活动而已,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而且母上大人不喜粉饰,搞得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对化妆很捉鸡,就算要画也就是随便画画。 所以今天,也许真的是她这辈子有史以来最美的一天。 而且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她本以为会是不堪回首的23岁生日。 但也许,这个生日不全都是不堪回首的吧。 至少今天她很美。 她脸上绽放出一丝很淡的微笑,即便笑意很淡,但却令她美丽的小脸光彩焕发,美眸熠熠生辉,一身魅力含而不露。 从女装店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精神百倍,乍一看上去果真像变了个人一般,完全认不出来了。 男士那边比她们要快一些,柏十三跟节制早就在大厅等她们三个了。 宁月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在喷泉池旁边,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大帅哥。 虽然没有女士们变化这么彻底,但是他俩也狠狠捣腾了一番,果然人靠衣装,刚刚还一副丢在人群中都认不出的路人甲乙组合,现在摇身一变简直成了富家阔少,帅到人亮瞎眼。 节制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个帅哥,现在只是更帅一点罢了。 柏十三则不同,看惯了他那副懒散悠闲的模样,如今换上最正式的黑色西装,绝对让人眼前一亮。 他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下越显挺拔,双腿修长,手上戴了一双黑丝手套,洁白的衬衫领带素雅而整齐,微长的发丝经过重新修整,鬓角的碎发挂在耳后,用黑色的十字发卡固定,露出他那张白净好看的脸庞。没有发丝遮挡,竟显得有些朝气蓬勃,俊美亦不失优雅。 朝气,这似乎是跟柏十三永远没有联系的一个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也许……是他头上的那个发卡太可爱了吧,虽说是很不起眼的黑色发卡,可是男人居然别发卡,有点搞笑啊。 当她看到柏十三的时候,柏十三自然也转身看到了她,那双从容友善的眸子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惊艳之色,但眼中的笑意却更浓郁了些。 “宁,你真美。” 他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语气很轻,既没有过分推崇,也没有搪塞敷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经意间从心底溢出的温柔欣赏。 每个人都在夸她美丽,柏十三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节制的吵闹中了,但她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弧度,良好的素养让她下意识的想回一声“谢谢”。 但很快她又想到自己的处境,那一丝丝欣喜强行被她驱散,嘴角也敛了下来,恢复漠然旁观的神色。 可能她确实很美,但她不需要柏十三的夸赞,她想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欣赏。 家人、朋友、师长、同事、恋人,都好,柏十三绝对不属于这一行列。 柏十三并没有在意被她无视,只是笑着对她们说:“在去之前,你们最好给自己选一个假名。” “知道了。”蔡萱似乎很懂,直接回答。 陈岚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宁月香则是眉头微蹙,疑惑道:“选什么假名?” 柏十三笑看着她:“我不是给你了几个名字吗,看看喜欢哪个。” 他指的是那个档案袋里的几个假身份,原来是让她现在挑一个名字,决定用哪一个身份。 虽然身份有很多,但总不能都用或者串着用,那样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她记得那几个身份的姓名、年龄、国籍和住址都不一样,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 她坐在距离喷泉池稍远一些的长椅上,细细翻看档案袋里的东西。 用假名吗……唉,终究还是要用假名示人,虽然不是对她原本的名字有多大留念,只是觉得有点憋屈。 “选好了吗?”陈岚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她心里微微一跳,面上倒还算是镇定。 “没呢,陈岚,你觉得哪个好?”她拿出其中两个身份,正要给陈岚慢慢分析优劣,陈岚却摇头。 “不用考虑那么多,选你喜欢的就好。” 她有些发愣。喜欢的吗?难道只要读着顺口就好了嘛? 可能是神经太紧张了,在这点小事上她都犯了选择恐惧症。 “用假名不是让你舍弃原本的身份和立场,”陈岚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淡淡的出声说着,“他只是在保护你。” 她不由惊讶的看着陈岚,因为陈岚用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词。 陈岚以为她还是不懂,补充说明道:“那个聚会鱼龙混杂,每个人都不简单,所有人都不会使用自己的本名,以免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有关你原本的一切,你最好暂时忘记,将自己代入到新的角色里。别怕,暂时的。” 所有人都在用假名,若是只有她用了真名,自然就会很被动。 而且陈岚还在提醒她,待会儿即便有什么人来向她打听她的来历,她也不能说真话。能婉拒自然最好,拒绝不了就只能说谎了。 柏十三提前给她安排了这些,就是在给她留几条退路。不但是保护她本人,还是保护她身后的家人朋友不被人盯上。 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潜规则,不用说也能明白的。 同时也提醒着她,这就是如此危险的世界。 她默默的选好了其中一个名字,念了几次,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从抗拒、排斥,到现在,她心脏有些急促的跳动着,竟不可自制的想要看看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排场。 从未见过的国度,从未体验过的晚宴,从未想过的陌生神秘宾客,不得不说在这一秒,她对柏十三安排的生日宴产生了一丝好奇与期待。 也许柏十三早就看出她心底深处那份期盼未知与冒险的狂野,那种只有生死恐惧才能刺激起来的炽热悸动,那是隐藏在她文静表面下,倔强好斗的黑暗一面,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370.第370章 盛宴(十) “美丽的女士。” 她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有人站在她面前,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双脚微微开立,裤线分明的黑色西裤,再往上看,一个戴着银白色月型假面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曲着身子,手掌压在肩头,绅士的向她行礼。 虽然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让人完全认不出样貌,但是从装束和声音宁月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他是柏十三。 他在搞什么? 柏十三笑了笑,唇角在银白色假面的遮掩下显得越发神秘莫测。他直起了腰,左手从背后亮出一个跟她裙衫极为相称的紫色假面。那面具覆盖的部分更大,就只是露出嘴和下巴,两边还插着柔美的紫色羽毛,活像两个可爱的兔耳朵。 看到他戴上假面,她就懂了,看来这个晚宴不光是要用假名,还得戴假面才行。她这身礼裙是随便挑的,估计他是去找跟她这身装扮般配的假面去了。 对此她没有任何意见,又是化妆又是戴假面,她可以肯定今晚绝对没有人认得出原本的她,这样安全系数更高,遗留麻烦的可能性更低,很好。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单纯是一次激动人心的“与群魔共舞”倒是没什么关系。 她以为柏十三是要把紫色假面给她,所以淡定的伸手去接,然而柏十三却并没有将假面放到她手上,而是忽然俯身靠过来,亲手将紫色假面戴在她头上,避免弄乱她的发型,又为了让她不至于戴不习惯,耐心的为她调整松紧带长度。 不经常戴面具的人,刚一戴这种东西肯定有些不适,他亦是反复进行微调,并时不时问问她的感受,确定调整到最佳位置。 面具下她的脸都热了,支支吾吾的也不好说什么,伸在半空中的爪子半天才呐呐的收了回来。 一动不敢动,她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总算戴好了,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正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墙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紫色假面覆盖了她美好的容颜,只露出樱色小嘴和白玉般娇俏的下巴,面具跟她的小脸完美贴合,只露出一双晶亮的大眼睛,两边的紫色羽毛正好在耳侧,像是插在头上的头饰,配合她的发型更显可爱。 要形容的话,便是一只脱尘清雅的紫精灵吧。 反正要戴面具,其实没必要把她化妆得那么美吧? 她端详着自己的新模样,刚刚化妆师给她上妆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心呢,用的化妆品也比较高级的样子,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她有个好心情? 她还在思索,小爪子忽然被人抓了起来,然后温热柔软的唇落在她指背,她倏地一愣,看到是柏十三在吻她的手背,急忙便将手抽了回来。 他手里一空,却丝毫不气恼,那平和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改变。 顺势摊开手心,他语气也变得更为庄重沉雅:“美丽的女士,能有幸得知你的芳名吗?” 这是在问她的假名喽? 他这番做作的神情气得她好笑。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那些假名还不都是他起的,只是让她从中挑选一个罢了,干嘛搞得像重新认识一样。 “蒂娅。”她念着自己选定的名字。 “嗯?”他装作没听清般的露出笑容。 “我叫蒂娅。”她只好再次重复一遍,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毫不留情的抛去一个白眼。 戴上了面具,遮盖了自己原本的容颜,念着全新的名字,纵然是假的,她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柏十三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演习,趁着还有点时间,他随意的问起了她的经历,就是各种私人信息。 实话说,那身份证明就是个证明而已,太具体的并没有,而柏十三的问题显然在引导她自己给自己编一个人生经历。 这大概也是在他们那个世界混的必要技能之一吧。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雪雪,便在抹去了真实信息之下将雪雪的经历照搬到自己头上。 很快的,她将自己代入到“蒂娅”这个新角色之中,对雪雪的遗憾与同情也不知不觉的变成对“自己”的怜惜与感伤。 见她对新人物驾驭得很好,柏十三似乎放心了,率先起身,伸手说:“蒂娅小姐,咱们该走了,去参加你的生日晚宴。” 她犹豫了一下,还有点不太适应脚上的这双崭新的舞会鞋,她很少穿这种又细又高的高跟鞋,长椅两边没有扶手,她又不想崴了脚,只好将爪子放在他手心里,小心着站起身。 不知道他到底对她了解多少,总不会连她穿不惯细跟鞋这一点都知道吧? 因为高跟鞋的加成,宁月香原本比他要矮一些的,现在身材突显高挑,跟他差不多高。正所谓高度决定世界,从这个角度看他感觉不大一样。 他眼神如一汪深潭,忧伤得看不见底,睫毛挥洒下的阴影似乎要将他眼中的神采全都吞没,一点不留。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面具遮挡下,表情都看不见,她可不想被自己的错觉误导。 回到喷泉池旁边,戴上面具的众人重新经过了一番自我介绍,也就是说说自己的新名字而已。柏十三和节制原本用的就不是真名,当然没有换的必要,蔡萱给自己起的假名叫“普拉提”,陈岚则叫“莉夏”。 出门乘了车,只是几分钟的路程,便来到了宴会地点。 出乎她意料的是,杀人魔宴会的聚会地点竟然是一个华美高贵的欧式宫殿建筑! 这个宫殿极具哥特风格,拱顶有三个巨大的像竹笋一样瘦长装饰物,仿若直插云霄,正面有三个大门,彩色的碎纹窗户高大宽敞,外墙通体灰白,细微的裂缝诉说着时间的年轮,微具历史的沧桑,但依然不掩那种圣洁的神圣感。 任凭宁月香怎么看,怎么瞧,都觉得这是一个标准的——教堂! 天啊,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杀人魔居然明目张胆的在神圣的大教堂组织晚宴?! 371.第371章 死神与蒂娅(一) “这里以前是个教堂。” 许是看她疑惑,柏十三对她解释了一句。 以前是教堂,但这里位置不方便民众出入,便迁移到居民区去了,如今教堂旧址也没有拆除,而是被当地巨豪收购,算是赞助教会做善事,偶尔还会利用这里组织些公益活动。 维持着教堂的外观,但里面经过改装,已经没有多少教堂的感觉了。 于是乎,这里算是私人产业? 得到了说明,她算是心理平衡了一点,只是看着这建筑物的外表还是有点别扭。 她也不信教,在国内她就不怎么接触教堂,到了外国没想到要跟一群杀人魔在旧教堂共进晚餐……呃,光是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 “蒂娅小姐。”柏十三先下了车,依然是伸手扶她,她这回没怎么想就抬手放在了他手上,却没想到下了车,他很自然的将她的小手放在胳膊上,看着就像她主动挽着他似的。 她一瞪眼,当即就要把手抽回来,但他却笑意盈盈的抓着不放,压低声音说:“这是礼节。” 礼你个头的节。 她很想这么说,但眼角一瞥,确实有三三两两戴着假面的男女宾客携手而来,大多是一对一对的。 她再回头,蔡萱也温婉的挽着节制的手臂,节制嘴角的笑都夸张得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这似乎是一种需要携带伴侣才好参加的聚会。当然随同而来的男伴女伴并不需要有固定的关系,也有人是独自进去的。 她扫了一眼,想去找陈岚,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陈岚居然被一个单身男士搭讪上了,似乎沟通得很顺利,两句话的功夫陈岚便挽上那个人的手臂。 随便凑个对,只是进场装装样儿,双方都有面子,这种事仿佛不需要多少默契就ok。 宁月香一阵目瞪口呆,难道是她自己思想太保守了不成? 确实,全球都一体化了,况且入乡要随俗,她不能太迂腐。只是挽一下手,又不会少块肉。 她找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也就没有太过抗拒,只是手指有些僵硬的抓着柏十三的衣袖,下意识的避免碰到他的身体。 柏十三笑了笑,也不再抓着她的手了,就这样带她往里走。 这里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隔一会儿就有宾客往里走,她往门口看去,是两个穿着红衣戴着红面具的女郎在接待,来访的宾客手里都会有一张黑色的卡片,只需要给红衣女郎出示一下,就能携带伴侣入内。 那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邀请函吧。 现在邀请函都做成卡片了,看着似乎有些厚度,还有磁条的样子,应该不止是一个邀请函的作用,不知那究竟是什么卡片。 宁月香仔细的观察着,这里每个人,包括接待人员服务人员在内,都是假面的打扮,也有些人为了遮盖自己的体型或是什么,穿着明显就不伦不类的披风或袍子,还有人干脆从头到脚把自己包成了木乃伊。 就算你们不打扮得这么奇葩,我也不认识你们好吗。 通过了入口,走到长长的回廊上,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说话,打扮成什么的都有,脑洞真的要突破天际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化装舞会。 再看自己这身行头,一身美丽的裙衫,优雅又不失可爱的羽毛面具,她顿时觉得柏十三的审美还是非常有品位的,至少耐看啊,没有把她弄成一个吸血鬼什么的。 她很快发现,柏十三领着她穿梭在这些人之中,所过之处众人聊天的声音都会小很多,视线向他们两人投来。是他们的出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准确的说,这些人是在看柏十三。 那不是多么友好的眼神,但也没有很直率的敌意,更多的是警惕、慎重、防备这样的感觉。 她不由得心里幸灾乐祸,柏十三可真是臭名昭著啊,就算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也不受待见。 想也知道,柏十三虽然看上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他事实上却是深不可测的神秘,所掌握的技能之多,宁月香到现在都数不过来。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算计能力,那种近乎掌控人心般的神算,可以轻松掌控任何人的小命,不知不觉变成他的棋子,这般手段,谁能不怕他。 她都有点怀疑,这次聚会之所以能来这么多人,会不会是被柏十三上门要挟来的。 别的不说,他只要搞那么几十张贺卡发出去,相信知道他名号的家伙就没有一个能睡得好觉的。反正她是没怎么睡好过。 除了警惕,她还在旁人的眼中看到了类似星星那种崇拜眼神。 这也很正常,虽然宁月香不愿意承认,但是平心而论,柏十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格魅力的。怕他的人很多,可是相对的,为他疯狂的人也绝对不少。 不过她有一点好奇,柏十三装束这么普通,而且还带了面具,把脸挡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他一眼就能知道他的身份呢? 莫非,他脸上的月型面具是特制的,代表了身份? 她不禁看向他的侧脸,带着浓浓的疑惑与好奇,认真的打量着。 这个面具很漂亮,银色磨砂,棱角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边,简洁没有太多花饰,完美贴合他的脸型,就连眼部轮廓也是分毫不差的,精致的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眸子有一瞬间失神,恍然注意到柔光照耀下,他银色面具上很淡很淡的碎银印花,好像是字母d的样子。 d……d…… death?死神? 她忽然想起了他的代号,一瞬间明白了。 银月假面,死神面具。 怪不得这些人都这么害怕他,他的代号是死神啊。 虽然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得到死神这个代号,但是,绝对不是随机抽的,肯定有原因。能坐上这个死神位置的人,可不就代表了死神吗。 死神…… 她眸子垂了下来,还记得他曾说过自己不杀人。一个从未亲手杀过人的人,是如何成为他人谈之色变的死神杀手? 372.第372章 死神与蒂娅(二) 他注意到了她的注视,笑着偏过头:“想跟别人聊聊天吗?” 他似乎将她的探究误认为她想要自由活动。 她撇了撇嘴,才不要呢,跟他这个杀人魔纠缠不清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她才不想认识更多的杀人狂。 不过她不想认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想认识她。 刚一进入主厅,就有一个戴小丑面具的人走过来,向柏十三打招呼。 “十三,大家等你好久了。” 这个人是用英文说话的,这里大多数人都用英文或者法语在说话,唯有这个人的发音很标准,是美式英语,没有多余的口音,所以宁月香还能听懂。 他的声音有种阴柔感,分明是个男人,但声音不辨雌雄,有中性的美感。 像是经过了特别的伪装,听不出原本的声线是怎样。 不过,他称呼柏十三为“十三”呢。 据她所知,只有跟柏十三比较熟的人才会叫他“十三”,毕竟在这里用的假名,理论上应该称呼他为死神才对。 “好久不见。”柏十三回答很客气,但宁月香却能感觉到他语气的冷漠。 好像跟这个戴小丑面具的人关系不是很好,不过对方却很热情的模样,剃头挑子一头热? 说是热情,其实也只是因为对方戴了一个小丑面具,很搞笑的样子。小丑通常是取悦孩子们的嘛,大红鼻头特别滑稽,而且笑容大大的,给人一种亲善感。 然而面具下这个人是怎样的表情,谁也不知道。 “这位漂亮女孩是……?”小丑面具人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宁月香身上,好奇的并不只是他一人,临近的人也看了过来,都很好奇这个跟死神手挽着手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宁月香双眼直视着这个人,感觉对方眼神似乎有种“就是这个女人啊”的意思,于是默默的敛了声,并不像表现得热情。 “她是蒂娅。”柏十三淡淡的说,只介绍了她的假名,再没有多一句废话,而后对她说,“蒂娅,这位是fool(愚者)。” “富尔?”她眨眨眼,很自然的以为是对方的名字,直接音译的那种。 “no.0,the.fool.”他摇摇头,知道她会错了意,也没有说得特别明白,只是告诉她零号。 她再度沉默下来,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零号,是塔罗组织中位列第一的成员,代号“愚者”。 这个第一未必是杀人数量多或者杀人年限长,看愚者似乎年纪也不大,再加上她知道这个组织的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代号,可以传承给别人,却不会跟其他人交换。 也就是说跟排名没什么关系,就只是代号而已,这一代的愚者。 可即便如此,一听到零号,也让人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不敢再小瞧这个戴小丑面具的滑稽男人。 愚者却一副自来熟,很热情的对她说:“亲爱的蒂娅,很高兴见到你。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请允许我冒昧的祝你一句生日快乐。” 宁月香实在有点尴尬,虽然不想跟这个危险的愚者接触,可是对方这么热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无视。 “谢谢。”她用英文说着,声音含蓄而羞涩,但发音还是很正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看来柏十三确实有将这件事告诉与会来宾,所以她一来就得到了别人的祝贺。 但柏十三透露的信息应该相当有限,不然愚者不会那么的好奇,一过来就问她的名字。 她也要注意一点,谨言慎行,别把自己的信息泄露出去。 见她回应了,愚者随后就无视了柏十三,只顾着跟她搭话,不过宁月香有了防备,任凭他怎么“蒂娅”“蒂娅”的叫着也不多说,就只是含糊附和着。 满满的戒备感。 愚者也不恼,礼貌的与他们说完话就走开了。但宁月香发现原本那些在旁边观望的人,一看到愚者做了这个出头鸟,也开始过来跟她和柏十三搭话。 对于这些不认识的人,基本都是柏十三帮她挡了回去,宁月香的任务就是对所有人的“蒂娅,生日快乐”回一句谢谢。 这个大殿大得离谱,身在广阔的穹顶之下,她生出一种渺小感,看着眼前形形色色,接连举杯向她祝贺的陌生人,她又有种奇异的感觉。 因为要应付得人多了,他们的步速也慢了。不过能受邀参加这场聚会的人也都是自持身份的人物,除了最开始的几波特别热情一看就是别有目的的家伙挤过来,其他人都彬彬有礼的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她说“生日快乐”,而再远一些比较孤僻的人不靠近,却也在她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对她微微举杯表示敬意。 她自然一一点头示意,起初完全是出于良好的素养才回应,到后来便是很自然了。 她敢保证今晚的她绝对是这辈子最高冷的模样。 这里聚集着几十号人,后面还有零散的宾客往里走,在巨大宽阔的主殿堂之中还是显得很稀疏,并不拥挤,也不知哪里传来柔美的音乐,空灵清脆,像是交响乐,气氛闲适融洽。 然而想到作为敲门砖的宴会邀请函让某些杀人魔拼命都拿不到,宁月香对如今这个正常的画面实在有点心情复杂。 很多人在祝她生日快乐,就连节制和蔡萱也各自端了一杯香槟酒,跟着大家起哄,不过宁月香自己很清楚,这些人可并不是什么友善的家伙,之所以惺惺作态装出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她旁边这个男人——死神柏十三。 因为是晚宴,餐点是主要的,一排长长的餐桌从大殿这头排到了那头,足有二十米以上,桌上摆放着精美的小菜、糕点,厨师还在陆陆续续添置,供人随意取用。 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那个摆在大殿最中间,宛如众星捧月般的七层豪华蛋糕。 生日宴,蛋糕自然是主角,看那蛋糕周围摆着的精致字母蜡烛还拼出一个生日快乐就知道了。 这个豪华得宛若婚礼一样的塔型高级蛋糕,竟然是生日蛋糕! 光是这个蛋糕就得有几万块钱吧,真受不了,谁过生日会这么铺张浪费啊! 373.第373章 死神与蒂娅(三) 那么华丽的蛋糕,看着就舍不得动,事实上所有人也都将那个蛋糕当成了一个美丽的装饰品,并没有人上去抢着吃……直至宁月香到来。 “想尝尝看吗,蒂娅。”柏十三笑看着她,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似乎很喜欢多叫她几声。 “算了吧……”她纠结一下,还是决定放弃。 虽说蛋糕是生日的标配,可是太过华丽的蛋糕真的让人舍不得动刀啊。 看那上面用奶油塑造出来的精致白天鹅造型,简直就是艺术品,她没有破坏艺术品的觉悟,吞了吞吐沫,忍耐着被勾起的馋虫。 “怕我下毒吗?”他悠然而笑,很善解人意的说,“虽然我很想说没有毒,但这蛋糕并不是我亲手做的,我似乎没有说这话的资格呢。要不然,我先吃一块,为你试毒。” 她好无语的看着他,真是够了,她什么时候怀疑过蛋糕有毒了。完全是少女情怀作祟,舍不得搞破坏而已啊。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她是应该先怀疑一下这个没人敢碰的蛋糕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没怀疑呢……呃,总之他都这么说了,就证明蛋糕八成没问题,至少不会搞食物中毒这么低级的花招。 然而安全起见,她还是将目光转移到长桌上的一盘盘精致西餐拼盘,随手指向一碟说:“我还是吃那个烤鹅肝吧。”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那个法式烤鹅肝有好几个人取,一盘一盘摆着,这会儿功夫就被取走了两盘。当然还有那个主餐,红酒香草牛排,看起来也不错。红酒的调味下,散发出沉醉的淡淡香气,令人食指大动,一看就很好吃。 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美味菜品,黑椒香薰鸭胸,咖喱帕尔马火腿,奶酪小牛胫肉,芝士鸡肉脆卷……这些她听都没听过的高级菜肴都在桌上,色香味俱全,不把人馋死才怪。 相比之下蛋糕虽然华丽,但也就是外形新奇,味道玩不出什么花样,她还是对大家津津乐道的菜肴感兴趣。 可是柏十三却看都没看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高级料理,只是在宁月香没有注意的空档,眼神有些淡漠了下来,语气亦有些凉薄的提醒道:“那不是鹅肝。” 她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不是鹅肝?那是什么?” 以她的眼力自然认不出鹅肝还是鸭肝,她只是看到菜盘旁边摆着的标签上这么写,每一种菜的菜名都有,很显然菜名也是勾起宾客食欲的一个重要条件。 但是柏十三却说那个“法式烤鹅肝”不是鹅肝,什么鬼? 他忽而一叹,看到她小吃货般的可爱模样,心底略有些无奈,温和的劝道:“这里的食材用的都是高级材料。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吃任何肉类食物。” 她的小脸刷的白了,这回可是明明白白听懂了。 她记得某个食人魔就曾经对她提起过“高级”食材这样的说法,还说什么吃普通的饲料容易老化衰败,吃高级的饲料就能减缓衰老青春永驻之类的歪理邪说。 如果柏十三说的“高级材料”的含义跟那个食人魔说的意思相同,那现在桌上这么多料理,不就都是…… 呕。 她顿时犯了恶心,心里一阵干呕,小脸已经惨白到没有任何食欲,幸好有面具遮盖,还不至于出丑。 但她再看那些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怎么看怎么像黑暗料理,视线落在周围那些吃得不亦乐乎的人身上,更是头皮发麻。 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吗? 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在换装前,柏十三要带他们逛街品尝当地特产顺便填饱肚子了。他估计已经料想到这个晚宴不是用来吃饭的地方,而他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碰的。 “蛋糕、点心和酒水是可以吃的,”看到她神色慌张,柏十三眼底那微不可觉的清冷逐渐略去,重新变回平日友善随和的神色,微笑着介绍道,“除此之外,如果你不是很介意的话,配菜也是可以吃的。” “不不不,我还是挺介意的。”她连忙摆手,再怎么饿也不敢碰那些“高级”料理了。 跟人肉放在同一个盘子里的配菜?噢,饶了她吧,那怎么能吃! 她立刻开始东张西望,在宾客中寻找陈岚的踪影,想提醒自己的好朋友别乱吃这里的东西,虽然陈岚并不像她这么贪吃,但她还是好怕陈岚已经开动了…… 然而这里的人都打扮得差不多,也都带着假面遮着脸,不好找。看了一圈,她没找到陈岚的人影,倒是瞧见了不远处一个人靠着柱子喝闷酒的蔡萱,还有端着一盘料理正在大吃二喝的节制。 她这才注意到,蔡萱似乎也没动这里的料理,从头到尾就只是拿着一杯香槟酒喝个不停,看来她早就已经知道这里料理的真实身份了。 然而节制却一点节操都没有,吃得那叫一个开心,用钢叉插起一个小块食物,直接丢进嘴里,还跟别人边吃边聊。 虽然宁月香听不懂他在用法语说什么,但看他跟对面的黑衣绅士对互相手中的料理指指点点,她基本可以猜到,一定是在聊这次聚会上的东西好不好吃,厨师的厨艺有没有精进之类的。 她心里一阵不舒服,又看节制插了一块食物放进嘴里,这才注意到他吃的似乎不是肉,好像是…… 她在桌上找到了对应的菜名,是叫“法式松露焗蜗牛”,呼,原来是蜗牛啊。 吃蜗牛也挺那啥的,但,总比吃“高级食材”要好啊! 她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也不是说对节制有多少好感,就是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那么变态。 于是乎她才注意到,桌上除了不能辨别物种的肉类食物之外,也有蜗牛、鱼虾、鹌鹑这样一眼就能确定物种的食物在,甚至其中一道菜还是一整只鸡呢。 柏十三说所有肉类都不能吃,显然不准确嘛。 “你想吃焗蜗牛?”他很快察觉到她一直盯着那道松露焗蜗牛看,低沉疏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374.第374章 死神与蒂娅(四) “我才不吃呢。”她仰着头,已经决定除了柏十三推荐的生日蛋糕之外坚决不碰别的任何东西。 “那就好,”他忽然笑了,清幽的声音宛如季春融水,只是说出的话还是令她心头一跳,“那些蜗牛是投喂过高级饲料的特别食材,吃了它们虽然不算直接食用那个,但也不算什么干净的食物,我怕你吃坏肚子。” 蜗牛,居然是吃过人的蜗牛! 一想到节制在那边吃得那么高兴,宁月香再次一阵干呕,这特喵的晚宴是有多奇葩! 那是不是说那些鱼啊虾啊鸡鸭鱼肉什么的通通不能碰?都是就像他说的那样? 她问了这个问题,柏十三沉思几秒钟,然后笑着回答:“听过那个说法吗,参加这类的聚会要习惯回避所有带中枢神经的食物,差不多就是那样。” 噗,这种说法鬼听过啊!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一大桌子看似好吃也没毒实际上却连碰都不能碰的佳肴,心情简直像吃了翔一样。 柏十三是专程带她来这里治她多年的吃货症吗,可以的,他成功了。 这个高等宴会就是要逼死一个正常吃货的节奏。 “有没有想过,也许刚才是我在骗你。”他看她太紧张了,忽然开起了玩笑,“你这个小傻瓜,太容易轻信人了。” 如果不是她太单纯,又怎么会被节制轻易骗过来。 她顿时一瞪眼睛,想说你居然敢骗我,差点把我的食欲都吓没了。但听完他后面那句话,她又冷静下来。 轻信,只说她不经大脑,单凭别人只言片语,纯粹的表象来判断眼前的一切。 谎言与真实,并不是他说了就是真的,柏十三有他自己的立场,他不会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她,甚至出于一些理由,他也不得不说谎。 她要做的应该是经过自己独立思考,分辨真实与谎言,得出最有可能的结论,并让自己的内心信服。 她想到了在山中别墅所见到的一切,别墅主人跟柏十三的对话,还有在s市,那个喜欢用勺子挖人眼睛的杀人狂……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 如果这个宴会真的像他刚刚“骗人”的那样,那么单是举办这样一个宴会,所需要的“食材”数量就会相当惊人,一个,两个,肯定不行,十个,八个……都未必够。 然而看这里宾客的神态,似乎很习惯参加这样的活动,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组织这种宴会,供这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享受美味”,那么一定有一批相应的食材提供商,源源不断的供给,才能保持宴会上的食物足够。 所以这个宴会,其实就是有同样需求的买主之间的交流大会,那个作为邀请函的黑色卡片,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的。而对于别墅主人或者是伪造师那样的食材提供商来说,这样的聚会是他们寻找雇主,拓展销路的绝佳机会,他们当然挤破脑袋都想进来跟买家面对面直接交流。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买家少花钱,卖家多赚钱,呃…… 她长出口气,已经彻底明白了,眼神也变得一片清明。 这个奇妙的充斥着贵族气息的晚宴,私底下并不平静,与其说是聚会,更像是一个罪恶的展销会,只是一切都在常人看不出来的画面下进行着。 那么,这个交流会是正好挑在她生日这天举办,柏十三推不过,不能不来,又想在这一天陪她过生日,于是顺带拽上她过来一起,还补个大蛋糕当赔偿? 呵呵,肯定不是。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交流会其实就是柏十三所在的杀手组织,塔罗,策划并全权主导下来的。看柏十三本人对这种宴会也有所排斥,可见这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但是他似乎在组织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以做主将日期改到她生日的这一天。 到现在为止,死神,星星,节制,和愚者,她至少已经见过这个组织的四名成员了,可她还完全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组织。铭瑾不是说,这个杀手组织的成员虽然有各自的代号,但是整体组织结构相当松散,甚至互不相识吗?可是她怎么觉得,不是这样啊。 这个组织成员之间的亲密程度绝对很高好吗,看星星对柏十三的蜜汁崇拜,还有节制不辞辛苦跑来接应,那个小丑面具的愚者也是一副热情到不行的态度。他们就算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肯定也是互相知根知底,多少有些了解的人。 然而就算知道了这些,她还是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柏十三要带她来这里。 让她看到这些,知道这些,对他乃至塔罗并没有丝毫好处,他似乎也没有杀她灭口的意思,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她拐到这里,还参加这么让人不舒服的宴会。 知道得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深,她就越是不可能再抽身,这会是他真正的目的吗? 她还记得甄蜜儿死前说的那些话,宛如梦魇般每日每夜在她的梦境深处循环往复。 甄蜜儿说,柏十三想要她成为他新的犯罪搭档。 事实上,他并不缺搭档,无论是星星还是节制,都很愿意成为他的搭档为他做事。可柏十三自己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与柏十三接触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甄蜜儿作为女人的直觉准的可怕。 新的搭档吗,他让她认识这些,是在锤炼她,还是说干脆想把她也拉进杀手组织?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沉重了,默默的啃着手里的一小盘奶油蛋糕,只希望自己干脆变成透明人消失掉好了,那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从她入场以来就一直在她身上,半秒钟都没有偏移过。那视线的主人则低调的站在五彩玻璃窗下,一身白色西装礼服打扮,带着半边白色面具遮着眉眼,望着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朦胧的笑。 375.第375章 死神与蒂娅(五) 这个人就这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偶尔闲庭散步般的移动方位,也是选在她和柏十三看不到的死角位置,神色自若,但是行动却相当谨慎。 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竟是稚嫩无比的皮肤,宛若少年般青涩纯真,身材也比成年男子要瘦弱一些。 虽然看不到脸,但从皮肤和体型来看,却是少年模样。 还有那一身与他风度极为匹配的白衣西装。 如果宁月香见了,应该很快就能想起一个人。 食人魔一族的神秘少年,莫名其妙张口闭口就要娶她的童颜小正太,戴明月。 戴明月还挺自觉并没有取用宴会上的酒,而是倒了杯橙汁拿着喝,恪守自己未成年少年的形象,当然,并没什么人会真把这个宴会上出席的人当做寻常少年。 在宁月香与柏十三出现在大殿引起一阵轰动的时候,戴明月已经默默的退到了角落处,他不确定宁月香是否能认出他,从形式上看,还不是时候被她认出来,但他又觉得如果自己站在她面前,她真的完全没有发现的话,也挺打击人的。 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个挂名未婚妻心目中有一点点存在感,毕竟是他亲自相中的女人。 如果只是换身衣服她就完全不认识他了,那岂不是说,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喽? 他晃了晃手中澄澈明亮的果汁,看到她跟那个戴着死神银白面具的男人有说有笑,假面下的表情当即就是一冷。 然后他的视线从她的樱粉色的小嘴上移开,往下滑落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再往下,不经意盯着她露在空气中的两条白嫩的玉臂。 皮肤还真是好啊,那触感一定非常柔嫩,口感就更是…… 少年的眸子微微一亮,眼睛盯着月香的身子,火热的宛若要扒了她那身碍事的衣裙,随着宴会中熟悉香甜的肉香一阵阵飘来往他鼻翼里钻,他心底许久不见的饥渴食欲也被勾起来了。 她真是美极了。 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吃了她。 切下来一块一块细细品尝才好。 可惜她那紫色礼裙太保守了,将那美好的长腿都遮了起来,透过耀眼的灯光依然看不清紫纱下遮挡的曼妙,只能在脑海中勾勒她绝好的身材……不过裙角开叉处若隐若现的黑丝吊带袜看起来也不错,死神那家伙也是很有品位的嘛。 他的视线刚一落在柏十三身上,柏十三立刻有所感觉的回过头,目光敏锐的在人群中搜索。戴明月心中一跳,急忙低头,小心的藏在殿堂柱子后面的阴影下。 真不得了。 早就听说过历届死神都是塔罗中最可怕的存在,但他还是没料到这位死神居然敏锐到这种神乎其神的份上,只是余光扫过就险些被他抓出来。 单就第六感的敏锐程度而言,这位死神恐怕比那个冷冰冰刑警更可怕。 看来只要死神还在她身旁,别人就不可能轻易接近她。 那个看似天真烂漫带点傻气的女孩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自从进入教堂以来,她小心的跟在死神附近,不远离他,也不跟其他人亲近。 她不傻,相反,她头脑很清醒,只是……用死神当护身符,她胆子也够大的。 戴明月手里把玩着快要见底的橙汁杯子,假面下的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并没有什么表情,已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限,在过了那么几分钟,他发现死神并没有找到他,注意力又回到宁月香身上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能跟死神对上眼,这是他们这儿的常识。 传说中,被死神看到的人会被勾走魂魄……自然了,这是夸张的说法,不然月香跟死神“含情脉脉”的对视了那么多眼,魂儿为什么好好的还在。 然而他现在觉得,这个传说其实不无道理,在这里的人,无论骨子里是多么凶恶的杀人犯,都没有人敢得罪死神,就因为“死神”这两个字。 他还是避开死神好了,反正晚宴的时间还长着,总能等到她落单的机会,这不刚天黑吗。 “戴维。” 他听到有人叫他,这才不再晃那橙汁杯子,眼角微微一斜,看到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戴明泰。 想也知道,戴维是他随便起的“假名”,除了宴会入口的接待人员之外,也就只有跟他同行的戴明泰才知道,根本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喊他。 入乡随俗,在塔罗宴上所有人都要戴上假面,用假名示人,他也不例外。 戴明泰自己也跟众人一样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深色条纹的西装,头上顶了一个古棕色的老式贝雷帽,脸上的面具也是非常老古董样式的,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老头子。 这里的宾客不都是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坐轮椅的人也有好几个,所以戴明泰在这里并不显眼,看上去就只是个有钱又怪癖的老爷子罢了。 所有的活动都是私下交易,甚至于在这里还有一小部分人对这个宴会的本质全然不知情,只是被人拉过来充当男伴女伴的普通人。 并不奇怪,这就是这样一个规则大于一切的特别地方。 “什么事。”戴明月的口吻很生硬,少年的嗓音带着罕见的寒意,完全不像是对自己的叔叔说话。 戴明泰微微一滞,想到自己昨日险些被警方追到走投无路,还是戴明月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能顺利飞来这里参加这个宴会也是托他的福,如今家族生意上的事自然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况且早先就听说,这少年在族内也是神秘得紧,享受着最高等级的待遇,平日却是根本不管事儿的主,喜欢在全世界到处跑。 前不久他来到别墅时,戴明泰也是吃了一惊,但以为少年只是旅行途中歇歇脚,并没有在意,可是之后的事却让他完全不敢再小觑这个少年。 虽然同样是第一次参加这边的聚会,但戴明泰相信少年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要多得多。 可是,不好问啊。 376.第376章 死神与蒂娅(六) 少年从进了这个会场,就只是在角落处闲晃着,根本不去跟那些达官贵族交涉,仿佛他眼里根本不在乎什么生意啊前途啊之类的庸俗事物……那他跑这儿来干嘛?别说珍馐美食,他就连酒都没碰,总不会是为了喝两口橙汁专程飞了小半个地球吧? 戴明泰实在看不懂少年了,不过他倒是注意到少年自从那个紫裙女子进场之后,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那女子身上。 “戴维,你认识那个女人?”他问道。 戴明月对这个名字还不熟,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他在叫他,并且“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于是他轻笑起来,一身冰冷气息随即消失无踪,就仿佛是戴明泰的错觉般,眼前的少年恢复了少年天真烂漫的模样,眨眨眼说道:“叔叔,你也认识她的。莫不是才两天就忘了,你们在别墅里可是打过照面的哦。” 当然打过照面了,他这个叔叔还把他钦定的未婚妻给伤了,看过现场的他就算不问也知道。 对人家开了枪,总不能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吧。 事实上,戴明泰还真不清楚那个被他开枪打伤的女人是谁,说是打过照面,但那日相当混乱紧迫,宁月香一身狼狈,而今天紫衣女子盛装出席,成为这场庆生宴的女主人公,宛若一颗璀璨的耀眼明珠,光彩绽放,绝代风华,哪里还有当日的凄惨模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拿到的邀请函是从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手中递过来的。 如今听戴明月一提醒,他才想起那日柏十三口中所说的生日主角确实就是那个险些被他开枪打死的女人,这就对上号了。 “原来是她。”戴明泰点头表示明白,可眼底依旧不解。 不是他眼拙,只是,女人上了妆,换了衣,打扮起来完全能变成另一个人。 他也看了那紫衣女人好几眼,甚至还跟着众人遥遥举杯祝她生日快乐呢,但压根就没往当日别墅的事那边去想。所以他真不知道少年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这个改头换面的女人,还这么确定。 “戴维,你有什么想法?”他沉吟片刻,问道。 “叔叔的意思是,只要我有想法,叔叔就会帮我完成?”戴明月笑意岑岑,语气意味悠长。 戴明泰又是一窒,可想到自己刚被少年救过一次,欠了一个好大的人情,也就沉声同意道:“可以。” “叔叔可认识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戴明月微笑着说,半边面具下露出的唇角稚嫩好看,绝对看不出半点歹意。 但戴明泰背脊却是一凉,浑厚的声音更是低沉:“认识,他们说那是死神,即便在那个世界也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死神的银白月型假面就是标志,小丑愚者也去确认过了,就是死神十三不会有错。 “看来叔叔跟主顾们相谈甚欢啊。”他没有跟戴明泰说过死神的事,戴明泰却能说出一二,可见是那些脑满肠肥的金主告诉他的。 “你对死神有想法?”戴明泰也是个狠人,虽然被人严肃警告过了,但没有亲身体验过死神的厉害,他是毫无畏惧的。 “呵,我对死神可没什么想法,倒不如说,我对他旁边的女孩儿很有想法。”说着,他舔了舔嘴唇,一副很有食欲的模样。 这是他看中的未婚妻,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神而放弃。而且他说过,他跟她会再见的。 “不知道死神跟她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他很维护她。”戴明泰虽然不惧,但还是委婉的提醒: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那可是塔罗的死神,世上最危险的杀手之一,可不是那帮脑满肠肥的雇猪。 敢动塔罗的人,先不说塔罗会不会报复你,单就死神本人便已是噩梦了,到时候受牵连的可绝不仅仅是他俩。 “死神确实很危险,他残酷嗜杀,冷漠神秘,没有人能在死神手上讨到好处。然而,这个神话却被叔叔你打破了。”戴明月话锋一转,居然给戴明泰带个高帽,搞得戴明泰一阵受宠若惊。 他打破了死神的神话?! 什么时候,哪里的事儿,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眼见他一阵毫不掩饰的震惊,戴明月心里好笑,也不明说,而是自顾自的分析道:“叔叔,人们之所以恐惧死神,敬畏死神,并不是因为他有着神明般的特异功能,而是因为他的神秘。在这个世界,人不是最危险的,未知,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未知,所以没有人知道死神的真正身份,世人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代号,或是叫死神,或是称呼他为十三,即便是他身边最最亲密的人,也只知道他姓“柏”。 他仿佛生来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姓氏。 那是不是他的真姓还不得而知。 有关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特长,就更是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古往今来,被条子抓住的杀手那么的多,其中固然有他们自己作案疏漏的地方,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将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 未知一旦被打破,黑暗世界的人暴露在阳光下,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死路一条。被抓也许还算好的结局,更多的是被仇家悄无声息的灭了。 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就知道了你的弱点。 世上没有不存在弱点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暴露了弱点,就相当于自杀,再怎么厉害的家伙也不会幸免。 戴明月虽然不知道死神的真正身份,但是他现在知道了死神的弱点。 一个足以死神低头却步的巨大弱点,像灯泡一样明晃晃的摆在所有人眼前,但出于对死神根深蒂固的敬畏,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很棒的薄弱点。 他余光一扫,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正在啃生日蛋糕的可爱女孩儿,心底的愉悦感欢腾得快要超过肚子的饥饿。 亲爱的蒂娅,你就是死神的弱点哦。 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独特”的生日礼物。 377.第377章 死神与蒂娅(七) 柏十三专门给她订的超级蛋糕果然很好吃。 但是再好吃的蛋糕,吃下两大块也够够的了。宁月香不无遗憾的看着那基本没怎么动过的七层华丽蛋糕塔。 浪费食物真不是她的风格,嗯,仅指蛋糕,至于桌上那些荤菜……好吧,还是浪费掉的好。 “蒂娅。” “啊?” 她听见有人叫她,回头看是柏十三,他的眉眼有着笑意,似乎叫她的假名字叫上瘾了,每次看她迟钝半拍才傻乎乎的答应,神态可掬,他就特别开心。 恶趣味!绝对又是一个恶趣味! 她心里有气,面具遮盖下体现不出来,但那眼刀子已经朝他丢了过去,表达她内心的不爽。 今天一晚上他至少喊了“蒂娅”十几次,有必要吗,不就在旁边吗,你至于把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每分每秒挂在嘴边吗! 这深井冰怎么就喜欢逗她玩,太邪恶了吧! 当然她并没有发现,每次死神跟她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周围就会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其他人都不敢涉足,甚至都不敢靠近听听他们聊的是什么。 这种真空显然打消了很多想要过来跟她搭话的人的念头。 “时间差不多了。”他冷不防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牵起她的手就走。 “咦?这就要走了?”她着实有些诧异,刚来还没半个小时,甚至还有宾客在进场,并没有人离去,她以为这场晚宴才刚开始。 飞了大老远才来的啊,刚开始就走,还不够乘机和换装的时间呢,要不要这么任性……不对,早点走吧走吧,这种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她内心矛盾了只有一秒钟,然后嘴角一撇,无语了。 柏十三这家伙确实是抓着她要走,但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走! 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从大殿后面左侧的小门钻进去,是楼梯间,这边不像是大殿那里重新修葺过,还维持着有些古老的模样,墙壁上隐约可见墙皮裂纹,但是打扫得还是很干净的,一尘不染,她也没有闻到发霉的气味,反而有种淡雅的水仙花香。 楼梯间没有下去的路,只有上去的台阶,是很坚固的石阶,只有防滑条上看到少量磨损。可见教堂以前也不经常有人走这条路上去。 可能因为并不经常使用的缘故,楼梯间只有一个小小的淡黄色射灯,晕暖着这一片空间,从华灯四射的大殿突然到了这样房间,眼睛适应不过来,难免觉得阴暗了些。 “小心脚下。” 柏十三走在她前面,很绅士的牵着她的手,眸色就跟这晕暖的灯光一样温和,领着她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她就这么懵懂的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到了二楼拐角,才忽然醒悟过来,这里有灯,楼梯也没坏,她又不是瞎子,为什么她还要像个婴儿似的被他牵着走! 一想到这里,她有心把手抽回来,但不知是力气用得小了,还是他捏得太紧了,这一抽竟然没抽回来。 “就快到了。”他似乎能察觉到她小动作之下的柔肠百结的念头,声音温和的安抚着。 这声音有种魔力,钻进她的耳朵里,她还就真的放弃了挣扎。 她怎么觉得自己有时候听话得像只小奶猫? 迈上最后几节台阶,迎面有股清冷的夜风袭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柏十三带到了三层天台。 教堂二层是礼拜间,很窄,而三层则是空旷无垠的大片天台。 这里空间还是挺大的,不知是做祷告用的还是什么,总之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夜空下繁星点点,银河璀璨的星光美丽得犹如稀世珍宝,熠熠生辉闪烁。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是从那尖笋状的装饰物中走出来的,这边是左侧的门,而在右边还有一模一样的对称通道。 登上天台之后,宴会的喧哗声一丝都听不到了,微凉的风吹拂着她假面上的紫色羽毛,鬓角松散的发丝挠的她耳朵有点痒,她轻轻的捋过碎发,乌黑的眸子不禁向远处眺望。 异国风情的城市也很漂亮,夜幕下灯火阑珊,勾勒出一个个哥德式建筑轮廓,和那遥远的星空相映成趣。 从远方飘来水潮的气息,她本以为是海洋的咸味,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湖,给这座挣扎于现代化的古老城市蒙上丝丝水汽。 风好似有些静了,柏十三也不说话,难道只是带她上来吹夜风吗? 她视线从远方收回,再度落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身上。 银白色的月型面具折射着点点星光,好像月亮落在漆黑湖面的柔和倒影,亮亮的,却捞不起,抓不住。 今晚星光很美,却没有月亮。 有的只是死神的银月。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他,但每当这样的时候他就会用行动向她阐释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带上面具的他好像比平时冷酷了些,也许是看不到他那友善随性的笑容,反而更容易把握他本身真正的气质。 她其实应该知道的,这个人的心一直是冷的,宛如寒冰般深不见底。 如果没有脸上那一个专属于死神的银月假面,他就不得不戴上更深更厚的面具来伪装自己,让别人看不到他心里真正的感情。 所以说,戴着面具的他其实要轻松一些,也更好懂,更像是一个人?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这时柏十三忽然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钟,然后冷不防的对她笑了一下:“快到了,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 她一头雾水,下意识觉得是什么恐怖的事要发生了,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刚刚19点整。 噢,跳到19:01了。 这真是奇怪了,不是已经到整点了吗,他怎么说还有三分钟? 一般要策划什么秘密行动,为了方便统一,肯定会选择整点行动的吧,谁会特意挑在一个不正不歪的时间点。 19点4分?真是的,好歹也该选在19点5分吧,这家伙怎么定的时间,到底要搞什么? 378.第378章 死神与蒂娅(八) 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忽然又觉得19点4分这个时间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还不止一次,但又没什么深刻印象。 嗯……新闻联播?可是这都是国外了,关新闻联播鸟事?那是晚自习的开放时间?不对,晚自习还要早一点。 她想破了脑袋,想要猜出19点4分的玄机,视线悄无声息的重新扫过一览无遗的天台,这里确实没有别人在,视野倒是还不错,一眼可以望见远方漆黑无尽的湖面,但附近也有更高的建筑,算不得稀奇。 她就这样苦思冥想了两分钟,在19点3分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她好像记起是谁反复的跟她说过19点04分这个时间点了,每次说的时候,脸上总是那般慈爱满足的笑容。 脑海中一浮现那张牵动心弦的最爱之人的脸庞,她的双眼瞬间泛起一层水雾,酸酸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而就在她被泪水模糊视线的时候,那银月面具的主人冲她温柔一笑,用从未有过的暖意对她轻轻的说: “生日快乐,蒂娅。” 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远方忽然一声礼花炸响,金色的光芒瞬间窜上了天空,炸出一团绝美的红色光花。然后是橙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五颜六色的彩花纷纷在冷寂的夜幕中绽放,一时间彩光渲染了整个世界,花团锦簇,将这片天空下最美的一幕带给了她。 她看向了远方的烟花,只觉世界所有的颜色都涌入了眼眶,那么亮,那么美……毫无预兆的,她的视线更加模糊了,泪水在水灵灵的双眸中荡漾着,将眼前五彩缤纷的烟花渲染成一片更加绝世璀璨的钻石花,一朵又一朵,就像世上不会结束的美好。 二十三年前,她就是在19点04分这一时刻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来,他并不满足于精确到她生日的这一天,而是要精确到她出生的那一时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 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日,不是档案上记载的,不是户口上登记的,不是法律上确定的,而是属于她自己的生辰。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知道自己或别人出生的具体时间。 或者说这种事根本没有朋友会在意的,哪怕是你相交一生相伴一世的灵魂伴侣也未必知道。 她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个人最清楚,而且是每逢她生日都要在她耳朵边叨念几遍,回味着刚刚出生的那个小人儿可爱的模样。 那就是母亲,这世上唯一一个深深的爱着她的人。 别人不记得,可是母亲一定是记得的,她还记得母上大人每次念起她出生时候的高兴模样,那是一个母亲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不过现在除了她最爱的母上大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真正的生日。而且这人神经绝对有病,横跨了半个地球,大老远的把她拉到从未见过的一片美丽的星空下,脚下踩着不知多少肮脏罪恶,就这么傻乎乎的站在夜台上,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等着看湖面升起的五彩烟花。 活像是两个傻帽。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从她眼角滑落,她没有用手擦,怕弄花了面具下精致的妆容,心底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情简直要从嗓子里喷涌而出。 讨厌…… 为什么她会被一个深井冰杀人魔的小小烟花弄哭了,这真是太丢脸了。 就是上次方辰在毕业晚会上给她独奏钢琴曲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心情,那时候更多的是赶鸭子上架般的手足无措,而现在,她也不知道了。 一个烟花而已,就是烟花而已啊。 柏十三这个讨厌鬼偏偏要放烟花。 她是讨厌柏十三的,非常非常讨厌他,任何限制她自由的人,她都恨死了,如果要排一个仇恨值排名榜,那柏十三绝对远远的甩出所有人名列第一。 所以说,他真是世上最最讨厌的人了,讨厌到她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讨厌死了。 烟花绽放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恋恋不舍的敛去余辉。 那一片重归黑暗的夜幕深处,仿佛还有那刹那芳华的残影,映在了眸底,刻在了心底。 许久许久,她好不容易从那种强烈到令她彷徨的感情中回过神来,暗暗咬紧了嘴唇。 “现在有一点点相信了吗?” 柏十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耳边,依然是如水的温声细语,却好像变得十分好听。那语气满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柔情与期待。 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相信什么?”她下意识的反问。 “我的目的。”他就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便不说了,眼中有些笑意,好像在说: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懂的。 她确实很聪明,只是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他在飞机上说的话了。 …… “不管别人是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就是陪着宁快快乐乐渡过今年的生日。” …… 他所说的目的就是陪她过生日,仅此而已,似乎他所有的精心谋划,所有的苦心设计,所有的惊心动魄,背后就是这么简单的真相。 他在飞机上就说了,很是诚实的,一问就告诉了。 只不过没有人相信他这样的人会那么单纯,死神做的是就算绕个1080°再水平翻转十周半来思考都算是简单了,可谁知道,他的初衷比最简单的目的还要简单得多。 宁月香当时也不相信。 所以现在他在问,你是不是有一点点相信了呢。 在新年时的贺卡上他就写得很清楚了,他只是想陪她过个生日,为什么你们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相信吗。 其实宁月香到现在还是不太相信。 她完全无法用理性来分析柏十三这么做的好处。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长得普通,性格普通,智商普通,出身也普通,还没有任何高超天赋。她大概是不会对柏十三这样的人构成任何威胁,反过来说,就算她真的堕入黑暗世界,大概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那么柏十三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呢?她真的想不明白。 379.第379章 死神与蒂娅(九) 夜幕下的空气突然安静了。 宁月香就这样看着他的双眼,像是忘了该怎么说话一样的沉默。 他也就等着,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以慢慢的等。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半天才慢吞吞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家伙一直在说为她庆祝生日,好吧,无论是真是假,生日庆祝完了,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可是她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其实这个疑问早在别墅那时与他见了面就该问的,不过一来她不觉得柏十三会将自己真实的计划告诉她,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个无聊的谎言。二来,人质有资格询问绑匪什么时候放人吗?倒不如说,柏十三真的有打算放了她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想要脱困,就只有寻找机会逃跑而已。 所以她现在问出这个问题,其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她心底有些相信了他。 只是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柏十三微微一笑:“很快,今晚过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他毫不拐弯抹角的回答了,坦白得让宁月香一度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 他会这么好心的放了她?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啊,他可是死神啊,难道把她抓到国外来就真的只是参加一个假面宴会,吃吃蛋糕,看看烟花,然后她就可以走了??? 都不威胁她一下,或者虐待她几天? “蒂娅不喜欢吗,自由。”他看她表情并不怎么开心,疑惑的问。 “当然喜欢了。”她闷闷的回答,很快又警惕起来,“你该不会刚把我放走,又使什么坏心思吧!你要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不能约你见面?” “不能!” “不能给你打电话?” “不能!” “也不能给你寄贺卡?” “绝对不行!!”她都快被问得炸毛了。 “那要是在街上偶遇了呢,我能不能向蒂娅你打个招呼?”他有些好笑的说。 “谁会跟你偶遇啊。”这地球可是有几十亿人口,如果不是故意的,面对面偶遇的可能性太低了!除非这家伙存着不良心思,非得跟她呆在一个城市里,痴汉似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那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他有些惋惜,用那般遗憾的口气说着。 如果按照她所说,以上都否决,那似乎他们之间就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见不到更好!见不到才好! 她心里愤愤的想着,谁要跟他见面了,跟这种深井冰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他摇了摇头,不知面具下的表情是不是很遗憾,声音平静的对她说:“你在这里可以使用我给你的身份,银行卡里也储存了足够你返程的金额,密码是你的生日。明天你就自由了,你应该可以利用这些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 她警惕道:“卡里的钱该不会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赃款吧,你不是想把我拖进什么棘手案子里吧!” 他哑然失笑,好像在笑她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居然第一时间想到赃款。 她是很想接触大案子吗? “笑什么笑啊!”她感觉被嘲笑了,脸色有些不好。 虽然这种非常时期能有钱用就很不错了,哪个人质有心情管是黑钱还是白钱。在乎钱的来源是有点可笑,但,不正是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才要格外谨慎吗! 万一她这边一划卡,银行那边突然来个系统大崩溃,她是不是要被当成现行犯抓起来? “赃款……倒也没错。这世上的钱有干净的吗。” 他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这样的话,呢呢喃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幕下十分清楚。 宁月香立刻瞪起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钱人的显摆吗! “不过这回的没问题,”他笑着说,“当然你若是不想用,我也不会勉强你。虽然你不让我去找你,但是蒂娅,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他紧接着又补充道:“所以如果你想让我送你回去,我也会欣然接受。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选择找我帮忙,也是你的自由嘛。” 她一阵咬牙切齿,真想说我自己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全然陌生的遥远国度,她的信心其实不是那么充足。 她路痴啊。 就算在自己家附近走还会迷路的那种。 到了这么个地方,方向感什么的早就是个摆设了,况且这里还聚集着那么多可怕的杀人魔,她要是一个人乱晃的话,万一谁对她起了歹心,把她抓去煎炒油炸了咋办! 她一点都不想被摆上餐桌,然后让那些胡子拉碴的恶心男人啃食她的血肉,一边赞美着味道鲜嫩可口,一边拍着已经酒足饭饱的肚子。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向恶势力低头,拜托柏十三送她回去? 跟柏十三走在一起的话,至少在分开之前,确实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啊呸!这家伙也是杀人魔啊喂!跟他走在一起也好不到哪里去行吗! 她气恼不已,也不是气柏十三可恶,主要是气自己太没用了,连这么点小小的困难都自信不足。 柏十三正笑着,要准备对她再说些什么,这时节制突然跑上来了,冲出天台的小门就喊着:“十三,原来你在这里啊!” “嗯?”柏十三倒是一副镇定的模样,丝毫不因为节制的慌慌张张而紧张。 倒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宁月香很是一惊,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哎,下面……” “一点小事,我去处理就好。”柏十三笑着打断了节制的话,还对她解释道,“节制就是这样,总是大惊小怪的。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节制看他不想说,大约也明白他的意思,挠了挠头,顺着说:“啊,确实是一点小事,不麻烦。” 宁月香半信半疑,但这种时候她能怎么办,只能看着柏十三跟着节制下楼去了。 清冷的天台上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点凉。 380.第380章 死神与蒂娅(十) 晴朗的夜毫无预兆的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远方的乌云清淡飘忽,就像是看不透的纱,遮盖着她明亮的眸。 她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没有别人在,是她单独的空间,但她并不觉得惬意自然,反而有些心神不宁。 节制突然跑来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这里的人哪里是什么善茬,突然谁发起了神经,掏出枪对着众人扫射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别瞎想,又没听到枪声,情况哪有这么恶劣。 而且这场宴会是有主办者的吧,那个小丑愚者,既然是主办方,又是这种层次的聚会,肯定有着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对策。一点小小的骚乱根本不值得担心。 可她还是很不放心,她忽然想,节制不去找别人,专门来找柏十三,会不会是有人要找他的麻烦?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不好了。 她轻轻抓着栏杆,驻足远眺,望着远方湖面渐渐蒙上来的阴影,心情也随着飘忽不定了起来。 她绝不是在担心柏十三,她是在担心自己。 这时,忽然一声“嘎吱”轻响,是开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柏十三回来了,惊喜的回头,但他们来时的门并没有被打开,打开的是另一侧的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黑暗中他那一身白衣非常的显眼,脸上的雪白面具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看打扮是个男人。 不过身材似乎很是瘦小。 她不敢大意,浑身立马紧绷起来,左脚往后退了半步,稳定好重心随时作出反应。 宁月香也算是练过一阵的人,自然知道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况且在这里的人,你告诉她能有好人吗? “蒂娅,生日快乐。” 白衣男人向她走来,身形依然笼罩在一层看不穿摸不透的黑暗之中,似乎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一上来就开口对她打招呼。 招呼语自然是生日祝词,这是最应景的,也是今天听了最多次的。 然而宁月香十分惊讶,因为眼前的白衣人说的不是英文,而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在这里除了柏十三会陪着她讲中文之外,其他人跟她搭话都是用让她头疼的英文,她也是谨言慎行的用英文回答,可眼前的人居然说了中文。 是看出她的国籍了吗? 而且她还隐隐觉得这个白衣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很稚嫩,很清脆,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你是谁?”既然被看出了,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用中文沉声问道。 “我们见过面的,你已经忘了吗。” 白衣人这么说着,继续不急不缓的朝她走来,离得近了,终于能看清他的身影。很意外,居然是个少年模样的家伙。 而且还说见过她? 开什么玩笑,她什么时候成了杀人犯圈子中的名人了? 她很是戒备着看着眼前的少年,面色也变得很不好:“你到底是谁?” “噢,差点忘了,我还没摘下这东西呢。”少年恍然大悟一声,好像这才想起自己戴着面具。 然后为了能让宁月香放下戒备,他就这样顺手的把面具给摘了,露出一张稚嫩而清秀的脸庞。 “你、你是——!”戴明月?! 她顿时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 虽然只是见过那么一次,但她对戴明月的印象很深,这个出现在食人魔宅邸中的少年仿佛有着不太一般的身份,使得她不得不重视。 可这个重视也就截止到她离开别墅。因为直到她被柏十三带走,这个令她忌惮的少年也没有出现,她还没有精力过剩到去担心一个没露面的人。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一副参加宴会的地道打扮! 当然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被她忽略掉的事,就是别墅主人! 那天她差点被别墅主人杀了,是柏十三赶来救了她,为了说服别墅主人放过她,还给了别墅主人一个邀请函。就是记载着这次宴会时间地点以及代表入门资格的那张黑色卡片。 也就是说,别墅主人有资格参加宴会了。再一看戴明月的出现,她哪里还能不明白,戴明月肯定是通过别墅主人的那张邀请函进来的。 那个别墅主人极有可能也在会场。 该死的,她居然忘了这茬! 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刚才宴会上那么多人,她并没有留意别墅主人在不在,更加不会想到戴明月也跟着来了。 这两个食人魔的可怕程度完全不输于其他的杀人犯,甚至犹有过之。 她潜意识里以为自己改头换面的装扮了一番,还有面具遮挡,只要小心些便不会被人认出身份,可没想到还是被这俩食人魔给认出来了。 他们是怎么认出她来的?戴明月跑到天台跟她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今晚叫戴维。”戴明月笑着对她说,很认真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假名。 这里没有别人在,他也知道她的名儿,却还是叫着她的假名“蒂娅”,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让她好好的尊重一下这边的习俗,搞得她感觉很怪。 装模作样的,到底要干什么? 她眼珠一转,有些转过来了,压低声音喝问:“是你把死神引走的?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一开始对这个少年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反而还觉得他帮她逃出了别墅,是个蛮好的家伙。但是后来从戴二白口中得知了他的真相,她可就不敢这么想了。 这个看似少年模样的人竟然是个比别墅主人更可怕,吃过更多人的恶魔。 人不可貌相,她不能再被这些凶恶的魔鬼给骗了。 于是她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开始盘算后路。 天台有两个出入口,但无论从哪边下去,都要经过一楼的大殿,这是绕不开的。而现在他们在天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算是插翅难飞。 情况其实不算太糟,只要对方别掏出枪那种作弊的武器来,单靠拳脚功夫,她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381.第381章 局中局(一) “没什么,只是觉得难得咱们又见面了,不来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戴明月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对她说。 宁月香撇了撇嘴,真不好意思,她可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欣慰感,对于这样的危险人物,她还是希望在更安全的环境下遭遇。 好比说,将来有机会逮捕他的时候。 眼看她完全是“对方不想理你”的状态,戴明月还是凑了过来,说:“蒂娅,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烦恼,死神到底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她微微惊讶,下意识就问:“你知道?” 戴明月笑了,笑容中仿佛有着“果然如此”的意味,宁月香瞬间就明白自己被套话了。 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想从她嘴里套出她跟柏十三的关系。 她心下一凛,顿时不再多言。 相比这些会吃人的家伙,她还是觉得跟柏十三呆在一起好点,顶多就是被耍耍,利用一下,可是起码能留个全尸啊。 这年头还图什么,能留个全尸就很幸福了。 戴明月还不知道自己的情报早就被某个领了便当的黑牙怪人给卖了,以为宁月香只是忌惮别墅主人,才不给他好脸色看,当下也没有多恼,而是笑着说:“这种晚宴每次都能聚集很多人,其实也就代表着这边的世界,死神所处的世界。” 她是真不想理他,但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由得竖起耳朵,眼底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里确实有很多人,而且都不是好人,所以呢? “他想要告诉全世界,你的存在。” 宁月香当即就是眉头一挑,这话说的,太容易让人误解了吧! 不过戴明月要说的其实就是她“误解”的那个意思。 “你还没有感觉出来吗?”他看她反应平淡,倒是有些惊奇。 感觉什么……? 她皱了眉,不喜欢在情商方面被人鄙视。 心里头也有些烦躁了,不耐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说就说清楚一点。” 他还就真的清楚说了:“死神很喜欢你,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你,所以才把你带来的,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死神喜欢蒂娅,这是从他们手挽手入场开始,就鲜明十足的向所有人传达了这个信息。偏偏只有“蒂娅”这个当事人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阵错愕,头上很快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应该不是真的吧,应该是戴明月有什么目的所以来骗她的吧。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说有什么好处,但是没错,嗯,应该是骗她的。 如果要是真的的话……她感觉背后有些发寒,太可怕了。 不错,柏十三确实一直表现得“很喜欢她”的样子,但这个喜欢她理解为“想要得到一个美丽的玩具”那样的喜欢,而不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那种喜欢。 可戴明月现在告诉她,柏十三对她的喜欢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的那种喜欢,哪里还能算对一个玩具的喜欢啊?至少她不会喜欢一个玩具喜欢到让全世界都知道! 呼,如果真有那么喜欢一个玩具,恐怕也不能称之为玩具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动摇了?”戴明月说。 那一瞬间,宁月香确实动摇了。不,应该说在柏十三为她放烟花的时候她就已经动摇了,而这个时候戴明月跑来不合时宜的对她说这些动摇人心的话,她就更动摇了。 她会想,柏十三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是喜欢她才想要让她当他的犯罪搭档,而不是因为她的才能。 喜欢,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一种感情。 当喜欢到了一种程度,就会超越一切理性和逻辑。 她也是这样的人,可她不知道柏十三是不是跟她一样的人。 犯罪搭档什么的……纵然柏十三从未亲口承认过,也从未要求她去做什么,她还是不由得会这么想。 她垂下了眼眸,将所有杂乱无章的情绪通通藏在了面具之下。 “你很无聊。”她淡淡的开口说,也许是面具带来的安全感,让她不至于轻易的将自己的动摇表露出来。 “我这是在关心你。”戴明月真切的说,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让她浑身一阵恶寒的话,“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要关心你了。” 呕…… 鬼才是你的未婚妻! 不管柏十三怎么想她,或者她怎么想柏十三,那都是她跟柏十三之间的事,跟这个食人魔有什么关系,少拿未婚妻什么的套近乎。再说了,本来就是这个家伙单方面自说自话的把她叫做未婚妻,她可从来没有答应过! 而且她自己的感情,她会很好的处理,不需要别人操心,尤其是图谋不轨的人。 “别这么不耐烦,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戴明月笑着说,他此时的笑容只能让宁月香感觉满满的恶意,“我在隆镇碰到了一个人,也许是你的熟人。” 她眉头微微皱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他继续说着:“是一位刑警哦,他好像在四处找你呢,看得出他也很关心你,我觉得你们可能是朋友。只可惜我们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噢,他的名字你应该知道,不过我想你也许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越是故弄玄虚的卖关子,宁月香就觉得烦躁心乱。 这混蛋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认识的刑警多了去了,要说为什么,她自己就是刑警啊泥煤的! 可是此时她脑海中闪现的人只有一个。 她知道,戴明月也知道,可她不能再被这混蛋套话了,言多必失。 “不过刑警们真的很善良啊,我想要他的号码,很快就有人给我了,可真是方便。”他说着,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页面,举起来给她看。 她一眼便看到了“裴铭瑾”那三个大字,还有那她背诵过无数遍早已刻进骨子里的号码,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的就动了,要抢他的手机。 戴明月反应很快,轻巧的往后一跳,便躲开了她这一抓。 “你这个混蛋!”她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382.第382章 局中局(二) “看来蒂娅真的认识这个警察呢,你们的感情很好吗?”戴明月眨眨眼,纯真无邪的问。 明知故问! 宁月香气到了极点,拳头紧紧的攥着,指关节用力得发出噼啪的轻响。 她保证,要是这个混蛋敢碰铭瑾一根头发,她绝对要把他拿去剁了喂狗! “眼神别这么凶嘛。”戴明月继续用不着调的节奏说着,手指在触屏上拨弄了一下,“我看这个警察找你找得很辛苦,也想帮帮他,所以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这里的地址。” “什么?!”她的好淡定瞬间不翼而飞了,眼神满是紧张。 不能不紧张啊,这里可是聚集了一大票杀人魔,保不准外面还藏了多少虎视眈眈的,铭瑾要是来这里会很危险的! 不,已经不是危险而已了,光是被人知道他是警察,那恐怕就相当于羊入虎口,绝对凶多吉少! “嗯……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毕竟这里有点远,而且我也忘了跟他说你在这里了。”像是诚心要逗她,戴明月眨着眼睛望着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会忘了说才怪,分明是故意不说的! 她心里咒骂不已,第一次发现眼前少年模样的人不光是个贪吃人肉的食人魔,还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很了解铭瑾那个人,他那么的谨慎,如果有人发短信跟他说她在哪儿哪儿的,他肯定会觉得是陷阱所以不来。但如果只发地址,故弄玄虚一番,以他谨慎的性格反而会十分在意,八成会想办法仔细调查一下。 虽说是在国外,但只要时间地点足够准确,以现在的互联网技术,应该能知道这边有什么事件发生,至少小猫就能给他提供相当的线索。 可是这个线索绝对只是明面上的,除非亲自来到这个宴会,亲眼看到这个排场,再亲身跟这些人接触,才有可能察觉背后隐藏的秘密。塔罗应该不会将这个宴会的痕迹抹去,那样反而容易起疑,他们应该会想办法用不起眼的事件来掩盖真相。 就比如说,给某个有钱人的千金小姐庆祝生日。 这个明面上的生日宴,绝对是遮盖事实的最好选择! 铭瑾的记忆力那么好,他一定记得今天就是她的生日,也一定知道这场宴会明面上的主角就是她,即便戴明月短信中不提及,他也能确定。 这样一来戴明月只需要传达最简洁的信息,就可以把他想要对方知道的所有情报都传达过去。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铭瑾会不会来。 想到这里,她强自镇定下来。 诚如戴明月所说,这里有点远,时间又那么紧迫,交通虽然还算便利,但是航班也不是说来就来的,除非他也找个私人飞机什么的飞过来。 她冷不防就想到了市长叔叔,眼皮就是一跳。 不过还好,市长叔叔虽然有那个能耐,但市长叔叔对于铭瑾的爱护简直到了过分的地步,国内的话还好说,他可以罩着铭瑾,发特权,行便利,随便怎么乱来都行,但是国外就不同了。 市长叔叔绝对不可能让铭瑾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哪怕牛爷小组全员陪同都不行。 至于铭瑾会不会诓骗市长叔叔应允……骆桓都为了找她,在公共场所被人枪击了,就已经说明她这边有多凶险,想瞒都瞒不住的,市长叔叔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此之外。 她眼皮再度垂了下来。 就算他知道她在国外,可他真的会为了她跑来冒险吗? 在这里他可不是警察,也没有特权,而且要面对的还是数不清的未知风险,稍有差池就会死于非命。 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只是因为她“可能”在这里。 没错,在她心目中铭瑾是最重要的,她很爱他,为了不祸及他,她愿意远离他,将他推得远远的。可是铭瑾呢,在他心中又是怎么想她的? 是同事?是朋友?还是情人? 他好像也有点在意她,喜欢她了,可是这个“喜欢”有多深呢? 宁月香心底是有着自卑的,她从不过于吹捧自己的地位,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就连用真心是否能换来喜欢的人的爱,这点自信都没有。 而且她知道,就算铭瑾爱她,也不会有她这么的爱。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痴心妄想的追求他,不是吗? 她已经想过很多次对他彻底放手,只是乍一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还是一下子乱了套。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她根本没必要考虑可行性,有可能在第一个环节“要不要来”这一步就被铭瑾否决掉了。 这是戴明月为了扰乱她的心,故意设下的骗局,铭瑾根本不会来的。这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安全范围,来了只有死路一条,还未必能找到她,他没这么傻。 因为对自己的没信心,她反而心底一松,神色也很快恢复如初。 “如果那个警察看到蒂娅你现在的打扮,一定会被你惊呆的,今晚的你真是太美了。”戴明月还在挑唆,顺便吹捧一下她今晚的靓装。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吗?说完了,可以滚了吗。”她神色一瞬间变得高冷,也说出了最符合她今晚气质的话。 “欸,你的反应好平淡啊。”戴明月有些意外,顺便还有些失望。 宁月香抿了嘴,就知道这家伙想要从她嘴里套情报,说不准还打算拿铭瑾的事去挑唆柏十三。 真可笑,柏十三会被他这点小伎俩给唬到? 她喜欢铭瑾这件事在柏十三那里根本就不是秘密,柏十三可是在她之前就认识了铭瑾呐。 而且她有种感觉,柏十三对铭瑾的态度也不一般。不然那次在酒店爆炸事件中,他为何要连铭瑾都救。 “蒂娅,这里这么开阔。你不觉得咱们站在这里说话,你那个刑警朋友有可能就在某处看着你吗?”夜幕下,戴明月忽然阴测测的说着,仿佛那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多了一双眼睛。 383.第383章 局中局(三) “蒂娅,这里这么开阔。你不觉得咱们站在这里说话,你那个刑警朋友有可能就在某处看着你吗?”夜幕下,戴明月忽然阴测测的说着,仿佛那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多了一双眼睛。 宁月香冷不丁一颤。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这阴上来的天色下,还真像是藏着无形无踪的窥探者。 虽然她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如果铭瑾真的在这附近的某处,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她,她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戴明月笑着伸手,对她说:“蒂娅,死神觊觎你,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跟我走吧,我可以送你回到你的刑警朋友身边。” 宁月香醉了,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真想说少年啊,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比死神好? 反正她是一丁点儿都没看出来跟一个食人魔走会比跟着柏十三要好。 如果是初遇戴明月那时的宁月香,不知他的真面目,再加上对铭瑾关心则乱,可能还真就稀里糊涂的被他骗走了。 然而现在的宁月香不同了,虽然只过了几天而已,但在这几天她被迫看到了很多,尤其是经过节制那事之后,可以算是被柏十三调教出了怀疑心吧,她可不敢再轻信他人了。 尤其还是在这个地方。 戴明月的说法对她丝毫诱惑力都没有,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知道相信戴明月绝对是最不可行的选择。 她现在很理智,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余光不由瞥到天台入口的那扇门,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柏十三去干什么了这么半天。 “说完了吧,说完你就可以走了。”她淡淡的说着,不但没有被戴明月说动,反而下了逐客令,要他立刻消失。 “蒂娅你真是……”戴明月叹息一声,似乎很拿她没有办法。 然而他那无奈的模样只持续了几秒钟,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可怖的笑意,竟然很是痴迷的舔了舔嘴唇。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好可怕,骤不及防,把宁月香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会翻脸的人,那好少年的模样去哪儿了?!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戴明月旋即往前逼了一步。她再退,他再近。 “你要干嘛?”她定了定神,这天台再大也有个边际,退不是办法。 “蒂娅,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少年舔着嘴唇,那眼神突然变得很饥渴,仿佛恨不得当场把她的肉一片片刮下来品尝。 宁月香一阵头皮发麻,她对这些演帝真的服了,非得等到他们原形毕露她才醒悟,怎么之前都没发现这个青涩的小少年居然是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我说,我要你当我的未婚妻。你应该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把你好好的养在身边。”少年表示自己是真心的,可是宁月香却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养在身边?难道是嫌她太瘦,养肥再吃?! 所以……未婚妻是这个意思的吗!!! 她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少年邪笑着靠近她,伸出手掌,那手指白玉般的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是杀过多少人,吃过多少人的魔掌。 她全身都紧绷起来,严阵以待,正准备如果戴明月再靠近,她就要以******的名义展开自卫行动了。这时,突然一个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她没看清,只觉一道黑影突然从她跟戴明月之间掠过,叮的一声插进了天台栏杆上。 天台栏杆是石栏,完全是石头制成的,可那黑影却一下插进了石头里,穿透力相当可怕!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黑影是一道短小的箭矢,对,不是弓箭的翎羽箭矢,而是非常短的短箭!不,在这之前应该说能见到箭矢就已经很稀奇了吧,这年头谁还会用这种冷兵器?! 戴明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给吓到了,扭头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那是天台另一侧,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连稀薄的星光也不屑于洒下一丝光亮。 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变得慎重。 宁月香也向那边看去,隐约的,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 婀娜多姿的身影,是个女人?黑暗将她全身都笼罩着,就连双臂也蒙在黑纱之中,这个女人穿的是一身黑衣服。 而且还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到那种深沉而冰冷的杀气,那和善的眼神简直要吓死人。 宁月香心底一颤,但又莫名的觉得有点熟悉,那个穿着黑裙子,戴着黑色面具,手里拿着复合弩箭的女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这个人……不是陈岚吗! “陈,啊……莉夏?!” 她险些把陈岚的本名叫了出来,话音都出口了才想起来在这里要称呼假名的,不能把陈岚的身份泄露给戴明月这种恶魔。 陈岚今晚的假名就叫“莉夏”,大家之前都互相提醒过的。 说起来,自从进了场,她就没注意陈岚跑哪儿去了,没想到陈岚居然蔫不出溜的也跑到了天台上,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复合弩! 虽说枪械是现代最强最便捷的武器,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复合弩箭的威力也相当强大的,看刚刚那一箭的穿透力就知道了,连石头都能射穿,人体那么脆弱就更不在话下了! 陈岚手上的绝对是一个杀伤力巨大的致命武器! 就连宁月香都觉得,这个样子的陈岚似乎比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魔更加危险,更加可怕! 戴明月没有见过陈岚,虽然他在山中别墅那时从牛爷他们口中得知宁月香还有一个同学跟她一起,但情报仅此而已,他绝对不会想到宁月香的同学居然就是眼前这个满身杀气的神秘女性。 而且陈岚现在一身黑衣的打扮,脸上的面具也完全将样貌遮挡起来,沐浴在黑暗中,谁都看不清她的真容,也就只有对她非常熟悉的宁月香才能勉强认出。 “蒂娅,过来。”陈岚沉声开口了,她的声音变得比平时更加深沉。 384.第384章 局中局(四) 陈岚叫她过去,宁月香毫不犹豫提起裙子就跑到了陈岚身后。 她很想问问陈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但看了一眼那边还没带上面具的戴明月,忍下了那些可以滞后的闲杂问题,在陈岚耳边低声说:“他就是戴明月。”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想陈岚一定还记得隆镇别墅发生的那些事。虽然没见到过戴明月出现,但她一直提防着这个人,陈岚也知道他的身份。 现在她们两个都戴着面具,遮盖了真容,戴明月却作死的摘了面具,而且身上好像也没有危险武器的样子,是她们两个这边占优。 陈岚的出现显然是在戴明月计划之外的,不过他神色依旧镇定,笑着说:“莉夏姐姐?你是蒂娅的朋友吗,不用紧张,我只是跟蒂娅在聊天而已。” 宁月香撇了撇嘴,装,你就装吧,明明我跟陈岚同岁,你居然叫她姐姐,而直呼我的名字。 不过也没办法,宁月香长得比较嫩,而陈岚则深沉低调,如今又是这番打扮和声音,也难怪戴明月会对她的年纪产生误解。 宁月香才不会纠正这一点,她现在已经懂得了,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中,情报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陈岚的情报泄露得越少,陈岚就会越安全,所以她巴不得戴明月误解得越深越好。 虽然她也对陈岚的种种举动产生过怀疑、不安,但说到底,她现在最信任的人还是陈岚,也只能依靠她,而且陈岚始终没有做出伤害她欺骗她的举动不是吗,她有什么理由不保护自己的朋友。 陈岚眼神一凝,有些凶狠的说:“你最好离她远点,别再让我见到你。” 她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纯黑色的复合弩,那意思很明确,你再敢招惹她的月香,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近距离被她那复合弩射上一箭,绝对能轻易贯穿前胸后背,一箭毙命!而且善使弩箭的人可以灵活掌握精准度,不比射击来得精度差! 最重要的是弩箭不像枪械需要靠火药来推进,弩箭是机括弹射原理,所以声音非常的小,比加了消音器的枪支声音还要小,刚刚陈岚那一箭就是,在射过来之前戴明月和宁月香都没有察觉,简直是无声无息的暗杀利器。 而且因为是特制的复合弩,并不是大路货,想要寻找弩箭的使用者也会比较麻烦。 如果陈岚刚刚真想杀了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早就能轻易得手了。 这是个极危险的女人。 戴明月方才表面上是跟宁月香说话,事实上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谨防死神随时回来,所以他很确定这个危险的女人不是在他之后上来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在他来之前就在天台上的。 而他跟宁月香说了那么久的话,这个女人始终隐忍在暗处没有现身,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想要强行带走宁月香,她才忍不住出手了。 这就说明这个女人不但能瞒过他和宁月香两个大活人,藏在这个看似无处藏身的空旷天台上长达二十分钟之久不被发现,而且她手握复合弩这种危险兵器,随时可以将人置于死地。 那一箭,如果这个女人有心杀他,他现在已经死了。 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戴明月脸上保持着淡定,心里着实抹了把冷汗。 这个变数未免太大了点,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有她这样的身手,应该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职业杀手。 也就是说,跟死神一样? 戴明月如此判断着,下意识将陈岚归类到塔罗组织的某个成员。也许,是死神安插在宁月香身边,24小时贴身保护她的人。 以卵击石并不明智,眼看对方还举着复合弩对着他,他很识时务的举起双手,然后退后,笑着说:“好,好,我这就走,两位女士请自便。” 他小心的退后,陈岚默不作声的举着复合弩随着他的移动而轻移,戴明月额头都冒出了汗珠,这黑衣女人真的很不简单,看她的站姿就知道了,绝对是个老手,而且出手绝不含糊,不给对方丝毫破绽。 之所以恐吓性攻击,而不是直接杀了他,恐怕是还不清楚他的身份,或者没有足够她出手的价钱吧。 想到这里,戴明月再不迟疑,一头钻进楼梯间跑掉了。 陈岚就这样淡定的用气势吓跑了一个食人魔。 “陈……啊,莉夏,你好棒!”这里没有别人,宁月香下意识就想要叫她的本名,但又一想柏十三和戴明月都很入乡随俗的只称呼假名,说不定这里还潜藏着什么看不到的危险。 安全起见,她还是也跟着叫假名吧。 莉夏,也蛮好听的。 陈岚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蒂娅,在这里遇到的人,说的话,都不要相信。” 她重重的点头:“我知道,那个家伙比死神还要危险呢,我才不会再上当受骗。对了莉夏,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虽然没有全程注意着入口那边,但如果有个大活人钻出来,她怎么也能听到动静吧。 陈岚看着她,闷闷的说:“在你跟柏十三上来之前。” “啊……”她跟柏十三来之前,那不是好久了吗,这么半天陈岚一直在她旁边,她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 她瞬间就是一头黑线,自己的神经是有多大条啊,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不对,也就是说柏十三给她放烟花,然后她跟柏十三说的那些话,都被陈岚听到了?! 她吓得一阵恍惚,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说不好的话,还好还好,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 为了转移尴尬,她赶紧说:“啊哈哈,莉夏你也是在下面呆的太闷,所以上来透透气的吧。就是啊,那边的氛围我也有点受不了。” 她本是为了找个台阶下,谁想到陈岚特别实诚,坦白的说:“不是,我是知道死神要带你来看烟花,所以提前上来等你的。” 宁月香:“……” 385.第385章 局中局(五) 真是败给陈岚了。 她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家小伙伴是那种实心眼的,对外人如寒冬般冷酷,对自己的朋友却是连一句谎话都不会说,动不动就搞得冷场。 “那柏十三是把自己的计划都提前告诉你了?”她无奈的问,倒是也不讨厌陈岚这种性格。 “他只是说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开心。”说服陈岚的理由特别简单,只要说是为了她的小伙伴好,她一般不会拒绝。当时方辰要在毕业晚会上给月香一个惊喜,也是用类似的理由说服陈岚协助的。 只是月香有一点误解。 她以为柏十三告诉陈岚,是为了让陈岚在这个杀人魔众多的危险场所贴身保护她,免得她遭遇危险。事实上,这不用柏十三嘱咐,陈岚自己就提出了交换条件,那就是无论柏十三要把月香带到什么地方玩惊喜,都必须在她的监视保护之下。 也是因为达成了这种程度上的共识,柏十三才会告诉陈岚许多事。 要说效果,反正宁月香“惊”是惊到了,心里有多少“喜”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那他现在去干嘛了?”宁月香迟疑着问,同时给自己催眠这不是关心他,只是好奇而已。 结果陈岚摇头了,她也不知道柏十三下去干嘛,这显然不在双方说好的“惊喜计划”范围内。 要不是柏十三突然离去,那个怪里怪气的少年也没机会跑上来跟月香搭讪,陈岚也没必要现身。 双方一开始就说好了,柏十三负责明面上带着月香逛场,而陈岚则负责暗地里作为后手保护她,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现身。 如果不是感觉到那个怪里怪气的少年极度危险,陈岚也不会出面,还亮出了自己的杀器。 不过陈岚的好奇心显然没有宁月香那么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柏十三为什么被叫走,又为什么半天不回来,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这样随意的回收了自己的弩箭,顺便再调整调整自己的复合弩。 宁月香咬着嘴唇,心下不安,柏十三那个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连带着她跟陈岚都会被波及的好吗! 可恶,如果早有计划就说啊,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莉夏,咱们下去看看吧!”她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是不想回到那么憋心的食人魔盛宴上,但是要她站在天台两眼一抹黑的干等,更难受。 陈岚潇洒的在复合弩上轻点了几下,那个小弩收了两翼,变成一个巴掌大小的玩意儿,陈岚一掀裙角,她大腿上绑着一个弩套,直接将收好的复合弩插在弩套里。 这动作帅气的,好像女特工! 宁月香眼睛一亮,第一次觉得陈岚好帅好可靠。 陈岚看到她那双星星眼,知道她被惊羡到了,无奈道:“这个东西不好掌控,需要练习很久。” 言下之意就是,比起花时间练习这种东西,还不如用你最擅长的武器。 好比说宁月香擅长的枪法。 只是她现在手头没枪,她也不是没想过弄一个枪过来,可惜这种事急不得,如果没有人身危险的话,倒也没必要非得配枪。 她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提出玩玩那复合弩的意思,不是不想,而是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有机会再借来玩好了。 她扭头往楼梯间走去,走到入口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的回头一看,陈岚正默默的扭头向远处眺望。 她顺着目光望去,什么也没有啊,黑压压的一堆楼房而已。 “莉夏?”她轻声唤着,嗔怪小伙伴这种时候还走神。 陈岚收回目光,神色有些奇怪,不紧不慢的朝她走来。 陈岚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加上又有面具遮挡,宁月香从她脸上完全猜不出她为什么走神,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陈岚刚想说从那边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窥视这边的样子,但又一想,这附近虎视眈眈的家伙多了去了,还是别告诉月香好了,省得白白害她提心吊胆。 所以陈岚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宁月香有点疑惑,她是有些弱,但还没有心大到这份上。 她又一次顺着陈岚刚才的视线望去,看向那一片高低错落的漆黑楼宇,忽然间想到了戴明月对她胡扯的那些话。 那家伙说他通知了铭瑾,铭瑾真的会来吗。 如果他来了,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会不会正在某处默默的看着她呢? 假如他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关注着这附近,那么应该看到了刚才那阵烟花了吧。以他的聪明,多半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 她伸手扶了扶脸上的紫色羽毛假面,如今她戴着面具,声音也传不到太远的地方,相互间的对话也在叫假名,只是从远处观察的话,就算是铭瑾也无法辨认是不是她。 她苦笑一声,收回了杂乱的心思,跟陈岚一起下楼。 现在还是将注意力放在宴会上吧,别胡思乱想了。 回到一楼,就见到会场一片骚乱。 乱得还不是一点半点,好几个桌子都被掀翻了,那些高级料理洒了一地,杯盘狼藉,雪白的桌布也拖在地上,油印五花八门。 众宾客更是乱成一团,仓皇奔走,有的想要躲在桌子底下,有的想要躲在柱子后面,总之没人再敢站在中间,全都躲到角落去了。 宁月香愣了,这怎么回事? 才走了一会儿工夫,真的发生大骚乱了?! 因为到处都在乱,而且大家都是假面打扮,她一眼望去竟是谁也认不得,更别说在这么多人里面寻找柏十三了。 “这边。” 陈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迅速的将她扯到一旁去,寻找安全位置,小心的隐蔽好,这才倚靠着柱子朝大殿中间望去。 宁月香也偷偷的探出半个脑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朝大殿中央张望。这一看,她的心顿时沉了半截,抿起嘴唇,那很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386.第386章 局中局(六) 那是几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某种组织标志的男人们,他们个个手持枪械,嘴里叫喊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外语,举枪对着大殿里的众宾客。 宁月香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那几个黑衣男人嚣张无比,凶神恶煞,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扫射全场,吓得众宾客噤若寒蝉。 虽然这些宾客都不是什么清白人家,但那几个亮家伙的就更危险了,宁月香当即就是一皱眉。 就算她是被拐到这个宴会上的,可这宴会好歹明面上是她的生日宴,这里的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也都祝过她生日快乐,如今举行到一半,转眼就被人破坏成这样,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尤其当她看到那个特别华丽,精致到她都舍不得吃的生日蛋糕塔也被黑衣男人们掀翻了的时候,她的小脸直接就黑了。 敢抢她蛋糕!吃货的大敌!!! “莉夏,那些人是谁?”她压低了声音问陈岚。 陈岚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视线快速的在目光可视范围内扫视了一圈,低声道:“这里没有其他出口,看来我们大家都被堵在这儿了。” 宁月香微微一愣,忽然有些着急的问:“那柏十三呢?他在哪儿?” 她放眼望去,没有看到柏十三的人影,不知他是躲在某处还是…… “小丑也不在。”陈岚沉声说,她的关注点跟宁月香不太一样。 宁月香也回过味儿来,她说的“小丑”是指小丑愚者,塔罗的no.0杀手,同时也是这场宴会的主办方负责人。有人在这场宴会上捣乱,那么小丑绝对是要出面制止的,可是小丑却不在。 仔细看看,也没瞧见节制的影子啊! 塔罗的杀手们都消失到哪儿去了?! 难道说,他们已经被这几个黑衣男人给杀了?! 不不,杀的话那也太容易了点,宁月香绝不相信柏十三会这么轻易的挂掉,他们应该是被人用什么法子给骗走了。 她心下稍安,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根本不是能安心的事儿!塔罗的杀手们逃掉了,难道就把她们这些宾客给抛下,任人宰割? 不是吧,就算你们是杀手,也得讲道义啊!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命,完全不管这些你们邀请来的宾客的死活,这样厚道吗! 她一阵不平衡,气得有点胃疼。 这时陈岚忽然警惕起来,看向她身后,她也回头看去,发现是个穿着蓝色礼裙的女子摸摸索索的朝她俩这边过来。 这不是……蔡萱吗? 原来蔡萱还在?! 她大概知道蔡萱跟节制的关系,虽然蔡萱不是塔罗的成员,但也是很可靠的协助者了,没想到蔡萱都被塔罗杀手们给丢下了…… 唔,逻辑有点问题,也许柏十三他们的处境比这边还要糟糕? 蔡萱避开那几个黑衣人的耳目,摸索过来之后压低声音跟她俩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之前她们两个不在大殿里,大概蔡萱以为她们已经离开了吧。 陈岚摇了摇头,表示一言难尽,然后朝那几个黑衣人努了一下嘴:“那是什么人?” 蔡萱看着那些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说:“几分钟之前,他们忽然拿着枪闯了进来,威胁性的开了几枪。” 枪都开过了,肯定是真家伙没错。 宁月香看那些人还在噼里啪啦的说些什么,语速很快,而且还不像是英文,听得她脑仁疼,不禁问道:“这是黑吃黑吗?他们在说什么呢?” 宴会上的不是好人,那些拿着枪冲进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不就是黑吃黑吗。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欸,怎么觉得这当坏人,比当好人还要危险啊?动不动就被更坏的人盯上? 她觉得这世界真的好复杂。 蔡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指向她们之前来的楼梯间:“那边有一条秘密出口,我们从那边逃走吧。” 原来楼梯间有秘密出口啊! 宁月香在那边走了两回,都没注意呢,也是,毕竟楼梯间的灯光比较暗,如果有别的通路也很正常。 况且这么大的教堂,本来就应该有其他出口吧。 只能走大门不是很奇怪吗。开这种聚会,会把自己憋死在一个死胡同里才有鬼。 “你们先走,我在最后。”陈岚主动的说,眼神示意蔡萱带路,留自己断后。 走在最后是最危险的,如果被那几个黑衣男人给发现的话,说不定他们会直接开枪射击。 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这种事情的时候,蔡萱主动就起来,朝着楼梯间摸索过去,以最快速度溜过一段没有遮掩的空地,躲在桌布后面,向宁月香招了招手。 宁月香赶忙跟上去,很幸运,并没有被那些可怕的黑衣男人给发现,楼梯间就在眼前了。 她回过头,想要冲陈岚招手,然而突然咽喉一凉,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子架在了她脖子上。 刀刃压在她白嫩的脖子上,骤不及防,刺骨冰凉,当即一股寒气就从尾椎冒了上来。她瞳孔一缩,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是半点防备都没有,惊愕到了极点。 那刀子非常锐利,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割断她脆弱的脖子,所以她瞬间一动不敢动。 正要过来的陈岚也是一惊,那眼神瞬间就泛起了杀意,右手也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侧面。 裙子下藏着她的复合弩。 可是弩箭再快,也已经晚了,月香已经被挟持了。陈岚只能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的瞪着蔡萱。 宁月香不可置信的转动眼珠,余光瞥见身后的蔡萱,那个正拿她当肉盾防备陈岚的蔡萱。蔡萱的蓝色面具下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神,深不见底,宁月香从未想过这个漂亮的姐姐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蔡萱,你做什么?1她甚至都忘记了蔡萱的假名,不可置信的低呼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路上对她十分友善的蔡萱会突然间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 骗她说楼梯间有秘密通道,其实只是为了让她跟陈岚分开,好借机挟持她?!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挟持她有毛用! 387.第387章 局中局(七) “别乱动,这刀子很锋利的。” 仿佛是怕她不够听话,蔡萱冷冷的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还把刀子贴得更近了。 宁月香只觉得脖子微微一痛,不知道有没有划破皮,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她的威胁是做给陈岚看的,果然陈岚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杀气逼人的瞪着蔡萱。 “站起来。”蔡萱这回是对宁月香说的。 宁月香一阵头皮发麻,站起来?站起来可就被那些黑衣男人看到了啊,蔡萱到底想做什么啊! 奈何受制于人,她不得不照做,顺着蔡萱的速度一点点站起来,生怕动作幅度太大会被让自己的脑袋被咔嚓了。 就是要死,也不能这么死法啊,太憋屈了。 果然她一从餐桌后面站起来,立刻引起了那几个黑衣男人的注意,他们通通将枪口瞄准了她跟蔡萱。 这***…… 宁月香满心悲催,完全变成了可怜的靶子,不但被好几把枪同时瞄准,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蔡萱则躲在她身后,把她当成了肉盾,即便那些黑衣男人真的开枪,也是她先被射出一身血窟窿,蔡萱未必有事。 不,比起被乱枪打死,她觉得自己更有可能被一刀封喉,颈动脉大出血而死。 可恨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蔡萱为什么要叛变,难道这也是柏十三和节制计划好的吗?! 她真是看不懂了,不过她隐隐觉得应该跟柏十三无关。 黑衣男忽然冲她俩大喊起来,这回用的是英文,宁月香大致听懂了,那意思是不许动,放下武器,否则就咋咋地。 随后又有更多拿着枪的男人冲了进来,似乎跟这里的几个黑衣男人是一伙的,宁月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里的枪都不要钱的吗!为什么人人都有枪! 难道说,他们是传说中的****? 别说,这些人虽然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但看起来还是相当有组织有纪律,不像塔罗他们几乎都是特立独行,各自为战的杀手。 宁月香正觉得焦头烂额时,身后的蔡萱说话了,冲着那些持枪者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但蔡萱似乎是故意为难她,明明可以用英文交流,她却偏偏要说法语,可怜宁月香完全不懂法语啊! 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与这些黑衣人的交流内容吧。 不过她注意到了蔡萱的动作,蔡萱在说了一阵之后,忽然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蓝色假面,露出了真容。 似乎是……表诚意?他们这是在谈条件吗? 宁月香只能自己猜,在这个宴会上大家之所以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和谐,还不都是因为有这张面具在。 只要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真容,那么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有一定的保证。 让她气得想翻白眼的是,对方一看到蔡萱会说法语,居然也改用法语跟她交流,这下子宁月香是彻底听不懂了。 既然大家都会英文,放着好好的通用语不用,干嘛要去说别的语言啊!气死人了! 唉,好吧,法语才是这个国家的第一母语。英语什么的只是附带学学。 宁月香真切的懂得了什么叫技多不压身,早知道她在学校就该修几门外国语课程,法语德语之类的热门语种,哪怕只是听懂几个单词也好埃 也不知道蔡萱跟对方谈了什么条件,对方不再将枪口冲着她俩,看样子是谈妥了。 然而宁月香脖子上那把刀还是原封不动,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对她而言危机还没过去。 蔡萱跟对方谈了什么交易她是听不太懂,但是看众宾客都是一副活见鬼的眼神,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宾客之中有很多人是懂法语的,应该能听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是他们大多躲藏在角落观察着形式,没人跳出来废话。 然后唯一一个“好心”的给宁月香讲解的人,居然是蔡萱。 “告诉你吧,我是警察。”蔡萱在她耳边低声说。 宁月香微微一愣,警察?什么情况?蔡萱跟节制不是假警吗,怎么她现在又说自己是警察? “我是国际刑警,是安插在‘塔罗’的卧底。”蔡萱第二句话就解决了她大半的疑惑。 原来是卧底警察,难怪…… 不对!你卧就卧你的底吧,你现在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是几个意思! 宁月香现在非常凌乱,她先是相信了蔡萱的话,可是很快就想到,这尼玛根本说不通啊!刑警啊,还是国际刑警啊,你不去抓坏人,抓我这个乖巧老实正直善良的好公民干嘛!你也该知道,我是完全无辜的,我就是被你们设计骗来的普通人行吗! 警察,不都是保护民众的吗!国际警察……呃,虽然有点高端,扯上跨国犯罪什么的是要分析一会儿管辖责任,但原则也是保护公民的好吧! 不管在哪国,宁月香都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耶,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弱到爆了,被杀人犯食人魔什么的要挟恐吓利用摆布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警察也跟她对着干! 她咬了咬嘴唇,同样用很低的声音挣扎道:“既然你是警察,为什么还要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你不应该杀人的。” 就算是卧底,也要最大限度回避伤人杀人行为,这点她还是懂的。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蔡萱说,然后抬头看向对面那些男人,“他们是当地的警察,是我叫来清剿这些败类的。” 这些也是警察? 宁月香醉了,有没有搞错,警察?!她还以为这些家伙是当地的****呢! 仔细看看,这些穿黑衣服的男人确实都挂着某种组织的标志,可惜她并不清楚这个国家的警方标志和缩写,枪支的数量也是极为惊人的,****组织的话应该很少能做到人手一把枪的地步,不过……真是警察的话,出外勤都不用穿防弹背心吗! 她还是觉得有点怪异,但如果一定要说是警察,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像…… 完了完了,她已经彻底搞不清敌我了,也不知道蔡萱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388.第388章 局中局(八) “那你抓我干什么。”宁月香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就算蔡萱真的是卧底警察好了,这些也真的是当地的傻警察好了,但是,这还是没法说明她为什么会被蔡萱挟持啊! 她发现自己在问出这句话之后,蔡萱沉默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沉默,令她的心继续往谷底沉啊沉。 “我需要你的协助。”蔡萱如是回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宁月香背脊窜出一股冷气,就好像这个在耳边飘忽的声音饱含着难以想象的杀气。 没来由的她确信,蔡萱口中的所谓“协助”,恐怕是要用她的小命来做什么事! 毫无疑问啊,如果是很正常很安全的那种协助,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她又不是塔罗的杀手,也不是跟这些食人魔一伙的,只要蔡萱开诚布公的要求她协助,她肯定会尽力帮忙。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蔡萱那种“协助”的条件是她不可能接受的,例如说,要她死。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有些发颤,“有话好好说,你可不可以先放下刀。” 脖子上被架着一把刀子,随时有可能抛头颅洒热血,她的注意力都没办法集中了。 她只能摆出万事好商量的态度,先稳住蔡萱再说。 “对不起,我不能。”蔡萱说,“你是柏十三的女人,要抓到塔罗最可怕的‘死神’,就只有先抓住你。” “不不不,你先给我等一下,谁说我是柏十三的女人了1这话槽点太多,宁月香实在不能当做没听到。 侮辱她的人格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连她的名节也侮辱了! 她都讨厌死柏十三了,怎么可能当他的女人! 不对,在此之前,她跟柏十三根本没有太多联系好吗!要说关系,也只是那家伙单方面的骚扰她的生活!她除了偶尔幻想一下亲手抓住这个国际级罪犯之外,根本连做梦都不想见到他! “他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远渡重洋,花这么大手笔,就为了给你过生日。”蔡萱一句话就把宁月香给堵回去了。 仿佛在宁月香看来无比严肃绝对不能乱说的关键问题,在蔡萱看来根本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柏十三就是喜欢她,就是想对她好,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不管她自己承不承认。 只要她有危险,蔡萱相信柏十三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营救她,就算明知是警方设下的圈套,他也一定会来的。 可恼的是,宁月香自己居然也有一点点这么觉得。 在山中别墅那时,那家伙不就是做出了在她看来很疯狂很危险的举动,硬是把她从别墅主人的枪口底下给救了出来。 这次好像也不例外,如果那家伙知道蔡萱是卧底,还有利用她的打算,他应该会主动现身吧。 这就是蔡萱挟持她的原因,是为了用她的小命来要挟柏十三,而且一定得让柏十三觉得她是真的处于生命危险之中,才有可能吓到柏十三。 可怜宁月香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她对于死神的重要性。 显然在一群头脑稍好的人眼中,宁月香,也就是蒂娅,俨然成为了死神柏十三有史以来唯一暴露的“弱点”! 当一个完美得毫无破绽的人突然有了弱点,自然会有很多人打起这个弱点的主意。蔡萱只是因为距离他们这个小团队比较近,所以更早的察觉到罢了。 柏十三,柏十三,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家伙! 她心里一阵羞恼,强自镇定的说:“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但你要先放开我。” “不行,我若是放了你,你就会跑。”蔡萱依然挟持着她行动,也不太靠近那些“当地警察”,然后更是防备着站在暗处的陈岚,小心的用宁月香当做盾牌。 “我跟柏十三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不会跑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我也是受害者埃”宁月香有些欲哭无泪的说,一点点的跟着蔡萱的脚步向后倒退,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揪心。 “你怎么证明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蔡萱冷冷的反问。 宁月香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这要她怎么证明,身份证吗。她拿出怎样的证据才能说服这个干练的女强人? 仔细想想,她的行为中根本没有什么决定性证据啊! 虽然她内心非常排斥跟柏十三他们在一起,但是内心诉求不能作为证据呀,而且她跟陈岚感情那么好,陈岚又跟柏十三他们关系很密切的样子,这……解释不清啊! 于是宁月香很绝望的发现,她跟柏十三还真的解释不清,就算没有当日一起越狱……啊呸,没有当日从监狱紧急撤离的经历,她现在似乎也跟柏十三牵扯不清着很多事。 “如果你不是跟他们一条心,作为公民,你就更应该协助我了。”蔡萱自顾自的往下说,半点都没考虑宁月香本人的心情,“能为逮捕重大罪犯而牺牲,做出贡献,你应该感到十分光荣。” 卧……槽! 话是这个理儿,貌似宁月香也确实是个很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好公民,可是,尼玛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抓犯人而牺牲,本来是很光荣的事,可前提是你是主动的义务的去献身啊,哪有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献身的,这还叫牺牲吗——这叫谋杀! 宁月香现在的心情当真是如同一万头***狂奔而过。 她一刹那间发现,人这种东西一旦不可理喻起来,无论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还是逮捕穷凶极恶杀人犯的警察,其实都很可怕啊! 在她因为自己要被警察拿去“牺牲”而失神的一瞬间,蔡萱收了刀子,反手擒住她的胳膊,是警校传授的标准擒拿招式。 胳膊被大幅度扭曲,宁月香忍不住痛呼一声,随后一咬牙,果断以反擒拿的动作猛地压低重心,拼着胳膊脱臼,朝蔡萱下路一个扫腿。 389.第389章 终局 宁月香突然发难,绊了蔡萱一个措手不及,同时陈岚猛扑过来,要助她制服蔡萱。 那些黑衣男人反应也很快,齐刷刷的瞄准她们。 月香呼吸一窒,其实她不是有意要还手的,毕竟蔡萱自称是卧底警察,她内心是想要协助警方逮捕这些罪犯的。 可是蔡萱要杀她,在被杀与自保之间,她只能选择自保。 如今情况紧急,她根本无暇细想,直接扑在地上,就地一滚,躲到餐桌后。 “莉夏1她大喝一声,见陈岚还在跟蔡萱缠斗,身边并没有遮掩物。 她不能袖手旁观,正要冲回去帮助陈岚,突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一看,是重新戴上白色面具的戴明月。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他抓起她的手就要往大门跑,似乎知道那些黑衣人并不会真的开枪。 “莉夏1她不要丢下自己的朋友。 “蒂娅,快走1陈岚头也不回的对她大喊,同时将蔡萱一脚踢翻,为她争取逃走的时间。 突然“砰”的几声响,不知是谁丢了几颗烟雾弹,整个大厅一瞬间充满了浓烟,还传来几声闷闷的怒骂。 枪声瞬间爆发,原本静观其变的宾客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争先恐后朝出口跑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凌乱的枪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到处响起的玻璃破碎声,敢来参加这种宴会的人岂会没点准备,霎时间各显神通,所有身上带着武器的人都加入了乱斗之中,应该有不少人试图趁乱打碎窗户逃出去。 戴明月带她逃的是正门方向,烟雾中她看不清前方,只能被他牵着跑,可是她记得,从这扇门出去之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回廊,然后才是前厅,这段路…… 果然他们刚到走廊上就遇到了几个黑衣警察,宁月香以为他也会拿出枪支跟对方战斗,结果他只是大喊了一声趴下,然后欺负对方听不懂中文,猛地拽着她伏在地上。 砰砰砰砰! 好像机关枪一样的扫射响起,宁月香立刻捂住耳朵,待一波枪击之后,她再看过去,那几个黑衣警察都被打成了破布条,血肉四溅。 坐在轮椅上的戴明泰抱着机枪现身,跟着他的还有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是戴家人来了。 宁月香眼皮当即就是一跳,她怎么觉得自己还不如呆在大殿陪陈岚一起死呢,被食人魔家族给抓走,那是要被活活吃掉的,连个全尸都没有,下场不是更凄惨? 踏着一路尸山血海,她还是被戴明月给带了出来,然后就在她刚走出教堂没几步,突然“轰卤的一声巨响,教堂爆炸了! 轰轰轰轰轰! 还不止一颗炸弹,而是很多颗连环炸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引爆了,炸药的威力几乎将整个教堂给炸上了天! 宁月香下意识一蹲,然后回过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教堂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当即就要往回跑。 “你想死吗1戴明月一把抓住她。 “不——!我的朋友还在那里1陈岚还在教堂里面啊! 忽然哐当的一声轻响,好似一个铁球滚到了戴明泰的轮椅下面,然后又是一声骤不及防的爆破,竟然将戴明泰和他旁边的几个戴家人都炸飞了! 宁月香离得稍远,没怎么被波及,但也是灰头土脸,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轻佻的声音。 “蒂娅姐,生日快乐1 星星?! 她惊愕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走来,戴了一个有白色星星图案的夸张面具,手里还把玩着一颗装有计时器的小炸弹,可不就是那炸弹魔星星吗! 说起来在参加宴会之前柏十三就把星星打发走了,好像是要他去做什么准备,可他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 不对,刚才炸飞教堂的就是炸弹,威力那么巨大的炸弹,莫非也是出自星星的手笔? 难道柏十三白天嘱咐他的事,就是找个机会把教堂给炸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忽然节制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哟,别乱动哦。” 她抬头一看,节制正拿着一把手枪,保险栓都打开了,不过不是瞄准她,而是对着戴明月的脑袋。 戴明月很识时务的举起双手,无辜眨眨眼睛,说:“这位大哥,看在我救了蒂娅的份上,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宁月香一头黑线,想说你救我?你不是打算把我养肥再吃掉吗,这算是救? 不过节制可是个超级腹黑,无论他如何求饶,肯定不会放过他。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戴明月摘下了面具,并对着节制用英文说了几句话,节制当即脸色微变,语气沉重的****了他一句。 戴明月说的那几句话用了很多专业词汇,宁月香实在没听懂,但节制说的她听懂了,他是说:你居然是那个博士。 博士吗?感觉是个跟戴明月不搭边的词汇,也许是指医生? 随后节制收起了枪,挥手道:“你走吧。” 他居然放过了戴明月。 戴明月深深的看了宁月香一眼,似乎在说我们还会再见的,然后他就轻飘飘的走了,丝毫不理会那些被炸伤,正躺在地上哀嚎的同伴。 “蒂娅姐,你没事就好了,死神哥很担心你这边呢。不过我就说蒂娅姐福大命大嘛,没这么容易死。”星星笑着说,手里那个小型炸弹还一抛一抛的,看得宁月香心惊肉跳。 “柏十三呢?”辗转反复还是落在塔罗杀手的手里,她也算认了,但是看到星星跟节制都出现了,唯独没有看到柏十三,她莫名有些不安。 “死神哥还在处理那边的事。唉,真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做出这种事来。”星星不无遗憾的说着,伸手要拉她起来。 宁月香还是选择自己坚强的站起来。 星星指的应该是蔡萱吧,看来他们知道方才宴会上发生的事。 “星星……” “别问我,这些都是愚者干的。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按照死神哥的要求,给你准备一场盛大的烟花而已。” 宁月香嘴角一抽,盛大的烟花,难道就是把她的生日宴连带上百名宾客还有她的朋友一起炸上天? “星星,你带蒂娅先过去。”节制用手帕擦了擦枪,语气特别凝重,像是杀人的前奏。 “蒂娅姐,跟我走吧。”星星一指他来的方向,示意她跟上。 “他要做什么?”宁月香第一次听到节制那种语气。 “杀了那个女人啊,就是那个把警察都找来,拼命搞事的坏女人。” 宁月香心底一跳,我滴个乖乖,那些还真的是当地警察啊!这么说来,蔡萱真的是国际刑警安插在塔罗的卧底喽? 那难怪节制那么生气的样子,因为蔡萱是他的搭档啊,说不定还是他把蔡萱带进塔罗组织的,这算是引狼入室吧,所以蔡萱一败露,节制要负责亲手解决掉她。 不对,她为什么要站在塔罗的角度思考问题! 她应该想办法阻止节制杀蔡萱吧! 不过蔡萱刚刚挟持她,还想杀她来着,而且陈岚也是因此……从内心而言,她真恨不得把蔡萱碎尸万段。噢,也许蔡萱已经葬身火海了呢。 仅仅驻足的这么几秒钟,又有枪声传来,宁月香一回头,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过来。 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蔡萱! 怎么,节制居然没有拦下她?! 宁月香注意力全在蔡萱身上,枪声再度响起,她身后的星星应声而倒,她吓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节制躲在暗处放的冷枪?! 这什么鬼!她已经彻底凌乱了好吗! 她退后一步,但蔡萱和节制一前一后的围堵住她,步步逼近,分明是不准备让她跑掉。 节制一手拿着枪,另一手抢了星星的炸弹,远远的丢了出去。蔡萱提着刀,早已红了眼睛,刀子还滴着血。她从火场冲出,华贵的礼裙早就破破烂烂,看上去更加凶神恶煞。 最关键是,这俩居然现在还是搭档得很默契! 难道说他们都是卧底? 可就算他们是卧底警察,她又不是杀手,为什么要围堵她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1她真的要抓狂了。 “我不会让你成为‘恋人’的1癫狂的蔡萱突然大喊,目眦尽裂,“恋人是我!是我的!只有我能当‘恋人’1 “你在说什么,谁的恋人1宁月香也很懵啊,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柏十三,难道说蔡萱也爱慕柏十三,认为她会成为柏十三的恋人,所以嫉妒成狂? 不是啊,蔡萱不是卧底警察吗!怎么又突然—— “‘恋人’是一个代号,你应该知道吧,no.6,the,lovers.(恋人)”幸好节制还没疯掉,将容易误解的说法圆了回来。 宁月香依然一脸懵:“可是蔡萱不是警察吗,你们怎么还想……”居然还想在塔罗中多占一个席位,有没有搞错啊! 而且看蔡萱这副样子,明显对于“恋人”的执念已经远远超过了卧底警察的光荣使命感啊! 这人到底是杀手还是警察! 节制皱了眉,给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解释:“因为长期卧底任务,使她产生了双重人格,一个人格是国际刑警安插在我们这里的卧底,另一个人格则是现在这种纯粹嗜杀并追求极致的杀手。虽然她的杀手人格是主人格,卧底人格只能算作副人格,但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使得她不被组织接纳。” 宁月香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事。 所以说刚才在教堂跟她说话的是副人格?而现在蔡萱已经切换回了主人格?! 一半杀手,一半警察,这不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吗。 “就算是这样,她也是我的搭档。”节制意外的还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答应过会让她成为‘恋人’,所以在此之前,我不会让其他人得到‘恋人’这个代号。” “可是我又不是‘恋人’。” “你虽然不是,但是有人希望你是。” “谁?”她愕然开口,几乎是下意识的说,“柏十三想让我加入塔罗?1莫非正巧就是要她取得恋人这个代号? “没错,如果你死了,你就当不成恋人了。” “等等你要是杀了我,柏十三绝不会放过你1她仓促之下竟然不小心用柏十三当挡箭牌。 节制果然犹豫了一下,是忌惮柏十三的名号。 死神真的不是那么好惹的,但他已经对星星动手了,星星也是死神的人,跟死神结仇在所难免,既然如此,多一个又有何妨。 “死神也是人,只要他不是不死之身,我们就能杀了他。”节制狞笑着,竟然疯狂到连死神都不怕。 这一对影帝影后组合看来都是彻彻底底的深井冰啊! 宁月香此时无心担心别人了,节制已经举起枪朝她走来。 难道说只能等死了吗? 念头飞转,依然快不过子弹,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她以为自己完蛋了,但没想到应声倒下的却是节制! 节制的脑门被射穿了一个血洞,后脑整个爆开了,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 这威力……是狙击弹!方向是,正面?! 她愕然回头,却见蔡萱拿着刀子朝她猛扑过来,显然是被血腥刺激得彻底疯掉了。 这里有狙击手在! 虽然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狙击手,但是既然那个狙击手狙杀了节制,就很有可能把蔡萱也一起狙了,蔡萱为求自保必须要躲,眼前最好的一个挡枪板就是宁月香了! 月香大惊失色,再次对上蔡萱却不容她犯怵。 她退后半步,在蔡萱冲上来的时候左手准确的捏住她的手腕,然而蔡萱力大无穷,刀势不止,月香只来得及稍微侧身,那刀刃便贴着她的腰身划过。 嘶啦,刀子割破了她的紫色礼裙,在她的腰间留下一道很淡的血痕。 这疯女人是吃了兴奋剂吗! 月香感觉自己根本就制不住她,不得不用双手压住蔡萱的手腕,提膝朝对方撞去。疯子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蔡萱竟然贴身欺了上来,一身血污就这么糊在了月香身上。她重心一歪,被蔡萱撞倒在地。 该死的高跟鞋。 “我不会让你成为恋人的1 蔡萱嘶吼一声,居然张嘴就朝月香的脖子咬来。 空着一只手不用,居然用牙!这疯子是属狗的吗! 月香可不想被人生吃,当即奋力挣扎起来,然而人家职业杀手不是吃素的,就算是疯了,那也是强大的疯子,根本不是三两下能反杀的。 她大致能推算出狙击手的位置,那狙击手用的是威力极为强大的爆破弹,如果这时候开枪,她跟蔡萱都要死。 她心急不已,夺不来蔡萱的刀子,却一眼瞥见了掉落在旁边的小型炸弹。 星星的炸弹,威力强大到足以将她们两个同时炸得尸骨无存。引爆器在星星手上,但炸弹这种东西,只要受到强烈撞击就会爆炸。 她脑子里冒出同归于尽的念头,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拉一个杀人魔垫背,最起码没亏本! 她伸手就要去够那个炸弹,蔡萱也察觉到了她的念头,猛地扬起手,锋利的刀子就要切掉她的胳膊! 这一刀落下,就算切不断骨头也能把她钉在地上! 她咬紧牙关,反正躲不开,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 突然间她身上一轻,疯癫的蔡萱像个破布袋似的被丢了出去,然后她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放开我1 她根本就没看来人是谁,一心只想要用那颗炸弹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算了,于是毫不留手的朝对方攻击。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颤,也不管她的小拳头打在身上有多疼,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的抱祝 在这个烧杀嘶喊,枪声不绝的乱战之夜,有一瞬间她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唯有那霸道得令人窒息的拥抱牢牢的拴住她的身子,不给她一丝逃走的空间。 这种强势得不讲理的抱法,还有鼻尖萦绕的枪械火药气息,居然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他压在她耳边呢喃的低语: “别闹,你这个傻女人。”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过,嗓音被破坏得很严重,可那语气还是丝毫微变,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铭瑾!是铭瑾?! 她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抬头想要好好的看他一眼,这时又是噗的一声,来自远方的狙击手射杀了正要逃走的蔡萱。 狙击手!对了,狙击手还在!铭瑾——! 她慌张得正要呼救,但他却连看都没看那两个被狙杀的人,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离开这个血腥的战常 狙击手并没有再开枪。 月香有些傻眼,被他抱着走过了两个巷子口才反应过来。 难道说那个狙击手是铭瑾的人? 是啊,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呢。 远方的厮杀声渐渐弱了,她的心却格外不平静。 他拐进一个小巷,将她放在路边的木箱上,观察了一番周围,然后视线回到了她身上。 他今夜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眉目凉薄,冷酷决绝,一如初见时那般惊心。 清俊精致的五官,就像世间最完美的雕塑,昏黄灯光晕染下,润饰着他冷白的肤色,瘦削而高大的身躯立在她面前,仿若梦幻般让人难以置信。 那双肃杀的冷眸似乎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没什么改变,但唯有在望着她的时候,冰雪尽融,眉眼只有望不尽的温柔,饱含千言万语要与她诉说。 是铭瑾,真的是他。 这不是在做梦吗? 她情不自禁的激动着,看到他熟悉的容颜,眼泪再度涌出,嗓子却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温柔的望着她,轻轻抬手,覆在她脸上,为她摘掉那紫色羽毛假面。 啊,面具。 她差点忘了。 作为“蒂娅”,她戴了一晚上的假面,就连刚才遇险的时候也还戴着面具呢,在他眼中,她应该是个戴了面具的神秘女才对。 不过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她美若天仙的容颜,两行清泪梨花带雨,他的心一下子被融化了。 这个傻女人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害得他万里迢迢连夜赶来,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着急害怕过,窝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在好不容易见到她之后,他连一句苛责抱怨都说不出,只有心疼。 他忍住将人儿抱紧的冲动,用指腹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努力倾尽所有的温柔。 偏偏这个傻女人用那双水灵灵令人无比怜惜的大眼睛诱惑他还不够,还傻乎乎的抚摸他的脸,冒着傻气的问: “你真的是铭瑾吗?不是别人伪装的?” 她居然怀疑他是别人伪装的,他的脸一下就黑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她真是被人骗怕了,跟一堆狡猾又善于伪装的演帝杀手呆在一起,她不得不学着聪明一点。 “你见过别人伪装我?”他沉声问,真不知她这几天都遇到了什么,居然也会怀疑人了。 她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人伪装过她的铭瑾,但是可能性是有的啊,尤其是刚才戴家那只食人魔还跑来告诉她铭瑾会来,这会儿找个跟铭瑾很像的人飙飙演技什么的,她不就上当了吗。 他脸色一沉,要跟这个傻女人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还要让她的智商能够理解,实在很麻烦。不过他想到一个很简单很快捷就能证明自己是裴铭瑾的方法。 他忽然俯下身,压住她的后脑,双唇吻了上去。 月香瞪大眼睛,霸道的舌尖轻易的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与她的小****纠缠在一起。 唔……这个吻…… 是他的味道…… 他越吻越深,直接压了上来,将她深深的束在怀里,不尽索取,吻也吻不够。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霞飞双颊,小脸红润润的,配上妆容格外好看。在她被这个霸道的吻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总算松了口。 “外表能伪装,吻却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他微喘着说,冷眸中情不自禁的燃起了一丝热焰。 “嗯。”她红着脸点头,吻过那么多次,她当然能认出铭瑾的吻。 他的温度,他的气味,还有他吻别人时候的小习惯,不管是温柔的他还是霸道的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然,他也记得。 “你这个傻女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刚用一吻确定了对方,他又一俯身,再度吻了上来。 这一吻比刚刚还要热切,还要深入,恨不得将她的所有都索取来。 周围炮火纷飞,枪林弹雨,明明是可怕的厮杀战场,但这两个人却完全忘了自身的处境,一时情动,沉浸在久别重逢的热吻之中。 不去理会别人杀得怎样天昏地暗,他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了。 月香也忘了此时此地的不合时宜,小手抚摸着他的背,反抱着他的身躯,深深的迷恋着他的吻,控制不住的动情。 在两人险些就要顺从本能做下去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传来,唤醒了两人的理智。 “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亲,有些恋恋不舍的抱她起来。 以后时间多得是,现在先要离开这里,不能再让她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她本是要自己起来走的,但他却不由分说的将她横抱起来,理由是,她受伤了。 她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他所谓的受伤就只是她腰间被刀子划出的一道血痕,都没怎么流血,也能算受伤么? 他坚持如此,月香也没办法,只好搂着他脖子,倚靠在他胸口,为他省点力气。 刚拐过路口,忽然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无声无息的一点前兆都没有,神经紧绷的月香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陶伯! 陶伯平时都是那副勤勤恳恳老管家的模样,但现在换了一身黑衣,染了头发,刮了胡子,整个人顿时年轻了几十岁,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满身的肃杀之气,竟是比铭瑾还要危险几分的模样。 如果不是铭瑾一脸淡然的模样,她真的很难认出这是陶伯。 还有那盒子……好像是装狙击枪用的。 莫非刚才那个救她一命的狙击手,是陶伯?! “少爷,宁小姐。”陶伯毕恭毕敬的冲他们两人点头,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守了有一会儿了。 月香脸上一红,陶伯一定看到了他们两人刚才在……真是的,她居然当着陶伯的面跟铭瑾吻得那么忘我,陶伯还不笑话死她。 然而事实上陶伯一脸严肃,似乎很理解他们久别重逢的心情,所以都没上去打扰少爷。 “我不是跟你说过,陶伯很厉害的吗。”他担心她被陶伯的样子吓到,柔声安抚着,“陶伯算是我的老师,我的本事大多是跟他学的。” “少爷,我们需要在十五分钟内赶到飞机那里。”陶伯一板一眼的说,说完就带路了。 宁月香感觉有些怪异,不禁问他:“铭瑾,你是怎么来的?” “坐飞机。” 她一头黑线。坐飞机是必然的吧,因为根本没有其他方式能来得这么快。 呼,看来也是专机。 当然她其实想问的是,难道就你跟陶伯两人过来的?你也太冒险了吧,这要是出了事—— 她心情复杂了,其实不问也知道,市长叔叔还有牛爷他们根本不可能同意铭瑾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这种地方,而以铭瑾的性子,恐怕压根就不会跟他们废话,如果不是需要用到陶伯,他甚至自己敢一个人独自过来找她。 谁也不能阻止。 “铭瑾,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软软的说着,贴得更紧了,在他怀中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他回答得格外认真,听得她心里甜甜的。 这个冰山真的被她融化了,以前他可是完全不会说这么浪漫的情话。 不过她很喜欢听他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就跟他睡着的时候一样可爱。 他们并没有去机场,而是往空旷的湖边疾行。 夜风习习,吹得宁月香忽然心悸,她远远的看到了空地上那一架漆黑的飞机,不禁抓紧了他的衣服。 “铭瑾……”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他温声细语的安抚着,抚平她所有的恐惧。 虽然今天他冒了极大的风险,但只要找到了她,把她接回家,一切都值得。 “可是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她很担心,担心的不光是塔罗。 今晚变故太多,先是蔡萱叛变,警方搅局,戴家那些食人魔想抓她,节制蔡萱想杀她,似乎还有那个小丑愚者的事,而且柏十三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觉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好怕会给铭瑾带来危险。 尤其是塔罗,简直就是一滩浑水,深不见底,里面那些杀手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的,互相都敢算计到死,谁能放心。 “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他无奈叹气,将她放了下来,认真的对她说,“你愿意瞎担心可以,但是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一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再逃离我身边,记住了没。” 她唯唯诺诺站在原地,清美的小脸耷拉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看她这么可爱的样子,他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好了,别哭,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我给你额外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乖乖收下然后给我笑一个。” 生日礼物? 她愣了一下,就见他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极美的钻戒。 也许是因为她之前拒绝过一次他送的生日礼物,这回他不由分说取出钻戒,强势的抓起她柔嫩的小手,硬是给她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他考究过她手指,所以这枚戒指是按照她手指的型号定做好的,戴上去不大不小正合适。 “这……”她感觉很懵,他送戒指的意思是? “精心给你准备的,不许说不喜欢。”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霸道的说着,心里则有些着急。 这可是他第一次送女人戒指,他来不及考虑再被拒绝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也没想这么仓促的给她这枚戒指,可是一看到她顾忌着不想跟他回去,他一急就把戒指拿给她了。 幸好情急之下他还想起今天是她生日,这个理由正好。 “我很喜欢,但是就算是生日,我收了你的戒指……”她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送女孩子戒指,她会误会的好吗。 “你收了我的戒指,就不能再离开我了。” “呃,期限是?” “一辈子。” 他回答得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醉了,可是眼看铭瑾用无比认真的口吻说出这三个字,她想笑又想哭。 哪有人求婚求得这么仓促的,这是想要无论如何先把她拐回去再说吧。 陶伯不由得笑看着他俩:“宁小姐,不管怎样,咱们先回家吧。这几天,少爷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就在三人继续上前之时,舱门忽然开启,从他们要搭乘的那个飞机上跳下了一个人。陶伯立即反应,裴铭瑾更是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 “柏十三?1她看着飞机上跳下来的人,不由惊呼出声。 柏十三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决计没有想到这家伙不但发现了铭瑾和陶伯,还锁定了他们的退路,提前找到了这架飞机! 一时间,就连陶伯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显然柏十三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就上了飞机,做了手脚,等他们自投罗网。他从飞机里出现的意思是,这飞机恐怕被他放空了燃料,再不然就是破坏了部件,短时间内无法起飞了。 跟着柏十三的还有两个戴假面的人,宁月香一眼望去,认出这些是塔罗杀手的特制假面,虽然还不知这两人的代号为何,但都是她没见过的面具,没有小丑愚者。 因为愚者算计了死神,所以被死神收拾掉了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明知柏十三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但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柏十三温和的看了她一眼:“蒂娅,你准备回去了吗?” 他每次唤她“蒂娅”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几分情意,她赶忙定了定神,扬声道: “不是你说,我已经自由了吗,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我说的是过了今晚,而今夜似乎还很漫长。罢了,既然是蒂娅你决定要走,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他拖长了尾音,笑着看向陶伯,“好不容易见到了前任‘死神’,十三很想向前辈讨教一下。” 什么?前任死神? 难道是在柏十三之前,取得塔罗代号“死神”,令杀手界闻风丧胆的绝顶杀手?! 陶伯竟然有着这样的经历?! 月香惊愕的看向陶伯的背影,总觉得今晚事情一个接一个,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只是裴家的一个年迈老仆。”陶伯风轻云淡的说着,并没有否认这一身份。 “柏十三,你感兴趣的应该是前任死神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我吧。”裴铭瑾沉声说着,“身为这一任的死神,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坐稳那个位子,只要你能赢过我便足以证明。你处心积虑抓这个傻女人,不也是为了引我上钩吗。我现在向你认输,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铭瑾?”宁月香一阵惊讶,她可从没听过这种事埃 “原本是这样,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柏十三一脸沉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对她展颜一笑,柔情似水的说,“蒂娅很可爱,她身上有一种魅力,会吸引我们这样的人。我已经不想赢过你了,我只想给蒂娅一个新的人生。” 他说得轻描淡写,宁月香本人则被吓得不轻。 新的人生!天呐,可她只想当个普通人啊! 裴铭瑾则是恨得咬牙,柏十三是空着手,但旁边的两人都全副武装,只要他有掏枪的意思,这两人绝对会直接开枪—— “铭瑾!!1宁月香一声大喊,猛地推倒了他,紧接着一声格外刺耳的枪响爆发。 砰——!! 他眼见着子弹贯穿了她的胸口,在她胸前绽放出一片血色花,她脸上还保留着担心焦急的神色,娇弱的身子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伸手一捞,将她抱在怀里,温热的血液不断的从她胸口涌出,浸染了他全身,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恐惧。 月香、月香。 他内心在拼命呼喊着,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眼睛一瞬间红了。 突如其来的一枪令所有人意外,陶伯和柏十三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机会开枪,所以这一枪不是他们之中的人开的,而是…… 柏十三皱眉看向远处踉踉跄跄走来的人,低喝道:“星,你在做什么1 打中宁月香的这一枪,竟是从后面追上来的星星所为。 他被节制打伤之后并没有死,反倒在节制被狙杀之后拿走节制的枪追了过来。 “死神哥,你不能让这个女人走。”星星晃了两步,也是干脆的把手里的枪给扔了,解释道,“现在他们都知道死神哥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你若是让她走了,那些人绝对会利用这点对付你的。死神哥,你不忍心下手没关系,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来替你做。” 得不到的东西必须毁了,只有这样,死神才是最强大的死神,才是没有弱点的死神。 星星也没想幸免,杀了死神哥喜欢的人,他早就做好准备承受死神的怒火,给蒂娅陪葬。 这样很好,只要死神哥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宛若神明的死神,那他的死就是有意义的。 “你以为,我想要的东西会得不到?”柏十三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滔天怒火,紧紧的攥着拳头,对星星的愚蠢已经是怒不可遏。 星星居然以为他放走了蒂娅,就是远远的遥祝她一生幸福吗,太可笑了! 他柏十三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无论花费多少时间,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会得到她的心。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更不会容许任何人利用她来威胁他。 他长出口气,并没有任由怒火烧掉理智,反而非常冷静的对裴铭瑾说:“裴,我现在改变计划了,将蒂娅交给我。我会治好她,从此你跟她再无关系。” 裴铭瑾瞬间瞪向他,通红的双眼近乎疯狂,好像恨不得跟这些人血战到最后一口气。 “你现在没有办法救她,只有我能做到。把她交给我,我保证,绝不会让她死。”柏十三信誓旦旦的说着,似乎真的有把握治好她。 他有这个底气,因为比起杀人,他更会救人。 他更有把握裴铭瑾会答应,因为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挟——用她的命来要挟他交出她的人。 裴铭瑾万分不甘,在她的命和威胁之间,还是选择了妥协,咬着牙挤出一个“好”字。 然而这时怀中的人儿却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一看,月香挣扎着冲他摇了摇头,虚弱的说:“不要……不要抛弃我……” 他的心一瞬间剧痛无比,忍着泪告诉她:“不,我不会抛弃你,永远也不会。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一下,很快,等你好了,我就去接你。” “我不要……跟你分开……”一抹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微笑着说,“铭瑾……就算……只有我的尸体也好……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回家好吗? 我们一起回家。 你说过,再也不要我离开你了。 我也想,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她哭了。 笑容那么清美,眼泪那么清甜,向他祈求着。 她只有一个愿望,想跟他回家,回到属于他们的,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他痛苦的抱住了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也流泪了。 她的话,令他从所未有的痛苦着。 她那谦卑的愿望,何尝不是他渺小的祈愿。 他也好想带她回家,他发誓,再也不会凶她,再也不会气她,再也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就这样,带她回家。 然而,他还是亲手将她交给了柏十三,眼看着柏十三抱走了她。 只因为现在唯有这个人能够救她。 “裴,如果你当时也加入塔罗就好了。” 不知是感慨还是遗憾,柏十三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他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没有再为难裴铭瑾和陶伯两人。 “少爷。”陶伯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 少爷曾经经历过世上最惨痛的悲剧,而今他好不容易再度对一个人打开了心扉,却要再次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这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陶伯,你说,她会好起来吗……”他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想着自己所爱的人在怀中闭上双眼的一幕,就像在他心口重重的划上一刀,变成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 “会好的。那个人的医术你也知道。”事到如今,陶伯不得不认可敌人的本事来安慰少爷。 只不过,柏十三既然做到了这种地步,就说明他不会再对宁小姐放手了。今日一别,可能少爷再也见不到宁小姐。 这是比杀了少爷还要令他痛苦的战胜方式,这一任的死神,是杀人不见血的死神。就连陶伯都不得不承认,柏十三比起任何一个死神都更有手腕,心思也更加毒辣。 然而裴铭瑾似乎并没有想通这件事,他眼神重新恢复了一丝神采,望着乌云密布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傻女人,等着我,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无论你迷路到哪里,无论花费多少年,我都会去找你。” “然后,接你回家。” -end- 【完结撒花】 恭喜月香这本成为小容历史遗留问题最多的一个结局。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因为很仓促,所以有多少没填的伏笔小容就不数了,大家有兴趣可以数数看,完结的理由是小容忽然感受到人生一片绝望,好东西要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所以咱们一起绝望吧! 不过小容还是非常善良的,原本没想让香香跟铭瑾再见面,最后还是让他们见了一面,斯巴拉西哟!然后也没让铭瑾真把香香的尸体抱回去,看起来诈尸的可能性比较高,再加上我们家十三肯定不会让香香挂掉,铭瑾也不会放弃香香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性呀,可以算是开放式结局吧,绝对不是悲剧哦,再次斯巴拉西哟! 既然这么的美好,当然要结局啦,有爱的小天使们,咱们下本书再见~!(拒绝追杀作者,拒绝寄送刀片,就这样,么么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