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宠妾不作死啊》 第1章 暴躁宠妾 “拿走，谁稀罕这些劳什子？李意寻要么自己来，要么就以后都别来，送这些劳什子来算什么意思？滚！”已经是辰末，裴时沅竟还没有梳妆，穿着一身水红的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着，将她雪白的肌肤衬的更加细腻雪白了。 精致的脸上却只有怒容，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轻轻伸出一双手，也没用多少力气，就一把就将桌上的木盒子扫在地上。 那盒子打开，里头珍珠宝石就哗啦啦落了一地，一个纯金的戒子叮叮当当眼瞅着就滚到了角落里瞧不见了。她却看都不看一眼，似乎那些珠宝首饰就如梁上落下的尘土一般不值得一提。 “哎哟，裴庶妃这是何必呢？这是何必呢！”内侍梁安退步就往外走：“奴婢替您跟殿下说就是了，您别动气了。” 裴时沅无动于衷。往外退的梁安想，怪道这位主子敢跟皇子发火，动不动就叫皇子的名字，这嚣张也有嚣张的底气，光是这一张脸，就难得一见的美。真真会拿捏人。 寒月追出去，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花纹的锦布锦囊塞在了梁安怀里：“梁内侍别动气，我们庶妃也不是冲着您。她就是那么个脾气，您好歹别计较。” 梁安将锦囊迅速揣怀里堆起一脸笑：“姑娘说的什么话，裴庶妃就这个性子，人是极好的，咱们还计较什么？快回去伺候着，我回去就跟殿下说。” 寒月对他一福身：“多谢哥哥了。” 梁安点着头就走了。 走到了僻静处掏出锦囊打开一看，豁！两块银锭子，最少十两。 这裴庶妃，脾气是真不小，出手也是真大方。 他们这些在殿下跟前伺候的，哪里肯轻易受后院女人的气？可骂几句，就给这么多钱，那……就骂几句嘛。何况人家是跟殿下怄气，也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梁安心满意足的走了。 寒月进屋，摆手叫其他人出去，叹气：“您就作吧！这里是咱们家吗？那八皇子性子是好的？他发怒打人您没见过？哪天他怒了，也打您一顿就老实了。” 寒月一边骂人一遍收拾被裴时沅摔地上的东西。 “我昨晚没去截胡，已经给他面子了，这会子不发脾气还像我啊？”裴时沅伸出手噘嘴嗔怪：“你就会怪我，我的指甲该补了。” “补补补，臭美。我给梁安塞了十两，不少了吧？”寒月叹气道。 “不少，你最会办事了。这不是送来这么多东西嘛，哪天没钱了就拿去典当了。”裴时沅心不在焉道。 “糟蹋好东西，你看这些，哪件不精致了？怎的性子越发古怪了。”寒月翻白眼，叹气继续收拾。 裴时沅趴在窗前笑的漫不经心：“又摔不坏，心疼个什么劲儿。人都困这里了，给点首饰珠宝就能开心成这样了？” 寒月想，是摔不坏，可能摔变形啊。算了，这话说也白说，自家姑娘就这个样子，从小跟老爷就这么相处…… 她又叹气：“这些话您就别说了，那些劝人的话您也不爱听，奴婢就不说了。好歹您有些分寸。” 裴时沅回头看她：“我做事一向有分寸，你把心装肚子里。我是性子不好，可我是个没良心的吗？把你带进府，我不管自己还能不管你？” 寒月就不说话了，这是真的，从小到大跟着姑娘的人没有吃亏的。 “唉，这不是担心嘛，皇子府跟咱们裴家总不是一回事。” “该担心的不是我做什么。”裴时沅想，八皇子母子嚣张跋扈这么多年，要是哪天栽了，这一个府邸的人都要跟着完蛋。 这又是明摆着的事，逃避不得。 陛下已经老了，还能活多少年？一旦陛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想到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天……活到明天再说吧。 梁安回了前院，就添油加醋的说了：“瞧着裴庶妃气坏了，东西也不要了，眼圈都红了。” 李意寻呵了一声，手下不停，将一幅画了几个月的寒江垂钓图最后几笔画完，将笔丢桌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走过去就在站着的梁安腿上踹了一脚。 踹的也不重，他一双风流至极的眉眼吊起来：“她还眼圈红？你这狗奴婢拿了多少好处？” “什么都瞒不住殿下，您瞧。”梁安拿出那个锦囊：“奴婢还没看呢。” “狗东西，给点钱就把你收买了？”李意寻这话不像是问责，更不生气，轻飘飘的不落地。 “奴婢哪敢，这就是庶妃跟殿下闹着玩，便宜了奴婢。真要是要紧事，别说是给这些，就是金山拿来，奴婢是宁死也不肯弯腰的。”梁安严肃道。 “呵，还算你明白，滚吧。”李意寻摆手。 梁安谢过了他，高高兴兴退出去了。 “裴氏这胆子，是不是叫我养的越发大了？”李意寻问。 一边站了许久的宗九道：“殿下自己喜欢，玩闹罢了。”左右只是个庶妃，殿下喜欢，惯着点有什么？ 等哪一日殿下不喜欢了，她自然就不敢了。 “呵呵，罢了，小事。听说老二的病越发严重了？”李意寻收了笑意问。 “回殿下，比起太子殿下的病，东宫六公子只怕是已经要不行了。”东宫这几年万事不顺，接连丧子，如果六公子死了，下面就只有一个今年才出生的襁褓婴儿了。 李意寻哈了一下：“瞧我这个人，心都是黑的，听着这个，我可真高兴。” 宗九也笑了一下，不过没接话。 后院里，寒月收拾好东西，叫人进来打扫过屋子，换上茶。 “明日就是皇子妃的生辰了，今日都没个动静。”寒月轻声道。 “八皇子自己不提，皇子妃还能怎么说？我要给自己过生辰？”裴时沅冷笑一声：“你总说我没规矩，你看看这府里有规矩吗？你看看咱们这贞裕一朝有规矩吗？” “祖宗！别人没规矩别人不怕，咱们不怕吗？”寒月简直操碎了心。 第2章 没规矩的一家子 “好了好了，礼物不是一早就预备好了，办就当面给她，不办就私底下给她。” “也只好这样了，今日又免了请安，大概是皇子妃身子又不舒服了。”寒月道。 裴时沅没回这话，只是道：“给我梳妆吧，今日天气好，去花园走走。” 寒月应了，叫人进来给裴时沅更衣梳妆。 一行人去了花园，刚进去就见最近的一处亭子里有人，瞧着四五个人，约莫也是赏花。 正是秋菊开的好的时候，眼看着就是中秋，这几日景色是真的不错。 才走近些，就听见小孩子的声音，正是府里侧妃郑氏和她的儿子，也就是府上的长子。 “这不是裴妹妹，快来快来，今日这天气还有点晒呢。”郑侧妃笑着招呼。 裴时沅就走上去：“请侧妃安，大公子好。” 大公子也起身给裴时沅请安：“裴庶妃好。” “听说宫里赏赐了不少名贵菊花，我就来看，结果地方还没到，这冤家便说走不动了。”郑侧妃拍了一下大公子的后背。 “罢了，把他送回去，不如我和裴妹妹去看看如何？” “好啊。”裴时沅笑了一下，欣然答应。 “你们快去把大公子送回去，哄着他喝些水。”郑侧妃摆手。 等孩子走了，郑侧妃笑道：“往日里倒是不曾与妹妹一道走走。” “姐姐总是在院子里照顾孩子，我也不好打搅。”裴时沅道。 “你是不爱串门，跟你一起进府的卢妹妹可是最爱串门子的，别说我这里，她哪里都爱去。又爱打听，至今怕是连贵妃娘娘喜欢什么都知道了。” 卢妹妹，便是今春跟裴时沅一起进来的四个人之一的卢庶妃。 不管这话几分假，卢庶妃也算是个本事人。 “要不是今早皇子妃免了请安，那卢妹妹不知道又要怎么炫耀她昨日侍寝的事呢。”郑侧妃哼道。 “她爱炫耀，也是她的本事。郑侧妃跟妹妹说这些，要是妹妹一时激动去跟卢庶妃打一架，到时候可是要说是郑姐姐您跟我说的。”裴时沅笑着说的这话，可意思倒是不客气。 郑侧妃也是个厉害的，她明明比皇子妃进府晚了一年，但是却能压住皇子妃，自己先生下长子。 皇子妃可不是不会生，她生过一个儿子的，可惜一岁就病死了。 她还小产过一次。 这些事，都是前些年的事，具体的府里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就李意寻这种人的后院里，没有阴私可能吗？ 大公子如今都四岁了，正院可再也没怀孕呢。 一个郑侧妃生了府里的长子，一个杨侧妃生了府里的长女，这两个联手压得皇子妃喘不上气。 直到裴时沅和卢清婉等三人进了府，才分薄了她们俩的恩宠。 可毕竟比她们位分低。 府里可还有一个生了二公子的贺庶妃呢，那也是个硬茬子。 “妹妹真会说笑，我可没叫你去跟卢庶妃打架。都是一家子姐妹，说这个真是吓人。”郑侧妃也不生气：“你就当我是瞎说，谁不知道殿下最疼你？” “这话也就郑姐姐说，府里谁不知道殿下最喜欢郑姐姐和杨姐姐？我们算什么？不过是新鲜着，殿下看个热闹。”裴时沅哼了一下：“不过这卢氏，乖张得很，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郑侧妃虽然是笑，可心里却是大翻白眼。 乖张这俩字，你裴时沅也好意思送别人？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不知道吗？ “对了，还没问妹妹，后日就是皇子妃生辰了，虽说至今没说要怎么办，但是这礼物还是要送的。妹妹可有预备？”郑侧妃问。 “都不办了还预备什么呢？姐姐还预备了？到时候要说办，就叫人随便送点贵重东西过去得了。”裴时沅不耐烦：“打从我三月里进府至今，半年了，都没见殿下去几次正院。” 郑侧妃叹气：“皇子妃身子不好……也是没法子。我听说啊……”郑侧妃小声道：“皇子妃的父亲，前些日子又上书了。” 裴时沅皱眉：“老糊涂东西。” “谁说不是呢，也不怪殿下不喜欢她，她家里人也不为她着想。”郑侧妃哼道。 裴时沅哼了一声：“罢了，关我什么事。” 她不想说了，这府上的人是真没什么规矩。 皇子妃陈氏的父亲是言官，做的就是这个活儿，成日里上书参奏陛下过分宠爱贵妃，冷落了皇后。或者参奏八皇子又如何跋扈，反正就是对这种乱象看不过去。 皇子妃陈氏也是一样的人，她管不了这后院，可她一心想要后院的人都贤惠，恭顺，都劝着八皇子好。 事儿是对的，甚至于这父女俩才是正义的。 只是可惜，没人听她们的。 换个角度去想，就是这无辜的陈氏陷入一个虎狼窝，这府上只要是李意寻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真心服皇子妃陈氏的。 裴时沅也是一样，她也知道皇子妃是对的，但是又能如何？ 不过，郑侧妃跟她说这些话，绝不只是聊天。 郑侧妃也好，杨侧妃也好，一直就想取代这个皇子妃。 自己不能出手的话，最好也有人替她们出手。裴时沅这个性子不好，动不动就跟皇子生气的人不就正好么？ 郑侧妃适可而止，后头就不再说这个，真的与裴时沅一起赏花。 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可以说宫里有的，皇帝第一时间就要给他。 甚至宫里没有的，皇帝都要先给这个儿子。 如今这些名贵的菊花也真叫人眼前一亮。 “这墨菊开的可真好。”郑侧妃用扇子在一朵墨菊花瓣上轻轻划拉了一下。 “这个叫什么？”裴时沅指着一朵粉白细丝花瓣的问。 旁边伺候的内侍忙上前解释：“回庶妃的话，这盆叫胭脂点雪，因外层花瓣雪白，内层花瓣像是浅色胭脂而得名。” “嗯，好看，花房里还有吗？有的话给我送几盆去。” “这……庶妃恕罪，这都是宫里送来的，都在这里了，实在是没有了。”内侍忙道。 第3章 放肆 都知道这位裴庶妃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跟皇子都是直呼其名的，他们谁不怕呢？ 虽说没听说过这位庶妃打下面人，可骂人是常有的…… “你这小子不机灵，妹妹喜欢，就把这盆送去不就是了？”郑侧妃笑道。 “罢了，摆在这里是叫大家看，我抢走算什么？”裴时沅摆手：“不早了，我先回了，郑姐姐慢慢看。” 说罢，也不管郑侧妃怎么说就径自走了。 郑侧妃的丫头菊香皱眉：“她是越发没规矩了，就这么走了？” “她得宠，自然不必跟我说什么规矩。”郑侧妃哼了一声。 “早晚摔下来。”菊香冷笑。 另一头，寒月也在说郑侧妃：“姑娘可别听她的，嘴里没什么真话。” “她说了什么？”裴时沅问。 寒月愣住了，另一个丫头月嫦轻笑：“咱们庶妃都不记得。” 寒月摇头没说话。 一行人回了住处，也快要午时了。 下面人先端来了茶给裴时沅用，她爱喝瓜片，当今没有六安这个地名，所以这茶便也只叫瓜片或者片茶。 并不是特别的名贵，但是她最爱这个。 如今自然也每天都有，送来的都是最好的。 喝了茶，用了午膳就去睡觉了，人刚睡醒，八皇子就来了。 她也懒得起来，只是翻个身，就瞧着那人丝毫不避讳的进了内室。 也是，整个府邸都是他的，哪里用顾忌？自己又不是正妻，一个妾室而已，也不配谈隐私。 “怎么又睡了？”李意寻坐在对面。 “哼，我哪里知道你要来？知道了你要来，我还不穿戴整齐，跪外头接驾？”裴时沅坐起来，漫不经心的整理长发。 “跪着接驾？你跪着过？”李意寻挑眉。 这人生的一副极好的样貌，尤其那双眉眼，上挑的眉直直的要插进鬓发里去，一双丹凤眼一斜一挑，让人移不开眼。那眉眼一动，就写着四个字：恣意风流。 他人也不是个正经的，活脱脱风流公子哥的样子，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没有能叫他受委屈的人。 所以说话办事，都是一副自在样子，没什么值得他忌惮和在意的，好似就算把天捅破了，那也是小事，总有头大的堵上。 偏如今有个胆子更大的裴时沅，竟敢这么不给他面子，把他当个寻常男人，甚至还敢直呼他的名字，多新鲜啊？他可新鲜的很。 “还生气呢？你气什么？昨晚本来也没说来瞧你。今早还给你送那么些好东西，哪一样不够你戴着叫她们羡慕？”李意寻身子前倾看着裴时沅。 “哈！我倒是稀罕，我裴家原不是什么世代簪缨鼎盛人家，我裴时沅更是庶出，自是没见过那么些好东西。可如今见了，我就拿着那些招摇？你倒是不怕我给你丢脸？可你也把我看的眼皮子太浅了些。” “哈哈哈，本皇子就喜欢你这样，你还知道自己出身一般？谁给你的底气这么疯？”李意寻几步过来坐下，将人揽住捏住下巴：“你怎么敢？” 他就是一直很好奇，这女人从一开始就胆子大，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撒手，捏疼我了。”裴时沅哼了一声打开他的手：“我生就这样。” “生的好。”李意寻捏住她的腰：“还生气？你说说，怎么就不生气了？好歹也叫你顺心才好。” “哼，你这一说，我倒是真有东西想要。上午赏花，瞧见一盆菊花，叫胭脂点雪，我喜欢。府里没了。” “我当是什么要紧名贵的，你是不是不识数？上午给你的东西哪一件换不来十盆八盆这花？你不稀罕，这时候倒是要一盆破花？”李意寻不屑。 “今儿我不稀罕你那珠宝要的是破花，来日我不稀罕你李意寻，我要的是你一根裤腰带。”裴时沅从他身上起来下地，还顺手推了一把那张俊美的脸，就好像真的一点不稀罕似得。 李意寻嘴角含笑，眼睛看着她，人却往后一靠：“宗九，去，给她弄个十盆八盆来。” 门外宗九应了一声就走了。 果然是八皇子办事，快得很，还没天黑呢，六盆花就送到了，为什么不是十盆八盆呢，因为这个确实名贵，培育出来的少。这已经把宫中没摆出来的全搜刮走了。 裴时沅没去纠结这个，叫人将花摆好，然后走到了李意寻身边坐在他怀里：“我要这个，殿下给了，是殿下的好处。旁的人要是也要花，殿下若是还给，那我就把这六盆花全丢在那人头上。” “放肆。”李意寻这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 【有必要提示一下，女主胎穿，不过不重要，只是给她一点不一样的思想。男女主都是反派人设啊，就是坏，坏，坏，别按照好人的逻辑来要求他们。就男主这个身世放其他小说里就是要被别的男主铲除的那种。 另外就是女主作，她就是很会作，特别作，受不了这个的提前可以撤，别看一半忽然说讨厌女主作，那我会哭。 不要问我女主爱不爱男主，男主爱不爱女主这种话，自己判断吧。反正不会有散尽后宫之类的剧情。也不要问我是不是双洁，我看见双洁这两个字生理性厌恶。反正在我看来不滥交不出轨偷情，当时社会下合理性生活都不算脏。我们家男女主贞操不挂生殖器上，谢谢。 本文就是个作精女主和腹黑……哦不，他不光腹黑，他哪里都黑……那就作精女主和墨汁男主的故事吧。 最后一句，这个文跟继后的世界观本来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因为老皇帝昏庸所以大家集体宠妾灭妻，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但是正好女主她就在这个框架里头。所以继后里的规则在这里就不适用了，虽然不适用了，但是我依旧觉得那是对的。只不过对与错终究抵不过一句话：屁股决定大脑。 能聊一起就愉快看文，不能聊一起就江湖再见，祝大家幸福。骂我全部反弹。】 第4章 想歪了 “饿了。”裴时沅靠着他：“我要是真的够放肆，就该把这花丢殿下头上了，可见我乖巧懂事不折腾。” 李意寻嘴角一抽，到底没反驳。 一院子女人没有这一个能折腾的，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乖巧懂事。 不过她漂亮，心眼多，读书还多，能说会道。 哪怕是作，都作的漂亮，叫他觉得新鲜。 这就是她裴氏的本事。 他可不知道，裴时沅打小就跟自己亲爹这么斗智斗勇，明明是庶出的，愣是在裴家过得比所有姑娘都金贵。 能作会作，能说会说，就是嫡母也没真的嫌弃她。 用晚膳的时候，府里已经传遍了，白天裴庶妃才看上的名贵菊花，擦黑殿下就送去六盆。 如今菊花正开，可普通的要多少都有，这种宫中花房培育出来的名贵品种难得，多数是要留着中秋的时候宫里赏花用的。谁得了一盆都要炫耀许久，她一下就得了六盆，怎么叫人不嫉妒？ 女人们被困在后院，生存资源就这么多，能争什么呢？ 花也好，首饰也好，其实归根结底争的还不是男人的宠爱？ 如今裴氏这样，名贵的菊花说给就给，一给就是那么多，多气人。 裴时沅这头，吃饱喝足，自然是要妖精打架了。 李意寻有时候特别好奇床榻上的裴氏，这女人活妖精。 偏还懂节制，绝不以这种事来勾他。 你说她欲拒还迎也不是，她自己乐意的时候，也不肯撒手。 “累了……”裴时沅趴在李意寻胸口：“殿下真莽撞。” “呵。”李意寻不想说话。 裴时沅觉得有点冷，拉着被子盖着自己就快睡过去了，听着李意寻道：“明日随我出去。” 裴时沅也不知道自己应了还是没有，反正她下一秒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早就忘记这事了。 睁眼的时候，那男人还在睡。 外头寒月来叫：“殿下，庶妃，宗九侍卫来请殿下了。说是要出门了。” 裴时沅嗯了一下，就推了一把李意寻：“殿下醒醒。” 李意寻翻身过来：“梳妆去吧，带你出去。” “嗯？去哪？” “我昨晚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李意寻又吊起眼睛来了。 “所以去哪？我怎么穿合适呢？”裴时沅此时态度可好得很。 “啧，去马场，你自己看着办。快点。”李意寻不耐烦。 裴时沅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下地。 净房里，寒月道：“奴婢已经叫人去正院告假了。” “嗯。”裴时沅没说什么，这很正常，皇子都没起来呢，她作为伺候的人还能丢下皇子去请安？ 此时正院里，皇子妃陈氏端坐上首。 下面是两位侧妃，郑氏与杨氏。再下面是庶妃卢氏和贺氏，裴时沅的位置空着。 再往后是侍妾叶氏，张氏，卫氏，林氏。 这其中，张氏与林氏都是宫女出身，在八皇子还未出宫娶妻的时候就由陛下赐给了他。主要是教导他人事的，所以这两位都比八皇子大。张氏今年已经二十五，林氏二十四。可以说这两位就是吉祥物，八皇子如今基本是不去她们屋里了。 侧妃郑氏和侍妾卫氏是同一年进府，比较早。 杨侧妃和贺庶妃晚一年。 而卢庶妃和侍妾叶氏是跟裴时沅同时进府的，也就是今年三月。 “又是她裴时沅告假。”卢庶妃哼道：“一个月请安，她能告假十几次，不是妾说啊，皇子妃好歹管一管，这叫什么规矩呀？” “殿下在她那，难不成她丢下殿下来吗？”陈氏面容冷淡。 “说是这么说，可有时候殿下不在她也不来，不是说不舒服就是说不痛快。”卢庶妃又哼了一声：“狐媚子，真是会哄着殿下，一日里，上午得了珠宝首饰，下午得了名贵菊花，好处都叫她占了。” “那也是裴庶妃的本事啊，殿下都说她生的好，就要用好东西养着呢。多金贵呀。”叶氏笑道。 “凭她怎么金贵，上头还有皇子妃呢。”杨侧妃淡淡的。 “人都不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好似谁管得住谁似得。”贺庶妃喝茶道。 这话就不好听，皇子妃陈氏看过来，却也没反驳什么。 众人也不过坐坐，就都散了。 才刚走出正院，就听说殿下带着裴时沅出府去了。 “这裴氏也太过分了，出府也不来跟您说一声。”皇子妃陈氏的丫头秋霜皱眉。 陈氏叹气：“有什么好说的，别说了。” 她如今越发的不知怎么管这个后院，从小学了那许多道理，竟像是全都错了。 马车里，裴时沅没骨头似得靠在李意寻身上：“荣庆公主不大住府上？” “嗯，她喜欢住庄子上，这马场她也常去。”李意寻点头。 “殿下带我合适吗？”这场合，如果要带女眷，是不是该带正妻？ 算了，你们这一朝也是着实没规矩。 “你不是会骑马，不带你带谁？”李意寻不在意道。 裴时沅不说话了，妾没人权是吧。 过了一阵子，李意寻低头看裴时沅一脸的不高兴就好奇：“啧，又怎么了？好心带你出来走走还不乐意？” “是带我出来走走，还是妾不值钱随意带我出来？殿下要是好心，我自然感激不尽，成日里圈在后院我也闷得慌。可殿下要是不把我当人只当个玩意儿，随意取乐……哼，那殿下要知道，我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怎么看我，便是怎么看自己。轻贱我，便是轻贱你自己。” 李意寻沉默了一下。 “滚！老子还没这么想，你倒会想，这就叫人送你回去。”他真有点怒了，好意带这女人出来玩儿，她倒想歪了。 寒月心都提起来了，裴时沅人也不动：“你不是说最宠我？最得宠的我说不得几句话？你这么小气？” 李意寻伸手在裴时沅鼻子上捏了一把。 裴时沅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人却懒得动。 临下车的时候，李意寻斜了裴时沅一眼，嘲讽似得道：“伺候过我的女人，只有被我掐死的，没有被我送出去叫人取乐的。” 第5章 皇室中人 裴时沅就跟聋了一样下车：“真是很久没有骑马了。” “回去再收拾你。”李意寻道。 寒月扶着裴时沅气的在她手臂上捏了一把，迟早叫姑娘把自己吓死，没有她这破嘴不敢说的话了吗？ 裴时沅瞪了寒月一眼，然后跟着李意寻往里走。 没走几步，早有人迎上来了：“八皇子殿下可算来了，公主嘱咐，叫奴婢等着您呢。” 一个面白无须内侍打扮的男子过来笑道，他身后，显然是这马场管事之类的人，也都点头哈腰的迎接。 “还有谁来了？”李意寻问。 “回八殿下的话，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都来了。六公主，七公主和十三公主也来了，还有荣庆公主家里的公子与郡主，以及其他几位郡主和几位大臣家中的公子和姑娘们都来了。” 裴时沅听着，就知道自己确实误会了。 这不是个纯男人聚会。 大周并不封闭，比前朝其实开放多了，男女一起玩耍也可以，只不要单独相处就好。 只是成婚后的女子反而不如婚前自在。 这个场合，怎么说呢，带个妾室确实不合适。 只不过，贞裕一朝，从皇帝开始就宠妾灭妻，规矩两个字，二十来年间早就糟蹋烂了。 马场很大，占了很大的一片地。 荣庆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不过并不是同母的妹妹，陛下是先帝的嫡子。但是其他嫡出的兄弟姐妹都没能养大。 这位荣庆公主的生母是如今还在宫中养老的宋太妃。 她虽然不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但是跟陛下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很被优待。 也是个有些传奇的女子。 八皇子来了，自然第一时间是要去拜见这位姑母的。 于是，李意寻带着裴时沅先去找人。 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就如今宫中贵妃的地位，八皇子本人的恩宠，就算是其他年长的皇子见了他，也不敢端着架子。 当然，背地里人家大约想好了八百种弄死他的方法就不必说了。 “八弟来了，就等你了。”三皇子笑呵呵的。 按说，三皇子今年都三十整，早该封王了。 可惜陛下就好像都忘记了，任凭朝臣上书，他就是不急。不过也有传言，陛下已经决定给皇子们封王了。 虽然没有封王，但是八皇子的待遇一直都比亲王还高。 “请三哥安。”李意寻意思意思拱拱手。 “请三皇子殿下安。”裴时沅道。 三皇子也不多看裴时沅，对她点了个头就算意思了。 一行人往马场正北边的建筑去，还没进去呢，就有出来迎接：“八哥来了，姑母等着八哥呢，说您不到，就不开始。” “是吗？”八皇子哈哈笑：“姑母，侄儿给您请安来了。” 进了里头，只见大部分人都站起来给八皇子请安。 裴时沅站在他身后，只是对着众人屈膝福礼就算了，这一屋子要是挨个请安，那她得累死。 不过八皇子地位特殊，没人敢明着为难他带来的人。 “来，先坐坐再去更衣。”荣庆公主已经换上骑马装，正坐着呢。 “姑母预备了什么好茶？”李意寻走到了前头坐下，全不顾其他皇子比他年长的都没坐下。 也没人敢说他什么，显然也都习惯了。 “不管预备了什么，你爱喝的玉芽都少不了。都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喝茶。”荣庆公主笑着道。 众人谢过她又都落座。 裴时沅就坐在了李意寻身后，荣庆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问她是谁，也没跟她说话。 这很正常，裴时沅只是一个庶妃，并不是八皇子的正妻，一位长公主是不会主动跟她说话的。 不过既然是八皇子带来的人，伺候的人也不敢轻慢，哪怕裴时沅身份再低也是一样，这叫待客之道。 裴时沅扫了一圈后发现倒也不是只有八皇子带了人，十皇子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身边也有人，具体是谁她不知道。 “八哥，您也有好些日子没进宫去看看母妃了呀，昨日母妃还念叨呢。”十三公主嗔怪。 十三公主也并不是贵妃生的，只是她生母过世后，就养在贵妃那。 贵妃生了八皇子后就伤了身子，从此再也没有生过孩子。 不过不管生不生，她都是宠妃。 “哪有好几日，不就四日？罢了，明日我就进宫。”八皇子道。 “好，那我今日回去跟母妃说，母妃肯定高兴的。”十三公主笑道。 “姑母今日可有什么彩头给我们？”十皇子问。 “十哥，你不知道？姑母这里来了一批好马，今日主要是叫咱们试试。”十二皇子道。 “当真？是哪里的马？西域的？”十皇子激动起来。 “当然是西域的，一会你们试试，都叫人训练过了，不过还是野。骑术不好的可小心着，一会我叫侍卫陪着你们，别闹出事来啊。”荣庆公主笑道。 几个年纪小一点的皇子都高兴得很，如今的马就好比后世的车，哪个富家公子不喜欢？ 喝完茶，李意寻就去更衣，换上了适合骑马的劲装。 他个子高，身姿好，这一身玄色的劲装一穿，只叫他显得更加腰细腿长了。 裴时沅也换了一身浅绿色的骑马装，头发也迅速扎了个大马尾，一早就预备好的。用棉布条扎好，又拿了丝带装饰。 她换了衣裳出来，李意寻一愣：“你这……可以。” 裴时沅不接话，不然呢？骑马戴一头首饰，一边跑一边掉？ 众人看见了，难免看一眼，不过也都不太敢看。 主要老八的脾气坏，没人敢得罪他。 十三公主也换了骑马装，大红的裙子。她看了一眼裴时沅道：“八哥，要不要叫小嫂嫂跟我们一起呀？” “妾不敢当公主如此称呼。”裴时沅福身。 “去不去？”李意寻问。 “好啊。”看出来他大概是要去驯服烈马了，裴时沅利索的跟着公主走。 这几位公主对她的态度都……挺不以为然的。十三公主大概是处于与八皇子的关系最亲近，不得已才跟裴时沅说句话。 第6章 马场遇刺 这也正常，公主们凭什么要看得起一个皇子府上的庶妃？ 寒月被留在原地，跟着裴时沅的是一个侍卫。 侍卫替她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枣红色，裴时沅利落翻身上马。 她在裴家的时候就会骑马，这一辈子好容易生在这个时代，学个骑马不算什么。 裴家也是官宦人家，裴老爹对裴时沅的姨娘有愧，一般情况下，裴时沅只要作，她爹就什么都答应了。 直到进八皇子后院之前，她还可以在庄子上跑马。 也就半年没碰，手不生。 女眷们凑一起，也要比拼的。 大家就听六公主的，她为首。彩头是什么，裴时沅都没仔细听，她也不打算比这个赛。 等开始后，她就骑着马慢慢的跑。 好久没感受这种……被虫子打脸的痛快了。 迎着风，渐渐加速。 走走停停，渐渐的就听见另一队马蹄声。 抬眼看去，果然是皇子们那边。 这马场很大，还有一片林子，绕着林子跑了一圈后，公主那边已经决出胜负，赢了的是周将军家的长女周海英，很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裴时沅正准备调转马头往人少的地方去走走，就听见一声暴喝：“这马有问题！”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这一声，下意识的赶紧调转马头飞奔。 下一刻，就听见马的嘶鸣，又有人喊着惊马了。 裴时沅果断下马，往林子边走。免得被裹挟，她虽然能骑马，可没那么厉害的骑术，真要出事了，等人救命可就糟了。 皇子们那边已经乱套。 “殿下小心！”七皇子的侍卫喊了一声就追上去。 七皇子的马已经狂奔出去，七皇子显然也是大惊。 紧接着是八皇子和十皇子的马也都飞奔出去。 侍卫们已经匆忙追赶，可他们骑着的都是马场里的普通马，远不如这一批西域来的马健壮，并且正常的马也很难追上发狂的马。 这样的速度下，皇子们并不敢跳马，那也很危险。 只一瞬间，一行人就已经冲出了马场，直奔后头的山林。 裴时沅心跳如擂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第一次是她还没进府，刚选定的时候，就听说八皇子遇刺，后来也没抓出人来。 这一次到底是针对谁，还真不好说。 宗九和几个侍卫追上去的时候，李意寻正在控制马，明显马发狂不对劲，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一个侍卫正要上前，忽然喊道：“殿下弯腰！” 李意寻下意识的弯腰死死抱住马，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就从他身上划过。 “保护八皇子，有刺客！” 趁着这个机会，宗九几个侍卫下马制住那匹发狂的马，将八皇子护住。 而那马一旦停下来，很快就口吐白沫，眼见不活。 冷箭也不能一直放，有人去追，自然那人也就跑了。 后头，马场的护卫全都赶来，荣庆公主贴身的护卫传令封山搜查。 与此同时，七皇子和十皇子也都平安，只是十皇子摔下马，擦破了脸和手臂。 好好的玩乐，闹成这样，荣庆公主脸黑的锅底一般：“好好查，谁敢在我的马场闹事，这是要做什么？” “公主，这件事只怕要禀报陛下，有人暗处放箭，箭上还有毒，显然是冲着八皇子的命来的。”宗九拿着那支毒箭，只见那箭尖泛着一层不正常的蓝黑光芒，果然寒气森森。 荣庆公主的脸更难看了：“我即刻进宫。” 李意寻皱眉：“裴氏呢？” 人群后头的裴时沅应了一声：“殿下，妾在这里。” 众人给她让路，裴时沅走过去问：“殿下没受伤吧？” “无事。”李意寻点了个头。 “来，传我的令，即刻搜山。去请付将军来，这里也算是他管辖的区域吧？”李意寻看不出多少怒气，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怒气蓬勃。 “八弟，你我是皇子，并没有调动官员的权利。何况付将军守护京师，只怕……”三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八皇子打断。 “三哥，贼子意欲行刺杀我。三哥这时候阻拦我是什么意思？”李意寻冷笑一声。 “八弟，我只是想劝你不要随意行事，进宫禀报父皇就是了。姑母也已经派人封山。”三皇子被这么呛，脸色也难看。 “八弟，别冲动，三哥也是好意。”五皇子赶忙解围。 “呵，宗九，还不叫人去？”李意寻根本懒得理会他们。 别的皇子不一定能调动守护京师的步兵统领，但是八皇子一定可以。 宗九向来只听八皇子的，早就派人动起来了。 荣庆公主也不拦着，这事查不清楚她也说不清楚。 “先去更衣吧，今日是姑母的不是，等查清楚了，姑母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姑母不要自责，这是有歹人谋算，不是姑母的错。”三皇子道。 “宗九，派人把裴氏先送回去吧。”李意寻终于想起裴时沅现在可以回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裴时沅只是道：“殿下万事小心。” 回去的路上，寒月脸都是白的：“真是吓死人了，怎么就有人敢行刺呢？这光天化日的。” “稀奇吗？”八皇子母子挡了多少人的路，杀了他贵妃也就废了。日后好过的人不止一个。 寒月叹气：“咱们是八皇子府上的人……” 裴时沅不说话，低垂眉眼。 来回快马，所以去请付将军的人很快就到了，付将军也不敢耽误，当即调派人马直奔马场。 也有人马上进宫禀报陛下。 得知八皇子遇刺，陛下盛怒，即刻下旨叫人严查。 贵妃也第一时间就赶到御前。 她是不哭诉的，只是她人一到，陛下就安抚她：“别担心，寻儿没受伤，他调了人去搜山，定能找到刺客。” “这还没封王呢，就有人要杀他。今年两次了。”贵妃叹气：“陛下，我就这一个骨血，他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成。” 第7章 偏心眼 “别说这种话，朕在，还护不住你们母子？放心，回头朕给他多安排几个侍卫。至于封王的事，朕决定了，谁能阻拦？”贞裕帝抚着贵妃肩膀：“别难过，寻儿没事。” 贵妃长长叹气，漂亮的眉眼都没了神采一般道：“都是我的不是。” “好了好了，这话就别说了。来来来，看看这个。” 贞裕帝拉着贵妃到了书案前，示意内侍打开一张地图。 “这便是寻儿新府邸的堪舆图，怎么样？”贞裕帝笑呵呵的献宝。 “这又何必呢？寻儿如今住着的府邸就很好了，就算是要封王，也没必要住这么大的府邸吧？虽说是以前的肃亲王府改建的，可这里也太大了，过于奢华。”贵妃道。 “正好，依着朕的意思，就叫他住宫里，可他不愿意。既然住外头了，还不给他大一些的府邸吗？好了，朕知道你的心思，别说了。过阵子就叫他搬进去，封王的事，今年就要办了。”贞裕帝道。 “那，妾替他多谢陛下恩典。”贵妃屈膝道。 封山是有效果的，人没抓到活的，却找到了死的。 服毒自尽，刺客的衣裳很普通，就是城里买的普通成衣。 人的样貌看得出大概是北方人，弓箭也很寻常，一时也看不出别的，将尸首带回城中送去了大理寺，叫仵作再去检验。 皇子公主们就赶着进宫去了。 另一头，裴时沅中途回来，还披头散发的，自然惹得府中流言纷纷。 她才刚回到住处，关于她跟着殿下出去被半路赶回来的传言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午膳还没用呢，正院就传话，叫她过去说话。 裴时沅有点烦：“就等不及我用膳了？” “那奴婢叫人去说一声吗？”月嫦道。 寒月想说就先去一趟吧，可想了想又叹口气没说话。 “去，给我传膳，跟正院说一声，就说我一会就去。” 寒月叫人赶紧去传膳，又给她梳妆。 这顿饭就算吃的快，加上梳妆什么的，也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加上走去正院，到了的人时候，众人显然等的着急。 皇子妃还没说什么呢，杨侧妃就道：“裴氏，你真是恃宠而骄，主母传话，你倒是好悠闲。” 裴时沅不理她，径自行礼后道：“上午在马场，殿下遇刺了。” 陈氏大惊，站起身来：“殿下没事吧？人在哪里？” “妾回来的时候，殿下无事，他说叫人搜查刺客。现下妾估摸着殿下进宫去了。” 她这重磅炸弹一说，谁还顾得上再说她来晚了？就是有心也不能说了，到底是殿下要紧还是一个庶妃迟到要紧？ “你坐下，详细说说怎么一回事。”陈氏紧张道。 裴时沅就简单说了一遍，说到毒箭，陈氏的脸色刷白，手也死死攥住椅子扶手。 她对这个夫君诸多失望，可终究也不能接受他死。 在场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所有的争斗都源自于那个男人。 如果八皇子死了，大家都不会好过。 从正院出来，月嫦道：“瞧着皇子妃娘娘的样子，只怕她身子还没好全。” “明日还是她生辰呢，出了这事，谁还记得？”裴时沅道。 “是啊，只怕今日殿下都不能早回来了。”月嫦道。 说是说，事实上当夜李意寻就没回来，他以往也有偶尔住在宫里的时候，这当然不合适。 这么大个皇子，本不该再留宿宫中的，但是陛下允许啊。 当夜谁不能入睡裴时沅不知道，反正她还睡得着。 人没回来，话是已经传回来了，这一个整个府邸增加了一倍侍卫，当然后院里的女人们暂时还没察觉就是了。 次日一早，正院请安，愣是没一个人提起皇子妃生辰。 她自己也不好说，别提多憋屈。 今日早上大家都没战斗力，毕竟八皇子还没回府。 所以很快大家就都散了。 宫中，贵妃皱眉：“你父皇的心思，你知道，我也知道。皇后也知道，东宫还能不知道吗？你今年两番遇刺，难保就不会是他们。” “是就是，母妃急什么？东宫如今就是苟延残喘。就老二那样，您敢说其他人没心思？” 太子一身病，未必能活过陛下。 他自己的儿子又死的只剩下一个了，还是个襁褓婴儿，这样一个太子，他能继承皇位？ “可那毕竟是太子，名正言顺。”贵妃道。 “无妨。跟着谢家的毕竟还有几个老东西，其他人也不容小觑，母妃不必多想，好好照顾父皇就是了。父皇好好的，咱们就好好的。”八皇子道。 “这是自然。”贵妃笑了笑：“罢了，你回去吧，把堪舆图拿去看一看，哪里想改再改改。” 八皇子应了，不过临走还是要去父皇那看看。 贞裕帝见他来了，大臣也不见了：“寻儿来，父皇叫殿中省预备了东西，一会都送去你府上给你压惊。” “父皇不必了，儿子没吓着。”八皇子笑的轻松。 “臭小子，你没吓着，你老子吓着了。那毒箭险些就……”贞裕帝是真吓着了。 “父皇，是儿子不孝，惊动了您。您别这样，儿子这不是好好的？也是儿子的侍卫们机灵。” “是，都是好样的，朕也都要嘉奖他们。”贞裕帝点头。 “荣庆姑母也不知道马匹叫人下了药，父皇别怪她。回头查清楚就好了。” 贞裕帝这回没痛快点头，八皇子是他心肝肉，这回就算是一直都善待的妹妹，他也得怀疑一下。 不过还是给八皇子面子：“好，父皇都知道，这就回去吧，随时进来，别懒。” “好，那儿子先回去，后日就进宫陪着您用膳说话。”八皇子笑盈盈，一副好儿子的样子。 出了宫，宗九就回话：“大理寺查那具尸体，尸体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脚上的鞋子，是宫中侍卫们穿的。” “啧。”八皇子皱眉：“谁是个傻子，来刺杀我，衣裳都换成普通的，鞋子不换？那些马呢，有什么眉目？” 第8章 堪舆图 “暂时还没有，那几匹马都死了，用的药就是叫马狂躁的药，并不罕见。不过马场的人都被拿下了，还在审问。”宗九道。 “走吧，先回府。”八皇子上了马车。 听闻八皇子回府了，陈氏第一时间派人来问候。 八皇子却径自往裴时沅的住处去，只是叫人跟皇子妃说自己无事。 裴时沅见了八皇子，笑道：“殿下可舍得回来了，昨夜都没睡好惦记着您。” “呵。”八皇子将手里的东西丢在桌上：“那就赏你，看看，喜欢哪里。” 裴时沅好奇的看那东西，是个木盒子，长条状。 打开里头是一卷图纸，寒月和月嫦将图纸展开，裴时沅就呀了一声。 “这是什么？府邸的堪舆图？要搬家了？” “嗯，看好了日子就要搬家，允许你选一处。”李意寻坐下来道。 这府邸一看就不小，前面是建筑群，后头还有个花园。花园也不小。 裴时沅看了看，图上也标注了一些大的院子多大，她略过前面，看向了最靠近花园的西边一处院子：“我觉得这里不错。” 李意寻看了一眼：“这么偏？怎么？从此不需要我去看你了？” “就这么几步路殿下要是也不乐意走，那可见殿下本来也不想见我了。”裴时沅道。 “真喜欢？”李意寻问。 “嗯，这里距离花园近，不好吗？”裴时沅走过来从后头抱住他：“不过，你要给我种上些凌霄，叫凌霄攀在墙上，我喜欢。” “还想要什么，我一并赏你。”李意寻道。 “那就给我小厨房。”裴时沅道。 “呵，你一个庶妃，什么都敢要？侧妃们都没有小厨房。”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站起来：“你给不起就别说这轻松话，好像我要了个什么离谱东西似得。” “放肆。”李意寻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本皇子给不起？” 裴时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还要什么？” “住进去就知道了，现在想不到。”裴时沅撑着他的胸膛：“刺客抓住了没？” “死了。”李意寻皱眉。 裴时沅叹口气靠着他：“以后要小心。”你要死了，我咋办呢…… “算你还有些良心。” “殿下，卢庶妃来了。”门口内侍福瑞道。 “什么事？”李意寻问。 “奴婢不知，她没说。” “殿下真真是好艳福，还不速速将人请进来？”裴时沅说着就要下地，腰却被紧紧箍着。 于是她也没挣扎，算了，大家都一个身份，要丢人也是一起吧。 卢庶妃进来愣了一下才请安，心里咬牙怒骂裴氏不要脸，大白天的就这么不知检点。 “殿下，妾听说您遇刺，昨夜一夜都没睡着。今日好不容易盼着您回来，妾也顾不得什么，这就来看您。您没事吧？”说着，话锋一转：“裴妹妹也是，殿下遇刺，府上的人都急死了，都担心着呢。裴妹妹怎么好绊着殿下呢？” “你说他就说他，他是当家的男人，他要不来，我能把他叫来吗？”裴时沅皱眉哼了一声。 “裴妹妹不管我也罢了，府上还有正妃和侧妃们，都担心着殿下。我话说的急，可妹妹这也太没规矩了。”卢庶妃皱眉。 “我有没有规矩轮不到你说，你我平级，你管不了我。”裴时沅这回要起身，却发现李意寻还在看好戏，手也不肯撒开。 “撒手！没见她那眼珠子都要把我捅出个窟窿来了？你惹得风流，竟要我还债不成？”裴时沅怒道。 李意寻却一点都不觉得她俩争执不好，竟是一脸看好戏。 果然这狗东西一点规矩也没有。 “妹妹怎好对皇子如此无礼！”卢庶妃气的不轻。 裴时沅一肚子气，反倒笑了，狗男人不做声是吧？ 行。 于是裴时沅也不做声了，不是抱着不撒手么，她直接把头放在了李意寻肩头，也不看卢氏了。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卢氏也确实愣了，下面要说的话也不知怎么说。 李意寻短促的笑了一声，终于肯开金口：“既然看过了，就替我告诉正院她们，我很好。” 卢氏啊了一声：“是，妾明白了。” 她欲言又止：“裴妹妹她……” “裴氏一向没规矩，又不是第一次了。”李意寻又笑了一下：“好了，你去吧。” 卢氏也只好应了，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乖顺’的裴氏，转身走了。 心里只把裴时沅恨得要挫骨扬灰一般，真不要脸。 卢氏走了，裴时沅也懒得动。 李意寻倒是忽然起身将人抱起来：“昨晚没睡好，陪着我睡会。” 昨晚忽然还认床了，真是。 裴时沅冷笑：“有本事你今日就别撒手。” “哈哈哈，好啊，如厕也抱着你。”李意寻乐得很。 真滚到榻上的时候，裴时沅也很快就睡着了。 卢庶妃到了正院，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 “您好歹也要管管她，光天化日，像什么样子。就那么赖在殿下身上不肯下来，殿下一点法子也没有。” 陈氏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卢氏只好不甘愿的走了。 “这两个，打从进府开始就斗，乌眼鸡一般。”陈氏道。 她奶娘牛氏道：“您也别听她的，殿下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谁敢违逆他的心思赖在他身上不下来？那裴氏是没规矩，放肆得很，可那不都是殿下允许的？奴婢听说，她敢直呼殿下名讳，殿下听了也不发怒。” 陈氏脸色难看：“这府上，实实在在是没有一点规矩。” “唉，您看开些吧，这些年的委屈受的还少吗？顺着他些，您也少生气。”牛氏心里难过，今日还是主子生辰呢，没有一个人提起来。 “我知道，我不会为难她的。没好处。”陈氏垂目。 这些年，她跟两个侧妃斗来斗去，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如今有孩子的都斗不过了，新进府的庶妃得宠，又有什么好计较？ “她如此轻狂，那几位也都一样的看不过眼，自然有人会出手。您只管宽坐就是了。”牛氏劝道。 【这本也没有臣妾和本宫这些说法，就是你我，都比较随便。这本大概有人吐槽女主名字像个男的了哈哈。】 第9章 苦主 陈氏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裴时沅这，一觉睡醒，前院就来人了。 “殿下，陛下传话，叫您去一趟宗正寺呢，案子转去了宗正寺，那边应该是有进展了。”宗九并不会当着其他人说什么重点。 “宗正寺？牵扯东宫了？”李意寻坐起来：“东宫有动静吗？” “回殿下，太子殿下那派人去宗正寺问了一句，并没有什么交代。”出了这种事，太子过问一句也是应该，如今牵扯到了他，自然也不能逃避。 李意寻下地的时候，裴时沅翻身过来，撑着手看他。 “看什么？”李意寻低头看她。 裴时沅嗯了一下：“你穿你的衣裳，管我呢。” “宗九，今日是陈氏生辰？”李意寻忽然问。 “是，今日是皇子妃生辰。”宗九也有点懵，怎么好好的又说起这个来了。 “好，你去传个话，正院摆宴吧。等我回来开席。”现在也才半下午，时间肯定来得及。 裴时沅躺下去：“殿下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李意寻衣裳已经穿好了，月嫦和寒月正在给他整理，一个整理腰带，一个整理衣摆。 他弯腰在裴时沅下巴上勾着：“老实待着吧。” 李意寻走后，裴时沅道：“我饿了，给我上些吃的吧。” “是，庶妃咱们的礼物上午就送去了，这……”月嫦也不知怎么办了。 “还不是李意寻办事有问题，送过就再送一份。”横竖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李意寻赏给自己的东西，也不能换钱。 正院里忽然得了消息，陈氏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个生辰不办，她当然丢人。 可这么急着办，也不光彩。 陈氏道：“我是不好提起，可这么长时间了，下面人就没跟殿下说过吗？怎么就非得这样赶着？” “唉，您就别提了，这不是出了事，殿下也忙。好歹殿下还记着呢。这就好。”牛氏道。 陈氏深吸一口气：“叫人预备吧。” 她到底没什么心力了。 李意寻到了宗正寺的时候，堂官们出来迎他。 “怎么样了？仵作怎么说的？” “回殿下，仵作没有看出特别的，那刺客就是服用了砒霜死的。唯一有些疑点的就是那双鞋，不过陛下已经下令叫人严查。这是官靴，大概都能对上号，这双还新，定能找到出处。” “是啊殿下，荣庆长公主的马场里抓到几个可疑人，一开始是什么都不承认。拷打过后才承认，是……是太子殿下买通了人下手的。不过他们不知道有刺客。” “大胆，随便攀诬储君？”李意寻哼了一声，也没见多少怒气。 “是是是，这事臣等已经禀报上去了，陛下叫臣等请您过来，也是为了这个。太子殿下还在病中呢。” “这话说的好笑，既然禀报上去了，请我干什么？”李意寻坐在正堂椅子上：“怎么不见王伯？” “您宽坐，臣这就去请安王。”堂官们汗流浃背。 安王可以仗着身份不急着出来，可这一位……谁得罪得起？ 李意寻也不动，就这么坐着。 安王是陛下的三哥，做这个宗正寺卿有些年了。 他素来都算是公正严明，不偏不倚。 不过，谁都知道他从来力挺正统。 他不明确说支持太子，但是一向是以保证太子利益为先。 安王出来，李意寻起身行礼：“拜见王伯。” “八皇子不必多礼，坐。”安王坐在另一侧：“今日请你来，就是要跟你说说这案子。” “王伯这规矩不对吧？既然已经禀报了父皇，就按着规矩查便是了。我是苦主，何必请我来？”李意寻不在意。 “八皇子，虽然这件事你是苦主，可这内里是有蹊跷的。尤其是如今牵扯了储君，不得不谨慎。我请你来，也是为了跟你说说这案子。太子病重，前几日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陛下听闻消息，一旦震怒，后果不堪设想。如今的储君哪里经得起……” “呵呵。”李意寻打断他：“王伯，我再说一次，我是苦主。是不是太子做的，这事难道不该是你们给他一个公道？怎么来为难我？父皇要是震怒，你们就该拦着。父皇是天子，他难道会不看证据，就冤枉了储君不成？” 安王没法接这话，这些年，陛下冤枉储君的时候还少吗？ 陛下想要废太子的心从未停止，说不定这一次就是个好机会。 “八皇子，储君的品性，你我都知道。他是个仁善的人，这些年来从未针对过任何一个皇子。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做的。自然，宗正寺负责查明，但是总需要一些时间。陛下性子急，又最是疼爱你。要是一时震怒，做出什么事，过后就算是能洗清储君的冤屈，那也无济于事了。” “不说别的，你们是兄弟，此时为他求个情，好歹叫陛下暂时不要动气。如果最后查明这件事就是他做的，那时候不管陛下如何震怒，臣都无话可说了。”安王道。 “王伯的话，我知道了。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叫王伯失望。不过今日是我妻子陈氏生辰，求情的事，明日一早我就进宫。王伯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李意寻起身。 “好，八皇子肯求情，自然是好事。”安王笑了笑摸摸胡子：“今日是侄媳妇生辰？我也才知道，一会就叫人将寿礼送去。” “多谢王伯，那我先回府。”李意寻对他拱手，转身就走。 安王点点头，看着他走。 “唉。”李意寻背影看不见后，安王重重叹息。 “王爷何苦呢。”少卿应大人道。 “我不说，谁说？鲁国公老迈，就算他手里还有几万人，终究也有拿不动枪的一日。贾氏如今权倾朝野……瑜贵妃盛宠后宫，谢皇后也步步后退。陛下已经要给皇子们封王了。” “封王都是迟早的事，先前一直没封也是意外。”应少卿叹气：“王爷殚精竭虑，下官只是怕您受委屈。” 第10章 螃蟹 “委屈……”安王站起身：“是天家子孙，总不能看着妖妃祸国，看着外戚专政吧？” 应少卿不说话了，他的资历，轻易不敢参与这些争斗。 八皇子坐在马车上道：“这事你说谁干的？” “属下不知，不过这么明显的证据也不会是真的。东宫虽然……不过暗处的人更值得注意。”宗九道。 “回去吧，明日进宫再说。” 府里，正院都预备好了。八皇子府上是最不缺钱的，除开俸禄，每一年陛下私底下赏赐的东西都不计其数。 殿中省也时常送东西来，这些可不是所有皇子都有。 十次里，他们能捞着个一两次都不少了。 所以只要是八皇子吩咐了一件什么事，那办起来利索得很。 裴时沅穿了一身米色裙子，梳了个不算太高的发髻便出门了。 正院里，人也并没有到齐。 裴时沅刚进去，张氏和林氏就赶紧起身请安。她俩出身差，不得宠，年纪大，在后院里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其实也可怜，她们如果一直都是宫女，过得更自在。 可一旦成为皇子侍妾，就一辈子都不得出府了。 二十四五岁，其实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呢，可惜现在看她们俩，一点都不光鲜。 “请裴庶妃安。” “免了。”裴时沅往里走。 叶氏也过来请安：“请裴姐姐安，裴姐姐今日怎么穿的素了？您肌肤白，就是要颜色鲜艳才好呢。” “哦，针线房才送来这件就穿了。” “呀，是我眼睛不好，这颜色虽然淡，可这是织绣啊，瞧这花纹。这会子天要黑了看着不明显，这要是日头底下才好看呢。”叶氏惊讶又羡慕。 同一日进府的，两个是庶妃，就她是个侍妾，自然是处处比不得。 “眼皮子浅，裴庶妃什么没有？金玉都不当一回事的，这么一件衣裳算什么？”卢庶妃走进来哼道。 裴时沅懒得理她，径自坐下。 后头贺庶妃和卫氏也来了。 贺庶妃年长些，还生了二公子，按理说众人也要起身意思意思。 但是这府上没有什么理，嘴上问候一句也就是了。 她们几个坐定后，两位侧妃前后脚都来了。 杨侧妃牵着府上的大姑娘，大姑娘今年三岁，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郑侧妃身后的奶娘抱着大公子，大公子今年四岁，也是虎头虎脑可爱机灵。 贺庶妃方才来倒是没有带孩子。 她们都到了，皇子妃也出来，众人给她请安，也贺她生辰。 到底是生辰，陈氏换了一身紫色的裙子，上头金线绣着牡丹，十分雍容。 “妹妹们都坐，我已经派人去前院守着，等着殿下回来便可以开席了，估摸也快了。” 说话间，李意寻就到了。 “我回来晚了，今日是皇子妃生辰，都不必拘礼。”他手一挥道。 宴席就在正院正堂摆开，众人都笑着各自落座。 各自分桌，中间空地上就是府中的琴师来抚琴助兴。 “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敬你。”李意寻举杯。 皇子妃忙起身：“妾身多谢殿下，与殿下共饮。” 陈氏其实比八皇子小一岁，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大几岁。 果然生育对女人来说很是辛苦，她的孩子都没能留住，但是人却显老了不少。 众人挨个敬酒，虽说心里都不把陈氏当回事，可当着八皇子的时候，戏都很足。 酒过三巡，裴时沅就看着琴师弹琴，一边吃小菜。 家宴也是宴，没什么特别叫她喜欢的菜色。 直到上来一道羹，她才胃口开了。 “呀，今年的螃蟹该是吃的时候了吧？”卢庶妃笑道：“这蟹黄羹味道不错呢。” “可不是吗，竟没想起来。”郑侧妃笑道：“皇子妃不喜欢这个，府里也就不大见。” “妹妹这话说的客气了，我不喜欢，妹妹要是吃，膳房还能不给你吃吗？明日就叫人出去买一些来，给妹妹解解馋。”陈氏笑道。 “那可多谢皇子妃了。”郑侧妃道。 “螃蟹性寒，少吃也是好事。”杨侧妃意有所指。 这时候的女人们，只要说起性寒二字，就没有不跟生育挂钩的。 裴时沅不以为意：“既然有蟹羹，想必府上现在就有活蟹吧？殿下，妾想吃。” 众人一愣，就没见这种时候大剌啦啦要吃的人。 李意寻挑眉，不算很意外：“没听见吗？螃蟹性寒，你还要吃？” “人生匆匆几十载，谁人不是活不够就要死，趁着如今年轻，想吃点什么还不多吃几口？殿下吃不吃？”裴时沅问。 “哈哈哈，那就上吧。我是男子，还怕性寒吗？自然要先饱了口腹之欲。”李意寻道。 “可别光殿下和裴妹妹吃，妾也嘴馋呢。”郑侧妃道。 “那就多蒸几个来，爱吃的都吃。”李意寻挥手。 他本来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陈氏这方面与他不合拍，往年没少扫兴。 陈氏大概是对的，按着这个年头的规矩过日子。 谁也没错，就是不该做夫妻。 不过经历多了，陈氏也明白自己许多事拦不住，就好比此刻，她就不试图拦着了。 陈氏打量裴时沅。 裴氏，年轻，美丽，张扬，胆子大，打从进府开始这五个多月来，一直就是这样。 她有什么事都敢说，从来不藏着。 性子左，只要有脾气就要发，并不止一次听闻她对着八皇子发脾气了。 可八皇子呢，一向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却也肯容忍裴氏的脾气。 后院这几个女人，各有各的脾性，可没有一个敢跟皇子这么张狂的。 螃蟹很快就上桌，这时候的螃蟹不算太大，基本全是母蟹。 裴时沅有点失望，不过想想公蟹还不到时候呢。 她用开蟹工具很利索，如今的开蟹工具不叫蟹八件，不过叫什么无所谓，好用就行。 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蟹，但是很显然，大家都忌讳这个东西。 性寒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开蟹这件事玩的很优雅。 第11章 庶出 一旦弄得不好看，场面就不好看，都不肯在皇子跟前丢脸。虽然奴婢们会帮她们弄，但就怕奴婢们也不熟悉呢。毕竟主子跟前的贴身大丫头们一般也不做这活儿。 所以虽然都说想要吃，真上来了，也吃不了几个。 “庶妃，奴婢来吧？”月嫦轻声道。 “我自己来。”裴时沅动作又快又好看。 “叫膳房多煮一些姜茶吧，一会都拿来给她们喝。”陈氏笑道。 大家自然又谢过她。 大家都吃了一个后，卢庶妃就开始了。 她看着裴时沅还在不停手的剥蟹，眼中鄙夷：“我听说裴妹妹挑嘴得很，日常这个那个都不爱吃，怎么今日这蟹倒是这般讨了妹妹的好？” 裴时沅优雅的将一口蟹腿肉放嘴里，慢悠悠的吃了才道：“也许因为螃蟹它比较乖，不多嘴多舌吧。” “噗……”郑侧妃笑了出来。 “哼，妹妹嘴是最厉害的。听说裴大人最疼爱的就是裴妹妹你，说来也是奇了，裴家三女，长女嫡出，怎的裴大人竟最疼爱庶出的裴妹妹你呢？” 说来也是巧了，抛开张氏和林氏这两个宫女出身的，她们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自然都是嫡出，都要卖女儿了，也不可能有钱纳妾。 其余从皇子妃陈氏开始到下面，至今竟只有一个裴时沅是庶出的。 裴时沅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个，从小她仗着坏心眼，反正过得好得很。整个裴家也没人拿她庶出的身份说什么。 偏就是进了这个府之后，这群女人，就天天都想用这个压她一头。 真的好笑，嫡出是尊贵，可裴时沅本来也不是个什么正常人，你说我庶出低贱就低贱？ 裴时沅冷笑一声，将最后一口蟹肉吃了。 一边擦手一边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只是好奇，妹妹究竟是怎么以庶出的身份叫裴大人这般看重？也教教咱们呀。”卢庶妃笑呵呵的。 “那你不如问问殿下呢，殿下也是庶出的，你问问殿下是怎么以庶出的身份叫陛下这般看重，也叫殿下教教你。”裴时沅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李意寻。 李意寻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斜了一眼裴时沅，他也不说话，径自夹菜吃。他更不是个正常人，更不在乎什么嫡庶。 “你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殿下比？”卢庶妃也是大惊，这女人什么都敢说。 “我什么身份，你管得着吗？我爹怎么宠我你管得着吗？要不你这会子去我家问问我爹呢？”裴时沅将擦手的帕子丢在桌上：“你成日里疯狗似得咬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看上我了想跟我睡？” “你……你……”卢庶妃脸色爆红。 “裴氏，放肆。”李意寻手也顿了一下。 “卢婉茵，你要是争宠呢，你就对着殿下使劲儿。对我使劲儿有什么用？今日殿下看我顺眼，难保过些时候殿下得了新宠，你就再去咬别人？你要再冲着我使劲儿，你索性跟我住吧。”裴时沅站起来：“殿下，皇子妃，妾吃多了，要去更衣，就先告退了。” 陈氏还愣着：“你……你……那你先去吧。” 李意寻眼神耐人寻味：“裴氏，你真是好大胆子。” “殿下莫气，就当妾喝多了。”裴时沅笑了笑，对着他一福，就转身走了。 走出了正院，月嫦深吸一口气：“庶妃，您……您好歹收敛些呀。”怪道寒月姐姐生气了是要动手来打主子的，真的是吓人。 “嗯，好，下回收着点。”裴时沅笑着道：“回去不许跟寒月说啊。” 一起长大的丫头就是比较难搞，惯坏了。 “是。”月嫦叹气道。 “依着奴婢的眼光看，卢庶妃其实不足为惧。她没太多心机，凡事流于表面，就算是有什么心思，也容易暴露。无非就是想争宠罢了。真正心思深的人才可怕呢。” “呵呵，在她们眼里，我跟卢婉茵都是一路货色。我说的都是实话，人生几十载，我不想受委屈。”这辈子本来就是赚的，怎么活怎么赚。 “庶妃，您也得想想您家里呀。”月嫦壮着胆子道。 “好好好，你也学寒月是吧？我日后注意就好了。”裴时沅无奈。 主仆俩回来，寒月自然是要问的，可惜裴时沅不说，月嫦也不敢说。 寒月一肚子狐疑，心里也猜到，肯定自家主子又作了。 叹口气伺候她，没什么好说的。 正院里，裴时沅走的太利索，众人一时还没回神。 她们说不出什么感觉，如果经历过，就会知道，裴时沅就好像过年回家的晚辈，一群人还在桌上吹牛呢，她吃饱喝足碗一推，已经做沙发上双排了。 “殿下！您看看这个裴氏，这性子也太坏，怎的连您的面子也不给？”卢婉莹娇嗔。 “嗯，胆子大，我没什么好办法，你说怎么办？”李意寻笑盈盈的。 “殿下就该罚她，一点规矩也没有。”卢婉莹道。 “卢妹妹，殿下与你说着玩呢。”郑侧妃笑道：“裴妹妹年纪小，生的那般好看，不就是有些小脾气？不说殿下舍不得罚，我看了也觉得只想疼她。也就是你，怎么舍得？” 李意寻也不接这话，只是笑了一下。 “要说了解殿下的心，还是郑侧妃。”杨侧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嘲讽。 陈氏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只含笑看着。 按理说她作为正室，从头到尾就不能沉默，可惜…… 李意寻一直不生气，但是卢婉茵毕竟不是裴时沅，她虽然努力学了，但到底没那么大胆子。 说了几句殿下都不接茬，她也就不敢再说。 后头没什么事，等这顿饭吃完，众人也自然就识趣儿的走了。 今日是皇子妃生辰，总不能殿下还跟她们走了。 出了正院，卢婉茵哼道：“裴氏越发嚣张了，看她那个狐媚样子，真是不要脸。” 第12章 想法多 “好了，你成日里跟她斗有什么用？”杨侧妃厌烦道：“打蛇要打七寸，敲一下尾巴有什么用？一个不注意，她回头就给你一口。安静些吧。” “是，妾也是为您啊。”卢婉茵道。 “你的好意我知道，不要急。你们进府不过才五六个月，急什么呢？殿下一时的新鲜罢了，你好好伺候殿下，早日生个孩子是要紧。”杨侧妃道：“先回去吧，有些事不急在一时。” 卢婉茵只好应了。 另一头，住在郑侧妃院子里的侍妾卫氏道：“这卢庶妃成日里斗鸡似得，杨侧妃倒是装的好人。” “叫唤的狗不咬人。不过这裴氏，我是小瞧了她，知道她会使小性儿，没想到她胆子这样大？竟敢说殿下庶出这种话，殿下竟惯着她？”郑侧妃道。 不然她为什么无缘无故为裴氏说话，不就是试探一下吗，没想到看来殿下真是没动气。 “妾听说要封王了。”卫氏道。 “嗯，我知道。”郑侧妃点头。 “这一旦封王后，或许世子之位就要定下来了。您生的是长子，世子之位理应是大公子的，这才是最要紧的呢。”卫氏道。 “你说的是，所以这阵子就别生事。一切都不急。”郑侧妃点头。 正院里，八皇子告诉了皇子妃即将搬家的事：“礼部选好日子就搬家，你明日就叫人收拾起来吧。明日叫人将堪舆图给你拿来，看看她们都怎么住。” “是，怎么忽然要搬家了？是不是父皇要给殿下封王了？”陈氏问。 “或许是吧。” “那，妾身先恭喜殿下了。”陈氏笑道，这可是好事。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陈氏看见了堪舆图，才知道这图是从裴氏那取来的。 秋霜不满道：“殿下竟将这个放在裴氏那了，哪有您还没看，就叫她看的规矩呀？” “好了，别说了。”陈氏垂眸，现在说规矩两个字她都想笑。 “是，来人说了，这个院子给裴氏住了。”秋霜指着堪舆图上花园和前面建筑中间西边的那个院子道。 “这里也算偏僻，说不得殿下也嫌她多事呢。”秋霜道。 陈氏看了秋霜一眼没说话。 图都送去裴氏手里了，不就是叫她选？难不成殿下打发了她，还要她自己点头？ 说这话安慰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好歹殿下还是叫她去传话给各处呢。 裴时沅这里，寒月也开始叫人收拾东西了，不收拾还不知道，这一收拾就发现东西是真不少啊。 想当初进府的时候，就主仆两个人，一口箱子罢了。 箱子也没别的，就是几件衣裳，以及在裴家的时候裴时沅的一些小玩意。几本书，熟悉的笔墨纸砚和她姨娘的几件遗物。 如今这一收拾，十口大箱子也不够。 “叫人去跟府里杂物说一声吧，咱们这里再来几口箱子。庶妃的衣裳和衣料要好好打包，不能折坏了。还有首饰，那些玉的玛瑙的也都要包起来，别搬家的时候磕碰坏了。还有那些摆件是不是也找些稻草到时候装起来呀？不少瓷器呢。” “那我去要吧，到时候被褥之类就不要装箱子了吧？就用粗布包起来吧，不然太占地方了。”月嫦道。 月娥也道：“姐姐，我去要箱子吧，你们忙着。” 裴时沅好奇的走过来，就见厕屋一地狼藉，放的乱七八糟。 “这么多东西？” “是啊，大部分都是殿下送来的，还有您刚进府那会子正院赏赐的，还有您年例里的。前阵子不是刚发了秋天的东西吗。” “哦，先收吧，我估计到时候定是先把东西送去安顿好，然后人再去。”裴时沅道。 寒月几个点头，继续收拾。 此时宫中，八皇子正在跟陛下单独说话：“这事虽然不知究竟是谁，但是儿臣以为不会是太子。” “你倒是信他？”贞裕帝问。 “证据也太明显了。”八皇子笑了笑：“父皇，我知道父皇最疼我，不过二哥如今也可怜，父皇就别着急，等等看宗正寺那边怎么说吧。” “能怎么说？上一次你遇刺，就没查出来，这一次有证据。”贞裕帝哼道。 “父皇着急的话，少不得那些老臣又要劝谏，父皇不嫌麻烦吗？”八皇子问。 “罢了，朕心里有数了。只要朕还在一日，这大周就只有朕做主，朕想做的事，他们都拦不住。”贞裕帝冷笑。 “父皇息怒，日后儿臣也会小心谨慎的，父皇又给儿臣多派了那么多侍卫，一定不会出事了。”八皇子道。 “好，父皇知道了。”贞裕帝对他笑道：“选好日子就搬家吧，过年的时候，就给你封王。封号父皇都给你想好了。” “是什么？”八皇子问。 “这时候不跟你说。”贞裕帝笑着挥手。 八皇子失望：“那好吧，儿子就耐心等着，父皇给什么儿子都高兴。” “哈哈哈，去看看你母妃，然后来陪着父皇用膳，今日事多，父皇晚上再去看你母妃。去吧去吧。”贞裕帝挥手。 八皇子应了，告退出去。 八皇子走后，贞裕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寻儿还为那孽障说话，哼。” “八殿下也是念着兄弟情义呢。”内侍秦征道。 “兄弟情义，他们看朕冲着寻儿，哪一个不恨他？哪里来的兄弟情义？”贞裕帝冷笑：“皇后那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眼下没什么动静，皇后娘娘只是派人去东宫看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病着。”秦征道。 “太医是怎么说的？”贞裕帝对太子的病毫无感觉。 “太医说太子殿下就是因为伤心之下病倒，不过太子殿下身子一向不好，略有些缘由就会再度病倒。发送了小公子后，太子殿下就夜夜睡不好。”秦征道。 “这样的身子，能继承朕的皇位？能承担起大周的江山社稷？一群老糊涂，非要推着他，赶着他，病死了也不是朕的错。”贞裕帝冷笑。 “奴婢不敢议论太子殿下，只不过太子殿下的身子，确实不如皇子们好。”秦征弯腰。 【这本阉人叫内侍哈，不管是内侍还是宫女都是自称奴婢。】 第13章 风险太大 “他有哪一点比得上寻儿？”贞裕帝冷哼一声：“朕倒是要看看，到最后那群老东西能怎么说。” “是。”秦征不敢再接什么话，他心里也有数，陛下一向是这样看待太子的。 八皇子府上，各处都在整理东西，难免有些乱。 裴时沅嫌麻烦，索性带人出去溜达。 “庶妃，您看，那菊花还开的很好呢。”月嫦道。 “那是自然，这还没到中秋呢。也不知道礼部定的什么日子，是中秋后搬家还是中秋之前就搬家。”裴时沅道。 “估摸是中秋后了吧？这还有九天就是中秋了。”月嫦道：“其实咱们这府邸不小，建的也不错，不知道新府邸什么样子？” “更大吧，看堪舆图，面积就比这个大了一倍，里头的花园更大，一片人工湖就不小，还有个湖心亭呢。”裴时沅道。 “那可真好，到时候您没事就可以逛逛，说不定还能泛舟。”月嫦道。 “还真没准。”老皇帝宠爱八皇子是一向不遗余力，这新府邸大概赶上一个颐和园了。 当然，她只是看堪舆图大概看，也不太准确，反正不小就是。 “不知道您选的那一处院子怎么样，奴婢都迫不及待想去看一下。”月嫦道。 “这有什么难？估摸着要提前搬东西，到时候你就先跟着去安顿，等我们过去。”裴时沅道。 “啊，那奴婢还是先伺候您要紧。”月嫦道。 “你就去吧，寒月肯定不肯去，不是你就是月娥，你俩比起来，你更细心，你去就是了。”裴时沅道。 月嫦犹豫半晌还是应了，这也是主子信得过自己。 “前面那是谁？” “叶姑娘吧？”月嫦细看：“是，是叶姑娘。”侍妾们一般就被称为姑娘。 其实按理说，皇子只有侧妃，不会有庶妃的。 但是陛下给他的时候，裴时沅，卢婉茵和贺庶妃就都是庶妃，于是八皇子就有了庶妃。 正常情况下，皇子们只有两个侧妃，余下的妾室就都是侍妾，或者连个侍妾名分都没有的奴婢。 等封王后，配置就是两个侧妃，四个庶妃，十个侍妾，至于暖床的奴婢，那没人管，你要几个都行。 八皇子超规格的事多了，就这件事，有没有言官上书都不好说。 “叶姑娘过来了。” 叶氏走过来笑盈盈的请安：“裴庶妃安。” “嗯。”裴时沅不喜欢叶氏。 无他，叶氏这个人脑子好，裴时沅不喜欢跟太聪明的人玩，怕被阴。 “今日天气有点冷，裴庶妃穿的不多，不怕冷吗？”毕竟是秋天了，这里是北方，一入秋，就算气温没有降低，好像吹来的风也已经带着一丝寒意。 “这会子不冷。”裴时沅走上亭子。 叶氏也跟上来：“方才路过郑侧妃的院子，听着里头说大公子早起有些着凉了。昨夜里，妾也觉得冷得很。” “怎么？你那没有厚被子？生火总要等到九月，早一些就中旬，晚一些十月也是有的。” “妾跟裴姐姐怎么能比呢，妾不得宠，东西哪里就那么周全了？被子前阵子就叫针线房做了，可惜现在也没做好。妾是南方来的，家乡这个季节还热呢。”叶氏叹气。 裴时沅对着亭子下面的内侍招手：“去给我送热茶来。” 那内侍忙应了就跑着去办。 叶氏笑了笑：“如姐姐这般的底气，我是没有的。” 裴时沅笑了一下：“你是个聪明人，说话就不要绕圈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裴姐姐说笑了，我也只是无处倾诉，就说一说。”叶氏笑了笑。 “皇子妃对后院的女人并不苛刻，据我所知，咱们府上的待遇算好的。毕竟也只有皇子妃和侧妃的俸禄是明文规定，如我和你这般的妾室，都是看各家财力。”所以你日子要是过不下去的话，真的有必要稍微反思一下。 “裴姐姐说笑了。”叶氏尬笑。 “咱俩同时进府，你要是乐意跟我交好就交好，不乐意就井水不犯河水。要说抱团，那我不必。我性子差，保不齐哪一日就被厌弃了，跟我抱团的话风险太大。”裴时沅直接道。 “裴姐姐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裴姐姐这么说，妾自然不敢奢求。自然是愿意与姐姐交好的。”叶氏笑了笑。 “裴姐姐性子直爽是好，只是也不能不防备别人的心思。卢庶妃虽然看着厉害，却也只是嘴上厉害，那些不爱说话的，说不定才是最厉害的呢。”叶氏道。 裴时沅想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好，我记得了，多谢你。” 很快，茶送来，还有两样点心，内侍态度十分的谄媚：“裴庶妃尝尝，膳房刚出的点心呢，他们还不给，奴婢说了是给您的，他们才给的。到底是您的面子。” 裴时沅摆手不理他，不过月嫦自然早就知道主子的办事方式了，拉着那内侍走下亭子就给塞了银子：“多谢你跑了这一遭。” 小内侍忙不迭谢恩，跑一趟而已，就得了二两银子，府里人说的不差，这位裴庶妃脾气不好，手却松，果然这银钱好赚。 与叶氏说话，也是打发时间。 听她讲一些江南的事情，裴时沅竟也渐渐入迷。两辈子都是个北方人，只能说这辈子还稍微南下了一点呢。 “庶妃，月娥过来了。”月嫦在亭子下面忽然道。 裴时沅看过去，果然就见月娥过来了。 月娥上前：“庶妃，您快回去吧，殿下来了。” 裴时沅皱眉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是，送裴姐姐。”叶氏起身道。 裴时沅走后，叶氏道：“殿下可真是宠她。” 她的丫头道：“裴庶妃这张脸生的美，殿下总会稀罕一阵子的。” 裴时沅回到了住处，就见皇子正在院子里阳光下，他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一张贵妃榻上。 旁边有茶有点心，惬意得很。 皇子们如今都不上朝，也没差事，成日里没什么事要做，他有时候会出去玩，有时候就好几日都在府里混着。 “去哪了？” 第14章 别具一格 “瞎逛，她们收拾东西。”裴时沅走过来，就坐在他脚边，整个贵妃榻被他占据，也就放脚这里还宽敞一点。 “嗯……”李意寻忽然问：“想不想去新府邸看看？” “想。”裴时沅点头。 “走，宗九，叫人预备一下。”八皇子说走就走，爬起来。 裴时沅也没更衣，就跟着他出府，出去才想起来，又没跟皇子妃说。 算了…… 新府邸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地理位置也不错。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气派的大门，石狮子还没摆上呢，但是那朱红的大门和大门上的金色门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人守着，见了八皇子的车，立马就过来迎接。 原来八皇子早就派人过来整理了。 李意寻下了车，伸手把裴时沅接下来：“走吧。” 虽然还没正经搬进来，但是八皇子来，自然是大开中门。 李意寻带着裴时沅从中门进去，之间偌大的府邸，光是前面这几道门就要走好一阵子。 里头的建筑一半是新建，一半是翻新，反正看过去都是新的。 青砖铺地，到处都平整大气。 白墙上的镂空墙洞透着苍翠的绿意，回廊里都是一整块一整块的石板，朱红的柱子一根一根都粗细一致。 再往里走，前院正中的屋子是可以被称为殿的，因为中间是抬高了的。那就是将来李意寻住的地方。 有人专门解释：“前院除了正殿是殿下住的，其余还有四处大院子，将来可以给小公子们住。还有几处小院子，西边是膳房和府中杂物等地。东边有跑马场，靶场，还有一处小花园，有客人的时候可以在那一处歇息。” “殿下的主院三进，前厅议事，后殿住人。还有东西配殿。后头是一出小广场，过了小广场就是皇子妃的正院，正院与殿下的住处大小一致，不过没有抬高。正院也是三进，格局也与前面差不多。” “后院里，除了中轴三个大院子之外，东西还有六处大院子。小院子有十九处。其余库房，膳房，全都有。后院与花园隔断是一处后罩楼。花园里也有几处……” 内侍还在勤勤恳恳的介绍，李意寻已经拉着裴时沅在前院里走了几下，就径自往后院去。 “我去看看你选的地方。” 自有人带着他们去，远是真的有点远，走到一半李意寻就道：“你确定你要住那？到时候我不去看你你别哭，换地方是不可能的。” “人强不过命。”裴时沅淡淡的。 “嘴硬吧你就。”李意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总算到了住处，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院子。 比起前面经过的几处，这里小了点，但是很精致。 不是四合院，但是有前后屋子，前屋自然是主人住的，后头一排屋子是奴婢们住。还有东侧屋，挺大的。 裴时沅之前看上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院子一来离着花园很近，二来就是一墙之隔，有个更小的小院，里头两排屋子，正好做个杂物间和小厨房。 “给我把这个小院打通，到时候放东西，叫小厨房就在这里。” 李意寻笑了：“你只是个庶妃，要是打通，你只怕比侧妃们住的都大。” 裴时沅不说话。 李意寻也只是随意说说，他才不在意这个：“听她的，打通，做个月洞门。还有这后头加一堵墙，加高一点。” 这小院也好，还是裴时沅选中的院子也好，后头就是甬道。 “回殿下，这往后头走一截，有一道门，是为下面人进出花园收拾东西方便的，您看？”内侍很聪明的问。 “砌上，换另一边进出。”李意寻道。 “是，奴婢一会就去工部找人。” 这话果然问对了，女眷们住的院子，紧挨着一道往外走的门，确实不太安全。进进出出的，真就不如砌了。 裴时沅推开房门，就见里头家具都是全新的，就是没有什么摆件。 这屋子新建，各处都是很新，虽然糊窗子的都是纱绢，但是屋里也很亮堂。 “哦对，这面墙给她种满凌霄。”李意寻忽然想起这个，就指了指西边那堵墙。 “是，奴婢一会就去办。”内侍心想这裴庶妃可真得宠。 “去花园看看？”裴时沅问。 “不去，饿了，吃饭去。”李意寻不想走了，这府邸太大，他住进来有的是时间。 裴时沅也有点饿了，顺理成章跟着人走。 这个时辰自然也不会赶回府里用膳，李意寻直接叫人去酒楼。 京城很大，但是如八皇子这样的人要去的酒楼，肯定不是一般的地方。 于是，就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天仙居遇见了太子殿下的小舅子，那就一点也不奇怪。 裴时沅不认识他，还是他过来给八皇子请安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谁。 因为八皇子就这么说的：“哟，这不是二哥家的小舅子？这是又来包场子了？” 这人是太子妃费氏最小的嫡亲弟弟，本人其实是个挺没数的人。 不过也算是个有胆子的，或者说，比较正义。 于是他听了这话就哼了一下：“臣岂敢，不如八殿下，温香暖玉，美人在侧。”费鹏举不屑的瞥了一眼裴时沅，就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得。 裴时沅的扇子轻轻划拉了一下：“这谁？” “你不认识，这是咱们太子殿下的小舅子，晋阳侯府的小公子。”李意寻笑呵呵。 裴时沅嘶了一声：“我也见过太子妃娘娘，生的端庄秀美。怎的……”她欲言又止了一下才道：“殿下，晋阳侯他老人家是不是抱错了孩子，这一位生的如此别具一格，这张脸好似面团子发过了随意安了五官上去的样子，当真是太子妃娘娘的弟弟吗？” “哈哈哈哈！”李意寻大笑出声。 跟着费鹏举的人也不少，方才也只是站在一边行礼，他们都没资格过来。 这会子听了这话，好几个都想笑。 其实费鹏举长得不丑，就普通。 本来没事裴时沅也不会跟别人闹不痛快，谁叫这厮眼神恶心她呢？ 第15章 揍一顿 要说，这费鹏举出身好，姐姐是太子妃，自己又是爹娘岁数大了才生的嫡子，可谓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因为天然站在太子那边，自然是最看不惯八皇子一党。 他们费家日常跟八皇子的母族贾家掐的死去活来，晚辈们被影响，厌恶八皇子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只不过日常人前还能克制，可今日被裴时沅嘲讽了长得丑，他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太子现在还在病中呢，就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刺杀八皇子的事往他头上栽，费家人急得要死，这会子费鹏举想起这个，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到底少年人，经历少，那嘴巴一快就不经过大脑：“你是哪里来的贱人？别是哪个楼子里的吧？你也敢说本公子？” 八皇子听着这话，一脚就踹出去了：“老子的人你也敢说？” 他动手，没人敢拦着，费鹏举的小厮刚上前一步，就被宗九一脚踹出去好几米。 费鹏举没习过武，八皇子是跟着学了几日的，虽然也就是个拳脚。 但是这会子打起来，费鹏举又不敢还手，就倒在地上被踹了十几下。 裴时沅就站在那看着，也不劝也不拦着，也没多怕。 最后还是宗九阻拦了八皇子：“殿下，该去用膳了。” 八皇子这才住手：“走吧，用膳去。” 裴时沅这时候才过来，帮他整理好了衣裳：“怎的亲自动手，不累吗？” 李意寻笑了，拉着裴时沅的手：“我为谁？” 裴时沅笑了：“为你自己。” 李意寻也笑，哈哈大笑：“迟早收拾你。” 两个人带着人进了里头，围观的都不敢说一句话，等他们身影看不见了，才有人赶紧扶着费鹏举起身送他回府。 酒楼里的饭菜也就那样，比起府里的厨子做的，只能说也就一般。 不过各有特色，有些东西府里没有，吃个新鲜还是不错。 八皇子打了太子的小舅子，这都不能算什么大事。 所以八皇子本人，以及有那么一点关系的裴时沅都没当一回事。 当夜，李意寻还是在裴时沅这里留宿。 被折腾了好一阵子的裴时沅去净房洗漱过来，又被抱住。 “你还见过太子妃？” “没看清，选秀那时候看见了一眼。”裴时沅道。 李意寻嗯了一下，在她的后背上摸索，还把她刚穿好的肚兜带子又拉开了。 裴时沅闭着眼，懒得动，就这么靠在他怀里，黑暗中看不清，她就想着此时李意寻的样子，伸手在他眉骨上摸索。 李意寻又笑了一下：“瞎摸什么？” “那你瞎摸什么？”裴时沅反问。 李意寻不说话，他特别喜欢摸裴时沅后背。 裴时沅的后背线条很好看，雪白，滑腻，没有一处不周正。 肩胛骨紧贴着脊骨，略略用力的时候，整条脊骨浅浅的陷进去。明明纤瘦，却显得格外有力量。 事实证明，被模背这个事很舒服。 就是简单的生理意义上的舒服，反正每次被这男人模背，裴时沅的睡意就来的飞快。 有时候想想，这手法很像撸猫啊。但是确实舒服，她就不计较，于是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 早上，天都没亮呢，福瑞就敲窗户：“殿下？” 叫了几声后，裴时沅一个激灵：“殿下？” “鬼叫什么？什么事？”李意寻不耐烦开口。 “出事了殿下，费鹏举死了。”福瑞道。 李意寻脑子还没清醒呢：“死了关我屁事。” “哎呀殿下，晋阳侯上殿哭诉，说是您打死了他。如今早朝散了，可大臣们还不肯散，费家和谢家都要个说法。贵妃娘娘叫人来传话，叫您预备，说不定一会陛下就叫您进宫去呢。”谢家，是皇后的母族。 “麻烦。”李意寻哼了一声。 裴时沅也迷迷糊糊坐起来：“寒月啊，叫人伺候八皇子更衣。” “不急，预备早膳。”李意寻下地：“叫宗九过来。” “殿下，属下在呢。”宗九的声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 “派人去把昨日在场的人都给我找到，呵，给他们找到好机会了是吧？”李意寻冷笑。 正好如今刺杀的人没抓到，东宫嫌疑不能洗清，忽然死了个费鹏举，正好是八皇子动手的。 这件事要砸实了，那就是殴打朝廷命官致死，是的，那费鹏举也挂着个从七品的官职呢。 砸不实，也有机会叫东宫洗脱这一次的事儿。 “派人查一查，他怎么死的？” “殿下，人属下这就派人去抓，查这个，属下已经叫人去了。”宗九道。 “干得好。”李意寻站在那，由着寒月和月嫦给他更衣。 裴时沅也下地了。 吃过早膳，李意寻就走了。 寒月担忧不已：“这事不会牵连您吧？” “我也挺倒霉哈？”裴时沅笑了。 “您还笑，要不给老爷传个话啊？”寒月道。 “不必，他那个官职能有什么用？不要担心，李意寻不会不保我，这时候他要是叫人逼着把自己妾室送出去，那还要脸吗？放心，按理说现在是对方急，他们只想救太子，牵扯后院的人有什么意思？”裴时沅道。 “可是，奴婢担心要是贵妃娘娘或者皇后娘娘要为难您呢？”寒月问。 “……理论上，李意寻他会帮我的，要是实在不帮，那就听天由命吧。”裴时沅摊手。 气的寒月在她手心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您迟早吓死奴婢。” “没大没小的。”裴时沅嘀咕了一下：“给我梳妆吧，请安去。” 陛下传八皇子进宫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八皇子是半路上遇见来人的。 不光是八皇子，还叫了其他几个皇子。除了病中的太子，已经成婚的皇子都在这里了。大家互相问候了一句，就匆忙进了大殿。 请安后，陛下叫他们起来：“寻儿，你昨日可见过费鹏举？” “回父皇，见过。在天仙楼外，与他争执了几句，动手打了他。”八皇子道。 “陛下，八皇子既然承认，还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晋阳侯激动道。 第16章 螳螂和蝉 “什么公道？”八皇子长眉一挑：“进宫的路上，本皇子就在想，你们晋阳侯府挺豁得出去啊！枉我念着兄弟情深为太子殿下求情，都证据确凿了，我还想着有误会，不忍父皇现在就为难他。你们好得很，倒是说舍得出去一个亲生儿子栽赃我！” “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陛下，陛下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 “陛下，八皇子跋扈至此，还请您为我弟弟做主啊。”费家长子也哭着道。 “事实还不清楚，你们就这般急不可耐？也未免太过心急了些。”八皇子的大舅舅，户部侍郎贾克俭冷哼一声。 “是啊，令郎不幸，我等也深表痛心，可就这么急着往皇子头上扣帽子也过了些。” 贾家一脉的官员多的是，只要有人开口，自有人接话。 一时间大家都是这个观点。 “父皇，儿臣也有错，当时他虽然故意激怒儿臣，可儿臣也不该动手。只是父皇知道，儿臣就这个急脾气，一时情急就踢了几下，也没用多大力气。他走的时候还是被扶着走，他自己还能动。怎么会死？儿臣请父皇彻查，儿臣怀疑是费家故意弄死了他，嫁祸儿臣。这内里情形，只怕与当日刺杀儿臣有关。”八皇子道。 “八皇子，你……你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老臣怎会将自己的亲自杀死来嫁祸你？”晋阳侯气的一张脸通红，要不是他大儿子扶着，他真的要晕倒了。 “我说晋阳侯，您上来就说是我八哥打死了您儿子，又有什么实证？就因为白天打了一架？我八哥也说了，打的不重，是抬回去还是走回去，这肯定也有人证。应该也看了郎中或者太医，不如就把人找来，说清楚，看看他到底怎么死的，你拿的出证据不比空口白牙说好？”十皇子道。 “嗯，老十说的对，去，将相关人都给朕带来。”贞裕帝道。 就等待的间隙，贞裕帝还安慰八皇子：“寻儿莫急，父皇与你做主。” 真是要把费家人气死，陛下偏心偏的明目张胆。 甚至趁着这个空档，陛下还把八皇子带去后殿说话了。 晋阳侯是真的气，气的要死了，尽管陛下也给他赐座了。 可此时此刻老大人内心大概就一句话：大周，要完了。 后殿里，李意寻道：“父皇，我就踢了几脚，也没踢他要害，这事不一定是费家人做的，但是背后绝对有人下手了。那费鹏举不可能打几下就死。” “父皇信你，别担心，父皇在呢。你这么早进宫，早膳用过没有？跟父皇一起吃？”贞裕帝道。 他不怀疑老八，甚至就算是老八做的，那也是无意，他就不会为这个怪他。 “哪有空，起来就走。”李意寻叹气坐下：“父皇也没吃吧？” “朕也一样没空，传膳吧，朕与八皇子简单吃一点。”外头一群儿子，他只当没有，也不问。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父子俩吃完了饭，外头也有了动静。 “陛下，臣去的时候，灵芝堂的郎中自尽了。只带来了晋阳侯府上的府医。” “自尽了？”有人惊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啊，好你个晋阳侯，你这就是嫁祸！要真是八皇子打死了人，这郎中怎么会死？”八皇子的小舅舅怒道。 “臣冤枉啊！”晋阳侯摇摇欲坠：“臣怎么会如此行事，这事定有蹊跷啊。” “陛下，此事实在是不合常理，臣建议还是慢慢查。不如先问问府医，想来那费鹏举刚被带回去的时候，定是府医给看的吧？伤情如何，想来他最清楚。敬国公贾颐道。” 这一位，便是如今贾氏族长，贵妃的父亲，八皇子的外公。 按理说，贵妃的母族是不能有国公之位的，但是早在二十年前，贾颐就是国公了。 “臣附议。”臣子们都附和。 很快，那府医就被带上了大殿，他跪在下面紧张的不得了，也不等人问，就都说了：“小人给十一公子诊治的时候，都是外伤，也不曾破皮。就是腰上和后背红肿，并无伤到筋骨，更没有性命之虞……” “你昨日不是这么说的！”费鹏举的大哥怒道：“你昨日说十一弟伤的很重，内脏可能受到震动，需要静养，怎的今日当堂就敢乱说？” 府医吓得一哆嗦：“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是……是昨日侯夫人哭天抹泪，说治不好就要治罪小人，小人情急之下才……才说的严重些，好叫他们能请太医医治。小人毕竟只是一个府医，医术不精，怕耽误了十一公子的伤势。没想到，府里最后也没请太医，只是请了郎中……小人冤枉啊，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在我费家十几年了，到底是谁人收买你做了这等事？你这谋害主家！”费明举气的手都在抖。 “哈！看来，这件事内情不少呢。”八皇子笑了笑：“父皇，儿臣要状告费家污蔑皇子。” 贞裕帝脸沉下来：“晋阳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老臣不敢污蔑皇子。然现在看，此事确实有些蹊跷，老臣骤然丧子，一颗心伤的千疮百孔，只知道为儿子要个公道，一时竟不知是糟了算计。”这一会功夫，晋阳侯已经冷静了下来。 幼子死了，他固然心痛，可是此时也转过弯来了。 这里头肯定有别的谋算，这是要太子一脉和八皇子一脉斗起来啊。 他得冷静，就算是气死了，也不能叫陛下顺势给他盖上一个诬告皇子的罪名。 “父亲！”费明举惊讶的叫了一声。 “闭嘴。”晋阳侯喊了一声：“陛下，老臣求陛下，给我儿一个公道，老臣不敢诬告皇子，但是老臣不能不为我儿伸冤。若是冤枉了八皇子，老臣愿意磕头赔罪。”说着就要下跪。 当然不能叫他跪下，他也知道他们不敢叫他在这大殿上跪下。 于是几个人扶着他。 第17章 塑料兄弟情 “我可受不起，打了你儿子我承认，他死了我也觉得惋惜。毕竟他就是嘴贱我才动手，本没什么。只是晋阳侯，看来你自己这篱笆没扎紧啊。”八皇子道。 “多谢八皇子提醒，老臣回去一定严查府中。”晋阳侯道。 “将这个府医送去诏狱，好好审问。这件事弄不清楚，朕绝不与你们干休！”贞裕帝甩袖子，气的直接走了。 众人恭送了皇帝后，臣子们也散了。 皇子们出了紫宸宫，十皇子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蹊跷啊，八哥，你这是得罪人了？” 八皇子呵呵笑：“得罪人？那我得罪的多了去了，老十，你是说，我得罪你了没？” “八哥说笑呢，弟弟都听八哥的。”十皇子笑呵呵。 他母妃生他的时候难产，生出来就大出血死了，后来被追封了个昭容。 他养在另一位嫔妃膝下，没想到那嫔妃后来犯了事，被废为庶人，没几年也死了。 后来他就没有再有母妃，一直是奴婢们伺候长大。 外家没人，妻族也不行，父皇也不记得他这号人，自幼就学的察言观色，惹谁也不敢惹贵妃母子。 “事儿是蹊跷，不过想来会查清楚的。八弟别担心，父皇最疼你，一定会还你个清白的。”五皇子道。 “五哥说得对，不过我本身就是清白的。”八皇子一笑：“现如今，东宫里太子殿下病的厉害，有的人坐不住了吧？” 这话没法接，五皇子摇摇头：“八弟，还是要慎言。” 八皇子哈了一声：“我去见我母妃，你们自便。” 说罢，也不给年长的皇子行礼，径自就去了。 “我也走了。”十皇子一拱手，就往外去。 “前日里，五哥那得了几个舞姬，据说会跳西域的舞？”十二皇子问。 “是有，十二弟想看看？”五皇子笑道：“那就走吧。” “一起啊，老七走。”三皇子笑着拉七皇子。 十一皇子道：“哥哥们去吧，我得去看看我母妃，她这几日风寒，起不来。” 众人也顺势问候了几句，没阻拦他。 一行人就往五皇子府上去。 除了八皇子是特殊待遇之外，其余的皇子们待遇都大差不差，最差的就是老十。 到底没娘的人，没人为他打算。 其他的皇子们就算母妃不太能说上话，总归也会贴补一些，所以府中都不差。 五皇子的生母已经过世了，不过也就是几年前的事，生前也是正二品妃位上的人。 五皇子府上井井有条，他叫人预备酒席。 时辰也差不多，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一起坐着喝酒说话。 这里是一处花厅，外头都有侍卫们守着，说话还是方便的。 说是看舞姬，事实上，谁也没提起舞姬。 “老八如今越发乖张了。”十二皇子先开口，他最年轻，憋不住话。 五皇子给他添满酒：“他一向如此，父皇宠着她，他什么不敢说？” “还不是仗着贵妃的宠爱。”十二皇子不服。 “这回的事也是蹊跷，我看老八不像是撒谎，这费家的小儿子究竟怎么死的，还真不好说。”三皇子夹菜。 “父皇要给咱们封王了。”一直不说话的七皇子忽然道。 众人也大概都知道，闻言五皇子就提起了父皇给老八又赐下一处府邸：“之前修那一处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给谁的，还以为是修公主府，没想到是给他的。那府邸……不管是占地还是里头的建筑，处处都僭越。父皇真是……” “这事，怎么没有言官上书？”十二皇子皱眉：“咱们都是差不多的府邸，怎么到了他那就那么大了？莫不是父皇不打算给咱们兄弟封王，只封他？” “他那新府邸，亲王也不能用。”七皇子道。 几个皇子一时有些沉默。 许久后十二皇子才道：“我听说，太子的病不太乐观。何况，太子的病只怕是好不了，缠绵了这些年。如今他膝下只有一个庶出的儿子了，并且那孩子还没到一岁。” 众人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许久后七皇子道：“三哥，太子之下，您最年长，您有什么打算？” 三皇子眼神一闪：“我能有什么打算……” “要是老八做了太子，日后你我都没好日子过。”十二皇子道。 这边，兄弟几个为了未来担忧，八皇子府上，众人都忙着收拾。 不管什么案子，显然都不耽误八皇子的事。 也就是这一日，殿中省传话，说礼部看好的搬家日子就是八月十六，到时候就可以搬入府邸，没几天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府上就连续往新家运送东西。 接连好几日，朝中无事，不管是费鹏举的死，还是八皇子遇刺，都没查出来。 这很正常，如今的大周从上到下贪官横行，尸位素餐的官员比比皆是，各有各的推脱之处。 李意寻也不是很在意，他这几日就窝在府里悠闲度日。 “庶妃，郑侧妃那边叫太医了。”寒月道。 “她病了？” “不是，是大公子，大公子之前不是着了风就病了，之前没什么事，太医看过后也说不碍事，就养着。这过了五六日还不见好，就又叫太医来了。”寒月道。 “嗯？难不成是严重了？”裴时沅问。 “不是，奴婢的意思是，您去看看？” “不去。”裴时沅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这时候我去干什么？把我当好人了？” “您真是，算了。”寒月摇头。 “不去不去吧，那家里呢？这马上就中秋了，是不是也去问问？老夫人生辰也要到了。”寒月又道，她自小就是裴家的丫头，所以也念着裴家呢。 “嗯，这倒是。明早请安我跟皇子妃说说，你回去看看吧。带点东西去。”裴时沅道。 她虽然带着上一世记忆来的，落地自己的姨娘就没了，但是日子倒也不难过。 老夫人是个性子豁达的，从不与小辈为难。 嫡母梁氏看似严苛，其实也是这个时代真正贤良的人，不为难妾室和庶出子女。 第18章 不学好 至于老父亲，他总觉得乔氏是因为他忙，生产那一日他不在，虽然产后血崩是没法救治，可他心里总是有一分愧疚。 而裴时沅又不是个好东西，抓住这一丝愧疚，硬生生就叫老爹宠她宠到了出阁。 姐妹兄弟有时候会嫌弃裴时沅惯会讨好父亲，是个有心机的，但是裴时沅会作会闹会哭会撒娇，却也没因此欺负兄弟姐妹，大家勉强相处还和睦……吧。 倒不用次日，当夜，李意寻就来了。 裴时沅就顺势提了这事。 李意寻自然没意见，嗯了一声就算答应。 “过来。” 裴时沅歪头看他，人却不动。 “叫你呢！” 裴时沅站起来：“需要妾伺候什么？” “今天又是谁惹了你？” “没有，昨晚没睡好。”裴时沅坐在李意寻怀里道。 “怎么？我没来，你就睡不好？”李意寻挑眉。 “别给你自己贴金，昨晚有蚊子。”裴时沅伸出手臂，将袖子翻开，果然小手臂内部有两个红疙瘩。 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特别明显。 “偏你柔嫩，这都要过中秋了，还能被蚊子咬了。”李意寻在那疙瘩上搓揉了几下。 裴时沅收回手：“瞎摸什么，这会子好容易不痒。” “中秋那一日，带你进宫？”李意寻问。 “带我做什么？我不去。”裴时沅不稀罕。 “怎么？宫里也瞧不上了？”李意寻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 “规矩太大，我嫌累。我哪敢瞧不上宫里，您可太看得起我了。” “还有你不敢的？稀奇，真不去？这机会可不是时常有，来年你想去，我可不一定带你。”李意寻道。 “是，来年说不得殿下就有了新宠，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听说过，给你们皇家的男人做妾不就这样么？‘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到天明’。”裴时沅一把将他俊美的脸推开一些道。 “既然知道，就好好伺候着，别成日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摆脸子给谁看？”李意寻说着这样的话，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他含着笑，一只手箍着裴时沅的腰，一只手就在她后背开始顺毛。 他力气大，隔着几层裙子，也把人顺舒服了。 裴时沅顺势趴在他肩头：“嗯……谁敢呢？” 声音又柔又娇。 李意寻短促的笑一下，很清楚这女人是被他顺舒服了，而不是屈服了。 正腻歪着，外头月娥叫了一声：“殿下，庶妃，卢庶妃那边来人了。” “啧，怎么哪都有她？又什么事？”裴时沅被打断，不高兴道。 “她说卢庶妃不舒服，想请殿下去看看呢。”月娥道。 “不舒服找皇子妃去吧。”李意寻也不发怒，声音带着笑意，眼神是一刻不离开裴时沅的。 “别呀。”裴时沅在他身上坐直：“既然不舒服，就去看看啊。” “你这么大度？”李意寻盯着她。 “去啊，我也去。”裴时沅推他。 “你自己去，我不去。”李意寻往后靠。 “今年我这不是还没失宠了么？别人得宠，不是要贵重东西就是要稀罕宝贝，我不过要你这点事都不应？那我这得宠得的也够不值钱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把你那良心丢了？”李意寻气乐了：“什么稀罕东西没给你？你还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我不识字，你去不去？”裴时沅捏他的手。 “……放肆的东西，迟早有一日，本皇子将你赶出去。”说着，他就抱着她站起来，转了一圈：“你就那么喜欢耀武扬威？” “哦，那你这个陛下最宠爱的八皇子有没有威风给我借一下？”裴时沅抱紧他的脖子。 不管有没有，反正两刻钟之后，二人出现在了卢婉茵的住处。 见了裴时沅，卢庶妃脸一下就垮了：“你来做什么？殿下来看我，你也跟着？” “殿下，她凶我。”裴时沅嘴一扁，柔弱无骨的往李意寻怀里靠：“殿下~~~” 两个字，叫的一咏三叹，跌宕起伏。 “裴时沅！”气的卢庶妃跺脚，也叫：“殿下，您看她呀。” 李意寻…… “哪里不舒服？给你请太医？” “妾就是心口闷闷的，也没那么严重。”卢庶妃不甘愿：“殿下上座，还没用膳吧，妾传膳吧？” “我也没用呢妹妹。”裴时沅道。 卢庶妃不理她，甚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李意寻想笑，咳嗽了一声掩饰：“嗯，不必传膳了，我一会去裴氏那用。你既然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殿下~”卢庶妃叫的凄婉哀怨。 她还没怎么样，裴时沅捧着心口弯腰：“哎哟。” “呀，庶妃这是怎么了？”寒月吓一跳。 李意寻也看过来：“……你也心口疼？” “没有啊，妾只是听着卢妹妹这样叫您，觉得自己浑身酥麻麻的，哎哟，卢妹妹这样，真真是秀色可餐啊。要不我们今晚都留下吧？” “你！裴时沅，你闭嘴！”卢婉茵猛然起身，脸一下就红透了。 她还是正经教养长大的官宦人家女儿，哪听过这些不要脸的话？ “裴氏！”李意寻叫了一声，明知道她是故意气卢氏的，可这话也着实大逆不道。 他虽然浪荡风流，但是同时两个女人侍寝这种事，他不能接受。 “殿下不同意啊？那殿下，我也饿了，我方才叫膳房预备了膳食，殿下就陪我回去用膳吧。”裴时沅撒娇。 卢氏这会子已经不敢开口了，她的脸红的要命，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满脑子都是裴氏无耻不要脸！ 可对上一个什么话都敢说的人，她反倒不敢说了。 于是，眼睁睁看着八皇子走，气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的侍女忙不迭的哄她，可她还是哭出声来：“她也太羞辱我了，她……呜呜呜，殿下也不管，殿下竟然就这么纵容她！” 另一头，李意寻一言难尽：“你从哪里看的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出身低是不假，也是好人家养大的姑娘。这些还不是跟你学的？”裴时沅甩锅。 第19章 不学好啊 “我何时教你这个了？说清楚！”李意寻皱眉。 “我刚进府的时候，有一天看你骂马大人家的纨绔子弟，说那人成日就在青楼泡着，一晚上召好几个姑娘伺候。”裴时沅不紧不慢：“这不是你说的？” 李意寻无语：“你怎么不记得好的？以后不许说这些。” 裴时沅哦了一声，也不是很诚心的样子。 回到了住处，膳食也就上桌了。 平时裴时沅这里的待遇就很好，八皇子在的时候就更不必说了。 说来，她进府这小半年里确实没过过被冷遇的日子。 她进府不是第一个侍寝的，第一个是卢庶妃，不过八皇子后来来她这里最多。她连八皇子都敢说，只要一天没失宠，后院也没人敢对她不好。 确实就是靠男人了，但是一个妾室，不靠男人靠什么？靠墙吗？ 吃过晚膳，还没睡的时候，宗九过来了，有话说，但是介于裴时沅，他一时不好说，看李意寻的脸色。 “说吧，什么机密？”李意寻不怎么在意道。 真要是不能当着裴时沅说的话，就算李意寻说了，宗九也不会现在说。 现在既然八皇子不介意，他就开口：“殿下，东宫戍卫陈普自尽了，这个人是太子殿下乳母刘氏的儿子，陈普的妻子来报官的，她说陈普死有余辜，是陈普看不惯您，所以设计了刺杀一事，说两次都是他。提前在马场买通了马场的人，安排了这一局。如今事情越来越明显，他就畏罪自杀了。” 李意寻笑了：“当我是傻子？” “现在陈普的家里人都被拿下了，您看？”宗九问。 “叫他们闹吧，我睡觉了，你听着消息就行。” 宗九点头：“是，那属下就先回前院，殿下早些歇着。”说罢，对裴时沅也点了个头。 宗九走后，裴时沅也觉得好笑：“这是不是就叫弃车保帅？” “你还知道弃车保帅呢？”李意寻一把将人拉怀里：“不过弃一百个车也保不住这个帅了。” 他将裴时沅头上的首饰一件一件都摘了丢在桌上，又解开了裴时沅的外裳。 裴时沅也没挣扎，只是道：“叫殿下纡尊降贵伺候我，我真荣幸。” 李意寻瞥了她一眼，就在她肉厚的地方捏了一下：“不亲自伺候你怎么对得住你这样费心思拉我回来？” 裴时沅歪头看他，李意寻把她抱起来往里间去，外衣就落在地上。 进了里间，裴时沅就只剩下一件亵裤和肚兜了。 被放在榻上的时候，李意寻还是衣衫整齐。 裴时沅看着坐下来的人，伸出一只脚轻轻蹬在他肩头：“我还没洗漱呢。” 李意寻笑了一下，捏住她的脚：“急什么？”顺着脚，将手伸进小腿裤管里捏她的小腿。 裴时沅痒的咯咯笑，扭了一下将自己躲进床榻里头叫人：“寒月，备水洗漱。” 李意寻哼了一声靠着床柱不说话。 寒月几个进来的时候，头都要埋进肚子了，直到伺候两位主子洗漱好了，一出净房裴时沅就被人扛起来。 她也不挣扎，由着李意寻将她扛进了内室。 这回落在榻上，她主动翻身压住人：“殿下，你这一头头发养的怎么这么好？” 是真好，黑亮，光滑，一根是一根。 “我哪里不好？”李意寻勾住她的腰问。 论外表，那真是没的说，哪里都好。 劲劲儿的感觉更好，反正就不是个好人的样子。 裴时沅在他眉心揉了一下，然后又去摸他的眉骨：“殿下的长眉生的也极好，眼睛也是。”想象一下，这眉眼要是戴上个金丝边的眼镜，哇，反派气质更浓了。 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适中，人中明显，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是能入画的美男。坏笑说话的时候，真就是阴柔反派。 裴时沅低头亲上他的嘴唇，与他热烈拥吻。 肉体的欢愉是一种享受，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十六年，早就被迫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李意寻一个翻身将人压住，捏住裴时沅的下巴：“胆子真大。”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低头亲上她的嘴唇。 不多时，帐子里就响起了令人脸红的声音。 早起，李意寻是被人叫醒的，果然宫中传召。 他坐起身的时候，裴时沅还在睡。 他侧头看见裴时沅的锁骨处有好几个青紫的印记，露出来的胸前也有几个印子。 李意寻伸手轻轻搓了一下：“皮子倒是嫩。” 说罢也没叫人，就径自下地了。 没在这里用膳，回前院后道：“一会叫人给裴氏送去一些衣料做衣裳，选好的。” 福瑞应了：“一会奴婢嘱咐梁安去。”他是要跟着进宫伺候的。 “嗯，选些鲜亮的好颜色，她白，别选些老气的。对了，看有什么好看的首饰给她送几件。” “殿下，奴婢记得春天的时候，外头不是有人给您送来几件不错的首饰，您把步摇和头冠给咱们娘娘送去了，留下一对簪子。当时您说咱们娘娘不喜欢梅花就没有送。要不奴婢叫人拿给裴庶妃？” “嗯，可以，那还像个东西。”李意寻套上外衣：“出身不怎么样，眼光挑剔的很，不是好物件她不稀罕。” “那也是您眼光好，就带着裴庶妃眼光也好了。”福瑞笑着附和了几句，出去嘱咐了。 梁安听了直咂舌：“行，这事我去办。” 福瑞嘱咐：“你也别总是贪银子，这一位如今受宠，别得罪人。”虽说伺候皇子的内侍们不怕后院女人。 可真要是得罪了得宠的，那也不好收拾。总归奴婢就是奴婢，命贱啊。 “师傅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梁安道。 裴时沅一个疲惫起不来，早请安就又没去。不过对正院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说是不舒服。 惹得卢氏骂她狐媚子。 起来的时候，梁安正好来，笑着捧着东西：“您瞧，这一对儿簪子可是好物件，西边送来的，这金子就纯，这上头的红宝石可是从西域进来的。您瞧，咱们日常见的宝石哪有这么亮？” 第20章 蹊跷 裴时沅看了一眼点了个头，确实如今没有切割工艺，宝石主要还是靠打磨。能打磨这么亮的红宝石确实难得一见。两只簪子一样，都是三朵梅花，两朵开的大，一朵含苞待放，没叶子，说实话挺好看的。 算是比较细巧的东西了。 “不错，这个我倒是喜欢。寒月，今日梳头就给我戴着。”裴时沅笑着看梁安：“费心了啊。” “奴婢费什么心，这还不是殿下想着您？奴婢就是个送东西的。”梁安笑的很是谄媚。 裴时沅也还客气：“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我喜欢。对了，顺带麻烦你一件事，我的丫头寒月要出去一趟，麻烦你指派个车送送她。寒月，给梁安拿些银子，别白用车，也给车夫赏赐一些。” 梁安忙不迭推辞，能在皇子跟前近身伺候，他就不会是个傻子。 爱钱自然是真的，可回回得重赏他也不能这么要。 于是死活这回就不要，最后还是被寒月塞了二两银子。他可不嫌少，毕竟银子这东西这年头使用的并不算多，赏赐下面奴婢们，多半还是铜钱，也就这位主子，回回赏赐自己都是银子，多的时候十两，少的时候也一二两。 拿太多了也亏心，好容易这位请自己办事，这就是好事，有来有往才长久。 梁安走后，月嫦笑道：“十二匹布呢，大半都是秋天冬天合适用的，还有春天适用的，您看哪一些送去针线房呢？” 裴时沅看了一眼：“给我嫡母，祖母，各选两匹厚重些的颜色，给我那大姐姐和三妹各送两匹鲜亮的，都拿去裴家就是了。” “庶妃，还有大少夫人呢。”寒月道。 “给她？你忘记她怎么编排我了？”裴时沅道。 “她是不好，但是您单独漏了她也不合适，万一她记仇乱说话呢？您要不给我自己花钱买了啊。”寒月道。 裴时沅翻了一个巨大白眼：“你自己选，不许给她好的。”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大少夫人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是姑嫂互相不对付。 其实屁大的事，就是大少夫人刚进门的那年，跟姑娘拌嘴来着。 说到底就是两个从小被娇养的人一时间都不适应对方，具体为什么寒月早不记得了。 也就姑娘小心眼子，四岁那年跟三公子打架都记着十几年。 一家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专门把人家大少夫人空一边去，叫什么事？ 寒月带着东西回了裴家，裴时沅没什么事索性看着月嫦她们整理她的首饰和贵重物品。 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金银细软。 不看不知道，一看，嚯，真不少啊。 当初进府之前，裴老爷就偷偷给塞了二百两银子，老夫人又光明正大的给了一百两，夫人也给塞了一百两。 不说那暗地里给的二百，就说老夫人和夫人给的二百就着实不少了。 裴家也算家大业大，可从五品的裴老爷一年的俸禄是六百两，可这一大家子要吃要喝，也不宽裕。 虽说家里还有别的产业，但是到底也只是个中层人家。 何况当时家里还给做了不少衣裳，首饰也给打了新的。 裴时沅的姨娘是卖给裴家的，自然没有任何家底。去的还早，也没留下东西。 一切都是夫人操办的。 说实话，就夫人自己亲生的女儿出阁，办嫁妆大概也就花了个五百两，不过私底下人家补给多少那就不说了。 所以裴时沅出手也大方，她如今有就给呗。 裴时沅看着那些家里带来的首饰：“这些单独放着，都是我娘家给的。” 月嫦她们是进府才跟着伺候的，不过也知道这些首饰是庶妃带进来的，其实也都不错。 但是比起皇家的那肯定就不如。 裴时沅看了一阵子就不想看了，反正寒月都知道这些首饰怎么一回事，她不需要多管。 “庶妃，出事了。”门口小丫头叫了一声。 “怎么了？” “回庶妃，方才奴婢去针线房要东西，路过郑侧妃的院子，听着里头大喊大叫的，奴婢就停下来听了一耳朵，说是大公子昏厥了。奴婢怕惹事，就赶紧走了。” 裴时沅嗯了一声：“跟咱们没关系，别管。” “是。”小丫头银桥应了，就去做事。 “大公子不就是着凉了有些咳嗽么，怎么还昏厥了呢？”月嫦不解。 “看看最近咱们殿下遇见多少事，这府里要是有事也不稀奇。把自己的院子看好，月嫦啊，你今日就带个小丫头去那边府上住吧。天气还不算冷，你去了自己打理好你们自己，给我把门户看住。叫人安排两个内侍先过去陪你们。” 内侍是阉人，但是毕竟也比女孩子们力气大，看门还是可以的。 庶妃是没资格用内侍的，临时借用一下可以的吧？ “哎，奴婢知道了。”月嫦知道自己的作用，就是过去先把院子看好。 “庶妃，您觉得大公子这事蹊跷？”月娥问。 “我可不知道，不牵扯我就行。是不是蹊跷谁知道呢，我可听殿下说了，就要给皇子封王了。”裴时沅道。 “呀，这封王之后，就要立世子了。”月娥小声。 后头的话，她也不说了。 府上没有嫡子，只有两个庶子，如果立世子的话，长子优先是一定的。这个时候长子病了，真巧合。 郑侧妃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于是太医到了之后，她就急切的问：“我儿究竟是怎么了？不就是着凉了，怎么吃了药不见起色，反而愈发的严重了？” 太医们请脉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大公子体弱，昏厥是因为一时呼吸不畅。 “确实没见大的病症啊，只是肺气不宁，许是大公子跑跳的急了，忽然停下就昏厥也是有的。臣等再换个方子给大公子服用吧。” 郑侧妃心急如焚，可是太医都说没事，她还能如何？ 等太医走了，她也不敢直接按着这个药方子给孩子吃，而是叫人拿着单子去京城药店问：“多问几家，好好问清楚。” 第21章 御下不严 不得不说，如今大公子忽然昏厥，整个府邸都注意起来。 起先，裴时沅是不去看的，结果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皇子妃，杨侧妃，还有贺庶妃都去了，卢庶妃肯定也会去，这要是她再不去那就不好看了。 于是只好也赶去，正好跟卢庶妃赶了个前后脚。 卢庶妃如今最厌恶的人就是裴时沅，偏斗嘴还说不过她，自然是没好脸色，话也没说一句就哼了一声陷进去了。 裴时沅进去给众人请安，就在后头坐了。 大公子自然是早就醒了，此时看着倒也还好。 皇子妃道：“若是太医不顶用，就换个太医来。大公子一向身子好，没道理忽然就这么严重，定是没下对方子。” “皇子妃说的是。”郑侧妃叹气：“实在是叫诸位劳心了。”说是说，就是没叫人把孩子抱出来给众人看，她等着八皇子回来呢。 她如今谁也不信。 皇子妃没有儿子，她看着自己这个孩子难道不是眼中钉？ 杨侧妃一向与自己不和，以前也罢了，如今眼见八皇子就要封王了，封王之后就要确定继承人，这个时候杨氏不急？ 还有贺庶妃，看似低调，可她能把二公子保住也不容易，当初怀孕的时候也不安生。 她想不想动手？ 所以郑侧妃如今看着一院子的女人都不会放心的。 甚至是如今受宠的裴氏，她也不会信。 陈氏大概知道这一点，所以坐了一会，就跟众人一道起身走了。 都知道是走过场，也是看看情况如何。 比起府中的暗流涌动，如今的宫中更是波涛汹涌。 久不露面的太子今日终于出现了。 他病是真的，勉强起身也是真的，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脸色蜡黄：“父皇息怒，陈普定是被人冤枉嫁祸，儿臣绝不敢做如此残害手足的事。” “陈普是你奶兄，自幼与你一起长大，谁人能收买了他？”贞裕帝怒道：“分明是你，心胸狭隘，想要谋害亲弟弟，还敢狡辩？” 正这时候，外头唱和，皇后到了。 皇后谢氏这些年日子过的不如意，面容也并不年轻了，只是她世家出身，自幼被家中长辈教导的就是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把脊梁挺直。 所以人前从不肯卸了一丝一毫的气势。 她进来给皇帝请安，也不跪下，她本就是皇后，在皇帝跟前说句话，不至于要跪下。 反倒是众人给她请安。 “陛下息怒，太子病重，自保尚且艰难，如何敢在这个时候害人？陈普定是遭人陷害才会弄出今日的事来。还请陛下明察。” “皇后娘娘，此事证据确凿，那陈普的妻子亲口承认，难不成她说的话也假了？”八皇子的大舅舅道。 “或许她本人也并不知情呢？”皇后反问：“背后之人敢谋害皇子，岂会没有万全的准备？” 她又看向皇帝：“陛下，世人皆知您宠爱八皇子，若是能挑拨他与太子对立，不知是何人能够得利？太子也是您一手教导长大的，朝中也有不少老臣教导过他读书习字，太子的性子，陛下还不知道吗？他从小做过一件对兄弟不好的事吗？请陛下明察啊。” 谢氏这一边的官员们也纷纷开口劝陛下明察。 “母后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无辜，其实儿子也觉得二哥无辜。”八皇子开口：“父皇，二哥不会是个狠心的人。他一向最是仁善了。” 这话，就跟戳了皇帝肺管子一样，皇帝最厌恶的就是太子仁善。 “只是母后，这陈普是自己做了这些事，还是被诬陷，这一点上儿子就不能苟同您的说法。陈普这个人，儿子还是有些记忆的。他身为东宫戍卫，也是七品的领队，一向对太子殿下忠心不二，对其他皇子无不戒备。对儿子态度也不好得很哪。” “他身为东宫戍卫，自然只对太子一个人负责，寻儿多心了。”皇后道。 “母后说的是，不过要是有人陷害，为何只陷害一个小小的戍卫？东宫中的属臣不少，哪一个不比他一个七品戍卫高级？陈普这一死，许多事说不清楚，但是要是严查，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呢。儿子觉得，或许就是这陈普自己看不惯儿子，想杀了儿子呢？二哥，您说呢？” 太子看过来：“八弟，陈普绝不敢有这个心思。” “哦，二哥这样说，那就是二哥做的。”八皇子冷笑：“二哥这么笃定陈普无辜，那定是二哥亲自下的令。” “孤没有做过这种事。”太子皱眉。 “八皇子，你是一定要把这件事扣在东宫头上吗？”皇后声音严厉了几分。 “放肆！”贞裕帝拍桌子：“朕还在这里呢，皇后，你要做什么？如今就对八皇子这般打压欺辱，你们想做什么？等朕百年之后，你们母族当权，朕的儿女们是不是都要被你们母子害死？” 这话就太严重了，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下来。 太子身上没力气，跪下的时候险些趴下，还是被人扶了一下。 “陛下，妾身并无此意。”皇后胸腔里是蓬勃的怒气，气的要炸了。这老皇帝真真是昏聩。 “陛下息怒，皇后娘娘并无此意啊。”有大臣们求情。 “父皇，儿臣不敢。倘或父皇觉得儿臣实在不堪这个太子之位，就废了儿臣，儿臣也没话说。只是母后从小就伺候父皇，多年夫妻，总有恩情。还请父皇不要怪罪母后。” “朕就是太给你们母子面子了。”贞裕帝冷笑，扫了一眼下面，也知道不能继续对皇后和太子说什么。 “东宫戍卫陈普谋害皇子，犯上作乱，死不足惜。着鞭尸三百！”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鞭尸啊，这是如何罪大恶极的刑罚？ “陈氏，夷三族！日后还有如陈普者，就如此例。” 皇后一脉的官员还想求，太子却磕头：“父皇英明。” “太子，你御下不严，实属无能。念在你病着，就罚你禁足东宫。你可服气？”贞裕帝知道，还不到废太子的最好时机，自然也肯忍耐。 第22章 三贞九烈 “儿臣服气，多谢父皇。只是求父皇，陈普的母亲毕竟是儿臣的乳母，求父皇允许，赐她一个全尸，允许儿子收葬她。”太子的头低低的挨着紫宸宫的地面。 贞裕帝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准了。” 众人也就歇了，皇后叹口气，也只能沉默。 出了紫宸宫，皇后看太子：“天凉了多穿些。” 她有千言万语，可惜……都说不出来。 “母后也是一样，多穿一些。”太子笑着，给皇后拉了一下斗篷。 母子俩都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到了嘴边的，只有一句天凉多加衣。 甚至在这里，都不能多看几眼，就要背道而驰。 陈普已经死了，太子和皇后想要保住他的家人，可是…… 太子和皇后也清楚，八皇子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要么就是陈普自作主张设计了谋害八皇子。如此就是太子御下不严，太子被禁足，也一样大受打击。 可是如果不这样定性，一时找不出那背后之人，这件事就可能成了是太子指使的，陛下一直想要废太子，这时候抓住把柄不放，只怕是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太子和皇后都清楚，如今不能叫陛下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一旦演变成朝中所有人都要求废太子，那就真的难了。 皇后回去的路上坐在步辇上闭着眼，她想八皇子也不想这时候就叫陛下废太子，他也还没准备好吧？ 要不然…… 八皇子就在宫中陪着贞裕帝用了午膳，好一副父子和乐后才出宫。 这件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其实谁看不出来这漏洞百出的局面呢？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东宫如今看着真是气数已尽，只差最后推一把了。 寒月回府的时候脸刷白：“外头到处抓人，抓的就是东宫戍卫的人，有人要跑，被禁卫军砍了……血淋淋的，奴婢当时吓坏了。还好他们看见的是咱们府上的车，不敢拦着。前头有寿国公府的马车都被拦住了。马车里还是女眷，都被拦着检查。” 裴时沅点头：“你没事就好，家里也都好吧？” “都好，老夫人和夫人都问候您。也是赶巧了，今日大姑娘也回门了。奴婢也见着了，看着也还好。”寒月道。 “嗯，你先去更衣休息一下，有话晚点说。” 寒月哎了一声去了。 裴时沅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但是既然抓的是东宫的人，可见太子倒霉了。 她皱眉想，太子倒霉是一点也不稀奇的。 毕竟太子那个东宫真就是纸糊的，他除非是韬光养晦，可是哪个韬光养晦的人能把自己弄一身病，还把子弟都弄死呢？ 其他皇子如何，裴时沅不知道，可八皇子这样的……只怕是走不到最后。 一想到这里就烦，烦就不想想，不想想就想作。 这狗男人都不一定能活到新君继位呢，她还贤良淑德什么？ “月娥，去膳房说一声，我要吃樱桃煎。” “庶妃，这个时候，哪有樱桃呢……”月娥为难：“要不换一个？” “我不管，就吃那个。没有就想法子，我又不是不给钱。”裴时沅哼道。 月娥为难死了，但是还是拿着钱去了。 今日，李意寻回来倒是没来他这里，他被正妃请去了。 儿子病了，他这个做爹的不可能不管。 大公子的身子再一次见太医，说的还是差不多，就是一时昏厥了不要紧。 郑侧妃也算放心了一点，眼下看着孩子还好，只能继续关注着。 第二天下午，八皇子过来的时候，就见裴时沅一脸的不高兴：“又怎么了？” 裴时沅哼了一下：“我想吃樱桃煎，昨日就想吃，吃不到就烦。” “叫膳房送来不就是了？”李意寻坐下。 “没樱桃。”裴时沅继续不高兴。 “啧，府里没有，京城也没有？没有的话去南边买。福瑞，叫人去。” 福瑞哎了一声，心想膳房没弄大概是因为昨天京城一直抓人，樱桃煎肯定能买到的。不过这裴庶妃也真是能折腾，一口吃的，昨天惦记到今天……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樱桃煎已经送来了。 “什么贵重的，值得你不高兴。”李意寻嗤笑：“小家子气。” “就你大气。”裴时沅吃着东西，瞥了一眼他。 “就那么好吃？也不知道给我吃点。” 裴时沅就夹了一块给他，李意寻凑近些吃了，皱眉：“这好吃在哪里了？” “我喜欢。”裴时沅不再给他。 “就快过中秋了，不跟我进宫，你就自己过去吧。”李意寻道。 “嗯，我就自己过。”说是好吃，吃几口甜丝丝的，她也腻了：“给我换个茶，泡白茶来。” 寒月哎了一声去了。 “比起中秋，我更盼着搬家。搬家后，就能在新府邸赏月了。我听说花园里有个东亭阁是吗？据说地势最高，赏月应该最合适了。”裴时沅道。 “想去就去，到时候只管去。”李意寻道。 “搬家后要摆宴，你可以叫你娘家人进来。” “不叫，我娘家官职低，进来做什么？见谁都得请安低头，累不累呢。”裴时沅淡淡的。 “跟我要官职呢？官职低有官职低的好处，安生几年再说吧。” “你少瞎想我，我要我会直说，我方才的话要是有这个意思，就叫我天打雷劈了去。”裴时沅哼了一声。 “啧，瞧把你刚烈的。”李意寻身子一歪，就把人拉怀里：“人都是老子的，还三贞九烈什么？” 裴时沅笑了：“我进府就跟你睡了，还三贞九烈呢？你读没读过书？会用词儿？” “呵，不会用。放心，好好跟着我，亏不了你。”李意寻捏她的脸。 裴时沅心里知道，八皇子这是委婉的跟她说现在局势不稳，就暂时不提拔裴家。 她也是这个意思，裴家官职低，一旦八皇子翻车了，裴家还能全身而退，不至于一家子都遭殃。 要是提上来了，那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第23章 姐姐 她就这么在李意寻身上歪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家里人倒是不必来，不过我想见一见我姐姐。我是不好回家去，叫她过来看看我吧。” “想见就见。”李意寻不在意道。 “京城接下来可热闹了啊，封王是一起封，那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咱们府上，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都要封了，都要请客吧？”裴时沅道。 “自然，你别想着去，进宫你不去，也休想我带你去赴宴。”李意寻捏她的腰。 “哈，我赴宴有瘾啊？在家里能饿死我？巴巴的指着你领着我出去吃口饱饭？”裴时沅翻白眼。 “你清高。”李意寻哼道。 “哪有你清高呢？”裴时沅不想接他这话了。 “你不是折腾要吃这个，弄来了也不见你多吃。”李意寻瞥了一眼桌上。 “腻。”裴时沅越过他的肩膀端起茶：“忽然想吃，真吃到了也就那样。” 这姿势不雅极了，谁敢坐在他怀里还自己喝茶的？也不怕把热茶洒他身上？ 裴时沅喝了几口，见李意寻就这么盯着自己，于是茶碗转了一下递给他：“喏。” 李意寻还真就喝了一口：“选秀前后，没人教你规矩？”就算家里不教，至少被选定，还没定下送去哪里那阵子，肯定有宫女教导过了。 “教了，忘记了。”裴时沅起身：“对了，还没说，殿下使人送来的那对梅花簪子很漂亮，我喜欢得很，多谢殿下了。” “都多久了你想起来谢我？不过也难得，还有东西叫你觉得不错。”李意寻啧了一声。 裴时沅忽然想到什么，又坐回了李意寻怀里。 李意寻正打算起身去净房呢，被她这一坐，嘶了一声：“没轻没重。” “就准你随时拉我，我自己坐下来就没轻没重？”裴时沅推了一下他：“我忽然想起来，凌霄招虫子，你叫人给我注意一点，别到时候全是虫子。”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凌霄开花上头密密麻麻的蚜虫，噫~~~ 李意寻沉默了。 他一双眼眯起危险的弧度，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捏住裴时沅的腰：“你就跟我说这个？” 裴时沅眨眼看看他，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殿下真好看。” 李意寻在她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把她丢一边起身往净房去了。 寒月都被那啪的一声吓得一哆嗦，见李意寻走了小声道：“疼不疼啊？” 裴时沅笑：“哦，我屁股肉厚。” 她走神想，人就奇怪得很。自己男人往你屁股上扇一巴掌，就是情趣，有点疼也不会太在意。 要是往你脸上扇一巴掌，那就是不疼也是天大的羞辱。 都是爹生娘养自己的肉，咋还能分个三六九等呢？ 于是李意寻出来的时候，就见她自己在那笑，打傻了不成？ “该摆膳了。”寒月提醒。 裴时沅点头，叫人预备膳食。 这一夜，李意寻自然留宿在这里，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正院请安的时候，皇子妃道：“你们都预备的差不多了吧？过了中秋就搬家，就先把东西先都搬去，人到时候去就好。中秋的时候你们两个侧妃与我随着殿下一道进宫，其他人就留在府里过节。” “皇子妃，妾之前跟殿下说过了，今年就不进宫了，大公子病还没好呢，我也不放心。”郑侧妃道。 她很清楚轻重，少去宫里过一个中秋不碍事，她如今只是个侧妃，没人注意。 要是因进宫去导致孩子出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裴时沅看了一眼，这郑侧妃果然是个有脑子的。 “那也好，你就留下，正好就带着她们过节。你照顾一日也好。”皇子妃点头。 回去的时候，裴时沅叫寒月出宫去请请她嫡姐进府来一趟。 “你跟她说，给我带药。” 寒月皱眉：“还吃啊？” “去。”裴时沅道。 寒月叹气，只好去了。 陈普的家人都被下狱，还不光是这样，既然他是东宫戍卫，那陛下趁此机会也要换掉一批戍卫。 跟陈普关系近的其他人也有下狱的，只是不会这么惨。 丢官是必然了。 别人有没有趁此机会往东宫塞人不好说，反正东宫这回算是伤筋动骨。 裴时浅来的时候，是八月十三。 她先去正院给皇子妃请安，然后来到了裴时沅这。 “请庶妃安。” “大姐坐吧，不必客气。”裴时沅道。 裴时浅坐下来：“这些时候可好吗？你给我的东西都拿到了，都是好料子，叫你破费了。母亲叫我问你，手头可还有钱？” “有，进了府，就有了月例，不用家里费心。”裴时沅看她：“倒是你，怎么瘦了这许多？” 裴时浅笑了一下，只是怎么看都笑的酸涩：“前阵子小产了。” “怎么回事？”裴时沅皱眉。 她这个大姐姐哪都好，就是性子一言难尽。 挺包子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累了点，就小产了。不碍事，郎中说我还年轻，还会有的。”裴时浅低头还是笑了笑。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这个大姐姐出嫁三年，其实今年也才十九。 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在婆家是备受责难。 “是你婆婆叫你站规矩累的？还是哪个妾给你气受？你那夫君是个死人吗？” “没有，是我自己身子弱。你别动气。”裴时浅忙道。 “我动气做什么，受苦的是你。怎么就叫人欺负的死死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还能和离，你是正室，他方家仗着什么？哪里比裴家厉害了？就因为有个伯爵？一家子坐吃山空，还敢对你呼来喝去。你的脾气呢？”裴时沅怒道。 裴时浅抿唇：“我一向最笨……你也知道的。” “你真是气死我了。”裴时沅深吸气：“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不行就和离，你才十九，离了过几年再嫁也不会比他更差。” 裴时浅忙道：“夫君对我不错。” “对你不错，就是不给你做主？” “没有，他也……也说了婆母，婆母那人固执的很。” 第24章 搬家 “别说这个了，你要的药我带来了，只是这药……你一直吃真的没事吗？伤身子啊。”裴时浅掏出一个药瓶，寒月就赶紧接了塞怀里。 “我如今岁数小，月事还不准，何况府中情形还不定，不适合生孩子。先吃着，不要紧。”这年头能避孕的药物，没有对女子没伤害的。 “可是要小心啊，一直吃……就怕你日后停药了也怀不上。跟我一样，那你怎么办？”裴时浅道。 “怕什么，大不了就失宠。如今划拉点银钱，日后就在后院过日子，反正只要八皇子不倒，就饿不死我。倒是你，你是长房长媳，自己不能立起来，日后怎么管家？你自己好好想想，素来人善被人欺，你才多大，生不出孩子稀奇吗？就算你一直都生不出来，那你这个长媳就不做别的了？你如今这样，未必不是因为你既不能生出孩子，又不能立起来管事。” “人都一样，你哪里弱就踩你哪里，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做妾的，大不了日后失宠就深居简出，你是正室，难不成日后也学我？” “我知道了，你的话我会好好想的。”裴时浅点头。 “身子最要紧，不管要怎么样，先把身子养好。实在是不安生，就回裴家养着。不要管什么规矩，如今朝中谁家也没规矩，因为一些不要紧的事把自己身子弄坏了，你这辈子才是完了。”裴时沅道。 裴时浅点头，眼圈一红：“我知道了，你放心。” 送走了裴时浅，寒月道：“大姑娘性子弱，不过还有夫人呢，您不要担心。” “没出息的东西，换了我，她那个永宁伯府就别想安宁。”裴时沅冷笑。 “是是是，别担心了。只是这药，您真不能多吃。”寒月担忧。 “知道，你收着吧。没事的，到时候停药再吃点进补的就是了。”裴时沅摆手。 到了中秋，八皇子带着陈氏，杨氏，一早就进宫去了。 府里留的人说是要在花园一处阁子摆宴，不过是晚上的事。 裴时沅也只过去点个卯，没多少时候就走了。不过八皇子不在，大家都一样，郑侧妃陪孩子，也坐了一下就走了。 其他人想赏月的就在花园走走，不想赏月的，也都散了。 她们都可以回到住处后，叫膳房再上一桌，比不得大席面，但是十来个菜还是可以的。 真正比较艰难的，只有几个侍妾。 “早些睡，明日搬家要早起呢。”月娥给裴时沅铺好床。 一夜好眠，早起就要搬家。这里住了小半年，倒也没有舍不得。 这里不算太大，位置虽然不是最偏僻的，但是也不算太靠中心。 可新府邸就不一样了，光是小院就大了三倍。 也就只有一些贴身东西了，搬不完的话，会有下人继续搬。 新府邸都预备好了，裴时沅和叶氏同车，跟着大部队往新府邸去。 “不知新府邸如何，裴庶妃是看过的，比咱们现在的府邸大多了吧？”叶氏问。 “是啊，大了不少，我也没看完，据说花园很大很漂亮，正好去了看看。”裴时沅道。 “那就好，平时也没事，逛逛花园也好。就是不知道皇子妃给我安排的住处在哪里，距离花园可近？”叶氏笑了笑。 “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自己住哪。”裴时沅道。 两个人闲话着，新府邸也就到了。 众人下车，门口一众内侍和管事候着。 见八皇子下车，纷纷下跪迎接。 “起来吧，今日乔迁，都有赏。” 众人谢恩，随着八皇子和皇子妃走进去。 裴时沅等一众妾室跟着皇子妃先去正院落脚。 这里已经全都布置好了，主子们来了基本就是直接入住了。 “郑侧妃带着孩子就住在玉清院，卫氏一向跟着你住，也就随你一起住玉清院，你看如何？”皇子妃问。 “多谢皇子妃，卫氏也习惯了，就诊住着，日后等她生了孩子再搬出去也行。”郑侧妃道。 “妾多谢皇子妃和侧妃。”卫氏起身谢过。 “嗯，杨侧妃就带着孩子住桐花院。卢庶妃，你住多福轩，贺氏你住芙蓉院，裴氏你住碧霄院。叶氏住梨芜轩，张氏和林氏就住在如意轩。”皇子妃一口气都说了。 众人也没意见，都还没看过住处呢，好不好的，也要去了才知道。 别人不知道，裴时沅心里却是多少有数的，看过堪舆图，也来看过府里，虽然没有每个院子都进去过，但是很明显，给杨侧妃的桐花院可比郑侧妃的玉清院好多了。 这皇子妃，也是故意的吧？ 众人都起身，由府里的内侍们领着往各自的住处走。 走到了如意轩外头，林氏和张氏都是一愣：“我们到了，裴庶妃慢走。” 俩人对视一眼，心想这裴庶妃的住处还要往后头走吗？ 裴时沅点个头，就继续走。 她们的住处就是前后，前面是如意轩，后头就是碧霄院。 一到了碧霄院，领路的内侍就笑着道：“庶妃您请，凌霄花都种上了，只是今年毕竟已经入秋了，没开着几朵了，不过选的都是健康的，来年夏天肯定能开满墙。奴婢们自作主张，还给您栽了一颗石榴树，您瞧，就在那夹角，等来年开花的时候红艳艳的，结了石榴还能吃呢。这边还给你挪了一棵梅花，是红梅呢，这可是一棵老树了，养的好，来年春天就要开一树的花儿。您看看，还需要什么？趁着如今府上还有地方要休整，什么都方便。” “哦，那就在那边给我种上一些丁香，再寻一棵杏树来给我栽在墙角。找会结果子的。”裴时沅道。 “哎，这好办，奴婢明日就办。”内侍谄媚赔笑道。 “您请里头看看。”内侍笑呵呵的。 裴时沅进去扫了一下，里头摆件一些是从那边拿来的，一些是新的。 “这些摆件，多半是府里添上的。”月嫦道，意思就是都有。 裴时沅听了，也就不在意了。 【有新人吗？】 第25章 新家 里外看过后，内侍道：“您小厨房也看看？都预备好了，不过这厨子还没送来呢，估摸最迟就是明日了。您要是有要求，也只管说。” “嗯。”裴时沅笑着点头，这内侍机灵得很。 看了个差不多，裴时沅叫人赏了这个内侍：“你叫什么？是哪里伺候的？” 小内侍领赏后高高兴兴谢过裴时沅忙回答：“回庶妃的话，奴婢是人事那边伺候的，叫董路。” “好，你很机灵，我记得你了。去忙吧。”裴时沅摆手。 小内侍高兴的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走了。 光是领路介绍，就得了二两银子，这差事真赚。 不枉他千辛万苦求来这个差事，眼前的赏赐还是次要的，跟这位得宠的庶妃搭上关系才是要紧。 “寒月，你看看有什么短缺的，我一时想不到了。” “哎，您休息一会吧，奴婢走一圈看看。”寒月挺高兴，搬新家，她们几个奴婢住处也大多了。 后头也是一整排的屋子，虽说光照没有前面正堂那么好，因为前后屋子离得近了些，但是也不错，亮堂堂的。 正屋自然是主子住，还有一排东厢房呢，到时候放东西也好，收拾一间屋子，专门放庶妃的衣裳吧，很多衣裳都要挂起来的。 里里外外转一圈，寒月笑道：“奴婢也想不到缺什么了。” “想不到就先不管，回头想到了再说。”裴时沅已经躺在外间榻上：“不出意外，这地方要住好久了。” 直到八皇子覆灭吧。 “宽敞得很呢，等将来您生了孩子，三四个都住的开。月洞门那边也是前后两排，五间房呢！前头那个做厨房，后头的我看着是放杂物了。到时候奴婢叫人收拾出来，专门做个洗衣裳的地方，虽说您的衣裳都是府里专门的人洗，但是一些小件儿，还有奴婢们的衣裳都能在那洗洗。” 贴身衣物还是自己洗放心，还有一些容易坏的料子，最好也是自己洗。 “那厨子住哪？”裴时沅问。 “内侍的话，有专门住处，要是婆子，就住后头嘛。”寒月笑道。 “行，你看着办，好好办。学着管家将来出嫁自己就支棱起来了。”裴时沅道。 寒月给她一个大白眼：“奴婢先去府上的膳房看看，有了小厨房也不能只吃小厨房的东西。” 裴时沅摆手，叫她随便活动，刚搬家，自然是要熟悉各处的。 至于她……裴时沅道：“给我换一身轻便的衣裳。” 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裙子，裴时沅道：“月嫦跟我走，你们留下等着寒月过来，午膳自己解决，我去前院吃。” 月娥几个一愣后笑着应了。 从这里走去前院果然还是要一点时间的，到了的时候，就见前院里也忙着收拾呢。 福瑞几个见了她笑道：“裴庶妃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短缺？” “没有，殿下呢？” “殿下在里头，奴婢给您通报一声。”福瑞道。 不多时，裴时沅被请进去。 “怎么了这时候来？”李意寻正坐在书桌前看什么单子，见她进来才丢下。 “没饭吃，找你吃顿饭。”裴时沅坐在一边椅子上。 李意寻一言难尽的看她：“膳房还敢短了你的吃食？这么远巴巴的来就为吃口饭？” “嗯，想跟你吃。”裴时沅道。 “呵呵，真难得。”李意寻对着外头嘱咐：“摆膳吧。” 也不是假话，就是找他来吃饭的。 只是后院众人听着裴时沅巴巴的跑去前院用午膳，就别提多烦心了。 这裴氏真是无耻得很。 吃饱了，也并不着急走，还在李意寻的榻上睡了个午觉。 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半下午了：“我回去更衣了，晚上还有家宴呢。” 李意寻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裴时沅连个告退都不说转身就走。 他也只是啧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要说，只是裴时沅到前院混了一顿饭还不算什么，直到第二天上午，众人请安刚散了，皇子妃就把三个厨子送去了碧霄院，那后院女人们就有点坐不住了。 要知道，两个侧妃都没小厨房呢。 八皇子对裴氏这宠爱是不是有点过了？ 只是要为了这个就去找皇子妃，也显得太急功近利，反正有意无意，裴时沅已经拉满了仇恨。 厨子是一个内侍，两个婆子。 都是四十上下，看起来干净利索。 请安后，裴时沅赏赐过，就叫他们全权做主小厨房了。 就伺候她一个主子，顶多就是李意寻来的时候也伺候一下，三个人足够了。 这几日八皇子是有点忙，每天都进宫。 京城中，为谋害皇子这件事，也调动了不少人。 东宫和中宫不如意，别的皇子们可都眼巴巴等着封王了。 其实封王的圣旨都差不多拟好了，就是卡在了一个封号上。 言官们觉得给八皇子封宸王太过了。尤其是这个时候，东宫大受打击，陛下要这么抬举八皇子…… 这份心思，简直是明摆着，怎么不叫人着急？ “陛下，宸者，古来乃是帝王代称，八皇子只是皇子，何意能用这样的字？” “是啊陛下，东宫尚在，哪有给八皇子封宸王的道理？” 言官们激动不已，太子一脉的官员们也是各种反对。 “八皇子几番遭遇刺杀，都是太子不能御下的缘故。如今给他一个好些的封号补偿一二有何不可？太子在，就是封个宸王又能如何？难不成一个封号就改了规矩？”贞裕帝冷笑。 这就是强词夺理。 自古这个字就没有随便用的，一旦立了八皇子为宸王，说不定许多人就要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如今八皇子的盛宠对于东宫来说，已经是绕不过去的存在了，再封宸王，简直不敢想。 可惜贞裕帝早就决定了，不管多少言官拦着，圣旨还是要发出去。 就算言官们以死相谏也没能拦住，撞柱子的刘老大人被人拦下，送回府去。 就在贞裕三十一年八月十九这一日，圣旨下来。 同时封了七位亲王。 第26章 宸王 分别是三皇子李泽霖封惠王。 五皇子李泽贤封诚王。 七皇子李泽舟封恒王。 八皇子李意寻封宸王。 十皇子李意康封宁王。 十一皇子李意扬封齐王。 十二皇子李意秀封煜王。 是的，皇子们的名字，打从八皇子这里，就都改了。 这名字具体什么意思，外人不知，反正说是跟贵妃有关。要是八皇子一个人例外也就罢了，偏从这以后的皇子都跟着八皇子来的。 这真是，活生生就把皇子们分了两派。 要说朝中乱象，那贞裕帝当居首功。 圣旨送进八皇子府上，众人去前院接旨，裴时沅也去了。 圣旨一堆溢美之词，八皇子封宸王自不必说，八皇子妃陈氏也随着成了宸王妃。 郑氏，杨氏，也成了亲王侧妃，看似都是侧妃，俸禄可不一样，差的不是一点点。 其他女眷们就没有圣旨了，是有四个庶妃位置，但是庶妃实在不算什么，不值得圣旨带一嘴。 不过，亲王府的庶妃俸禄也是大涨，自不必说。 不过世子就需要李意寻自己去请封，毕竟他没有嫡子。 传旨的内侍领赏后就马不停蹄去下一家了。 李意寻起身：“都起来吧，明日一早跟我进宫谢恩。” 陈氏笑着应了：“妾身恭喜王爷了。” “嗯，同喜，都有赏。你预备着吧，府里要摆宴，具体哪一日等我看看其他家。”李意寻轻笑。 “好，那我就预备着。”陈氏点头。 丫头和内侍们都齐齐下跪恭喜，李意寻摆手：“都起来吧，都赏一个月月钱。” 众人自然欢喜不已。 裴时沅前脚回去，后脚赏赐就来了。 赏女眷还能是什么，首饰，衣料，这两样是永远实用。 宸王府的风光才开始，门口挂上了匾额，也搬来了石狮子。 挂着红布，只等府里摆宴了。 第二天进宫，王妃们去皇后那拜见。 众位亲王在皇帝这里拜见，皇帝还在见大臣，他们就在偏殿里候着。 “恭喜诸位哥哥了。”正好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煜王笑道。 “同喜，十二弟怎么这么迟？”惠王笑着问。 “起晚了，哈哈，贪睡。”煜王也不说个实话。 “我说三哥，这请客的日子怎么说？您最大，您先拿个主意，咱们顺着往下。”煜王笑呵呵的反问回去。 “这得叫礼部看看吧？八弟，你怎么说？”惠王问。 “顺着排呗，我也不能走哥哥们前头去吧？”李意寻笑道。 “嗨，看礼部给出个日子，哪有什么前后。不过你们打算怎么办？是大办还是？”惠王又问。 “不如一会问问父皇的意思？”恒王道。 众人点头，就不急着说日子了。 等众人终于谢恩过后，贞裕帝听了他们询问笑道：“自然要大办！好好的办。” 等到出宫的时候，大家达成一致，就叫礼部出日子，按照排序办。 惠王笑呵呵应了：“那行，我给弟弟们打个样。” 回到府里，宸王妃就问：“我想了想，郑氏和杨氏娘家人是一定来的，其余几个庶妃们的娘家人王爷看呢？” “看她们自己。”李意寻想到裴时沅之前一口就回绝了，那其他两家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那回去后妾身就问问她们。这回估摸要来的人不少，这个时节，要不摆在花园里？”陈氏问。 李意寻想了想：“也行，栖云台男宾，望春阁女眷，正好。” “是，妾身回去就叫人布置，只等着日子到了。” 其实这么大的宴会她心里也没底，只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晚上的时候，李意寻到了裴时沅这。 裴时沅也不起来，只是嘴上殷勤：“请宸王殿下的安。” “就这么请安的？”李意寻走过来道。 “殿下，封王后，是不是常穿绛紫色的服制了？”裴时沅起身道。 “怎么？”李意寻不解。 “好看啊，亲王礼服什么时候能送来？”如今只是圣旨册封，还有册封礼呢。 册封礼估计到时候宫里一起办了，她不想进宫观礼，提前看看衣裳也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你见的时候呢。”李意寻想庶妃们是没有礼服的。 只有侧妃才会有。 “可怜见的，要是进宫就赏你些好料子穿。”李意寻捏捏她的脸。 “我不去，累得慌。” “要是我非要你去呢？”李意寻眯眼不悦。 裴时沅眨眨眼，抱住他的腰：“我不去，王爷，人家不去，求王爷了，王爷，王爷，王爷~~~” “闭嘴。”李意寻额上青筋都跳了。 裴时沅微笑站直闭嘴。 “王爷。”门口福瑞忽然叫。 “怎么？” “郑侧妃那来人，说大公子又厥过去了，请您去看看呢。”福瑞担忧道。 李意寻皱眉：“怎么一回事？请太医没有？” “已经去请了，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不知道啊。”福瑞道。 李意寻放开裴时沅的手：“我去看看。” “王爷慢走。”裴时沅道。 等李意寻走后，寒月担忧道：“大公子这越发蹊跷了。” “估摸着是太医什么都没看出来，要不然……”李意寻没有特别宠爱那几个孩子，可他一定是在意的。 “难不成真是病？这么大的孩子，反复的昏厥这是什么病啊？”寒月一脸的担忧。 那谁知道呢？ 要是正常的病，那可太多种了。 只是生在这个旋涡里，这事给人第一个感觉就是阴谋而不是病了。 太医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其实大公子已经醒了，就是精神不好。 太医请安，李意寻都没说话，只是摆手叫他们赶紧给孩子看看。 今日来的并不是从宫里出来的，而是不当值的太医。 太医给大公子把脉，可小孩子的脉象比较细弱，不太好把。 仔仔细细检查了半个多时辰后，单独与李意寻说话：“老臣虽然精儿科，但是不敢说多厉害。如今看，大公子这是天生的心脏有缺啊。” 李意寻的脸一下就黑了。 “天生的？” “老臣如今看是这样，不过也许不准，不如叫太医院的黄太医再看看，他专精内科，或许有不同看法。只是不管是不是天生的，已经能断定，大公子心脏上有些问题。” 第27章 巧合 黄太医还在宫里，今晚去请，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 所以只叫人明早再去请。 大公子之前都健健康康，忽然就有了心疾，这可真是叫郑侧妃哭瞎了眼睛。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后世，心脏病也是天大的病，还不是每个人都能动手术。 多半先天性的心脏病都活不了多大岁数。 也就是说，郑侧妃这个长子，现在就已经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了。 当夜，李意寻也没留下，倒是也没再去别处，而是回了前院。 次日一早，黄太医直接从宫里被接来，他与昨晚的太医一起，再度给大公子诊脉。 左手换右手，浑身都检查了一遍后，黄太医点头：“毛太医说的不错，大公子这病确实是心疾，之前不显，随着年岁渐渐大了些，就明显了。这种病症是没法医治的，只能静养调理。臣开些药，给大公子服用。” “没治了？”李意寻皱眉。 “这……如果按时服药，静养调理，到了十七八岁后，也能平稳。只要不受刺激惊吓，也能保证无虞。” 李意寻的眉头皱的更紧，黄太医也不敢说这孩子能养多大。 “尽量医治吧。”李意寻只能这样说。 郑侧妃眼里含着泪：“王爷……可否找民间的郎中来，孩子这么小，我不甘心啊。” “宸王确实可以去民间找找，有时候有些民间的郎中专精一项，确实是有本事的。或许就能治愈大公子也未可知啊。”黄太医忙道。 “好。”李意寻点头：“你们还是要替他好好医治，找郎中的事急不来。” “宸王放心，臣等一定尽力。”黄太医和毛太医道。 郑侧妃这会子也知道自己当着太医的面说找外头的郎中不合适，她也只是一时情急。 这会子忙道：“就有劳两位太医了，我关心则乱，实在不是对您两位的医术不放心。要是哪里说的不对，还望两位千万不要介怀。” “侧妃不必如此，您也是为了孩子担心，您放心，臣等一定尽力医治大公子。”黄太医道。 等送走了黄太医和毛太医，已经快要午时了。 前院传话，李意寻就先走了。 郑侧妃照顾着孩子吃饭吃药，一颗心就好像泡在苦水里。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后院，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也别怪大家心狠，谁不想力争上游呢？ 裴时沅听了消息，也不急，先带着人往花园去：“这几日就觉得冷了，再过些时候可就没景色看了。” “哎呀，这里真大。”寒月惊讶道。 从她们碧霄院出来，走东边的巷道，再绕去后墙往西边走，后罩楼和外墙之间有一条路，从那边过去就是花园的西门。 这边院门的一个小门被砌了以后，走起来也更有安全感。 此时，裴时沅带着寒月和月嫦两个，直奔那一片湖，也不嫌累，直到上了湖心亭。 “这可比原来府上的花园大了一倍。”寒月道。 “不止呢，大了两三倍，你看，那边有一片桃林，听说里头桃树有的都几十年了，还生长的好，春日里桃花开的时候肯定很好看。”月嫦指着远处一片地方。 裴时沅也看过去，此时看着倒是不怎么好看了，桃子已经没了，树上的叶子也都枯黄，该是落叶的时候。 月嫦指着别处给她们讲了一会，主仆三人才坐下。 “可惜咱们这个时节才搬家，冬日里是没什么好看的了，不过来年开春儿，肯定景色好。”寒月显然喜欢这个新府邸，兴奋的很。 “有人来了。”月嫦忽然道。 远远瞧着，又是叶氏。 叶氏走过来笑：“我与裴姐姐着实有缘。” “来坐。”裴时沅对此不置可否，是真有缘，还是强行有缘？ “大公子的事儿，姐姐听说了吗？”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知道。”裴时沅道。 “唉，也是命苦，本来府里的人都说就该给大公子请封世子了，这一来……只怕是不成了。如此一来，这世子之位，怕是要落在二公子身上了。”叶氏道。 “王爷和王妃也年轻，怎么就急着这事？说不得一二年后，就有嫡子了，那时候再立不是挺好的？”裴时沅道。 “妹妹也是瞎想，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再过个几年，说不定姐姐的孩子是世子也未可知呢？毕竟王爷宠爱姐姐。”叶氏笑道。 “不会。”裴时沅盯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我在娘家的时候，郎中就给我看过，说我天生病症，极难有孕。” 叶氏一愣：“这……” “所以妹妹你努力些，说不定这个机会是你的呢？”裴时沅又笑。 “姐姐哪里话，我不过是个侍妾，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何况王爷都不记得我。”叶氏苦笑。 “说知道呢。”裴时沅含笑看叶氏：“或许叶妹妹你就有那个福分呢？” “那就多谢姐姐吉言了。”叶氏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花园，果然是漂亮得很，日后也不怕无聊了。” 后头，叶氏没再说这些话，只是跟裴时沅聊些景色。 坐了一阵子，裴时沅起身：“我去别处逛逛，不陪你了。” “裴姐姐慢走。”叶氏也不跟着。 等裴时沅走远了，叶氏的丫头巧云才道：“裴庶妃说的是真的吗？要是真的，那……” 叶氏看巧云那有些兴奋的眼神笑道：“别胡来，她这么直接跟我说，要是传出去，岂不都是我的问题？” “如果王爷生气了，她就是知道是您，又能怎么样？姑娘生的美貌，只是不得见王爷罢了，裴氏她占着位置，又惯会争宠，要是她能失宠了，还担心王爷看不到您的好？” 叶氏皱眉：“不许乱来，我心里有数。” “是，奴婢听您的。”巧云忙应了。 这叶姑娘虽然不得宠，可是到底也不能小觑，她不敢乱来。 另一边，寒月皱眉：“她要是出去瞎说怎么办？” “她几次三番想接近我，明晃晃的，试探一下嘛。真要是说出去，那就说出去。”裴时沅不在意。 第28章 讨要 “那要是王爷生气怎么办？”寒月问。 “以我如今的身家，日后抠搜一些过日子，饿不死，每年俸禄还多呢。”裴时沅道。 “奴婢不懂，您是为什么啊？”寒月真的生气。 “不懂啊？不懂憋着。”裴时沅坏笑。 气的寒月直跺脚。 为什么，也不为什么，这府里女人除了卢氏那个傻大姐，其他都精的猴儿一样，就当卖个破绽给她们好了。 真要是因此失宠了，那就过几年再想法子。 “我总觉得大公子这个病，奇怪得很。”裴时沅道。 寒月瞪了一眼裴时沅才道：“可是黄太医和毛太医都是很有资历的太医啊，他们看了说是病，难不成不是吗？” “我不知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奇怪。你们不觉得这个时候得病蹊跷嘛？如果是天生的心疾，四岁才发作吗？” “这奴婢不知道，不过您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怪。”寒月皱眉。 “东宫里，只有一个儿子了。”裴时沅忽然道。 寒月和月嫦对视一眼，不敢开口。 “皇家的人，一向下得去手。”裴时沅说着，没有要她们回答的意思，径自往前去。 寒月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不是当真明白了，她只是想起了裴家的老爷。 姑娘的姨娘是在姑娘出生后就撒手了的，这些年姑娘得以平安长大，是因为老爷疼爱。 也因为老夫人不大管后院的事儿，和夫人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可这府里不一样…… 她咬咬嘴巴，追了上去：“庶妃慢些。” 叶氏到底没有把今日的对话传出去，也或者是暂时没有传出去。 李意寻这回过来裴时沅这的时候，已经是月底了。 “王爷来了。”裴时沅还是那样子。 “呵。”李意寻上下打量裴时沅：“我不来，你倒是自在。” “我想着王爷这阵子忙。”裴时沅道。 “忙什么？我还没上朝呢。”李意寻不满。 “大公子的病，府里都揪心，我想着王爷心情不好。”裴时沅道。 说起这个，李意寻也就不逗闷子了。 他和陈氏没有子嗣，陈氏那身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 他本人呢，也不是那么看重嫡子的人。 这三个庶出的孩子，他其实没有特别宠爱哪一个，但是对长子，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 如今忽然告知他得了心疾，他心情能好才怪。 不过，大抵是古代男人的缘故，他是心情不好，却也没有不好到那种地步，至少这十几天他就不是只为这个事儿忙活。 “你这住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都很好。”裴时沅过来，从后头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小厨房的饭菜也做的好，府里的花园很漂亮，我去了两次。可惜这个时节，只有菊花看了，明年估计会更好看，我看有些花草都是今年才栽种下去的。” “明年陪你赏花。”李意寻道。 “不过王爷，我这边呢，有个小问题。”裴时沅凑在他耳朵边道。 李意寻嘶了一声躲了一下：“说话就说话。” 裴时沅瞪大眼，啊，原来这狗东西的弱点在这里！ 她狡黠一笑，记在心里：“咳咳，那你管不管？” 绕了一圈，坐在他怀里问。 “什么？”李意寻一副我看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 “哦，那就是我既想要小厨房，又想吃大厨房。如此，我的俸禄就不宽裕。所以，我想问王爷，我小厨房能走王爷的账不？”裴时沅开口开的正大光明。 李意寻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无他，没想过这女人能这么直接。 “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小厨房的时候了？”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心说我到底是没经验，我单知道小厨房方便，没想到养着还要花钱。 “王爷~~~王爷~~~王爷~~~”裴时沅贴在李意寻身上晃悠，声音黏糊糊的。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坐好，再作把你丢出去。” 裴时沅噘嘴看他。 “啧，福瑞，从今日起，碧霄院里的小厨房就走前院账。” 门口的福瑞忙道：“奴婢知道了。” “满意了？”李意寻看裴时沅，其实别说是一个小厨房，就是十个也没什么。 但是他不可能谁都这么养着。 也没人敢说这话。 他府里的妾室们待遇都好得很，个个过得都不差，也就这个裴氏什么都敢要。 “王爷最好了。”裴时沅软乎乎的，在李意寻嘴上亲了一口。 “呵，不是你指着我鼻子叫我名字的时候了对吧？”李意寻好看的眉眼上挑，那一双丹凤眼里满含嘲弄。 “呵，要你一点东西就嘲讽我是吧？不给不给呗，我是你女人，要你东西是养我，难不成我拿出去养汉子了？”裴时沅不伺候了，说着就要起身。 被一把按住：“再说一次？”李意寻眯眼。 “我说你小气，东西都给了还叽叽歪歪，又不是拿着出去养男人了，我就是娘家穷，自己没钱才要你贴补的，怎么着吧？”裴时沅哼了一声。 随即腰上一痛被捏了。 裴时沅哎呀了一声：“看把你小气的，说句话也不行了？你长成这样，我能看上谁？” 这话倒也不假，这厮长得是真好看。 当然不能说无人能及，至少皇帝这几个儿子长得都不差。 不过同款里，确实是顶尖了。 “呵。”李意寻冷笑一声不跟她争辩：“再敢乱说话，就掐死你。” 裴时沅扬起下巴，露出弧线优美的脖颈：“掐死我，那叫焚琴煮鹤，你眼睛没用了？看着我这样的脖子不想亲，而是要掐？” 李意寻都被气笑了：“混账东西，老子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说着，就抱起人往内室去了。 好一阵折腾，衣裳都撕坏了才能入巷，气的李意寻在裴时沅屁股上拍了好几下：“就没见你老实过。” 裴时沅这时候是没劲儿了，只拿一双勾魂的眸子睨着李意寻。 李意寻这会子不急了，低头捏她的脸蛋：“不闹了？” “轻点嘛，疼呢。”裴时沅委屈巴巴抱住男人的脖子。 第29章 背后蛐蛐 李意寻看她，笑了一下，低头亲她嫣红的嘴唇，这女人真是会作。 这一折腾，天也黑透了，裴时沅不想起来，可是很饿。 她如今正是能吃的时候呢，要是搁后世，还是个学生，如今却…… 都是泪，想着就来气，踹了李意寻一脚：“饿。” “传膳。”李意寻声音沙哑。 等膳食上来，两个人都衣衫不整的坐在餐桌前。 饿是真的饿，裴时沅是从来都不在李意寻面前装矜持的，不过自小也是长在官宦人家，再没规矩也有规矩。 吃起来也不难看，就是胃口也着实不小。 不过看她吃饭，也很开胃，李意寻也正是能吃的年纪，自然不少吃。 到底年轻，这一吃饱喝足，李意寻眼神又落在裴时沅身上了。 她此时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裙子，衣襟凌乱，抹胸下滑，露出一道沟，直把人看的心火都升起来。 再度被抱起来，裴时沅没挣扎，只是说了一句：“你要把我折腾到吐在榻上，你可别嫌恶心。” 李意寻皱眉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手一点都没松开。 只是这回，动作确实轻。 夜里折腾的多，早上不请安就是常态。 正院众人都在，唯独缺了裴时沅，大家一点都不稀奇。 这阵子王爷没去碧霄院，乍然去了，第二天想也知道裴庶妃不来。 “进府也这么些年了，我是没见过裴氏这样的，究竟是王爷宠爱她宠爱的不顾体统了呢？还是她自己不知好歹到如此地步呢？”杨侧妃淡淡的。 郑侧妃一笑：“这算什么？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吧，碧霄院有小厨房呢。瞧瞧，你我两个侧妃能有小厨房，是因为有孩子。贺妹妹也是庶妃，还养着二公子呢，也没混上个小厨房。这裴氏三月里才进府，至今半年还差一些日子呢。” “她凭什么？”卢庶妃皱眉：“王爷也忒偏心了些。王妃，您看呢？” 陈氏是知道这件事的，她能说什么？ “王爷的意思。” “庶妃一年多少俸禄，她养得起小厨房了？”杨侧妃皱眉。 “她养不起，王爷会赏她。”贺庶妃哼道。 “是啊，王爷看她眼珠子似得，要什么给什么，你我不如呀。”郑侧妃道。 众人不满自不必说，只是说来说去，正主不在，还能如何？ 杨侧妃调转枪头又道：“说来，郑姐姐倒是消息灵通得很，我只想着你这些日子担心孩子，没想到后院里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我不过是早一日知道，再晚些，你们也会知道。”郑侧妃道。 卫氏忽然道：“诸位姐姐还不知道吧，那碧霄院里，我听说是打通了一堵墙，专门给了她另一个小院儿做了厨房。这面积要是全算起来，那可比两位侧妃住的院子大的多了。还有，我听府里的人说，花园和后罩楼之间，原本是有个小门的，供花园里杂扫出入的，就因为碧霄院被裴庶妃选了，所以那道门也就砌上了，硬是换到了东边去开。” “她凭什么？”卢庶妃气死了：“大家都是庶妃，她凭什么能住那么大的院子？还砌墙，真是不要脸。” “好了。”陈氏皱眉：“这些事，都是王爷的意思，王爷不说，她能做主吗？都是姐妹，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吵嚷。” “是啊，你在这里骂她，她也听不见。”杨侧妃嗤笑一声：“倒是你，一样都是庶妃，她侍寝你也侍寝，怎么她什么都能有，你不能？” 卢庶妃被一噎，不敢说话了。 她进府开始就依附了杨侧妃，一向是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的。 众人散了后，陈氏的丫头秋霜扶着她起身：“娘娘不必在意，叫她们去咬，裴氏也就是仗着宠爱，可宠爱又不牢靠。若是日后侥幸有了孩子，郑侧妃和杨侧妃也不会放过她。裴家家世不行，到底比不过那两个。您只管看着，身子最要紧，今日的药还没喝呢。” 生育，永远是古代女人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有什么办法呢，女人不能走出去自己生活，困在男人的后院里，只有生了孩子，才能站住脚。 所以她们自己更是会无限夸大这种事，陈氏生过孩子，死了，也小产过，身子其实很差。 可她如今是宸王妃了，没有孩子，终究立不住的。 所以汤药吃了好几年了，可是王爷来的很少，光她一个人，吃多少药有用呢？ “是啊，如今郑侧妃的孩子生了这样的病，是断无可能做世子了。至于贺氏生的二公子，也不见王爷多喜欢。只怕如今也不会急着请立的，等您生下公子，那就是世子了。”白露笑道。 陈氏叹口气，坐在桌前，开始喝那一碗苦药汤。 睡梦中的裴时沅可不知道自己被人说了一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李意寻刚走。 “王爷走的时候说，后日是惠王府上宴客，还叫奴婢们跟您说，想去就提前说一声。”月娥道。 “哦，不去。”这肯定不去。 别家之前都是皇子的时候，谁家也没有庶妃这配置。 现在刚成为前往，肯定也还是没有。那带她这个庶妃去，就只能跟着侧妃混，到时候看谁都低一头，何苦来的？ “奴婢猜着您也不去。”月娥笑道。 “快起来用膳吧，今早小厨房做了米糕，您不是一直想吃的？” 裴时沅伸懒腰起身：“外头这是做什么呢？” “哦，是小院儿那边，栽树，寒月姐姐说，栽两棵梨树。怕将来有油烟飘来这边，种树好挡着。” “多大油烟啊，在院子里放炉鼎啊？”裴时沅翻白眼。 “主要是小院那边没有树，估摸寒月姐姐是想栽上到时候夏天能遮阴，也叫做饭的厨子们有个歇凉的地儿吧。”月娥笑道。 “那倒是，别叫树挡着正屋的光。” “您放心，寒月姐姐一早就嘱咐了的。” 起身后，吃了些迟来的早膳，小院子那边树已经种上了。 “庶妃，梁安来了。”月娥道。 梁安进来请个安后道：“庶妃，您娘家来了个人，说是有事求见。” 第30章 落水 “叫人进来吧。”裴时沅听着，这肯定是家里有事。 来的是个婆子，眼生的很。 婆子表情有些讪讪，一进来就跪下来了：“二姑娘救命啊。” “你是……刘姨娘屋里的人吧？”寒月道。 裴时沅都不记得这人，好在寒月还认识。 “正是，奴婢是刘姨娘屋里的婆子，姓王。”王妈妈忙道。 “你来找我做什么？”裴时沅很有些意外。 “求二姑娘救命，我们姑娘不能活了。”王妈妈哭着道。 “什么事？出了事家里还有老夫人和夫人，怎么就找我来了？”裴时沅不解。 “实在是……实在是丢人的事。”王妈妈不敢说。 裴时沅皱眉：“你们先出去吧。” 其他几个丫头出去了，王妈妈被寒月扶起来：“出了什么事这么要紧？” “昨日，三姑娘去游湖，不小心落水，被人救起来的时候外衣被弄乱了……当时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也有那么几个，偏生救她的人是个男子。当时跟着三姑娘的人就两个，没有能及时把姑娘送回去，等到回去的时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闹成这样，老爷说只能嫁了。” “那男的……那男的本有妻室，虽说只是个外地进京探亲的举子，可跟贾家有关系。他们竟然说要一顶轿子把我们三姑娘抬回去做妾，姑娘昏厥，我们姨娘哭死几回，老爷不同意做妾，可也没法子，只想着跟人家商议做平妻。三姑娘醒来，抵死不从，说根本不是自己落水，而是叫人推下去的。烧的迷迷糊糊，只喊着二姐姐救命……” 王婆子抹泪：“奴婢斗胆，是我们姨娘做主叫奴婢来找您，求您救救三姑娘。姨娘说了，她身为妾室，这事自作主张，可是明摆着这男子行事不端，怕是早有算计，真要把人送去做妾，只怕要被磋磨死了。”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出了这事，就要先查清楚怎么落水的，要是被人推的，就报官啊。” “那男子是敬国公夫人娘家的远亲，姓赵，咱们家……哪敢呢？”王婆子擦泪。 “老头子也是老糊涂了，就是把闺女留在家里养着，也不能平白给这么个玩意吧？”裴时沅火大的不行，这叫什么事？ “你先回去，跟老头说先给老三养病，嫁个屁！老三今年才十四，好歹是官宦人家的闺女，过个三五年再嫁也不迟。什么都怕，就说要报官，对方不怕吗？这种事，当时身边还有谁，就去他们府上找人问，看看谁敢沾染？还不是一问一个不知道？” “还做妾，做平妻，亏他想得出来！统共三个闺女，老大嫁给那遭瘟的永宁伯府，老二在这做妾，老三他还知道求个平妻呢？瞧把他出息的。” 王婆子低着头听着二姑娘骂老爷，只觉得这二姑娘太彪悍了…… “听见了没？给我回去传话，告诉老三安心养病，要是就此病死了，我高低出去在她坟头上吐口水，丢不丢人？别人欺负你你自己先撑不住了？” “是是是，奴婢回去就说，回去就说。若是老爷执意……那可如何是好？”王婆子问。 “执意，敢！告诉老头，执意糟践自家闺女，我就回去亲自跟他理论。”裴时沅瞪眼。 “是是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王婆子总算放心了些。 在家时候就知道二姑娘厉害，明明庶出的，姐姐妹妹都惹不起。 在老爷面前，从不吃亏。 她走后，寒月叹气：“说是三姑娘喊着叫您救命，只怕全是刘姨娘的意思。” “刘姨娘的意思有什么不对的，人家亲娘知道为闺女打算，不合规矩也知道求人。为了自己闺女，关键时候还管什么呢？老头倒是有意思，这时候要讲规矩伦理了？”裴时沅哼道。 “奴婢想着，老爷是不是也想着大姑娘和您呢？大姑娘在伯爵府不容易，至今还没个子嗣呢。要是那伯爵府因此……生出休妻的心思可怎么办？”寒月道。 “敢？只怕我这个裴庶妃得宠的名头早传出去了，他们方家舍得不要这门亲事？” 说实话，真要是个厉害有实权的伯爵府，也压根不会娶裴家的闺女。 裴时沅气的在屋子里骂了老头半个时辰。 府里，王婆子跪在老爷夫人跟前，顶着老爷要杀人的目光，委婉的叙述了二姑娘的话。 裴老爷那脸，一时白一时红，一时青，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梁氏道：“我就说，哪有随随便便就把丫头送出去的？且不说这件事蹊跷，就是那姓赵的下了黑手，三丫头不是说了，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上回那人瞧着她眼神就不干净。老爷还非要犟，就算能抬平妻，顶着这么一个名声嫁进去日子能好过吗？三丫头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软和人一个，怕不是要叫人吃死了？” “就听沅丫头的吧，三丫头才十四，急什么呢？再过三年说亲也使得。不能高嫁还不能低嫁了？怎么就非要这么糟践孩子？”老夫人沈氏也道。 “是，都听您的。”沈氏都发话了，裴老爷还能说什么？ “这就放话出去，说当时三姑娘是被人推下水的，就是没看清楚是谁，咱们家可是要好好询问究竟是谁干的。”老夫人冷声道。 她一贯的不大管这些事，这回也气着了：“给那姓赵的送些银子去，就说感谢他救了我们家孩子，至于什么亲事，不必提起，我们家孩子还小。” “是，都听您的。”梁氏道。 “叫三丫头好好养身子，日后就少出门，日后不愁嫁人，找不到高门大户，还找不到家境殷实的？”老夫人哼道。 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了。 刘姨娘松口气，整个人都往后跌，王妈妈赶紧扶着她。 等回了内院见了三姑娘，王妈妈忙道：“姑娘快养病，不说婚事了，不管是平妻还是妾，都不嫁。老夫人说了，过几年给您说亲，什么人家都能说。” 第31章 泼辣和肤浅 说罢，又细细说了裴时沅说的话，三姑娘听了，一时什么也回答不了，只是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个二姐姐她是知道的，脾气大的要命，性子也不好，可偏有时候嫉恶如仇得很。思维也与常人不一样，这事要是她遇见了，怕是当时就要那姓赵的好看。可自己不行，当时又冷又怕，真是什么都想不到。 裴时沅这一顿火发的还不够，晚上见了李意寻，又勾起心事来了：“说是你们贾家老夫人那边的远亲，这是多远的一个亲？做这种腌臜事，倒也不怕带累了你们贾家？什么癞蛤蟆敢想着人家年轻姑娘？不要脸的东西，真恨我当时不在场，不然我就割了他那造孽的玩意儿。一根肠子通脑子的东西，怎么就不得个花柳病死他呢？” 李意寻皱眉听着：“老子姓李！” “还有，你个内宅妇人，谁教你这满嘴污言秽语的？”李意寻捏着裴时沅的下巴：“你怎么什么都会骂？” 裴时沅眼圈一红：“王爷~” “嘶，你还变脸呢？”李意寻松手。 “我生气，你把那狗东西弄来，我要阉了他。”裴时沅摇晃李意寻的手臂。 “别闹。”李意寻皱眉。 “王爷~~”裴时沅眼圈发红：“我生气。” “……你就作吧，什么要紧人，值得你下手？你要气不过，把他赶走就是了。” 裴时沅不说话了，她坐在一边垂眸。 “好了，我叫人教训他一顿，把他赶出去好不好？那样的腌臜人，你要见了干什么？”李意寻叹气。 “那你能叫人把他的腿打断么？他这样的贱人，险些毁了我们家老三，仗着贾家，这些年还不知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呢。”裴时沅噘嘴。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李意寻狠狠瞪了一眼裴时沅。 “福瑞，去把这事跟宗九说一声，叫他看着办。” 福瑞应了一声走了，心想这裴庶妃真是……越发的能作了。 “还不高兴呢？”李意寻啧了一声把人抱住：“不是说喜欢那对梅花簪子，再叫人给你选几件好看的首饰可好？” “谁稀罕。”裴时沅哼道。 “你又不稀罕了？”李意寻捏着裴时沅的脸蛋：“把你惯坏了，以后不许说这些污秽之言。” “是你惯坏的？我小时候就这样。”裴时沅哼了一下，柔顺的靠着他。 “你还挺骄傲？”李意寻又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老实些，替你把人赶出去就是了。” “多谢王爷，就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好色没边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对这种男的自然也是看不上的，什么东西。 要是他，真要看上了，之久去裴家要人，先设计毁了人家清白又要强纳进府算个什么事儿？ 于是这件事，第二天上午见着敬国公长子贾克俭的时候八皇子就说了：“大舅舅回去看看，这什么东西，做的什么事，不够恶心人的。什么远方表亲，贾家有那么多远方表亲吗？不管这群狗东西是哪里来的，最后出了事都是贾家的错。” “行，王爷放心，这事我回去就叫人查。”贾克俭不在乎什么裴家，但是如果影响贾家的话，他还是在意的。 “这个就不劳烦大舅舅了，我处置了就算了，其他的，这些所谓远亲，大舅舅都看看，别打着贾家的旗号乱来，叫别人咬一口就够呛。如今朝中什么样，大舅舅只比我清楚。”李意寻道。 “是，王爷放心，这事我一定上心。”贾家对八皇子是真的上心的。 贾家如今这个地位，只能一门心思扶持八皇子上位，否则别的皇子上去了，贾家都不会好过。 或者贾家能控制一个皇子，但能一代一代控制吗？ 只有八皇子做了皇帝，贵妃娘娘成了太后，才是安稳的。 所以，既然是八皇子说出来的话，他们会听。 至于那个姓赵的，李意寻直接叫宗九出面，打断了右腿，丢出京城。 宗九亲自在裴时沅跟前跟李意寻回话：“人已经丢出城，给他雇了个牛车走了。他的右腿再也好不了了。” “便宜了他。”裴时沅哼道。 宗九低头，心想这女人还挺狠毒。 “多谢宗侍卫，我是不敢赏你银子了，你的好处，你们王爷记得就是了。” “多谢庶妃，王爷的吩咐，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宗九依旧低头。 他不是内侍，这么近距离的跟主子的妾在一起，还是要注意一点。 李意寻挥手叫宗九忙自己的去。 转头看裴时沅：“满意了吧？” “勉强吧，叫我说，就该打断他三条腿。”裴时沅道。 “……闭嘴吧。”李意寻蹙眉没眼看似得：“生的一张仙女似得脸，那话说的跟泼妇一样。” 裴时沅眼神一闪，笑起来：“那我有个问题请教你。” “嗯？”李意寻询问，意思是你说。 “如果两个女人，要你必须选一个。一个呢是容貌美若天仙，但是性格就真是个泼妇，不学无术，不识字，粗俗不堪。还有一个是腹有诗书，行止规矩，礼数周全，却生的青面獠牙，奇丑无比。你怎么选呢？必须要一个哦。” 李意寻沉默了。 “所以，王爷肤浅，我泼妇，绝配呢。”裴时沅贴上去抱住人的腰仰头：“王爷，想亲你。” 李意寻低头看着此时又像个蛇似得缠上来的女人，那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晶亮的眼眸，忽然笑了。 他用拇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你有瘾吗？” 这种想亲你的话，直白的简直不要脸。 他不等裴时沅回答，就低头亲下去。 这张嘴，恼人的时候真多。不过确实也很诱人。 半晌，裴时沅一把推开人：“李意寻，你咬到我了，嘴唇破了！” 李意寻笑了一下，一把又把人拉回来看了一眼，还真是，下巴被他磕破了：“这血染的红唇，更好看了。” 裴时沅眯眼踮起脚就要再亲，李意寻一把推着她的额头：“你以为我傻？” 此时叫她亲，她肯咬人。 第32章 压断腿 “乖一些，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方才就叫人给你选东西去了，这会子快来了，给你赔罪。” “李意寻！你好烦！”裴时沅伸手在他脸上推。 李意寻握住她的手没说什么，只是又瞪了她一眼。 东西果然很快就拿来了，一匣子的首饰。 裴时沅翻了一下，拿起了一对儿白玉镯子，那是一对白玉麻花镯。 不算太贵重，就是看起来莹润，没有一点瑕疵。 裴时沅想着留给寒月戴，寒月喜欢这样的首饰。之前有个便宜的碧玉麻花镯子磕坏了，心疼的偷偷哭了好几回。 见她也不是很有兴趣，李意寻啧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你，你怎么什么都挑剔？” 他一开始其实也以为裴时沅就是装的，故作清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喜欢的样子来博取他的关注。 他一开始真的是配合她演戏，好玩嘛。 渐渐的就发现不对，这女人是真的挑剔。 吃的不好吃就不要了，穿的不舒服也不要了，首饰不好看她宁愿不戴。 “我也不是嘲笑你出身，可就裴家，祖上杀猪的起家，你那嫡母也就是个普通小官家女儿，你那姨娘更是连个家世都没有。就算你老子宠你，养的再金贵，难不成还能比皇家金贵？你怎么就这么挑剔？” “不知道，说不定我上辈子是哪家的小公主呢？虽然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但是还是会看东西好坏呢？”裴时沅又在那匣子里扫了一圈，捡出来一对耳环，想着回头给老三吧，这回老三差点病死。 李意寻没再说什么，好歹算是哄好了吧。 两日后，福瑞来回话，说那姓赵的已经被赶走了。 “腿呢？”裴时沅问。 “听说那人不走运，坐车的时候失足掉下去，一条腿就被车轮给压断了。”福瑞先说您是真狠毒，还真要断人家的腿啊？ 不过想想宗九才是那个狠人，怎么想这姓赵的也不可能是掉下去压断腿，谁知道是怎么断的？ “便宜了他。”裴时沅道。 福瑞笑着说是。 还便宜，人都废了…… 寒月手上套着一个白玉镯子，她毕竟要干活，带两个就实在是不合适了。 之前她不肯要，是裴时沅强行给她戴上的。 另外两个丫头也有，月嫦和月娥得的是别的东西，当然肯定不如寒月这个贵重了。 因为庶妃身边，只能有一个一等丫头，这名额当然是寒月的。 月嫦和月娥是二等丫头，下面还有两个三等的丫头。 这会子，寒月收拾好了给三姑娘的东西：“您放心，我去见她，保准叫她想开些。” “告诉她，世人约束女子，恨不得逼死女子，自己要是想不开，那才是白费了亲娘肚子里住那十个月。纯属不孝的东西。” 寒月点头，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怕三姑娘想不开。 “去吧。” 寒月回到裴家，把裴时沅的话跟三姑娘说了之后，三姑娘泪眼朦胧：“转告给二姐姐，我肯定不会寻短见的。多谢她惦记我。” “那个姓赵的如今已经被赶出京城，再也不会进京了。听说他倒霉，临走的时候还被车压断了一条腿。就这么血淋淋的走了。”寒月道。 三姑娘还茫然呢，刘姨娘已经明白了一切：“奴这辈子都感激二姑娘的大恩，实在救了我的孩子啊。” 说着就跪下，朝着皇城方向磕了个头。 寒月忙搀扶起她。 宸王府上最近陆续来了几个郎中，都是奔着高额的赏赐来的。可惜看过了大公子的脉案之后，也都是束手无措。 今日又来了一个郎中，看起来五十岁出头，面相憨厚。 没想到此人语出惊人，说大公子这不是天生的心疾，而是被毒药诱发的。 郑侧妃当时大惊，可惜再追问也无果。 他只能看出这么点，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确定，若是毒物诱发的，那是什么毒？ 所以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是他想要赚钱乱说的，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最终还是把郎中送走了。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郎中走后三日，就被发现死在了城外树林里。 京城外头的树林毕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虽然人少，也不是人迹罕至。 死了一个人，还是会被发现的，就是晚了三日。 是的，仵作验尸，这郎中是当日离开宸王府就死了。 如今结案，只说是抢劫。虽然他不能治好大公子，但是来一趟也不白来，府里还是赏赐了二十两银子的。 就为这二十两被杀了。 这当然说的过去，只是对于府里人来说，这就说不过去了。 郑侧妃跪在李意寻脚边哭：“本来我不信的，可你郎中死的如此蹊跷，倒是叫我不能不信。王爷，贞儿生出来的时候就有八斤重，妾险些没了命才生出他，那时候稳婆就说他身子健康得很。妾自家家里，祖上也没有过心疾，王爷也没有。这些年他活蹦乱跳，王爷都是亲见的，怎么就忽然有了心疾？求王爷严查，为孩子做主啊王爷。” 李意寻皱眉拉她：“起来，这件事我会查。” 郑侧妃被扶起来还是拉着李意寻的衣袖：“前几年孩子都没事，如今王爷封王的消息有了，孩子就出了事。我不想怀疑，可这件事太过巧合。王爷一定要为贞儿做主啊。” 不管是被毒物诱发，还是天生的心疾，都一样的结果。 那就是大公子寿命不长，都不一定能活到给自己留下子嗣。 也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废了。 郑侧妃如何不伤痛？ 李意寻叹气：“我早就叫人查了，你别哭，你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多陪你几日。” 郑侧妃含泪看他，扑进他怀里：“王爷！” 桐花院里，杨侧妃皱眉：“怎么回事？” “侧妃，这事奴婢也不知道，肯定跟咱们没关系啊。”采月也是茫然。 “真是坏事，莫不是杨家做的？” “这怎么会呢，那人出府不久就死了，杨家怎么会那么快有动作？”采月皱眉：“何况，那人也怪异的很，怎么就那么急着出城去？” 第33章 秘密 “这倒是不稀奇，他道破了秘密，大概是自己反应过来了，所以想着跑。没想到还是叫人弄死了。”杨侧妃道。 “是啊，只是他这一死，反倒是欲盖弥彰。”采月叹气。 杨侧妃深吸一口气：“罢了，冷静些，这件事不可能有人查得出来。想往我头上扯也不容易。” “可惜云婆过世了……”采月道。 “有些事做多了就露出破绽来了，云婆没了也好。”杨侧妃起身：“去看看大姑娘吧。” 这些消息传到了碧霄院的时候，裴时沅摇摇头：“龙潭虎穴啊，寒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生孩子了吧？这谁敢呢？” 寒月心有余悸：“您说，这是不是就说明大公子真的是叫人害了啊？谁害他？贺庶妃？”只有贺庶妃还有个儿子。 裴时沅不答。 寒月又自顾自嘀咕：“也是，大公子占着长子，只怕挡住的也不止二公子的路。” “平时约束好奴婢们，咱们可以嚣张，但是不能没脑子嚣张。”裴时沅道。 “是，奴婢知道了。” “走吧，出去走走逛逛。” 没几日，李意寻就叫陈氏分发了一些皮子，这都是宫里赏赐的。 不光皮草，还有不少适合做冬衣，做斗篷的料子。也有寻常的料子。 陈氏将众人叫到了正院，按着品级分。 不过，数量能定，颜色就不好定了。 陈氏倒也不藏私，每个人都有的尽量选些好看的。 给庶妃们的自然就少一些，皮子是肯定没有了。毛料也就一人一件衣裳的料子。 侍妾更是连毛料也没有，只有些寻常的厚料子。 其实这已经是很好的东西了，别家府上都不见得有这个一份呢。但是一对比，自然就显得不好。 “呀，这料子真是厚实。”卢婉莹摸着那毛料：“这是上好的绒料，轻易都买不到呢。外头的绸缎庄子里来多少都能马上卖完，我还在家的时候，我娘有一年守着绸缎庄子半个月都没能抢到一匹。” “是吗？还是卢庶妃识货，这等好东西，妾都没见过。”卫氏一笑。 “是啊，只是这个颜色不大适合我。”卢婉莹看了一圈，锁定裴时沅：“倒是裴妹妹的这个颜色好，要不我跟你换？” 裴时沅瞥她一眼：“平时动不动就笑话我是庶出的，眼睛都要看天上去。我以为你多出息呢，结果眼皮子这么浅，什么好的值得你面子都不要了？” 卢婉茵一愣：“裴时沅！你话说的太难听了！” 裴时沅哼了一下起身：“王妃娘娘，要是没事了，妾就先回去了。” 陈氏点头：“都散了吧。” 出了正院，卢婉莹还想跟杨侧妃说话，杨侧妃却只是瞥了一眼她就转身走了。 这没出息的东西，一匹布都看在眼里。 刚回到碧霄院，就见前院的人要走了，他们是过来送东西的，只不过走的不是一条路。 “哟，庶妃回来了？奴婢们是给您送东西来的，王爷的赏赐呢。”为首的内侍笑呵呵。 “有劳你们了，月娥，给拿了喝茶的银子吗？” “哎哟，拿了拿了，裴庶妃最是大方，奴婢们都不好意思呢。”内侍笑着。 “那就好，今日有些冷，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裴时沅道。 那领头的内侍笑着说好，给她行礼后退出去。 再看赏赐，就方才卢婉莹看着眼热的绒料，这里放着四匹。 因着料子厚，一匹就好大一卷，加上几张狐皮，以及一些其他的布料，正屋桌子都放不下，还有一些放在了床边的榻上。 裴时沅笑出声：“挺好，送去针线房做衣裳去吧。” 不过这回私底下赏赐不光是裴时沅一个，还有郑侧妃。 郑侧妃这阵子伤心，李意寻去的就多。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本身也得宠。 王妃身子不适的时候，李意寻才不管呢。 下午时候，裴时沅刚午睡起来正要叫人上一点吃的，就见一个小丫头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脸色刷白：“庶妃，出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裴时沅皱眉。 “卢庶妃她小产了，就方才，她摔倒在路上，裙子上都是血。” 裴时沅一愣：“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忽然在路上摔了？”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去大厨房回来的路上看见的，就在多福轩外头。” 正好后院的大厨房就在那个方向。 “行了，人家小产，你慌什么？”裴时沅皱眉。 小丫头忙低头：“奴婢知错了。” “好了，下回做事小心些，本来没有你的事儿，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叫人误会了怎么办？”寒月训斥。 “奴婢知错了，奴婢下回不敢了。” “退下吧。” 这事本来只是个意外，谁知道还真就扯到了裴时沅身上。 卢庶妃是自己摔倒的，但是府医看过后却说她的身孕不是因为摔倒摔没了，而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可在这之前，卢庶妃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她岁数还小，一向月事就不准，所以根本没察觉。 她又只是庶妃，身边都是小丫头，没有老成的婆子伺候，没人看出她怀孕。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请裴庶妃的安。”正院来的内侍客客气气：“王爷和王妃他们此刻都在多福轩，请裴庶妃去一趟呢。” 裴时沅看了他一会后，深吸一口气：“我换个衣服。” 内侍祥顺微笑：“王爷等着呢，庶妃还是快些好。” “等着就等着，要是我今儿回不来了，不差更衣这功夫。要是我还回得来，我更衣又如何？” 顺祥被噎住，至少道：“那就请吧。” 裴时沅不是为了打扮，主要是这几日下了雨，真的有点冷。 谁知道多福轩什么情况，她主要是换了一双厚实的鞋子，又加了一件里裤才带着寒月往多福轩去。 “庶妃……”寒月担忧不已。 “挺起腰。”裴时沅淡淡的。 寒月抿唇，嗯了一声。 主仆两个被带去的时候，后院众人全都到了。 “裴庶妃住得远，来的真是慢。”杨侧妃道。 第34章 你推的 “请王爷王妃的安。”裴时沅没理会杨侧妃，甚至不给她请安。 “是卢庶妃出什么事了？”裴时沅问。 “你还不知？卢庶妃小产了。”宸王妃道。 “哦，放心我的丫头回来的时候说瞧见了卢庶妃摔倒，见了血。”裴时沅道。 “原来妹妹知道？那怎么还这么波澜不惊的？”贺庶妃问。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王爷？”裴时沅看李意寻。 “卢氏说是你的丫头推倒了她导致她小产。”李意寻言简意赅。 “这话，王爷信了？”裴时沅都觉得惊讶。 李意寻不说信了没有，只是道：“是哪个丫头，叫来回话。” 裴时沅冷笑一声坐下：“去，叫月影来。” 寒月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她这一走，就丢下庶妃一个人。 不过没到门口，就听杨侧妃道：“何必叫裴妹妹贴身的人跑腿？不如换个人？” 李意寻一摆手，福瑞自然就去安排另外的人去了。 “所以现在，卢庶妃小产了？”裴时沅问。 “怎么？听说卢妹妹小产了，你竟这般无动于衷？”贺庶妃看着裴时沅问。 “深表同情。”裴时沅淡淡的。 “妹妹这般，似乎不合适吧？”贺庶妃笑了一下：“太过冷漠，倒是叫人怀疑，这卢妹妹的事是否真是你做的。” “她生不生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妾我也是妾，难不成我巴巴的说她生孩子我高兴？”裴时沅冷淡的看贺庶妃：“倒是你。” 裴时沅冷笑一声：“大公子的身子忽然就不大好了，这府里统共三个孩子，一个是姑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裴氏！”李意寻叫了一声。 “王爷别太过偏心，我就算是要害人，能这么大剌啦啦的害人？卢氏自己都没说过怀孕了，我就能知道？王爷别是一心偏爱的就是贺庶妃吧？府里别的人都是靶子，一心护着她们母子，不把我们当一回事。” “裴氏！”李意寻的声音提高些。 “王爷没封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封王就接连出事，王爷爱往我屋里来，如今卢氏又小产了。这可好了，谁知道背后是谁做鬼，一箭双雕呢。”裴时沅哼道。 “王爷息怒，不过这件事确实也蹊跷。府里上下都不知道卢妹妹有了身孕，方才听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说是被推倒了？哪个奴婢胆子这么大敢做这种事？”郑侧妃道。 “这事，别的人不敢，裴妹妹未必就不敢。她这胆子大咱们这不是正看着呢？王爷都拦不住她的话头。”杨侧妃道。 “没有被冤死了还不吱声的。”裴时沅翻个白眼。 说话间，月影已经被带来了。 她紧张的跪下：“奴婢请王爷王妃诸位主子的安。” “月影啊，卢庶妃小产了，她说是你推的，你怎么说？”裴时沅抢先问。 月影一愣，满脸惊恐：“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奴婢从大厨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卢庶妃摔倒在地，她衣裳颜色不深，血迹看的真真的。奴婢当时吓着了，就站住了一下，听着卢庶妃的丫头春喜喊着说庶妃这是小产了。奴婢害怕，就急忙回去了。” “不是你推的你怕什么？”贺庶妃被裴时沅方才的话气着了，这会子咄咄逼人。 “哟，我这丫头月影今年十四，才是个小丫头。见着血害怕还有错？怎么？贺姐姐你身经百战见了血不怕，不光不走还要去摸一把？”裴时沅冷声嘲讽。 心想你们不都要立个柔弱高贵的人设，高门大户出来的，见血不怕么？ “奴婢真没推她，奴婢就没有过去。奴婢……”月影吓得瑟瑟发抖。 “叫春喜来。”陈氏皱眉。 李意寻面色还算平静，一直不开口。 春喜很快就被带进来，一进来跪下就道：“便是这个丫头推了我们庶妃的，导致她摔倒见了红。”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裴时沅冷笑：“她要推，你就无动于衷？” “奴婢……奴婢当时没反应过来……”春喜颤抖声音道。 “既然有了人证，这件事你就赖不掉。”杨侧妃淡淡的：“不过你说的也对，你也不知道卢氏有孕在身。既然不知道，倒也不算是蓄意谋害子嗣。只是你的丫头不管是什么心思，推倒了人，导致卢庶妃小产了，都是大事。这个后果你得担着，至少不能包庇这丫头了。” 听着这话，月影吓得几步膝行过来抱着裴时沅的腿，她怕庶妃真不管自己了，那就是个死。 “庶妃，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当时距离她们还有一截，根本没过去啊。求庶妃做主，求您做主，奴婢冤枉啊！” “好了，闭嘴。”裴时沅低头斥责：“没做就是没做，哭什么？被人冤枉了，就要据理力争，争不过就跟她们同归于尽，跪着哭算什么本事？” 月影愣住了，眼泪还是不停的流。 “春喜是吧，我来问你。”裴时沅瞪眼：“你说是月影推倒了你们庶妃，是在哪里？” “就……就在多福轩的大门口。”春喜颤抖了一下道。 “好，大厨房虽然挨着你们多福轩，但是门并不在一个方向，月影从大厨房出来要回来我这里，走的是西边的路，也就是说她不必如你们多福轩绕一圈。月影，你说，你从西边这条路回来，有人看见了没有？” “有！有，不止一个！”月影眼睛一亮：“梨芜轩和桐花院外头的人都看见了，奴婢还遇见了要去花园打扫的人。” “好，既然如此，就肯定你走的是西边的路。而你们多福轩住在东边，我的丫头去大厨房回来，为什么要去你们多福轩门口绕一圈？” “也许……也许是……” “也许个鬼。”裴时沅冷冷的：“我再问你，月影说听见你喊了你们庶妃是小产了，你说，你是不是说了？” “奴婢……奴婢说了，可是那……” “裴庶妃，你这般咄咄逼人……”贺庶妃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裴时沅打断。 第35章 咄咄逼人 “闭嘴！你亲眼看见了？”裴时沅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贺庶妃：“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你没有咄咄逼人？再多说一句我就抽烂你的脸。” “你！” “春喜，回答我。你是不是说了你们庶妃小产了？”裴时沅走近几步，死死盯着跪着的春喜。 春喜身子一抖：“奴婢……奴婢说了，可是那也是……” “我再问你，你们庶妃怀孕，为什么不上报？” “我们庶妃并不知道怀孕了……” “既然她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叫太医或者府医看一看？她是王爷的妾室，你还是个大姑娘吧？她都不懂，你怎么懂？见了主子摔倒见了红，为什么一口断定那就是有孕小产？你既然喊出了她小产，为什么没有别的奴婢出来查看？既然就在你们多福轩大门口，为什么你主子摔了见了红不见有人出来？为什么当时不拉住推了你们主子的月影？回答我！” “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 “是什么？为什么支支吾吾？”裴时沅低头掐住春喜的下颚：“是回答不了还是不敢回答？是忽然小产后想起来方才见到了月影，正好你们庶妃与我不和，就想着反正小产了，不如先把我拖下水对不对？” 春喜摇头，说不出话。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主子有孕她不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不上报是为什么？摔一跤就小产了吗？主子们的事，贴身的奴婢最清楚不过了，只怕是你早知道你主子有孕了吧？故意瞒着，然后找机会给她下药，导致她小产，又见你主子要污蔑我，就顺水推舟对不对？说，你背后是谁指使的？” “裴庶妃，你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人，要把这丫头吓死了。”杨侧妃声音淡淡的。 裴时沅松手，笑了：“是吗？敢害人的人，胆子这么小？那方才我被污蔑怎么就不怕呢？” 春喜的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她想着这半晌王爷王妃都不说话，越想越是心惊。 瞧着裴庶妃那镇定的眼神，她就越发慌张，终于是扛不住：“王爷饶命，奴婢不敢，奴婢是不敢的。都是我们庶妃……她非要奴婢这么做，月影当时离得很远，并没有过来，是我们庶妃说是她，逼着奴婢说的！” 李意寻笑了一下，看裴时沅：“倒是叫你猜对了。” “对了吗？是全对了吧？春喜，重点说说你们庶妃怎么小产的吧。陷害我身边的丫头陷害我，这都是小事。王爷不在乎，冤了谁都不要紧。不过你谋害王爷的子嗣，那就是大事，你得一命换一命。哦，说不好是一家换一命呢。”裴时沅坐下来，就跟方才发飙的人不是她一样，柔和极了。 “随口就敢陷害，只怕裴妹妹说的，也不无道理。”郑侧妃看春喜：“你不如趁早说出来吧。” 正这时候，卢婉茵被人扶着出来了。 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王爷！春喜不会害我，那是我娘家带来的人啊！” “所以你娘家带来的人就敢随意构陷皇子庶妃？”裴时沅语气凉凉的。 “你！”卢婉茵看过来：“不过是个误会，我当时疼糊涂了，随口说的。” “随口就敢构陷于我，可见你本性恶毒。王爷，这件事您可要给我做主。”裴时沅收起怒意，委屈的看李意寻。 “咳，应该的。”李意寻想笑，不过没笑：“卢氏，你怎么说？” “我……妾……妾只是一时口误，只是说了一声，是春喜误会了。”卢婉茵迅速低头。 “不是刚才还说春喜是你娘家的丫头，不会害你，迫不及待要护着，怎么着一下就变了？合着没用的奴婢在你眼里就要舍弃了是吧？”裴时沅声音凉凉。 “你别胡说！春喜当然不会害我，只是她……她只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一时激动，也是维护我。”她说着说着坚定了自己：“王爷，这肯定是春喜误会了。求王爷饶恕。” 春喜也忙道：“奴婢有错，奴婢方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当我们庶妃是怀疑，我……我……” 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毕竟是她之前言之凿凿说推倒卢婉茵的人是月影。 “糊涂东西，支支吾吾。我看这丫头就该重重责罚。”宸王妃这会子总算是不想看下去了。 这些妾室，一个比一个厉害。 “别的事还好说，这子嗣的事最是重要，随意构陷成何体统？若是以后大家都这么学，这府里还有什么规矩？王爷，此番不能轻纵。”她不站裴氏也不站卢氏，只是她自己小产过，也死过孩子，有人拿着子嗣的事算计人她格外觉得刺心。 “王妃娘娘，妾有错，求娘娘原谅。”卢婉茵忙跪下。 “春喜是吧，就拉出去打死吧。至于你，既然怀了孩子保不住，日后也不必伺候我了。王妃，给她安排个偏院住着，日后就按照侍妾们的待遇来吧。从此府中就没有卢庶妃了。”李意寻站起来。 “是。”宸王妃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紧应了。 “王爷！王爷妾知错了，妾知道错了，王爷恕罪啊！”卢婉茵大惊，膝行着就要去抱李意寻的腿，可惜李意寻身高腿长，早已越过他走了。 裴时沅看着卢婉茵：“没脑子的东西，你不如好好想想你那孩子怎么流产的。既然春喜不会害你，那就是有别人害你。只可惜害你的人只怕也没想到，指着你能这么蠢。” “裴时沅，你少阴阳怪气，除了你谁害我？”卢婉茵哭着道。 裴时沅对上还没走的宸王妃：“王妃娘娘，妾就先回去了。” 陈氏摆手：“都散了吧，即刻去打扫一处偏院，今日就叫卢氏搬去休养。” 早先就说过，陈氏不得宠。 因为不得宠没子嗣，这府里一向也没规矩，郑侧妃和杨侧妃出身好，从来就跟陈氏对着干，只是做的聪明，面上看不出来。 【更晚了抱歉。】 第36章 委屈 可有人聪明就有人愚蠢，卢氏就是那个愚蠢的。 她站在杨侧妃那边，也没少做出看不起陈氏的样子。 平时也罢了，陈氏轻易不跟妾室计较，但是这种时候，她不下手，还不会顺带踩一脚了？ 回到了碧霄院，月影跪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错了。” “没出息的东西！叫人诬陷了就哭，你嘴呢？”裴时沅一指头戳在她头上，戳的她一个趔趄。 “奴婢……奴婢无能，多谢庶妃保护奴婢，替奴婢澄清。”月影又哭了，能不怕吗？ 她才十四，又不是从殿中省来的，她是被之前八皇子府上买的，十岁的时候进府，裴庶妃进府的时候分来伺候的三等丫头。 平时只知道自家主子得宠，但是脾气不好，难保别人都说她虽然长得美，可总是这么作，哪天就被皇子厌弃了。 到时候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就都要倒霉了。 她也觉得，毕竟裴庶妃真的胆子太大了，她又觉得自家这因为主子得宠待遇好，又担心主子失宠要倒霉。 从没想过，自己出了事，主子会这么护着自己。 “奴婢嘴笨，奴婢以后绝对会改，再有人诬陷奴婢，奴婢一定不会这样了。”月影哭着道。 “我还没死呢！一个个丧气样子，滚起来，再哭就抽你。”裴时沅哼道。 月影站起来：“是。”忙用袖子擦泪，眼睛亮晶晶的。 “洗脸去吧，今天不必伺候了。”裴时沅又瞪了一眼月影。 月影又福身：“多谢庶妃。” 最后红着脸走了。 寒月叹气：“真是糊涂东西，怎么就想着害您，本来她小产了，王爷说不定还会怜惜她，给些好处。身子好了再怀一个也是可以的，如今闹成这样，王爷那脾气……这辈子她都没机会了。” “呵，你以为她失宠仅仅是因为一时糊涂害我？”裴时沅翻白眼：“李意寻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分明是觉得卢氏太蠢！这蠢货指不定真的叫人害了，自己一无所知。或者，他根本就是嫌卢氏害人都能这么蠢，蠢的没眼看才把人打发去偏院的。”裴时沅眉眼锋利：“狗男人！今日起给我关门。” “庶妃息怒，您这样……您受委屈了，要是王爷来了，肯定会心疼的。”寒月道。 “你懂个屁，关门。” 寒月叹口气，只好叫人关门去了。 大概李意寻也了解一点裴时沅，所以这一晚他还真就没来，不过人没来，送了东西来。 一堆东西说是裴庶妃受委屈了，给她压惊。 结果送东西的人也没能进来。 前院里，梁安臊眉耷拉眼：“您看，裴庶妃她不开门……” “呵呵，脾气大的很，不开就明日再去送。”李意寻兴味盎然。 “福瑞，好好查一查多福轩那几个人，查清楚后没问题的都赶去偏院伺候，不必伺候主子们了。”李意寻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福瑞点头，跟梁安一起出去了。 “您瞧这事办的，本来多好个机会，把自己弄去偏院，这日后日子可难过了。”梁安笑道。 “自己没脑子，那都是活该。”福瑞看梁安：“你小子也悠着点，你如今看着好的人，日后也不一定什么样。咱们皇子的性子你知道。不是个有耐心的。” “师傅说的对，我都记着呢。”梁安笑呵呵：“有好处就贴着点，没好处，管他呢。” “脑子清楚就行，办事去吧。”福瑞摆手。 福瑞是从小就被送去伺候八皇子的人，陛下亲自给选的，同时有四个内侍来着，不过后来出宫，这四个人就只有他跟着。 其他的内侍就越不过他去，梁安等人，都得叫他一声师傅。 不到晚上，卢婉茵就被迁去偏院。 偏院是真的偏。 在府邸最东边的角落里，院子其实不小，只是可惜空旷得很。 尽管这府邸很多地方都是重建的，偏院自然也是一样，可惜里头的摆设太少，她失去了庶妃身份，能伺候的人就少了，住去那里，可见不会好过。 她还是被李意寻亲口说了丢去偏院的，简直就是倒霉拉满了。 她如今刚小产，一时根本起不来，早请安自然也就去不了。 而裴时沅也直接告假，说心口疼，也不去了。 这个心口疼就很有意思，陈氏自然不说什么。别的人就少不得说几句。 “心口疼，这是气着了呀。”郑侧妃一笑：“咱们这位裴妹妹最是个有趣的。” “一点规矩也没有。”贺庶妃昨日被裴时沅气着了，提起裴时沅，自然没有好话。 郑侧妃与她以前也不和睦，昨日听了那些话，就算不信裴时沅乱说的，可心里未必就不是那么想的。 大公子这件事，那郎中死的蹊跷，至今还没个结果呢。她怎么就不怀疑？ 依着她想，嫌疑最大的，当然除了王妃就是杨氏贺氏。 于是听闻这话，郑侧妃笑了：“的确没有什么规矩，不过我进府这些年，倒也早就习惯了。怎么贺妹妹不习惯吗？” 一说进府多年，这话就有意思了，显然不是只说裴时沅。 “郑姐姐倒是很欣赏裴氏？”杨侧妃问。 “哦，是啊，她生的漂亮，性子活泼，快人快语，确实讨人喜欢。”郑侧妃道。 “快人快语？那可真够快人快语的，便是连王爷的面子也不给。昨日王爷派人去给她送东西，都被拒之门外了。”杨侧妃道。 “我也听说了啊，所以说这就是她的好处啊。要是王爷给我送东西，我便是心里委屈，也不敢这么做。杨妹妹你敢吗？” 杨侧妃哼笑：“我是没试过，不过就仗着有几日宠爱这么轻狂，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呢。” “好了。”陈氏摆手：“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天气渐渐凉了，都多加一件衣裳。尤其是郑侧妃你，可好好照顾好孩子。” “是，多谢王妃提醒。”众人应了，谁也没多在意。 天气是真的冷下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一夜的大雨后，一早人还没起来，就觉得被窝寒津津的。 第37章 拿乔和作 裴时沅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身上很重，一看，被子上放着一件狐狸毛的大氅。 这正是前阵子宸王上次给的额狐狸毛。 “这东西好重。” “是啊，昨晚大雨，奴婢怕您冷就给您添上了。今日就换更厚的被子吧，等出太阳了，奴婢把其他的被子毯子都晒一下。都放了半年了，不晒可用不得。”寒月道。 一些厚被子什么的，都是她刚进府那会子用的，天热后就都换了。 裴时沅点了个头，这些事不必她操心。 起身刚洗漱好，就听说梁安来了，依旧是送来了赏赐。 第三天了，裴时沅照旧不要。 用膳的时候，寒月就欲言又止的，吃完了饭，她道：“您这闹了三日了……要是王爷生气怎么办？” “你紧张什么？不就三日？” “哎呀庶妃！三日了啊！王爷出身尊贵，从小到大被捧着，哪里叫人拿捏过？您这么闹脾气，他要是因此也动气了呢？那以后都不来了。”寒月是真的急。 “爱来不来。”裴时沅白眼：“要作就得不怕死，拒绝两三日就妥协那叫什么作？那叫拿乔。” “拿乔和作有什么不一样啊……”寒月一脸郁闷。 “拿乔，就是装。惺惺作态，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作，就是不管死活，老娘高兴就好。”裴时沅道。 “……那您就不能拿乔吗？”寒月急死。 “不能。”裴时沅回答的干脆利索。 “气死我了！”寒月一跺脚就跑出去了。 月娥笑着劝她：“别动气，咱们庶妃明白着呢。 ” “明白个屁。”寒月气急了：“以前在家里，跟老爷闹脾气，半个月不说话。逼着老爷低头，可那是亲爹。如今这……这能一样？王爷万一生气了呢？她从小没了姨娘，日子也不容易……” “别气了，庶妃肯定心里有数。我估摸着庶妃是等着王爷亲自来呢，来了就好了。”月娥道。 “唉，罢了，我也不敢做什么。”自己是真不敢，又怕做了什么打乱自家庶妃的谋划。 这份心急是真的无处寄托，索性跑去了小厨房，她决定给姑娘做点面食吃。 在家里的时候就跟着厨子学的。 当然了，姑娘可不是因为不得宠身边人非得学这个，主要是她自己乐意学，才跟着府里的厨子学的。 她亲手给裴时沅做了手擀面，借着裴时沅吃面的时候继续哄：“姑娘，好姑娘，咱不跟王爷闹了，要是王爷真的生气了，那不就下不去台阶了？如今王爷心里有愧呢，您就退一步嘛。” 裴时沅愉快的吃面，这手擀面就是香。 等吃饱了，漱口擦嘴后，她笑盈盈的：“我不。” 寒月当即气的站起来：“你你……” “来。”裴时沅个勾手指。 寒月不想理她，可还是低头：“干什么啦？” “男人的愧疚有个屁用！消停些，我知道自己做什么呢。” 愧疚。 一时的愧疚当然有点用，可这点事，都没屁大。 八皇子是个有道德的人？他有个屁。 自己都没掉一块油皮，指着八皇子愧疚什么呢？ 别说是这点事了，就是再大的事，也别指望男人的愧疚。因为他越是愧疚，日后就越是厌烦。 你指望哪一个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时靠愧疚呢？愧疚久了，那就是一副枷锁，到最后他不仅不乐意戴这枷锁，还得反过来给你一下。 寒月撇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送赏赐这件事，持续了五日。 裴时沅也就心口疼了五日。 就跟什么博弈似的，后院女人都要把裴时沅恨死了，一边诅咒她玩脱从此被厌弃，一边又不得不羡慕王爷对她真是好性子。 第六天下午的时候，李意寻终于亲自来了。 照旧吃了闭门羹。 这个闭门羹吃的……意外，也不意外。 福瑞不知道自家王爷会不会生气，就小心的瞥了一眼王爷面色，就见王爷嘴角噙着笑，并无要动气的意思。 他觉得这裴庶妃是真有些本事，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些。 李意寻来都不能进门，这消息传出去，后院女人们更是生气了。 别人求之不得，有人却不在乎，这多叫人生气？ 府里不断流传裴时沅性子不好，恃宠生娇，没规矩，不敬王爷王妃等等等的流言。 但是笑死，裴时沅在乎吗？ 次日，李意寻难得在正院吃午膳。 吃过后，陈氏隐晦的问起了裴时沅。 “这些日子，裴庶妃都说自己心口疼，我说叫府医去看看，她也说不需要。到底心口疼是大事，不然请个太医给她？” 陈氏这种试探，李意寻不可能听不出来。 于是他淡淡的：“王妃不必管，她闹脾气呢。” 陈氏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裴氏是闹脾气呢。 可一直这么闹，后院难免有微词。 她也是为后院平和才说这话，没想到王爷这么直接。 “裴氏岁数小，有些小性子也正常。只是她如今不是小姑娘，毕竟是王府里的庶妃，也是正经有位份的人。这样任性不合适，王爷要是不便，就由我叫她来说说吧，不然一直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意寻本来带着笑意的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 “我说过了，她只是闹脾气，王妃没听懂？” “妾身知道了。”陈氏一愣，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意寻然后不敢再说。 这倒不是李意寻多么维护裴时沅，主要是之前也因为郑侧妃，杨侧妃，贺氏等都与陈氏生过气。 总的来说就是他本身就不喜欢陈氏，陈氏管多了就总要生气。 他愿意纵容后院妾室，无非是从中找到了乐趣，如今他明摆着是跟裴时沅玩游戏呢，陈氏这样说，他能爱听就见了鬼。反正这人也规矩，听着这些劝他的话，他只有一个感觉：扫兴！ 李意寻甩袖子走后，陈氏坐在远处沉默了许久。 她奶娘叹气：“不过是个庶妃，您管她做什么，横竖没孩子，她也难立足。就这么作，一回两回是新鲜，三回五回王爷就腻了。不会在意，那时候她还敢？” 第38章 没出息 “我也不想管，可我是王妃，是正妻。这府里都这么肆意妄为，我……”陈氏痛苦道。 “王爷就这么个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回也算是那卢氏的错。好歹……就算是裴氏受委屈了吧。”牛氏叹气。 还能怎么说呢？ 不得宠没子嗣，家世也不算顶好的王妃，做人就是不容易啊。 到底她没有介入这件事，她都不介入，其他人也只能看着。 于是又是三天，李意寻连续碰壁。 众人就看着，他每天下午从前院到碧霄院，这可是要跨越整个后院的。 然后再碧霄院外头等个一刻钟，再巴巴的走回去，也不去别的妾室屋里。 当事人都很冷静，寒月这个丫头急的嘴角起泡。 气的裴时沅叫人给她煮了菊花茶，骂她没出息。 连着拒绝赏赐和拒绝给赏赐的人，已经七天了。 月嫦和月娥咬耳朵，说再不见王爷，寒月就要急死了。 菊花茶也不解决问题。 终于，第九天的时候，虽然裴时沅依旧不见人，但是却嘱咐了大厨房，说明日给她多预备些葡萄酒。 葡萄酒如今当然稀罕，都是西域来的。 每年都有商队去西域做生意，但是酒水这种东西不好运输，很容易打翻。 而且葡萄酒中原难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但那是别处，八皇子府上何曾缺少这个？ 不过不缺是不缺，也不是谁都能要来的。 所以裴时沅要，自然有人要往前院说一声，毕竟这种东西就不在份例里头，算是额外的东西了。 拿了银子也不一定有。 前院既然听了，那肯定就要告诉王爷。 “要葡萄酒？”李意寻挑眉笑了：“看来，我明日不用吃闭门羹了。” 福瑞赔笑：“还不是您跟裴庶妃闹着玩呢。” 李意寻笑而不答：“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出了屋子，另一个内侍吉康道：“裴庶妃也不过是个庶妃，家世就那么一回事。还敢这么拿乔不许王爷进门？王爷也是惯的她。” 吉康不大喜欢裴时沅，因为刚进府时候，他摆架子被裴时沅瞪了一眼，后来就慢慢不待见了。梁安每次都抢走去裴时沅那边的差事，每次都赚银子。 有句话说的好，自己的穷苦固然可怕，但朋友的发达更令人揪心。 但是吉康惹不起梁安啊，就背后嘀咕裴时沅。 “你懂个屁！”福瑞哼了一声：“你就这么说，多说几句，哪天枕头风把你吹死了，你可别求饶。” “哪敢，您这么说，奴婢就不敢了。”吉康赔笑。 “去嘱咐一下后院膳房，王爷的话，裴庶妃要什么就给什么。”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吉康赔笑走了。 心里也听进去了这些话，看来眼下这裴庶妃还是得罪不起的。 “点个火盆子吧。”裴时沅早起的时候打个哈欠：“屋里还是有点冷，这几日总下雨，感觉有点湿。” 按理说秋天应该天高气爽，可惜最近下了好几场雨，雨不大，就是叫人不舒服。 “是，那就外间点一个吧，里屋晚上再点？”寒月问。 “外间给我弄热乎了，晚上不得好好折腾？”裴时沅看着寒月：“你不早就盼着你们家王爷来，今儿就如愿了。” “什么叫我们家王爷！”寒月白了裴时沅一眼：“快起来用膳吧。” 今日又是不去请安的一天啊。 她是不出门，但是有人来看望。 又是叶氏。 “她说是给您请安。”对外说的毕竟是心口疼，有人来探病也是正常。 “就说我没梳妆，今日不见。”裴时沅摆手，不甚在意。 叶氏被拒绝后也只得回去，有李意寻的态度在，别人想打听也只能侧面打听。 而且碧霄院有小厨房，她们也很难从饮食上打听出个一二三。 终于到了这一日黄昏，后院的人就听着消息，王爷又去了碧霄院。 大家都以为还跟昨日一样的时候，没想到今日不一样了。 因为碧霄院今日没有关门。 李意寻走来，远远的看见那洞开的门就笑了。 不知道是笑裴时沅的识时务，还是笑自己不懈努力。 他顺利进了碧霄院的门。 还没走几步呢，就见正屋里奔出来一个人。 她穿着嫩红的裙子，外头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斗篷上头有毛领子，把她巴掌大的一张笑脸衬的越发莹白。 她竟不是郑重打扮过的样子，而是前面头发梳了小发髻，戴着几朵珠花一根钗，后头的长发就那么披散着。 她飞奔的时候，那长长的发丝就随风飞舞。 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上挑，刚奔过来，就直接跳上了李意寻的怀抱：“王爷~~怎的才来！” 这一招，把跟在后头的福瑞都看傻了，真傻了。 不是您成日里堵着门不许人进来？ 他还以为今日王爷来了，还要先哄人呢，这是什么招数啊？ 显然，李意寻也有点意外，把人竖着抱好，非常一言难尽。 可还没开口，就被人低头亲在嘴唇上：“好想你。” 他于是只能沉默把人抱进屋子里。 屋里烧着火，还闻得见香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甜香味，又似乎夹杂了一些凉意。 好似还夹杂了一点药味，很好闻。 “这是什么香？”李意寻问。 “是我自己配的，不过为了避免出问题，是我写好了单子，交给府上的人去做的。日后要是谁用这个香用出了问题，可不要找我。我今日就跟王爷报备了。”裴时沅道。 “还会做香？”李意寻把她放在外间的软榻上。 “书里看的，古人做的。是用香附，郁金，檀香，樟脑，蜂蜜调和出来的，我觉得很好闻，王爷觉得呢？”裴时沅没骨头一般靠在李意寻怀里仰头问。 “不错。这股药香很别致。” “王爷，我预备了葡萄酒，今日要与王爷不醉不休。”裴时沅笑着挥手：“摆膳，我饿了。” “哦？这就要摆膳？与我没话说？”李意寻捏裴时沅的下巴。 【香是雪中春信三种配方的其中一种。】 第39章 葡萄美酒 “现在没有，一会喝了酒就有了。”裴时沅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王爷~~你不饿？” 李意寻低头，看着他怀里的女人，一双凤眼中除了笑意，还有一些审视。 他用拇指摩挲她的下巴，嘴唇，须臾笑了：“自然是饿了的。”美色当前，不饿的不是男人。 说罢低头亲吻那张恼人的嘴巴，直觉这些日子不见，好似更加甜美了。 就在这氤氲着香气的屋子里，裴时沅被抵在榻上的桌子边沿亲吻。 她明明是柔弱的，也是顺从的，偏一双手并不肯老实，将人的外裳拉的乱七八糟。而李意寻也由着她闹。 等外头人将膳食摆上桌，他俩才停下。不过一个衣衫不整，一个满脸砣红。 寒月几个年轻丫头臊的脸通红，心里想着这两位主子真不讲究，就那么着急吗？ 因为天不很暖和，所以膳食就摆在了榻上的桌子，这样两个人就坐在榻上用膳。 放不下的才在下面支一张桌子，有丫头布菜。 吃了个差不多，就叫人撤了一大半，只留下下酒的小菜。 裴时沅今日用的是白瓷的茶壶和杯子来倒酒，红酒倒在白瓷杯里，看起来也十分的诱人。 她将两个小酒杯斟满紫红色的葡萄酒，端起来凑到了李意寻嘴边：“王爷喝。” 李意寻看了几眼她纤细漂亮的手，指甲鲜红，显得这只手更加诱人，抓在那纤纤玉手指尖的酒好似也更加诱人。 他自然喝了。 裴时沅身子一扭，就挨着他，又倒了一杯，贴在他身上：“王爷，再喝一杯。” “你想把我灌醉？就用这个？”李意寻挑眉。 “醉了就欣赏醉美男，不醉就欣赏海量美男。有什么关系？”裴时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个人用的是同一个酒杯。 葡萄酒闻起来很香，但是真正喝进去，却有点涩口。 略甜，更多的还是独属于葡萄的味道。 这酒已经是上好的葡萄酒了，灌在木桶里经由驼队带回中原，再坐车送来京城。千里之遥，历经重重。 不知到底是哪一年的酒，但是它们与木头的香气结合，味道更加独特醇厚。 裴时沅舔了一下嘴唇，又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 她一只手喂酒，一只手又将人的衣裳扯开一些。 李意寻的胸膛已经露出来一半了。 他个子高，人也瘦，但是身上却结实的很。 裴时沅放肆的伸手乱摸，坏笑的提起酒壶来喂李意寻。 李意寻只是由着她胡闹，竟真的配合来喝。 裴时沅用了力气，将人压在榻上，这一会，寒月已经提起胆子，迅速将那一张小桌子换了。 酒留着，菜全撤了。 她们人也都撤了，算了，这俩人不会吃了，后面的画面她们这些奴婢不需要看了。 李意寻用手肘撑着榻，人是个半倒的姿势，两条腿闲适的伸出去，一条伸直，一条半曲。 似笑非笑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女人。 那女人的酒壶歪了，酒液一半落在了他嘴里，一半顺着脖子往下落。 “呀……怎么好浪费。”裴时沅低头，就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 暗红色的酒液像是血液，在李意寻偏白，弧度一样好看的脖颈喉结上流过，真是绝佳的美景。 裴时沅伸手摸上他的脸颊，眉骨，鼻梁。 美男可入画，此时他嘴角下巴喉结都带着酒液，衣裳敞开，整个人被压着，真叫人血脉喷张。 裴时沅自己猛喝了一大口酒，低头就吻上了李意寻的嘴唇。 李意寻被压着，那双潋滟的眸子闪过笑意，索性放任自己摔倒在榻上，一双得空的手臂抱住了在他身上作乱的女人。 由着那女人借着喂酒的名义胡作非为。 一壶酒能有多少呢，意识到酒壶空了，裴时沅想起来再换一壶。 可人已经被翻身的李意寻压住：“心肝儿，你醉了。” “没呢，还差的多，没欣赏够呢。”裴时沅挣扎：“王爷生的这样好看，床笫之间不给我欣赏够了多亏。” “欣赏还是亵玩？”李意寻捏她的腰问。 “亵玩也得懂怎么亵玩……”裴时沅又贴上去：“王爷，别人怎么敢呢？” 滚动的一瞬间，裴时沅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她于是笑着起身，又拿起一壶酒。 一只手压住李意寻的胸膛，另一只手放肆的打量男人全身：“王爷不会生气的哦？” 李意寻真的笑了，笑出声来：“你个狗胆包天的东西，还想淋老子一身不成？” 裴时沅只是笑，眉眼轻佻又自然，彻底扯开了他的衣裳，将酒淋在他胸膛上，然后将嘴巴凑上去…… 李意寻纵容着她胡闹，时而仰起头，时而深呼吸。直到最后，她将酒液滴在她自己锁骨上方的凹陷处。用那双眼看着自己…… 他再也不想纵容，猛然起身从她手里将那酒壶抢走丢一边，将人压在了榻上：“胡闹够了没有？是不是该我了？” 裴时沅摊开双手：“来呀李意寻，我准备好享受你的身体了。” 她说，她要享受他的身体？ 李意寻又笑了，他俊美的面容好似有一层光，眼睛里也是说不出的欲念。 他低头用鼻尖抵住下面女人的鼻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即，咬住她的脖子，彻底沉落了下去。 明月高悬，两个人仍旧在那张早就被葡萄酒浸润的榻上，他们身上也是葡萄酒的香气，混合着烧完了残余的熏香以及一些难以言说的味道。 “若非知道你的出身，老子真要怀疑你这些把戏哪里学的。”李意寻的手在裴时沅后背上轻轻抚摸，他说话的语气也轻柔的很。 “怀疑我啊？那就怀疑去吧。反正我这辈子就碰过你一个男人，撑死进宫之前看过秘戏图。” 李意寻哼出一声极其清淡的浅笑：“没怀疑你。” 确实倒也不是怀疑，就是觉得裴家这样的人家，能养出这么一个尤物来，也是稀奇。 裴时沅踹了他一下：“不能在这里睡，湿乎乎的。” 第40章 野猫 这榻上可不湿乎乎的，什么都有。 叫了人进来，外头的人早就预备好热水了，等着里头叫呢。 结果里头是一波一波的，就不叫水。 李意寻下地，抱着仅裹着一层里衣的女人去净房。 洗漱过后，又把她抱回内室榻上。 躺下的时候李意寻问：“你是故意跟我在外间折腾的？” “做这种事还要想那么多？”裴时沅打个哈欠问。 李意寻又低笑一声搂住她：“睡呢还是？” “睡，你不累？”裴时沅已经闭上眼了：“王爷，我明日也不想早起。” “不想就不起。”李意寻也闭上眼：“你也没规矩过。” 规矩能吃吗？处处讲规矩的小妾说明过得一般。 早上，裴时沅醒来的时候李意寻还没醒呢，这大爷比较能睡懒觉。 直到穿好里衣下地，裴时沅忽然道：“不对啊，王爷如今是要上朝了吧？怎么感觉天天都不去？” 才刚睁眼的李意寻嗯了一声：“大朝会就去看看，平时我懒得去。”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她说什么来着，这玩意儿迟早要被主角弄死。 就是不知道那几个皇子哪一个是将来赢了的那个人。 反正不会是太子，太子如今摇摇欲坠。 吃过早膳后，李意寻就要走了。 裴时沅道：“等王爷来哦。” 李意寻没回答她，只是返回来勾起她下巴在她嘴上捏了一下。 直到走出碧霄院，福瑞才欲言又止的道：“王爷……” “嗯？什么事把你为难的？”李意寻问。 “咳咳，那个您这脖子……您今日还会要去见贵妃娘娘呢，要不……回去用粉遮盖一下？”福瑞瞅着他们王爷脖子上那三个青紫的印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裴庶妃，真是个人物。 李意寻一愣：“脖子有什么？” “就是……就是印子。”福瑞也是尴尬。 早起李意寻也没去照镜子，由着下面人伺候洗漱更衣的，这会子根本不知道。 快步回了前院，拿出铜镜一照，他气笑了：“真是个不要命的东西。” 喉结和左边脖颈三个紫色印子，一看就知道怎么来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在脖子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他皱眉，索性解开了衣裳，不看还好，一看更笑了。 好，胸膛上也有好几个，早上穿衣的时候他抬着头，愣是没看见。 没记错的那，那妖精在他腰上也啃了，再往下解开，果然，左侧腰上也有。 “呵。”李意寻笑出声，随即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实在好笑，彻底放声笑起来。 福瑞低头，举着铜镜的梁安也低头，两个丫头上前：“王爷，要更衣吗？” “呵呵，不必。”李意寻伸开手叫人将衣裳给他重新穿好：“走吧，先进宫。” “对了，前几日被她拒绝的赏赐，再加一些给她。告诉她，今晚好好等着。” “是。”梁安应了，总觉得王爷这句话，阴森森的。 贵妃宫中，贵妃一眼就看见了，李意寻脖子上的印记：“这谁这么大胆子？” “呵呵，野猫。”李意寻道。 他不说，贵妃也就不追问了，瞪了他一眼：“宠着哪一个都行，但是你子嗣太少了，不要忽略这件事。陈氏的身子不好，就要叫下面的人多生几个，到时候选个出身不好的养在陈氏那，也是嫡子。你父皇说了，世子不必急着立。” 他们母子一向野心大，急什么世子。 如今立了世子，日后岂不是麻烦？ “是，母妃放心吧。母妃这阵子如何？皇后可给您气受？”李意寻问。 “没有，她聪明的很，这种事她不会做。我也不招惹她，免得她狗急跳墙。”贵妃不屑道。 “那就好，东宫那一位至今还没好，以后也难说会好。倒是老七……近来进宫了吗？” “前几日进来了一次，在皇后那待了半个时辰，咱们的人传话，他们也没说什么。”贵妃道。 “那就好，老七小时候毕竟是她养过一阵子的，虽说淑妃与皇后不怎么和睦，也难保如今皇后生出别的心思来。”李意寻道。 “知道，我看着呢。老七倒是还好说，老十二才不省心，这个月已经给皇后请过两次安了。”贵妃嗤笑。 “他成不了。母族没有人，就凭他王妃是谢氏的人皇后就支持他？”李意寻不屑。 “也不要小看了他，那几个岁数小的，在你父皇那还算有些面子。”贵妃说起这个就冷笑：“到底是男人，处处留情。” “瞧您这话说的，父皇还能有第二个心上人？”李意寻道。 “他有没有，架不住别人有心。”贵妃又冷哼：“罢了，不说这个。” “母妃，贾妃和老十五您也要盯着，不见得她们母子真的没野心。” 贾妃是贵妃侄女，一个庶出的女儿，当初进宫是因为那一年进宫的一批新人还不错，叫她进来就是为了帮衬贵妃的。 贾妃并不得宠，不过贵妃还是帮着她生下一个孩子。 这些年来，贾妃一直勤勉伺候，可保不齐哪一日也会反咬一口。 “我都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母妃就也会好。你父皇，好色花心都是真的，但也确实把我放在心里，把你放在心里。”贵妃拍了拍李意寻的手臂：“有这一点，别的人就比不过。” “娘娘，王爷，陛下来传话了，说请娘娘和王爷去紫宸宫里用午膳呢。今日事多，陛下走不开，说请您两位去。”内侍在门口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我们这就去。”贵妃起身：“给我更衣。” 宫里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宸王殿下和陛下才像是一家三口。 毕竟陛下和太子皇后可没有单独吃过饭。 或者说，自打十几年前太后过世后了之后，除了年节宴会，陛下根本就没有跟皇后太子私底下吃过一顿饭。 紫宸宫。 李意寻请安刚站起来，老皇帝就笑了：“你这脖子，谁这么放肆？” 李意寻不回答：“父皇不要问了，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 “哈哈哈，好好好，不问，还不好意思了？只是回去还是要管教，太野了些。” 第41章 过瘾 李意寻在宫中陪着陛下和贵妃用膳后也不急着回府，又陪着陛下下棋说话，到了半下午才出宫回府。 回府就去了裴时沅的碧霄院。 进了正屋，一双眼就直直刺上了裴时沅的脸：“看来，裴庶妃还算乖。” 哦豁，这约等于是指名道姓了，看来这厮恼了。 “请王爷的安。”裴时沅站起来凑过去：“王爷回来好晚。” 李意寻一只手拦住她：“想好怎么赎罪了吗？” “我有什么罪？你说清楚啊。”裴时沅噘嘴。 李意寻仰起脖子，矜贵的用眼神扫了一下裴时沅。 早上走的时候那紫红色印记，更深了。 只是这个角度，显得他喉结明显，脖颈更是好看的很。 裴时沅当即踮起脚凑上去就要亲，被人拦住：“裴氏！” “怎么啦？我又错了？你仰起头不是就要我亲，我亲了你还不让，你怎么这么多变？” “呵呵。”李意寻摇头拉住裴时沅的手：“晚上再收拾你。” 坐下来，裴时沅却不肯老实，腻歪过去，挑开他领口看了一眼：“呀，王爷疼不疼？” “少装。”李意寻拉住她的手将她抱住：“后日府中宴客，你这几日老实点。” “说起这个，我想给我大姐婆家送个帖子。”裴时沅道。 “你娘家你都不请，请你姐姐？”李意寻不解。 “你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大是个气闷心。生的比那包子还软和，叫一个破落户家里欺负的死去活来。那没出息的方家老大自己一屋子莺莺燕燕，老虔婆天天逼着她早晚立规矩，半夜还在屋里给那婆子捶腿，转头过来又说嫌她怀不上。好不容易怀孕了，又不知道怎么被磋磨掉了。前阵子我家老三不是出了事，这事传出去，那破落户又有话说了，嫌弃我们家姑娘名声不好了。” 裴时沅冷声：“我就好奇，是个什么样品种的老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不能在摆宴那一日动手打人吧？”李意寻忽然问。 “……想什么呢？”裴时沅哼了一下：“除非她敢惹我。” “谁惹你谁倒霉，你想下帖子就下。”李意寻摸着她的腰。 半晌后皱眉：“看不起你家姑娘？谁这么瞎？” 他这个人，说不得多护短，但是他如今宠着怀里这个妖精，还有人敢看不起？ “那说明你还不够宠我。”裴时沅戳李意寻的胸口。 “呵，老子叫你骑在头上摘星星好不好啊？” “不了，我喜欢摘月亮。”裴时沅低头吧唧亲在男人的鼻梁上：“王爷真香。” “老实些。”李意寻又捏捏她的腰。 裴时沅就不折腾，乖乖趴在他怀里：“说实话，你身上真的有香味，非常好闻。” “宫里的熏香，你喜欢下回给你要一点。”李意寻拍她后背。 到了夜里，李意寻是要折腾人的，裴时沅一副死猪样子。 然后真就被嘬出了好几个红印子在脖子上。 李意寻一边看着他自己身上的印子一边问：“你为什么这么疯？” 亲出一个印子也罢了，敢弄得他浑身都是，简直不要命的东西。 “情难自抑啊，这也要问。你浑身这么好吃，我吃一下怎么了？”裴时沅翻身背对他。 李意寻不再问，凑上去抱住她：“既如此，今日也该我过瘾了。” 怎么过瘾的不知道，反正早上险些没起来。 多日不曾请安的裴时沅终于出现在了正院。 她脖子上的印记，她根本懒得遮掩，就这么露着。 陈氏看了好几眼，没问这个，只是问：“你的身子好些了？” “妾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好多了，这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是妾的不是，还望王妃娘娘不计较。”裴时沅道。 “你身子不适，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好了就好。”陈氏摆手。 “哟，妹妹这脖子……这个时节，莫不是还有蚊子？”郑侧妃半是揶揄打趣，半是试探的笑道。 “郑侧妃说笑，都是过来人，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裴时沅仰起头。 她这话说的太直白，弄得人也不好接。 过了一阵子，贺庶妃才冷淡开口：“没规矩也罢了，脸皮子也比常人厚些。” 裴时沅端着茶，慢吞吞的：“你说这人到底是脸皮子厚些坏呢，还是害人家子嗣坏呢？” “裴氏！你血口喷人！”贺庶妃怒道。 “怎么了？姐姐急什么？我怎么惹你了？”裴时沅看过去，不解的问。 “你再说什么害人子嗣？这样的罪名你也敢乱说？”贺庶妃脸色难看。 “我指名道姓了？你为什么要对号入座？看你这样子，这么急，该不会是真的吧？”裴时沅夸张的笑：“原来是你啊，果然心思恶毒。” “裴氏，这些话没有证据不要乱说。”陈氏皱眉。 “是，都听娘娘的。”裴时沅点头。 “你也就仗着王爷宠着你，你就作吧，看你能得意几天！”贺庶妃深吸气，也知道斗嘴没意义。 裴时沅对她笑：“快把口水收一收，瞧把你酸的，醋吃多了烧心，回去多吃俩馒头保护一下肠胃。” 贺庶妃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不再回话。 她本不是像卢庶妃那样口不择言的，只是这几次被气着了。 如今意识到口头争端没意思，也就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了，裴时沅自然也不追着说话。 杨侧妃冷漠的看了一眼裴时沅，她也不轻易说话。 这个早请安，也就很快散了。 送去永宁伯府上的帖子比较晚了，按理说他们家如今这个门第，哪里够得上去炙手可热的宸王府家赴宴？ 京城里的伯爵一抓一大把，人家家里还是有实权的。 就他们方家，也就勉强支撑个门面罢了，乍然得了帖子，一家子自然欢喜。 当即，永宁伯夫妇两个人将家里人叫在一起，商议明日要去的人。 他两口子是一定要去的，长子方玉清也要去的。 到了裴时浅这，她婆婆就开始挂脸子：“你出身不高，便是京城有爵位的人家也去的少，宸王那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这般场合，还是不如不去，免得给家里招惹了祸事。” 第42章 巴掌 永宁伯比他夫人还是精明的多：“哎，宸王府裴庶妃乃是老大媳妇的妹子，平日也不多见，这样的时候叫她们姐妹聚一聚也好。” “一个庶妃罢了……”永宁伯夫人吴氏不屑。 她就是故意的，还不就是为了上一次裴时浅带回来的东西没都给她。 永宁伯还是知道她眼皮子浅的，闻言皱眉：“慎言！宸王府的庶妃，也是你及不上的。你们两口子回去预备吧，明日都去赴宴。” 方玉清带着裴时浅走了。 永宁伯才怒道：“你不听闻外头传言，宸王宠爱那裴氏，如今不趁机打好关系，还说些废话！” 吴氏不服，又不敢大声辩驳，半晌道：“宠妾灭妻，乱家的根源，有什么好在意的。叫儿媳妇跟着学坏了。”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本事，这话我要不要领着你进宫说去？”永宁伯站起身。 “伯爷息怒，我不说就是了。”吴氏忙道：“我就是瞧不上裴氏女，一个个都是些什么货色，她家那个三妹妹丢人现眼，裴家竟不打死她！” “闭嘴吧！”永宁伯喝道：“你要胡来，得罪了人，我保不住你。你要盼着你儿子得罪人，这辈子都不出头，你别哭。你就这一个儿子，我可不止这一个儿子。”说罢就甩袖子走了。 这就拿捏住了吴氏，最后她也只能气的摔了个茶碗，到底没再说什么。 次日，宸王府门口宾客盈门。 除了太子那一脉的人，其他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没有一个敢得罪宸王的。 顶多就是宗亲长辈们自己不来，叫家里小辈来贺喜送礼。 朝中大员按理说不好都来，自己不必来，就叫家里最出色的晚辈来也是一样，不缺礼数。 可贾家人该来的都来了。 敬国公都来了，他可是身兼数职，如今朝中第一人。其他人还敢说不来？ 能不来的，只剩下太子那边几个人。鲁国公还在边关，但是谢家也派人来了。面子还是要顾着。 还有太子妃娘家晋阳侯府，哪怕之前他家小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今日还是要派人来。 今日宴会摆在了花园里。 虽然这个季节，花园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但是就为了方便。 男人们都在栖云台，女眷们在后头的望春阁。 地方够大，宽敞着呢。 花园里可去的地方也多，给男人更衣的地方，给女眷更衣的地方，或者谁喝多了，也能扶着去休息。 裴时沅没有一早就过去，她住的距离花园最近，倒是不急。 宸王妃今日招呼客人是不得空的，妾室们今日倒是都能见一见娘家人。 于是，裴时沅就在自己的住处，见了永宁伯夫人和大姐裴时浅。 坐下的时候，那吴氏可没有昨日在她自家府上时候说话难听，反倒是一直带着笑问候裴时沅。 裴时沅也带着笑意与她说话，甚至不急着问候自己姐姐。 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时沅忽然问：“夫人可知前阵子我三妹妹出了事？” 吴氏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裴家想把那个不要脸的塞给他们家？ 他们家倒是有没娶亲的庶子，那也不能同意，那种贱人怎么能来她们家？ 于是她犹豫道：“自然也是有些耳闻的，闹得沸沸扬扬，只怕京城人尽皆知了。”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这么丢人，我们家不可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鄙夷和嘴角的不屑根本藏不住。 裴时浅也诧异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不过没有插嘴。 “是吧，确实人尽皆知了。有人推她下水这件事，也人尽皆知了？”裴时沅又问。 吴氏面色不好看：“即便是叫人推下去的，到底也是自己有些问题，要是少出门，也没这回事了。” 裴时沅依旧笑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咯噔一声。 吴氏心里也一个咯噔。 “夫人知不知道那个推她，又想纳了她的男人如何了？”裴时沅问。 吴氏皱眉：“这我却不知。” “你不知，我就告诉你。那男人被打断腿赶出京城了，也是不幸，听说伤势过于重，死在路上了。”裴时沅淡淡的：“那男的是敬国公夫人娘家远亲，你猜他的腿怎么断的？” 吴氏心跳加速：“这……这我如何得知？” “我原是想跟夫人好好说说话，好歹是一家子，可夫人却打心里瞧不起我，既如此我不如有话直说。”裴时沅淡淡的。 “妹妹，你……” “大姐，你就别开口了。”裴时沅打断自己姐姐：“永宁伯府情形究竟如何，你们自家人比我清楚。” “瞧不起裴氏门第，又为什么要求娶？” “庶妃这话说的就过了，哪有瞧不起一说。”吴氏的笑容挂不住了。 “没有？那很好，我听说方玉清身边有七八个通房，回去就都打发了吧。什么时候我姐姐生了儿女再纳妾不迟。” “庶妃，虽说您是裴家姑娘，可也管不了我们府上的事吧？”吴氏脸彻底挂不住了：“再说了，哪里有小姨子管自家姐夫屋里的事？你们裴氏姑娘的品性都如此吗？” “都？你这话是包括我姐姐吗？”裴时沅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吴氏一噎，却气不过：“你只是庶妃，难不成还能做了宸王的主？府上还有王妃侧妃，我倒是要问一问，这府上你做主吗？” “婆母息怒，妹妹她……” 裴时浅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吴氏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人打愣住了。 裴时沅眼神登时就是一变：“给我抽她十个嘴巴子。” 寒月还没回神呢，门口的月影就冲进来，对着吴氏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吴氏尖叫着要躲开，月嫦上前制住人，剩下的巴掌也抽上去了。 这一听就不止十个巴掌。 “你！你！贱人！”吴氏怒道。 “不是要去找宸王和王妃，来，我这就送你去。”裴时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这就去见。” 她这么说，吴氏却不敢了。 第43章 摆谱 裴时浅咬牙上前：“妹妹息怒，今日是宸王府摆宴，闹成这样……不好。” “怎么？不敢去？”裴时沅不理会她，只是盯着吴氏冷笑：“你回去不妨打听打听我的名声，我是不要脸的。我们家姑娘三个，唯一一个好脾气要脸的被你家娶回去，你知足吧。你要闹，我陪你闹，宸王什么名声你也知道，日后不好说，眼下我还是吹的动这个枕头风的。你要不服气，尽管去告我说我。” 吴氏捂着脸，后退一步，眼睛里又是惧怕又是怒火。 “听清楚，回去就将你儿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打发了，无官无职无功名，成日里摆什么谱？还有你日后再敢叫我姐姐成日给你站规矩，我就派人给你送去些纸人纸马花圈香烛，这么喜欢规矩，我送你。” “红绫！” 站在裴时浅身后的丫头一激灵：“奴婢在。” “你家姑娘日后被为难了，你就来找我。除非你们主仆死了，不然你那腿是断了吗？她包子，你也没个嘴？” “奴婢知道了，多谢二姑娘。”红绫有点激动，这方家什么破地方，这吴氏就该被这样收拾。 “放心，你不必瞪我。”裴时沅冷冷的看着吴氏：“除非你回去能把这主仆两个弄死，弄死了，我就送你一家子去死。日后你再欺负她，我就专门针对你儿子，你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今日的事，你要去裴家告就去裴家告，你去了顺带问问他裴家当家做主的老爷能不能管我。哪怕去大理寺告，我等着你。她日后再受委屈，你只管等着瞧。” 吴氏垂头，心里恨不得活剐了裴时沅，可嘴上是不敢说话了。她活了这一把岁数，第一次挨打就被赏了十几个耳刮子，真的怕了。 “伺候夫人去净面，该去赴宴了。”裴时沅淡淡的。 吴氏不敢不去，跟着人去了净房。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要是真叫宸王和王妃知道了，要说你的。”裴时浅道。 “你但凡长个嘴，有一点点脾气，我用为你得罪人？个顶个的没出息，你还是个嫡出的，从小母亲对你疼爱有加，祖母从来没骂过你一句，父亲也没苛责过你。你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全家都能给你做主，你还能活成包子，你真有出息。”裴时沅冷笑。 听这些话，是有些刺心，可刺过后，也暖心。 裴时浅拉裴时沅：“莫要动气了，我日后一定改的。” “我知道你最爱守规矩，你就守着，等你叫人磋磨死了，那方玉清下一个媳妇进门说不定就夸你了。说先夫人是个规矩十足的人，可惜死的早。多光荣？娘家人也会说，我们那大闺女虽然死的早，可她规矩啊！”裴时沅阴阳怪气。 这些话，把裴时浅说的笑出来了：“你别骂我了，我改还不行吗？真的改。”规矩是要紧，但是命就不要紧了吗？她也不是不想改，就是……性子本身弱，改也要时间啊。 说话间，吴氏出来了，虽然挨了十几个巴掌，可月嫦贴心的给她敷了粉，所以也看不出来了。 裴时沅也不再看她，抬脚就走。 真正到了花园，吴氏哪敢说一句话。 她家门第没落了，平时虽然也赏花赴宴，但是真正门槛高的门第没人请她家。 刚洗脸的时候她就冷静了，她闹一场，或许能叫裴庶妃倒霉，可更倒霉的还得是方家。 再说，想想那碧霄院里各处陈设，看看那裴庶妃浑身穿戴打扮，都是她不认识却一眼就看得出精致的好东西。也该知道裴庶妃得宠，她生的那般妩媚，哪一日得宠生下孩子，指不定如何呢。 再说了，东宫势微人尽皆知，八皇子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日后能做储君也不一定。 或者就是下一个陛下呢，如果是那样，那她们家跟着就要沾光了。 这么左右想，她就知道，今日这个委屈她只能咽下去。 何况，她也是真的怕，要是那裴氏真的要一心针对自己儿子呢？那可怎么办？ 左想右想，到底也只是把自己憋死。 裴时沅与贺庶妃跟着郑侧妃和杨侧妃，就招呼别家府上来的侧室们。 还有一些官职低的官家女眷。 没人找麻烦，都是来赴宴的，不是找事儿的，所以大家都虚情假意的。 只是不少人留意裴时沅，主要是作为庶妃来说，她的穿戴太精致了。 倒不是说首饰多，而是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都是精品。 如此还能不值得人多看几眼吗？ 同为庶妃，贺庶妃还有儿子呢，竟然不如她。 自家府上的人也不会这时候互相坑害，真要闹出事来，宸王也饶不了她们。 所以大家都很平和。 荣庆公主今日也来了，裴时沅几个也要过去请个安。 荣庆长公主今日带了不少东西来，她也是为上一次马场那事赔罪。 不过宸王给足了她面子，让着她上座，一口一个姑母。 其他皇子夫妇也都捧着她，不管怎么说，这位长辈在陛下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裴时沅跟着侧妃们过去请安，又见了几位公主们。 就又退下去别处了。 花园足够大，反正各有各的去处。 众人夸赞宸王府的奢华气派，夸赞这花园真是景色优美，也确实是如此，即便如今都快要冬天了，这里也还是好看的。 宗九带着侍卫们里外都戒备，毕竟今日人多，带来的宾客难保就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裴时沅应付了一阵子后，就叫人把裴时浅寻走，一起回了碧霄院。 “休息休息吧，你那婆婆那有人看着呢，看她自己也开心得很。”吴氏借着机会，跟平时自己根本接触不到人攀谈的很愉快。 “我是无妨的，可今日这样场合，妹妹不去合适吗？”裴时浅坐下来问。 “我只是个庶妃，今日来的客人没有冲着我来的。有我没我一样，没人找我，晚宴时候出现就好。” “怎的还跟小时候一样。”裴时浅笑了。 第44章 懒怠 小时候这个二妹妹就是这样，平时要出门赴宴了，她时常犯懒，临出门变卦不去。 她小时候，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还常说二姑娘心眼多，哄得老爷宠爱有加，肯定不是个安分的。 等到姑娘们大了，能带出去的时候，那几个妈妈就常劝自己母亲，说要小心二姑娘出府闹出事，到时候三个姑娘名声就都坏了。 又加上说二姑娘聪明的很，别出去攀着人家别家的贵妇说什么。 可真正能出门了，十次里她能出去四五次都不错了。反倒是她自己喜欢带人出去走走逛逛，都是在街上，买点小零嘴，买点话本子。 那些赏花品茶的宴会，她能躲就躲。 问她就是我一介庶女不需要。 说婚事她就说有父母做主就行，只要不把我嫁给老男人做妾就行。 “我原不如你聪明，也不知怎么说，只是我想着宸王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本身骄纵的很。你那脾气我看也难收敛改变，若是因你不守规矩别人要害你，他可会动怒？”裴时浅担忧的问。 “他的怒气猜不着，为他怒不怒就担心到不知道怎么过日子没必要。我一个做妾的，还顾全那么多？倒是你，回去以后硬气一点，他们方家不敢休妻，裴家是不怎么样，那也比他们那个破落户强，你早日生两个孩子，然后去买一贴药叫那方玉清日后再也不能生育，你就坐稳了。十年八年，就算有别的变故，你也有了底气。” “妹妹！”裴时浅听着就害怕：“快别乱说。” “好了，不说可以，你自己脑子清楚一点。家宅不宁，日后你有了孩子，就不会陷入后院姨娘争宠里？你以为都像父亲后院吗？”裴家就是太安生了，最大那个不安生的因素就是自己。 导致老大老三都养的傻子一样。 “我真的记住了。”裴时浅伸手，在裴时沅脸上摸了一下：“你也好好的。” “知道了。”裴时沅没拍开她的手，只是那小白眼还是翻的要命。 裴时沅偷懒是真偷懒，她自己睡了一会，还叫人伺候裴时浅也躺了一会，至于那吴氏，爱死不死。 直到晚宴快开始的时候，她才带着姐姐回到了望春阁。 此时，天刚要黑，望春阁内外都挂着红灯笼，远远看去就灯火通明。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来往奴婢们行动有序，端着各色瓜果进去。 裴时浅被送去了吴氏身边，裴时沅就去了府上妾室们跟前。 刚坐下来，贺庶妃就冷笑了一声，不过她自知自己说不过裴时沅，只是冷笑，并不说什么。 倒是郑侧妃道：“怎么才过来，可是身子不适？” “没呢，偷懒去了，左右没我什么事。”裴时沅回答的坦荡。 是没有她的事，可这种时候随便躲懒…… 算了，宸王妃不一定敢管她，宸王是一定不会管她。 就是因为如此，才气人。 开宴后，裴时沅随着杨侧妃几个人入席，这一桌都是各付侧妃，庶妃就只有她们俩。 今日的歌舞是宫里送出来的，舞姬们都是宫中教坊司的人。 宴会上，主桌席面上有十道菜都是宫中御膳房派人送出来的，白天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赏赐过府里。 一堆好东西至今还在栖云台外头摆着呢。 这种事，前面老三老五老七家摆宴的时候可没有。 不过也不稀奇，八皇子多得宠啊。 裴时沅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撤了，没跟谁说直接回到了碧霄院。只是嘱咐寒月，留心的送一下吴氏和裴时浅。 果然，女眷们这边结束的还算早，男人们那边还在喝酒。 回到了碧霄院里，还能听见栖云台那边的动静。 裴时沅洗漱过，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寒月就回来了：“大姑娘她们都送走了，奴婢看着那吴氏脸色不好，不过没敢说什么。” “去吃饭吧。”裴时沅已经歪在软榻上：“大门关了。” “那一会要是王爷来呢？”寒月问。 “来了就开啊，去吧。” 寒月哦了一下走了。 另一头，吴氏婆媳两个上的是同一辆车。 一上车坐下，吴氏就又甩了裴时浅一个耳光。 裴时浅愣了，红绫怒道：“奴婢这就回去告诉二姑娘！” 吴氏身边的妈妈赶紧拉住了红绫：“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她又打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在你们家活不出去了？”红绫这会子气急了，口不择言。 裴时浅深吸一口气：“婆母，今日这两下我挨了，你是长辈，我不能如何。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回去就和离吧。” “呸，贱人！你还想和离，回去我就叫我儿休妻！”吴氏此时脸色难看至极。 以前吴氏要是说起休妻，裴时浅肯定怕，今日她就觉得不怕。因为吴氏不敢，永宁伯也不会允许。 于是她咬牙：“好，那你就回去叫你儿子休妻，看他肯不肯听你的话。” 吴氏气的又要打人，这回是被她自己的婆子拦住了。 这婆子今日在碧霄院都没敢动一下，也算惹怒了吴氏，吴氏打不到裴时浅，就抽了她的脸。 可谁家主母跟前贴身的婆子能被打脸的？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家里都有了孙子的人了…… 这一巴掌，直接把这位妈妈打沉默了。 不过吴氏也没有再动手。 一路回到了永宁伯府，一下车，裴时浅站在前院就开口：“既然要休妻，这就写了休书来，我便回裴家去，明日派人来清点我的嫁妆奴仆。” “这是怎么了？”永宁伯皱眉，看了一眼裴时浅，又责骂自己儿子：“你还不带着你媳妇回去？什么休妻不休妻，你进门几年从无错处，谁敢休你？” 吴氏此时气的牛一样：“我说的，休了她又如何？这样的贱妇，难不成还是什么好的？” “闭嘴！”永宁伯怒道：“我看你是越发糊涂了。” 眼看说不清楚，索性一行人回到了正院。 永宁伯怒瞪了吴氏好几眼才问裴时浅：“你性子一向温顺，我也很是看重你，怎么今日闹成这样？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给老大听，哪有动不动就说休妻的？” 第45章 哭唧唧 红绫仰起头，直接开口：“今日宸王府上裴庶妃建议姑爷把屋里的通房打发了，等我们姑娘生了孩子再纳妾。夫人不允，还骂裴庶妃是贱人。” 吴氏一愣：“你这小贱人怎敢胡说？” “闭嘴！当家的主母，张嘴贱人闭嘴贱人，如此行径，如何叫小辈们服气？裴庶妃说的有什么错？我早就说过，清儿房里不要放那么多人，你不听。那些女子都是什么人，你倒是都不嫌弃。”永宁伯怒道。 真是个蠢货。 吴氏气坏了：“那裴庶妃不分青红，就打了我十几个巴掌……” “闭嘴吧。”永宁伯嫌丢人，眼中闪过杀意，这老婆子真是个没脑子的。 人家敢这么对她，她还要说出来！ “先把少夫人送回去，儿媳妇你放心，有我在，这府里没人敢欺负你。”永宁伯站起来。 裴时浅含泪行礼：“儿媳多谢公爹。” “嗯，你先回去休息，清儿一会就去看你。”永宁伯点点头，带着方玉清走了。只是临走警告的看了几眼吴氏。 前院书房，方玉清低头：“父亲息怒，是儿子的不是。” 他这个嫡长子并不怎么得宠，不过永宁伯还是倚重他的。 “明日就把你屋里那些人打发了。今日宸王府的气派你也看见了吧？你我父子人微言轻，想凑上去也没这个机会，我就说怎么能轮到咱们去赴宴。都是因为你媳妇。” “父亲是说，这是裴庶妃的意思？可她也只是庶妃啊。”庶妃这个位份也确实低。 “她是庶妃，大概只是因为侧妃位份只有两个。但是如果日后宸王能更进一步，那就不好说了。日后叫你媳妇多走动，你也懂事些，哄着她些。日后你母亲那，我会约束她，叫她也省心些。”永宁伯道。 “是，儿子明白。有劳父亲为儿子操心了。”方玉清想，这确实是机会。 如此攀上了宸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吴氏再厉害，到底这府里她做不得主。 所以有永宁伯父子的另眼相待，从此后裴时浅的日子真的就好过了，这便是后话了。 宸王府。 裴时沅刚指使小厨房去煮馄饨，大门口宸王就来了。 李意寻皱眉进了正屋：“你又发什么脾气？是老子惯坏你了？” “我哪里发脾气了？”裴时沅不解：“哪个不要命的说我发脾气了？” “呵，没发脾气为什么关门？”李意寻吊起眼睛看她。 “王爷喝多了吧？碧霄院距离花园这么近，花园里男客这么多，都在喝酒，我不关门万一有人走错了路拐进来呢？你来了敲一下门不就开了，这才搬家几日呢，就这样了。”裴时沅的白眼翻上天。 “牙尖嘴利，过来。”李意寻坐下来伸手。 裴时沅叹口气走过去：“我觉得你宠我这个事儿，不太靠谱。你太不好伺候了，动不动就生气。” “闭嘴吧。”李意寻冷了脸：“日后少给我扣这些个罪名，再敢往我头上栽赃，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王爷是个好人。”裴时沅笑了，这喝醉了的人怎么还不好忽悠了呢？ “吃的呢？”李意寻又问。 裴时沅伸手将他的俊脸揉了好几下才叫人上来了小馄饨和几个小菜。 两个人都有点饿了，吃的还挺香。 事实证明，真的喝的不少的情况下，男人是不想升旗的。 严重怀疑就因为从花园出来碧霄院最近，他就是来睡觉来了。 不过裴时沅也很困，就不计较了。 俩人睡得早，可惜没能睡到头。 半夜时候，裴时沅被抱着睡的正好呢，天冷了俩人贴一起暖呼呼的。 忽然感觉脖子痒痒。 裴时沅是那种比较敏感的人，虽然也睡得沉，可皮肤上有东西她还是立马能察觉的。 于是就伸手拍了一下。 这一拍不要紧，脖子里的东西感觉蹿开了，整个脖子包括半张脸，肩膀都有感觉。 裴时沅尖叫一声就蹦起来。 当时就把外间榻上睡着的月嫦吓得跟着也叫了一声。 李意寻喝多了酒反应慢一点，也被惊醒了。 因为裴时沅的惊叫不是一声，是不停地叫。 “叫什么呢？” “啊啊啊救命，救命，呜呜呜……” 不多时，外头守夜婆子也惊动了，一会功夫，月嫦，寒月等几个人掌灯进来，就见裴时沅疯狂拍打自己的脖颈和衣裳，浑身发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意寻也下了地走过来：“怎么了这是？” “有……有东西，呜呜呜，有东西……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不要在这里了！”裴时沅是真哭，哭的抽噎不停。那眼泪已经流了半张脸了。 李意寻意外得很，这女人进府至今，第一次哭。 头一晚上侍寝，疼的什么似得都没哭。 这会子哭成这样，叫人有点心疼：“好了好了，是什么东西找出来，别哭了。” “我要更衣，呜呜，再点几个灯过来，我要更衣。衣裳都好好检查，呜呜呜，我怕死了！”她一边哭一边口齿伶俐。 李意寻又心疼又想笑：“我看看，什么东西？” 拉过来在她脖子上看，果然就是蜡烛光下也看得出脖子红了，大概是被她拍的。 下面人又拿进来几根蜡烛，屋子被照亮，月影和寒月两个人在榻上找，还真找到了。 “哎呀！”寒月也怕：“是个钱串子……腿都掉了……” “呜呜呜，不要在这里了！”裴时沅刚好一点，又哭出来。 “没事没事，已经死了。”寒月咬牙垫着帕子将那东西拿走。 “我不要，那东西有一万条腿，床上全是腿，我不要睡。”裴时沅依旧哭。 李意寻本来没事，不就是个虫子，还是不咬人的。 可叫她这么一说，他也死活躺不下去了。 “把外间收拾出来，好好检查一遍。” 几个丫头忙不迭的应了，去收拾外间。 裴时沅去更衣，浑身检查过，出来的时候还止不住哭声，一抽一抽的。 “好了好了，就是个不咬人的东西，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怕这个？”李意寻好笑。 第46章 气死你 “我今晚不要睡这里，我跟你去前院。”裴时沅贴上去还在抽抽。 李意寻看她，她哭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罢了，那就走吧。”这深更半夜的。 她怎么肯自己走：“我腿软，你抱我。” 李意寻挑眉：“碧霄院距离前院多远不知道？” “我不胖，我走不动，我害怕。”裴时沅委屈的不得了，大有他说不行他就又哭一场的意思。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你就作吧。” 说罢还是叫人给他更衣，披上斗篷，把人抱起来出了碧霄院。 大半夜的弄这么大动静，要回前院，前后都得有人掌灯，怀里还抱着个人，更要照亮些。 全黑的环境里，这动静就真的瞒不住。 主要是方才裴时沅哭喊的时候，前面的如意轩里就已经都醒了，也点了灯的。 这会子一行人往前院走，不多时就都惊动了。 陈氏本来睡眠也不太好，以为是出事了，就叫人出去看看。 须臾，她身边的内侍回来回话：“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王爷抱着裴庶妃回了前院。” 陈氏皱眉：“这都后半夜了，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您睡吧，前院什么都没说，您就明早再问。”白露道。 陈氏想了想，最终也还是应了。 前院里现在灯火通明，因为要检查屋子和床榻，裴时沅是真的很怕，当然矫情也是真的矫情。 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她喝了一碗安神茶这才肯睡下。 只是就跟狗皮膏药似得，贴着李意寻不撒手。 不过……十几岁的青春少女，美丽，张扬，受宠，她吓到了，哭也好叫也好，粘人也好，都会被包容的。 李意寻纵然不习惯，也安抚的摸着她的后背由着她折腾。 这一回睡到了半上午。 李意寻先醒来后，看了一眼裴时沅的脖子，红了一片，她自己拍的挠的。 “王爷您醒了，可叫摆膳？”门外是前院伺候的宫女金枝。 “等一会再摆。”李意寻坐起来伸手拍了几下裴时沅：“还睡呢？” 裴时沅睁开眼：“嗯？” “现在不怕了？瞧你那眼睛肿的。”李意寻好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怕虫子呢？” 裴时沅滚了一下把头埋在被子里：“我不怕蛇。” “不怕蛇为什么怕虫子？”李意寻只当她是找补。 “你不懂，超过四条腿的东西都该消失。超过四条腿还跑得飞快东西，就不该存在！”裴时沅深恶痛绝道。 钱串子这东西真的太可怕，可能不咬人吧，但是它密密麻麻的腿，还跑的飞快，她不说是碰到了，就是看见都想尖叫。 何况昨晚她一巴掌把那玩意的腿拍下来无数。 “啊啊啊啊！！！！”只是回忆，她就闷闷的叫出声来了。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寒月垂头装作自己不存在。 金枝玉叶对视一眼，心想这裴庶妃是真的在王爷面前天大的胆子。 裴时沅最终是被拉出来：“起来吧，快晌午了，没规矩。” 裴时沅有气无力的被拉起来，进来伺候她更衣的除了寒月还有玉叶。 穿戴好，膳食也就上桌了。 吃过这顿早午膳，裴时沅道：“我回去了，我得看着她们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叫人给你送一些熏香过去，好好熏一下。需不需要请太医给你看看？”李意寻问。 “不用，就是没睡够。”裴时沅叹口气：“我回去了。” “去吧。”李意寻笑了笑。 裴时沅回到碧霄院不多时，正院就来人请她。 “王妃娘娘请您去说话呢。”顺祥道。 裴时沅点了个头：“你们好好检查，寒月你留下，一寸一寸的查。” 寒月点头：“您放心，奴婢们用熏香好好熏一遍。” 裴时沅带着月嫦去了正院，就发现后院女人都在。 这是早请安就在这里了？ “可算是把你盼来了。”郑侧妃笑了笑。 “请王妃娘娘的安，请侧妃的安。”裴时沅道。 “坐吧，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昨晚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闹的惊天动地的？”陈氏问。 “半夜在床榻上发现了毒虫子，吓着了，就跟王爷回了前院。”裴时沅道。 “什么虫子把你吓成那样？”贺庶妃问。 “不认识。” “你那碧霄院距离花园最近，估摸着昨日花园人多，惊动了那些虫子跑去了你屋里。不过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有虫子也是不容易。”郑侧妃摇头。 “碧霄院不小吧，东西两侧都能住人，就算有虫子，后半夜了还要惊动王爷回前院？还抱着你回去，到底是受宠的底气。”杨侧妃淡淡的。 裴时沅看了她好几眼，然后笑了：“您别这样，您这样我会觉得您是嫉妒。” 杨侧妃皱眉，不跟她争辩，只是道：“恃宠生娇，裴妹妹还是要想想以后。卢氏便是个例子。” “是吗？卢氏也半夜被虫子吓着了了？”裴时沅啧啧：“何苦来？王爷不去你屋里，你找王爷去啊，针对我有什么用？我还能替你求他？” “你！胡言秽语，到底是庶女出身！”杨侧妃怒道。 她哪里听过这些话？ “庶女庶女要说几次？我就是庶女出生，我就是地位低。那要不我去死吧，叫这个世上身世不如你的女人都去死吧。我看陛下后宫里出身比你高的也不多，要不也都去死吧。如此一来，你尊贵的要命，宸王算什么呢，陛下都得请你进宫。” “裴氏！”宸王妃忙打断：“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王妃，您也不管吗？”杨侧妃怒极了。 她自认是个忍耐度很高的人，也经不住裴时沅这么气人。 “怎么了？我说陛下请你进宫教导一下如何高贵啊，你别是误会了我什么？还说我污言秽语，敢情是你存着登天的心思呢？”裴时沅说完就站起来对着陈氏一福身：“王妃恕罪，妾不敢了。” 陈氏一口气噎住，瞪了裴时沅一眼。不过心里倒是未必真生气，要说恨，那还得是郑侧妃和杨侧妃。 “裴时沅！我是侧妃你是庶妃，你敢如此顶撞我？”杨侧妃气的不得了，也站起来了。 第47章 脑子不好的样子 “正经的主母是王妃，你是妾我也是妾，你怎么就那么尊贵呢？坐这里你委屈死了是吧？要不我给你打个神龛呢，给你供起来。早晚给你三炷香好不好呢？您喜欢什么口味的香呢？我这就预备着。”裴时沅挑眉，一口气也不让。 杨侧妃欲要说什么，可惜没有裴时沅嘴快，裴时沅也不大吵大闹，甚至说的话都有气无力的：“我就顶撞你了怎么着吧？有本事你把我打死，你把我发卖出去呢？” “都是做妾的，还骄傲起来了，看把你能耐的。” “好了。”宸王妃抬手止住裴时沅的话：“少说几句吧，什么要紧事值得吵一架。” 郑侧妃也笑：“可不是么，多大的事，杨妹妹也是，你比裴妹妹大，让一下她嘛。” 杨侧妃深吸一口气坐下，一句话也没再说。 心里却恨极了裴时沅，看她张狂成这样，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其他人不说话之后，大家很快也就散了。 出了正院，郑侧妃笑道：“妹妹院子里是不是要好好打扫一下？要是不方便，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多谢郑侧妃了，也不需要怎么打扫，换了床褥就行，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去您那。”裴时沅拒绝。 “好，那妹妹快回去吧，估摸昨晚也没睡好，眼睛都是红的，快回去歇着。” 裴时沅对她一屈膝：“那我走了。” 裴时沅走后，卫氏道：“姐姐很看好她？” “你不看好？”郑侧妃问。 “太张扬了，就算现下王爷喜欢，可长久下来王爷受得了？何况，看着举止也轻狂，脑子不好的样子。”卫氏也是说实话。 “你说的也对，但是现在王爷宠爱她，我就向着她一点也没什么。”郑侧妃叹口气：“都不容易。” 她说的是她自己。 本来她手里有长子，是能安稳的，可大公子的身子…… 不管谁得宠谁不得宠，一般时候跟随王爷的脚步总是对的。 “别说这个，你也不是不见王爷，争气些早日生孩子。”郑侧妃道。 卫氏不好意思：“妾知道了。” 俩人同住，郑侧妃一向对卫氏还不错。 裴时沅回了碧霄院，就见屋里早就打扫过，榻上正在换被褥。 “庶妃放心吧，新被褥奴婢们在阳光下一寸一寸找过，什么都没有。旧的全拆洗了，在小院子那边晾着，今日好日头。屋里前后都找了，床榻上的帐子也都拿下来过了，再没看见虫子。”月嫦道。 其实还是有的，找到两只别的虫子，死的。 毕竟如今也快入冬了嘛。 不过这就别说了，免得主子害怕。 主要是真的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胆子巨大的主子能被虫子吓哭。 “那就好。”裴时沅松口气，她真怕是一窝，如果是一窝，她绝不要再住这里。 “奴婢专门去询问过府上的婆子她们，她们都说，这东西不会在屋里筑巢的，就是偶尔跑进来了。也不咬人，就是跑得快……” “闭嘴闭嘴！”裴时沅赶紧打断：“提都不要提起来。” 月嫦好笑：“奴婢不敢了。” 寒月悠悠的：“听说那东西还是一味药呢。” 裴时沅炸毛：“你信不信我叫人给你抓一大把然后油炸了给你拿来，吃不完就打板子。” 寒月想了一下那画面，默默退后：“奴婢再说是小狗。” 裴时沅大大的哼了一声。 几个人都笑了。 “奴婢去点香，您今日想要哪一个？”月嫦问。 “随你点吧，点哪个算哪个。”裴时沅在外间榻上坐下来，歪着身子：“晌午叫小厨房给我做个绿豆排骨汤。” “是，奴婢去说一声。”寒月比别人清楚这个怎么做，都是姑娘在家里的时候鼓捣出来的。 月嫦最后还是点上了裴时沅叫人做的那个，闻着袅袅香气，淡淡药味，安然睡了过去。 下午时候听说王爷出府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当天夜里就没回来。 一般不回来就是进宫去了。 次日早请安刚回来，打算睡一会，结果前院来人了。 “裴庶妃娘娘安，王爷派人回来，说叫您换轻便些的衣裳去马场玩儿。” 裴时沅皱眉：“哪个马场？” “自然还是荣庆公主的马场啊。”梁安笑道。 “……你们家王爷头真铁。”裴时沅道。 梁安没法接这话，只好含糊：“那是咱们家王爷。” 裴时沅…… “哦，咱们家王爷头真铁。你是不是就想叫我多骂一句？”裴时沅看梁安。 “哎哟，奴婢哪敢，瞧您就会拿奴婢逗闷子。”梁安苦着脸。 裴时沅笑了：“好了，我更衣去了。” 梁安点头笑：“哎，奴婢等着您。” 裴时沅今日索性大马尾，不过这年头没有皮筋这一说，头发容易掉，她就扎一个大马尾，然后分开一缕，在发根处盘几圈，用小一点的双股钗固定，一边一个，正好还是个点缀，再在中间插上一个漂亮的红宝石珠花。 耳环摘了丢下，换了一身粉红的裙子，披上斗篷。骑马装就带着。 此番出去，带的还是寒月。 前院有几个侍卫等着伺候裴时沅呢。见了她不敢抬头看，只是行礼：“属下护送庶妃。” “好。”裴时沅不跟侍卫多说话，被前院的内侍扶着上了马车。 一路往郊外去。 “你说，咱们王爷不能今日还遇刺吧？”裴时沅玩着自己的头发问。 “哎呀！您别乱说了！王爷最有福气，不可能的。”寒月吓得脸白。 “好的哦。”裴时沅乖乖回答。 寒月白了她一眼：“只是您骑马的时候要小心，听说那马场的马都是特别好的，跟咱们家那老马不是一回事。” 中原很少养马，于是好马一般都是进贡的。 裴家那从五品的官职，想要进贡的好马是不可能的。 除非自己花钱买，可好马名贵，一般人买不起。 所以家里的马都是中原驯化后繁衍了几代的马，还就两匹。 平日赶车都用骡子。 这倒不是裴家格外穷，差不多的家世大家都一样。 第48章 我不听 到了地方，自有人领着裴时沅进去，领路的人心想这位看来是宸王宠爱的人了，这么远还接来。 今日没有看见公主，王爷们也不是都在，打眼看去，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这几个都在，其他人就没看见。 不过倒是有些世家公子和一些官宦人家的姑娘。 裴时沅走上前还没请安呢，就被八皇子叫了一声：“过来。” 索性她也就走过去，对着他道：“请王爷安，请诸位王爷安。” “小八嫂客气了。”宁王笑呵呵的。 裴时沅对他点点头。 “头发梳的不错。”李意寻看了几眼裴时沅的头发笑道。 “是听王爷说了要骑马。”裴时沅道。 “是要骑马，一会就去。”裴时沅叫她坐在身边。 直到坐下来，裴时沅扫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看见个人。 嗯……她大哥裴肃。 她愣了一下，然后对着裴肃笑了一下。 裴肃也点头，只是满眼复杂。 刚才真就没敢认，半年多不见，这不他那最难缠的二妹妹吗？ 李意寻看见裴时沅笑，也没说她。 不多时荣庆公主来了，众人都给公主请安。 她笑呵呵的：“上回出了事没玩好，今日好好玩，今日我叫人检查了好几次了，马都没事。” 众人都很高兴。 很快就都去更衣了，裴时沅换的骑马装是水红色，挺好看，外头披着一件浅粉色的斗篷。 马场给她预备的是一匹温顺的母马，跟上次差不多。 今日不比赛了，李意寻坐在一匹棕红色马的马背上：“来，带你跑一圈。” 裴时沅点头，跟着他先是慢慢绕着马场跑，跑熟悉了之后，就往外围走。 很明显，李意寻胯下的马是名贵的马种，裴时沅骑着的马比不得。 看那马躁动得很，裴时沅道：“王爷先跑着，我一会就跑起来了。” 李意寻点头，索性由着马儿跑出去。 裴时沅就慢慢的跑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 身边时而有骑马的身影跑过，她一点也不着急，胯下的马好像也不着急。 就这么慢吞吞的跑着。 第三圈转过来的李意寻看着就坏笑起来，正好周身也没人，他迅速靠近，在裴时沅转身看过来的时候一把抄上她的腰，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裴时沅吓得尖叫一声，一时没能撒开手，把那母马拉的一个仰脖。 “哈哈哈！”李意寻大笑着一只手揽住她，一只手拉着缰绳，胯下的骏马也好似感受到了他的开心，跑的更快了些。 这就苦了裴时沅，她被拉过来是侧身坐着的，屁股下面半个马鞍硌着，别提多难受了。 只能死死的抱住李意寻的腰：“你有病啊！” 李意寻又一阵大笑，这动静惹得许多人都看过来，看见宸王怀里抱着美人，策马狂奔的画面，也是很养眼。 不由开始打听那女子是府上的哪一位？ 裴肃站在一群人后头想捂脸，不过他裴家官职低，今日也是跟着朋友过来玩玩，一时没人留意他。 跑了两圈下来，裴时沅感觉撑不住了：“换个姿势好吗，我腰断了！” 李意寻这才肯停下，一把将她抱着转了一圈，叫她面对自己坐着，还没说话，又策马狂奔起来。 裴时沅要被颠晕过去了，好不容易等李意寻停下来，她也没看清楚是哪里，踮起屁股就咬上了李意寻的嘴巴。 就一个念头，叫你笑，老娘咬死你！ 结果还没怎么样，就听见后头有人起哄喊了一嗓子：“八哥好福气啊！” 裴时沅略有不自在，但是随即就不管了，她直接捧着李意寻的脸，深吻下去。 她可太喜欢跟这男人亲亲了，这绝美的脸蛋不亲就是亏。 李意寻含笑，一只手还拉着缰绳，一只手在她腰上箍着，有心躲避，可被捧着脸，躲了几下没躲开，也就由着裴时沅作怪。 等她停下的时候，李意寻感觉自己下唇破了。 “老八，你这……你这妾室挺……挺厉害。”惠王一时都找不到个合适的词。 但是这火辣辣的美人，啧，老八有福。 李意寻笑了一下，下马把裴时沅抱下来，裴时沅被颠的腿软，靠着他才站稳。 “走吧，送你去更衣。”李意寻笑着。 裴时沅恶狠狠的瞪他：“走不了。” 这会子不是矫情，真走不了，腰酸死，刚才骑马的动作一直就不对。 李意寻又笑出声，一把将人抱起来：“送你。” 皇子们都是揶揄打趣，其他人男人不敢看，毕竟是宸王的女人，偷摸看一眼就得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只有裴肃，裴肃感觉自己瞎了。 一张脸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才好。 他好友后知后觉，小声问：“这……不会是你妹妹？” 裴肃捂脸，不是，我没这么丢人的妹妹。 可他不能说，还要笑：“正是家妹。” 好友嚯了一声，想打趣来着，没敢，就只能竖起了大拇指。 李意寻也没玩够呢，把裴时沅抱去更衣就又去玩了，还嘱咐她：“可以逛逛，走的时候叫你。” 裴时沅更衣后，就叫侍卫去找裴肃了。 遇见了那还是能说句话的。 裴肃骑术一般跑了几圈就不去了，侍卫去叫他就来。 “请庶妃的安。” “大哥，好久不见。”进府至今都没见过了。 裴肃点头：“庶妃在王府可好？前几日的事家里都知道了，母亲很感激你。大妹妹性子软，全靠二妹妹你。” “没什么。”裴时沅看他：“家里都好吗？父亲母亲祖母身体好吗？” “都好。”裴肃说着，一言难尽：“二妹妹……今日可否……” “停。”裴时沅抬手：“大哥，你不要说教我，我不要听。” 裴肃闭嘴，只是眼神一万个不赞同。 “老三病好了没？”裴时沅又问。 “好多了。”裴肃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道：“我还是觉得你不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裴时沅脸色严肃，甚至头都没摇一下，就像是说什么正经话。 第49章 亲哥 裴肃…… 裴肃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可是你……” “你好烦，我知道了。要守规矩。”裴时沅叹气：“我真奇怪，大嫂子不嫌你烦？” 裴肃没法跟妹妹说自己的夫妻之事，他努力板着脸：“我也是为你好。” 裴时沅送出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了，我先走一步，也不好一直跟你一处。你……你自己保重，日后还是要顾着规矩的，宸王那人脾气不好，要是一时恼了你呢？”裴肃说完这句话，就行礼离开了。 寒月还茫然呢，她没有跟着骑马，所以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子想问来着，可有人走过来了，也就没张嘴。 裴时沅没什么感觉，裴家这些人，各有各的脾性。 裴肃是最严肃的那个，他像谁呢？像他母亲，嫡母梁氏就是这样的。规矩十足，板正又宽厚。 当然好，这就是这个时代标准的贤妻良母。 所以裴时浅也是照着这方向养大的。 只是裴时浅没有梁氏的本事，性子太软，才叫那永宁伯府吃的死死的。 裴肃呢，作为长兄，又是嫡长子，自然也要承担一份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 小时候他板着脸教训裴时沅的时候多。 裴时沅又不听，一般都是他说他的，裴时沅走神自己的。 他也不告状，就是一次一次的说。 裴时沅也知道他没什么坏心，就是大家想法不一样。 所以可以说从小，这个大哥教训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但是要说关系不好也不至于。 就那样吧，关系一般。 他就是那种守着规矩长大的官家子弟，今日这一出，吓着他了。 裴时沅带着寒月随便走了走，就找了个亭子坐下来了。 刚坐下，就有人上来伺候。 能来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荣庆公主的人很会招待。 裴时沅只叫上一壶茶。 远处男人们都在策马，不时有笑声传来。 外围侍卫们不少，看来上回的事还是叫人警醒。 “有人来了。”寒月看了一眼不远处。 果然有人来了，三四个姑娘联袂而来。 走近了一看，只有一个眼熟认识的，就是周将军家的女儿周海英。 其他人裴时沅都不认识。 不过她不认识人家，人家知道她是谁。 “拜见裴庶妃。”裴时沅毕竟是皇家的人，礼数上还是要拜的。 “快免礼，不敢受几位姑娘的礼。”裴时沅笑了笑，其实她比她们不大多少，就好比周海英，她都十七了，还比裴时沅大呢。 不过这几人里有个年岁小的，那姑娘看着十二三岁，生的粉面桃腮的，但是表情很不好。 她眼神就跟打量什么货物一般上下扫视了裴时沅几眼，哼了一声：“还以为多好看。” 这就昧良心了。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没接茬，说什么不好，要说长得不好，她们说不出来。 “咱们走吧？”周海英不耐烦。 她们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在这里跟宸王的妾室一起，确实也不太合适。 主要是都不熟。 结果那年纪小的姑娘哼了一声：“要走也是她走！” 裴时沅看她：“你哪位？” 旁边一个圆脸姑娘笑着解释：“这位是敬国公府九姑娘。” 裴时沅哦了一声：“所以姑娘对我是有什么意见？” 贾九姑娘又哼了一声：“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说话？” 裴时沅…… 裴时沅走近一步，也学她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用帕子掩住嘴唇嗤笑了一声，摇摇头，然后带着寒月径自走了。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可谓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那贾九姑娘愣了一瞬才回神：“你……” 裴时沅已经走远了。 “这贾九姑娘怎么一回事，没事给您没脸。”寒月哼道。 “估计是看上她表哥了，也难怪，咱们王爷花容月貌的。”裴时沅道。 “她才多大啊？十二三岁吧？”寒月惊讶：“还有什么花容月貌，那能形容男人嘛？” “那就秀色可餐。”裴时沅随口。 “……您别乱说了。还是说这贾九姑娘怎么办，她看上王爷为难您？她……莫不是她还想进府做庶妃？”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其实贾家前面的八位姑娘，有庶出有嫡出，却没有一个进八皇子后院，也是神奇。 裴时沅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个九姑娘也还小，想不了那么远。 有敌意就有敌意，她也不会在王府过日子。 今日出来玩，倒是有个意外收获。 那就是她彻底坐实了宸王宠妾这个名头后，有人开始惦记家里裴老三了。 本来先前出了那种事，裴时沐名声还是受损了的。短期内，不会有高门大户的人家求娶。 但是今日看了宸王对裴庶妃的宠爱后，不少人开始动心思。 门第特别好的，就想着纳她做侧室。 门第不是特别好的，就想着娶她做嫡妻。 还有人惦记着给家里的兄弟之类的。 虽说之前的事不好听，但是她也不是失身，总的来说，看得见的利益最要紧。 东宫势微是谁都看得出来的，陛下的针对也是实实在在，随时可能废太子。 如今全靠皇后母族撑着，可鲁国公一把年纪了，只怕也活不久了。 他一死，太子必废。 宸王可是下一个太子的热门人选，陛下对贵妃和八皇子的宠爱简直是明晃晃的摆着。 贾家权倾朝野。 平时多少人想攀上这个关系都没机会。 可不要小看了男人们的钻营，利字当头，多的是人愿意。不过对于裴老三来说，这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利益又如何，有用的人总归是比没用好。 荣庆公主摆宴，请大家在马场用了午膳，歇了一会后大家才各自回去。 回府马车上，李意寻道：“听说你跟男人厮混了？” “谁嘴这么贱？”裴时沅惊了：“你跟什么玩意说话了？” 李意寻哈哈大笑：“你别管是谁，就说是不是。” 裴时沅懒得理他，这厮就是知道她跟裴肃说话了呗。 第50章 一起掉水里 “嗯？”李意寻捏她的下巴，一双凤眼里全是戏谑笑意。 裴时沅躲开：“问你个问题。” “嗯？”李意寻躺下去，将头放在她膝盖上。 “为什么咱们府上没有贾家的姑娘呢？”裴时沅问。 “嗯，问得好。前面的没赶上，中间的没必要。”前面的比他大，都出嫁了。 中间的那几个不是长房的，母妃看不上。 “哦……今日遇见了贾九姑娘，脾气比我暴躁多了。”裴时沅摸着他的脸颊。 “难为你了？”李意寻问的不紧不慢。 “我和她同时掉水里，你救谁？”裴时沅忽然问。 李意寻本来都昏昏欲睡了，忽然睁开眼：“你怎么能掉水里？” 裴时沅来不及回答，李意寻就道：“跟着你的人是死人？” “……你别管那么多，就说我俩一起掉水里你救谁？” “我身边人是死人？你掉水里还等着我救你？等我来了你已经上来了。”李意寻嗤笑。 “……飘上来了？”裴时沅被他带歪。 李意寻忽然喷笑：“哈哈哈哈哈哈……” 裴时沅看他笑，等他笑够了盯着他：“所以，救谁？” “你就想听我救你？死心吧，掉下去就认命，自己能上来就上来，上不来我尽量记得嘱咐人给你烧纸。” 裴时沅自己也笑了：“嗯，你记得给我烧根儿麻绳，我好半夜来带你走。” 寒月往后缩，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在这里，这俩主子……有病啊。 李意寻又笑了，睡意早就没了，他抬眼看裴时沅：“那丫头多大？十岁？你醋？” “没有，我哪敢？我区区一个庶妃。”裴时沅往后靠在垫子上。 “呵，还有你不敢的？今日当着那许多人的面都不顾面子。”李意寻摸了一下下唇，一个明显的疤痕还在。 “不是你先吓我？坐姿不舒服，我的腰至今都疼。我怎么知道有那么多人？你停下那会子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在哪里。”裴时沅哼一声：“再说了，我亲你就丢人了？咱俩的关系合乎律法吧？” “我说不过你，你不怕被人笑话就行。”李意寻又闭上眼，脸上带着笑意。 “哦，我不怕被笑话，反正我亲你的时候自己特别愉快。”裴时沅也不算说假话。 反正大家我是你小妾，你是我情郎，关系就这么个关系，无所谓了。 马车晃晃悠悠，晃悠的裴时沅也困了，她索性也往下歪，俩人姿势奇怪得很。 李意寻啧了一声，起来换个方向，索性躺在马车上。 本来就是车里铺着垫子，也算舒服。 等车到了府门外头的时候，俩人都睡得很香。 福瑞来请，刚掀开帘子就跟寒月大眼瞪小眼，往里一看，王爷抱着裴庶妃，俩人盖着王爷的斗篷，睡得香着呢。 福瑞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叫人，可这天气冷了，就这么一直睡车里也不行。 犹豫了一下后对着寒月努嘴。 寒月心里骂他，可面上还是点头，凑过去：“庶妃？王爷？到府里了。” 李意寻嗯了一下。 裴时沅缩了缩：“冷。” “嗯，回去睡。”李意寻坐起来也觉得冷。 他几步下来，一把将睡得迷糊的裴时沅就拉过来抱在怀里，也不说叫她自己走的话了，裹在斗篷里抱着就往回走。 寒月拎着裴时沅的鞋子跟上。 实在想睡觉，就不回碧霄院了，前院就直接睡。 裴时沅被放在榻上只是伸手把自己头上的那三件首饰摘了，头发一下就散开了，外衣都不脱就往里滚。 李意寻也差不多，他也就解了外衣，踢了靴子，滚上去抱住了裴时沅分分钟闭眼。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黄昏，醒来的裴时沅茫然了好一阵，听说午睡到了黄昏人会觉得很孤单。 她倒是不孤单，就是茫然，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竟然看出了一点出嫁前裴家自己住的小阁子的感觉。 她还没起身呢，就听着外头福瑞叫了一声王爷。 李意寻嗯了一下。 “王爷，王妃娘娘方才身子不适，请了府医来看，说是有了一月身孕了。”福瑞是笑着说的。 不管王爷是否宠爱，主母有孕都该是喜事。 李意寻有点懵：“谁？” “回王爷，是王妃娘娘，有孕一个多月了。”福瑞又说了一次。 “恭喜王爷了。”裴时沅坐起来。 “嗯，你去一趟，就说我一会过去。给她带些东西去，你自己看着拿什么。”李意寻道。 福瑞哎了一声。 裴时沅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了。” “生气了？”李意寻拦住她。 “我生什么气？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裴时沅莫名其妙。 “你也会有孩子的。”李意寻哄她。 “……王妃有孕，那是好事，我不会生气，你小人之心。”裴时沅一边下地一边道：“我还小，我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你不要乱想了。” 说罢，就一福身：“我先回去了。” 寒月将斗篷给她披上，里头的衣裳已经没法看了，算了，回去再说。 显然她也没有要梳头的意思了，风帽一戴，就这么往回走。 宸王妃有孕，理论上是好事，宸王就要有嫡出的子女了。 可郑侧妃和杨侧妃，拥有二公子的贺庶妃，哪一个也不会盼着陈氏有孕。 正常来说，正妻没有孩子，妾室有孩子也不算安稳。她可以把庶出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可宸王妃在宸王府，没有这种权利。 宸王这个人没那么看重嫡庶，而宸王妃的母家又一向是跟宸王过不去。 他便也不是很期待陈氏生的孩子，如此情况下，侧室们想要取而代之，太正常了。 所以，宸王妃怀孕，真正能高兴的没几个人。就是裴时沅，她嘴上说是好事，可内心毫无波澜。 爱谁生谁生，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她都没兴趣。 而且，王妃有孕这些事也波及不到她这里，她安心的很。 本来她又跟着王爷出去，就值得叫后院人嘀咕了，可如今陈氏忽然有孕了，这才是大事。 她乐得清闲。 第51章 吐血 另一头，裴肃回到了裴家，就去了书房找他老子。 裴大人看着儿子说今日遇见了二妹妹和宸王。 就等着听下文，结果没了下文。 “你二妹妹可好？”裴老爷只好亲自问。 “长高了一些，还是有些瘦，精神不错。她……她今日打扮的……很素净。” “素净？可是银子不凑手？可是没什么衣裳首饰？”裴老爷皱眉。 “不是，她的衣裳很好，就是祖母以前说的买不起的那种。就是……就是头发很奇怪，首饰不多。也许是方便骑马。”想了想又道：“她不缺钱，寒月穿戴的很好。”事实上，裴肃对于今日裴时沅的打扮理解的是：这个二妹妹肯定是故意弄成那样的，或许就是宸王喜欢？ “还有呢？”裴老爷还是非常惦记那不省心的闺女的。 裴肃说不出来，裴肃沉默，裴肃脸红了。 “你……你脸红什么？你说呀！”裴老爷急死了。 裴肃嘴巴死死闭着。 裴老爷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子的德行了，再问也白费，索性叫人将他今日带出去的小厮叫进来。 小厮也不说啊，裴老爷怒了：“你要不说，我就罚你们公子。” 小厮吓一跳，也不敢瞒着了：“小的看见咱们二姑娘和宸王同乘一匹，然后……然后……抱……抱着亲。当众……当好多人……” 裴老爷脑壳晕了一下，往后坐在了椅子上。 这太超过了…… “宸王一向放纵……”裴肃努力找补。 “人家放纵，人家是陛下亲儿子。她能跟着这么放纵吗？哎哟……”他捧着心：“惯坏了啊……” 裴肃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叫你惯着。 不过也就一点点，随即还是道：“只要宸王没意见就好，我也劝她了，她能出府的时候不多。日后不会再有这事就好了。” “唉。”裴老爷叹气：“她那性子，你也知道。前几日处置永宁伯府就激烈了些，虽然都是为你大妹妹好，可手段……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寒她的心。这孩子，就是脾气暴躁，嘴不饶人。心里是有家里人的。” 裴肃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虽然小时候他一度以为这个妹妹就是个自私凉薄的，就像法子每每教训她，规劝她想叫她学好。 后来就渐渐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二妹妹格外宽容。 “罢了，这些事想也没用。你回去休息吧，你二妹妹的事就这样吧。王府的事，咱们也不能插手。她那脾气，劝多了她更要胡来。”倔毛驴一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能顺毛摸。 也是差不多同时间，惠王府，惠王和恒王在喝酒。 “老七，今日老八带的那个妾室你知道是哪家的？” “工部郎中，裴霖次女。”恒王道。 “从五品？啧啧，老八不挑。”惠王笑道。 “据说此女是八弟现下最宠爱的妾室。”恒王笑了笑。 “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惠王摇摇头。 “七弟，太子殿下……咳血了。”一杯酒还没喝完，惠王忽然道。 恒王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喝了酒：“这消息，也不算突兀。” “若是他……等不到父皇废太子就……那对我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要是太子等不到废太子就先病死了呢？ “东宫还有一个孩子呢。”恒王道。 “那只是个庶出的襁褓婴儿，父皇不会立他。”惠王道。 恒王忽然起身拱手：“立嫡立长，若有一日，弟弟坚决拥护三哥。” “快坐下坐下，这话说的就重了，我并不敢想这些。”惠王摆手。 “三哥，你为人清正，敢不敢想也要进一步。东宫……二哥也是个顾念兄弟的人，只是他身子实在是不行，如若熬不过去，那襁褓婴儿也确实不行。那时候……”恒王叹气：“父皇偏爱谁，不言而喻。真到了那一日，要是八弟上去了，你我兄弟……能落得个终身幽禁都算是好的，前朝是如何灭亡的，北狄人已经南下，可他们的皇子还在争夺皇位……” 前朝灭的惨烈，不亚于秦二世。 前朝皇帝的后代死的也惨烈。 “七弟。”惠王深吸一口气：“你先坐下。”惠王将他扶起来。 “你的心思，哥哥知道了。可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父皇宠爱八弟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他母族确实强势。父皇对贵妃听之任之，对贵妃父亲更是信任有加。你我要想做点什么，不容易啊。” 惠王的母亲是德妃，德妃娘家也还不错，可比起贾家来，那差得远。 “越是如此，你我更该奋进，否则将来这天下岂不是要姓了贾？” “七弟说的对啊，不过七弟你母亲也贵为淑妃，只是年岁小一些，父皇对你的疼爱也不少。要是七弟你能更进一步，哥哥我就跟着享福了。”惠王笑呵呵的。 “弟弟并无此才干，只愿辅佐三哥，三哥要相信弟弟。从今日起，弟弟只管跟随三哥。”恒王利索道。 “好好好，先不说这个，喝酒喝酒。”惠王也不会轻易相信他，如他所说，要是储君没了，那皇子们都是嫔妃生的了。 要论尊贵，一品四妃生的最尊贵，那就是，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 贤妃曾经生了四皇子四岁就夭折，又生了九皇子，十五岁就夭折，所以贤妃就不必考虑。 其他皇子们的出身还是要低一点。 后头，恒王也没再说什么，要想叫人信得过，说不如做。 一切也不急在一时。 太子吐血这件事，老三能知道，老八也一样能知道。 “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老毛病，静养即可。不过，奴婢用了些手段，从太医院里问过了太子的药，如今开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福瑞道。 要说就能轻易换太子的药，那还是不能的。 但是问一问大概用了什么，还是能办到的。 这都得益于陛下对太子的打压，对八皇子的抬举。 换别的皇子，那倒是不一定能问出来。 第52章 失宠 “奴婢也旁敲侧击问过了，太子主要还是肺病，如今这样，只怕早就是痨病了。” 八皇子挑眉：“我想也是。” “奴婢还打听，太子如今隔几日还要宠幸嫔妃。”福瑞道。 八皇子笑了：“这么急想再留下个子嗣？” 不然病成这样，不信他还能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是啊，东宫那个小公子身子也不是很强健，如今眼珠子似得被养在太子妃跟前呢。”福瑞道。 “嗯，盯着吧，暂时不要着急。倒是皇后那要多看着点。” “奴婢无能，皇后娘娘那，一向是规矩得很，咱们的人也只能是粗使，不过皇后娘娘生活一向规律，倒也没有特别的情形，就是十二皇子和他的王妃常去看望。” “老十二这心思压不住了。”八皇子不屑的很。 “盯着吧。”他起身：“我去正院看看。” 陈氏这一胎怀的并不安稳。 之前她是先小产过一次，后来又生了儿子一岁的时候死了。 她身子就没调理过来，这几年一直就病歪歪的。 如今怀上孩子后，反应也很大，整个人都像是要起不来似得。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吉利的样子。 但是八皇子虽然不喜欢陈氏，但是她是正妻，怀孕了他还是关注的。 就是越关注越是失望，陈氏这样，真的看着不怎么好。 又想起那个一岁就没了的儿子，也是病歪歪的，出生开始就不大好。也因此，那孩子就没排序。 陈氏如今连陪着他用膳都不能了，才一个月出头，就看到什么都想吐。 所以只在正院待了一会，八皇子就拐去了芙蓉院。 王妃起不来，大家早请安也就不必每天都去了。 第二天，裴时沅起的还算早，一掀开被子就嘶了一声：“今日怎么这么冷？” “今日立冬呢，奴婢这就把火盆子搬进来，您睡着的时候奴婢们不敢点在里屋。不过东暖阁烧上火了，要不晚上睡那边去？”月嫦道。 “都行，今日立冬啊？府里有安排吗？” “现在没说，按理说应该是家宴吧，不过如今王妃娘娘怀着身孕，也不好说。”月嫦道。 裴时沅点点头，起来的时候膳食也送进来了。 大厨房的小米糕，四个配菜。小厨房的银丝面。 吃过早膳，正院来人传话，说晚上在正院摆宴。 “我想吃江月楼的点心了，那个红糖糕，这天气吃起来定是舒服。寒月啊，拿些钱来，从前院找个人出去买点来。”裴时沅道。 “好，奴婢去求梁管事。” “没出息，还用你求？平时他拿那么多银子干什么的？”裴时沅白了她一眼。 “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寒月摇摇头拿了银子就去了。 这都是小事，多少红糖糕也能送来。 不到午时，裴时沅就吃上了。 府里一向是男人睡哪里，哪里的女人就得意。 昨夜宸王是住在芙蓉院里的，今日自然就该轮到贺庶妃得意。 傍晚时候，裴时沅带着月娥去正院，还没坐下，就见穿戴一新的贺庶妃笑盈盈的走进来。 真真是浑身都写满了春风得意。 今日天气有点冷，奶娘怀里的二公子穿的不少，倒是生的好看的一个孩子。 几个侍妾起身给她行礼，贺庶妃又给郑侧妃行礼。 裴时沅动都没动。 “怎么不见大公子？” “天冷，就叫他在屋子里了。”郑侧妃如今宝贝孩子宝贝的紧，平时都不许随便跑，何况今日？ 卫氏看了贺庶妃几眼才道：“贺姐姐头上这个步摇真精致，没见姐姐戴过，是王爷新给的吧？” 贺庶妃笑了笑：“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她倒也不是不是那个眼皮子浅的人，可贺家家世比起郑侧妃杨侧妃等人，还是差得远。 这样的好东西，她还是稀罕的。 “倒是今日裴妹妹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贺庶妃笑盈盈的。 裴时沅也笑：“这不是失宠了，要低调一些嘛。” “哎哟，再没有你这个嘴不敢说的。王爷就几日没去你屋里，你就失宠了？要是跟你比，我不是更失宠了？”郑侧妃笑的不行。 “开玩笑，主要是叫贺姐姐高兴高兴。”裴时沅翘起嘴。 这话就难听了，意思是我逗你笑一下？ 裴时沅心里想着这帮人，就那么几个招数。 问自己为什么打扮的素净，标准答案是什么？ 虚伪的就说怎么敢抢姐妹们的风头？清高的就说自认首饰无需华丽，本人自有华彩。 反正都还在这个圈子里绕。 何必呢？至于真相，我是下午时候躺在榻上看书太扭曲不小心磕到了头，发髻太大首饰太重很痛我会说？ 说话间，杨侧妃等人也都到了，宸王妃也被扶着出来。 看得出，她是打扮过了，可脸色还是不好看。 甚至她嘴里还含着陈皮呢，就是防着一会用膳的时候恶心。 众人给她请安的时候，外面请安声响起，宸王到了。 众人起身请安。 李意寻进来摆手：“都坐下吧。” 他扶起王妃，就随着王妃上座。 他随意扫了一下，看见裴时沅：“裴氏今日怎么这么素净？” 众人…… 裴时沅笑了：“王爷来之前是不是跟贺庶妃商议过怎么说话？为什么问的话都一样？” “哦？还有这事？可见大家是习惯你平时不这么穿戴的。”李意寻道。 “是呢，才回答了她。我说我失宠了，所以要低调。”裴时沅道。 “失宠？”李意寻笑出声来：“嗯，你就这么不规矩，也快了。” 裴时沅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他。 李意寻也不在意，转头跟别人说起话。 但是谁都看得出王爷不在意裴时沅的态度。 众人闲话一阵后就开宴了。 已经入冬，膳食跟之前秋天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皇家的食谱，四季都是有变化的。 今日这一顿，裴时沅就非常喜欢。 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有一个黄铜珐琅小暖锅，用上好的果木炭烧着。 里头是骨头汤煮着肉丸子，豆腐块等东西。 这个天气，这吃起来是真的舒服。 据说这锅子吃法还是前朝时候一位皇后留下来的，裴时沅一度怀疑这是现代人手笔。 【本文更新只能说保证在早晨六点之前，大家早上看吧，暂时做不到半夜更。等继后完结就可以做到了。我尽量少哔哔，祝你们看书愉快。】 第53章 雪球 而且这位皇后本人也确实很奇怪，她留下很多神奇的东西。 只可惜这位皇后生在王朝快要结束的时候，留下的几乎全是骂名，下场也不好。 她死后很多关于她的文字记录也被销毁了，如今早已改朝换代，大周都历经一百六十多年，关于她的痕迹早就不剩下什么了。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天气吃着锅子是真舒服。 几口热乎乎的汤喝进去，脸就开始泛红。 李意寻又看过来：“裴氏这么热？” “不热，正好。”裴时沅仰头看他：“王爷尝尝。” “什么稀罕，可见你没见过好东西。”李意寻哼笑。 “是呢，妾家里穷酸，还是庶出呢。”裴时沅直接道。 自己说，省的这群女人听了这话又要多嘴。 “嗯，我可没说你这些。快吃你的吧，来把这个给她。”李意寻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一碟奶豆腐。 如今的牛乳都是稀罕物，皇家用的也不多，一个庶妃的俸禄里是不可能有的。 要想吃都要花钱费心思。 众人看着宸王和裴时沅互动，心里各有想法。 陈氏却完全不能顾忌这些，就算她一直含着陈皮，闻着饭菜的味道也想吐的厉害。 尤其是屋子里暖和，各种味道就更重。 其实也不难问，饭菜的味道也是香的，还有就是其他人身上的香气。以及屋子里角落点着香炉。 可对于如今的陈氏来说，就真的不行。 她不敢随便就走，可真的扛不住，要是吐出来了那更完了。 所以还是借口说去更衣，就火速叫人扶着去了净房。 宸王看了几眼，大概想到她是怎么了，皱眉没说什么。 “瞧着王妃脸色不好呢。”郑侧妃叹气：“我那会子怀着大公子，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恶心。” “我那会子也恶心，不过是三四个月以后，如今王妃娘娘这才一个月吧？”贺庶妃问。 都像是装的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 裴时沅看了她们几眼，低头继续喝汤。 陈氏回来，倒是没更衣，只是将外间的衣裳脱了。只穿着家常的裙子。 脸色还是那样，也看不出是不是更不舒服了。 “今日立冬，我特地叫膳房预备了金银夹花，水晶龙凤糕，金乳酥，金铃炙四样点心。王爷一会多用些。” “你费心了。”宸王点点头。 “我记得贵妃娘娘就爱吃金银夹花，想起上回裴妹妹也说爱吃蟹，想必你也爱吃？”郑侧妃跟裴时沅搭话。 别的不好说，既然提起螃蟹，这金银夹花裴时沅心里就有数了，烧尾宴名菜。 “没吃过，不过大概想到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应该是好吃的。”这些名贵的点心，一般人家里也做不起。 众人都斟酒，先敬王爷王妃。 陈氏当然不能喝酒，她喝的是水。 都意思意思敬过一轮后，又上了一轮菜，最后就是王妃说的点心。 每个人都有。 这些稀罕吃食也就是要在节日的时候才都有，不然不得宠地位不高的妾室们花钱也弄不到。 裴时沅觉得金银夹花也就那样，倒是水晶龙凤糕有点意思，后两个碰都没碰一下，太干吧了。 吃饱喝足，家宴就散了。 按理说，宸王今日留在这里是应该的。 可王妃明显是支撑不住了，别说王爷留下做什么，就是不做什么，她也要服侍的。 于是这会子她主动开口：“王爷恕罪，我今日实在有些疲累，就不留王爷的。王爷不如去陪陪裴庶妃，也免得她年岁小，见不着王爷不高兴。” 宸王笑了：“好啊，正好她忧心自己要失宠，我要是再不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是啊，王爷可好好哄着她点。”宸王妃笑道。 众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还要含笑打趣，像是真的不在乎。 裴时沅本人……对不起我吃的有点多，其实不是很想伺候人。 出了正院裴时沅舒服的叹口气，外头空气真好啊。 “怎么？坐累了？”李意寻挑眉。 “我懒。”裴时沅看他：“走啦。” “呵呵。”李意寻笑了笑，就拉起她的手。 他是没必要跟他别的妾室说什么的，至于裴时沅……嗯，忘记了。 一路回到碧霄院，裴时沅叫人预备热水洗漱，然后就先去拆头发。 “疼疼疼慢点慢点……” “这是怎么了？”李意寻靠着内室门框，抱着手看裴时沅。 梳妆镜前的女人皱眉可怜巴巴的。 “庶妃下午时候撞到了头顶，肿了一块。”月嫦道。 李意寻嘴角一抽：“你真有本事。” “给我上药吧，感觉肿起来好大一个包。”裴时沅自己摸摸头道。 “是，奴婢早就叫人去府医那要了消肿的药，问清楚了能用在头上的，一会就给您上药。” 正说这话，听着院子里有点动静。 “怎么了？”裴时沅站起来，往门边去。 就听见喵呜一声，月影手里拎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还一直蹦跶。 “奴婢预备关门的时候抓到的，是个小猫，看门的婆子说应该是有两个月了。”府邸大，有几窝野猫也不稀奇。 “哎呀，好黑呀。”裴时沅走出去。 “庶妃先别碰，奴婢看看咬人不咬人。”寒月赶紧先出去，将那小猫接了。 小猫可怜兮兮，喵呜呜的叫，却不抓人不咬人。 “留下吧，给它洗干净，明日叫府里懂的人看看，有跳蚤就整治一下，弄干净就留在咱们这。”裴时沅说完才回头想着问一句宸王。 宸王此时靠在了正屋门框上。 长身玉立，就是没什么形象。 见裴时沅看来，他挑眉：“想起来我还在这里了？” “王爷怕不怕猫？”裴时沅走过来，就往人家怀里靠。 美男子摆出这姿势，不就是叫人调戏的吗，她不打算客气。 腰被勾住：“喜欢就养着，反正本王也养着你，不介意再多个吃饭的嘴。” “您可真是个好人，寒月啊，这小东西就叫雪球吧。”裴时沅对着后头摆手。 “是。啊？”寒月站在原地愣住了：“是个黑猫啊！” “贱名好养活，从现在起就叫它雪球。”裴时沅坚决。 第54章 做娘 李意寻笑了几声，胸膛传来的震动弄的裴时沅心痒痒。 心痒痒就乱摸，她伸手抚上了李意寻的喉结。 李意寻低头看她，一双眼像是盛满了星光：“做什么？” 裴时沅踮起脚，蹭他下巴。 李意寻又笑，就这么竖着把人抱起来。 “哎呀，吃饱了不要抵着我的肚子呀。”裴时沅忙拍他的胳膊。 李意寻还是将人放在榻上，将人困在胳膊中间看她。 裴时沅也看李意寻，看了一会就伸手把人脖子抱住，抬起身子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李意寻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裴时沅。 他在想这女人，真是会勾人。 一双眼活像是个妖精。 裴时沅将人推开：“我要洗漱去了。” 从家宴上下来，确实需要洗漱。 两个人分别在两边的净房洗漱过，一上榻，裴时沅就被压住。 “王爷，你的眉毛真好看。”裴时沅又伸手抹上身上人的眉骨。 李意寻看着她，然后低头亲她的嘴唇。 嫣红的唇瓣看起来很柔软，亲起来更是柔软。 只几息的功夫，帐子里声音就不正常起来。 李意寻的呼吸愈发粗重。 “轻点嘛，明早要起不来了。” “起不来就不起。” “那你也轻点，这样我不喜欢，疼。” “……好，妖精乖一点。” 外间的奴婢们都退出去了，主子们不到睡觉的时候，她们还是别留在屋子里了。 桐花院里，杨氏的丫头采月正在给她按摩腰腿。 她为了保持身材，常年都要按摩。 这都是那个云婆活着的时候教导她身边的人，云婆深谙保养之道，这一点看杨氏的母亲就知道。 明明也是五十许的人了，看起来像是三十岁。 杨氏也深信这套手法，自打生了大姑娘之后，常年按摩，果然腰腹纤细，腿也不粗，身形是很好看的。 “奴婢瞧着，王妃这一胎怕是不能怀足月。才一个月，她就这么难受，后头怎么熬？有些人是能从怀孕开始就孕吐，到生产还那样。她本身就身子不好，前些年生产小产，也掏空了。”采月一边用药油按揉杨氏的腰一边道。 “不能足月也不要紧，生出来的孩子要是健康，还是个男孩子……”杨氏哼道。 “奴婢明白，如今王爷也盯着，咱们不妨等等看。如今王爷宠着那裴氏呢，后头做什么，咱们也得借力。” 杨氏深吸一口气：“之前是我鲁莽了，这都急不得，当务之急，是我要生儿子。”没有儿子，终究是立不住的。 “是啊，您想的明白就好，大公子已经不足为虑，二公子也还小，何况贺氏出身一般，宠爱也跟您比不得。外头的情形您也知道，太子不成，估摸就这一两年间就要撒手，他一旦死了，咱们王爷可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子的。您日后是要进宫做娘娘的。” 杨氏笑了：“这些话心里记着就行，就不要说出来了。府里的动静盯着些，裴氏是要看着，郑窈秋那那个卫氏也看着点。郑窈秋那贱人，心眼多得很。别看她成日里一副和善样子。” “是，不过奴婢想着，咱们是不是也能拉拢一下叶氏？叶氏样貌不错，出身不行，她之前巴着裴氏，可惜裴氏不理她。要是您肯要她，提拔她几次，日后也是助力。”采月道。 “嗯，先看看。说起这个，你明日叫人去看看卢氏，送些东西给她，雪中送炭的好，她要记得。日后指不定还用得上呢。”杨氏说着闭上眼：“不必揉了，擦了睡觉吧。” 睡到了半夜，裴时沅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惊醒之后觉得有点冷，就往旁边钻。 李意寻下意识把人抱住，早上起来才发现难怪冷呢，昨晚起了北风，下雪了。 雪不大，但是气温算是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庶妃不要急，奴婢给您拿衣裳，都熏热了。”寒月将热乎乎的里衣递给裴时沅。 榻上李意寻还没起来，就这么一只胳膊放在脑袋底下看着裴时沅哆嗦着穿衣裳。 “既然这么怕冷，内室不点火？” “王爷不知，内室要是点火太热了，我们庶妃要流鼻血的。东暖阁那边已经完全可以住人了，今晚就去那边住吧。”寒月道。 李意寻说了一声矫情。 才起来吃了个早膳，宫里就来人传八皇子进宫去了。 这是常有的事，出宫住的皇子们除了上朝，基本就不常进宫了，但是李意寻不一样，隔三差五，不是陛下叫他就是贵妃叫他。 李意寻走了后，裴时沅就坐在东暖阁榻上：“我恍惚记着今日是谁的生辰来着？” “是二房三公子嘛，立冬后一日。”寒月道。 “他呀？切。”裴时沅立马就不想了。 “瞧您记仇的。”寒月摇摇头：“您看看您的猫吗？一早就送回来了，身上干净得很，没有跳蚤，也洗过了，指甲也磨了尖儿，府里懂的人检查过了，没什么毛病。专门要药汤洗过的。” “抱来。” 不多时，那毛茸茸的一小团就被抱来，裴时沅接了就哎哟：“小可怜，还用药汤洗？别伤着它吧？” “没事，府医给配的药汤，说是不伤猫，这也是怕有什么看不见的虫子嘛，洗过就好了。”寒月道。 小猫瑟瑟发抖，喵呜呜的，看着就很可怜，那眼睛里蓝膜还没褪去呢。 就是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却黑。 “哎哟，雪球真可爱，娘喜欢你。”裴时沅低头亲了一下小猫。 在裴家的时候她就想养猫来着，可惜裴老三大概是猫毛过敏，她也喜欢，就是只要碰过猫，必然要长疹子，还很严重。 裴时沅后来也就放弃了这个心思。 “人家是个黑猫，您怎么就非要叫雪球呢？”寒月实在是不理解自家姑娘这个脑子。 “雪球，雪球，喵？来，娘再亲亲，咱们不理寒月姨姨。”裴时沅夹子音逗猫。 寒月嘴角抽搐：“没见过给猫当娘的……” 摇摇头走出去，她要去给姑娘缝几个泡脚包，姑娘吃那种药……终究伤身子，好歹每天泡脚缓解一下也是好的。 第55章 侧室 这只小猫特别乖，看得出来性格特别软和，还胆子不大。 于是迅速被整个碧霄院宠爱了起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黑猫叫雪球什么的…… 当夜，裴时沅就搬进东暖阁了，还得是这有暖炕的屋子，就是暖和。 她歪在榻上看书，姿态……没有姿态。 小猫就趴在她身边睡觉。 “庶妃，正院来人传话，叫您过去，说是来了客人，侧妃和庶妃都过去。”月嫦道。 “来的什么人？我去干什么？”裴时沅丢下书。 “是宁王妃，齐王妃，煜王妃，应该是来看望咱们王妃的。奴婢估计是因为咱们王妃自己身子不大好，撑不住。”月嫦道。 裴时沅想了想：“那就去吧，给我梳妆。” 果不其然，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无他，别人都早就打扮好了，换个衣裳就能去，她可是没整理自己，自然是慢了。 最后一个到，那也就意味着成为了众人焦点。 打眼一看，正院正堂里许多女子。 宁王妃，齐王妃，煜王妃都比陈氏年轻，看装扮也看得出来她们三人，何况上次府里摆宴的时候都见过。 不过，煜王妃身后竟还有一个女子，也打扮的艳丽，身上的穿戴比起她家王妃丝毫不差。 裴时沅看了她几眼，不认识，但是大概知道，这应该是煜王府的侧妃周氏。据说这位周侧妃很得宠，本身出身也很不错。之前煜王没有封王的时候，她还是个侍妾，但是却非常得宠，也是个能跟正妃抗衡的人。 还生了两个孩子，如今煜王成了煜王，她立马就成了侧妃。如今王妃出来做客，她竟然也一起来了…… “我来迟了，请诸位王妃的安。”裴时沅进去行礼：“请王妃的安。” “坐吧，你住得远，来迟也不稀奇。”陈氏笑了笑。 “这一位是？”煜王妃问陈氏。 “这是我们府上的裴庶妃。”陈氏道。 煜王妃点头，看了几眼就兴趣不大，可见也不太看得上裴时沅的出身。 倒是她身侧的侧妃周氏笑道：“我原听闻八伯府上是有个裴庶妃的，竟不曾见，原来便是这般模样？果然是生的漂亮。姐姐不记得了？咱们府上的李氏，应该是跟裴庶妃一届的秀女。” “是吗？我倒是不记得了。”煜王妃礼貌一笑，但是面色其实冷淡的很。 “多谢周侧妃夸赞，只能好跟姐姐比。”裴时沅笑了笑，没有太热情。 “妹妹实在谦虚了，妹妹这般貌美，我看着都心动。”周侧妃笑呵呵的。 “女子要的是贤良淑德，一味只说美貌，到底上不得台面。”煜王妃冷淡道。 这话，也不知是说裴时沅的，还是说周氏。 她本身容貌很一般，奈何她出身皇后母族。可煜王倚重她，又偏宠容貌艳丽的侧室，这叫她如何不吃味？ 裴时沅不说话，周侧妃也只是用帕子掩住嘴唇笑了笑。 煜王妃被弄的火气很大，可这会子不在自家府上，只能憋着。 宸王府上的女人们就算不对付，如今有外客，自然也不会太过。 这几位王妃过来，主要是探望陈氏，裴时沅陪着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对陈氏道：“娘娘，妾早起的时候扭了腰，这会子实在坐不住了，还请娘娘允许妾告退。” 陈氏知道她是想偷懒，不过强留也没必要，于是点头：“那你就回去吧，叫府医去看看，用些药油。” “多谢娘娘，妾看娘娘面色也不是很好，早些休息才是。”说罢，裴时沅对着众人一福身：“诸位王妃宽坐，妾告退了。” 说罢，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她一走，宁王妃就皱眉：“八嫂，你府上到底是宽容。” 一个庶妃，就敢随便告退了？ “十嫂还不知么？那一位是八伯宠妾，谁家没有几个这样的呢？只是这样没有规矩的，也少见。”煜王妃此时还带着气，说话难听。 周侧妃就笑道：“姐姐这是恼了我，我回去给姐姐赔不是。可别叫宸王妃误会姐姐是说宸王府没规矩才是。”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煜王妃咬牙。 “瞧你们，亲姐妹一般。”陈氏笑了笑，她确实也有点烦煜王府的做派，出门做客带个侧妃来做什么？ 带来了还不能好好相处，说话夹枪带棒的。 齐王妃笑着打圆场：“我看八嫂精神不济了吧？月份小，经不住劳累，咱们也搅扰了一阵子了，不如就先回去？叫八嫂好好休息。回头等她太想稳固了，咱们再来探望。” “是啊，是我们多话了，八嫂累了，该歇着。”宁王妃也笑道。 几个人说笑几句，陈氏再留一留，终究还是走了。 碧霄院里，裴时沅早就又瘫在榻上了：“大冷天的，做点什么不好呢？” 当夜，八皇子没进后院。 第二天早上陈氏又免了众人请安，本该是平淡的一日，可中午就出事了。 “庶妃，出事了，二公子出事了。” 裴时沅惊讶的看过去：“也心疾了？” “不是不是，二公子的汤药里被人下了东西。还好没喝进去。”月娥道：“这会子众人都去了，王爷一早出府了，此时派人去请了。” 裴时沅啧了一声：“更衣，去芙蓉院看看。” 更衣的时候寒月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的就敢下药，越是这样奴婢就越是觉得大公子那病也是……” “那还用说，哪有那么多巧合呢？”裴时沅道。 “是，您还是晚几年再说生孩子的话吧，您说明明王爷也没说要立世子，怎么就都那么急呢？”寒月小声道。 “真要是说了，说不定就晚了，能不急？”裴时沅穿戴好，披着斗篷带着寒月和月嫦出门。 刚到芙蓉院就听见了打板子的声音，进了院子里，就见几个条凳上绑着的人，三个人，一个是婆子，一个奶娘一个丫头。 她扫一眼，就进了里头。 里头后院女人都在，只除了卢氏。 第56章 断肠草 进去请安，她就站在一边，此时正听着一个丫头哭诉：“药材是王妃娘娘赏赐的，奴婢并不认识，只说是治咳嗽的，就炖了。原本王妃娘娘给的就好，奴婢想着二公子要用，自然选最好的，谁知道怎么就混进去了毒草。这断肠草碎了，奴婢不认识啊。奴婢只是闻着气味不对，才……才拦住，没想到真的有毒。” “你这丫头胡言乱语，王妃娘娘赏赐的药材怎么会有问题？”郑侧妃哼道。 “奴婢不敢说王妃娘娘赏赐的东西有错，只是奴婢着实不认识那药材。也许是从别处混进去的也未可知啊。”叫蝴蝶的丫头依旧哭着。 贺庶妃也不说话，陈氏皱眉：“我赏赐下去的东西，都明明白白，断肠草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便是有，怎么能混进府里的东西里来？你这丫头说话不尽不详，当真该打。” 蝴蝶抖了一下：“奴婢自然是该罚的，只是这药最蹊跷，奴婢已经封好了药渣，还是等王爷回来看过才好。” 陈氏气极，却也不能说不许王爷看的话：“王爷自然是要看。” 裴时沅挑眉，这局面，是冲着王妃去的啊。 正想着呢，外头请安之声传来，打板子的声音也正好结束了。 宸王大步流星进来，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丢在门口丫头的怀里：“怎么一回事？” “王爷！”贺庶妃起身，哭着跪下。 她方才都沉默不语，任由蝴蝶说话，这会子一见了宸王，就开始了。 裴时沅叹为观止，果然正经的古代深宅女子，都不简单啊。 “王爷要为二公子做主，他昨晚就咳嗽，今日起来就给他熬药喝。那药是前阵子我咳嗽的时候王妃娘娘赏赐的，我那时候不想喝药，就没用。今日问过府医，说都可以用，我就叫人熬了。药汤好了之后，还是二公子贴身的人闻着不对，特地叫府医看过，才说这里头……有毒药。” 贺庶妃哭着，叫人拿来药渣，以及剩下的药，又叫人去侧间叫来了一直候着的府医。 “不敢怀疑主母，只是这太过蹊跷，要是不说清楚了岂不是要害了孩子？”贺庶妃哭的梨花带雨：“本不想给孩子喝药的，我都怕苦，他如何不怕？可我……我想着大公子的身子，就害怕。没想到啊，我一念之差，险些害死自己的孩子。” “王爷，我是赏赐过药材，可是我赏赐的东西，自有人检查，怎么这么久都发现不了药材不对？王爷，妾身冤枉。”陈氏起身跪下。 宸王不看跪着的人，指了一下府医：“你说，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这药材里混着断肠草，此物剧毒，幼子服用，必死无疑。” “王爷！这是立刻就要我儿子的命啊！”贺庶妃脸色更白了。 裴时沅看了一圈，郑侧妃，杨侧妃都闭口不言。 她是不打算说话的，不过这场面……着实滑稽。 漏洞百出。 可竟然没有一个人认真为王妃解释一句，陈氏真是挡着别人的路了。 她只是不解，贺庶妃是个聪明人，今日的一切她自己信吗？本以为是她自导自演，可如果是自导自演，这样漏洞百出的计谋就不怕翻车吗？ 宸王看了一圈：“你们有什么话说？” 杨侧妃道：“王爷，妾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这药材里混着毒药，听着就叫人害怕。至少搞清楚这断肠草哪里来的，也好还王妃清白。” “是啊，听着就吓人，府里三个孩子呢，怎么会混进来这样的东西？还是先查清楚这毒药的来源最要紧。”郑侧妃道。 轮到裴时沅，裴时沅看了宸王几眼后道：“妾来的迟，许多事没听见。只是有个疑问，就算都是咳嗽，那小孩子和大人用药能一样？贺庶妃对二公子珍之重之，怎么能随意用药呢？” 还有句话没问，那就是既然这么爱护孩子，别人给的药材你随便就敢用？ “裴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也问过府医，府医说可以用我才用的啊。”贺庶妃道。 “王爷叫说，我就说，我觉得疑惑就说一句，你不必在意。” “你未曾生育，自然不懂的孩子病了为娘的着急，有现成的药我就用了，我自然也是因为信得过王妃娘娘。”贺庶妃抹泪。 裴时沅笑了笑，不再开口。 那几个侍妾讷讷，都不说话。 陈氏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此事严重，我也赞同严查，看看这断肠草是怎么混进去的。”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闹的这么大，就好好查。”宸王面色冷淡。 这闹剧，还能看不出是有问题？ 陈氏脸色难看至极，起身的时候人晃了一下，被她的奶娘扶着。 “都回去吧，这芙蓉院里的人都别动，挨个查一查。”宸王面色冷凝。 贺庶妃一愣，随即心里有些紧张，可想想自己虽然添油加醋，可那药确实有问题，她也就不慌了。 正要各回各家，就见正院一个内侍急匆匆跑来：“不好了，有人自尽了。” “怎么一回事？”宸王怒道。 “回……回王爷的话，是……是正院里的张妈妈自尽了，在西翠院那边吊死了！有洒扫的奴婢们去那边的时候看见，死了有一阵子了。”内侍吓得厉害，哆嗦着说完。 陈氏一愣，肚子就是剧烈一抽。 “娘娘！”牛妈妈一惊，扶着摇摇欲坠的人。 可下一秒，陈氏就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众人都大惊失色，宸王冷着脸：“都回去闭门。” 很快，宗九他们就去将那张婆子的尸身搬去前院专门的地方。甚至在她自尽的地方不远处找到一个小土包，里头埋着的都是被烧了一半的断肠草。 而张妈妈尽管是上吊自尽的，可也有吸了毒气中毒的迹象，足以证明燃烧和埋毒草的人就是她。 回到了碧霄院，裴时沅皱眉：“日后饮食要一万个小心，这府上只怕是有个会用药的人。” “是。”寒月点头：“庶妃您说，王妃娘娘是不是冤枉的？” 第57章 祸害 “就是冲着她肚子来的，这帮女人，生怕她生出嫡子来。”裴时沅摇头。 “这么说的话，贺庶妃嫌疑最大了吧？” “不一定，她们几个都不会希望王妃生儿子的。” 寒月叹气：“这王府真是龙潭虎穴。” 陈氏人还没回到正院的时候，就已经见了红。 她这一胎本身就怀的不安稳，这么折腾本来也撑不住，惊吓至此，小产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太医还没来呢，她已经知道自己小产了。 不足两个月的胎儿落了也就是一团血，太医请脉之后也只说娘娘要静养。 小产了的孩子，提都不必提起来了。 陈氏哭了一场，可更大的问题是，她这里的人死了一个，偏跟那断肠草搅合在一起。 事实上，今日的事，就是一场针对她的围猎。贺庶妃和背后的人根本没有谋划，或者说是分头谋划，只是大家目标都是一样的而已。 贺庶妃确实不知道那药中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但是药确实是前阵子王妃赏赐的。 她不必多说，只需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她此时后悔的是草率了，该说别人咳嗽的。 不过她也确实问过了府医，这咳嗽药的方子很温和，小孩子也确实能用。 只不过，府医也说了，要是实在要用的话。 只是闹成如今这样，她也好，府医也好，都不会这么说了。 至于那张妈妈的死，和张妈妈烧了埋了的断肠草是哪里来的，贺庶妃是一概不知的。 不光不知，她也没有接触过张妈妈。 所以这件事牵扯不到她身上来。 如此一来，这事反倒不好查。 正院里，倒出去好几盆血水。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尘埃已定，陈氏已经小产。 他于是也就不进去看陈氏了，只是叫人传话：“这件事，本王会好好查，叫王妃安心养身子。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说这话，李意寻真的只是说说，陈氏……不说也罢。 正院还是带走了几个人，当然芙蓉院也是一样的。 他可以不管后院，但是断肠草都出来了，再不查就真的不像话了。 出了正院，李意寻站在原地不动。 福瑞犹豫：“王爷？” “去碧霄院，叫人送膳食过来。”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其实裴时沅吃过了。 她见李意寻进来就起身一福：“王爷来了。” “来。”李意寻拉着裴时沅就把手放在她腰上：“你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呢？吃一吃，玩一玩，逗一逗雪球。” 听见雪球，李意寻的嘴角一抽。 就对上了在桌子上歪头杀的黑猫，嗯，黑雪球挺好。 这猫也是真的神奇，特别乖，有点怕人吧，又特别喜欢凑人跟前。 确实可爱。 “你吃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当然吃了。王爷莫不是没吃？”裴时沅一副不会吧你居然没饭吃的表情看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今日到处出事，谁也没顾上问他吃不吃。 “我默认您吃了。”裴时沅老实：“那我叫小厨房预备？” “不必了，一会就送来了。”李意寻坐下来：“王妃小产了。” 裴时沅觉得不意外，但是表情还是有点变化的：“唉，王爷别难过，以后还会有的。” “王妃小产两次了，还死过一个孩子。” 裴时沅看过去，这厮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当年父皇赐婚陈氏，本意是想着她老子是文官清流里数一数二的，想着对我有好处。没想到她老子宁折不弯，瞧不起我。陈氏古板木讷，成日里只会劝我这个不行那个不对。” 李意寻叹口气：“她也无能。” 裴时沅不接话。 她不开口，李意寻就看她：“你没什么说的？” “你跟我谈心就是说别的女人？”裴时沅眯眼。 此时的样子，跟那只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猫一样。 “叫你说几句不行？”李意寻捏她的腰。 “我说什么说？我才进府几天啊？我说不出来。”裴时沅没好气。 正好这会子外间说送来了膳食，李意寻起身：“走吧，用膳。” 裴时沅使劲甩他的手：“我不吃！” “惯的你，必须吃！要么自己吃，要么我给你塞。”李意寻板着脸。 “混蛋！”裴时沅扑上去就咬住了李意寻的胳膊。 后者嘶了一声，把她拎起来：“老实点，老子今天可不高兴，别惹急了老子收拾你。” “我不要，李意寻你个大混蛋！”裴时沅也怒了，在他身上拍了好几下。 可力气不够，到底是被拉去外间按在椅子上。 “再闹，我就打你板子。”李意寻冷着眼。 裴时沅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病？你打？你今天就把我打死！” 李意寻又笑了：“好了，逗你的，陪我吃点。” “吃个屁。”裴时沅眉眼之间全是怒意。 李意寻不在意，已经开始用膳了。 裴时沅看着他，恶狠狠的道：“你筷子上这片肉，是死猪肉。” 布菜的月嫦手一抖，一筷子竹笋差点掉桌上。 李意寻看了看自己筷子上的肉，一时不知该不该送嘴里。 裴时沅还继续：“你吃，尽管吃，今晚你就看见那死猪哭着找你。”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将肉塞嘴里。 “它不死，我还活吃不成？” 裴时沅…… “吃不吃鱼？”李意寻指了指桌上那道清蒸鱼。 到底还得是八皇子，京城偏北，鱼虾虽然也是吃，可到底不是什么鱼都有。 如这鲈鱼，京城附近是绝没有的，非要沿海才有。 就因为八皇子爱吃，所以府上就常见。 裴时沅恶狠狠瞪了一眼李意寻：“你不来，我哪里配吃这个？” “啧，你喜欢叫人给你做就是了。还差你一条鱼？”李意寻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 “我不要，我要膳房给我做桂鱼，我喜欢。”裴时沅不给他好脸。 到底是陪着吃了几口，但是那脸是一直挂着的。 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来祸害我？ 等吃完了这顿饭，裴时沅直接丢下人去洗漱了。 同时，正院里的王妃总算能安歇。 她整个人木呆呆的，脸色惨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了。 第58章 毒药 “王爷呢？” “听说王爷去了碧霄院。”白露轻声道：“王爷已经嘱咐奴婢们好生伺候您，今夜这情形，王爷也没法留宿在咱们这里的。” “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了。”陈氏闭上眼。 白露还想劝几句，可终究还是应了。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其实此时不动就没什么感觉了，可不知是不是心里的感觉，总觉得这肚子空荡荡的。 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就没有子女缘？一次一次，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她们明目张胆的害人…… 陈氏知道，自己不受王爷宠爱，也不算厉害，可到底还是个王妃。 便是小产了，她也不能自怨自艾，除了生孩子，她要做的事还很多。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只想哭一场。 内室传来哭声的时候，秋霜和白露几次想进去，最后都止住了脚步，算了，就叫娘娘哭一场吧。 比起这里的压抑，碧霄院是另种情况。 榻上，挣扎不开的裴时沅怒道：“李意寻，你要强暴我吗？” 李意寻手一顿：“你是老子的女人，睡你叫强暴你？” “我不乐意就是强暴！”裴时沅踹他的小腿。 李意寻深吸气，可见是怒了，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躺下去：“你就作，老子今天累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裴时沅哼了一声，转身故意用屁股怼他。 李意寻气乐了，索性懒得理她。 只是大概气不过吧，半晌悠悠的来了一句：“今日这床榻上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脚多的虫子。” 不说还好，这一说，裴时沅就觉得哪都不对了：“李意寻！你个泼皮混蛋！” 窗户外头还没去休息的福瑞那脸色简直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休息了吧。 听多了想进去替王爷打人。 不过骂了一句就没了后文，只是听见一些呜呜呜的声音。 榻上裴时沅被死死的抱住，被一只手捂着嘴。 另一只手就在她后背上顺毛。 顺了好一会后，她浑身放松没了力气。 李意寻这才笑了：“睡觉吧。” 裴时沅闭着眼嘀咕：“无赖混账泼皮。” 李意寻笑了笑，胸口震颤。 裴时沅累了，也困了，也就不挣扎了，顺手抱住他腰就睡去。 早上李意寻醒来就感觉胳膊有点疼，抬起来一看，一圈发红。 昨天被裴时沅咬的，隔着衣裳被咬了这么个印子。 他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起来的时候在裴时沅腰上拧了一把。 被拧的人只是哼哼嗯嗯了几声，往被子里缩。 这一哼哼，原本要起身的人又不想起来了，索性又钻回了被子里把人抱住：“妖精。” 妖精睁开一只眼，抱住他的脖子：“登徒子。” 登徒子笑了，低头亲她的脸：“老实些。” 大概是早上没力气，这一场妖精打架，裴时沅都是被动的，由着人摆弄。 到了最后，被人压着驰骋的时候，那人还咬牙：“还说不说是强暴你了？” 裴时沅只是伸手抱他：“你废话好多。” 李意寻哼笑，亲她的嘴唇。 这一折腾，起来的时候就不早了。 早膳自然还是要在碧霄院里用的，用过早膳后李意寻将前院的人叫来回话。 梁安上前道：“王爷，昨晚审问，该说的都说了。那张妈妈是从宫里分出来的人，她本人不曾婚配，不过有个侄子过继在她名下了。往日里她赚的钱都给了娘家贴补了这个侄子。不过她本人很少回家，也不大见。这阵子倒是不见她多给家里印子。其他人都没接触过这药，只有两个奴婢说药方子是太医出的，咳嗽这样的病，一般府里都有药方子。就是些枇杷叶之类的，不管什么类型的咳嗽，喝了都有用。” “所以王妃娘娘说赏赐的时候，下面人就按着药方子配了。都说是张妈妈配的，如今死无对证了。至于断肠草，那些人不光不知道，甚至不认识，奴婢拿了几种药材叫她们辨认，都不认识。” “那芙蓉院的人呢？”李意寻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芙蓉院里的奴婢们都说不知道，咬死了说是不知道，闻着味道不对的那个蝴蝶，一开始也是死活不承认，就说觉得不对劲，说这些药熬出来不该是这个味道。后来奴婢们用刑她才承认，熬药的时候就觉得里头混着的药材不对，但是还是熬了，熬出来后越想越觉得蹊跷，感觉味道也不对，所以没敢给二公子喝。” “这个丫头是哪里来的？”李意寻问。 “回王爷，是从外头买来的，宗九已经派人出去查了。”梁安道。 他们说话也不避开裴时沅，于是裴时沅就插话：“如果这一切都成立，那就是王妃要害贺庶妃？只是贺庶妃没用那个药，然后闹大了之后张妈妈害怕了就畏罪自尽？这事……我怎么觉得就说不通呢？” 梁安忙道：“这件事最大的蹊跷就在这里，可这毒药确实跟那个自尽的婆子是脱不开关系的。她是自己走去西翠院的，没有人带她去，也是自己自尽的。” “这件事至此是圆不上的，我倒是有个想法。”裴时沅道。 “嗯，你说。”李意寻看她。 “首先我觉得王妃娘娘就算要害人，也不会明着用毒药，这太容易暴露了。除非别人就是故意这么栽赃她。按照时间看，王妃赐下药那会子，她自己没有怀孕。那结果就是贺庶妃喝了这毒药身亡。这漏洞百出的计谋不可能不查到王妃娘娘身上。到时候她要怎么洗清自己的冤屈？” “别人完全可以说她是为了想要二公子。毕竟王爷如今封王了，王妃娘娘膝下还空虚。” “不过……我昨日也说了，贺庶妃疼爱孩子是真心，怎么会随意给他用药呢？这有问题的药，必不可能如那个蝴蝶承认的那样才发现，只怕是早就发现了，就等着这一天吧？只不过那张妈妈是谁的人，这就不好查了，人都死了。” 李意寻挑眉：“你倒是对王妃信得过。” “我只是觉得，府里现在的事都是因为你封王引起的。” 第59章 打一顿 李意寻不置可否，其实裴氏不知道，后院争斗又怎么会是因为他封王才引起的。 “好好审问那个蝴蝶，要是实在查不出来，就杖毙了吧。”李意寻看了一眼梁安：“二公子身边的人都换了吧。” “是。”梁安心里一跳，王爷还是生气了，这是怀疑贺庶妃了？ “依我看，府医也糊涂的很。话也说不清楚，给王妃安胎也不管用。”裴时沅嘲讽的道：“不如一起换了。” 李意寻点头：“确实，那就一起换了吧。跟着他的药童也都赶出去，一会就派人去太医院，再找一个人。” 府医不是太医，之所以要去太医院找人，是想找太医们的亲眷或是同门师兄弟。 总归是更信得过些。 “是。” “对了，既然要查，就好好查，你把府里内外看门的都给我查一遍，断肠草是怎么进来的，查不出来也没事，只要是看过门的，统统赏三十板子，告诉他们，下一次府里再有不该有的东西进来，就是六十板子。”李意寻声音轻飘飘。 “是！”梁安心跳都快了。 “王爷，这张妈妈，毕竟是正院里的人。”福瑞提醒。 “嗯，那就罚王妃半年俸禄吧，毕竟没有管好下人。”这就算是轻拿轻放了。 明显李意寻是不信王妃害人，可又不能不罚，不然不能服众。 “私底下叫宗九继续查。” “是。”福瑞应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贺庶妃这里明摆着是被怀疑了，可一来她有儿子，二来这药确实不是她这里的。 所以也算是被放过，就等于是她这里挨了七十个板子，剩下三十正院受着。 但是正院里的奴婢听了这个结果，都松口气。 牛妈妈激动的道：“您听到了吧？王爷这是信得过您，半年的俸禄算什么？那个张婆子毕竟是咱们这里的。后续王爷还会继续查，您别担心了。这件事，指不定就是那贺氏自己做的。” “唉，我赏赐她药的时候，刚搬家，那时候府上都乱的很，家里还办了一次宴会呢，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查清楚也难。” “可不是么，估摸着就是那时候叫人下了手。日后但凡是进嘴的东西，您都不要赏人了。”牛妈妈道。 “我知道，我都记下了。”陈氏拉了一下被子：“万幸他还信我。” “您这话说的，虽说有时候王爷与您也有些吵闹，可毕竟是夫妻，夫妻情分还是在的。多年的夫妻了，您是什么样的人，王爷还不知道？”牛妈妈赔笑。 王妃笑了笑，只是笑的很浅淡。他们之间真有夫妻情分这种东西吗？ “您好好养身子，您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子，过几年就还能再生。正好过几年您岁数大一点，其实更好。别看刚成婚的女子都急着生，其实年纪大的女人才知道，女人二十五六岁时候生孩子才是最好的。早了都伤身子呢。” “我知道，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叫我起来也起不来了。”陈氏苦笑。 “唉，好姑娘啊，好好养身子，心宽些。这府里的事就这么一回事，别计较了。”牛妈妈叹气在陈氏冰凉的手上拍着。 陈氏垂眸，含着泪嗯了一声。 天越发冷，裴时沅就更不爱出门，天天窝在屋里不是看看书就是撸撸猫。 小猫一天一个样，来了才几天呢，吃的好，整个都胖了一圈。 还特别会认人，明明几个人都照顾它，它却知道念着裴时沅。 “庶妃，叶姑娘来了。”月嫦进来道。 “请吧。” 叶氏不多时就进来，一进来就笑着福身：“请庶妃安。” “坐。” “庶妃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瞧着懒懒的？”叶氏坐下笑着问。 “没，天气冷不爱出去，也不需要请安，就懒得梳妆了。”裴时沅打了个哈欠道。 “是啊，这天气越发的冷了。我也是没处去就来您这里坐坐，没打搅吧？”叶氏问。 “没，正好也没事。你们上些点心来，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呢。” 叶氏听着，也不惊讶，碧霄院的小厨房她也不是才知道，不过小厨房走前院的账这事还没传开呢。 本来，两位侧妃都没有小厨房的，直到搬家后一个月，她们才有。 可到底也还是走到了庶妃后头。 以及这碧霄院里的小厨房可大着呢，专门一个小院子跟碧霄院打通了，她进来的时候就瞅了一眼，看不了全貌，也知道那小厨房的院子竟然还是两进。 虽说那边不大，可她住的梨芜轩是大了，却只是个三合小院，因她只是侍妾，还住不得正屋。 哪里像是这碧霄院啊，夏天住西边主屋，冬天住东暖阁。真是宽敞舒服的很。 很快，点心就上桌了，竟然有四个花样。 “庶妃这猫长得精神，不曾听说庶妃养猫啊。”叶氏笑着试探性的在黑猫头上摸了一下。 黑猫看了她几眼，也没生气，就只是小腿哒哒哒跑去了裴时沅怀里，然后蹲下。 裴时沅摸它小脑壳：“捡的。” “真好。”叶氏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庶妃还不知道吧，方才听说卢氏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了。在正院逗留了一刻钟就出来了。我没亲眼见，不过我的奴婢看见了，说是瘦了些，不过看着精神很好。” 卢婉茵是丢了庶妃的位份，不过还是侍妾，这是要重出江湖了？ “是吗？快把她忘记了，不过去正院就待了一刻钟？这是王妃娘娘没见她吧？不过也是，王妃如今养身子呢。”裴时沅道。 “约莫着是吧，唉，这阵子府里乱糟糟。这回的事，我听着都心惊，断肠草都出来了。”叶氏摇头，真情实感的害怕。 “可不嘛，据说那毒药见血封喉。”裴时沅耸肩。 叶氏脸都白了：“王爷将看门的都打了，只希望日后可别再有这些东西，我真的很怕。” “慌什么，你我没有子嗣。”裴时沅道。 “不瞒您说，进了府，总会想要有孩子的。日后有了孩子，不得提心吊胆？”叶氏问。 第60章 细作 裴时沅含笑点头，可不么，就八皇子这行事作风，哪天全家都没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叶氏就是单纯来串门子的……吧？ 反正吃了点心，喝了茶，坐着绣了一会花之后就走了。 李意寻接连四天没进后院，第五天的时候，忽然就从府里提出来六个人。分别是正院一个年长的丫头，是殿中省分出来的，三十四岁了。 一个是膳房里的一个管事内侍，也四十了。一个是后院杂扫的一个内侍。再一个是郑侧妃院子里的一个看门老妈妈，还有就是之前卢氏住的多福轩里的一个洒扫老妈妈。最后一个是花园里栖云台伺候的内侍。 “庶妃，王爷叫后院众人都去正院，说是有事要说呢。”寒月脸色不大好：“奴婢总觉得出事了。” “嗯，更衣吧，没事，出什么事也没事。”老八不死，这府里就出不了大事。 裴时沅更衣后，带着寒月出门，尽管是走的不慢，也是最后一个到。 众人已经都在了，卢氏也到了。 李意寻看了一眼，裴时沅给他请安，见王妃也坐着，只是裹得厚厚的。便也一起请安。 郑侧妃道：“瞧你住的太远了吧，快坐下，今日冷得很。” 裴时沅点点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一坐下就对上斜对面卢氏的眼神，被卢氏狠狠剜了一眼。 ……这女人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好了，人都到齐了。”李意寻挪了一下身子，斜着靠在了椅子的把手上：“把人都带来。” 不多时，福瑞梁安他们就叫内侍们押着人进来，六个人有男有女，女的多半都是婆子，男的都是内侍。 众人其实心里都已经知道了一些，脸色变幻莫测，但是都不说话。不过她们只是知道抓了人，具体为什么还不清楚。 这其中最担心的当然是王妃和郑侧妃，毕竟她们院儿里抓到了人。 “你们是自己招了，还是先受刑？本王明说，殿中省姓范的已经被宗正寺拿下，正在受刑，他第一个就把你们招了。” 六个人明显一惊，谁也不敢看谁，但是很明显他们都听懂了。 “王爷，这是？”王妃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 “这六个，还有你那自尽那个，都有主子。”李意寻用下巴一点。 众人一惊，郑侧妃脱口而出：“都是细作？” 细作！这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还是很惊讶的一件事。 “奴婢冤枉啊，奴婢不知啊。”一个婆子求饶。 她一开口，其余人都都开始喊冤。 李意寻挥手：“不招就带下去审问吧，打死也不碍事，好好给我查。” 宗九带着几个侍卫过来将这喊冤的六个人拉走。 全程也没堵着嘴，这明显是杀鸡儆猴呢。 前几日才杖毙了一个蝴蝶，又打了一群看门的，今日又抓出了几个钉子。 “今日都在，本王给你们立个规矩。”李意寻扫了一圈：“你们争斗，本王懒得管，谁本事大谁没本事都自己受着。只是一样，日后哪个院儿里出现了毒药，哪个院儿里的奴婢全部赐死。我不听你们是不是冤枉，是不是有什么道理。只要你们承担得起后果，只管乱来。” 陈氏带头下跪：“妾身谨记王爷教诲。” 其他人妾也都跪下来了。 “你们谋算子嗣，我也不管，只要你们做的干净利索，别叫我抓住把柄。我没那些闲工夫盯着你们，但是要做了露馅儿了，你们只管试试我怎么收拾你们。都起来吧。” 他也不去扶谁，陈氏还是被牛妈妈扶着起来的。 “王爷。” 大家都噤若寒蝉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明明也没撒娇，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就是又甜又柔。 李意寻顺着声音看去，果然就是裴时沅。 “说。” “王爷的命令，我是记住了，只是有些药草我不认识，要是故意有人害我呢？所以求王爷，替我求个医女来，正好妾身子也弱，来个医女还能帮着调理一些药膳之类的。而且王爷有时候爱上火，有人帮着调理药膳，对王爷也好。” 李意寻笑了：“给你的医女，倒是给我调理？” “王爷去我那的时候不就用得着了？我那的丫头最大的一个也就十七，也是什么都不懂。比不得诸位姐姐们院儿里都有年长的妈妈。我有时候都不会伺候王爷呢。求王爷给我选个年岁大一些的。”裴时沅笑盈盈的。 李意寻看她，这妖精是笃定自己一定会给她人？ 说的就像是已经说好了一般。 “回去等着去吧，都回去吧。”李意寻摆手。 众人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裴时沅，都起身告退了。 她们总不能跟着裴氏一起要人吧？何况两位侧妃也不想要。她们不会喜欢身边无端多了一个人。 就算是王爷给的，又这么干保证就信得过？ 她们本也不敢全心相信王爷。 下面的侍妾想求也不敢求，她们哪有这个底气呢？也就是裴庶妃，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人。 众人走后，陈氏问：“可知道是谁人指使？” “不是太子就是其他皇子，那姓范的在宗正寺自尽了。”他方才没说而已。 “他这样的，早就与死士无异了，明面上查不出什么的。” 要不是不能把人安插进前院，怕不是下毒的人恨不得直接给李意寻下吧？ 不过也不见得，如今朝中局势还不明朗，真的毒死了八皇子，他们很难过陛下这一关。 但要是能把八皇子的子嗣都害死呢？ “真是阴险毒辣。”陈氏叹气。 “这算什么？东宫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儿子了？你不会以为真的都是病死的吧？”李意寻不以为意。 【有必要提示一下诸位，这是个混乱的朝代。后院这点乱象查不清很正常，朝中糊涂事多了去。要说男主后院孩子死的不明白，那东宫呢？按理说的东宫不比皇子重要？如果你们觉得查不清楚就是男主无能的话，那只能说想想大胖橘吧，他倒是查的清，又能怎么样呢？】 第61章 会撒娇 陈氏的心都沉下来了，她当然知道不可能真的都是病死的。 但是……听自家王爷这么说，她只觉得浑身都发冷。 皇家的争斗，她何尝不知？只是这样直白的，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她听着依旧害怕。 “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你的身子。养得好，日后我也会许你一个孩子，养不好，日后后院有人生了，我也会给你抱一个。”李意寻敲了一下椅子扶手。 “妾身多谢王爷。”王妃还是意外的。 “后院的事，你要上心。做好你该做的事，你与我是少年夫妻，只要你做好了本分，我也会护你的。” “妾身明白，妾身日后一定多加注意。”王妃又道。 “那就好，起来吧。这件事就到这里，后头的事你就不必管了，你只需要记住，想害我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李意寻起身：“你还虚，这段时间就好好补养，有今日，后院也该安生一阵子了。” “是，妾身恭送王爷。”陈氏忙福身。 李意寻走后，牛氏直接就扶着陈氏进内室去，陈氏也确实支撑不住了。 扶着她躺下，牛氏笑道：“王爷的意思说的明白，日后总会叫您膝下有个儿子的。” 陈氏没接这话，她想王爷说的是孩子，未见的就是儿子。 可是她自己还是想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今日起，就闭门养病吧。后院的事，就叫管事们多操心。”她也该感谢，至少管事的权利还在自己手里。 前院里宗九回话：“那个范管事死了，说是宗正寺用刑太过，没熬住。” 李意寻嗤笑：“行啊，死的好啊。” “不过咱们的人查到一点东西，这个姓范的有个姐姐，早年是一起被卖给殿中省的，他姐姐早就死了。不过活着的时候，伺候过赵妃。但是那时候赵妃进宫并不久，还跟别人合住。后来赵妃晋位搬出去后，就没有带那个宫女。再后来，那宫女便病死了。” “年深日久，已经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姓范的内侍曾有个姐姐了。” “哦？老十二？”李意寻笑了笑：“老十二阴毒，我倒是也有数。挺厉害啊，这是多久开始埋钉子的？” “那六个人，以及王妃那自尽的那个婆子，都查过了。殿中省出来的，都是咱们建府那一年跟着来的。外头买的就是出来之后买的第一批。五六年了。”宗九道。 “五六年，老十二今年也就十八。”李意寻又笑了一声：“你说，是赵妃做的？还是说这事有人嫁祸他？” “依着属下的看法，应该是都有。这姓范的内侍肯定跟赵妃有点关系，但是做的这么周全，只怕是中间还有人插了一手。难道不是中宫。” 东宫太子比较仁厚是大家公认的，可谢皇后本身其实是个厉害的人。只是她再厉害，娘家亲眷越来越少，陛下越来越偏心，自己儿子也不算争气，想要立起来也不能。 但要说她背后什么都不做，那也不可能。 “府里其他奴婢都挨个过一遍。”李意寻道。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在办了。”宗九拱手。 “这件事不急，就先压一压。老十二这人阴毒得很，日后叫他咬别人一口也不错。”李意寻道。 “属下只是担心，万一东宫不行了，皇后娘娘要是想要扶持十二皇子呢？”宗九担忧。 “没事，太子这不是还活着呢么，这件事咱们捏着，迟早也是个把柄。”李意寻道。 其实兄弟们互相往各家府上埋钉子是常有的事，不过一般来说，就是监视和窥探。 各家都很小心，信不过的人不叫近身伺候。 如李意寻府上这样直接下毒的……或者说假借下毒故意叫他府上不和睦的，还是少。 因为容易暴露，钉子不能一击即中，就很容易被拔了。 “哦对，给裴氏找个医女来，找个靠得住的，身家清白没问题的，年岁大一些……就三十上下的吧。”李意寻忽然想起那妖精还要个人。 宗九颇有些一言难尽，不过他是个棺材脸，谁也看不出。 倒是李意寻自己乐：“你瞧，那群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她就敢冒出来要个人，宫里宫外我见过的女人多的是，没见有她这么会撒娇的。” 宗九…… “是，属下这就去办。”医女不难，太医院就不少。 医女的作用也是辅助太医们，有些太医不便对后宫嫔妃施展的，就医女来。 其实好的医女她们医术并不比太医们差，很多都是家学渊源。 只可惜，陛下是不可能叫她们看诊的。 而且，在很多朝代医女地位都很低。所以好人家姑娘也不爱学医。 大周还好，医女地位不算太低，跟别的女子差不多，但是依旧没资格给贵人看诊，只能辅助。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医女就被送去了碧霄院。 又是梁安送来的，寒月高高兴兴赏赐了梁安。 医女被带进正堂，正堂里热乎乎的，她进来就跪下了：“奴婢金景秀请裴庶妃安。” “起来。”裴时沅抬手：“金景秀，名字挺好的。平时就叫你景秀吧，你多大了？” “回庶妃的话，奴婢三十二岁，在太医院伺候了十四年了。”景秀道。 “资历深厚，来我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裴时沅道。 “多谢庶妃夸赞，来这里是奴婢自愿的，太医院很好，只是奴婢伺候的年头久了，也想出来看看。”景秀道。 “好吧，你来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就当是我这里的大丫头，我是庶妃，按规矩身边只能有一个一等，你就挂二等，但是领一等丫头的月钱。平日无事，你只管休息你的。就替我看看膳食，要是我这里的人哪一个病了，就有劳你。时日长久，慢慢习惯吧。月嫦，你带着景秀去住处先看看。” “景秀多谢庶妃。”景秀规矩十足。 她眼下不知道这府上一等丫头的月钱是多少，但是肯定不少。 她在宫里，月钱可不是按照宫女领的。 第62章 哦，原来这叫得宠啊 “人看着还不错，眉眼看着是个性子好的。”寒月道。 裴时沅点头：“确实看着还行，平时不必她干什么活儿，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 “是，您放心吧。”寒月给她换了一杯热茶：“奴婢方才忘记了说，卢氏往杨侧妃院儿里去了。” “……很有活力。”裴时沅慢吞吞。 “昨天被抓的人怎么样了？”裴时沅问。 “说是还在地牢里，奴婢才知道，咱们府上还有地牢？”寒月说起这个就觉得怕。 “我也不知道。”裴时沅耸肩，她看过堪舆图，但是很显然图上没标。 “应该是在东边。咱们府里大，东西两边不少院子。东边，卢氏如今住着的那个院子的后头，挨着花园那个角落里，是有那么个院子的。我当时看图，只看着是个很小的院落，但是布局不是很合理。我估计就是那了。” 寒月点头：“还好还好，离着咱们碧霄院远着呢。” “我虽然没去看，但是我估计地面上的屋子就一点点，真正关着人的地方在下面呢。离得近也听不到什么的。”不然宸王府上传来各种惨叫，那外头还不得传的乱七八糟的？ “也是。哎呀，这皇子府邸到底不一样，想一想咱们家里，府邸统共就那么大，公子们多，日后都住不开。”寒月笑了。 “老头子就那么点俸禄，京城房价贵，也买不起新宅子，凑合住吧。”裴时沅也乐了。 可不么，裴家还没分家，老夫人还在呢，二房于是也跟着哥哥。 等将来就算分家了，长房至今就三个儿子了，日后指不定还有。依旧住的紧巴巴的。 “啧，就该叫老头子看看我这碧霄院，不比他那前院大？”裴时沅得意。 “可不是，咱们家也就是老夫人院儿里大。” 也就说笑了，别说裴家这不大上台面的人家，京城勋贵，有几家明面上能比得过宸王府？ 要有，也是有几个宅子，或者是别院，庄子弄得好的，一般也不会显露人前。 裴时沅跟丫头们说笑着，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外头也有了动静，王爷来了。 裴时沅从窗户瞧见了人影，便下了地趿拉着鞋子跑出来，李意寻才刚进门，她就扑上去了：“王爷~~~” 李意寻吓一跳，下意识将人接住：“你跑什么？” “我想你啊。”裴时沅笑的很甜：“想你还不行？就是你身上好冷，冷到我了。” 前半截她还笑着呢，后半截就变脸了。 李意寻懒得理她，将她丢开，然后把斗篷脱了丢给门口刚进来的景秀。 说实话，景秀人都是懵的，她刚才看着自家庶妃扑进王爷怀里，又看着庶妃被王爷丢一边，都拿不准王爷是不是怒了。 还不待回神，刚挂好斗篷，就见庶妃又坐在王爷怀里了。 那……那应该没事？ “王爷瞧，这是景秀，就是王爷给我的人了。”裴时沅指了指景秀。 景秀立马跪下磕头：“奴婢景秀，叩见王爷。” “嗯，好好伺候裴庶妃，起来吧。”李意寻点了个头。 “王爷你来的巧，我叫人做了浮元子。”裴时沅靠在李意寻怀里又笑。 “浮元子？这个时候吃？”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倒是会吃得很。” “你好烦啊，做浮元子的糯粉还不是前院给我小厨房的？不光这个，还有云腿。回头叫他们做云腿锅子。” “啧，你就吃吧。”李意寻捏捏她的腰。 裴时沅还是有点肉的，她岁数小，能吃也能长肉，但是想瘦也容易。 不过她觉得肉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新来的景秀自然知道这位庶妃肯定是得宠，不然不会没有身孕就要来一个医女。 但是到底多么得宠，她还得看。只是今日听着这对话，就知道肯定不差。 云腿也好，糯粉也好，都是南边的东西。 不是说多华贵，主要是北方不多。宸王府不缺是一定的，但是不缺的东西能否分给庶妃，那就看庶妃本人了。 不过知道庶妃这里还有小厨房，也该知道的。 最起码跟着的主子是不差的。 “我今日听说京城新开了个首饰铺子，你要不要？”李意寻问。 还真是宫里听说的，听十三公主说的。说那首饰铺子里的首饰格外精致漂亮，京城很多贵妇都喜欢。 “嗯？多新奇的首饰，宫里没有？”裴时沅不解。 “自然是有些宫里没有的，你要喜欢，明日叫人进府给你选一些。”他们这样府邸，自然是铺子里的掌柜带着货来叫她们选。 “那多没意思。”裴时沅翻白眼：“你什么时候肯带我去再说吧。” 李意寻啧了一声：“谁家妾室成日里出门？不安分。” “呸！”裴时沅吐他一脸：“这会子又说出门不安分了？不是你带我去骑马的时候？那会子不说抛头露面？” 李意寻挑眉：“哟，这脾气又来了？” “主要是你有病。”裴时沅白了他一眼：“明摆着你就不是个在意这些的，还非得拿这话堵着我，我是看不出来你到底为什么提起这个首饰。我要说不要吧，你肯定又要说我装模作样什么都看不上。我说看看吧，你又要说我不安分。我看那浮元子该给你包咸盐，看把你咸的。” 李意寻被逗笑了，抱着她就哈哈哈哈…… “嘴里塞蛤蟆了？”裴时沅嫌弃，就要下地，却下不去。 李意寻整个人笑得不行，本来就笑的不行，蛤蟆一出更好笑了。 哈哈了半天。 “想去就去，明天自己去，买完了叫人来府里结账。” 裴时沅哼了一下：“那我明天顺带回个娘家。” 李意寻又笑：“得寸进尺的东西，谁家的妾能随便回娘家？” “啊啊啊啊，你的你的你的，你是真的好烦啊李意寻！说我就是说你，我不好就是你不好。” 李意寻咳咳了一下，不能再笑了：“回不回家，就看你怎么伺候吧。” 裴时沅一个大白眼，恨不得直接翻死他。 景秀已经麻了，哦，以前偶尔听说谁得宠，无非就是陛下赏的东西多点。是奴婢孤陋寡闻了，原来得宠是这么一回事。 第63章 前途无亮 晚膳上桌，裴时沅舀了个浮元子：“来，王爷吃一颗，咸盐馅儿哦。” 李意寻挑眉，也不拒绝，真就张嘴吃了。 黑芝麻馅儿的，甜香可口。 “好吃吗？”裴时沅问。 李意寻不说好不好吃，就叫她猜。 她才不猜，她自己吃。甜香的馅儿里拌了猪油的，花生碎和黑芝麻碎搅合在一起，要慢慢吃，越吃越香。 “怎么做的跟福瑞说一声，明日送去给母妃。”李意寻道。 “哦~~~~”裴时沅拉长了音调：“这一来，倒是不必怎么伺候了，我这可是孝敬了贵妃娘娘的。” “见缝插针！”李意寻瞪了她一眼，倒也没说别的。 不就是想出府，多大个事。 他的概念里就没有说女人不能出门，何况大周的女子们，婚后确实不如婚前自由了，也没说不许出门。 不过做妾之后吧，确实就比较艰难，因为你要出门，得家里的男女主人都允许。 并不是每一家的妾只求了男主人就可以的。 这年头的正室权利并不小，或者说，正室们把持后院的权利，有时候男人也不能动。 当然，那是正常人家，就宸王府这筛子，宸王说一，王妃就得跟着说一。 吃过了晚膳，裴时沅又开始固定作：“王爷，给我念书。” “自己不识字？”李意寻皱眉。 “我就想听你念，王爷~~~”裴时沅凑过去撒娇：“你给我念呀。” 李意寻啧了一声：“什么破书？” 捡起来看了一眼，一本市井杂谈…… “你不能看点好的？” “看什么好的？”裴时沅凑上来笑：“八皇子小时候在宫学追着先生跑的时候，读的什么书？” “知道的不少，还知道什么？”李意寻挑起裴时沅下巴。 “还知道八皇子把伴读的腿打断，还知道八皇子带头把御花园的鱼全烤了……”还知道你把北狄的王子打了，还知道你因为先生要罚你的伴读，你把先生推个屁股蹲…… 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亮。 于是作起来更得心应手：“你快点给我读书！” “你说说，你这是从哪里知道的？”李意寻笑着问。 裴时沅不说，因为这些事，她没进府之前就知道了，虽然老头子官职不高，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毕竟是个京官儿。 这些事还是能听到的，怎么说呢……就挺符合她对盛宠妖妃所出跋扈的皇子的刻板印象的。 “王爷，快点嘛。”裴时沅凑过去摇晃李意寻。 李意寻啧了一声捡起那破书打开：“念哪里？” 裴时沅翻开她之前看的那一页：“这里这里。” 她靠在李意寻怀里：“开始吧。” “你倒是挺会享受。”李意寻失笑。 其实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身边，都会养着那么一两个会读书的侍女，或者是小厮。不过小厮在后院伺候的岁数不能大，最多十二岁就会赶去前院。 所以一般是侍女。 当然，也有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贪图富贵的，宁愿去势在后院伺候主母，念书看信。不过这种一般都是生的好看的娈童，作用不仅仅是如此。 到了裴时沅这里，她算反客为主，自己要享受，找男主人念书。 所以李意寻说她享受。 确实享受，李意寻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偏一些邪的音色，不是那种特别正的，也不是那种令人尴尬的气泡音。 就是很好听，很干净，透着一股子邪气的男声。 李意寻身上这股子邪，特别的恰到好处，配上他那容貌，相得益彰。 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不过又有皇子这一层尊贵的壳子在，就显得矛盾而惑人，口味绝佳。 所以，念书才念了一页半，裴时沅就捧住了他的脸：“王爷声音可真好听。” “什么嘴巴念出来的，我得尝尝。” 李意寻…… 他丢下书，气乐了，这妖精。 其他丫头是见怪不怪的，只有景秀，她是真的瞪大了眼，还好她在太医院十几年，也算是沉稳。 寒月使眼色，众人就退出去了。 丫头们刚走，李意寻就被压倒在榻上。 榻上热乎乎，裴时沅撑着头看他：“王爷真好看。” 李意寻伸手，用手背抚摸她的脸颊：“妖精。” 妖精一笑，低头啃在了他脖子上。 惊的李意寻慌忙躲避：“不许再给我弄出印子来，上回十多天才消了。” 红印子也罢了，这女人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后面几日那印子甚至发黄。 裴时沅笑了：“你怕这个？” “老实点，不然明日不许你出门。”李意寻警告。 裴时沅笑着摔在他怀里：“好嘛好嘛，听你的。” 李意寻抱着人翻身压住：“你真是个不要命的。” 说着就亲吻下来。 外间，寒月道：“景秀姐姐休息去吧，今日才来呢，明日咱们重新排班。不过也不用姐姐你守着庶妃。” “是，那有什么事就叫我。”景秀一福身。 这回妖精们打的比较激烈，裴时沅还被弄生气了。 洗过之后眉头就皱着。 “啧，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李意寻好笑。 “都说了轻点轻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身经百战吗？呸，你是身经万战！” 李意寻又笑出声：“你当我是什么，还万战，快闭嘴吧。” 关键时候叫他慢点，那能收的住？ “好了好了，别生气，下回慢点。”李意寻抱住人哄：“乖，不生气了啊，要是实在不舒服……给你上药？” “滚！不够丢人的。”裴时沅哼了一声。 其实也还好吧，跟这厮睡了大半年了，疼的话有时候还是有点，不过一分也得说成十分。 “啧，好好好，那要不明日就别出去了，过几日？”李意寻心情好，哄人很有耐心。 “我就明天去，我把那首饰铺子买空。”裴时沅冷笑。 “出息，全买了能有多少？”李意寻根本不在意。 他是真不缺钱，一来是陛下给的多。明面上的赏赐就比其他皇子都多，还有背地里皇帝给的，更不少。 而且他自己也有生意，还有贾家，贾家每年给他进贡可不少。 第64章 有钱 再就是开府这些年，四时八节，朝中的官员们都要送礼，这可不是小数目。 所以说一句宸王府富得流油也不为过。 裴时沅迷迷糊糊：“哦。” 一个字，挺无情的。 李意寻也困，于是抱着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起，李意寻已经在穿衣了：“早膳后就去吧，给你安排六个侍卫跟着。我叫福瑞预备些东西给你老子。” 一个庶妃的家人，按理说他不可能去安排东西。 看不上。 这一点倒是不光他，其他的皇子也是一样的。 但是这裴霖到底是从五品，很快如今正是宠爱裴氏，就算给点面子了。 “替我爹谢过王爷了。”裴时沅捂着嘴打哈欠，话说的含含糊糊。 “嗯，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叫他们来府上结账就是了。”李意寻道。 自然不至于只允许她买一点首饰。 “多谢王爷。”裴时沅下地。 两个人在碧霄院用过早膳后，一起往前院走。 中间就是寒月亲自去正院说了一声，给王妃娘娘面子嘛。 马车已经预备好了，六个侍卫，就负责押车搬东西，另外还有一个府上的车夫。 庶妃是没有自己专用的马车的，不过府上各色的马车还是有几个的，备用嘛。 就给她用一辆，也不小。 裴时沅带着寒月和月嫦，其余人留下看家。 先去的就是那家首饰铺子，铺子叫月仙阁，月中仙子的意思。 裴时沅看着笑了一声：“这名字跟你们的名字相映成趣。” 寒月和月嫦都笑了。 刚走进去，就见一个娘子迎上来：“贵客来了，楼上请吧。” 这娘子便是这月仙阁的掌柜柳娘子，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打眼一看来人穿戴，就知道这位小妇人是个高门富贵人家的，这通身的气派便是不俗。 所以直接带人上楼，楼上的东西更精致漂亮。 果然这地方不愧是宫里的公主都说好，首饰在如今时代工艺之下，确实做的极其漂亮。 裴时沅看着也很喜欢，当时就点了好几套。 “还有什么好的，拿出来吧。” 柳娘子笑的更真切了：“有有有！娘子识货，正好有一套才做好的，还没见人呢。依我看，与您最是相配。” 说着，亲自去端来，只见铺着红布的托盘上，是十件首饰。 黄金的底托，上头用的是极品的珍珠，这珍珠成色比起宫里的也不逊色了。 并且做的十分精致细巧，并不沉闷。 有时候珍珠首饰做的比较老气，不太适合年轻女子，这一套可不一样。 一个花钿，两对簪子，一对钗，四个华胜。 全都是花丝镶嵌的工艺，华贵漂亮极了。 “您年岁还小，要是这一套全都戴上，倒是有些多了，压了您本身的容貌。但是拆来，搭配着戴，更是点睛。”柳娘子道。 “你这掌柜倒是真诚，想必别家做生意的不说这话。”一整套的首饰，多数人还是愿意一起戴。 “奴家也是实话，不说别的，怎么戴着最好看，日后说不得娘子还来呢？”柳娘子笑道。 “你说的是，那就这一套也给我。”裴时沅轻笑：“你再给我选一套给老妇人的，两套给我母亲年岁的。再选两套能给年轻妇人的，一套给未出阁姑娘的。最后，看我这两个丫头这般的四个人，给她们每个人选两件像样的，但是日常都能用的。还有两个比她们低一些的，也一人两件。最后选个十来件银首饰，赏我院儿里的婆子。” 要赏都有份，不能厚此薄彼。 柳娘子眼睛都亮了，这可真是舍得花钱啊！光是这位娘子选的这几套，就价值不菲了。 她笑着应了，麻溜的就招呼伙计去了。 不过一会功夫，东西都拿来，裴时沅满意的看过。 将她给裴家人的都叫寒月收好，拿去车上。 其余的就不带回去了：“这些，送去宸王府上，自有人给你结账。” 侍卫亮了宸王府的腰牌。 柳娘子惊讶得很，原来竟是宸王府的女眷。 她忙福身：“民女不知竟是王府家眷。” “不必如此，我就先走了。”裴时沅轻笑。 柳娘子殷勤客气的将人送上车。 等马车走远了，她身侧的伙计才松口气：“吓死我了，这是王府的谁啊？” “不知道，肯定不是宸王妃，估摸着是宸王爷的宠妾，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柳娘子摇摇头，也不敢非议这些：“快打包好东西，我去王府结账。” 这一笔买卖做的，真是划算极了。 裴时沅买好了首饰，又叫寒月去买了点心就往裴家去了。 裴家门房看到裴时沅的时候简直吓一跳：“二姑娘？？” 叫完了才回神，忙跪下：“裴庶妃安。” “起来吧，去通报。” 门房忙不迭指挥人去通报，他自己亲自伺候人进门。 刚到二门，梁氏就已经带人迎出来了：“请庶妃的安。” “母亲多礼了，请母亲的安。”裴时沅福身。 “快别多礼，快进去，天冷。”梁氏吧……也不是个热情的人，她属于外冷内热。 其实是个心软好相处的人，可就是表面是不会说一句热乎话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刻薄。 所以这会子这母女见面的场景，就显得特别尴尬和假。 不过裴时沅知道她这个嫡母就这样，她有时候笑比哭还难看，真不如就冷着，也挺好。 才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见老太太已经被扶着出来了：“二丫头？” “请祖母安，看祖母这精神头就知道，精神好是吧？”裴时沅对着老太太就笑。 “好好好，好得很，快进来。”老夫人沈氏笑着拉着裴时沅的手。 才进门请个安呢，二房李氏带着子女也都来了，长房的孩子还慢了一步呢。 “我已经叫人去请你父亲和大哥了，一会就回来了。”梁氏道：“能留个午膳吗？” “能，天黑之前回去就行了。劳烦母亲叫人招呼招呼那几个侍卫，不必赏他们，招呼一顿饭就行了。”裴时沅道，赏钱她自己给就得了，家里穷。 第65章 娘家 “好，我会安排好的。”梁氏赶紧起身去安排，二婶李氏也忙一起去，还有裴时沅的大嫂姜氏，二嫂于氏也不敢耽误，都一起去。 裴时沅叫寒月和月嫦将礼物都拿来：“这是我在月仙阁买的首饰，这一套给祖母，余下是母亲和二婶的，这一套是大嫂嫂的，这个是二嫂嫂的。这个给大姐，回头你们派人给她送去，这个给三妹。四妹也有。” 四妹是二房的，岁数还小。 “月仙阁？就是去年开的那个首饰铺子？贵得很，你……”二哥犹犹豫豫的，他是知道这铺子的，他媳妇去年去买过一对镯子，真的贵。 “没事，也不天天都买。”裴时沅笑了一下。 “三妹，你病好了么？看着还是虚。” “多谢二姐姐，我都好了，近来在喝补药，没什么了。”三姑娘正不知道怎么接茬呢，她心里一万个感激二姐姐，可又不会说。 “多谢姐姐关心我，我……我都好。我姨娘也感激姐姐。” “那就好。”裴时沅还是顺势白了她一眼。 三姑娘也不恼，反倒是还赔笑。 等梁氏几个回来，屋里热闹起来，梁氏不善言辞，不过二婶娘李氏是个能说会道的。 有她说话，就冷不了场子，两个嫂嫂也会说话。 娘几个说着呢，裴霖跟裴肃也赶回来了。 大半年没见闺女的裴霖眼圈都红了：“二丫头怎么回来了？” “爹，您怎么黑了这许多？” 裴时沅一张嘴，裴霖那点难过都憋回去了：“晒的，晒的，你这丫头。” “爹，那是王爷给您的礼物，我看了一眼，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有几刀好纸，您之前说过的什么雪砂纸？还有一些贵重药材，估摸是给祖母的。” 裴霖一愣：“怎么敢要王爷赏赐！多谢王爷啊！”他对着皇城的方向拱手认真的拜。 裴时沅…… “您在这里拜，他能看见吗？”服了。 “哎，不可胡说，不可胡说，臣正是从心底里敬重王爷啊。”裴霖道。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没拆穿他。 老头真能装，她没进皇子府之前，老头是一万个看不上贵妃母子的，如今可不敢说了是吧？ 不过想想老头这样也是挺好的，要是像宸王妃她爹那样，天天跟宸王过不去，叫她在府里地位尴尬，那真是…… 本来，裴家就没打算送女儿选秀，可是去年的时候贞裕帝下旨，京城中凡七品以上官员家女儿适龄未婚女子，必须送一个选秀。就为了给皇子们扩充后院。家里老大已经嫁出去了，能去的只有老二老三。老三今年也就十四，家里是怎么也不能越过十六的，把十四的送出去吧？ 裴时沅自己也同意了，反正这年代嫁给谁也不容易，伺候皇帝一家子也行。 其实裴时沅当时想过，要是被选进后宫也行，知道贵妃得宠，她也没想着要超过贵妃，就躲着。 回头过个十来年老皇帝死了就是太妃。 本朝没有太妃要出家或者殉葬的说法，反倒是皇帝一般对太妃们还不错吗，显示自己的宽和与孝道嘛。 到时候做个寡妇就得了。 要是不成，就去哪家宗亲家里，说不定混个正妻呢？ 只是不料落在了八皇子的后院，真的皇子众多，宗亲也不少，就这都能落李意寻后院，裴时沅能说什么呢？ 她永远记得裴霖当时听完圣旨之后那个天塌了的表情，惹得传旨的内侍都看了他许久。 “你在王府可好？听你姐姐说，你住的地方不错，宽敞。”裴霖道：“还有你之前替你姐姐做主，也很好。” 其实他想说心是好的，但是直接打人不好，可这话不敢说。 自己这女儿什么狗脾气他知道，有时候惹急了，他也受不住。 “嗯，新王府很大，我住处还算宽敞，比爹您的前院还大。”裴时沅坏笑。 裴霖…… 这就不用说了吧？ “咳咳，王爷厚爱，你要知道轻重。好生伺候王爷和王妃，日后也有依靠。”这些话，就是这个年代的正经话。 只是他自己说也觉得心酸，八皇子的未来如何，就是他女儿的未来如何，可恨他区区从五品…… “爹无能，只是工部一个可有可无的官，不过爹如今也知道上进。” “别！”裴时沅说了一个字：“午膳后再说吧，反正爹别急着上进了。” 裴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说。 老夫人和梁氏都是明白人，也已经明白了裴时沅的意思。 眼下就不说那些，只说家里的一些闲事，裴时沅这回回来带的东西太多了。 弄得家里还有点不安。 就裴家这个家世，也不是买不起首饰，可这样的好东西一套又一套的，她们就有点买不起了。 说了一会话后，老夫人就道：“跟你母亲去正院坐坐，再来用膳吧。” 她是想叫梁氏问一些私房话，可怜这孩子没了姨娘，那肯定就是嫡母来问。 裴时沅笑着应了：“寒月，你去找你的朋友们说话吧，中午自己找饭吃去，回的时候叫你。” 寒月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她今日出来也带了小包袱，自己的东西，要分给处得好的姐妹来着。 至于吃饭，裴家不会不管她吃，她如今也是客人了。 正院里，梁氏试图先聊一些松快的，可惜她开口就硬：“府里的人好相处吗？我听说那郑侧妃杨侧妃因出身好，是连王妃都不在意的。” “还行，我只是个庶妃，也没子嗣，她们如今斗的是另一回事。” “那就好，皇家的后院，都不好过，你一定小心。你那药……还要吃吗？吃多了对你的身子不好。”梁氏担心这个。 “要吃，如今不能生孩子，我自己年岁小就不说了，府里也乱。我自己心里有数的。”裴时沅笑了笑：“大姐姐那怎么样了？那老虔婆还敢不敢作践她？” “要多谢你，原先我也上门与她婆婆说过几回好话，可惜……面上应的好，过后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回你打了她，反倒老实了。”说起自己闺女来，梁氏真心了笑了一下。 就是笑的真的不好看。 第66章 没实力 “有些人就这样，听不懂好话的。你敬着她，她当你怕她，你抽她一顿就老实了。”裴时沅早就想收拾那老婆子了，只是可恨之前她是个姑娘家，没这个实力。 如今有权力在手还不用吗？等老八挂了，想用也用不着了。 “你说的是，打她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她也见识了王府的气派。到底当年也是想的多了，找了这么一户人家，永宁伯也不算什么好人。”梁氏摇头。 这是实话，拜高踩低的，能有什么好人？ “空有个爵位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人上人，无妨，等大姐姐有孩子了，这府上就要叫她做主。”裴时沅哼道。 “好，你着实为她费心了，我都记得。”梁氏不自在的笑：“倒是你，从小的火爆脾气日后也要收敛些。王府不比别处，宸王自幼受宠，你也知道的，听闻他性子也不好。你要是发火吃了亏怎么办呢？咱们家门第就这样，连个说的上话的都没有。” 裴家算是从底层奋斗上来的，朝中没人，勋贵人家也就一个永宁伯府是亲家，可真要出事了，这亲家是一点都指望不上的。 梁氏李氏，姜氏于氏，娘家的门第也都一般。 老夫人沈氏家里也早就不行了。 裴时沅要是出了事，真就没人能帮她。 “知道了。”裴时沅笑：“我在王府很老实，从不发脾气。” 月嫦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只想笑。 梁氏却信了一大半，她觉得出嫁的姑娘肯定跟在家里时候不会一样的。 娘俩又不尴不尬的说了一阵子话后，一起去老夫人屋里用膳去。 午膳自然是丰盛无比的，看得出用心。裴时沅也很捧场。 其实还没出嫁之前，家里的伙食也还不错，自己在自己院儿里吃的时候，早膳几个小菜，喝粥配面饼或者是吃面。 晌午两荤一素，主食粳米或者是面食，汤不是每天有，但是隔几日也有。 晚上是一荤一素，主食如上。 也有点心，孩子们也都有零嘴。不管是之前没有出嫁的嫡姐，还是二房的嫡女，大家待遇都一样。 这个待遇，比上自然是差得远了，可就裴家这个经济条件来说，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差。 后院里待遇最好的自然是老夫人和夫人，那都是应该的。 前院里老爷和公子们，也没有比女眷们更好。 大周是吃三餐的，可往前面的朝代推，都是两餐。富贵人家是能加一顿点心，但是一般人家可没有。 所以这些方面，裴时沅从来没有什么意见。也正是因为裴家这种努力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家里的兄弟姊妹们互相之间相处的还都行。 当然了，那也不排除有裴时沅这个刺头。 刺头不老实，爱撒娇，爱发脾气，爱跟亲爹过不去。 但是刺头大方，刺头特别护短。 一切都是正合适，刚好嫡出的哥哥姐姐都是端正的人，比较包容。 但凡换成别的性子，那这一家子绝对相处不好。 愉快的用了一顿午膳后，裴时沅就去前院跟父亲大哥二哥说话去了。 “可是听说了什么？朝中有什么动向？”裴霖问。 “太子的身子，爹你也知道，他很难坚持到继位。”裴时沅道。 裴肃吓一跳，忙起身走到门前：“都退远一些，不叫不要过来。” 门口是老爷子的贴身小厮，忙不迭应了就走远了。 裴时沅白了自家大哥一眼，小心翼翼的。 “陛下宠爱宸王……”裴霖摸摸胡子。 “陛下宠爱宸王应该是不假，可是陛下不止有这两个儿子。”裴时沅叹息：“贵妃母子的行事你们也是知道的，嚣张跋扈，从不收敛。一旦太子没了，皇后一族岂会愿意对贵妃一党低头？皇子众多，她们扶持别的皇子才是正理吧？” “您也知道，宸王遇刺好几次了。” 裴霖点头，神色凝重无比。 “所以，爹你这个从五品，不要想着升官了。升上去没有好处，不管你是不是宸王一党，有我在你就是。咱们家毫无根基，一旦卷进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走个门路，把大哥外放出去吧，正好熬个资历。二哥将来也别留下，十年八年，等京城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那你 怎么办？”裴肃急道。 “我能怎么办？我如今锦衣玉食的，至于日后那只能走着看。” “唉……都是我无能。”裴霖垂头丧气。 “圣旨下来，就算你是正一品的大员还不知只能遵旨？还好是我，要是老三去，坟头草都一人高了。”裴时沅哼道。 “二妹，别瞎说。”裴肃忙道。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将来万一，万一宸王能高升，咱们家自有风光，所以如今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裴时沅看了在场三人的眼睛道。 三人都是点头。 其实从底层上来的，裴霖不可能是个无能之辈。 只是越是从下面走上来，就越是知道前路多么艰难，朝中无人，他能走到今日已经不错了。 京官儿太多，反倒是做不出政绩来，这些年也可谓是难以寸进。 如今想着，既然不能往上爬了，人也轻松多了。 “陈家，便是前车之鉴。”裴霖忽然道。 是了，陈家。 宸王妃陈氏的陈家。 御史台陈大人，文官翘楚，清流第一人。 他自诩高风亮节，不与宸王一党同流合污，女儿已经被他放弃了。 但是他就真的好过了？并没有，忤逆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对他已经是很不满意了。 其他的皇子又怎么会在陛下对他不满的前提下用他？ 至少明面上不敢与他成为一党。 日后宸王上位，也绝对不会用他的。其他的皇子上位后，又不是没有别的人，何苦非要用一个跟宸王有过关系的大臣？ 可想而知，将来别的皇子上位后，贵妃，宸王这母子两个人会被如何钉在耻辱柱上。就算陛下会留下旨意不许别人伤害他们，可明着不行暗着呢？ 他们也绝对活不长。 陈家也是一样的。 第67章 犯病 回府的时候，裴时沅又在街上买了不少小玩意，吃的玩的。 叫寒月去正院说了一声，就直接回了碧霄院。 她买的东西如今都在桌上。 裴时沅笑道：“来来来，分东西来。” 寒月和月嫦将她自己的首饰都收起来，不过收之前大家都看过了，确实精美得很。 然后将赏赐给她们的首饰拿来：“来吧，你们几个先来选。” “奴婢怎么敢，这样贵重的东西。”月娥看的眼花了，太好看了。 “该赏就有赏，该罚也少不了罚。”裴时沅端起茶喝了一口，嗯，茶还是王府的好啊。 忘记了，今日该给老头带点好茶来着，下回吧。 几个大丫头都跪下谢恩，然后各自选了。 大家都非常满意，就是景秀有点不安，刚来就得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心里发誓一定伺候好主子。 月桂和月影是三等的丫头，身份低了点，东西就更素。 主要是太华丽她们日常就不好戴出来了。 看门的婆子也都有。 还有厨房的两位女厨子也有，还挺贵重。 小厨房还有个内侍，周大厨，他是男人自然戴不了首饰了，直接赏给他五两银子。 欢喜的大家一个劲过来磕头。 回到小厨房，江氏乐的不得了：“还得是伺候得宠的主子啊！” “可不是嘛，好处多就不说了，还好伺候呢。”马氏也笑道。 整个碧霄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至于裴时沅买东西这件事，府里倒是不全知道。 但是上午那会子东西是被前院的人送去碧霄院的，大家就要疑惑。 毕竟今日裴氏出门去了，出门了还赏赐？ 郑侧妃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东西原不是赏赐，而是她买的。 有心打听，自然就能打听出来。 什么来过府里，一问就知道了。 月仙阁！ 送去那么多个盒子，全是首饰？ 饶是郑侧妃平日里跟裴时沅说话的时候最是和善，此时也有些惊着了。 “王爷平时给她的赏赐还少？听说她都敢砸着玩儿了，如今竟然还叫她出去买？” “是啊，听说这家首饰铺子贵得很。她那点月例银子买得起吗？所以人家是来府里结账的，她也是敢，一口气买了这么多。而且这一天到了黄昏时候才回来。”菊香皱眉。 郑侧妃深吸气：“这事可不能只有我知道。” “奴婢明白。”菊香点头。 碧霄院里，裴时沅换了衣裳后，就把月嫦用红绳子结好的一个小金坠子给雪球戴上。 雪球仰起头由着主人折腾。 戴好后，伸出小爪爪努力抓那小金坠子，却够不到，就在榻上滚着玩。 那坠子是个小巧的葫芦，从一个簪子上拆下来的，正好给小猫戴着。 “你们看着，别总是给它戴着，时常摘下来，偶尔戴着就好了。要出去的时候戴一些也行。”猫猫不该有束缚。 众人应了，虽然不解，但是也没多问。 这都小事。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裴时沅正捧着小猫说话。 她嗲声嗲气的说一句，小猫就软乎乎的喵一声，配合的挺好。 李意寻皱起眉，这女人，她自己会撒娇也罢了，养个猫也这么……妖里妖气的。 “王爷~~” “嗯，今天高兴了？买了什么东西，拿来看看。”李意寻坐下。 “去拿来给王爷看看。”裴时沅摆手。 还好寒月她们只是把首饰收起来，没拆开另外放，这会子拿出来也方便。 李意寻看了看，拿起几件瞅了一下：“眼光还行。” 裴时沅笑着凑到他身边：“这些花了多少钱？” “你买的你问我？你买东西没问问？”李意寻无语。 “王爷出钱，我问那么仔细干什么呢？放心吧，头回跟她们铺子做生意，她们不敢乱要价。”王爷可以不在乎，但是付钱的管事都会盯着的。 就算里外有些吃头，也不会多。 “我不知道，多少就多少，能有多少。”李意寻不在意道。 “好吧。”裴时沅也点头，从那一堆里捡起一只白玉镯子套上：“我父亲母亲祖母都说叩谢王爷恩典。” “知道我的恩典就好。”李意寻勾住她的腰抱着：“都比你懂事。” 裴时沅乐：“啊对对对，就我最不好，最不好你还喜欢抱着，可见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还用食指戳李意寻的肩膀，一下一下的。 李意寻由着她放肆：“浮元子母妃很喜欢，你想要什么赏赐？” “不要啦。”裴时沅不在意。 “当真不要？”李意寻低头看她。 “啧，你要给我东西，就是想给我。我要想要什么东西，那是我想要。而不是借着讨好了贵妃娘娘才得赏。” “有何不同？” “你自己想去。”裴时沅白了他一眼。 “也罢，由你便是了。”李意寻勾唇。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有人来了，不多时福瑞进来：“王爷，郑侧妃那来人，说大公子犯病了，请您去看看呢。” 李意寻皱眉，将怀里人放下：“我去看看，一会再来。” “天冷得很，都这会子了，王爷就在郑侧妃那吧。改日再来看我就是，外头的你们给王爷掌灯。” 李意寻在裴时沅脸上摸了一下，还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这么懂事了？” 裴时沅打下他的手。 李意寻笑了一下，踏步出了碧霄院。 出了碧霄院，从青鱼阁和后院府库之间的通道过去，不多时就到了玉清院。 玉清院里灯火通明，府医已经到了，这个府医是新来的。 大公子已经叫醒了，可看起来面色青紫，嘴唇也是青紫，情况很是不好。 郑侧妃一见李意寻就哭着扑上来：“王爷！” 李意寻接住她：“大公子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现下大公子有些呼吸困难，只能行针缓解。”这种病，是没办法的。 发作了之后，也没什么药能短暂的缓解，只有比较厉害的医者能行针，可也收效甚微。 郑侧妃听着，自己也是眼前一黑，就晕倒在李意寻怀中。 李意寻皱眉，将人扶着放在榻上：“拿着王府令牌去找太医。” 【继后在写了，调整作息然后睡过了，对不起大家】 第68章 有孕 太医到了的时候，郑侧妃也醒了。 太医给他们母子请脉的结论就是，大公子确实又犯病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 至于郑侧妃她是一时激动昏厥，但是却动了胎气。 是的，她有身孕了。还不足两个月。 有了身孕自然是好事，郑侧妃自己都松口气，终究是要有子嗣才能立足的。 大公子这样，已然是不中用的，要是不能再生一个，日后怎么办呢？ 如今如愿了。 宸王当夜自然是留宿在了郑侧妃院儿里。 次日一早的时候，大家才听说了郑侧妃有孕的事。 “郑氏有了孩子，这回她应该保得住吧？”裴时沅道。 “是吧，以前她和杨侧妃就一直斗，互相也还好好的。”寒月道。 “当真好好的？”裴时沅笑起来，她就是不相信大公子那个心疾是天生的。 “唉，反正这府上奴婢也不知怎么说，咱们万事小心就是了。”寒月摇摇头。 “摆膳吧，趁着这些时候还不用去正院请安，好好享受享受。过几天要请安了就没这个自在了。”也不能每天都告假。 今早宫中是有大朝会的，所以宸王天不亮就进宫去了。 这会子散朝了，就陪着陛下用早膳。 “今年冬天，该叫人巡视军营了，朕的意思是叫你去。”贞裕帝道。 “父皇，我举荐三哥。”李意寻喝了一口汤道。 “怎么举荐他？”贞裕帝不悦：“老三无能，难当大任。” “父皇，今年我遇刺了两次。要是还去巡视，不知又要如何。何不叫三哥去，除去储君，三哥在我等兄弟之间年岁最长，也该是他。”李意寻道。 贞裕帝想了想：“也罢，就依你。” 李意寻给贞裕帝夹菜：“父皇吃这个，您喜欢的。” 贞裕帝看着自己眼前碟子里的腌笋笑了：“到底是你记着父皇的喜好。” 李意寻笑，父皇就爱吃腌菜，明明太医说了这样不好，可他就是喜欢。 所以只好叫御厨们费尽心机做一些快速腌制的来吃。 吃过早膳，贞裕帝又问：“对了，你府上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贞裕帝并没有爱屋及乌。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李意寻府上的孩子不是嫡子？也或许是因为李意寻本人并没有专门带着孩子来看过贞裕帝？ 反正贞裕帝赏赐东西的时候倒也记得有几个孩子，就是都不上心。 “心疾，太医说是治不好。不过郑氏有孕了。” “叫太医尽心，只是生下这样的孩子，那女子日后少宠爱些。”贞裕帝皱眉。 李意寻点头说了是，心里却也不以为然，孩子有毛病怎么可能只是做娘的有毛病？ 只能说巧了。 “对了，你不要记着立世子，日后再说。免得麻烦。”贞裕帝可谓是明说了。 李意寻听不懂一样：“听父皇的便是了。” 贞裕帝好笑的拍他的胳膊：“傻小子，出宫去吧。公事也上心些，今年就算了，天气冷了，等开春就给你安排事儿干，不能成日里吊儿郎当的了。” 李意寻瞬间苦了脸，有做戏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真心不想做事。 出宫的步伐格外的沉重。 宫门口，就遇见了敬国公长子贾克俭。 “舅舅怎么在这里？” “请宸王安，臣是特地等着您呢。”贾克俭笑道。 “舅舅要见我何不叫人传话，我去见舅舅就是了，天气冷得很。” “无妨，等了一小会，王爷，咱们借一步说话？”贾克俭笑道。 “好，咱们找个茶楼喝茶去吧。”李意寻道。 于是，贾克俭就上了宸王的马车，往城中茶楼去了。 等在茶楼落座，贾克俭就直奔主题：“巡视的事，王爷可知？” “父皇刚说了，我推荐了三哥。父皇应下了，应该不会有变化。” “哦？臣也是此意，不过王爷为何选了三王爷？”贾克俭还是有点意外的，他比较担心宸王会着急应了这事。 此时也算是风口浪尖，实在不宜再出头。 “顺理成章，他年长，理应如此。舅舅觉得不妥？”李意寻问。 “不不不，自然是妥的。不过这惠王跟诚王，恒王走的都很近啊。”贾克俭的意思是，他的势力不能再增大了。 “无妨，老五老七是安生的？他们自己也得斗起来。舅舅不必担心，父皇如今身子好着呢。”李意寻道。 这倒是，宸王最大的依仗就是陛下，何况贾家确实是大权在握。 “王爷心里有数就好，只是日后早朝还是要勤上才是。再不是小时候了。”贾克俭笑呵呵的。 “舅舅说的是，不过有舅舅和外祖父在，我也还能逍遥几年。一切有劳您了。”李意寻拱手。 “不敢不敢，都是一家子，应该的。”贾克俭笑呵呵。 “对了，月底是母亲的大寿，到时候请王爷一定要来啊。”贾克俭道。 “应该的，我已经为外祖母预备了寿礼，到了日子会去的。” 如今的敬国公夫人卢氏是继室，前面还有一个原配是李氏，可惜李氏去的早。贾克俭就是李氏生的，但是他从小是被继母养大，跟继母亲近，倒也不怎么记得生母了。 与贾克俭分别，李意寻就回了府。正午膳时候，他拐了一下往后院去。 福瑞没问去哪里，就见王爷径自往正院去了。 陈氏见王爷来，自然欢喜。 她虽然还在小月子，但是也快一个月了。 小月子到底不比正经坐月子，也没天天躺着。 “请王爷安。” “你可好些了？”李意寻抬手。 “多谢王爷惦记着，好多了。王爷这会子来，没用膳吧？” “嗯，叫人摆膳吧，我有话跟你说。” 陈氏点头，先叫人预备膳食来，王爷来了，饮食就不能将就。 “敬国公夫人的寿辰就要到了。” “是，妾身记着呢，前几日就叫人预备好了礼物。到时候是要一起去的吧？带不带侧妃们？”陈氏问。 “不带，你与我同去就是。”李意寻看陈氏几眼：“等你小月子满了，身子好些，就去惠王府走动走动吧。” 第69章 庇护 陈氏一时没理解，但还是忙应了：“是。” “日常走动，开春后，你也可以在府里设宴，请她们来。”李意寻敲了敲桌子。 “是，妾身都记下了。”陈氏点头。 “嗯，三哥年长，我们该敬重，明白了吗？”李意寻道。 陈氏点头：“妾身愚笨，不过妾身一切听王爷的。” 这一次小产，叫陈氏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府里，她只能听话。 过往那些规劝王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对内，王爷看中谁，她就捧着谁。 对外，王爷叫她亲近谁，就亲近谁。 李意寻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陈氏就是这一点可取，确实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好在不算一根筋。 午膳就在正院用了，不过用完了午膳，李意寻就走了。 陈氏也知道留不住，不试图去留。 “您说王爷的意思是？” 牛妈妈道：“如今外头斗的厉害，这也是好事。王爷叫您日后多注意外头，府里的事反倒是不用多在意。” “是啊。”陈氏叹气，只是这与她从小学的又背道而驰了。 从小父亲的教导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能抛头露面。 可王爷显然不需要这样的王妃。 他要求她出门交际。 “娘娘，不要多想，您如今是依靠王爷立足的。别的事就都不要多想了。”牛妈妈其实对陈家意见很大。 没法子，她是看着王妃长大的，自然看不得她受苦。 可陈家…… 裴时沅这会子正带着寒月和景秀在花园里溜达呢。 冬天的花园自然不如夏天好看了，不过也还算是景色嘛。 溜达溜达挺好的。 就是湖心亭上好大风，她站上去就后悔，马不停蹄就往下走。 “要不去听雪阁？”寒月问。 “也没下雪不去，随便走走得了。” 主仆三人走着呢，远远的就瞧见了王爷。 裴时沅意外，这大冬天的，李意寻跑这么远的？ “请王爷安。”走近了裴时沅福身。 “大冬天瞎跑什么？不怕冷了？”李意寻看她。 “那你瞎跑什么？” “去了你那碧霄院，不见你。”李意寻拉她的手：“手冰凉，回去吧。” “你专程来找我啊？”裴时沅骄傲起来：“王爷真好。” 李意寻看她，不答话，只是伸手捏她的脸蛋：“脸皮子真厚。” “王爷背我回去吧。”裴时沅腻歪上来。 “想都别想。”李意寻这辈子也没背过人，想想都不想接受。 “王爷……”裴时沅使劲撒娇：“走不动了嘛。” “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回去？”李意寻失笑。 “你不来，那我就走得动。”裴时沅理直气壮。 又把李意寻弄笑了：“混账东西，自己走。”说罢就牵着人走。 裴时沅一路嘀嘀咕咕不高兴，直到走到了花园西门，被念叨烦了的李意寻叹口气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闭嘴吧。” 裴时沅才不闭嘴，她嘤了一下后又嘀咕：“还不是方才路远你怕抱不动，现在近了就抱了。” 李意寻险些把人丢出去：“闭嘴。” 裴时沅咯咯笑，抱住他的脖子：“王爷最好了。” 回到了碧霄院，裴时沅就被放下来了。 “请王爷安。”众人忙不迭。 “起吧。”李意寻牵着裴时沅往屋里去。 刚进去，就看见凳子上的雪球喵呜呜。 “哟，宝贝怎么上去的？这么厉害啊？”裴时沅当即就把李意寻甩一边去，走过去抱着小猫亲了一口。 李意寻…… 他皱眉看着，真是没眼看。 本来就爱撒娇了，对着一只猫，更会撒娇了。 “还没恭喜王爷呢，郑侧妃有喜。”裴时沅怀里抱着小猫道。 “什么时候你自己有喜了再恭喜吧。”李意寻看她。 “我才不着急，我还小。”裴时沅坐下。 “还小？多大是不小？”李意寻好笑：“不想要孩子？” “现在不想。”裴时沅实话实说。 “不想？”李意寻坐在她身边：“不想就不想吧，乖一些，没有孩子我也护着你。” 裴时沅对他笑，但是这话是不信的。 就您老？护着谁了？ “明年陛下要去北巡，带你去？”李意寻问。 “嗯？北巡？”裴时沅意外：“陛下以前北巡过吗？” “我小时候记得是有一次的，北狄这几年不安分。陛下北巡也是为了震慑边关。”李意寻道。 “有危险吗？”裴时沅又问。 “……怎么？有危险就不去？”李意寻挑眉不高兴了。 “虽然我觉得王爷这句话纯属是废话，但是我还是要说，有危险的话，那就不去了吧。”裴时沅十分坦荡。 “由得你？来年二月就出发，想去不想去都带你去。除非……”李意寻坏笑：“你要是怀上孩子，那就不必了。” “你倒也不用这么难为我，不就是北巡吗，看看风景挺好的。”生孩子多吓人。 李意寻不满的捏她的脸：“你就这么不乐意生孩子？” “你真的好烦，我说了因为年纪还小啊，过两年生过两年生的呢！”裴时沅拍他的手背。 李意寻伸手把她抱住：“也罢，过两年也好。” 他也顺手在她怀里小猫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小猫仰起头看他。 “嗯，像你亲生的。”李意寻道。 裴时沅哈哈大笑。 “王爷。”门外福瑞叫了一声。 “什么事？” “王爷，前院有人传话。”福瑞没有直接说。 “进来回话。”李意寻不在意。 福瑞进来看了一眼裴时沅后道：“东宫，储君又吐血了，这一次有些严重。” 李意寻摆手叫他出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裴时沅并不说话，依旧悠闲的摸着小猫。 在这场皇权争斗中，八皇子能否走到最后不好说，可太子，绝对是第一个出局的。 “想什么呢？”李意寻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我在想，明早的发髻，是用金饰配玛瑙呢，还是配珍珠呢？” “呵，福瑞的话你没听到？”他勾起了裴时沅的下巴。 “嗯？听到了，太子病重，怎么了吗？”裴时沅直视他的眼睛：“我在王爷的庇护之下安心的想着怎么打扮怎么吃喝不就可以了？” 【对不起，更晚了。】 第70章 一直乖 “这么乖？”李意寻抱住她笑。 “嗯？乖还不好？王爷不是最喜欢了？”裴时沅也抱他。 李意寻垂眸看她，乖？ 呵呵，不过裴氏大概比他想的要聪明一些。并不只是一味撒娇卖痴，还是有些脑子的。 “乖就好，要一直乖。”李意寻摸着她的下巴道。 “不行哦，一直乖就要憋死了，你要惹我了，我就要发火。”裴时沅小朋友一样，认真的跟他解释。样子有点可爱，却又带着那么点……刻意。 李意寻只是笑，笑着捏她的下巴。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是珍珠还是玛瑙呢？”裴时沅眨着桃花眼问他。 “嗯，看你明早的心情，想要什么就用什么，想一起用就一起用。” “王爷可真聪明，太喜欢王爷了。”裴时沅身子往上抬，在李意寻下巴上亲了一下。 亲的格外的响，吧唧一声。 李意寻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光，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东宫，太子伏在榻上。 他此时只有这趴伏着人能舒服一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缘故，躺着都觉得头晕的厉害。 皇后跟前贴身的嬷嬷此时也伺候在侧，太医们已经走了。 对于太子的病，太医早就束手无策了，能做的只能是开一些补药，给他缓解。 这种病到了最后，也只能进补，补的好，病人营养足，就能多活几年。 可太子短时间内吐血好几次，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太子妃进来的时候，众人给她请安。 太子声音不好听的道：“你们都出去吧，太子妃留下就好。” 众人出去后，太子妃费氏叹气：“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太子慢慢爬起来，没什么姿态的靠在一边枕头上：“康儿今日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天冷了，他有些没精神。”太子妃道。 东宫唯一的一个男孩子，一岁多。侍妾生的，养在太子妃膝下。 因为东宫死了太多孩子，这个男孩大概就是最后的希望，太子的身子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叫人有孕了。 可这个孩子也体弱，又因为养的太过精细，显得格外弱。 “您的身子要紧，您……”太子妃声音带着哭腔：“别糟蹋身子了，就……就不能认命吗？” 费氏和太子妃其实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再恩爱，也挡不住太子妾室多。 只是费氏着实心疼太子，如今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挣扎，就跟蜡烛一样，一个劲儿的烧，好人也顶不住。 太子长长的叹口气拉着费氏的手：“你以为我不想认命吗？我早就累了，我早就不想这么熬着了。可是不行啊，我外祖父还在边关，他手握重兵，身为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祖父，他注定不能为别人所用。这样的人，不能为人所用，下场是什么？谢家满门百十来口人怎么办？” “还有你费家，你弟弟死的不明不白，至今没有个定论。你费家是太子妃娘家，天然就是太子一脉的，日后又能叫谁用？还有你我，还有东宫所有人，还有母后，我怎么放得下？”太子沉痛。 “可是……可是如果最后还是不行，这些不也……也……我心疼你啊！我舍不得你这么受苦。”费氏哭道。 “不要哭了，我答应你，不再去临幸侍妾了。没必要了。”太子笑了笑，只是他脸色难看，笑起来也不见好看。 费氏看他，越看就越是心疼，太子曾经是多么清俊的男子。 初见的时候，还没定亲，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太子。 他站在那，就叫人觉得如沐春风，后来相处便知道自己没错。 太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温和，耐心，仁，善，品性高尚。天生的天潢贵胄，大周朝的皇太子。 可这样一个人，却不被父皇喜欢，即便是太子，也一直受到父皇的打压。 时至今日，他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采，躺在这里，行将就木。 “别哭了，好好养着康儿，日后我死了，那也是你的一点指望。”太子伸手，艰难的给费氏抹泪。 “你不要说这话，你死了，我也不活。”费氏哭道。 “别说傻话，康儿，还有那两个丫头，都要你照顾。”太子又叹气：“可惜我没有机会叫你母仪天下了。” “我没有机会了，但是我不能如今就去死，放任这一切。母后被贵妃压制了半辈子，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下一个太子，绝对不能是老八。” 费氏哭着点头：“不管你想怎么做，费家绝对支持。” 太子这样的身子，是绝熬不过陛下的了。 所以他们也不得不改变策略，如果一定要换人，那也该是换亲太子这一派的。 至少要给谢家费家都留下活路，还有追随太子的那些朝臣们，改换门庭，也不是说改就能改。 这些事，宸王不知。 宸王府一如既往的热闹过着日子。 郑侧妃怀孕后，闭门不出。 可见最近两次小产，她也是心有余悸。刚处置过细作，不管谁有心思，这个时候怀孕都是最保险的时候了。 李意寻的无情，后院女人们其实都有数。就算没数的，如今也该有点数了，这个时候要是顶风作案，那确实不明智。 所以不得不说郑侧妃还是运气好，要是能再度一举得男，那她就有两个儿子了，哪怕长子如今不成了呢。 王妃小月子结束后，就恢复了正院请安。 裴时沅坐在那听着她和杨侧妃说话，心里想着王妃也是个妙人，这个时候还能打起精神振作真不容易。 可这里头又透着些叫我心酸的无奈，唉。 “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一来咱们刚搬家，还不曾在王府里过冬。二来今年几位妹妹都是新来的。这阵子我病着，也顾不上你们，各处用度可还足？”陈氏与杨侧妃说完话就问众人。 郑侧妃没来，杨侧妃先回答：“多谢王妃，我不缺什么。”她确实不缺什么，毕竟养着孩子呢。 “那就好，贺氏你呢？” 贺庶妃忙回答：“有您照顾着，妾也不缺什么。” 第71章 区别 这阵子贺庶妃比较失意，不管上回的事她是顺水推舟还是有意为之，都算是触了李意寻的霉头，李意寻最近不肯见她。 既如此，她也不好说自己缺什么不缺什么。 裴时沅主动回答：“妾也不缺什么，多谢王妃关心了。” “你住的远了些，有什么事就叫人来跟我说。”陈氏笑道。 裴时沅应了。 既然要问，也要都问了才好，于是她又问侍妾们。 卢氏先回答：“王妃，我那炭火不足，偏院本就偏，冷得很。”她很是委屈：“我……我小产后，身子一直就不好，实在是不够用。” “如今你与我们一样，都是侍妾，再不能像过去一样。若是烧不热整个屋子，就烧小一点的屋子才是。”卫氏道。 确实，侍妾们住的都不大，其实也不存在不够用。 但是明摆着被王爷嫌弃的人，只怕难免被克扣。 “既然不够，我回头叫人看看给你补一些，但是规矩在这里，该有多少就是多少，给你补了，其他人也要补。”陈氏道。 卢氏赶紧点头，能补一点就行，她如今畏寒的很。 其他侍妾都说不差什么，其实就算差一点又能说什么呢？ 不得宠没地位，就只能用份例里头的东西，而份例都只是正好。 宸王府的待遇已经是极好的了，至少她们是有单独的住处的。 听说后宫里那些个御女宝林，有的还要两个人住一个屋子呢。 早请安结束，裴时沅带着月娥出了正院，卢氏就在裴时沅后头走着。 到了大门口，好像是过瘾似得，故意越过去，还撞了月娥一下。 月娥都无语了。 裴时沅笑了一声：“卢婉茵。” “怎么？”卢婉茵回头不屑。 “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侍妾吧？”裴时沅笑着问。 卢婉茵不回答，但是也默认了。 侍妾也好，庶妃也好，都不必宫里出什么章程，王爷王妃都能定。 “我肯定不能打死你，但是我能打你，你确定你每次见我都要这么……有精神？”裴时沅问。 卢婉茵吓一跳，下意识后退。 “你还知道怕？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跟我过不去呢？”裴时沅是真的不能理解，也格外好奇：“是不是王爷宠爱谁你就恨谁？那这人生漫长，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恨的过来？” “你胡说什么，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卢婉茵恶声恶气。 “你和我同日进府，你对王爷当真那么深情？”裴时沅问。 卢婉茵不回答，这种话她怎么好意思？ “为你自己想，别惹我了，真的没什么好处，我脾气不好你也知道的。”裴时沅说的情真意切。 “你以为你是谁？你也只不过是个庶妃，不入流的东西！有本事你成了侧妃再来教训我！”卢婉茵恨道。 “……所以，你是希望郑侧妃和杨侧妃哪一个死掉呢？”裴时沅坏笑。 卢婉茵一惊：“胡言乱语，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你看看你，谁都怕，什么都怕，还偏要挑衅，何苦来呢？别惹我，我对你没兴趣，最后警告你了哦，再有下次，我就真的动手了。”裴时沅抬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就带着月娥走了。 春茶犹豫了半晌还是劝：“姑娘日后就离她远点吧，杨侧妃贺庶妃这样有孩子的，她都不客气，该对上也是一句不让。王爷和王妃都不管她的。您如今……要是得罪了她，她跟王爷说一句，这府里还有您的容身之地吗？” 卢婉茵咬唇不说话，只是慢慢往偏院走。 许久后她带着哭腔：“可是凭什么啊？一起进府的，凭什么她就那么得宠如意，我就……我就住偏院呢？” “您别多想了，等过一阵子王爷消气，您多侍寝几次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恢复了您的位份呢？您也别多心，毕竟之前……也是有些误会嘛。您想想叶氏呢，您三位是一起进府的呢，她至今伺候过王爷几次？王爷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春茶道。 还真别说，你一心安慰一个人说你挺好的了，别多想了。 这样不一定有用。 但是你要说你看那个谁，跟你一样，她比你可惨多了啊！那还真就有用了。 卢婉茵也算好哄，虽然心里还是不高兴，到底也就这么认了。 回到碧霄院的裴时沅瞬间就被小猫俘获。 小黑猫蹲在门口的博古架上，最低那一层它已经会跳上去了。 天气冷得很，除了解决排泄问题之外，这小猫基本不出去。 但是听到了裴时沅的脚步或者声音，就跑来门口等着。 因这个，博古架这一层都不放东西，就为了它。 裴时沅一把抱起小猫猫：“雪球真乖啊，娘亲一个。” 雪球嗲嗲的喵呜了一下。 “哎呀我们雪球真可爱，亲亲亲！”裴时沅比雪球还嗲。 寒月没眼看，皱眉去小厨房了。 裴时沅亲够了小猫后忽然看着正屋里的熏炉问月嫦：“咱们这的炭火够用吗？” 月嫦都愣了一下才回答：“够用啊，庶妃是觉得不够暖和？要不晚上的时候加个火盆子？您不喜欢里间烧火，但是放个小点的火盆子还好吧？” “不，我只是好奇，今儿卢氏说她炭火不够用。”裴时沅摆摆手：“我单纯好奇。” “哦，咱们炭火够用。因为有小厨房么，所以前院送来的炭火更多。您别担心。” “嗯？小厨房用的不是黑炭？” “是黑炭，但是比如锅子什么的，就用上好的木炭啊，这一份分的也不少，加上您本身份例里的，还有杂物房那边多送的，咱们的炭火够够的。”月嫦道。 裴时沅懂了，这里头是有弯弯绕的。 果然，只要你人得宠，是哪哪都有多的。你要不得宠，那就是哪哪都不足。 于是她叹气：“真不怪都想争宠啊。” “你们自己住的屋子也烧热一些，别冻着，趁着我没失宠好好享受着。哪天失宠了，你们都得吃糠咽菜了。趁如今能存钱就存钱吧。”裴时沅摆手又去逗弄小猫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失笑。 第72章 新宠 这一日没发生什么，晚间李意寻也没来。 第二天一早，去正院请安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王爷昨晚留宿了梨芜轩。 这可是自打搬家以来的第一次。 “叶妹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卫氏笑道。 叶姑娘明明生的美貌，进府以来却鲜少能见到王爷，如今王爷主动去，或许她真的要得宠了。 “多谢姐姐，我也没想那么多，能伺候王爷自然是好的。”叶氏不好意思道。 “咱们都是一样的心思，能伺候王爷和王妃就是好的。”卫氏点头。 “大家和和睦睦的，一起伺候王爷就是了。”陈氏笑了笑。 “别的不说，至少叶妹妹也知道规矩。”贺庶妃淡淡。 这话说的就很有指向性，这府里谁没有规矩呢？ 裴时沅没接这个话。 她没接，贺庶妃就又说了一句：“等着叶妹妹有一日也能成为庶妃，毕竟叶妹妹容貌不比旁人差。” “妾不敢，妾不曾想过呢。”叶姑娘笑着摇摇头。 “安分守己才是懂事的人呢。”贺庶妃满意一笑。 “噗……” 笑声来的不合时宜。 众人齐齐看向发声的人，不用猜，裴氏。 裴时沅抬眼：“嗯？怎么了？打扰诸位姐妹看乐子了吗？我的不是。” “你笑什么？”贺庶妃冷眼看她。 “我自然是笑你，笑你缺什么就补什么。”裴时沅甩了一下帕子正襟危坐：“听见你说规矩，说安分守己特别好笑，真的，你自己怎么说得出口的？” “我为何不能说？”贺庶妃攥紧帕子怒道。 “你能，你什么都能说，就是问一句姐姐，蝴蝶的血干了没有呢？”裴时沅坏笑：“一个张嘴就敢污蔑主母下毒谋害你的人，张嘴教导别人规矩，教导别人要安分守己。你怎么那么不害臊呢？” “裴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曾污蔑主母了？”贺庶妃站起来。 “你就站在屋顶上也没用，你当谁瞎？你过你的独木桥就得了，没事还要惹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还安分守己，那么安分守己你怎么不吃那药？主母给的，你喝了啊！毒死了你自然有人给你做主，不是安分守己吗？” “裴氏！你简直！你……”贺庶妃气的手抖。 “少废话，你是个什么身份，主母都没说什么呢，你哔哔什么？还安分守己，实话跟你说吧，要不是府上就两个侧妃位置，我就恨不得爬上去。都做妾伺候人了，你端着什么架子？你以为庶妃是个什么？放外头就是个通房丫头，瞧你得意的把自己当个人物。能拿捏一下侍妾把你得意坏了是吧？” “好了。”陈氏看够了笑着抬手：“大清早的，别吵架。” “是。”裴时沅应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王妃也太偏心了些。”贺庶妃哼道。 她也是不把王妃看在眼里的人之一，她有儿子，可王妃无宠无所出，又小产了一次，能否再生都不好说。 “贺庶妃哪里不满？说一说，我这个做主母的何处偏心了？”陈氏脸色也沉下来。 贺庶妃一愣，随即道：“妾口不择言，王妃见谅。” 要是以前，陈氏自然就忍了，她确实不敢得罪有孩子的妾室。 可断肠草这件事，不管什么起因，都害了她的孩子。 哪怕主谋另有其人，可贺氏借刀杀人也是一定的，不能定罪也不意味着她不恨。 所以，从来温和没脾气的王妃今日有了脾气：“既然是你口不择言，就禁足半个月吧，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贺庶妃又是一愣，可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能反悔：“是。” 今日杨侧妃全程就没开口，倒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从正院出来，贺庶妃冷冷的看着裴时沅：“你别得意。” 裴时沅对此的回应就两个字：“脑残。” 虽然没听过这个话，但是琢磨一下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伤残，残疾，脑残，脑子有残疾。 琢磨明白后的众人都嘶了一声，好一句骂人的精髓。 “您跟她叫什么劲儿，奴婢如今看她们全都阴的很，像是随时要害人。”寒月嘟囔。 “嘶，不知道，莫名暴躁，是不是月事要来了？”裴时沅摸摸肚子。 “算算日子，是不是早了点？不过您的月事一向也不怎么准。”寒月道：“回去叫景秀看看？不然就开点药吃一吃。” “嗯。” 回到了碧霄院就叫景秀来把脉了，景秀进府以来还是第一次给裴时沅把脉。 “庶妃如今月事不调主要是因为您还小，来了没多久的缘故，是需要调理一下，奴婢开个方子跟府医说说。” 景秀察觉了裴时沅吃什么药，不过裴时沅亲口说过现在不生孩子，她也就不问了。 “你给寒月也看看，她也一样不调。到时候喝药就一起喝。”裴时沅道。 寒月皱眉：“就不了吧？” “那我也不了吧？”裴时沅看她。 寒月…… “谁家主子喝药还跟奴婢一起喝的吗？”寒月嘀嘀咕咕，真不想喝药，苦都不说了，有时候还腥……唉。 “去跟人事那边说一声，挂红了。”裴时沅摆手。 “这不是还没来么？”寒月不解。 “没关系，挂着去吧，不想见人。”裴时沅摆手。 理论上来说，后院妾室的作用就是开枝散叶，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们的癸水来了就挂红。 男主子就不来了。 不过现实就是有时候男人宁愿跟不能侍寝的宠妾在一起，也不去不得宠的妾室屋里就是了。 “庶妃。”门口月影回话：“您要的点心奴婢跟膳房说了，他们说下午就送来了。奴婢方才看见前院赏赐梨芜轩，不知是什么。” “好。”裴时沅打了个哈欠：“我补个觉，你们做自己的事吧，没事也可以补个觉。” 赏赐什么的，她不是很关心。 不过这叶氏大概是要起来了吧？ 叶氏的得宠，似乎超越了后院众人的想象。 因为就是这一日中午的时候，梨芜轩又得了赏赐，是前院膳房赏赐了几道菜。 这就是非常给面子了。 第73章 飘了 可这还不算，到了下午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王爷召了叶氏去前院陪伴。 这就太少有了。 下午吃点心的时候，月嫦道：“说是叶姑娘文采好，王爷带她进了书房。” “消息哪里来的？”裴时沅好奇。 “奴婢去拿点心的时候，碰见了前院的人，他们是来后院膳房找人的。顺便就打听了一下，您放心，能说的他们才会说，不能说的话给钱也问不出来。” 前院的人更惜命。 “哟，昨儿还说失宠呢，这就失宠了？”裴时沅自己乐了。 “怎么会呢，您年轻美貌，怎么会失宠？王爷也是一时新鲜罢了，毕竟叶姑娘进府也没伺候过几次，如今能伺候王爷也是熬到了。”月嫦道。 “呵呵，没事，江山代有才人出嘛。你们出去要小心，别叫人坑了。” “是。” 裴时沅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她的待遇没变化就行。 男人嘛，想要宠爱谁，人家有这个权力，她也管不着。 当天晚上自然又是叶氏侍寝，她就没离开前院，直接就在前院侍寝的。 不管后院有多少人睡不着，反正裴时沅睡得挺好的。睡前喝了暖呼呼的汤，早上月事就来了，人也没太不舒服。 “景秀，你这暖汤真厉害。” 景秀笑道：“后宫里娘娘们也这么喝，毕竟有的时候也不需要吃药。” “挺好的，今天继续叫小厨房做。” 简单吃了个早膳就去正院请安，住得远，不着急，裴时沅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到了的时候，就看见卢氏满脸的不高兴，正是跟人争吵过的样子。 嗯，还吵输了。 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叶氏。 今日郑侧妃还是没来，杨侧妃端坐。 裴时沅给她行礼后坐下，就等着王妃出来。 陈氏不多时也来了，例行问话后就等着下面人说话。 今天众人的目光都在叶氏那，她穿着一身桃红的裙子，显得整个人更白皙了。 “以前没注意，叶姑娘装扮起来，倒是格外的出众。”杨侧妃笑道。 “侧妃说笑，妾蒲柳之姿，怎敢如此说呢。”叶氏轻笑，倒没有因得宠而变得如何得意。 今早没人敢阴阳裴时沅，只是大家大概都想着裴氏的好日子到头了。只不过就算能压住裴氏，也没人愿意叶氏受宠，谁都想着如果是自己多好？ 李意寻这个人，宠爱谁他是不会留手的。 就好比对裴时沅，赏赐就是流水一般的给她。 如今对叶氏，好似也是一样。 接下来几日，后院众人就见证了李意寻再度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赏赐一波接一波，几乎是每天都叫她去前院陪伴，也每天都睡在前院。甚至前院传话出来说梨芜轩太小了，王爷不爱去，等开春就给叶氏换个大的院子竹翠院还没人住，到时候就给叶氏。 可叶氏只是侍妾，怎么能住那么大的院子呢？那就提拔她吗，这不庶妃的位置还好几个呢？ 一时间，梨芜轩可谓是 风光无限。 不过人风光久了就容易出幺蛾子，这不，这一日晌午裴时沅看着餐桌就皱眉：“没记错的话，我要的水晶脍呢？” “回庶妃的话，本来都有的，奴婢都看见了，可叶姑娘那的巧玉抢走了，说她们姑娘要吃，说叫膳房再预备一份。可膳房今日就做了这么多，实在没了。奴婢跟他们说了许久，膳房只说马上就再做，晚上就能送来了。”月桂低头。 裴时沅啧了一声：“这就张狂起来了？” “太过分了，她只是侍妾，怎么敢抢咱们的东西？”寒月怒道：“奴婢这就去膳房理论！” “不用，等晚上水晶脍做好了，给我端着放梨芜轩门口，爱吃就多吃点。告诉膳房，从今日起，我每天都要，记得每天都给我送去梨芜轩。” “啊？”寒月一愣：“这……是不是不大好？要不奴婢去梨芜轩收拾她们一顿？她如今得宠呢，要是她给王爷说了什么，您要吃亏的。” “她不会的，这定是她手底下的人糊涂了。”裴时沅笑着道：“你尽管去。” 寒月点头：“那奴婢听您的。” 于是这一天夜里，梨芜轩门口就被丢了一碗水晶脍。 月嫦去的时候，梨芜轩还没就寝呢，今夜王爷不在府里，也没召见叶氏。 所以看门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当即就闹起来。 只是对面是月嫦，裴庶妃跟前的二等丫头，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月嫦神色冷漠：“我们庶妃有话，既然叶姑娘喜欢，从今日起就每天都送来，你们就吃去吧。”说罢就走，还别说，这感觉挺解气的。 叶氏得知的时候也气着了，倒不是气裴氏做事难看，她一向知道裴氏就是这么个人，她绝不肯叫人欺负的。 她气的是自己的人不争气，才得宠几天，就这么稳不住。 第二天早上，裴时沅睡过头，索性就叫人去告假，不去请安了。 不过看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水晶脍的事，如今府上基本也知道了。 裴时沅不来，那叶氏就首当其冲。 一句眼皮子浅，就足够羞辱她的了。 好在叶氏还算稳得住，到底也没闹出个什么。 事实证明，叶氏确实是个聪明的。根本没用第二次送过去呢，她本人就来道歉了。从正院出来，她回去就先把巧玉罚了一场，然后直接带着人往碧霄院来。 “庶妃，叫她进来吗？”月嫦问。 叶姑娘已经在外头候着许久了。 “请。”裴时沅特别好奇此时的叶氏什么样。 叶氏进来，态度特别好：“请庶妃的安。” “不敢当。”裴时沅怀里抱着雪球，一下一下的顺着雪球的毛，雪球呼噜呼噜的可高兴了。小尾巴轻轻拍打着主人的衣袖。 “是妾身边的人糊涂，竟敢得罪了庶妃，妾把人也带来了，已经罚了手板子，还请庶妃不要动气，要是想再罚也使得。”叶氏直入主题。 那叫巧玉的伸出手，一双手已经被打红了，看着就疼。 第74章 得体 她马上就跪下来：“奴婢糊涂，奴婢糊涂，奴婢只想着前几日我们姑娘说想吃水晶脍，就……奴婢想着膳房肯定还有，就拿走了，实在是奴婢的错。” 裴时沅看着这一切，笑了一下：“我说犯不着吧？” “都是我没约束好下面的人，庶妃息怒。怎么敢为一点吃的就这么张狂，您就别生气了。”叶氏赔礼。 “是啊，这府上都知道，谁能得宠，日子自然就好过了，可这么眼巴巴的抢一口吃的有什么意思？你不如把这丫头赶走吧，留在身边也是祸害，眼皮子这么浅，迟早给你惹事。” 眼皮子浅简直就戳到了叶氏心口里了。 她叹口气：“我何尝不想，可我只是个侍妾，哪里敢随便就赶走谁？不过明日我就去回了王妃，请王妃娘娘给我换一个丫头伺候。” “这便是了，既然你亲自来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本也不算个大事。”裴时沅笑了笑。 叶氏又是一福：“多谢庶妃。” 她态度太诚恳，当真叫人挑不出错来。 裴时沅没有留她，说清楚后，就叫她先走了。 “奴婢看着那巧玉的手掌肿了，应该是实实在在打了的。”寒月道。 “这叶氏真是个能屈能伸的。”裴时沅笑了笑。 “她也没别的法子吧？总不能为这个跟王爷去告状吧？那依着王爷的性子肯定不理她。”寒月撇嘴。 “嗯，你说的是没错，只是她太能屈能伸了吧？”裴时沅摇摇头：“想不通。” 她随即就对跳上凳子的小猫伸出手：“小雪球来娘怀里。” 她弯腰，那小猫还真就打算跳上来，只可惜笨了一下，后脚用力的时候打滑，整只猫就啪叽一下趴在了凳子上，委屈的呜呜叫。 一屋子人看着都笑出声来。 另一头，回到了梨芜轩的叶氏抿唇。 巧玉跪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求您不要换了奴婢，要是奴婢不能伺候主子，日后……日后……” 被主子赶走的奴婢们，下场都不好，最好的结果就是去做粗活。 可跌下来的奴婢们总会被为难的很厉害，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调进主院伺候，谁愿意呢？ 叶氏叹口气：“你一向也是个心细的，这又是何必呢？” 巧玉不敢说话，只是哭。 巧云道：“姑娘息怒，她也是一时糊涂，过去都是别人得宠，想换走咱们的东西就换走。没搬家那会子，膳房也没把咱们当回事，裴庶妃受宠，什么好的都是给她。有一回您肚子不舒服，奴婢想要些汤水，膳房都说没有。可转眼就给裴氏那送去两样汤品。她仗着宠爱，也没少抢咱们的东西。” “如今巧玉做的事是不妥，可她也是为您想着。也罚过了，您就别动气了。” “罢了，我也舍不得你赶你走，只是日后定要谨慎。我只是个侍妾，得罪了人怎么能不怕？你们更是如此。要是主子打骂你们，你们能怎么样呢？”叶氏扶着巧玉起来：“也罚过了，你安心养好手，我不赶你走。” “奴婢多谢姑娘，奴婢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对不敢再做错事了。”巧玉又跪下来磕了头才起身。 “去吧，我歇一会。” “姑娘就歇吧，一早上走了这么多路。”巧云扶着她进了内室。 叶氏的受宠还在继续，但是并未对碧霄院有什么影响。 水晶脍只是一个小插曲，既然人家来道歉了，裴时沅也没抓着不放。 反正从那一日开始，碧霄院要的东西还是照旧如之前一样没少过，实在是没有的，那就大家都没有。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这叶氏渐渐的有压过后院所有人的意思。 正院里，王妃很诧异：“敬国公夫人大寿，带叶氏是否不合适？她……只是个侍妾，也无所出。” 宸王敲了一下桌子：“我自有安排，到时候叫她坐你的车。” 陈氏犹豫再三，还是道：“我知道了。” “不必多想，叫她跟着你就好，到时候就当是个丫头。”宸王道。 “是，我都记得了。” “你身子如何了？” “多谢王爷关心，好多了，补药还要喝几个月，但是精神好多了。”陈氏微笑回答。 “那就好，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他们俩是刚一起用了晚膳的。 “王爷，您也有阵子没去碧霄院了，不如去看看裴氏？”陈氏道。 “怎么？她跟你诉苦了？”宸王很感兴趣的问。 “没有，只是她年岁小，这许久不见王爷了……” “无妨，我去梨芜轩，你盯着些后院，别叫人欺负她。” 说完了就走。 “王爷如今时常叫叶姑娘陪伴着，后院谁敢欺负她？”秋霜摇头。 “王爷是说别叫人欺负了裴庶妃。”牛妈妈给王妃披了一件厚衣裳，扶着她去暖阁坐下来。 王妃也是一愣：“王爷如今……” “娘娘，府上之前抓的人，至今还在地牢里头呢，生死不知。”牛妈妈道。 王妃恍然，可恍然之余是更多的迷茫。 “反正您就听王爷的话。”牛妈妈又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种场合带个侍妾不合适，不过王爷都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你这么说，那我也明白了。” 叶姑娘能跟着去敬国公府赴宴这消息是第二天一早王妃透露的。 “我给你选一套首饰，到时候你戴着。也没什么别的嘱咐你，你到时候跟着我就是了。”陈氏对叶氏温和道。 “是，妾一切听您的。”叶氏起身一福。 今日难得郑侧妃也来了，她身孕两个月了，看面色，应该是养的还不错。 “先前王爷只带着裴妹妹出府，如今可好了，也带着叶妹妹。” “我比不得，我也就去马场跑一圈，如今叶姑娘可是要去敬国公府赴宴呢，这可是大场合，恭喜妹妹了。”裴时沅一改常态，客气的笑。 “不过是王爷一时兴起，当不得什么，姐姐们实在谬赞了。”叶氏不好意思的笑。 可谓是很得体了。 第75章 血淋淋 “到底是有宠爱的底气。”贺庶妃轻笑：“我原以为裴妹妹是如何性子厉害的人，如今看，不也很是懂事么？” “如今王爷不去她那了，她自然就懂事了。可见之前就是仗着王爷的宠爱。”卢婉茵冷哼。 裴时沅笑了，真的笑了：“你们这么急，想看我怎么样？是抽叶氏一顿还是自己哭一场？” “多新鲜呢，有得宠就有失宠，我是不怕的。倒是你俩，瞧你俩急的。”裴时沅摇摇头：“放心，我就算找茬也是找王爷的茬，不找别人。” “王爷一时新鲜罢了，过阵子就去看裴妹妹了。”郑侧妃笑着喝茶。 “我说实话，失宠有什么？谁最后不得失宠啊？失宠就过失宠的日子，没人来欺负我就行。要是有人欺负我，那我也不客气就是了。左不过大家都是一条命，好过就过，不好过的话，谁叫我不好过我就带他一道死。脑袋掉了不也就碗大个疤？”裴时沅盯着贺庶妃：“贺姐姐你说是吧？” 她这话说的太血淋淋了。 后宅女子们哪里听得这些话？ 这种动不动就要拼命的架势，就不该是王府后院里的人该有的啊！ “诸位姐妹慢坐，我就先走一步。”裴时沅站起来对着王妃福身：“娘娘，妾就先回去了。” 陈氏点头，对众人道：“要是没事，就都回去吧，这天阴沉，看起来是要下雪了。” 还真是，裴时沅刚回去，衣裳都没换呢，天空就开始飘雪了。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下的可不早。 雪球没见过雪，这会子正在雪地里扑腾，试图抓住掉下来的雪花，激动的不得了。 只是玩了一会就冷的缩脚。 裴时沅就叫人给雪球擦干净脚丫子，然后抱着它看雪。 小猫就伸出一只爪子来抓雪，看起来非常快乐。 “多下一点，明天咱们就去花园赏雪了。”裴时沅道。 “庶妃，您说王爷要带叶姑娘去敬国公府，这对叶姑娘来说，是好事吧？是不是过阵子她就被提上来了？”月嫦问。 裴时沅啧了一下：“我说不上来，但是王爷的性子你们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他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宠谁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可要是我们这些个妾室出了事丢了人，他只怕不会管。” “奴婢就是觉得她一个侍妾，就被带去这样的场合。尤其是这可是敬国公府啊，贵妃娘娘的母家，这是何必呢？”月嫦摇摇头。 裴时沅摇头，她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去想，眼下的快乐是最重要的：“今天这个天气，晌午叫膳房做热锅子。” “哎，奴婢一会就去膳房说一声。”月娥接了一句。 事实证明，王爷说了要带叶氏去敬国公府还不算，因为就在这一天，半上午的时候就传话来，王爷带着叶氏去了诚王府。 诚王是早上散朝后邀约的诸位兄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约了兄弟们喝酒。 正好又下雪了，就当是围炉了。 这种场合，李意寻带了一个侍妾。 桐花院里，杨氏叮嘱：“都少接触叶氏，这阵子要是她来，我也不见了，你们想法子拦住。” “是。”采月了然，什么都没问。 雪下了一整日，睡觉的时候还没停下。 裴时沅躺在榻上抱着小猫安然的睡去，这一整日的事在她心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但是这一夜，睡不好的人很多。 次日早起，早请安的时候叶氏就不在。 “哟，今天叶姑娘没来？”卫氏笑着道。 “听说昨夜回来就留在前院里了，这会子应该是还在前院，好福气呢。”张氏笑着附和了一句。 林氏忙道：“咱们住得远，哪能知道呢，或许是听岔了。” 张氏忙忙不迭点头。 张氏有些嘴快，可林氏谨慎得很，她俩这个地位处境，就不能参与府里的事，一句多的也不该说。 叶氏到底是没来，不过她也没有一直待在前院里。 午膳后就走了。 李意寻此时躺在贵妃榻上：“怎么样？” “她应该是看见了。”福瑞道。 “呵。”李意寻听罢就漫不经心起来：“后院里那个这阵子安生吗？” 福瑞秒懂他说的是谁：“裴庶妃一切如旧。” “她倒是真沉得住气。”李意寻乐得很。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那沉得住气的裴庶妃是打算给他来个大的呢。 赏雪没能成，因为裴时沅着凉了，咳嗽了起来。 本不是大问题，可寒月死活不许她去花园了，赏雪可以，在家院子里赏。 “花园那么大，今日这么大的风，您咳嗽成这样了，吹一场回来那还得了？您要去，就把奴婢打死吧。”寒月皱眉。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坐在那：“你就是个倔驴。” 怎么办，认命吧，寒月这丫头是她宠大的。 她两世为人，就算寒月与她一般大，可自幼她也是觉得寒月是孩子，她是大人。 主仆是主仆，她也不说什么人人平等，可她对寒月的感情不一样。 根本就舍不得跟她发脾气。 “奴婢亲自给您盯着汤去，不咳嗽了再去赏雪，冬日里雪多的是。”寒月叽叽喳喳。 裴时沅把头埋在肩膀处哼了一声。 敬国公夫人的寿诞，自然是大扮特办。 贾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自不必说，朝臣们都要来贺寿的。 皇子也是一样，李意寻是肯定来，其他的皇子碍于面子也得来走一遭。 何况，这寿宴上，他们也有机会跟别的大臣接触啊。 所以整个敬国公府十分的热闹红火。 贵妃一早就叫人送来了给老夫人的寿礼，摆在前厅，是又体面又精致。 上午的时候，陛下的赏赐也送来了，喜的老夫人容光焕发。 一个劲儿说皇恩浩荡。 前厅，后院，男宾女客都很多，即便如今马上就是冬月，也是热火朝天。 叶氏就跟着陈氏，她的身份没人在意，不过陈氏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跟着陈氏，打扮也不是丫头，自然就有人捎带她一份。 更衣的地方也能给她一个单独的。 一整日的饮宴，待到宸王夫妇回府的时候，都已经月上中天了。 第76章 禁足 当夜当然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裴时沅又是最后一个到了正院的。 刚进去坐下来，就见前院来了人。 正是梁安，他给王妃请安后就道：“王爷有话，叶氏禁足梨芜轩，每日只需送吃食和打扫之人进出。” 陈氏愣了一下后道：“是，不过是为什么呢？” 梁安一笑：“王爷没说，王爷还有一句话，说王妃娘娘不必管梨芜轩的事，只需看着别有人随意进出就是。” 陈氏心跳都快了：“是，我记得了。 ” 梁安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卫氏脸色不好看：“昨日出去，莫不是她有什么行差踏错惹恼了王爷？” 陈氏作为王妃，她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说：“昨日吴氏，许是因别的什么事惹了王爷不快，你们别多揣度，王爷也不是随便罚人的人。” 昨日确实没什么事……明面上，所以这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众人心里皆有许多猜测，聪明的早已已经察觉不对劲，到了这会子算是尘埃落定而已。 “得意忘形了呗，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猖狂。”说这话的时候，卢婉茵下意识就去看裴时沅。 裴时沅觉得她就是个泰迪，索性今日精神不足也懒得理会她。 大家揣着一肚子的心思离开正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梨芜轩的大门口有不少人。 大家都忍不住要看热闹，卫氏道：“这是有什么事吧？去看看吧。” 众人听着这一句，就一起往那边去了。 杨侧妃，裴时沅，林氏张氏都是住这一边的，所以更是直接就要走过去了。 梨芜轩不大，但是距离前院却很近。这府上的格局就是这样的，越是大的院子越是靠后，前面的轩子阁子就靠近前院了。 此时梨芜轩外头有六个侍卫，梨芜轩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被带出来了。 近身伺候叶氏的巧云和巧玉这会子就被侍卫们抓着。这场面，许多人脸色都变了，一般来说就算要抓人，也是叫内侍或者力气大的婆子来后院抓，直接动侍卫，那这事儿就小不了，也吓人的很。 侍卫们见了这群女眷，忙低头行礼。 杨侧妃问了一句：“这是做什么？” “杨侧妃就不要多问了，都是王爷的嘱咐。”吉康笑呵呵的。 杨氏点点头：“既如此，就不打搅你们了。诸位妹妹也散了吧。” 众人看着这个架势，也知道不是好事，不敢再看热闹，纷纷都散了。 回到了碧霄院，寒月的脸还是白的，她吓到了。 进了正屋，裴时沅就捏她的脸：“老鼠胆子，怎么就吓着了？” “前……前几日还那般得宠，忽然就……她……就算是得罪了王爷，也不用侍卫来拖人啊。”这也太可怕了吧？要是哪一日她们姑娘也得罪了王爷呢？也做错事呢？ “多心。我要是哪一日惹怒了王爷，撑死了就是卢氏那个下场，搬去偏院。叶氏应该是跟外头的人有勾结。”裴时沅好笑的又捏她，寒月的心思她看出来了，也就顺着安慰她一下：“你就这么傻乎乎的也挺好，就装不知道吧。” 寒月愣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她疯了？她是王爷的侍妾，跟外头有勾结？” 裴时沅咂咂嘴：“我就说我怎么从一开始就觉得她这个人怪呢，争宠不稀奇，找靠山也不稀奇。可她那样子就很稀奇。又想争宠，又叫我觉得她志不在此，多违和。” 寒月还是茫然的，倒是月嫦点头：“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了。叶姑娘做事，好似每一步都有谋划一般。或者说，深思熟虑？反正就是找不出错，但是感觉不真。” 裴时沅拍手：“是这个感觉。” 寒月明白过来后，也就不害怕了：“奴婢是个笨的，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她只是一心担心自家姑娘，这事既然有源头，那就好说了。要是说跟外头有勾结，那这天大的事，用侍卫来拖人也不算什么。 裴时沅又捏了一把寒月的脸坏笑，丫头，你放心的太早了。还有你害怕的事呢。 寒月一看姑娘坏笑就提心：“您又想什么呢？” “啊？我啊，这不有日子没见王爷了，心痒痒。”裴时沅往暖榻上一歪：“特别的痒痒。” 寒月狐疑的看她许久，也没看出什么。 此时在前院正要出府的李意寻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没在意，他还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下午的时候，李意寻终于来了许久不来的碧霄院。 他着一身月白长袍，外头披着银狐皮大氅，端的是风流倜傥。 裴时沅走出去，笑着看他，几步就飞奔过去：“王爷！” 李意寻接住了人，对她笑：“这么想我？” “王爷没有良心，我可是有的，自然想了。”裴时沅笑着看他，一双眼盛满了星光。 进了正屋直接就被裴时沅拉去了东暖阁：“里面暖和。” 李意寻坐下将斗篷丢给了寒月问：“你咳嗽好些了？” “还好吧，早晚咳嗽的厉害，白天还好。”裴时沅凑过去靠着他：“王爷，叶氏出了什么事？早上我回来的时候见侍卫带走了她那的丫头婆子。” 裴时沅早就想好了这出戏怎么演，李意寻肯说最好，不肯的话，她就该唱唇亡齿寒了。反正是一定要把他的嘴巴撬开的。 李意寻挑眉：“想我，就急着问这个？” “你告诉我，我都害怕，你前些时候把她宠爱的眼珠子一样，怎么忽然就出事了？我害怕。”裴时沅噘嘴。 “好了好了，她的事，不在后院。跟外头有关系。”李意寻捏捏裴时沅的脸蛋：“不用怕，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裴时沅先是点头：“那我不怕了，信你的。”好似是一脸你说什么我信什么的乖巧样子。 可惜这乖巧只维持了一下子，然后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了，茫然，震惊，不可置信。 人也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还后退了几步。 李意寻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裴时沅伸出手，指着李意寻：“你！” 第77章 真心错付 “怎么了这是？”李意寻伸手要拉她，裴时沅猛然后退好几步：“你！你太过分了！” 李意寻这会子是真的被她搞蒙了：“啧，有话说话，我又怎么过分了？” 他忖度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有阵子没来的缘故？ 正要再拉她，就见裴时沅深呼吸了一口，几步走过来猛然拉起李意寻就往门口推。 一个不防备，李意寻还真叫她推去了外间。俩人隔着门框站着。 然后他还没开口，就见裴时沅捡起里屋桌上的茶盏对着自己就砸过来了：“你走！你走！我恨你！” 屋里屋外的奴婢都吓一跳，这是怎么了？茶盏碎了一地，福瑞赶忙冲进来。 裴时沅的怒骂带着哭腔：“李意寻！你不是人！我一心都是你，你竟然把我当……当……你混账！” “哎哟，裴庶妃这是做什么，怎么敢对王爷口出如此狂言？”福瑞忙阻拦。 “你滚！有本事你就叫你家王爷杀了我。”裴时沅已经哭了：“我就说你怎么带我出去，还非要带我进宫，你就是个骗子！你骗我！你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我一颗心捧着给你，你就这么糟蹋我？你不是个东西！” “你滚！我不要见到你了！”裴时沅伤心的像是马上就要碎掉了，她一只手按在胸口，一副随时随地就要倒下的样子，泪如雨下啊。 李意寻…… 他竟然笑了。 “咳，你误会了。” “我没有，你滚，李意寻你是个混账。你居然还笑，你还笑？”裴时沅哭的一抽一抽的：“你居然怀疑我是细作，你居然这么怀疑我！你每天跟我在一起都是虚情假意的，你……呜呜呜……你都不喜欢我，你对我都是假的，我真心错付了，你不是人呜呜呜……” 简直越说越伤心，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说着说着，第二个茶盏就砸在了李意寻腿上，这回可实实在在砸到了。 福瑞赶着要拦也没能拦住：“哎哟，庶妃息怒，息怒，别动手啊！” 李意寻退后了几步，他想笑。 他是有怀疑过裴时沅的性子，但是还真没怀疑过她是细作。她太会闹腾了，有时候他难免怀疑她就是故意的。至于叶氏，那是关在地牢里的人交代出来一些影子，不知道的时候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旦有个影子了，想找出人就很容易了。 裴氏这纯属是误会了，带她出去就是……想带出去。 不过结合叶氏这事，这丫头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 “你还笑？你居然还能笑？我一片真心，就喂了狗，你给我滚！”裴时沅冲上来就要打人。 被福瑞拦住，于是福瑞就被挠了。 福瑞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谁家王府后院的女人敢动手挠王爷呢？ 疯了啊？ 可王爷不生气，他不生气自己就只能拦着。 “你给我走，我不要看见你。”裴时沅不停的砸东西，不一会，内室里能砸的都已经在地上了。 李意寻想解释吧，又一时不知怎么说。 被这么砸东西渐渐也有点恼怒：“裴氏！” “怎么样？你要么今日就杀了我，我不受你这个冤枉气，要么你就滚，我不想见你。” 裴时沅此时是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那真是要多悲伤就有多悲伤。豁出去了，死也不怕了。 李意寻刚生气的恼怒又全散了：“别闹了，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走！”裴时沅捂着耳朵摇头。 李意寻……他又想笑，可也觉得头大，这女人真能折腾啊。 裴时沅哭着叫着，又咳嗽起来。 寒月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别的，忙去扶着她。 李意寻见她激动成这样，叹气：“好好好，不要动气，我先走，你冷静些。我明日再来看你。” 李意寻走的时候回头，就见裴时沅趴在寒月怀里呜呜的哭。 无奈的叹气：“你好好想想，没骗你，明日再来给你解释啊。” “你走！”声音闷闷的。 李意寻摇头失笑：“好，我走，别哭了，一会叫府医过来给你看看。” 李意寻带着福瑞走后，寒月只给裴时沅顺气：“姑娘，别哭了。” 然后她就看见刚才还伤心欲绝的姑娘仰起头深呼吸：“累死我了。”那泪珠子还往下滚呢，声音已经正常了。 寒月的手顿住，呵，倒是把姑娘这绝活给忘记了，当年老爷没少被吓着。 其他的奴婢全部顿住，她们可没见过这场面！ 最后寒月还是用力的拍了一下姑娘的后背：“吓死奴婢了。” 裴时沅哎哟了一声，这一巴掌拍的，心肝出来了。 一地狼藉，众人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先收拾。 刚回到前院的李意寻一抬眼，就瞧见了福瑞脸上的红痕，笑出声来：“赏你一百两银子。” “哎哟，奴婢多谢王爷。王爷啊……这裴庶妃的性子也太烈了，这幸亏是挠在奴婢脸上了。”福瑞憋不住话。 “小东西气坏了。”李意寻不甚在意：“你去嘱咐一声，她摔坏了不少东西，叫人给她都补上，再送些赏赐过去。” 碧霄院闹的动静太大了，尤其又是白天，所以很快就传去各处。 裴庶妃将王爷赶出去了，这消息简直了。 今天一天看不完的戏，早上才是盛宠了个把月的叶氏忽然就被禁足了，都没说禁足多久。 然后就见叶氏的奴婢被侍卫带走了，下午又是裴氏将王爷赶出去了，还砸了不少东西，还怒骂王爷。 都不知道该先讨论哪一个。 【我也不想哔哔但是还是说一下，第一请不要嫌弃女配们，好的坏的都是李意寻的女人，大家不分高低。女主也不是绝对正义方，她本身也不是个东西。男主今天宠叶氏是有原因，可日后他还会有很多女人的，会的。如果只有女主哪都牛逼配角就是为衬托她，那还有什么意思？那不就是大茹传了吗？提前告诉一下，别到时候骂我哈哈。第二就不要去想谁爱上谁这种事了吧，就男女主这个时代，环境，面对的内外挑战，谈谁爱谁不觉得有点天真吗？老读者知道我的观念：地位不对等的人之间产生的不叫爱情。如果非要看爱情的话，那我只能说抱歉。】 第78章 就是想闹 裴时沅坐下来，就见外间门口，小猫有点可怜兮兮的往里看，却不敢进来。 裴时沅一下就心疼了，都不要动啊。 众人忙应了，裴时沅就往外走。 寒月喊：“当下脚底下啊。”全是碎瓷片…… 裴时沅一边走一边叫：“雪球来。” 雪球刚才确实吓到了，它第一时间就跑去外间了，主人发疯的时候它吓得缩在角落。 这会子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喵呜的格外厉害。 裴时沅蹲下伸手：“来，过来娘抱抱，对不起哦，吓到宝贝了。” 雪球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跑过来，仰起头对着主人喵呜。 然后被抱在怀里摸：“娘错了，吓到了吧？” 寒月翻白眼：“快收拾吧，别扎着脚了。”说罢就赶紧开始收拾。 内室的摆件砸了个干净，可谓是满地狼藉了。 刚收拾完了不多一会子，就见前院来了人。还不是一个人，梁安带着一群人。带着东西来的。 裴时沅也不去见，就在里间躺着，闭目养神。 寒月满脸愁苦的出来：“梁管事来了，这是？” “哦，王爷叫送来的，给庶妃补上的东西。”梁安笑呵呵：“快都搬进去，小心点别磕碰了。” 这里头是不少的摆件，还有原本碧霄院没有的烛台之类的，自然也有茶具，两套。 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都是好东西。 “庶妃还好吗？”梁安小心的问。 寒月叹口气：“也不说话……” “哦哦，你劝着点，好好劝着点，你看王爷惦记着呢。王爷说了，明儿就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梁安不知道。 他只是也看见了福瑞脸上的红痕。 那不可能是王爷打的吧……所以就只能是裴庶妃干的。 连福瑞都打了，那还能没出什么事？ 王爷急着叫人给碧霄院补这些东西，那说明这些东西没了，怎么没的？砸了。 那谁砸的呢？王爷不干这种事…… 何况这样一阵子过去了，后院都传开了。 梁安领了赏钱走后，寒月指挥人将东西摆上。 裴时沅说道：“那些茶具赏给看们的那两个婆子吧。” “是。” 一般来说，主子用的茶具都是一套一套的，多的是十个茶碗一个壶还有些别的这么一套。 一样的茶具砸了两个茶碗就已经不不成套了，用还是能用，但是不完整了。 刚才茶壶都砸了，那就更不说了。 赏赐给下面的婆子，她们开心的很。 自己用都奢侈了，她们下人自己用的一般都是普通瓷器。主子们用的可都是官窑的好东西。 就算是不成套的，拿出去也能卖钱啊，别看不能成套，外头一样有人要。 这就跟赏赐银子差不多了。 反正主子赏赐的东西，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出去的。 屋里没什么人了，寒月才问：“您怎么忽然就跟王爷发火了？” “嗯？这时候发火不是正合适吗？”裴时沅懒洋洋的反问。 “还有合适不合适呢？您忽然就发火，奴婢都吓一跳。” “没什么，你不是说我作，我就随便作一下嘛。”为什么发火，也没什么。 她可以不得宠，但是她不能叫人留下什么话柄。 府里妾室众多，可被王爷带出去的至今没几个，她其实知道李意寻没有怀疑过自己。但是之前带自己出去几次，还叫自己单独出去过一次。 过一阵子，后院其他人回过神来，未必就不会拿这个说事儿。 既然如此，何不自己捅开？ 裴时沅承认自己就是个无理都要闹三分的人，如今有理有据，不闹还是自己的性子？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想闹。 时间长不闹她心痒痒。 梨芜轩里，叶氏坐在榻上脸色难看至极。 她能这么快被抓出来，其实也是有裴时沅的功劳的。 因为府里众人都看过王爷是怎么宠爱裴氏的，赏赐流水一般往她那送，时常带她出去，给她小厨房。 反正就是该有的不该有的，王爷都给了。 所以到了叶氏这里，王爷对她的宠爱也差不多，她没有理由怀疑。 府里人也知道，王爷这个人就是随性，他想给你的时候就拼命给你。谁能想到这一次他是故意的呢？ 她此时紧张的要命，可王爷又没问她什么，只是她与外头的人接触的时候被暗中跟着的人看到了。 只怕很容易就顺着查出来，她就是十二皇子的人。 其实她本人并不愿意，可叶家是投靠了十二皇子的。 叶家女儿好几个，叶氏并不受重视。她本不是嫡出，只是被养在嫡母那，所以记名嫡出。她还有姨娘和弟弟，那都是她的软肋。 家里承诺她日后十二皇子成了事，自有她的荣华。 她想不想做都要做，因为如果十二皇子不能成事，叶家满门都要遭殃，更是保不住她姨娘和弟弟。 叶氏固然聪明，可毕竟也才十几岁，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在书房里看到的是地牢里那些人受审后的一些供词，她便知道，王爷已经知道十二皇子算计他的事了。 如此消息，她怎么能不送出去？ 敬国公夫人寿辰，就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就是这一日，被暗中的人看到了。 她也是此时才回神，其实就算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也没什么用处，人都在宸王府的地牢里，十二皇子知道了还能派人进来灭口吗？ 她还有不知道的，那就是她的身份其实也是地牢里的人透露出来的。 她们不知道具体哪一个是被安插进来的人，但是她们知道就是今年进府的其中一个。 今年进来的就三个，裴氏，卢氏，叶氏。 卢氏是个笨蛋，没她的事。 裴氏呢，得宠许久了，要传消息早就传出去了，还等今日？ 所以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了。 枯坐一夜后，叶氏一早就嗓音沙哑的跟送饭的人说：“我这个月的癸水没来，劳烦你给我传个话，叫府医过来给我看看，就算我获罪，要是肚子里有了王爷的子嗣也不能耽误。” 送饭来的老内侍犹豫了一会，接了她递过来的一个银镯子：“知道了。” 第79章 我乐意 王爷上朝去了，所以消息是传来了正院的。 此时，众人刚来正院请安，大家正要大说特说昨儿个裴时沅发火的事呢。 结果就见祥顺进来回禀了这件事：“王爷这会子不在府上，王妃您看呢？” “既然王爷不在，就等王爷回来再说。”陈氏摆摆手。 祥顺点头应了就出去了。 “哟，这叶氏得宠，有一个月多了吧？怀孕也真有可能。”卢氏道。 “是啊，算算日子，真的可能。”卫氏蹙眉：“只不过，她这……这会子怀孕了，这可怎么说呢？” “那也是王爷的子嗣，做娘的不行，可孩子是王爷的血脉。”贺庶妃道。 “也是，生下来也好，反正给孩子找个母亲很容易嘛。”卢氏点头。 “是啊，王妃娘娘还没子嗣呢，要是叶氏真有孕了，生下来抱来正院也是好的。”杨侧妃道。 “妹妹不必替我想了。”陈氏淡淡的。 “说起来，昨天王爷好不容易去看裴庶妃，怎的裴庶妃还发火了？听说砸了不少东西，这是为什么？”贺庶妃还是问裴时沅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乐意。”裴时沅白眼一翻。 “可不是，王爷都那么久不去看你了，莫不是跟王爷撒娇不成惹怒了王爷，王爷气走了？”卢氏掩唇笑的意味深长。 裴时沅皱眉：“你就别做这个动作了吧？” “什么？”卢氏不解。 “特别丑，特别做作，特别酸。”裴时沅认真。 “裴氏！”卢氏不高兴。 “嗯，在呢，什么事？”裴时沅还回应她。 “哼，你成日里跟王爷发脾气，王爷如今怕是也气着了。那么久不见王爷了，你还发火，王爷还不是被你气走了？”卢氏嫉妒死了。 真的就嫉妒死了，这女人哪里好？一点都不温柔，王爷眼瞎。 “啊对，对对对，气走了，怎么着吧？我给他气走了你为什么不高兴？我失宠了你为什么生气？还是我说的，果然你最喜欢我了，要不你搬来跟我睡？”裴时沅笑眯眯。 “你胡言乱语！”卢氏脸一红，又熄火了。 “裴氏，昨日是跟王爷吵架了？”陈氏问了一句。 “没呢，就是一点小事。”裴时沅笑。 陈氏点点头：“那就好，你年岁还小，王爷让着点没什么。只是你也要注意，可不许伤着王爷，不然进了宫王爷也不好交代，对你自己也是不好的。” “我都记住了。”裴时沅认真点头。 “我进府也许多年了，竟是第一次见王妃对谁这么亲近。王爷是皇子，谁人敢伤着他？别说是伤着，便是与他吵嘴也本不该，如今裴氏直呼王爷大名，这已经是不敬。还敢辱骂王爷，这比起伤着王爷来，也不差什么了吧？王妃竟都不在意？”杨氏笑了，也是笑的意味深长：“王妃好涵养，当真也低的下头。” 她的意思是，王妃为了讨好王爷，竟如此讨好王爷宠爱的妾室？ “杨侧妃这话说的妾就不明白了。”裴时沅接话：“伤着王爷，直呼王爷大名，辱骂王爷，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杨氏一噎：“你闹的动静那么大，府上还有谁不知道？你屋里丢出去的碎瓷片不需要府上的人打扫吗？” “您可真是日理万机，盯着我呢？府上谁不知道？那谁知道？在座的哪一位听见看见了？我是怎么直呼王爷大名的？我辱骂了王爷什么？哪一位给我说说？” 卢氏想开口，被她的丫头拉了一下闭上嘴。 其他人自然也是说不出的。 “王爷尊贵，我都这么不敬了，怎么他不发落我？王妃是好心嘱咐一句，听在杨侧妃耳朵里就了不得了。要不您跟王爷说，叫王爷处置我啊？”裴时沅冷哼。 “呵，我自是说不过你，不过裴氏你也要知道，恃宠生娇终究不长久。今日你仗着王爷宠爱如此嚣张，日后也少不得要吃苦。”杨侧妃冷笑。 “真的啊？你这么一说，我更乐意嚣张了。我嚣张个几年，舒服个几年，回头我吃苦的乐意，我应得的。”裴时沅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好了。”陈氏摆摆手：“杨侧妃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就跟王爷去说。” “妾怎么敢呢。”杨侧妃声音不紧不慢：“不过是闲话一句，这府上终究还是王妃娘娘做主。” 说是这么说，可她也好，郑侧妃也好，什么时候在乎过王妃呢？ “既如此就散了吧，都不要往梨芜轩去，免得惹祸上身。”陈氏又嘱咐了一句，站起身来。 众人福身后陆续退出去，有人路过梨芜轩，免不得多看几眼，门口都是眼生的内侍守着，内里什么样，没人知道。 宸王是下午才回府，刚回来正院的人就过来说了叶氏的事。 李意寻皱眉：“福瑞，你亲自带着府医去看看。” 其实是不是怀孕，叶氏心里没底。只是她癸水确实迟了已经九日了，之前丫头们就劝她看看府医的。 不过她想着还早，就没说去看。 如今，不看不行了，她哪里不怕？事情已经这样了，指不定哪一天她就悄无声息的病逝了。 如果真的怀孕了，或许还有机会。 福瑞带着府医去了梨芜轩，等待了一个上午的叶氏越发的憔悴。 她也不敢说一句多余的话，她知道此时求饶没用。 或许只有肚子里有孩子，才能叫她暂时躲过一劫。 府医仔细看过叶氏的脉象之后，还真就点了个头：“确实有孕了，月余。” 福瑞看了叶氏好几眼，还啧了一声。 真是个奇女子。 “既如此，叶姑娘好好养着，奴婢去回禀一声。”福瑞知道，叶氏这个孩子能生下来。 王爷不是那么看重子嗣，王爷还年轻。但是有子嗣了，也不至于不许生。 做娘的有问题，也不妨碍孩子是王爷的血脉。 只是依着他的看法，叶氏生与不生，都是白费功夫。她本人，王爷是不会留的。 一个本意就是做细作的女子，王爷留她干什么呢？ 【对不起更太晚了】 第80章 又中毒 叶氏有孕的消息，并没有传开。 迟早瞒不住，也没人打算瞒着，只不过也确实没必要传扬。 前院里，李意寻知道了这事后，只是嘱咐了一声：“叫王妃关照，这个孩子生出来就养在正院。生不出来就算了。” 福瑞应了。 正院也确实是子嗣艰难，可这孩子养着也不知道是个好还是坏？ 叶家已经是完了，如今王爷不好对朝臣怎么动手，可这一笔都给记着呢。 王爷这人记仇得很，这种事，他不会忍耐的。 如今不揭穿，只不过十二皇子后头还勾连着皇后一脉，不能光处理一个十二皇子罢了。 这都算王爷比较有耐心了。 “走吧，去看看那个不省心的。”李意寻起身，说实话，他也有点怵，可别闹了。 福瑞整个人都绷直了，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 万幸裴庶妃不爱留指甲，他昨天被挠也没破，就是一道红痕。 碧霄院里，寒月提着一个粗瓷茶壶进来：“梨汤来了，庶妃喝点吧。润燥的，您这咳嗽干巴巴的，喝点缓解一下。” “景秀说了，梨汤也没那么重的寒气，是不能多喝，不过少量喝一点是好的。她还给加了枇杷叶，说对咳嗽最好不过。” 裴时沅爬起来：“来，一起喝。” 寒月把粗瓷茶壶放在小桌上，也坐在榻上取来两个茶杯，也是配套的粗瓷，倒上梨汤：“正合适喝，略烫嘴。” 主仆两个喝着甜滋滋的梨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觉得嗓子舒服了。 李意寻来，裴时沅才懒得出去迎接。 于是他进来就看见了这个粗瓷茶壶，嘴角一抽：“就没得用了？用这个？” 裴时沅哼了一声扭头。 寒月忙道：“回王爷，这不是日常用的，是我们庶妃咳嗽，这个茶壶专门煮了梨汤。日常喝茶用的是精细茶具。昨日梁管事送来的。” 寒月岁数不大， 也是机灵的。 知道自家庶妃绝对没有这么卖惨的意思，如果真是这么做了，反倒是叫人看着太假了。 “咳嗽这事，府医怎么说？不行就看看太医。”李意寻坐下来。 寒月忙不迭把自己的茶杯拿走，换了一个新的给他也倒上梨汤。 “回王爷，府医说不要紧，因我们庶妃不想喝药，景秀看过后说喝点枇杷叶梨汤也能好，就是早晚咳嗽的厉害，白天就好些了。”寒月又回答。 李意寻嗯了一下：“还生气呢？昨儿自己想过没有？是不是误会我了？” 裴时沅一只手还在猫头上揉啊揉，说话声音都软乎了：“我怎么敢呀。” 一副心虚的样子。 李意寻挑眉：“你这脾气，但凡你昨日好好想想，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裴时沅先是不说话，被人拉着反转过来后才噘嘴：“都是你的错，我以为你怀疑我。上回在马场，我见着我大哥，你还故意说我。就算是我误会了，那也是你的错，李意寻你就不是个好人。” 李意寻…… “嗯，都是你的道理，那你昨天误会了我，还敢动手，该不该罚你？”李意寻捏她的脸。 “我没错，就是你的问题。你没道理罚我。”裴时沅梗着脖子。 李意寻笑了：“罢了，小妮子不跟你计较。” “哼。”裴时沅不服。 “福瑞没事吧？我应该赏他，可那是王爷贴身的内侍，我不敢随便赏赐。王爷替我赏他。”裴时沅仰头看他。 李意寻想说我赏过了，但还是没说：“你倒是会指挥我，罢了，福瑞，一会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赏赐去吧。” 门口的福瑞谢恩，门口的福瑞茫然，门口的福瑞真想竖起大拇指！ 真的服了，他本以为今日裴庶妃还要闹一场，最后王爷要哄许久才能好。没成想人家自己好了。 每一次闹的惊天动地的，本来以为要哄好久的王爷过来忽然发现不需要哄了…… 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王爷肯定松口气。 李意寻将裴时沅抱在怀里：“这些时候做什么了？” “哄儿子，想夫君。”裴时沅回答了六个字。 “……你跟什么野男人生的？”李意寻捏她的腰。 裴时沅将手里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小猫举起来：“喏，儿子。” 李意寻……：“我真有本事。” 正说着亲密话呢，外头就有动静，是宗九，他脚步急匆匆的赶来：“去叫王爷，宫中有事。” 福瑞一见这个情形，就知道事情不小，也顾不得别的进了里头：“王爷，宗九来了，说宫中有事，应该是急事。” 李意寻皱眉：“好。” “王爷快去。”裴时沅跪坐起来：“穿好衣裳。冷得很呢。” “嗯，你乖些，我回来找你。”李意寻在裴时沅下巴上捏了一下就走了。 裴时沅点头。 “这宫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月嫦看着王爷已经走出大门后才道。 裴时沅摇摇头，感觉不是好事。 “出了什么事？” “贵妃娘娘中毒了，陛下紧急召见您，人没事，但是吐血了。”宗九道。 李意寻一愣，脚步更快，走到了后面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一进后宫就察觉乱象，侍卫们正在到处调拨，想也是宫中出现了毒药，贵妃中毒，那陛下就不会中毒吗？此时这整个后宫都要戒严就很正常了。 瑶光殿院子里跪着两个衣着打扮像是嫔妃的女子，李意寻还看见了贾妃，也就是贵妃的侄女。还有不少奴婢们都跪着，此时贾妃看过来，也是满脸泪痕，满眼愧疚，不过李意寻没细看，先提脚进了殿内。 贵妃此刻面如金纸，贵妃今年还不足四十，保养的好，显得十分年轻美貌。 乍然这样，李意寻都没见过，心都揪着了。 陛下就在这里陪着，太医们守着，大概是陛下下令不许别的嫔妃来，所以此处没有别的嫔妃。 “父皇，母妃如何了？”李意寻紧张至极。 “现下无碍了，还好你母妃身边的奴婢得力，急事叫你母妃吐了那些东西。”陛下黑沉着脸：“你放心，父皇一定给你母妃一个交代。” 第81章 怀疑 贵妃嗓子沙哑：“寻儿？” “母妃，我在这里，您感觉怎么样了？”李意寻抓住贵妃的手。 “我的儿！”贵妃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陛下，我在深宫中都能中毒，寻儿在外，还不知如何，陛下啊，求您要护着咱们的孩子啊。” “你放心，你放心，阿鸾放心吧，今日起，朕给宸王府增加两百个守卫，人回头你自己从禁军中选。”贞裕帝也是后怕。 “多谢父皇，母妃是怎么中毒的？” “回王爷的话，是贾妃娘娘带来的糕点有问题，她说是李美人和于才人做的，就在她的小厨房里做的，可这糕点里分明加了砒霜！要不是娘娘只吃了一块，而且吐的快，只怕就……”伺候贵妃的贴身奴婢哭着道。 “太医，贵妃如何了？”贞裕帝的脸黑如锅底。 “回陛下，娘娘伤了胃口，需要好好调理，短期内不能进食。嗓子也伤着了，就尽量不要说话了。好好调理，一个月就能好，只是后续千万要注意，多静养才是。”太医赶紧回答。 “畜生，叫那几个贱妇进来。”贞裕帝怒道。 他宠爱贵妃是真心宠爱，为贵妃，宠妾灭妻多少年了。 如今贵妃这样，他焉能不心疼？ 贾妃，李美人，于才人三人进来跪下，皇帝走过来对着贾妃胸口就是一脚：“贱妇！贵妃是你姑姑，你敢害她？” 贾妃当时就被踢的仰躺下去起不来了，话也说不出来。 “父皇息怒，此事还有蹊跷，儿臣相信贾妃娘娘不会这么糊涂。”李意寻忙拦住了贞裕帝。 贾妃有小心思是一定的，她也有儿子，但是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是有儿子，可她不得宠也是事实。她能上妃位，都是贵妃的意思。 如果贵妃死了，贾妃不可能取代贵妃的。 这个时候，外头虎视眈眈的人多，贾妃不可能这种关头害贵妃。 贵妃一旦死了，对贾家绝对没有好处。 贞裕帝深吸一口气，大概是也想到此处，不过他的怒气依旧收不住：“你们两个贱人说！谁敢给贵妃下毒！” “妾冤枉啊陛下，妾们在贾妃娘娘的小厨房做的，食材都是贾妃娘娘宫中的，妾们只是动手做，身边还有内侍和宫女看着，妾们绝不可能动了手脚啊陛下。”李美人哭着抱住了贞裕帝的腿：“陛下明察，陛下明察，妾一向站在贵妃娘娘一边的啊。” 贵妃还是信得过贾妃的，要是换了别人做的吃食，她不会要。 谁料今日还是大意了。 “陛下，芙蓉殿的食材是昨日领的，御膳房有个内侍失踪了，奴婢已经派人满宫找寻，现已查明，那内侍失踪之前，跟凤宁宫中有接触。芙蓉殿中，用来做点心的菱粉中混着砒霜粉。” “你再查，谁提议做的菱粉糕，菱粉混了毒药的话，谁敢保证别人不吃？”李意寻皱眉。 “是，奴婢再查。” 这会子缓过来的贾妃道：“贵妃娘娘一向爱吃菱粉糕，可是我吃了菱粉却要长疹子，所以我宫中不常有菱粉。昨日领回来的人是宫女苏叶。” 毕竟贾妃也是妃位，她想做点什么给贵妃，那是孝敬。 但是贵妃这里什么也不缺，她也犯不着时常送。今日她们做了给贵妃，也是因为昨日那宫女拿回来了菱粉，所以今日就顺带做了。也是巧了，做了三样点心，贵妃偏就吃了一口菱粉糕，就这么中毒了。 “去，把叫苏叶的给朕抓了，好好审问。”贞裕帝指了指秦征。 “不，将芙蓉殿所有人都给朕抓了，好好审问。还有这两个贱妇身边的人，也全部拿下。即刻叫皇后来见朕。” 李意寻皱眉，这件事，不大可能是皇后做的。 皇后要是真要下毒，毒死自己才有最大的可能得到好处。 毒母妃做什么？万一母妃不幸没了，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下毒的人。 太子依旧地位不稳。 又或者说万一父皇一怒之下废太子，废后，那最后谁得利？鲁国公手握重兵，想废太子废后要是那么容易，就不会等这么多年了。 所以这笔买卖，并不划算。 只会导致谢家和贾家的争斗更加激烈，到时候谁人渔翁得利？ 李意寻扶着贞裕帝坐下，冷静开口：“父皇，这件事内里有蹊跷，儿臣觉得不会是母后做的。” 贞裕帝皱眉：“你还替她说话不成？” “不，父皇想想，轻易就牵扯到了母后，可是母后给母妃下毒这种事，您想会发生吗？”要说争宠，早不争？这会子才争？ 谢皇后是个骄傲的人，她不屑于做这种事。 李意寻此刻也有些复杂，他知道父皇疼自己，可父皇毕竟是个皇帝。 此时太子还在，其余的皇子众多。 他有些话，也不好直接说给父皇听。 父皇要给，给多少都是父皇对自己好。 可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是要，那要多少都是自己贪得无厌。 就算是帝王最宠爱的儿子，在这种皇权争夺中，都不能太主动。 “儿臣知道父皇为母妃难过，只是父皇，不要叫真正背后的人得意。”皇子们都想争，太子是眼看着不成了，废太子太早了没什么好处。 有太子，众人就有靶子，没了太子……那只怕自己这个最得宠的儿子就是众人的目标。 虽然现在也是，可到底还是个东宫能挡着。 “北狄这几年蠢蠢欲动，只怕迟早要有一战，父皇……”李意寻又叫了一声。谢家没有出众人才了，鲁国公年纪也不小了，等一等就能有结果的事，实在没必要冒险。 贞裕帝深吸一口气：“好了，朕还说你长不大，如今倒也懂事了。叫皇后来就是问一问，确实与她有关系，不问她不行。你的心思父皇知道了，别担心。” 李意寻想着这件事是否跟老十二有关，能在皇后宫中人那动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意寻人设就是嚣张跋扈被皇帝宠爱的没边的无脑人设哈哈哈，没见过吧，一般都是女主无脑人设来着。当然不是真的无脑啦。】 第82章 获罪 皇后很快就来了：“请陛下安，贵妃如何了？” 贞裕帝到底是被李意寻劝住了，才没有一见面就责骂：“尚可，皇后，此事牵扯了你宫中。” 皇后心里都不意外，这么急着叫她，只怕就是有人又要给她扣屎盆子了。 “我没有做过，若是有人冤枉妾身，请拿出证据来。”皇后口气也不大好。 “母后息怒，儿臣相信母后。只怕是有人浑水摸鱼，嫁祸母后。”李意寻道。 皇后看了他几眼：“宸王说的是，敢对贵妃用毒，可见此人心性。” “寻儿信你，朕便也信你。后宫中，皇后尽力查吧，这件事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后宫里，皇后也该好好打扫一番。”贞裕帝冷冷的。 皇后早已不为陛下如此态度而难受了，她只是说了好。 这件事牵扯了皇后，她本人也确实不能不管。 事情闹的这么大，还没能毒死贵妃，想查不出来也不容易。 毕竟这里是后宫，几轮刑罚下去，贾妃，李美人，于才人身边的人都招了。 主要是贾妃身边的人，哪个拿回菱粉的苏叶。 贵妃平时其实是非常谨慎的，大概唯一的突破就是贾妃。 苏叶却是从贾家出来的，她是跟随贾妃进宫的陪嫁之一。 一般来说，后宫嫔妃的位份不高就带不进来几个陪嫁的，有些家世不算太好的，甚至一个都带不进来。当年贾氏进宫位份不高，但是因为她是贾家的姑娘，所以陪嫁带了四个。其中一个就是这个苏叶。 苏叶甚至还是贾家的家生子。 贾家更是没有道理谋害贵妃，所以贾家积极配合查证。 很快，就把事情理清楚了。 就在贵妃中毒后的第三天，相关的人就已经全部理清。 此时的紫宸宫中，帝后端坐，下首李意寻也坐着。宗正寺卿，大理寺卿都在。 “好啊，好得很。”贞裕帝看完了秦征陈上的卷宗冷笑：“传朕的旨意，叫皇子们进宫。” “回陛下，奴婢已经传了，这会子应该快要到了。”秦征道。 “好，那就叫后宫嫔妃也都来吧。宣重臣们一起。”贞裕帝脸色难看，话却说的轻飘飘的：“贵妃起不来，不必惊动贵妃。” 秦征出去叫人去各处传话。 皇子们在一刻钟后，陆陆续续都到了。 整个紫宸宫正殿里或坐或站都是这个王朝最顶尖的那样一批人。 等内侍们将被酷刑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苏叶，以及她的父亲兄弟带进来，很多人就变了脸色。 久没出现的太子，竟也慢慢的走进了大殿。 他扫了一下地上跪着的血葫芦一般的人：“请父皇母后安。” “给太子赐座。”贞裕帝摆手。 太子坐定后，贞裕帝将手边的卷宗推一把：“拿去给众人看看。” 朝臣们看过后，敬国公跪下：“还请陛下秉公办理，这件事不光是涉及了贵妃娘娘的生死，敢在宫中用毒，可见此人心性。若是哪一日他也敢对陛下下毒呢？为了大周江山，为了陛下的安危，请陛下切勿顾念父子亲情。” 此言一出，皇子们就是面面相觑，有的人脸色已经白了。 贞裕帝一摆手，又有几个明显用过刑的人被带出来，看打扮是侍卫。 殿中霎时间一静，贞裕帝不开口，没人敢乱说一句话。 贞裕帝扫过自己的儿子们，将目光停留在某个人身上：“朕倒是小瞧了你们。” 皇子们都下跪，什么都不说，但是都要跪下。 “老五，朕以为你一向是个厚道的孩子，没想到你心如此毒。”贞裕帝点出了人。 五皇子，诚王。 诚王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笑了：“父皇都知道了？” 贞裕帝大怒：“畜生！你竟敢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诚王叹口气：“父皇，您还记得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吗？手段都差不多，为什么我做了就是我狠毒？” 诚王的母妃生前是二品妃，许氏，生前一直没有 封号。死后赐下一个封号：贞。 贞妃一直不算受宠，只是她生孩子生的早，熬资历熬到了这个位份上。 如贞裕帝所说，五皇子一向是个厚道的，相对来说，陛下对他还不错。 “你母妃怎么死的？她冲撞了贵妃，难道不该罚？她自尽，朕没有计较她的罪，你还生出了怨恨之心？”贞裕帝更怒了，将茶碗丢出去。 可惜离得远，也没能砸到五皇子身上。 “父皇，我母妃如何冲撞了贵妃？她伺候父皇多年，不过是无心之失说了一句话，是贵妃不容人，当面侮辱她！我不信她会自尽，定是有人害她。”五皇子激动。 “五哥。”李意寻面色冷淡：“贞妃娘娘过世后，知道你拿着她当挡箭牌吗？” “五哥剑指储君之位，无非是想毒害我母妃，嫁祸母后，好叫我为了报仇跟母后和太子殿下对上，你好坐收渔利。怎么如今又说的好像是为母报仇？” “我本就是报仇！”五皇子不服。 “你拉倒吧，你母妃死的时候，我也十岁了，我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为她据理力争？嫔妃自尽是大罪，如果父皇要计较，是要累及娘家的。既然你笃定她是被毒杀的，那为什么不为她证明？真可悲，别人欺负你母妃就罢了，你作为她唯一的儿子，竟然也利用她的死争斗，恶不恶心？” “陛下，妾有话说。”后宫嫔妃这边，一个打扮的精致，年岁却不轻的人起身。 她是九嫔位置上的充媛。 “你说。”贞裕帝看了她几眼。 “好叫众位知道，我当年位分低，正是贞妃宫中居住的人。贞妃自尽那一日，殿中从没有外人来过。我们发现她自尽的时候，是她把身边伺候的人都支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当年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且不说那殿中伺候她的人有多少，还有伺候我的人呢。整个殿中几十个人，入宫有人进来，不可能都看不见。若是诚王不信，尽可以去查。” 这些话，掷地有声，虽然明显是讨好贵妃的，可此时说来也都是证据。 第83章 我男人 “是啊。”另一个年岁不小了的婕妤起身：“当年贞妃是辱骂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就罚了她。是她自己肚量狭小，回去就自尽了。这些事不是什么隐秘，陛下当年是为了维护诚王您，才说贞妃是病故。今日您这般说，实在是冤枉了贵妃娘娘。” “整个后宫里的女人，有几个不怕贵妃的？”五皇子冷笑：“时过境迁，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父皇偏宠偏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畜生！来人，将他给朕带去天牢！从此刻起，废除他的爵位，贬为庶人！如此蛇蝎，朕不认。”贞裕帝怒道。 他才不会去忆当年，贞妃这个人他都没多少印象。 “父皇息怒，五弟他……” “老三，你要为他说话？”贞裕帝冷冷的看着三皇子。 吓得三皇子忙跪趴下去：“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谁敢为他求情，朕就准你们跟他同罪！”贞裕帝冷笑。 谁敢？三皇子说话其实不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好哥哥的人设？真心，哪有什么真心？ “传朕的旨意，贞妃自戕有罪，即刻起宗庙除名，废为庶人。许氏教女不善，全族有官职者全部免职，三代不许入仕。许氏女善妒狠毒，三代不得高嫁官宦人家。” 谢皇后看了贞裕帝几眼，想说句什么，终究也咽下去了。 这是彻底断了许氏一族的命脉。 男子不许入仕，只能经商种地，女子不许高嫁，就只能往下面嫁。 可清白的好人家也不会要他家的女子了。 三代…… 不知许氏的女子要被糟蹋到什么地步。 “父皇！儿臣有错，许氏并不知情，父皇！母妃陪伴您二十多年，父皇！”被押着的五皇子受不了的叫起来。 “还不把他带走？”贞裕帝冷笑：“不是你非要说你母妃是被贵妃害了？朕不能不明是非。” “父皇！父皇！父皇你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你如此昏庸，你……”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因为侍卫们捂住了他的嘴。 不管是为什么，都不能叫他再说了，再说下去，他本人或许没事，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掉脑袋。 “清查他身边的人，看看他还想做什么。老三，你去他府上，叫他们搬家。给他们找个住处，只需女眷带走她们的嫁妆。老八，你跟你三哥一道去，将那府里的匾额给朕烧了，看看他府上还有什么，可疑的一律给朕抓起来。” “儿臣遵旨。”两个皇子应了，就一起出宫。 出了宫，三皇子苦笑：“五弟这回可算是完了，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多谢三哥关心，母妃还好。走吧。”李意寻道。 俩人一起到了诚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催众人摘了匾额，就在门口烧了。 他们是带着侍卫来的，很快就将王府围住了。 诚王妃李氏惊恐到了前院：“三伯，八叔，这是怎么了？” “父皇削了五弟的爵位，人已经关进天牢了。父皇下旨，给你们换个住处，只需带走嫁妆，弟妹快收拾吧。”三皇子道。 李氏当即就站不稳了：“这是怎么了……” “宗九，跟他们去把这府上的库房都开了，把现银拿去给他们换成银票，换小一点的面额。一个孩子五百两，每个妾室三百两，多出来的就全抄了，不够的去咱们府上拿。” “是。”宗九沉默的去办事了。 李氏惊疑不定：“八叔这是？” “老五害人不成落得这步田地，不过你们妇孺没什么错。五嫂嫂去收拾吧。我劝你那些太过华贵的东西就不必带走了，不如换成些金银，五哥已经被废为庶人，你们一家子都是平民了。”李意寻淡淡的。 李氏身子又是一晃，却还是站直了，郑重的对李意寻行礼：“多谢八叔大恩。” 李氏是当家的王妃，如果没人去认真查验她的嫁妆单子，那她当然可以自有更换。 明显宸王这是给她这个机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好事，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她有三个孩子呢，她得为自己的儿女们打算。 至于宸王本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好心呗。 世人不就吃这种面上功夫吗？ 李意寻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裴时沅都睡下了。 他过来的时候，被吵醒的裴时沅拥着被子坐在暖榻上：“你好吵。” 李意寻累了一整天，此时看着昏黄烛光下榻上迷迷糊糊的漂亮小女人，她靠着迎枕和窗户一副迷瞪样子，枕头边那只小黑猫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笑了：“带着儿子睡觉呢？也不管老子累死了是吧？” 裴时沅嗯了一下揉揉眼：“贵妃娘娘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这几日，李意寻没回来过，可贵妃病倒了这件事也传开了，陈氏已经进宫几次了。 对外不会直说贵妃中毒，可大家也猜得到。 “好些了，今日把诚王府抄了。”李意寻坐下，端起寒月送来的热茶道。 “嗯，那就好。”裴时沅靠着他的后背迷糊回答，半晌后啊了一声：“诚王府？诚王出事了？” “没有诚王了。”李意寻笑了笑。 “嗯？死了？”裴时沅睁大眼，趴在他肩头看他：“怎么回事啊？” “不困了？”李意寻好笑把她拉倒了怀里，又拉着被子把她裹住：“冷吗？” “不冷。”裴时沅打哈欠：“你跟我说说呗，出什么事了？” “嗯，他给母妃下毒，嫁祸母后，想叫我跟太子对上，父皇大怒，他就被削爵关天牢了。”李意寻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裴时沅消化了一下：“哦，贵妃娘娘没事就好。” 她想之前想错了，原来第一个退场的不是太子，而是老五。 “没有什么别的说？”李意寻低头看她。 怀里的人缩着，看起来温暖柔软，叫人感觉心都是软的。 “有点好奇，以前他听说诚王名声不错来着，没想到是这种人。” “哦？那你以前可听闻本王的名声如何？”李意寻问的微妙。 裴时沅在他胸口戳了几下：“重要吗？反正你是我的男人。” 第84章 没好名声 “看样子，你是没听过我的好名声。”李意寻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好晚了，你要吃饭吗？吃的话叫小厨房给你做一点，然后睡觉吧，我困。”裴时沅委屈巴巴的噘嘴撒娇。 “嗯，躺着等我吧。”李意寻摆手：“去叫你们小厨房送些吃食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王爷先更衣候着吧。”寒月忙道。 很快，月嫦月娥就进来伺候李意寻更衣，又赶紧叫小厨房烧水。 有小厨房的方便不是一般的方便，至少以前要热水，除了喝茶的那一点水，其他都要去大厨房的。 主要是不具备烧热水的条件，如今可不一样了。 想要多少都有，碧霄院每天用水量也不少，都是从外头送来的。 一开始进王府，裴时沅也以为府上用井水，后来才发现不是。都是有人专门运来的水，吃饭和洗澡都是外头的水。 当然了，也有区别，喝茶的水是最好的。 府上的井水作用是浇花和洗衣裳之类的，反正都是奴婢们用的。 碧霄院每天天不亮就会从后头将一车一车的水送去小厨房那边。 裴时沅也不是没感慨过，封建王朝，最顶尖的那批人，真就是吸血鬼。 这来来回回运水的费用，都不知道是多少百姓的血汗。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也是享受的那个人，不配说这话。 李意寻换了轻便的袍子，膳食也上来了。 “王爷，膳食简单了些，王爷要是不满意，奴婢再去大厨房。”寒月低着头道。 “无妨。”确实简单，小厨房每天都是新鲜食材，确实没有多少东西。 不过这时候李意寻饿了，也就不在乎了，吃饱后去洗漱。 回到暖阁里，裴时沅早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她那四仰八叉的儿子。 李意寻看了好一会，皱眉摇头：“这猫是非要睡榻上？” 月嫦斟酌了一下小心道：“猫喜暖，喜欢在这暖榻上，奴婢这就把它带走。” “抱走吧，找个暖和地方给它。”李意寻真的不好克服跟猫一起睡。 睡着了的裴时沅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分开了。 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也很自然的蹭了几下。 温香暖玉入怀，这几日的疲惫都像是扫干净了。 李意寻一时是睡不着的，他脑子里在盘算这些事。 老五是废了，不死也不会出来了。老五也确实不算什么，手段不算干净。 也因他确实手底下没人。 又或者，其实这就是赌博。 如果自己一门心思要先把太子拉下来，那么不管老五这个计谋多么不周全，都没关系。 只要是能牵扯皇后，宸王一脉就会咬死皇后。 一旦这个锅扣在皇后和太子的头上，那就不能再回头找老五的不是了。 这个紧要关头，就算是宸王一脉查出一些端倪来，也得想法子平了。 可惜，宸王没有如他所愿。 太子的衰败是一定的，十二皇子的把柄宸王也抓住了不少。这个时候咬死太子是不明智的。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太子身子不好是事实，可他那一脉支持者还是不少的，何况他外祖父手握重兵。 如今去硬碰硬，危险太高，不上算。 怀里的人动一下，整个身子都滚进了他怀里。李意寻不睁眼，只是将人抱紧了一点，他也挪动了几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沉入梦乡。 早上的时候，裴时沅都醒了，李意寻还睡着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雪球正扒拉裴时沅的头发玩。 见她醒了就喵呜了一声。 裴时沅把猫抱着坐起来。 寒月进来小声道：“庶妃要起来了？” 裴时沅点头。 李意寻睁眼看了一下，又闭上眼，显然是要睡懒觉的意思了。 裴时沅才起来洗漱过，就见正院来人了。 来的是祥顺。 “请裴庶妃安，王爷可是还没起？” “是，王妃找王爷吗？那我去叫。”裴时沅道。 “不不不，王妃娘娘是有事想请王爷，不过也不急在一时。”祥顺心想这府上就这样了，王妃要见王爷，也得先等王爷睡足了。 “那一会等王爷醒了，我说一声，我今日没去请安一早应该是告假了吧？”裴时沅问。 “回庶妃，奴婢去过了。”景秀道。 裴时沅点头，叫人送了祥顺出去。 “府上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啊，奴婢一早去正院，没见发生什么。是不是梨芜轩？”景秀也有些惊讶。 “那就不管了，叫小厨房预备膳食吧，我去叫王爷。”裴时沅进了暖阁。 她是扑上去的，一下子就压在了李意寻身上。 李意寻被她这一下扑的险些弹起来，杀人一般的眼神看过来：“找死！” “王爷不起来？不饿吗？”裴时沅无视他的眼神，伸手进被子里。 “嘶！滚滚滚！”冰凉的小手伸进来摸在他肚子上，弄得李意寻躲了好几下。 偏被被子压着，挣扎还有点使不上劲儿。 “裴氏！” 裴时沅嗯了一下，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快起来啦，我想跟你一起用膳。” 李意寻深吸气：“你真是个混账东西。” 裴时沅往一边滚了一下：“唔，那不是绝配，你也是混账东西。”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又出什么事了？” 他也没睡那么踏实，这小不省心的说话声音就没小过。 “不知道啊，王妃请你去呢。吃了饭就去吧，府里没什么事好像。”裴时沅又滚过来：“王爷，你真好看。” 美男就是美男，大清早的，眼屎都没有。 李意寻不理她，快速起身。 吃过早膳，裴时沅喝茶的时候看了看茶具，这是今日换上来的。 见她看着茶具，裴时沅问：“喜欢吗？” “就那样吧，我还是更喜欢那套粉瓷的。” “喜欢就用。”李意寻也喝了一口茶。 裴时沅不说话，还扭头。 寒月只好上前回答：“王爷，那个碎了一只。” 裴时沅装作没听到。 李意寻笑了：“该。” 裴时沅哼了一下。 现如今的瓷器很丰富了，但是日常用的更多还是色彩没那么鲜艳。因为颜色太鲜艳的不好做。 第85章 杀人 所以一套粉瓷茶具，价值不菲。 “没有就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好吗？”裴时沅不高兴了。 李意寻笑她：“不然你还能好意思说？” 裴时沅哼了一下扭头不看他了。 “好了，老实等着吧，晚上来看你。”李意寻起身。 “王爷~~”裴时沅也站起来，走过去揪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一下。 “做什么？又想出门了？”李意寻低头看她。 “我就那么不懂事啊？明知道外头有事还出门？” “嗯，难得懂事了一回，那你想要什么？”李意寻伸手拍她的脑袋。 “没事，你晚上早点来嘛，我想跟你一起用膳。”裴时沅撒娇。 “知道了，你乖一些。”李意寻微笑着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然后才走。 福瑞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裴庶妃能得宠，是真的有几下子。 王爷在别处，临走时候，哪一位主子不是急着给他整理衣裳，或者规规矩矩行礼。 到了碧霄院，裴庶妃可没管过那些，打理衣裳有奴婢呢。 她就适当的撒个娇，就能把王爷勾的心满意足。 “寒月，听着王爷出府后，你去前院找梁安，就说你回裴家有事，叫他给你安排一下。回去跟家里说一声，这阵子低调一点，京城里只怕是要死不少人。诚王幽禁获罪这事他们应该是知道了。” “是。”寒月点头。 “朝中肯定会有官员被牵连，动静不会太小，叫父亲和大哥都注意。”裴时沅皱眉。 裴家太弱了，混乱中，随便被扫一下就是麻烦。 寒月郑重其事的应了，这些事她是不懂的，但是一定会原话跟家里说。 正院里，陈氏见李意寻来了，忙迎出来。 “王爷来了。” “进去说，今日天冷。”李意寻虚扶了一把陈氏。 进了正堂坐下，陈氏就先开口：“外头的事，我也知道了。昨日白天王爷不在，不少人送了拜帖见我，我都没见。如今问问王爷，这会子，咱们是不是正式关门谢客？” “不必，平日里需要见的就见，不需要见的就看你心情。要是有人打听，你能知道什么？外头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意寻的手在桌面上叩了一下， 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 “是，那妾身知道了。”陈氏点头：“母妃如何了？今日不进宫，明日一早我就去。” “没什么事了。” “是。”陈氏说着点头：“梨芜轩里，叶氏还好。我调了一个婆子进去伺候，那婆子是个哑巴，不会多话的。”一般贵人的府邸还真就有几个聋哑的奴仆。 他们好用的很。 “你看着就是，对外什么都不必说。只说她冲撞了你就是。”李意寻起身：“没什么事我先出府。” “恭送王爷。”陈氏赶紧也起来。 送走了李意寻，陈氏叹气：“奶娘，你说我……要不要回一趟陈家？” 陈大人是言官，这回的事，他不可能不出声。 牛氏摇头：“王妃，您还是别去了。” 这些年没有一次回娘家不生气的：“这样紧要的关头，您回去没什么好处。王爷就算是嘴上不说，也没什么意思。您当好王府的家最要紧。” 陈氏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点头：“好。” “今日不同往日了，外头都开始杀头了，王爷在朝中日益也紧张起来。”牛氏叹息：“您到底是宸王妃，日后的日子，都是要在这里过的了。” 陈氏何尝不知？ 可成婚多年，至今没有一男半女。王爷对她也不热络。 她是娘家也疏远，说不上话，父亲只管自己的官声，不管她的处境。 母亲也只会叫她忍着，熬着。 宸王府呢，虽然她是王妃，可没子嗣，没宠爱，下面的妾室虎视眈眈，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真如那无根飘萍一般…… 陈氏的心直直的往下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叶氏那，盯着点。” 她由衷的开始期盼这个孩子了，不管是男是女，至少生下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孤单。 “您放心，叶氏自己也想活着。”牛氏道。 陈氏点头，压住心里的那一丝愧疚：“膳食上，奶娘多操心吧。” 牛氏点头，没再说叶氏。 朝中动作很快。 五皇子的家眷被送去了京郊一处院子，是三皇子找的，还算不小，至少住得下她们。 五皇子府上无关的奴仆抓的抓，遣散的遣散，能带走的，只有女眷们陪嫁的人，或者贴身的一两个。 没有生育的妾室直接发了银子发还本家，婚嫁自由了。 她们不重要，很不重要，不过是小人物罢了。 与五皇子亲近的人都倒霉了。 贾家将那个苏叶的家人拿住，就知道她们全家都背叛了。 这也正常，贾家这么大的家族，内里生出蛀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许家本来只需要承担许氏当年自尽的罪过，可这一查，他们与五皇子做的事也有关系。 于是这一日起，城中天天都在砍头。 一场大雪密密匝匝压下来，白的雪，红的血，相映在一起，着实冲击人们的眼睛。 这还不止，这几日宫中陆陆续续往外拉死人，宫中有罪的奴婢死了，是不许本家收葬的。 京城外头自有乱葬岗。 那些尸首就被拉去了乱葬岗，有些人拉去的时候还没咽气，不过也活不成了。 有些胆子大的流浪汉会来乱葬岗摸索，这些人毕竟是从宫里送出来的，身上说不定就有值钱东西。 宫中的内侍们其实已经下过手了，可难保还会留下些什么。 实在没有，将那一身衣裳扒下来洗干净也能穿。 官兵一队一队出城，是要去外地拿人的。 倒下一个五皇子，带倒了无数人。 朝中终于开始清算大臣，一个正三品的吏部官员，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官员。以及下面七八个官职不高的，全部都被下狱。 这些空缺迅速就会被补上，贾家绝不可能错过这等机会。 至少会有一个空缺是由贾家推荐的人上去的，朝中厮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大家都有经验。 第86章 我不能生 这方面，李意寻不插手。 贾家能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有八皇子这个盛宠的皇子，否则他们就该走不一样的路了。 所以李意寻不需要多插手。 朝中地动山摇的时候，李意寻不是陪着贵妃，就是陪着陛下。要么就是在府里休息。 府里这阵子难得平和，叶氏这事出的突然，后头紧跟着又是后宫出事，朝中出事。 大概也因为李意寻这阵子在府上的时候少吧。 到了腊月，贵妃总算是好多了。 但是毕竟中毒也伤了她的身子，是好起来了，但是依旧不能正常饮食。 陛下心疼贵妃，这阵子一个嫔妃也不见，不是在紫宸宫忙政务，就是在瑶光殿陪着贵妃。 多少年轻嫔妃想争取也没机会。 贾妃没有降位，但是被陛下当众斥责并且罚了俸禄。 李美人和于才人都降位了，身边的人也被打的不轻。 这阵子外头杀的人头滚滚，天牢里的五皇子已经断了腿，可惜就连这个消息也没有人告诉陛下。 不会杀他，一般来说皇帝不会亲手下令杀儿子，但是他的下场就是在天牢里关着了。 腊月初一，宸王府家宴。 这可是许久没有的家宴了。 李意寻不太热衷这些，陈氏也就束手束脚的不敢主动安排。 今日她也是先问过了王爷才敢安排的。 正院里灯火通明。 两位侧妃都在，郑侧妃的身子是来年五月生，她的肚子现在已经稍微有点隆起了，所以今日穿的是比较宽松的衣裳，倒是看不出来。 被她牵着的大公子看着面色也还好，可身上那股病气却驱散不开。 叶氏自然没来，只说她胎像不稳需要养胎。 在府里也没人明说她到底怎么了，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这阵子事多，冷落你们了。”李意寻先举杯示意大家喝酒。 众人都说不敢，先喝了一杯。 “贵妃娘娘病好了是最好的。”郑侧妃道。 贵妃的事也是一样的心照不宣，只能说是病了。 “是啊，贵妃娘娘好了，妾也安心多了。”杨侧妃也道。 “嗯，有劳你们了。”李意寻点点头：“王妃这阵子辛苦了。” “妾身应该的，多谢王爷。”陈氏笑道。 众人寒暄的时候，裴时沅走神了。 准确说，她是在看杨侧妃的女儿，府上的大姑娘。 那小家伙一个劲儿往这边看，看起来很好奇的样子。 她就也看过去，啊，小姑娘真漂亮。 对视许久后，裴时沅被寒月拉了一下：“王妃娘娘叫您呢。” “娘娘？”裴时沅看过去。 陈氏笑了笑：“想什么呢？我是问你是不是不精神。” “哦没有，多谢娘娘关心。”裴时沅也回以一个笑。 “想什么呢？”李意寻也看过来。 “嗯，就是看了看大姑娘，长得真好看。”裴时沅道。 杨侧妃眉心稍微蹙起，随即就笑：“裴妹妹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吧，妹妹进府也这么久了，也该有孕了。” “是啊，裴庶妃见王爷的时候多，可别落于人后。”贺庶妃道。 这句落于人后，说的是谁之后，那卢氏本该有话说的。 可惜她没能反应过来。 “那可就叫叫姐姐们失望了。”裴时沅笑的灿烂极了：“两位姐姐不知道，我之前看府医，府医说我呀生不了。” 她这话，可谓是语出惊人。 杨侧妃和贺庶妃自然愣了，其余的人也都愣了。 也就李意寻似笑非笑的看她，并不接茬。 “裴氏，这话也不能随便说，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府医不行，就叫太医来看看，你才多大，什么都能治好。”陈氏皱眉。 “生不了就不生。”李意寻像是回答陈氏，又像是接了裴时沅的话：“左右她如今不是有儿子了么。” 陈氏茫然：“啊？” “嗯，王妃不必管她。”李意寻瞥了一眼裴时沅：“生不了就老老实实伺候着。” 裴时沅此刻特别乖巧的起身对着主位一福身：“是，妾谨记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教导。” 真是乖，乖的没边了。 下面一群女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按说要是谁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她们不得群起攻之？ 你不能生孩一直霸占王爷，那不是闹呢？ 可这时候，是王爷说了叫她好好伺候着。 众人根本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信了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要是不信，裴时沅那么嚣张，是不是就有本来也不会生，所以豁出去的感觉呢？ 所有人都被镇住，在心里思考裴氏这个人。 没法子，裴时沅太过得宠，就算她只是庶妃，出身也不好，可也不能被人忽视。 李意寻坐在上头，看着那妖精一句话镇住所有人，就觉得好笑。 她是一点忌讳都没有，什么都敢说。 李意寻瞄到陈氏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觉得快乐也少了。 陈氏这人是个好的，可惜就是榆木疙瘩。但凡有那妖精一点心思，也不至于…… 大概是裴时沅的发言太过炸裂，后头这宴席都安静多了。所有人都需要消化一下。 家宴散了，李意寻就留在正院了。 陈氏伺候他更衣后，还是道：“可否需要请太医给裴庶妃调理？” 李意寻…… “她胡说八道你真看不出来？”李意寻啧了一声反问。 陈氏端茶的手都顿住了：“啊？这……” 她看不出来稀罕吗？这种事，哪个女子敢乱说？ “她岁数小，不甚在意这事，你就当她说真的。”李意寻道。 “是，我知道了。”陈氏真的不能理解，不过也试着理解。 “她只是个妾室，生与不生都不重要。”李意寻道。 至少就如今而言，他并没有期盼过裴时沅生孩子，或者说，他并不期盼任何人生孩子。 嫡子是需要的，可要是嫡妻生不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自己也不是嫡子。 孩子是会有的，谁生的都无所谓。 所以他上一次叫人将叶氏肚子里的孩子交代给陈氏后，就不多问一句那孩子，他只在意如今叶氏还活着就行。 另一头，寒月道：“您今日这么说，她们说不得真信了。” 【关于更新，我躺倒任捶了，捶一下就是一个对不起。】 第87章 钓鱼执法 “不会的，天真了吧？”裴时沅好笑：“她们只是一时信了。” 寒月摇头：“不，我觉得她们得信一半。您还记得您小时候骗老爷说您一背书就觉得脑子里面有针扎么？一开始老爷不信的，可每次背书您都能哭的那么真，老爷后来不就信了？夫人原本是不信的，可老爷替您解释的真情实意的，夫人就也信了。” “咳咳，揭短就没意思了啊。”裴时沅板着脸。 当时可能家里人信了吧，但是后来呢？后来还不是露馅儿了，毕竟一年后，还是要背书，总不能做个睁眼瞎吧？ 大概是过了一年，演技就生疏了，没能哭出来吧。 也大概是看着老爹居然托关系去找太医给她看病的心实在太真。 她们家这门第，想看太医，不是有钱就可以，肯定是要找关系的。 人家太医可不是谁都给看的。 那时候，裴时沅那不怎么结实的良心还是痛了一下，所以就没继续装了。 把她老爹气的要揍她，可她又会哭，又会委屈，嘤嘤嘤的弄得老爹打也打不下去，骂也骂不出来。 反倒是大哥裴肃，把她说了一顿，结果被说的人没事，说人的人气的连续两顿没吃好。 “哦，那时候老爷是实心眼信了您的。可如今有王爷呀。明知道您是胡说的，王爷还顺着您说呢啊。”寒月此时的心情很难描述。 她从小跟着姑娘长大，就已经不理解世上为什么有姑娘这种人，骗人哄人欺负人，瞎话张嘴就来。 如今把王爷也带歪了，还当众说雪球是姑娘儿子。 真棒啊，下回回府，她得给老爷说，您做了外公，外孙子是一只猫。 她面无表情的想，让老爷开心一下。 无辜的裴老爷正跟夫人一起说话呢，说着话就打了个喷嚏。 不过他没在意。 第二天早上正院请安的时候没想到王爷还在。 裴时沅看了一下众人，嚯，看来都知道，打扮的都很精致嘛。 衬得她就清淡多了，她是真不知道啊。 李意寻估摸着是犯懒了，今日不进宫，他没什么事做，所以就在正院消磨着。 不过裴时沅想今日是大朝会啊，这人大朝会都不去了？ 真要完。 李意寻这会子起身：“好了，你们给王妃请安吧。” 走到了裴时沅跟前，李意寻站了一下：“等会来前院找我。” 裴时沅嗯了一下。 “今日也没什么事，裴庶妃你这就跟着王爷去吧。”陈氏道。 “嗯，那就走吧。”李意寻道。 裴时沅对着陈氏一福身，跟着人走了。 到了前院，李意寻就要进书房，裴时沅站在门口。 “不冷？进来。”李意寻招呼。 裴时沅摇头：“不要，小命要紧。” 李意寻好笑：“滚进来！” 裴时沅歪头：“你桌上有什么机密？我不要看。” “有个屁机密，进来。”李意寻磨牙。 裴时沅这才伸进去一只脚，小心翼翼的：“好危险，好怕有陷阱。” 李意寻揉了个纸团子丢她身上：“还不滚过来？” 裴时沅瘪嘴，慢慢走过去，还捂着眼睛：“真的没有机密？我怕，怕王爷钓鱼执法。” “什么叫钓鱼执法？”李意寻不解。 “没有。”裴时沅走过去，绕过书桌坐在了李意寻怀里：“干什么带我进书房？我怕。” “你怕什么？怕自己没机会装模作样？”李意寻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会不会作画？” 裴时沅眨眼：“会啊。” “嗯，来。”李意寻拉她的手叫她坐好在自己怀里：“画一幅简单的来。” “好啊，预备吧。”裴时沅道。 很快就有人预备笔墨纸砚。 裴时沅把李意寻拉起来：“你不要看，我很快的，寥寥几笔就能画好。” 李意寻就配合她站起身：“嗯，我看看你几笔的功力。” 裴时沅点头，特别乖巧。 一边的寒月低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时沅的架势是很好的，站在桌前，认真的润笔，蘸墨，刮笔，然后将画纸用镇纸抚平，就开始挥毫泼墨。 哪里用一刻钟啊，就一小会功夫吧，她就笑了：“好啦。” 寒月瞥了一眼，嗯……一点都不意外呢。 李意寻看过来，先是皱眉，实在没看懂，绕过去站在她身边再看，整张俊脸都无语了。 “这是什么东西？” “小鸡啄米啊！”裴时沅认真。 李意寻又看了几眼那鬼画符的画，半晌失笑摇头：“嗯，好。” “王爷摇着头说好的样子，真的好奇怪呢。”裴时沅笑着将小鸡啄米图放一边，又抽了一张上好的纸。 重新蘸墨刮笔，这一回没有恶搞，她只是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白墙黑瓦，水墨江南的民居，以及石板路上打着伞的女子背影。 这画技自然不高明，都是取巧而已，但是对比那小鸡啄米，就高明的不是一点点。 而且当世这样的画法不多见，尤其是那撑伞的女子的背影，她只用了几笔。 头都被伞挡住了，但是露出的长发如瀑，身上的衣衫飘逸，怎么看都是江南的玲珑美人，叫人不禁遐想她要是转身该是如何惊艳的一张脸。 “嗯，还算你有几下子。”李意寻点头，看她放下笔就把人揽住。 “小鸡啄米图不好吗？”裴时沅歪头：“你见过更好的小鸡啄米图？” “……嗯，没见过，开眼了。”李意寻笑。 “那王爷给我画一个呗，咱们画个母鸡啄米图。”裴时沅撒娇。 李意寻皱眉，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母鸡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母鸡。” 裴时沅沉默了。 她用一种你们老李家这江山迟早要完的眼神看李意寻，李意寻一时不明白她的眼神，皱眉：“福瑞，去叫人拿一只母鸡过来。” 福瑞先是应了，然后啊了一声：“王爷，您是要鸡汤吗？” “母鸡，活的。”李意寻皱眉。 “啊？是。奴婢这就去。”福瑞真的懵了，往外走的脚步从没有的沉重。他肯定这不是王爷本意，肯定是裴庶妃的意思。 第88章 宠妾要什么 别人家宠妾是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或者给娘家要官职。就算是差一点，也是要吃些什么稀罕难得的，为什么裴庶妃会要母鸡？ 她这么朴素吗？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叫人去膳房抓来了一只母鸡，还是个芦花鸡。 说实话，裴时沅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母鸡了。 “王爷可以画了吧？”她对外头招手：“放母鸡出来，给它一点米粒什么的。” 李意寻一言难尽：“我不画。” “为什么？王爷说话不算。”裴时沅哼哼。 “我说了要画？老子练画就为了画这么个玩意？”李意寻嫌弃死了。 “王爷~~~”裴时沅委屈巴巴：“人家想要啊，王爷就满足人家嘛。” “你正常一点。”李意寻躲开。 “王爷，你画美人，画山水有什么意思嘛？你给我画这只芦花鸡，回头我收起来，以后拿出来看都觉得很开心呢。”裴时沅眨眼卖萌。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我不擅长花鸟。” “没关系，画的不好我也不会嫌弃的。”裴时沅立马笑起来：“王爷最好啦。” 李意寻冷哼了一声：“就你长了嘴。” “我以后再也不来你书房了，你都是骗我的，就是故意骗我的。”裴时沅坐下来，委屈坏了。 李意寻叹息：“好了，闭嘴。福瑞进来磨墨。” “我来我来，福瑞休息吧。”裴时沅一下就高兴起来，站起来开始准备磨墨。 她把水滴在砚台里，拿出墨条后，却不站着磨，而是坐在一边磨。 李意寻看她这样，摇摇头。 先蘸着她刚才用过的墨汁开始画。 芦花鸡本来就是黑白，倒也不必调别的颜色了。 虽然不擅长花鸟，但是他毕竟也是从小就学的，不算多好的画技，但是总归是会。 不到半个时辰，芦花鸡还是画好了。 在裴时沅的眼中，那就是顶好的水墨画了。 可是事实上这幅画确实画的一般。 李意寻自己皱眉：“不怎么样，凑合看吧，不许摆出来。” “你管，反正是我的。”她拿起笔，落了李意寻的名字，把他腰间荷包里的小印拿出来盖上。 李意寻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你是稀罕我画的画？” 裴时沅先把画交给门口福瑞，叫他找人装裱。 然后才回答：“我稀罕那只鸡。” 李意寻也不意外，冷笑一声：“来人，将鸡拿去膳房，中午炖了。” 梁安哎了一声，赶紧叫人抓鸡拿回膳房。 主子们玩什么，他们是看不懂了。 正笑闹，裴时沅看门外：“呀！下雪了！” “嗯。”李意寻也看去，果然天空开始飘雪，今年冬天算是比较干旱，没有几场雪。 “下午去赏雪吧，上回去回来就咳嗽了，被寒月看着不许我去。”裴时沅道。 “下午再说吧，累了。”李意寻牵着她，穿过书房里头的门，到了另一边的正堂，又穿过正堂去了暖阁。 前院的暖阁很大，李意寻要拉着她往暖榻上坐，裴时沅却死活不肯。 “怎么？” “我不要，你在这里睡过叶氏，我嫌弃。”裴时沅说什么都不配合。 “那你连我这个人也别碰。”李意寻白了她一眼。 “那……那也不行，你好歹洗过了，这榻上换过没有？” 李意寻嗤笑：“多长时间了不换？” 丫头金枝揣度着主子们的心意，上前道：“裴庶妃不知道，之前叶姑娘来，都是住在西边的屋子里的。没有在这边休息过。” 裴时沅诧异：“真的？” “真的，奴婢怎么敢欺骗您？那时候天还没那么冷，暖榻虽然烧着，可王爷嫌热，不肯睡。” 裴时沅又去看李意寻：“哇，王爷真好。” “嗯，又好了？”李意寻挑眉。 “最好最好了，你怕热在我那也睡暖榻呢。”裴时沅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呵，你那夜里不在屋里烧火，我不热。”这话半真半假吧。 碧霄院里的奴婢还是很聪明的，大概是主子的意思，暖榻烧的不是很热。他睡着也是舒服的。 “哦。”裴时沅一秒变脸：“你果然不是好人。” 李意寻都懒得说她这狗脾气了。 午膳的时候那只芦花鸡果然被炖了。 嗯，汤鲜味美。 李意寻招呼金枝：“给她多盛点肉，这可是她喜欢的芦花鸡。” 裴时沅点头：“确实，芦花鸡那么好看，就是要炖了的。” 李意寻一顿：“回头把你那猫儿子炖了你也能吃的香？” 裴时沅拉下脸：“那你把我炖了吧，我细皮嫩肉，口感肯定好。” 金枝玉叶手抖，险些把手里的饭碗丢出去。 “好了，吃饭。”李意寻知道这是惹恼了。 裴时沅咬牙：“反正咱俩是一对，不管我有猫儿子还是狗儿子，或者改日我养个乌龟王八儿子，你！都！是！它！们！的！爹！”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认真吃饭，饿了。 赏雪暂时不能成功了，因为吃完饭裴时沅就开始犯困。 被李意寻牵着倒在了暖榻上。 睡醒的时候茫然了好一会，这可是第一次前院睡觉啊。 她醒神了一会才把人推起来：“赏雪去。” 李意寻嗯了一声，招呼人进来伺候。 难得休息一日，他很有心情。 两个人披着厚厚的大氅，就往花园走。 上午开始的雪，这会子已经完全盖住地面树枝，雪还没停下呢。 花园里的湖面早就冻住了，这会子上头全是雪，看起来无比平整。 整座花园银装素裹，看过去竟叫人生出了辽阔之感。 偶有鸟雀飞过枝头，带落更多雪花。 鸟鸣声渐远，仿佛人也在旷野之中。 “什么时候能在塞北看一场大雪？”裴时沅道。 “塞北？你倒是想跑的远，日后有机会就带你去吧。”别说是裴时沅了，就是李意寻也不见得有这个机会。 李意寻牵着裴时沅往湖心亭走。 湖心亭早就有人预备好了火盆，垫子等物，还有旁边的热茶也在木炭炉子上放着呢。 李意寻和裴时沅喝着热乎乎的茶看着雪景，真是不冷。 “王爷小时候打过雪仗没有？”裴时沅问。 第89章 贴贴 “没有，脏不脏？”李意寻嫌弃。 “那你真没乐趣。”裴时沅小时候可是玩过的。 姐姐妹妹本来是不玩，架不住她使坏，然后二哥就配合她。 嗯，也可能是找机会报复她，还有二房三哥，那个小心眼子的玩意儿。 那时候每次都玩的很疯很累，但是很开心。 李意寻瞧不上这种活动。 裴时沅挑眉，心里打起坏主意。 两个人在湖心亭坐了一会，又起来在花园里溜达。 等天快要黑的时候就要回去了。 裴时沅在栏杆上抓了一大团雪，在手里揉成一颗结结实实的雪球。 福瑞看见了，但是裴时沅动作太快。 她叫了一声王爷，就在李意寻回头的时候，她一只手拉衣裳，一只手塞雪球，动作一气呵成。 福瑞想拦住也没用。 至于李意寻，他嘶了一声就想拿出来，可那玩意早顺着他的胸膛滑下去了。 他被冰的脸色都黑了：“裴氏！找死呢？” 裴时沅眨眼，然后带着寒月一溜烟就跑了。 李意寻站在原地拉着衣裳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冰天雪地的，他不能在这里解开衣裳吧？ 疾步往多景台去，将那个已经基本要融化完了的雪球弄出来，冷的一个哆嗦。 “混账东西！” 福瑞忙道：“王爷快回去更衣吧，别着凉了。” 关于裴庶妃，他是不敢说什么了。真是胆子大啊。 李意寻皱着眉往碧霄院去。 一进去，月嫦月娥就捧着衣裳上前伺候。 李意寻也就先去更衣，换好了衣裳，在暖阁抓到那个躲着的人：“你还知道怕？” “对不起，我错了。我贪玩，不该这样的，会把王爷冷着的，王爷罚我吧。也给我塞一个雪球吧。”裴时沅态度很好。 李意寻冷笑，他还不至于这么睚眦必报。 “过来。” 裴时沅走过来，就被人抱住。 李意寻捏住她的腰：“贪玩？你是什么事都敢做？” “怎么会，玩笑是敢的，别的肯定不敢啊。”裴时沅抱住他的脖子。 “嘶，手怎么这么凉？”李意寻又嫌弃。 裴时沅还把手往他衣领里伸了一点：“就是冷啊，王爷给暖一下。” 李意寻皱眉将她的双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老实点。” “下雪天，晚上做羊肉锅子吃吧。”裴时沅靠在李意寻怀里：“我还想吃水晶脍，上回都没吃开心。糯粉糕也想吃，还想吃荷叶蒸鱼。” “报菜名呢你？想吃就做，小厨房没有的叫人去大厨房。”李意寻都被说饿了。 都是年轻人，十六岁的裴时沅饿的快，二十二岁的李意寻也差不多。 晚膳自然是想吃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东西。 吃饱喝足，裴时沅的手就暖和了起来。 李意寻调侃她原来是饿的手冰凉。 李意寻去洗漱出来，只穿着单衣，单衣还没系上。 正要上榻来，外头福瑞就叫：“王爷，宗九送来了密信。” “嗯，递进来。” 这个时辰，宗九当然是不能进来了。福瑞也没进来，是把密信交给月娥拿进来的。 裴时沅正逗猫，也没有凑过去看。 李意寻坐在榻边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放地上慢慢拆开了信。 看完了信又叠好。 裴时沅看他：“烧了吧。”这会子火盆子还没撤走呢。 李意寻看她：“想看吗？” 裴时沅眯眼：“看完了你是不是就要带我出去了？” “看个屁。”李意寻身子前倾，直接将信丢火盆子里去了。 裴时沅挪过来，就这李意寻这个坐着的姿势，一只手从后头搂着他脖子，一只手直接伸进他没有系上带子的里衣里。 腹肌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做什么？”李意寻低头看那只作怪的小手。 “不做什么呀。”裴时沅贴着他的后脖子，吐气如兰：“就挨挨王爷嘛。” “那你挨的挺近。”李意寻笑她。 “王爷~~”裴时沅更贴近：“王爷身上暖暖的。” “裴氏。” “嗯？”裴时沅继续贴贴，手也不老实，这会子是两只手了。 “撒娇跟谁学的？”李意寻身子一挪，上了榻将她扭过来抱进怀中，箍住她的腰肢看她。 “无师自通？”裴时沅又正面贴他的脸：“王爷真好看。”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脸？” 裴时沅认真摇头：“怎么会呢，我不光喜欢王爷的脸，还喜欢王爷的身体，看起来挺拔又潇洒。还喜欢王爷的头发，王爷的手，肚子，反正王爷身上都喜欢。” 李意寻被她逗笑了，这女人什么都敢说。 “既然这么喜欢，就叫你稀罕个够。”说着就把人压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上。 月嫦月娥赶紧出去将里屋门关好。 屋里很快就传来叫人脸红的声响。 月娥小声：“小厨房烧的热水多不多？” 月嫦点头：“够用，万一不够一会再添一把火。” 榻上裴时沅推李意寻：“轻点嘛，生的这样好看，怎么像个土匪。” 土匪低头亲她的嘴唇：“嗯，轻点。” 这样的妖精抱在怀里，谁能轻了？ 折腾了许久，李意寻满足的抱着嘴巴能挂油壶的女人，胸中涌出怜惜。 这个时候的男人，总是怜惜的。 他顺着她的长发：“真乖。” 裴时沅不理他，正要叫人进来，李意寻就又把她压倒了。 这回，不知折腾了多久。 反正最后洗漱过后躺下，裴时沅话都没有说就睡过去了。 当然是个睡得很好的夜，也是个又不去请安的早上。 倒是一早李意寻先出去了，估摸着跟昨晚的密信有关系吧。 裴时沅刚起来，就见梁安来了。 带着王爷赏赐的东西：“裴庶妃起来了，王爷走的时候还说要是您没醒，不许惊动您呢。” “嗯，这是什么？” “王爷叫奴婢送来的，说是给您玩儿。”梁安笑着。 梁安心里是真服气。 王爷手松是真的，可这满后院里的侧妃庶妃谁也没跟这一位一样，进府还不到一年，隔三差五得赏。 不好的还不行，王爷就不许给。 回回送的东西都是好的。 【25号请假了，有点事，26号就恢复。】 第90章 步摇 就好比今日这一支步摇当真是精致。 做的是楼台的样式，四壁屋檐角上缀着一颗红宝石。 下面是几颗红宝石被金丝拉着，摇摇晃晃，美不胜收。 “呀，这个真好看，很重吧？”裴时沅拿起来一支果然不轻。 “你回去跟王爷说，我很喜欢。”裴时沅眉眼弯弯。 梁安笑着应了：“您放心，您喜欢王爷就高兴了。” 赏赐了多少东西了，这还是这位主子第一次说很喜欢呢。果然挑剔的很。 因为喜欢，梁安又是满载而归。 见了李意寻的时候果然说了裴时沅喜欢，这回他可没撒谎。 得了好东西，裴时沅当即就戴上了，然后带着寒月去赏雪。 昨天赏雪的时候雪还没停呢，今日雪可停下了，正好还出太阳了呢。 宸王府的花园冬天没夏天好看，可下了雪就不一样了。 于是今儿赏雪，就碰见了其他人。 正是郑侧妃。 裴时沅有些意外：“怎么郑侧妃出来了？雪天路滑，要小心啊。” “不碍事，这么多人跟着我呢。主要是大公子许久没活动了，他闹着要看看雪。”郑侧妃笑着看亭子下面走动的孩子。 裴时沅看了一眼，那孩子看着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穿的太厚，显得人更是小小的。 “不能叫大公子受寒。”裴时沅道。 “是啊，就叫他玩一小会就抱走。”郑侧妃叹口气：“要是我能替他就好了。” “姐姐也别说这话，您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日后大公子大一些了，身子就会好一些。”裴时沅道。 “哎，这阵子换了太医，喝着药倒像是好一些了，可终究也是难治好的病。罢了不说这个，我瞧着妹妹这步摇倒是精致大方，这样样式的首饰，我只在宫中见过。上一回是赵妃娘娘戴着这么一个？” 郑侧妃有些不确定的问她的丫头。 菊香道：“是呢，您没记错，就是赵妃娘娘。不过她那个跟裴庶妃这个不一样，她那也是个楼台的样子，却没有宝石，只在顶端有一颗珍珠。好似也没这个这么大这么精致。奴婢瞧着裴庶妃这个步摇，应该是宫中司珍局的新手艺。” 裴时沅伸手摸了一下步摇：“花样还挺多，我看着喜欢就戴了。” 郑侧妃笑着摇摇头：“妹妹年轻，心思少，自然是喜欢就戴了，这样的首饰不多见。” 确实，做工太细致了，纤毫毕现，确实费功夫。 裴时沅没有继续说她的首饰，郑侧妃叫人先把大公子送回去。 “这阵子府上安宁，难得的很。”郑侧妃道。 这府上人不少，可裴时沅没有交好的人。 以前只有一个叶氏会来，她也没表示过欢迎，如今叶氏出不来了，别人是不与她亲近的。 就是每次碰见了郑侧妃，会说几句话。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郑侧妃就是笑面虎，只是人家笑面虎也无所谓，不来惹她就行，爱怎么都行。 哪怕她很多时候说话都有深意，自己不入套就行。 果然，孩子送回去，郑侧妃就又开始了。 “这阵子杨侧妃看了太医，听说正喝药呢。” “什么药？她也病了？”裴时沅好奇。 “哪里，是坐胎药。她生大姑娘的时候，胎有些大，所以生的艰难，有些伤身子了。这几年没少喝药，如今也不过是换个方子。”郑侧妃道。 裴时沅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想起卢氏那个身孕，要是她生下来多好。” “是啊，可惜她没福气，到底没能保住。”郑侧妃笑了笑。 “我不操心这些，我还小，再过几年再说吧。如今只管把日子过舒服了。”裴时沅真情实感的。 郑侧妃也不好说信了没有，她觉得趁着得宠生下儿子才是正经事，毕竟皇家妇不好做，不在年轻貌美得宠的时候生下儿子，或许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机会了。 但是，她怎么会去劝裴时沅呢？ 如今与她交好，自有用处罢了。 “别的都不必说，倒是姐姐你，这一胎生下来，便是府上最尊贵的人了。”理论上。 毕竟手握俩儿子，确实算是赢家了，只是皇家这赢家不好当，能不能笑到最后还真是未知。 “尊贵不过王妃娘娘，不过也借妹妹吉言了。”郑侧妃笑道。 俩人坐了一会，郑侧妃就要走了，她毕竟有孕在身，这天气她还是有点怕冷着。 裴时沅就坐在那看着好几个人前后护着她走，保证她就算打滑也摔不倒。 “大公子瘦了好多，奴婢听说大公子如今饮食上特别不容易，好多东西不能吃。听说大公子不爱吃饭了，每顿吃不了几口。小孩子这样吃，胃口越来越小，就越吃越少了。”吃不进去饭，怎么都是不好的。 “那也没办法。”如今的医疗条件就是这样的。 本来就是治不好的病，郎中也只会叫忌口，需要忌口的东西是真的不少。 一个本来就心脏有问题的孩子，还总是吃不好，那还有个好？ 裴时沅摇摇头，不过这也不是她的孩子，她就感慨一下。 “起来走动一下吧，一直坐着要着了凉气。”寒月拽她衣袖道。 裴时沅点头起身，与她一起绕着湖走着说话。 前院里，王妃今日有些不舒服，喝了药后牛妈妈进来回话：“娘娘，梨芜轩，我亲自去看过了。叶氏吐的比较厉害，不过精神还行。” “那就好。”陈氏点头松口气。 “她拐弯打听，我就说叫她安心养胎，王爷没说什么。她人聪明，不过如今怀着孩子，她也不敢做什么。”牛妈妈想，王爷其实很多时候不大管后院的女人们，但是叶氏这样的肯定是不能留下的。 “只盼着她生下孩子吧。”陈氏点点头：“奶娘多上心。” “放心吧，我盯着呢。您自己也好好进补，您还年轻，过个一两年，总还是要自己生一个。”别人的孩子养在正院可以，但是终究自己生一个才是好的。 陈氏点头：“这不是喝着药呢，唉。” 第91章 想做贵妃吗 五皇子的案子还没有落幕，该杀的都已经杀了不少了，可是牵扯的人多，涟漪还在扩散。 这一回朝廷中的变动是从朝中深入了地方。 当然，这也不全是五皇子的本事。 而是借着这件事，皇子们有能力的都在安插人手。 而朝臣们也借着机会清除异己，培植自己人。 总归就是从上到下换血。 这阵子东宫也是活动频繁，宸王府的密信一封接着一封的收。 李意寻难得忙碌，早朝也肯好好去了。 腊月里京城最冷的时候，裴时沅在碧霄院里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请安的事能推就推，眼瞅着要过年了。 每天最多的时候就是跟黑猫一起睡觉。 小黑猫跟亲生的一样，贼会撒娇。 又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裴时沅是从榻上蹦起来的。 脖子冰凉，转头就看见李意寻正在笑。 “你吓我做什么？”裴时沅哼了一下：“你走远点，你好冰。” “啧，这么多天不见我，见了我就这个样子？”李意寻坐下来，伸手在熏炉上烤手。 “这么多天不见我，见了我就欺负我？”裴时沅反问。 “不吃亏的东西。”李意寻笑了一下。 裴时沅这才发现这厮穿的居然是朝服。 亲王的朝服是绛紫色，上有龙纹暗绣，不过皇子能用的龙纹和皇帝太子的不一样。 所有的皇子都能用龙纹的。 他这朝服上，还有明绣的团龙，脚上的靴子上也是金边龙纹。 头上的金冠是精致无比。 裴时沅眼前一亮：“王爷穿朝服真好看！” “喜欢朝服？”李意寻好笑的看她，这女人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喜欢，主要是王爷长得好，长身玉立的，这么穿才好。要是如三王爷那样，就……”三王爷没什么不好，就是那肚子有点突出了。 人还没来呢，肚子先来了。 李意寻一言难尽，一瞬间，早朝时候三哥的样子就在他脑海里冒出来了。 “可惜你是庶妃没有朝服，喜欢的话叫人照着侧妃的朝服给你做一套，不能一样，也差不多。”李意寻道。 裴时沅一脑门的问号：“为什么？” “啧，你是庶妃，不怕别人说你？”李意寻斜了她一眼。 “我是说为什么要给我做那丑东西？”说实话，王妃的朝服真的不好看，侧妃的跟王妃的细节不一样，也不怎么好看。 “你这个脑子，这种东西别人巴不得，你还嫌弃？”李意寻摇头。 “那你怎么不找别人去？”裴时沅骄傲的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是庶妃就是庶妃，你给我做侧妃的衣裳，你就是给我做贵妃的衣裳我还不是庶妃？你耍猴呢？” 李意寻…… “嗯，老子多嘴。” 裴时沅瞬间换笑脸：“王爷~~” 嗯，美男此刻坐的不端正，因为要烤火，身子前倾，姿态十分闲适，真的好看极了。 她凑过去，在他腰间的革带上戳了几下：“王爷~~” “说。”李意寻不耐烦。 “李意寻，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嗯，或许别的男人也好看，可惜她就喜欢这款。 李意寻又瞥她一眼：“嗯，那我谢谢你？” 裴时沅嗷呜了一声就扑在他身上：“不客气，应该的。” 李意寻嘴角勾笑：“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李意寻伸手在她脸上蹭了几下：“想当贵妃？” 裴时沅瞪大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出息，不是胆子比天大，这就没胆子了？”李意寻哼道：“想着吧，贵妃不会给你当，到时候给你留个好位置。” 裴时沅沉默了，她很难评价…… 这一刻她想，陛下的身子还康健吗？硬朗吗？还能活多久？ 老八这厮……感觉真的不靠谱。 寒月也吓得抖着手躲去了外头，她好像有点理解自家姑娘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意寻捏她的屁股。 “哎哟。”捏疼了的裴时沅哼哼：“我有个建议。” “嗯，说。”李意寻看她。 “我的建议是，这种话以后咱不说好不好？我有点怕。”裴时沅瞪着桃花眼，天真的看着李意寻。 “怕？你还会怕这个？”李意寻真的意外：“你那个胆子比天大。” 裴时沅一言难尽：“有一说一，储君还好好的呢。求您了，有话您憋着吧。”说出来就真的挺炮灰的。 李意寻看她好一阵，她认真的神情……挺可爱的。 “没出息。”他低头盯着她道。 “啊对，就你有出息。”你个全靠啃老的废物老八，裴时沅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还送他一个白眼。 “呵，妖精。”李意寻不知道她想什么，也没去问她，只是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 裴时沅瞪他：“疼。” “忍着。”李意寻又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然后看她要炸毛的时候，又咬住她的嘴唇，不过这回没有咬疼了，倒是亲了她好一阵。 被亲的喘不上气的裴时沅又生气了，往榻上躲了好一阵，还在李意寻腰上来了一脚：“你烦死了李意寻。” 李意寻笑了一下起身：“更衣。” 朝服是好看，可惜也沉重，穿着太累了。 等李意寻换了常服，裴时沅就来粘着他画画：“给我的雪球画个画像嘛。” “你自己不会？黑漆漆的一团，有什么好画的？你拿个馒头蘸上墨汁在纸上印一下不就是了？勤快点的话再用毛笔拉个尾巴。”李意寻嫌弃至极。 裴时沅看他几眼后叹口气，伸手摸雪球的毛：“儿子，咱娘俩失宠了，你爹移情别恋，他宁愿宠爱一只芦花鸡，对你是不闻不问啊。” 李意寻脑门上的青筋都起来了：“闭嘴！拿笔墨来。” 李意寻勾起裴时沅的下巴：“今晚就给老子再生一只猫出来，生不出来老子弄死你。” 裴时沅嘤嘤嘤：“王爷人家错了，王爷最好啦，王爷我好喜欢你。” 李意寻不为所动，转身就去了外间……画猫去了。 这女人真的太能折腾了。 不过实话说，雪球是真的很好画，就几笔……嗯，可能多几笔，反正没几笔。 第92章 天家父子 碧霄院的日子总是好过的。 哪怕李意寻经常被气到，但是在碧霄院里，他总是很轻松。 时光向前，很快就到了年底。 天牢里的五皇子病危。 他虽然不如李意寻这般受宠，可也自幼金尊玉贵的长大，忽然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天牢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取暖的设备，进了天牢的人都要死。 即便是陛下不杀皇子，那也不能关他太久了，只可惜他等不到下一个关押的地方了。 之前断了双腿，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仅仅只是给他止血罢了。 如今年关底下，他在这个阴暗冰冷的天牢再也熬不住。、了。 于是，就在年二十八，五皇子去了。 他已经是庶民，他的死被报到了御前，陛下听了也只是嗯了一声，说了一声安葬了吧。 甚至没说以什么礼来安葬。 也是将帝王无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大概是儿子多了，真的就不在乎儿子了吧。 反倒是其他的皇子们，也不知道是出于收买人心的想法，还是真的手足情深。 还是将人好好收敛了，还叫他的家里人来祭拜。 不过最后，也只是以贫民的礼节将人送出去就罢了。 今年三十是除夕，他们能办这件事的时间也只有一天半。所以再是怎么好，也终究是赶着的。 李意寻也出面了，送一程而已，他还是能送的。 他在那简陋的丧礼上看见了老五长子对他那仇恨的眼神。 丧礼结束后，他叫住了五嫂李氏：“五嫂嫂可是教了侄儿要报仇？” 李氏一惊：“我怎么敢？是王爷……不，是他糊涂，他做错了事，陛下不杀他已经是开恩了。” “哦，料想嫂嫂是个聪明人，如何侄儿看我的眼神，似乎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李意寻嗤笑：“你们一家子如今不容易，还存着这种心思，是都想死了？” 李氏真的吓到了，当即就跪下：“八叔恕罪，我们不敢，是李泽贤做错了事，他死了就算了，我的孩子们绝没有那等心思。若是谁敢有，我便不认他了。” 她的长子垂着头，死死攥着手，不敢说话。 李意寻笑了笑，摆手叫福瑞扶着人起来。 “最好如此，可别上赶着找死。”说罢，他就走了。 其他皇子们终究没有在这里说什么。 李氏脱力一般松口气，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 报仇……拿什么报仇？ 李氏跟五皇子也没那么深的夫妻情，如今事已至此，留着命就不错了。 他们一家子已经是庶民了，日后出路都不知在哪里，还想报仇？真的不想活了？ 不过今日这一幕，也是八王爷嚣张跋扈的一次体现。 在死人坟墓跟前威胁人家的家人。 过后传出去的话肯定是不好听，不过他李意寻就不会在乎。 回到了府里就去了正院。 “过年谁进宫谁不进宫？” 陈氏忙道：“我问过她们了，如今郑氏怀着孩子，大公子也需要人照顾，要不她就不去了？这过年不是一天两天的，除夕到初七初八呢，天天都进宫，起早贪黑的，只怕她撑不住。就杨氏跟咱们去如何？” “嗯。裴氏呢？她去不去？” “这，没有庶妃进宫过年的规矩，要是王爷想带她，就只管带她。”陈氏已经不拦着这些事了。 “呵，我想人家还不一定呢，懒的要命。算了，一会叫人去问一问。”李意寻笑了笑：“留在府里过年的，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郑侧妃不进宫，就都交代给她，除夕初一家宴，叫她带着大家用。厨房也都安顿好了。”陈氏道。 李意寻点头：“嗯，我累了，睡一会。”他起身往内室里去。 陈氏点头应下，赶紧伺候他解了外头的衣裳躺下。 她出了外间，轻声道：“叫人去碧霄院里问问吧。” 白露点头：“那就奴婢去吧，奴婢顺便去膳房嘱咐晚膳。” 陈氏点头。 白露来的时候，裴时沅正逗猫呢，自制逗猫棒，在院子里甩的发出呼呼的声音。小黑猫疯跑抓着，抓不到还气的嗷呜呜。 跑起来也不怕冷了。 白露进来的时候，裴时沅才收起逗猫棒，把小猫抱起来：“白露姐姐，什么事啊？” “哦，是我们娘娘叫奴婢来问问，后日进宫赴宴，裴庶妃可想去吗？要是想去的话，就预备一下。”白露肯定是不说王爷的话了。 这也算是施恩，当然是说王妃就够了。 “我只是庶妃，并没有这个资格，多谢王妃娘娘念着我，不过我就不去了。”裴时沅笑着拒绝。 “是，那奴婢就回去跟娘娘说。”白露松口气：“裴庶妃的猫长得真好，油光水滑的。” “多谢白露姐姐夸赞了。”裴时沅这回笑的真情实感的。 看着白露走，裴时沅揉揉猫头抱着它往屋里去。 “王妃怎么会忽然叫您进宫呢？这怕是王爷的意思吧？”月嫦道。 “人家说是王妃的意思，那就是王妃的意思嘛。”裴时沅笑了笑不甚在意：“我可不去，在家里不舒服吗？” 月嫦她们这些奴婢有时候是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思的。 露脸的事，主子总是不上心，什么都不在乎。 裴时沅的想法很简单，进宫会很累。 至于说其他的好处，她只是宸王府的一个妾，要其他的什么？ 实现人生价值？做妾那一刻，就没什么人生价值了。 老八不死才有一切，如今出头有什么用处？ “你们提前叫小厨房预备好，别到时候大厨房里东西不足，咱们过年吃不上喜欢的东西就行，别的不要管。”裴时沅把猫放下来去喝茶了。 “是，您放心吧。”月嫦点头。 “今儿这天气阴沉的厉害，怕是又要下雪，过年期间下了雪才不舒服呢。王爷他们要拜太庙，后半夜就得起来。再下雪，那可真是……”月娥摇头。 “所以啊。”所以为什么皇子们长大建府后，还是拼命的想再住回皇宫里去。 谁不愿意做那个被人拜的，而不是拜别人的人呢？ 第93章 赏赐 睡醒一觉，就是年三十了。 裴时沅醒来的时候，宸王已经带着王妃侧妃进宫去了。 碧霄院里，奴婢们今日衣裳都是焕然一新。 不过北方过年，从初一开始的多。 宸王他们要进宫是要拜祖宗。 真正过年，还是明日。 除夕夜家宴，郑侧妃早就传话，叫众人往她那去。 玉清院也不小，可进去就发现，没有碧霄院大。 也是三合院，前头一排是主子的屋子，后头带着后罩房给奴婢们住。 东西厢房也都能住人。 格局是差不多的，可是碧霄院面积本身就比这里大一点，院子里还有假山，还有几棵树。 但是这玉清院没有，尤其是碧霄院打通了一个小院子，肉眼看去，也是增大的面积的，哪怕有垂花门掩映呢。 郑侧妃今日穿着红色的裙子，满头都是金饰，着实喜庆。 如今并没有正妻才能穿红的说法，只不过妾室们跟正妻同时出现的时候，衣裳让一步的有。 再就是如王府这样的地方，朝服就是个很大的区别，这是妾室们怎么都越不过去的。 众人也都穿的喜庆，挨个落座在玉清院正堂。 “今日咱们姐妹几个一起过年，也是好事。这新府邸头一回过年呢。”郑侧妃笑着。 她对于不能进宫其实是失望的，可她怀着孩子，又有大公子需要照看，确实是不合适进宫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还嘱咐：“去杨侧妃那看看，大姑娘用膳了没有。” 今年进宫不带孩子，不管是杨氏的大姑娘，还是贺氏的二公子都不带。 贺氏自己在，儿子也就不必郑侧妃操心，但是杨氏的孩子，她意思意思也要问一嘴。 面上反正是周全。 裴时沅用着膳食，听着她们说话，偶尔也说几句。 “过年这阵子，有什么事不方便就跟我说，也没几日，要是我办不了，到时候王爷王妃也回来了。”郑侧妃笑道。 众人都说好。 此时此刻的宫中，紫宸殿里灯火辉煌。 贞裕帝与皇后高坐，贵妃的座次仅次于皇后。 她继中毒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看起来是已经恢复了，美貌依旧。 下首的皇子们，宗亲们端坐，人也着实是不少。 贞裕帝心情很好的样子：“来，满饮一杯。” 说着就又道：“贵妃不要喝酒了，喝你爱喝的玫瑰露。” 贵妃笑着点头。 一杯酒喝过，贞裕帝道：“这一年，你们都封王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肩上担子也更重了，日后要更加勤谨才是啊。” 皇子们都起身说是。 “坐，今日都是咱们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对于今年过年少了老五一家子，陛下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 老五一脉已经皇室除名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李意寻时不时会去看对面的太子。 他今日穿的不是朝服，而是杏黄色的常服。 他看起来已经瘦的脱相看了，脸上带着笑意，却看着还有些精神。 一双眼亮堂的很。 李意寻一边喝酒，一边看他，心里想了许多事。 他在想，皇后到底选中了哪一个。 不可能是老十二，老十二太轻狂，赵妃也不是个撑得起事儿的人。 那么是谁呢？ 太子是不可能活到继位的时候，撑死了也就两三年的活头。 李意寻又侧身，观察自己这些兄弟们，他们个个脸上带着笑意，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真是过年开心的样子。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看不出来也没事，谁冒头就弄死谁。 年初一，裴时沅也早早就起来了。 一早就有赏赐送来。 其实腊月就送过了，她们过年都有赏赐，这是府里的规矩。 日子不好过的，就全靠这些赏赐撑着呢。 裴时沅这里的赏赐也是按着规矩来的，不多不少，正合适她的身份。 今日送来的是王爷和王妃的赏赐，估摸也是一早就预备好的。 东西还不错，不光有衣料首饰，还有茶叶等入口的东西。 乱七八糟，也有个十几样。 还有百两银子。 庶妃位份上都有一百两。 裴时沅坐下来，碧霄院里的人就赶紧来给她拜年：“奴婢们给庶妃拜年，庶妃新年顺顺当当的啊。” 裴时沅笑道：“好啊，起来吧。今日过年，都有赏。寒月，将赏赐都分下去。” 寒月哎了一声。 先给小厨房的三位，江氏马氏一人两身衣裳的料子，十两银子，还有一些裴时沅做衣裳的时候剪下来的布头，都是上好的布料。做整衣裳不行，但是颜色相近的拼接是可以的。或者拿去做鞋子帽子都是好东西，她们喜欢的紧。 还有一些如糖啊，蛋啊的赏赐。 周内人也是两身衣料，赏了十二两银子。 “庶妃说您就没有那些零碎了，多给二两银子，自己买东西用去吧。” 三人都跪地谢恩，这赏赐可真不少了。 寒月自己和景秀两个也是十两银子的赏赐，两身衣料，又加上一人两件首饰。 二等的月嫦和月娥八两银子，两身衣料，一件首饰。 三等的月桂和月影五两银子，一身衣料。 看门的杂扫吴婆子和刘婆子两个人一人三两银子，两身衣料。 她们的衣料不好，是最粗的布料了。这样的布料便宜得很，所以三等的丫头也不会有意见。 众人都感激不尽的磕头谢恩，这种赏赐放在府里着实不轻了。 今年还不知道，可去年的时候，侧妃屋里赏一等丫头也就五两银子，其他再有什么不知道，反正银子没有十两的。 到底是得宠的底气，这一会子，王爷赏赐的百两银子也就见底了。 不过这样的赏赐下来，众人自然也知道个好歹。 裴时沅笑盈盈的看她们：“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伺候好我，自然什么都有。要是生出背主的心，那就死。我希望咱们一直有始有终，别有那么一天。” 众人忙不迭说绝对忠心。 裴时沅想，是不是绝对忠心就看自己吧，希望她们赚得多，日后要是府里败落了，也能有个出路吧。 进了屋，裴时沅招手叫寒月来，塞给她一个小盒子：“给。” 第94章 过年好呀 “还给啊？”寒月不好意思要。 “拿着吧，还矜持起来了。”裴时沅白了寒月一眼。 寒月犹豫：“奴婢真的不缺好东西了，您给了好多了，奴婢也只是奴婢啊。” 寒月是真心觉得够了。 “拿去吧，我有你就有，我没有你也凑合过吧。”裴时沅还是将东西递给她。 寒月也没看是什么，红着眼：“姑娘，您对奴婢真好。” 姑娘虽然气人了些，但是对自己是比对府上其他的姑娘还要好的。 裴时沅翻白眼：“快点给雪球把装饰品戴上。” 寒月应了，将之前她们做好的绣花围脖给雪球套上，又给雪球戴上红绳挂着的小吊坠。 雪球也习惯了，时常被套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它都不挣扎，只是低头看了看。 “哇，真喜庆，雪球过年好呀。” 雪球喵呜呜。 “走吧，咱们去玉清院给郑侧妃拜年去了。” 年初一，府上正经的主子不在，那也是热闹的。 到处挂着灯笼，十分的漂亮。 玉清院也热闹得很，大家来的都早，今日晌午就在这里用膳，晚上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再摆宴。 吃过这两顿饭，这个年就算是过了。 “料想今日王爷他们早回不来，咱们自己乐呵吧。”每年的初一王爷们都不会早回来，宫中的大宴会结束就不早了，他们还要出宫回府，怎么都不会早的。 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和睦。 入夜后，院子里灯火通明。 玉清院里的小宴也算是热闹，大家虽说都不和睦，但是这会子不说那些的话，看起来还是挺好的。 直到芙蓉院的奴婢来找贺庶妃。 贺庶妃晌午的时候是把孩子带过来的，不过晚上就没叫人带来。 这会子贺庶妃的奴婢急着道：“您快回去看看吧，二公子喝水呛着了，呛咳不止，奴婢已经叫人去请府医了。” 贺庶妃蹭一下站起来：“快走。” 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在哪里，回头对郑侧妃道：“姐姐不要见怪，我去去就回。” 她的芙蓉院就在玉清院前面，确实很近。 “妹妹快回去，孩子要紧，没事就差人来回个话。”郑侧妃笑着摆手。 贺庶妃应了，扶着丫头的手疾步往外走。 裴时沅手里的酒杯转了转：“起风了啊。” “是啊，正月里了这天还是冷得很，阴沉了两天了都没下雪，莫不是今夜要下？”郑侧妃皱眉：“好歹等王爷他们回来再说。” 雪一时是下不来，风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裴时沅道：“寒月，你回去给我拿个手炉来，嘱咐咱们院儿的人小心火烛，别闹出事儿来。” “是。”寒月起身就走了。 还有月嫦陪着庶妃呢。 “妹妹谨慎。”郑侧妃笑着。 众人说笑几句，还要行酒令呢，结果就听见了外头的叫喊声。 说是走水了。 裴时沅…… 这个感觉真的绝了。 “哪里走水了？” 门口已经有丫头进来：“侧妃，走水了，是芙蓉院，奴婢已经叫人去灭火了。” “快多派几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可别伤着贺庶妃和二公子啊。”郑侧妃忙道。 前面闹闹哄哄，很快就看见火光。 如今的房屋太容易烧起来了，看这个火势，只怕一时也难控制。 裴时沅扶着月嫦的手紧了紧。 月嫦凑近她给她拉好斗篷：“您别担心，咱们碧霄院离得远着呢。” 裴时沅嗯了一声。 奴婢们来来往往，府上不少人都去救火了。 很快就有人来回话，说贺庶妃和二公子没事，就是贺庶妃仓促间崴了脚而已。 郑侧妃松口气，人没事就好，其他都好说。她这时候可不想承担责任。 可是，二公子没事，大公子却有了事。 两个院子前后院挨着，实在是近。前面冲天的火光谁都看得见。 大公子自然也是看得见的。 院子里闹哄哄的，他没见过这种阵仗，吓着了。 就在奴婢们说二公子没事后，大公子就昏过去了。 郑侧妃大惊，慌忙叫府医，可大公子看起来却很不好。 今日年初一，太医也不好请，这会子郑侧妃也被孩子的样子吓着了，一时间也没法想别的。 只能将府医赶紧叫来。 前院的火还没有灭，人是没事，可火要是一直烧，那也很可怕。 裴时沅指使郑侧妃的内侍：“还不去前院找人，先灭火？” 那人点头，就往前院跑去。 不是说只有裴时沅聪明别人是傻子，只是主子没说话，一般奴婢们不敢随便动。 这时候不管是谁，有句话他们就能往前院走了。 如此的混乱在芙蓉院的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才算达到了顶峰。 等了两日的雪就这么下来了，风呼号着吹过。芙蓉院正房烧了一半，贺庶妃的脚肿的馒头一样，二公子在奶娘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可见也是吓坏了。 而这个时候的郑侧妃是一点也顾不上他们母子，大公子的情况真的不好。 “快，进宫去禀报王爷，请太医来！”郑侧妃此时疯了一般。 府上大公子这样了，前院来的内侍也不敢耽误，赶紧去跟侍卫说，侍卫进宫更快些。 裴时沅披着厚厚的大氅，怀里抱着手炉站在外头看着这一切。 她很沉默，站在她身后的张氏和林氏也很沉默。 屋里卫氏陪着忙前忙后。 去报信的侍卫是碰见了宸王府的马车，也差不多该是宸王出宫的时辰了。 听说了府里的事，李意寻骂了一句：“成事不足的东西，去请太医。” 说罢，就叫马车加速快点回府。 李意寻和陈氏杨氏回来的时候，芙蓉院里的火已经彻底扑灭了。 这么大的府邸，怎么会不防备起火呢。 二公子哭不动了，奶娘抱着在西厢房休息。 贺庶妃在隔壁给脚上药。 但是后头的玉清院，郑侧妃死死攥着大公子的手，府医急得团团转，可这心疾受惊昏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意寻走过来，就见裴时沅站在院子里。 “怎么站这里？冻不死你？” “妾有点怕，王爷进去看看吧。”裴时沅皱眉。 她身后的张氏林氏早就被李意寻无视了。 第96章 乱象 “怕什么？冷的很，进来。”李意寻拉她。 陈氏看了几眼，没说话。 杨氏皱眉厌恶的看了裴时沅一眼，也没说话。 屋里，郑侧妃眼神晦暗，听着王爷来了，忙起身：“王爷，太医来了吗？” “你先不要急，王爷已经叫人去请了，贞儿如何了？”陈氏越过众人问。 “不大好，没醒过来。”郑侧妃满脸的伤悲：“一直都没醒。” 陈氏叹气：“再等等，太医马上就来了。” “怎么起火的？贺氏人呢？”李意寻坐下来皱眉。 “回王爷，贺庶妃说她崴了脚来不了，才扑灭火，我们侧妃忙着看大公子，还没去看怎么回事。奴婢这就去看。” 裴时沅看了一下那说话的丫头，嘴角勾笑。 果然都是人精。 也不知道是怕王爷怪郑侧妃，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反正这么一说，就是贺庶妃的问题，她说她崴了脚来不了…… “福瑞去看看，来不了就把她抬过来。”李意寻这会子憋着火气呢。 这么大的事，大过年的可真给他长脸。 “宗九在哪里？” 门口宗九应了一声：“属下在。” “带人府上都看看，该看哪里你知道。” 宗九应了，看哪里他当然知道，好几处呢，反正梨芜轩不能不看。 郑侧妃这会子也有点撑不住了，她的丫头扶着她：“侧妃没事吧？” “快扶着坐下，还怀着孩子呢。”陈氏赶紧指挥人。 “快去大门口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这什么事儿。 急忙有人去，可这大过年的，人家太医也过年啊。说不定就有哪一个喝多了不能行动呢？ 不当值的太医，人家不出诊很正常。 当值的太医都在宫里，这都已经半夜了，难道还要惊天动地进宫找？ “找不到太医就去找郎中，多花钱的事。”李意寻皱眉。 贺庶妃是被人扶着来的，她真崴了脚，也没撒谎。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李意寻正在气头上呢，管你是不是崴了脚。 “贺氏，你那院儿里怎么起火的？” “回王爷，妾不知道，妾听着说孩子呛咳，就赶紧回去了。回去后孩子也没什么事了，就把他哄睡着，正打算再来郑姐姐这边，只是跟下面人嘱咐了几句话，孩子住的那边就着火了。今日风大，天又干，很快就烧起来，妾急着去抱孩子，跑的太快崴了脚。后头就是急着救火，怎么着火的妾实在是不知道啊。”贺庶妃跪下：“王爷息怒，火烧的可疑，妾也实在是吓着了。” “你那芙蓉院怕不是风水不好？上回断肠草就出在你那，这回大过年的热热闹闹，你点火助兴？”裴时沅冷漠道。 “裴氏！”李意寻瞪过来。 裴时沅退后一步：“妾多嘴了。” “府里各处都有人把守，过年期间灯笼多，我之前就加派人手各处看着。除夕和初一，彻夜的灯火，更是有专门的人守着，如何就出了这事？”陈氏皱眉：“郑氏，你可知道？” 郑侧妃满脸疲惫虚弱：“全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娘娘安排的人，我没动一个。”她是个聪明人，犯不上为过年这几天就急着换自己人。 所以她真的没动什么人。 “芙蓉院内里着火，有问题只怕也是内里的事了。”杨侧妃道。 “先把二公子送去正院，明日起陈氏你也不必进宫了，府上多事，你先照看着。芙蓉院好好清查，查清楚之前贺氏不许出门。”李意寻皱眉。 “是。”陈氏忙应了。 “王爷！二公子还小，如何离得开母亲？”贺庶妃急切道。 王妃没孩子，这孩子带走还能带回来吗？ 她也有家世，可毕竟是不如陈家的。 “闭嘴！什么时候本王的命令也由得你不服气了？”李意寻这会子盛怒，打人的心思都有。 “王爷，太医来了。”外头福瑞叫了一声。 很快，就把一位老太医请进来。 “臣请王爷王妃娘娘的安。” “免礼，胡太医请，深夜打搅，实在是小儿病情严重。”李意寻道。 “臣不敢，臣不敢，小公子在何处？臣这就给他诊脉。” 很快就有人将他带进了内室。 外头的人等着，郑侧妃是坐不住的，扶着丫头的手进去看着。 太医请脉后，脸色就不好看，他也不敢直说。 郑侧妃见他这样，整个人支撑不住，一下就也昏过去了。 随着菊香她们的惊叫，李意寻起身进了里头。 “扶着她躺下。” 胡太医这回给郑侧妃看，很简单，惊着胎了。 “孩子怎么样了？”李意寻看着榻上只有微弱呼吸的孩子，面色更不好看。 胡太医叹口气：“小公子的心疾本就经不起惊吓，如今怕是……若是小公子还能醒来，就还有机会。不然只怕是……”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还能如何施救？” “臣只能施针，但是不一定有用。”胡太医也叹息，这么点大的孩子呢。 这会子陈氏赶紧嘱咐人将郑侧妃扶着回她自己的屋子：“叫府医赶紧给郑侧妃开保胎药。” 胡太医施针想要唤醒那孩子，可惜没用。 心脏病发作，不能及时救治的话，其实基本都不能再恢复了。 谁都不能回去睡觉，到了子时过后，胡太医摇头：“施针无用了。” 大公子还有一口气，可是也就只有一口气了。 李意寻面色冷肃的看了好一阵：“福瑞，火速安排。” 福瑞低头应了，赶紧去了。 郑侧妃醒来后，暂时还没人告诉她消息，只说太医还在治疗。 可她其实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榻上那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可惜就算宸王府财力雄厚，也没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预备好合适的棺木。 只能买了一副大人用的棺材。 换上一身新衣裳将他装殓了。 还不能停在府里，此时讲究小孩子夭折是不孝，不能留在家里。 皇家尤其讲究这个。 所以要赶紧先送去庄子上。 万幸已经是初二了，宸王是午膳前进宫，并不需要半夜就进去了。 【更新就随缘吧，半个月后就能固定了。最近不敢说哈哈哈。】 第96章 手太软 芙蓉院已经烧了一半，夜里也不好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谓是一团乱麻。 但是不管出了什么事，宫中的事是第一位的，李意寻不得不先回前院休息一下。 裴时沅等人也陆续散了，出去的时候她看见卢婉茵的奴婢扶着她，她脸色很白。 看来这人上回小产搬去偏院也是没养好，这么熬一夜，撑不住了。 回到碧霄院，月娥就过来伺候：“庶妃，先用些东西然后睡一觉吧，今日这样，估摸着也没别的事了。” 裴时沅嗯了一声：“摆膳吧。” “您累坏了吧？奴婢先伺候您更衣。”寒月道。 “不用，吃了再换吧，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几口。”裴时沅熬了一夜，确实很累。 “您别担心，这事不与咱们相关。就是可怜了大公子。”月嫦叹气。 “咱们院里都检查过了？别叫人钻了空子。”裴时沅问。 “您放心，昨晚寒月来拿东西奴婢们就检查过了，怕不保险，您回来之前，奴婢和景秀两个人提着灯又转了一圈。” 裴时沅点头，她内心翻覆，不过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只是叫人看着疲惫而已。 简单吃了一口，洗漱后就进了暖阁睡觉了。 李意寻在前院也的睡一下，不然今天也熬不住。 二公子已经送进了正院，也是吓着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发烧了。 陈氏赶紧又叫府医过来。 郑侧妃得知孩子没了，又一次昏过去，甚至见了红。 万幸她这一胎已经五个月了，不是那么容易掉，府医又赶场子一样赶去了玉清院。 真可谓闹得是惊天动地，宗九开始查这件事了，可这事发生在夜里，烧都烧了，想找出个证据谈何容易？ 裴时从天蒙蒙亮的时候睡到了午时之前，醒来就听说了这些消息。 “王爷已经进宫了，王妃娘娘和杨侧妃都没去。二公子如今在正院，贺庶妃被禁足不许出来。郑侧妃得知大公子没了后，昏了过去，说是见了红。” 裴时沅皱眉：“大过年的，可真是厉害。” “是啊，这叫什么事，怎么就能着火呢？”寒月也叹气。 “庶妃，正院来人了。”门口的月桂道。 “请。”裴时沅对着外头说了一声。 月桂带着正院的雪冬进来了。 “请裴庶妃的安，我们娘娘请您去正院说话呢。”雪冬笑容和煦。 “现在去？还是等我吃个饭呢？”裴时沅问。 “自然是您吃了饭再去，没什么要紧事。”雪冬会说话：“府上事多，今日请您去也就问问昨晚的事，郑侧妃伤心的起不来，贺庶妃也不大好呢。” “好，我吃完就去。”裴时沅其实没睡够，所以心情就很一般，不是很想给来人面子。 雪冬被送出去，裴时沅就叹气：“我不想掺和这些屁事。” 可惜不参与不行，就在这府上生活的，人家正经事邀请你去，你不去不行。 寒月叹口气给她换了外裳：“好歹没有咱们的事，估摸着王妃娘娘就是问问话。” 正院里，裴时沅来的时候就见陈氏的面色不大好。 也是，她也体弱，熬了一夜能好才怪呢。 “请王妃娘娘的安。” “坐着说话吧。”陈氏疲惫的笑了笑：“大过年的，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她就找来了裴时沅一个人，裴时沅心里就有数了：“娘娘想问昨晚的事？妾知无不言。” “是啊，昨夜实在是乱的很，怎么就忽然起火了？大公子好好的没了，我这心里也是伤心得很。王爷都不能留在府里，这还要赶着进宫赴宴。去年才封王，咱们府上正该是风光的时候，如今闹的王爷一个人进宫，像什么话？” 裴时沅叹口气：“怎么起火的，我不知道。但是怎么想都太巧了。昨夜那个情形，一旦二公子那出事，郑侧妃必然是紧张的。妾就不说什么视如己出的话了，只说二公子就算是烧着一点，那也是郑侧妃的照看不利。可火烧的那么大，惊天动地的，难免就要吓着大公子，大公子有心疾，最怕的就是受惊。就算没有吓着他，吓着郑侧妃也不行啊。” 话就不用说太明白了，上一回出事，不就把陈氏的胎吓掉了么？ “裴氏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巧合？”陈氏皱眉。 “娘娘聪慧，何须妾说呢？巧合的事儿自然也是有的，可咱们府上这巧合是不是太多了些？”裴时沅也没正面接这话，反倒是反问。 陈氏也不见得是想不通，她就是需要有人跟她站一起。可惜陈氏想错了，裴时沅没打算站队。 “是啊，也是我的不是。”陈氏叹气：“事已至此，大公子没了，说什么也不能叫二公子受了委屈。昨夜的事，王爷叫宗九查，我也叫人查，一时也没个结果。” “娘娘，有句话，不该妾说，不过妾很想说。”裴时沅看陈氏这样，实在有点憋不住。 “叫你来就是说话的，你只管说，说的对不对我都不怪你。”陈氏道。 “是，那妾就说了。府上没了大公子，当然是一件大事，伤心是一定的。可是陛下在上，过年也是要紧事。二公子交给下面人照看也是一样的，王妃该跟着王爷进宫，断了胳膊也要藏在袖子里，今日如此，王爷不在乎，可别人脸上只怕不好看了。” 谁管你府上死了谁？ 陈氏一愣，随即道：“你说的也有理。” 裴时沅说完这句就道：“要是没事了，妾就先回去，这几日府上事多，妾就不出来了，要是您再有事就差人来叫我。” “好，你就回去吧。”陈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出了正院走远了，裴时沅才道：“我算是知道她怎么就没了几个孩子了。” “啊？为什么？”寒月小声问。 “人是个好人，不该往皇家嫁，手太软。”就这个狼窝里，陈氏但凡不是主母，早叫人吃了。 寒月还是不太懂，但是也没细问，这毕竟没在碧霄院。 等回去了，寒月才问：“您是劝她要跟王爷进宫吗？” 第97章 迟早要死 “是啊，可惜我今日说她也不一定听我的，听也没用，她今日没进宫，就一切都晚了。”裴时沅道。 “可是府里都这样了……确实需要她留下啊。”寒月还是不明白。 “她留下有什么用？死了的能复活？还是说她今日不在，就有人敢在正院把二公子掐死？”裴时沅问。 “那肯定不会，不管是不是意外，今日可能没人敢动手了呀。”寒月明白了：“可是王爷说了叫她留下，她大概也不敢反驳吧。” “所以我说她人是个好人，就是不合适这里。”裴时沅摇摇头：“不说她了，传话下去，碧霄院关门谢客，这几日谁来也不见。” 陈氏是主母，一个王府的主母，她确实是要依附自己的丈夫，可也要有自己的担当。 就这大过年的就这么留府里了？ 说白了，谁家没有夭折过孩子呢？ 王府里没了个孩子，放王府里是一件大事，放宫里就不是个事。 之前贵妃中毒，就已经闹的很严重了。 这会子，因为府上没了个孩子，王妃就不进宫赴宴了？ 李意寻当然无所谓，他是自幼被捧着的人，他不会觉得哪里不合适。 可放在女人堆里，那就是少了礼数。 这个世界，男人主宰一切，可女人就没用了吗？ 皇后贵妃那，就不需要王妃维护了吗？ 说残酷一点，宸王府的体面就是比一个大公子要紧，这可不是什么以人为本的世界。 李意寻说叫陈氏留下的时候或许没想这么多，可陈氏就顺势留下来了？ 她要坚持进宫，李意寻不但不会生气，反倒是高看她一眼，可惜。 裴时沅心情不好得很，就李意寻这配置，他迟早要死。 “您别想了，也有好处，王妃娘娘性子软和，至少她不会为难您。”要换一个王妃，就自家姑娘这天天都不想去请安的毛病就要受委屈。 裴时沅摇头：“可她坐不住后院，里里外外都不行。我要是她，不进宫也罢，趁此机会绝对不会手软。” 郑侧妃不是没了长子，如今肚子里的还见了红，多好的机会？ 陈氏只要有点手段，光是用死去的大公子刺激郑氏，都能将她刺激小产了。 搞不好就把她送去见她儿子。 明知道两个侧妃都是劲敌，如今趁机除掉一个，日后不也轻松多了？ 就李意寻那男人，他便是知道陈氏狠辣，说不定还拍手呢。 要是顾忌郑家是宸王的人，不能除掉郑氏，至少这一胎也叫她生不下来。 五个月小产，她日后未必能再生。 可惜，陈氏不是敢不敢做，她想都没想过。 如今去查昨晚到底怎么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没用。 查出来和查不出来结果都一样，都是你安排的有问题，你无能。 已经落了无能的名头，还不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 真是里外里把自己坑的不轻。 越想越没盼头：“叫膳房给我做扁食来，要猪肉馅儿，咱俩一起吃。” 寒月笑了：“好，那我去跟小厨房说，姑娘不要生气，为他们的事气什么呢，我陪着您。” 说着，寒月就去小厨房了。 除了嘱咐扁食，还嘱咐叫小厨房煮一锅菊花雪梨汤给庶妃喝，消消火气吧。 裴时沅忍着没再睡，白天睡饱了夜里就该睡不着了。 于是就起来逗着雪球玩。 府里的消息暂时还没有，确实不好查了。 而且这几日过年，就是查出来，李意寻也抽不出空。 府上还派人去庄子上，先把大公子的后事办了。 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有丧礼了，但是毕竟是王府的公子，那也是要好好下葬的。 第二天的时候，裴时沅起来就听说王妃跟着王爷进宫去了。 她笑了一下，不在意的点头。 “听说早上郑侧妃求见了王爷，王爷去了半个时辰，说了什么不知道。贺庶妃还关着，她院儿里的奴婢都被带去审问了。”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不牵扯我就行，咱们关门过日子。” 果然这件事暂时没有结果，直到初八的时候，宸王夫妇才不用天天进宫。 但是这个时候，宸王府年初一大火烧死小公子的闲话就已经传遍了。 流言无头，传着就走样了。 你说不是烧死的，那是不是起火了？是。那是不是死了个小公子？是。 得，烧死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宸王府这一回丢人是一定的。 初八下午，贵妃就派人来宸王对‘教导’了宸王妃一顿。 并且直接将二公子带进了宫。 贵妃不一定在乎一个孙子，但是带走这个孩子，就是明摆着对陈氏的不喜和不看好。 我觉得这孩子养在你那养不好，所以我带走。 初一开始的那场雪下到了初二下午。 也不知是忙的还是累的，还是没了儿子伤心的。也就是初八这一日，李意寻病了。 他病了，就需要侍疾。 他点了裴时沅。 “王妃将府上的事打理清楚就好，侍疾的事，叫裴氏一个人来就是。其他人不必来打搅本王。”李意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耐。 陈氏岂敢说一个不字，才被贵妃斥责了。 只是裴时沅本人老大不愿意了，有病啊，我自己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能过要去伺候一个病鬼？ 不过不想去也得去，也算个正经事儿了。 前院里，裴时沅看着躺在榻上的李意寻，嗯，还真是病了，病美男了。 裴时沅坐下来：“王爷？” “嗯。”李意寻睁眼看过来：“冷吗？” “冷啊，好远呢。”裴时沅对他笑：“王爷看起来好虚弱。” “好好伺候着，我不好你不能回去。”李意寻道。 “好呢，王爷不着急，慢慢好起来就行。”裴时沅俯下身，在他脸上蹭了一下：“我保护王爷。” 李意寻笑了：“又瘦又软，还能保护我？” 裴时沅哼了一下：“小瞧我，我在这里呀，病就不敢缠着你。” 李意寻又笑：“好，就好好保护我吧。” 此刻李意寻觉得轻松，他这几日见了谁都谁都叫他节哀，太假了。 第98章 一场好风 不是他对自己的儿子没感情，只是他实在不想去看那种眼神了。 贞儿死了，真正伤心的人能有几个呢？ 说实话他这个亲爹都没那么真情实感的伤心，也就是郑侧妃，作为亲娘才真的伤心吧。 李意寻伸手拉住裴时沅的手：“年没过好吧？等我好了，带你出去玩。” “不是说二月里陛下要北巡你就带我么，出巡之前你可要好起来呀。”裴时沅捏他的大拇指。 “还要那么久？我就是累了，几日就好。”李意寻笑了笑。 宫里陛下知道宸王病了，叫人送来不少东西，太医更是早晚都来请脉。 宸王病的不严重，其实就是这阵子缺觉又事多，没吃好，所以有些伤风了。 裴时沅说是侍疾，倒也不用她亲试汤药，也不用她喂饭。她的作用就是陪着李意寻。 但就算是李意寻病了，她该撒娇也还是撒娇，并不会变得很温柔。 但是李意寻显然不嫌弃。 侍疾第三日，她黏着李意寻给她念书的时候，李意寻扶额：“你还知道你来前院是干什么的？” 裴时沅眨眼：“那王爷要不要躺下，我给王爷喂饭喂水，王爷要去净房，我就扶着王爷。把您当重病患者？” 李意寻想了下那画面……皱眉。 “上一次王爷生病的时候病了几日？”裴时沅问。 那李意寻哪里记得。 “但是这一次，只三日，您就看起来无恙了，只需再休养一下就好了。这是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您那个病就是个小毛病，根本不需要多在意。瞧不起它，它也就走了。” 李意寻笑了：“歪理。” 歪理是歪理，但是他愿意听。 二十来岁的男人，只要不是天生生了一副小女儿心肠的话，谁不爱听自己体格子好呢？ 小小一场病，当然是越快好就越好吧？ “所以王爷给我读书。”嗓子有点沙哑的宸王确实很好玩。 李意寻叹口气：“叫你来折磨我来了。” 裴时沅挨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看着他。 念书还是念了，不过也没念太多，嗓子撑不住。 前院里这几日都有宫中人来往，传回宫中，贵妃自然也就知道是裴氏侍疾。 她对裴氏没什么感觉，当初选裴氏只因她美貌。 不过贵妃现在对宸王妃是真的不满意。 尤其是这回大过年宸王府着火，陈氏的爹又开始上书骂宸王了。 就这件事，谁说起来不笑死？ 贵妃没少跟陛下抱怨。 陛下也很后悔，他当初给宸王娶这个妻子，就是为了叫读书人们也往宸王这边站，谁知道这陈御史是这么一个糊涂蛋？ 陈慈宜本人没问题，可她父亲实在是叫人很无语。 依着贵妃的意思，陈氏早就该‘病逝’了。 李意寻没这么做，大概就算是对发妻的恩情了。 所以如今裴时沅侍疾，就得了贵妃的赏赐。贵妃依旧不在乎一个裴氏，可这何尝不是又敲打了陈氏一次呢？ 裴时沅对这些赏赐嗤之以鼻，她也不必进宫谢恩，只需在来送赏赐的人面前客气几句就罢了。 正月十一的时候，芙蓉院着火的事，有些眉目了。 芙蓉院里的奴婢们是没说什么，不过宗九他们从着火的那间房子废墟里找到一些端倪。 那火根本不是从外头烧起来的，当夜大风，廊下的灯笼确实有风险。 但是从里烧还是从外烧，专业的人是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着火的时候是窗户先着，一烧起来那窗户纸就破了，人情急之下，倒是一时分辨不出。 正好廊下有灯笼，还被风吹掉了，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外头开始着。 如今既然知道是这样，就好查了。 之前没有明确是谁的问题，总不好对芙蓉院的所有奴婢都动刑。 如今能确定当时在二公主屋里的有三个人，里间是一个奶娘一个丫头，外间是一个丫头。 就重点审这三人。 几轮刑罚下来，外间这个丫头就什么都说了。 “叫琼花的丫头画押了，说是贺庶妃自导自演。目的就是除掉郑侧妃母子，郑侧妃有孕，一旦惊动她很可能落胎，大公子也不能受惊，受惊可能出事。属下无能，琼花受不住刑，触柱身亡了。”宗九将琼花画押的东西递给了福瑞，然后就跪下。 李意寻摆手不看：“起来吧，那几个行刑的，三十板子。” “是。”宗九应了。 “都挺有本事。”李意寻笑了。 “属下已经去查过了，这个琼花跟随贺庶妃进府，她的父母兄弟都是贺家家生子，明面上贺家并未对她和她家里人有什么苛待。属下的人还在继续查。”宗九道。 “福瑞，把这个交给王妃过目。”李意寻摆手：“都下去吧，该查什么继续查。” 宗九应了告退。 他们走后，李意寻才看半晌不出声的裴时沅：“想什么呢？” “想初一夜里的风。”裴时沅笑了笑，身子歪了歪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可真是一场好风。” “呵，说什么怪话。你当时在玉清院，看见了什么吗？” “衣香鬓影，言笑晏晏。”裴时沅又坐直身子叹口气：“我要是看得见，那其他人也看得见。” 李意寻点了个头：“是啊，都不瞎。” 他往后直接躺下：“过来。” 裴时沅走过去，躺在他身边：“快点好起来，看你这么没精神我不喜欢。” 李意寻看她几眼，没说话，只是闭上眼。 下午的时候，裴时沅回了碧霄院，明早再过去。 回到了碧霄院，月嫦几个迎上来伺候她更衣。 “庶妃，府里现在传遍了，都知道是贺庶妃自导自演谋害大公子了。” “嗯？上午的事，这就传开了？从正院传出来的？”裴时沅意外。 “是，估摸着是王妃的意思吧。”月娥道。 裴时沅皱眉，李意寻叫人将供状送去正院是这个意思？ 不是吧？ 不过陈氏选择按照琼花的供状公开贺庶妃的罪责，好像也没错。 “庶妃？”月娥见裴时沅冷着，就叫了一声。 第99章 蛇鼠一窝 “嗯，没事更衣吧。” 裴时沅在想陈氏的用意是什么？快点结案？打垮贺氏？ 还是……为了二公子？ 大公子没了，二公子是如今府上唯一的男孩子，哪怕宸王并不重视他，那他也是王府唯一的男丁。 这个时候陈氏公开这份还没有砸实的供状，确实也算一步好棋。 裴时沅想着就笑了，陈氏亡羊补牢，倒也有用。 “雪球呢？” “回庶妃，雪球出去了，估摸着一会就会回来，这几日您不在，雪球总是叫。”月嫦道。 换好了衣裳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雪球，裴时沅只好出来找，她就在碧霄院外叫雪球的名字，叫了十几声之后，就隐约听到猫叫了。 继续叫了几声，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黑点飞快移动。 裴时沅蹲下来叫它，然后黑点变大，胖乎乎的雪球一边跑一边叫，颠簸中喵呜都有点变调了，看起来急得不得了。 直到扑到主人怀里，被一把抱起来。 寒月哎哟：“您刚更衣。” 雪球委屈吧啦的喵呜，被主人亲了一大口，然后抱在温暖的怀里，又回了温暖的屋子里。 这一个府邸都脏污乱糟的很，也就这小黑猫一双猫眼干干净净。 李意寻知道陈氏的做法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嗤笑了一声。 正月十二大清早，贺庶妃就被送去了庄子上，对外只说去养病。 可府里人知道，她回不来了。 芙蓉院暂时关闭，要重修也得过了正月。 这件事就这么画上句号，不过二公子还在宫中养着，李意寻并没有要把孩子接回的意思。 陈氏也没提这个。 陛下的出巡定在了二月十六，还有一个多月。 京城已经准备起来了。 李意寻的病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不需要裴时沅继续侍疾。 郑侧妃依旧起不来，不过胎相也稳定了下来。 这一次暗算，全程没有发发生在她玉清院里，这是她怎么都防备不住的。 要是大公子没有心疾，自然不会出事。 那只是一场火，郑侧妃绝对不会见红。 可惜她那可怜的儿子到底怎么得了心疾都不知道，人家借着这个再来算计她，这一局她就躲不过。 不过比起陈氏来，到底郑侧妃还是刚强，死了儿子也没有小产。 十三清早，正院请安。 郑侧妃来不了，贺庶妃送走了，叶氏禁足，卢氏也病了。 今早就这么寥寥几个人。 头一回请安请的这么安静。 “贺氏去了庄子上养病也好，好好的过年出了这许多事，实在是叫人不安。”陈氏开口。 杨侧妃喝了一口茶才道：“贺庶妃养病这事，也是蹊跷。之前听说是她自导自演，闹了这么一出，倒是把大公子害死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是啊，为人狠辣，也理应有此一报。”卫氏冷声道。 “有此一报？”裴时沅笑了：“王爷只是把人送去养病了，王爷全程没给她定罪。府上流言纷纷，可这事没有个定论，这算什么报应？” “裴庶妃这是何意？若是贺氏无辜，王爷何苦将她送去庄子上？”杨侧妃问。 “我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好奇么。”裴时沅看着杨侧妃：“我就是不懂啊，大公子的身子如何，咱们都知道。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那孩子就是不受这一回的惊吓，他就能活到成年？郑侧妃这一胎是男是女，谁说的清楚？贺庶妃用自己贴身的丫头来纵火，然后害人？这么明显就被查出来了？” “哦？裴庶妃的意思是，贺庶妃是无辜的？她叫人害了？”杨侧妃盯着裴时沅。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不解。不过贺庶妃也不干净，闹出这许多事，终究把自己折腾出去了。”裴时沅摇头：“我伺候王爷不久，还不足一年呢，杨侧妃伺候的久，您说说，依着王爷的脾气，本来该怎么处置贺庶妃来着？” 李意寻要是信了贺庶妃自导自演，反倒是不会将人送去庄子上。 此时贺庶妃要是留下，未必能活。 送出去，那反倒是个活路。 李意寻不至于专门去保护贺庶妃，只是这件事他又懒得计较了。 或者说，事已至此他不想深究。 但是贺庶妃毕竟生了他的儿子，将人送走留住一条命就算了。 要是陈氏不把消息放的阖府皆知，那说不定事情还不一样，如今么，也算成全了陈氏。 李意寻啊，他就不太把后院女人当回事。事情有个结果就行，至于冤枉了谁，他不在意。 “到底生了孩子。”杨侧妃淡淡的。 意思是，就算犯了错，到底生了孩子，难道弄死她么？ 陈氏也叹气：“是啊，裴氏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明白。府上子嗣凋零，贺氏纵然有错，毕竟也生育有功。” 裴时沅笑着点头：“王妃娘娘说的是。” 所以子嗣凋零不都是李意寻和你的问题么，一个不在乎，一个没本事。 如今生出乱子来，反正大家都蛇鼠一窝，大哥不笑二哥。 回到碧霄院，寒月就问：“您怎么跟杨侧妃辩这个？她们冤枉了人也罢了，不与咱们相干就好。” “今日不与我相干，日后呢？她们都想要生儿子，又都容不下别人的儿子。我不在乎这一切，可她们信吗？我没孩子，可我这不是还挂着一个宠妾的名头呢，焉知就不叫她们心里憋气？如今她们急着算计孩子，要是日后把我也算计进去呢？” 寒月明白了：“唉，您真不容易。” “能怎么办？”裴时沅挺光棍的：“凑合过吧。” “您说，正院里真的能抚养二公子？”寒月疑惑。 “你都疑惑了，还不明白？不管日后如何，反正这段时间她不用想，李意寻随驾这段时间，只怕二公子不会回府了。”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总不能男丁都夭折了吧？ “庶妃，前院来人了。”门口月桂道。 来的是前院的吉康：“奴婢请庶妃安，王爷传您去呢。” “什么事？”裴时沅懒洋洋。 “这奴婢不知道，不过想来是叫您去陪伴。”吉康笑呵呵。 第100章 十三 “不去。”裴时沅淡淡的：“没力气。” “哎哟，王爷的意思叫您去，庶妃您还是劳动一下吧，要是王爷等急了可不好。”吉康依旧笑着，话可不软。 “你叫什么？”裴时沅忽然问。 吉康一愣：“奴婢吉康。” “哦，你说王爷等急了不好？”裴时沅温柔的问。 吉康愣了一下，还是赔笑：“王爷盼着您去呢。” 裴时沅嗤笑：“我要是不去呢？”她走近吉康几步：“我要是不去，你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跟王爷说我的不是对吗？”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呢，庶妃说笑了。”吉康继续赔笑，心里却骂裴时沅不是个东西。 “既如此，那就不去，你回去吧。”裴时沅也笑了，笑的格外开心。 “是，那奴婢就回去替您回话。”吉康弯着腰退后一步，走的不快。 但是他磨磨蹭蹭的走，也没听到裴庶妃说赏赐的话。 裴庶妃这里赏赐人，也不是每次都给多少银子的。 平时，她也是赏铜钱，但是这一回，她不说显然没人给吉康银子。 吉康也不能一直等着，越想越气，自然回去也没好话。 “庶妃是不喜欢他吗？”月娥问。 “贪得无厌的东西，我刚进府那会子，处处不熟悉，寒月年岁也不大，这厮仗着自己是前院的，对寒月好一顿训斥。要不是当时还有别人，他就要对寒月动手了。”裴时沅冷笑。 她心眼针尖儿那么大，几岁大跟堂兄弟打架都忘不了，何况这种事？ “奴婢也听说吉康不受王爷待见，前院里福管事也不爱理他，他跟梁管事关系也不大好。下面人也都不喜欢他，说他太贪了。”月娥道。 “嗯，给他个机会胡说八道。”这种小人，当面不敢说，背地里肯定要嚼舌根子的。 果然，吉康到了李意寻面前就苦着脸：“王爷息怒，裴庶妃……裴庶妃她不肯来呀。” “哦？为什么不肯？”李意寻也没多意外，那女人犯懒很正常。 “奴婢不敢说……”吉康垂头。 李意寻看了他一眼：“说吧，她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这半晌，福瑞早就扫了吉康好几眼了，这不开眼的东西。 裴庶妃说话随性谁不知道，他今儿捞着去请人的差事，是因为梁安有别的事儿，就这么点事儿办的这么差劲，如今还瞎拿乔呢？ “裴庶妃说她没力气，裴庶妃不耐烦的紧，不肯听奴婢说完话。奴婢提起王爷候着，她只是蹙眉厌烦，奴婢再问，裴庶妃就对奴婢发火，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 李意寻也开始蹙眉了：“她没说别的？” 吉康一愣：“回王爷，没有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滚吧。” 吉康有点诧异，但是还是退出去了。 他话中重点是裴庶妃对王爷的话不仅不听，还不耐烦，提起王爷她就皱眉，是不是不乐意伺候啊？ 李意寻好奇的是那妖精今儿这么好说话了？ 至于叫她她不来这种事，真的不稀奇。 “换个人去叫她，就说带她出府。”李意寻摆手。 福瑞点头：“奴婢知道了。” 福瑞走出来，就见不远处吉康正教训小内侍呢。 福瑞看了一眼，先指挥吉庆去请裴庶妃，然后走过去：“吉康，今日起，不必在王爷跟前伺候了。前院膳房人手不足，你就过去吧。” 吉康一愣：“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王爷的意思？” “怎么？我调不动你？”福瑞冷淡的看他。 “不敢不敢，既然是师傅的意思，那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吉康赔笑，他不敢不去。 只是心里着实不懂为什么，可福瑞这人就这样，他不说的话，你撬不开他的嘴。 吉康只好回去收拾一下去前院膳房，住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可离开了王爷身边，那就是跌下去了。 他怎么甘心？ 福瑞想收拾他很久了，要不是念着他也是当年贵妃娘娘赏赐的人，早处置了。 贪财好色，没脑子还爱挑唆。 今儿处置了他，他要怨恨也是怨恨裴庶妃去吧。 吉庆去了一会，就把裴庶妃请来了。 裴时沅有些不高兴：“带我去哪里？” 李意寻看着她笑：“不说带你出去你就不来是吧？” “老远的，前几日天天走，我累了啊。”裴时沅噘嘴。 “带你去赏花灯。” “大白天赏花灯，你疯了？”裴时沅翻白眼。 “嗯，先带你街上逛逛，然后去你家坐坐，天黑了赏花灯。”李意寻点头。 “不去。”裴时沅坐下来：“我爹就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一家子没见过世面的，你一去，我全家都得跪着。马上就十五了，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去后院问问，要是我说去谁家坐坐，她们不感激涕零？” 裴时沅冷笑：“那你怎么不去呢？” 李意寻…… “真不去？” “不去。不过赏花灯可以有。”裴时沅道。 “呵，那我也不去。”李意寻端起茶。 “不去不去呗。”裴时沅撑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对了，求王爷个事儿。” “不答应。”李意寻慢慢吹着茶碗里的茶沫子。 裴时沅哽住。 “王爷，咱们逛街去吧。”裴时沅说着就起身，将他手里的茶碗夺走放下，拉着他起身：“我家是没意思，街上有意思啊。走吧。” 李意寻笑了一下，倒是由她拉着走出门去。 福瑞早预备好了，宗九带着侍卫跟着，不多时就上了马车出了府。 年十三，街上确实热闹。 一般从年十二开始，到年十八结束，就为了这个上元节。 大周上下腐败，但是大周上下也奢靡。 许多百姓过得不好，可皇城根下的百姓们还可以。 大周从皇帝开始就不顾规矩，也不怎么念着民生了，但就算是自由落体，大周也远不到要崩溃的边缘。 所以这上元节，依旧是热闹的过。 不过最热闹的三天，是十四十五十六。 十三还是差一点。 差一点也比平时好了，甚至来自西域的胡商们也穿梭不绝。 第101章 不是人 倒是与北狄这几年情势紧张，不大见到北狄客商了。 街上走了一小会，裴时沅就在摊子上买了一对手串。 红绳编的，穿着精致的黄铜小铃铛，别看这么简单的东西，如今的工艺做这么小的铃铛也不容易。 每一颗都打磨的光滑无比。黄澄澄的，还挺好看。 她自己戴上一个，另一个就要往李意寻手腕上套。 李意寻抬起手，玄色的长袍衣袖就顺着手腕滑落到了手肘。 露出了里头月白的箭袖，上头流云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做什么？”李意寻挑眉，这几分银子就买了两串的东西给他戴？ 裴时沅歪头：“你不陪我开心吗？” 李意寻低头看她：“少来这一套，休想。” 这便宜玩意儿休想在他手上停留一刻。 裴时沅哼了一声，拉着寒月的手给她戴上。 寒月笑了一下：“多谢庶妃。” 多好看的手串呀。 李意寻冷笑了一声，本来也不是给他买的，还装的像。 逛了一圈，午膳就在酒楼里用。 小二不必问多了，看他们带着这么多侍卫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急忙往楼上带。 楼上其他的客人就被请到楼下去了，刚好也没什么太有来头的客人，那些人看这阵势也一样不敢问。 正常来说京城里见过世面的人都是这个态度，那些敢随便说我爹是谁的，都得被打死。 李意寻占了二楼，当然也不会亏了店家，他们也乐意。 午膳的时候，李意寻才问：“在府里的时候你说求我什么？” 裴时沅哎呀了一下：“险些忘记了。” 李意寻瞥了她一眼。 “十五那日，王爷是要进宫的吧？我想回个家，回家之前，我打算去一趟永宁伯府接一下我姐姐。主要是看看吴氏那老虔婆如今老实了没有。” 李意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夹了一筷子菜吃了。 哦，他们吃的菜是店家做的，不过是福瑞全程在厨房盯着他们做的。 裴时沅给自己夹了一块想吃的肉，也不等李意寻回答她，就径自吃起来。 李意寻不高兴了：“好吃吗？” “好吃，自然好吃。”裴时沅对他笑：“王爷多吃些。” 李意寻没理她，也径自吃起来。 吃过了午膳，就在酒楼喝茶。 下午无事，就要继续逛逛，等天黑了就去护城河边看看花灯。 李意寻还是很少这么逛的，过年这阵子事多，他也是有些烦闷。 没了一个孩子，对他来说确实不重要，可他毕竟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只是这行为看在别人眼里，他就不是个人。 裴时沅尽量不去想这些，她只是对他道：“到时候给我派几个侍卫吧。” “答应你了？”李意寻问。 “手串你不要，我回家你不许，王爷这是不疼我我？”裴时沅仰头看他。 李意寻不说话，只是伸手在她脸上碰了一下：“走吧，到时候再说。” 裴时沅也不追问，就与他沿着河堤慢慢走。 天还冷得很，吹来的风也是冰冷的，不过人走多了就不觉得。 不知不觉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各色花灯点亮，果然都很好看。 沿着河堤，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城中还有更多，不过今夜这里也是好风景。 他们没有去看舞龙舞狮，也没去猜灯谜，就顺着河堤看灯。 有人将自己做好的荷花灯放入护城河，也不知道是为了祈福还是思念。 “去不去放一个？”李意寻看裴时沅。 河边也有卖祈福荷花灯的。 裴时沅笑了一下：“放。” 自然有人去买，卖灯的人提供笔墨，好叫人写了心愿之类的纸条，塞进荷花灯里头。 裴时沅要写，李意寻就看着。 她也不停滞，提笔就写下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然后将纸条塞进荷花灯，顺着河堤放下去。 李意寻笑了：“还挺大义。” 裴时沅对他笑，心想难不成你盼着我写你万事如意？还是恩爱绵长啊？ 回府的马车上，裴时沅柔弱无骨的靠着李意寻：“回去我想吃荷叶蒸肉。” “嗯。”李意寻点头。 “累了。” 李意寻看她：“没看出来。” 裴时沅叹口气，更放松的躺在他怀中：“又累又饿。” “下月出门，带个人伺候你。那几个侍妾，你选一个。”李意寻忽然道。 “嗯？”裴时沅疑惑了一下，继而又明白了：“选一个省心的吧，等回去我叫人跟如意轩里的两位姑娘说说，谁想去就去。” 李意寻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看裴时沅。 裴时沅没理他。 他大概是觉得带个早就失宠的人，是她的谋算。 事实上，倒也确实是谋算，但是并不是他以为的谋算。 她也不操心李意寻还带谁。 王妃侧妃都不动的情况下，他带不了谁了。 她靠着李意寻，胡思乱想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睡着了。 到了地方，李意寻看她：“下车吧。” 裴时沅这回没叫他抱，府上多事，她此刻不在门口闹这种事，免得叫人抓住把柄多话。 李意寻要在前院休息，裴时沅坚持要回自己住处：“王爷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最后也只能随她回了碧霄院。 如愿吃上了荷叶蒸肉，滚入床榻的瞬间，裴时沅满足的叹口气。 睡觉还得是自己的床榻啊。 当夜无事，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裴时沅就被折腾醒了。 李意寻素了这一阵子，早就有些热火上头，此时美人在怀，没有不吃的道理。 大清早裴时沅想挣扎也没用，从天蒙蒙亮到日上三竿。 她嗓子都哑了，最后恨恨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李意寻一脸餍足的下来，躺在那只觉得浑身都松乏了。 裴时沅累的不轻，两个人起床洗漱后，已经将近午时。 吃过午膳，李意寻就走了。 裴时沅坐在那皱眉：“月嫦你去如意轩说一声，看看她们俩谁想跟我出门。叫她们低调一点，商议好，别为这个吵嘴。” “是。”月嫦福身就去了。 “庶妃，王爷是答应您十五回娘家了还是没有啊？”寒月问。 “没不许就是可以。”裴时沅道。 第102章 回娘家 寒月笑起来：“那就好，正月回娘家也好，正好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呢。” 如意轩里，月嫦走后，张氏和林氏凑在一起说话。 “姐姐你看……”林氏紧张不安的看着张氏。 对比起来，张氏比较沉稳有主见。 她俩都是自幼就被卖进宫，被指给八皇子的时候张氏十八，林氏十七。 那时候八皇子十五。 那时候管得严，嬷嬷们盯着，不许她们狐媚主子，只是教导主子人事。 她们那时候就没什么像样的身份，说一句司寝宫女就算了。 要是主子成婚后要她们，那她们就是侍妾，不要的话，赏一笔银子就是。 八皇子大婚后，她俩都被留下了，不过八皇子银钱上大度。人留下，银子也给了不少。 她俩也给家里送去不少钱。 八皇子刚成婚那会子，偶尔还来看看她们。 不过随着侧妃庶妃一个个进府，她俩就彻底失宠了。 不过因为出身他太低，也没子嗣，倒也没人为难她俩。基本上也没被人看在眼里过。 如今这炙手可热的裴庶妃来这一出，俩人都紧张。 “这应该也是王爷的意思……”张氏也不太确定：“只是不知怎么是她的人来说。” “可是她叫人来，咱们也不能不理会。”没人理她们也就意味着她们是谁也得罪不起。 “那你看，跟着出门也好，长长见识。你想去就去吧。”张氏道。 “我不去了吧，我也不会说话，姐姐去吧。姐姐比我聪明，要是有什么事，也好应对。”林氏忙摆手。 张氏看她：“当真不去？跟出去或许有机会呢？要是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日后也有指望。” 林氏苦笑：“不是我说这没高低的话，正院都留不住孩子，我要是怀上，命都留不住。” 张氏看她许久，叹口气：“那我去吧。” 裴时沅这里得了回话就只说叫张氏提前预备着。 正月十五，李意寻一早就带着陈氏杨氏进宫去了。 裴时沅不着急，吃了早膳后叫月嫦去前院问。 果然，李意寻走的时候留下了话，裴庶妃要是出府，就叫八个侍卫跟着，前院预备马车。 裴时沅穿戴整齐，带着寒月和月嫦去了前院。 既然要去永宁伯府，那当然要摆架子了。 裴时沅今日穿着丁香色绣花襦裙，外头披着白狐毛大氅。 梳着飞仙髻，头上黄金宝石步摇熠熠生辉，行动间一摇一晃。 其他的首饰也精致无比。 她并不急着下车，只是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永宁伯府门口的门房忙不迭上前：“敢问这位夫人您这是找谁啊？” “去禀报一声，宸王府的马车。”月嫦声音淡淡的。 宸王何许人？京城有头脸的人家哪有不怕的。 门房点头哈腰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往回跑。 不一会，方家当家，永宁伯本人就出来迎接了。 当然了，来了的女眷，他家女眷也得出来迎接。 吴氏带着儿子和儿媳妇裴氏，还有女儿一起出来迎接。 吴氏一见了裴时沅，就觉得脸疼。 心里怎么不恨？可恨也没用。 就因为去年的事，如今他们家格外关注宸王府的事，都知道这裴庶妃得宠。 端看着大过节的，就这么出来就知道了。 “请裴庶妃的安，天寒的很，您下车进去歇息吧。”吴氏赔笑。 “姐姐？”裴时沅叫了一声后头的女子。 裴时浅忙上前一步：“庶妃安好。” “嗯，好，我来接你回家去。”说罢，裴时沅看吴氏：“永宁伯夫人，上元节回门，您不会拦着吧？” 吴氏还没说话，不远处的永宁伯忙道：“这是咱们大周的规矩，庶妃不来接，午膳后也是要送儿媳回去的。” 一般是回娘家住一夜，或者多个几夜都行。大周出嫁的媳妇们，也就是这个日子是能正大光明住娘家的。 平时能不能住，那就看各家了。 “既如此，就不用等下午了，这就跟我走吧。倒是姐夫不急，我和我姐姐许久没见了，姐夫不如自己去裴家？”裴时沅淡淡的。 方玉清忙道：“应该的应该的，那娘子你就随着庶妃去吧。” “我还没更衣……妹妹要不你下来，我换一身衣裳。”裴时浅也不是磨叽，大过节的她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娘家啊。 衣裳自然是好的。 “也罢。”裴时沅说着，就下车，早已下车的寒月和月嫦扶着她。 一并进了方家的门。 她也不去正厅，就跟着裴时浅进了裴时浅的住处。 永宁伯府不算大，但是她作为长房媳妇，自然是有自己单独的住处。 方玉清的妾也不是都遣散了，留了两个，这两个伺候他多年了。 裴时浅这会子小声解释：“两个都是老实的，好歹跟我一条心，也是个帮衬。” 如今的富贵人家姑娘，娘家基本不会教导她们日后不许夫君纳妾。不能说没有，但是少。 一般都会教导她们把懂事听话的妾室拿捏住，就是她们的帮衬。 对此，裴时沅不置可否：“快收拾去吧。” 瞧着气色也知道这包子比之前过得舒服多了。 裴时浅也没多久，东西都是一早就预备好的。她换了外衣，换了几件首饰就可以走了。 她到底还是叫方玉清也一起走，他坐自家的车跟着。 不然她先走一步，下午才见她夫君，外头人不知怎么说呢。 裴时沅也不管她，等她收拾好了，出去的时候就见吴氏带着她女儿在廊下站着。 裴时沅看过去：“这是姐姐的小姑子？” 方玉清的妹妹忙不迭福身：“见过庶妃。” 裴时沅点头，走过去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个镯子戴在那姑娘手腕上：“长得真漂亮，日后定能寻个好夫婿。” “臣女多谢庶妃赏。”小姑娘欣喜道。 裴时沅和裴时浅上车走后，那姑娘才低头看镯子：“娘，你看。” 吴氏看过去，嘶了一声。 这金镯子，十足的呀，又好看又贵重。 她撇嘴：“到底是受宠的，随手赏人的东西都这么好。快脱下来，我给你保管。” 第103章 拉仇恨 这样的首饰可不是谁都能戴得起。 一个足金的手镯子，这么粗，得有个半斤。 如今一两金子就是十两银子，但是做成了首饰还不能这么算。 还有别的钱呢，要去首饰铺子买这么一个金镯子，只怕是要七八十两！这个做工还未必有。而且这可是皇家出来的东西呀。 方怜不肯，她皱眉咬唇：“人家赏我的，你要走给谁啊？日后你别总是刻薄嫂嫂，嫂嫂厚道得很。” 她说罢就扭腰走了。 吴氏咬牙：“不懂事的东西，那你好好戴着，别丢了。” 她又嘀咕：“到底是受宠，看看头上那步摇，哎哟那一支也不知要多少钱！” 车上，裴时沅将带来的盒子打开，另一对金镯子递给裴时浅：“给你。” “我不缺首饰， 你自己戴着吧。”裴时浅不要，甚至她都不想叫妹妹给小姑子。 那姑娘贪财又浅薄，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给你们姑娘戴上吧。”裴时沅指了指红绫。 红绫犹豫：“这也太贵重了吧？” “指挥不动你了？”裴时沅瞪眼。 裴时浅笑：“好了好了，我自己戴上。” 她将那镯子戴上笑了笑：“好看得很。” “怎的今日出府了？宸王他们应该进宫去了吧？你府上近来事多，你没事吧？”宸王长子过世这事，京城都知道了。说的玄乎的很。 “没事，初一夜里大公子病逝了，别的没有。不与我相干。”裴时沅道。 裴时浅叹气：“那就好。” 她知道自己性子软，又不是个有韬略的，有时候话也不好问那么多。 只是有一点她确定，那宸王府，不是好待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你把自己护好，如今皇家多事，你遇事不要冲动。”裴时浅拉着裴时沅的手。 裴时沅点头：“好。” 姐妹俩回到裴家，裴家人自然惊喜高兴。 主要是谁也没想到裴时沅能回来。 不过裴时沅今日主要也不是探亲，都在京城，也不是见不着，实在不必这么勤快探亲。 她主要是想去看看永宁伯府如今什么样，然后就是想出去玩。 于是，在家吃了个午膳后，姐妹三人就一道出门了。 那八个侍卫就前面四个后面四个，拉开距离跟着。 裴家也派了几个家丁跟着。 十五夜里，街上就比十三的时候热闹多了。 挨挨挤挤全是人，出嫁后再也没这么热闹过的裴时浅今日也很是放松。 她忽然转头在妹妹脸上捏了捏。 裴时沅看她，无声询问怎么了。 裴时浅没说话，灯火掩映下，妹妹的脸显得很红。 小时候，姑母还没远嫁的时候，就说二妹就是家里那个瘪谷子。 她不是骂人，而是说二妹就跟家里其他所有孩子都不一样。 如今想来，是不一样，但是挺好的。 裴时沅回府的时候着实不早了，裴家的家丁一直跟在后头，看着她到了宸王府门口才回去。 虽然裴庶妃带着侍卫呢，可这都要半夜了，裴家人不放心也是正常。 裴时沅回到碧霄院洗漱过后，亥时即将过完，快要子时了。 “王爷他们好像还没回来。”寒月给她倒热茶。 “你俩吃饭了没？”裴时沅接了热茶问。 “月嫦去吃了，我一会就去。庶妃困了吧？喝了睡吧，明早请安奴婢去告假。”寒月如今也习惯了。 在家里的时候，正院和老夫人屋里问安当然是要的。 但是老夫人说小孩家家的都睡不醒，不用大清早过来，上午来坐坐就行了。 所以姑娘一般不会早起。 刚进王府那会子，寒月紧张的很，这可是王府啊！ 行差踏错，是要命的，所以她无时无刻不绷着。 姑娘不上心的东西她就必须上心，姑娘不急，她就得急。 可时间长了，到底也拗不过，如今渐渐也没原来那么紧绷了。 “寒月真乖，去吃饭吧，早点睡，明早不是你伺候，不用你去告假，叫月娥去。”裴时沅将空杯子递给她：“我要抱着儿子睡觉觉了。” 雪球早睡着了，小猫一天要睡十个时辰呢，这会子暖榻烧的热乎乎，它睡得一点猫样儿都没了。 四仰八叉的。 裴时沅躺下去，在小猫软乎乎的肚子上揉了揉，慢慢顺着猫毛，听着猫的呼噜闭上眼，基本就是秒睡。 只是没想到，她睡到一半还能被吵醒。 睁眼就听见了李意寻的声音，她迷迷糊糊也想不到很多，就生气道：“吵死了！” 外间静了一下，李意寻似乎是笑了一声，不过后头裴时沅就又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抱住了她。她实在太累也太困，就没挣扎。 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睁眼就对上了李意寻的下巴。 过年期间，这厮还病了一场，瘦了吧？ 裴时沅脑子胡思乱想，神志慢慢回归后皱眉，这狗东西来做什么？ 昨晚是十五！他不留正院也就罢了，那就回前院啊，来她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 这群女人乌眼鸡似得逮着谁都不放，他还这么坑人！ 裴时沅越想越气，就对着李意寻踹了一脚。 被踹醒的李意寻眼神凌厉，一瞬间像是要杀人。 看清楚是裴时沅后蹙眉：“滚一边去。” 说罢就又闭上眼。 裴时沅冷哼一声，将被子拉起来将他的头盖住，自己下地去了。 李意寻不习惯这么睡，自己拉下来蹙眉翻身继续睡。 “什么时辰了？”穿衣的时候裴时沅问。 “回庶妃，辰时快过完了。”月娥道。 裴时沅嗯了一声：“叫小厨房预备吧，今天中午早些吃。” 玉清院里，郑侧妃靠坐在榻上正在喝药。 大公子夭折，她痛不欲生，又动了胎气这阵子都不下地。 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很是有些憔悴。 卫氏进来给她行礼，郑氏叫她坐下。 “昨夜王爷去碧霄院了，今早我看王妃娘娘的神色不大好，不过可能是累的。王爷如今越发任性，十五也不陪着正院，竟是去了碧霄院。碧霄院那一位昨日出府疯玩了一天，半夜才回来。王爷是真纵容她。” 第104章 兵权 “纵容她是真，不过王爷冷落满府的女人也是真。事情闹的这么难看，王爷只是不想管后院的事，又不是真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了什么？他怎么会随意就信了这件事就是贺氏做的？他如今谁也不理，只一味地宠着裴氏，无非是裴氏什么都没插手。她在王爷眼里干净着呢，所以就是这么宠着她。”郑侧妃已经喝完了药，此时正在往嘴里放蜜饯。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王妃管不了后院，王爷也不是个贴心的，还亲自替她管不成？自然是一棒子打过去拉倒。也是裴氏精明，看似嚣张跋扈不懂事，实则府上的事她事事不插手。” “倒也是，不过有她在前顶着是好事，如今叫别人眼神放在她身上最好了。”自家侧妃可经不起折腾了，务必要平安生下孩子才行。 郑侧妃摸摸肚子，深吸一口气：“不要急，慢慢来，报仇也慢慢来。” 眼看上元节也过完了，但是宫中贵妃丝毫没有要把孩子送回来的意思。 李意寻不说话，陈氏自然不敢说什么。 贵妃又不需要自己带孩子，只需那孩子住在她殿中中，自有人伺候着。 她那殿也足够大，只要不想，她都可以不看见那孩子。 反正孩子也还小。 宫中很快就把随行名单公布了。 从三皇子到十五皇子全都去，只有储君留下，因为他的病，他根本做不到出远门。 也因为他的病，所以留下也不能监国。 朝中大事，陛下直接安排了几个大臣监管，没人快马送信就是了。 至于皇子们自己带谁，那不管，一般来说都是正妻留守，带一两个妾室就是了。 至于公主，陛下没安排带谁。 其余的就是朝臣，反正也轮不到裴家，裴时沅就没多关注。 倒是还有一件事值得许多人关注，那就是陛下下旨，此番出巡的安全依旧是常规的禁军和京师步兵营，但是宸王同为步兵营临时统领。 这可是陛下贴身安全的事，陛下就这么叫宸王参与进去了。 朝中自然许多人不服气，又开始上书参宸王。 主要是大周一朝，是禁止皇子随意沾染兵权的。 之前宸王还不是宸王的时候，就因为遇刺随意调动京师步兵营的事被参奏了几个月。 只是陛下就是压着，言官们也没法子。 如今陛下北巡，这样重要的时候，竟然叫宸王同时管理步兵营。 这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皇子不许沾染兵权，就说临时换上去的人，岂非会打乱原本的部属？ 不过，步兵营的付将军本人倒是没反对，不仅没有反对，他第一时间就去找宸王商议如何布防了。 他觉得那些言官多半是有毛病。 陛下这意思还不明显？干什么成日起来跟宸王过不去？ 陛下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呗。 当然了，他是不懂文人气节的。 确实有很多人是真正为这个国家担忧。陛下已经昏庸了，宸王更是眼见的不学无术嚣张霸道。 贾家权倾朝野，贵妃压着皇后。 这是许多文人看不过去的，简直礼崩乐坏啊。 日后要真是叫宸王成了皇帝，他们还有活路？ 所以另一部分人，不是为了天下，而是为了自己，都不得不反对。 只是没用。 陛下的刚愎自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就想这么做，谁磕死都不管用。 只不过这个举措，着实叫其他的皇子们大惊，一旦老八日后有了兵权，那他们还怎么争？ 如今是暂时的，可一直叫老八接触武将，那可不是好事啊。 而且宸王本身还有一队私兵。 皇子们也是不允许有私兵的…… 他们只允许有一些侍卫，不能超过五十个人…… 可宸王，他光是陛下亲自给的，就好几百人。 “父皇真就不怕把鲁国公逼反了？”惠王沉吟许久后开口。 桌上坐着的还有桓王和他的两个亲信。 桓王叹气：“鲁国公七十了，两个儿子早就死了，膝下仅有一个孙子。听闻并不习武。偌大的一个国公府，除了妇孺，就只有这一根独苗……”为不绝后，老国公也不敢随意造反。 他的确手握重兵，陛下是忌惮的很，可年岁就是一个越不过去的沟渠。 这么一想，谢家是真的凄凉，毕竟鲁国公的两个儿子，皇后的两个弟弟都是战死的。 “如今父皇越发随性了。”惠王叹息。 “不急，慢慢来吧。虽说如今老八占尽天时，但是却也惹了满朝非议。父皇身体健壮，咱们有的是时间。”桓王道。 惠王叹气：“有老五的事在前，这回出巡，不能出事了。” 对于宸王此番的待遇，东宫也无话可说。 他如今能做的事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不能着急，只能等待，等待一击即中，等待翻天覆地。 所以如今这样的时候，他只能安静的‘养病’。 正月过完后，气温就回暖了不少。不过依旧要穿的很厚。 裴时沅的小猫渐渐长大，吃的好，都没有尴尬期，胖乎乎的一只小黑猫。 裴时沅这几日一直担心一件大事：“我这一走，不知要多久，儿子留着我不放心……” “那也没有带着猫出门的吧？”寒月无语。 “可是雪球从来就不怕人啊，又听话。真的不可以带出去？”裴时沅怀疑。 碧霄院里这么多人，小猫从小就是人堆儿里长大的。 它也不怕李意寻，它虽然恋家，但是好像更恋人，就喜欢念着裴时沅。 这样的猫，真的不能带出去？ “那……那您带着？可是要是带着路上跑了的话，那只怕就找不回来了。”寒月道。 裴时沅就是担心这个，想了好久后道：“给孩子做个带子吧。”裴时沅比划，从猫前肢穿过去的那种，像是个小背心，然后带绳子，带着出门的话，就拴着一点。 寒月很聪明，她其实一点就通，做这些乱七八糟很利索，正经针线活儿就基本废了，也都是裴时沅惯的。 “庶妃，正院来人传话，说王妃娘娘请您去说话呢。” 裴时沅嗯了一声：“这样的做三个，别太紧吧，它会不舒服的。” 第105章 听话 “是，那奴婢陪您去正院？”寒月问。 “你做你的吧，我带月娥。” 月娥就在一边候着，听闻后就等着出门了。 正院里，陈氏叫裴时沅坐下后道：“眼看着出门的日子也近了，我叫你来，就是嘱咐嘱咐你，想来你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裴氏京城生京城长，理应是没出过门。 裴时沅点头：“是。” “跟着王爷就是，不过出门在外，王爷肯定也忙着伴驾，你自己要照看自己。这一路远得很，夜里就是就地驻扎，难免艰苦。虽说咱们府上的厨子都要带着，伺候的人不少，可毕竟出门在外的，不好太铺张。”陈氏道。 “王妃娘娘说的是。”裴时沅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 不是她想要奢靡，陈氏的想法是没错，赶路就该这样。 只不过看陛下对宸王的宠爱，只怕出门在外，宸王的排场也小不了。 “张氏是个省心的，带去也好，出门在外要谨记规矩，不要给咱们府上摸黑。你性子急躁，遇事记得忍着些，别太过张扬了。王爷疼你，但是在外头要是得罪人，与你自己也不好。”陈氏这话说的恳切，算是知心姐姐了。 裴时沅自然是说好，是。 这感觉真像是在裴家时候，裴家的主母耐心劝慰的样子。 只不过真要是在外受委屈了，看在李意寻眼里，那不叫忍耐，那叫窝囊。 陈氏这个性子和心思，要是嫁给裴肃，那就合适了。 讲规矩，讲道理，讲传统，不一定恩爱，但是一定和睦。 可李意寻，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要的是他说要去摘星星，你就要给他搬梯子。而不是劝他星星太高你够不着。 陈氏说什么，裴时沅都不反驳。 没什么好反驳的，她虽然不以为然，但是陈氏确实也是该说这些。 之所以这些东西没用，那是李意寻的问题，不是陈氏的。 听是听了，记是记不住的。 等听完了，她还认真道：“妾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陈氏很满意。 确实满意，郑侧妃，杨侧妃，贺庶妃，都是得宠过的人，两个侧妃家世又太好，至今也没失宠。 她从来也教导不了她们什么。 裴氏这样受宠，认真听她说话，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回到碧霄院，寒月问：“王妃娘娘没什么要紧事吧？” “没有，嘱咐了一些出门的事。我在想，到时候带你们几个人？寒月和景秀高跟着，你们俩呢？” 月嫦和月娥对视一眼：“奴婢们也跟着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何况到时候不管住哪里，肯定也有别人伺候，说不准雪球就不喜欢呢？” 这倒是。 裴时沅点头：“也行，那就都跟着，你们四个人也不多。” 李意寻这阵子忙得很，没什么时间进后院。 他忙起来，后院暂时也就安生了。 裴时沅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请安，起来了就去，起不来的话，奴婢们会一早就去告假的。 对于她这个事儿，陈氏也习惯了，不来就不来，至少她还算听话。 不好好请安这事，裴时沅不是第一个了。 这阵子杨侧妃也总是找理由不去。 每天都要去的就是卫氏，张氏和林氏三人。 二月十三，李意寻这一日回府早，径自去了碧霄院。 “王爷来了。”裴时沅正在院子里教雪球习惯穿着带绳子的小背心呢。 雪球没怎么抗拒，之前就被主人穿奇怪东西，这会子它也只是有点好奇。 “把你儿子绑起来了？”李意寻看了几眼。 “打算带儿子一起出门了，怕出去丢了。”裴时沅把绳子交给月嫦：“一会就拆了。” “丢了别哭啊。”李意寻没阻拦，这不算什么要紧事。 “安顿的如何了？”李意寻走进去坐下。 “没什么好安顿吧，身边这四个人都带着，其余的就跟着府里的规矩走。”陈氏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 “把你小厨房的人都带上吧。免得出去吃不惯。” “不用，前院膳房的人都去，我就不带他们了。有什么吃不惯，你吃什么就给我什么。”裴时沅道。 李意寻看她几眼点了个头。 “出远门害怕吗？”李意寻招手。 裴时沅坐在他腿上：“怕什么？是跟你去，又不是自己要去哪里，我就那么大个胆子？” “嗯，你天大的胆子。”李意寻一只手勾住她的腰：“瘦了？” “换了衣裳啊，天暖了一些，我换的薄了一些。”其实真正瘦了的是李意寻。 不过李意寻如今这样，越发好看了。 “都准备好了就行，十六早上分开走。我留侍卫照顾你，叫梁安也先跟着你。”李意寻说着就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 裴时沅从他腿上下来，跟着他往暖阁里去。 “怎么困成这样了？” “半夜起来上朝，一天都在宫里。”李意寻伸开手，叫景秀将他身上的外袍脱了，坐下又叫人给脱了鞋子，就躺上去了。 裴时沅要走，又被忽然爬起来的李意寻一把拉进怀里。 这一拉，人没事，衣裳扯了。 这丝绸的衣裳是好看，就是不结实。 裴时沅嘶了一声：“你不是困了？” “陪本王睡。”李意寻闭眼。 裴时沅想了想，睡一觉也可以。于是挣扎起来：“等我把发饰摘了。” 等她弄好的时候，李意寻已经睡着了。 她就躺在一边也闭上眼。 睡醒正黄昏，李意寻撑着头看她：“这阵子没来看你，怎么这么老实？” 裴时沅掩唇打哈欠，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那要不我闹一闹？” 李意寻笑了：“出门再闹吧。” “贵妃娘娘要去吧？”裴时沅不太想对上贵妃。 盛宠的贵妃对上宸王宠妾，感觉不太妙。 “不去，母妃还在养身子。父皇会带几个小嫔妃。”带几个没孩子的小嫔妃。 裴时沅点头，她看得出对此李意寻不在意。 也确实，陛下快六十岁了，如今带小嫔妃出去也大概率不会叫她们有孕了。 威胁不到贵妃的地位。 “起来吧，饿了。”裴时沅翻个身，懒懒的。 “多饿一会吧。”李意寻从后头抱住她，就把手伸进她里衣里头去了。 第106章 赶路 这一折腾，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人都饿过劲儿了。 裴时沅恶狠狠瞪李意寻，李意寻只当自己没看见。 饭还是要吃的…… 都是年轻人，这会子不吃，半夜都得饿醒。 次日里，李意寻去看了看郑侧妃，然后就拐去了正院跟王妃吃饭去了。 出行的事，基本都安排妥当了。 二月十六这一日，天不亮，裴时沅就带着人往前院去了。 张氏就带着一个丫头跟着她。 雪球果然是看人不看地方，它趴在主人怀里，好奇的四处看，一点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天不亮就来，等到上午才坐上车，气的裴时沅直骂人。 一上马车，寒月就道：“您坚持一下吧，估摸着一会出城就能休息了。” 结果这出城又等了好久，陛下出巡，带的人多的要命，她们这些皇子家眷都在后头。 终于出城的时候已经午时都近了，还好车上预备了吃食。 叫人给张氏那送了些点心，就将就一顿吧。 就这速度，路上只怕要走一个月。 简单吃了一口，裴时沅就睡了。 出城后，就是叫月嫦抱着猫下去解决了个小猫的卫生问题，这会子车速很慢，下去也追得上。 当天夜里，也不过离京才几十里，御驾早已到了，帐篷什么的都扎好了。 她们一来，就有人领着她们往各自的地方去。 这会子，裴时沅还不知道其他马车里是谁家的谁，反正看着下来了七八个女眷。 刚到营地，厨子们就算马上摆开阵势，一时半会也吃不上饭。 还好李意寻还算有良心，叫人送来了膳食，裴时沅和张氏一起用。叫丫头们等一等厨子做的。 张氏比较惨，她住的帐篷也不大，就一个人伺候。 裴时沅跟她说有事来找她，就先休息。 裴时沅是直接住在了宸王的帐篷里，宸王默许了的。 是的，是裴时沅自己提出的。 那不然呢？ 庶妃的帐篷跟张氏这个侍妾的差不多大小，黑漆漆的，她出来受这个罪来了？ 不是李意寻非带她出来的？ 这可不是野营，住一夜两夜，这指不定走多少日子呢，没有城镇的地方的都这么住，她当然要住李意寻的帐篷了。 谁也没敢赶走她，这当然不合规矩。 可她平日就这个作风，谁敢说什么呢？ 于是，等深夜李意寻回来，就见屏风后头的床榻上睡着人。 都不用走过细看就知道是那个妖精。 他笑了一下：“怎么睡这里了？” “回王爷，裴庶妃来了只说就要躺着，奴婢们不敢拦着。”金枝也很无奈。 拦着是不好拦着，可这话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毕竟王爷的住处，哪里是一个妾室能随便住的？她知道王爷默许就行，可作为奴婢，她不能没有态度呀。 李意寻笑了：“好，预备好热水，洗洗睡了。” 出门在外，洗澡是肯定不能了，洗洗脸洗洗手，洗洗脚就睡了。 裴时沅正睡的冷了，这个虽然还有火盆子，但是帐篷毕竟不比房子。 床榻底下哪怕铺着几层东西，可毕竟是接地气的，怎么也不暖和。 李意寻一上来，她就贴上来，八爪鱼一般抱着李意寻的腰：“我冷。” 李意寻嘶了一声，被脚冰着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这种经历。 谁敢呢？ 伺候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手脚冷的，那是碰到了他都得赶紧撤开的。 他不会为这个生气，但是那些女人哪一个也不敢叫他给她们暖着。 如今被这冰冷的脚蹭着，他只觉得有点意思。 事实证明，这个天气，李意寻他也需要个人抱着。 俩人抱一起睡的暖和多了。 就是被叫醒的时候他一伸腿，碰到个毛绒玩意吓一跳，差一点就下意识踹一脚。 又碰了一下，感觉会动，热乎乎的，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妖精的毛儿子么？ 就说昨晚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了这个东西。 李意寻一言难尽的皱眉，不过此时又困又冷，也没深究。 裴时沅也要起来了，要赶路的。 早膳就匆忙吃了一口。 简单洗漱一下，根本顾不上好好梳妆就要出发了。 不过没关系，这里距离御驾还远着呢，裴时沅直接将风帽一戴，将毛孩子往厚毯子里一塞，递给寒月，就赶紧上车。 上去先睡觉。 睡到了半上午，才叫人将张氏叫来。 裴时沅带张氏出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些宫里的事。 至于张氏能不能借着出行这阵子复宠或者怀孕，她无所谓。 “早上没吃好吧，来吃点。”裴时沅将点心推了一下。 这都是昨晚厨子们做的，就预备着主子们白天吃。 张氏推脱一番后，还是吃了，确实饿，早上急成那样，不是吃不好，是没得吃。 她的丫头连翘也被寒月塞了点心。 一边吃着，裴时沅就问：“一直没跟你说过闲话，闲着也没事，路途遥远，你跟我说说宫里的事吧。” 裴家距离皇室太远了，以前得知的那些事都是传出来的一些话。 真不真的，至少是拐了几道弯的了。 张氏从小就被卖进宫，等于就是宫里长大的，还能混到伺候皇子人事，那说明是混的不错。 不然你要是一直是粗使杂扫的宫女，就算再有姿色，伺候人事也不会选你的。 张氏提着心：“不知庶妃想知道什么？妾一定知无不言。” “你不必紧张，我没什么特别要知道的，就是好奇。不如说说皇后吧，皇后娘娘的美名，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将门虎女。选秀那会子看见过，只是离得远，看不清楚。倒像是个飒爽的？” 这当然不合适。 下位者不能讨论上位者。 可是裴时沅问了，张氏就不敢不说。 她斟酌了一会后开口了，也不说别的，就只说皇后的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裴时沅听着，点点头，并不在意她打哈哈。 张氏松口气，她知道的不多，她就怕裴庶妃是要问一些私密的东西。 她答不上来，这位庶妃要是生气了，她这一路怎么过呢？ 还好裴庶妃没有问那些。 第107章 不去 陛下为了不扰民，所以一般不管路过哪里都不进城，只住在城外扎帐篷。 但是这话就是……就好比嘉靖四季常服不过八套…… 他是没进城，可是到了城镇外，就要补充一路所需。 而且皇帝要用的东西，那是一般的吗？都是有一定规格的。 京城源源不断的送，各地方官员也要送。 皇帝不进城，难道城里就不戒严了？早就戒严了，并且城外几十里都不许有一个乞丐。 陛下北巡，那是要看天下太平盛世安康的，谁允许你们要饭了？ 所以对百姓的骚扰是不可避免的。 而跟着赶路的人也受罪，天天住帐篷就不会舒服。 裴时沅还好，她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原本属于李意寻的一切，吃住都在他的帐篷里。 李意寻每天伴驾，基本不跟她一起用膳。 这一日回来早一点，忽然就道：“不带小厨房，就这个心思？” 裴时沅白他一眼：“我还用这么费劲？你把我带出来，我跟着你吃还不行了？” 这倒是，这但便利，她不需要动心思，她都直接要。 “累了吧？还要再走个十几天。”已经十几天了。 裴时沅摇摇头。 当然累，每天坐车能不累？外头尘土飞扬的，别说人，猫都不爱往外看了。 此时外间，月嫦正逗猫呢，叫猫消耗一点精神。 还好这小家伙已经习惯了，吃好喝好的，没见它多不舒服。 白天在马车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李意寻这人也是无情，他从出门至今，都没提起张氏，问都没问一句。 张氏那个位份，要是没人管她，那真就是吃不上饭。 营地乱啊，她身边就一个丫头，真是顾不过来。 还好裴时沅照看了了她。 此行目的地是云州府。 那是接近边关最大的城市。 陛下会在云州府以北雁门关下检阅军队，然后在云州停留一阵子，就可以回京了。 原本，皇帝是不该来边境的，这很危险。 但是大周先祖创立大周，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所以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历代帝王都必须隔几年就到北方边关巡查一次。 贞裕帝已经算是不勤快的，登基这么多年，这也就第三次。 从二月十六走到了三月，天也渐渐暖和了起来，虽然越来越北方了，但是也没再多冷。 这个季节的北方，绿叶抽芽，绿草也冒出了尖儿。 不过还是不够茂盛，看起来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越是往北去，就越是绿色稀少。 这边的土地贫瘠干旱，满眼都是土黄色。 灰尘也就更多了。 就这么晃悠了这半个多月，裴时沅觉得自己都要晃悠傻了。 于是难得今日白天没有伴驾，李意寻白天见到裴时沅，就见妖精就好似遇见过道士一般，蔫儿哒哒的趴在马车里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一张小脸白的难看。 李意寻也不是不管她，主要是他还有个协理防卫的职责在，就算没事，他也得每天陪在陛下跟前。 如今一看裴时沅，真是又好笑又可怜：“坚持坚持吧，再有个八九日就到了。” 裴时沅沉默。 李意寻揽住她：“晚上叫膳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妖精都不折腾了，可见这一路累坏了。 裴时沅给了李意寻一个大白眼：“下回不要叫我出来。” 这种赶路方式，真的受罪啊。 出门在外，你再是熬不住也得熬着，李意寻也没招。 好在后面的路程就快了，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也有点熬不住了。 老头这么颠簸个把月，那骨头也得散了。 三月十三的时候，御驾总算即将到达。 云州府的官员们半夜就出来候着了，等到午后，总算将陛下盼来了。 云州是有行宫的，只不过这里地理环境就这样，行宫也比不得别处的，不过倒是大，陛下一家子都装得下，臣子们就要住外头了。 进城也是，陛下一行人先进，其他人后头慢慢来。 于是轮到了裴时沅她们，就已经天黑了。 被人领着进行宫，才算知道各家都有些谁，这一路是没时间打招呼的。 惠王带的是侧妃蒋氏，侍妾佟氏。 桓王带的是庶妃陶氏，侍妾王氏。 宁王带的是侍妾兰氏和李氏。 齐王带的是侧妃孙氏，侍妾尤氏。 煜王带的是庶妃李氏。 这些人里，惠王最年长，他的侧妃蒋氏就领头。 皇子们住着的地方，在行宫的西面，都是一个个小院儿。到了地方，蒋氏就道：“诸位妹妹们快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见，商议商议是怎么去给娘娘们请安。” 众人应了。 裴时沅没说话，带着张氏跟着人往宸王的院子去。 “陛下带的是谁来着？” 寒月道：“带了四个，两个才人，两个宝林。” 裴时沅嗯了一声：“这也能称呼娘娘？” “估摸着是蒋侧妃也不好说别的。”就称呼一下。 当夜无话，宸王回来的时候，裴时沅早睡着了。 一早被叫醒，宸王也早就不见了。 她带着张氏去了惠王住处，就发现自己来的最迟。 蒋侧妃笑道：“快坐，就等妹妹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时沅点头坐下。 “我们正商议着，去给李才人和周才人请安的事呢，既然妹妹来了，这就走吧。”他们住的西边距离陛下后宫住的地方还有点距离。 “敢问蒋侧妃，这是规矩？”裴时沅道。 蒋侧妃一愣：“咱们是晚辈，自该如此的。” “那就不是规矩，既然不是，那我就不去了。”裴时沅站起来。 “裴妹妹，出门在外，陛下带的也是有位份的嫔妃，去问个好是应该的。”桓王的陶庶妃温和笑道。 “既不是规矩，又没人要求，这件事你们乐意就去吧，我便不去了。”等回去后，贵妃听说自己儿子的庶妃巴巴的跑去给才人请安，她能舒服才见鬼了。 于是裴时沅走的毫不留恋。 这一下，闹的蒋侧妃几个也犹豫起来。 都是妾室，可陛下的才人虽然位分低，那也是长辈啊。 可宸王的庶妃不去，她们真的犹豫了起来。 可犹豫半晌，到底还是觉得今日就去吧，明日起不去了。 第108章 惊讶 裴时沅从惠王住处出来，寒月就笑。 “哟，如今出息了，不劝我了？”裴时沅斜眼看她。 “那也看什么事，这事我劝您干什么？我估计她们也不想给才人请安，只是出来了，都在行宫里住着，要是一点招呼都没有，也不合适。”寒月说着道：“那两个才人不会跟陛下说吧？” “说什么？说宸王的女人没给她们请安？要是聪明人，就不会提起，真要提起来了，陛下就算没反应，等回宫贵妃也得收拾她们。咱们就相信贵妃的智慧吧。” 贵妃那人傲气的很，她在后宫不说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这种没子嗣没家世的小嫔妃没事敢得罪贵妃？那不是嫌自己命长？ 何况这个时候，宸王如日中天，她们没事得罪宸王干什么？ “您说的对。”寒月点头。 裴时沅又乐：“主要是，正经的主母我都懒得去请安，给什么外八路的野婆婆请安？多闲得慌？走走走，回去多休息，这几日我可要多休息才是。” 寒月使眼色，意思是这还有张姑娘呢。 张氏全程沉默，反正她只是个侍妾，庶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至于庶妃说什么正经的主母都懒得去，还有什么外八路野婆婆，她没听见。 裴时沅看了张氏一眼，张氏对她笑。 于是裴时沅也笑：“走吧，回去了。” 张氏说是，就跟上去。 在府里的时候张氏也没少见识裴时沅的嘴，如今出来了也没觉得多稀奇。 这位性子如此，对谁都不客气。 虽说出身也就那样，可人的品性不会轻易改了，王爷喜欢就好。 回到住处，裴时沅就跟张氏说：“再给我说说宫里，不为难你，能说什么就说什么。” 张氏一早预备着呢，她看出来了，这位叫她们俩选一个来，就是为了探听一下宫中的事。 这样好，她不为难自己，不就是说话么，能说都说了就是。 她当初最怕的是这位得宠的庶妃把她带出来，要是又看不惯，那真能把她磋磨死。 如今看，不仅没磋磨，还有照顾，真的很可以了。 李意寻下午才回来，累的要命。 虽然不在一个屋子住，但是毕竟是行宫，比不得府里前后了。 所以一个小院，正屋是李意寻的，裴时沅住在了西边的屋子里。 这会子李意寻回来了，就直接叫裴时沅过来伺候。 伺候是不可能伺候的。 就是过来说话。 李意寻一边由着金枝玉叶给他更衣，一边看裴时沅：“今早那些女人们给后宫嫔妃请安，你怎么不去？” 裴时沅看他，这事就传开了？ 裴时沅不说话。 “嗯？问你呢。”李意寻又道。 裴时沅看他：“那要不我这会子去？” 李意寻笑了一声，转身过来，金枝玉叶忙也追着转身给他继续换衣裳。 “问你为什么不去呢，回话。”李意寻非要问。 “那你这会子为什么要更衣呢？”裴时沅白他一眼。 “更衣不是寻常事？”李意寻挑眉看她。 “所以呢？我不去请安就不寻常了？”裴时沅哼了一下：“这事就传开了？” “行宫就这么大个地方，还能传不开？”李意寻穿好衣裳坐在她身边：“胆子不小。” “什么要紧事，反反复复的说，不去就不去，你再说呢？”裴时沅哼了一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李意寻好笑的抱住她：“不说便不说，行宫习惯吗？明日后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来了新地方，自然是要逛逛的：“你没空我自己能去吗？” “想去就去。”如今这城里里外三层的护持，自然安全，不过也就意味着街上的人少了，估摸着逛也没意思。 “今晚开宴，你也去吧。要是不去，可不见得吃得好。”李意寻道。 裴时沅点头，行宫的宴会参加就参加，反正没多少人。 陛下主要是要见地方官员。 她来的时候也预计到了，所以衣裳和首饰都预备好了的。 关于请安这件事，到了这会子，各家都知道了。不过王爷们倒也没太在意就是。 到了晚上入席就发现，那两位才人都没出席…… 得，就这个地位，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裴时沅坐在李意寻身边，上首皇帝笑呵呵的与地方官员说话。 这是地方官员难得面见圣上的机会，今日只是文官，过几日还会有武将。 武将没有皇命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裴时沅想，应该是能见着皇后的父亲鲁国公。 裴时沅想着的是这老皇帝看着还精神，挺好，应该还能活很久。 中途出去更衣的时候，遇见了桓王家陶庶妃。 陶庶妃笑道：“妹妹这身衣裳绣花真好看，衬你。你又白，这颜色好得很。” 裴时沅今日穿的是丁香色，她还是很喜欢浅紫色的。 上头绣的是桃花，确实好看。 她今日是灵蛇髻，用赤金红宝石装饰。 正好戴着一对桃花簪子，一眼看过去，真是美不胜收。 “陶姐姐衣裳也好看，这料子难得。”陶庶妃应该也是得宠的，她这一身衣裳也价值不菲。 “多喝几口，不如咱们就在这里散一散？如今三月中了，倒也不冷了，夜风吹一吹，还挺舒服的。”陶庶妃笑道。 裴时沅点点头。 “头一回来云州府，此地与咱们京城倒是大有不同，想着哪一日出去走走，妹妹呢？”陶庶妃问。 “我也这样想，要是哪一日出去，可以叫姐姐一起。”裴时沅道。 “好啊，到时候你叫人来叫我，只要没事我就与你一起去。”陶庶妃挺高兴。 陶庶妃看得出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说话叫人很舒服。 不管内心如何，面上她是温柔那一挂的。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倒也算是相谈甚欢，前后脚回到宴席上。 【同学们，我搞错一个事，我把大同古称记错了，是云中府或者云州来着。脑子抽抽记成大名府了看你们的段评才发现不对劲。前面改一下，后面就云州府了哈。因为写了雁门关，不然邯郸就距离太远了。当然咱们这文架空的，就是借用一下地名地形啥的。】 第109章 野兽 李意寻看了裴时沅一眼，见她正常进出，也就只是看了一眼。 桓王当然也看了他的庶妃一眼，具体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陛下正跟老臣把酒言欢忆当年呢。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云州府了，自然也有许多话可以说。 地方上的老臣听的是泪水涟涟。 反正当官你没有这个本事也不行，皇帝跟你说不容易，你不得跟着哭？ 真真假假，反正要应付的过去。 等散了宴会回到住处，时间就不早了。 本来是打算就好好睡觉了，结果李意寻不依。 当然不依了，这一路上素着过来的。他正年轻，宠妾在身边，凭什么一直素着？ 所以直接就没叫裴时沅回自己的屋子，在院子里就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正屋去。 张氏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所以她只是出来迎接。 不住一个院儿就算了，如今临时住一个院儿了，自然要出来迎接一下。 她看着王爷抱着裴庶妃，就只是屈膝行礼，都没出声儿。 她不嫉妒，她早就失宠了，所以嫉妒不起。 只是颇有些感慨。 回到住处，她的丫头连翘道：“裴庶妃真是得王爷喜欢。” “是啊，也是人家的运道。”她甚至谨慎的不说是手段，而是说运道。 我夸你手段好，说不定我在嘲讽你，但我夸你运道好，那你就是真的好，没说的。 裴时沅被压在榻上，桃花眼睨着李意寻，一只手在他胸口揉：“你不累啊？” 李意寻看她：“累也不耽误跟你睡一觉。” 裴时沅笑：“你越来越粗俗了。” “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意寻伸手将她头上的首饰摘了丢地上。 裴时沅就仰起头由着他摘，等首饰摘完了，她伸手把李意寻的发冠也摘了要丢地上。 可惜力气不足，那发冠滚了一圈，愣是在榻边停住了。 裴时沅啧了一声。 李意寻披散着墨黑的长发看她：“心眼真小。” 裴时沅伸手把他的头拉下来啃他的嘴唇：“你废话好多。” 在榻上叫女人说话多，李意寻忍不了。 伸手就把她的外裳撕了。 “哎呀！这身衣裳新的，我喜欢得很。”裴时沅怒了。 “缺你穿了？”李意寻的手已经伸进去了。 “但我喜欢这件！”裴时沅生气。 “心肝儿不要气，回府再做，要多少没有？”李意寻低头亲她：“好心肝儿专心点。” 裴时沅哼了一下，重重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回应他。 既然上了榻，矜持倒也不必太过于矜持。 她一向坦荡，一双玉足勾着男人的腰，眼位泛着红，一双眼氤氲而又直白。 勾的李意寻像极了一头野兽。 本来也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欲本就是最原始的欲望。 本来就该是一对野兽。 裴时沅力气不大，但她也不手软。 她确实也很喜欢身上这个身体，年轻，健壮，肌肉完美，容貌出众。 合理合法。 所以凭什么不能在床榻上享受他的肉体呢？ 于是她热情似火。 李意寻多日来的饥渴得到了缓解，继而就是更深的渴望。 同住一个院儿的张氏一时睡不着，真的很惊讶。 她当年伺候皇子的时候，是有嬷嬷看着，不许她们越过时间。也不许她们勾引皇子。 那其实没有乐趣，她自己没有就不说了，皇子也不会有乐趣。 所以几次后，皇子就不乐意了，后来嬷嬷就不敢看着了。 但是那时候尽管皇子更年轻，可他好像兴趣寥寥。 后来她成了侍妾，好像也没好多少。 然后出宫，她也就不知道了。 如今看奴婢们进出送了几次水，她才发现，原来皇子真正宠爱谁的时候是这样的。 真不可思议。 那是她没体会过的感觉，所以真的是很新奇。 裴时沅这会子累的不轻，戳着李意寻的肚子：“你是不是属驴？” “嗯，你属狐狸。”李意寻打了个哈欠。 “呵，狐狸至少好看，你就是个蛮牛。” “嗯。”李意寻迷糊：“嗯？不是驴了？” 里屋门后的寒月听着主子会不会叫人，这会子很想笑。 什么驴子狐狸牛，主子们做个人吧！ 然后，雪球就来挠门了，刚才没进来是因为寒月不许。 这会子它憋不住了，喵呜呜的叫唤，委屈极了。 裴时沅踢了一脚李意寻：“我要猫。” “……外头的，把你们公子请进来。”李意寻闭着眼喊。 寒月应了一声是，声音怪怪的，憋笑憋的。 反正‘公子’是请进来了。 ‘公子’一进来就上了榻，委屈吧啦的对着裴时沅叫。 裴时沅伸手摸它：“来，睡觉觉。” 李意寻听得嘴角一抽。 不过他实在是太累了，真的不想说话了。 小猫在床角找好了位置，趴下去开始舔爪爪，自己舔爪爪然后呼噜噜的，舔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哄睡着了。 至于裴时沅，她从后抱住了李意寻，啊，热乎乎的。 这一回睡了个自然醒，这一路裴时沅是不缺觉，主要是颠簸的痛苦极了。 但是李意寻严重缺觉。 这一下可算睡足了。 于是张氏就见识了皇子睡懒觉以及快午时了，裴庶妃居然没梳妆就出现了。 并且看着皇子一副不稀奇的模样。 张氏惊诧之余，内心有了诸多考量。 裴庶妃不一定一直得宠，但是裴庶妃这份得宠，真的值得看重！ 李意寻也就休息一日，他毕竟兼任安保，所以能痛快休息一日就不错了。 陛下在行宫停留五六日后就要去巡视军中，他如今就要与付将军等人制定计划。 为保周全，巡防安保的计划都不能提前全部定好，要实时变动的。 以免有人泄露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每天都会有微小的变动，叫宸王参与进来，当然不只是一时的。 日后他也会因此受益。 宴会第二日就有人找门路送礼。 给各家皇子，以及皇子们带来的女眷。 第三日，就有人要给裴时沅送，正是当地官员家中的女眷。 不过往行宫送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所以都是花了大价钱，先送个帖子进来，看看能否邀请一下。 第110章 万事都好 裴时沅倒是闲着，李意寻没空陪她，她就带着丫头和侍卫出去了。 行宫好多门，西边这道门就是给皇子们出入的。 裴时沅去逛街，确实这里不热闹。 本身边塞城市就不如京城热闹，如今又戒严，虽然就是为了叫人逛，没有戒严的那么厉害。 但那就足够冷清了。 裴时沅带着寒月和月娥，月嫦留下照顾小猫。 景秀留在居所。 侍卫分散开，都在她目之所及。 逛了一会，没什么意思，买了几件小东西后，裴时沅就进了一处茶楼。 不算特别大的茶楼，里头也有些宾客。 裴时沅进去，侍卫们就跟进去两个，其他都在外头守着。 掌柜的也知道陛下来了，这阵子只怕不少贵客，眼下这位夫人看着就不是本地人。 忙不迭上前来迎接。 裴时沅直接上楼去叫掌柜的看着上些茶点。 掌柜的忙用官话应了，心想果然是京城来的贵客啊。 她上楼的时候，却见楼上有人争执。 侍卫当先站在前面护着她。 她只听见几句，一个男人声音嘲讽：“你以为你立了一点小功劳就有什么了不得？能不能升还不是要上头说话？你能干有什么用？不听我的，你只等着吃亏去吧！” 另一个男人声音倒是平淡：“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还有什么亏好吃？立功不立功，上头认不认，我都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俩人脚步声传来，人也走了过来。 虽然没有穿盔甲，但是看得出应该是军中的人。 俩人看着被侍卫护着的裴时沅，倒是没敢多看，忙后退。 其中一个人还开口：“这位夫人请，某等粗鲁，打搅夫人了。” 裴时沅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个没开口的：“这位……将军，贵姓？” 那个没开口的一愣，抬头迅速看了一眼裴时沅后低头：“回夫人的话，末将姓宋。” 裴时沅点点头，就越过他们走了。 不管有什么好奇，这俩人也不敢这里讨论。 都知道陛下来了，指不定遇见的是哪位皇亲国戚的家里的夫人，得罪不起。 进了厢房，裴时沅对一个侍卫道：“劳烦你替我去问清楚一下这个宋将军是什么人，我看他有些面善。” 侍卫犹豫：“属下是奉命保护庶妃安全……” “无妨，这么多人，少一个也不碍事。就是问几句话的事。”裴时沅道。 侍卫犹豫过后点头去了，确实，只是问几句话，追上去说就是了。 寒月和月娥不知道裴时沅为什么这么做，也没在这里问。 寒月尤其奇怪，因为裴家跟任何武将都没关系，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宋将军。 不过既然庶妃问了，就肯定有她的考量。 这里的茶点还不错，有些京城里没有的点心花样，口味还挺好的。 就是比较费牙，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天气干，所以什么都干的缘故。 喝过茶，又去走了走就回去了，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也没在外头用午膳，明后日还能再来的。 回去之前，侍卫就把那人打听清楚了：“此人叫宋子吟，昌州人士，十岁就从军了，他的父母家人是死于乱匪之中。如今是正七品武将，在梁将军下属锐气营任职。” 裴时沅点头，当即叫月嫦赏了这个侍卫。 回到了住处，就该用膳了，李意寻不在，裴时沅自己吃。 “去看一眼张氏有饭吃吗？” “您放心吧，如今住行宫里，稳定下来了，咱们自家带的厨子呢。”月嫦说着，还是去看了一眼。 等吃饱喝足了，寒月就好奇的不行了：“您怎么打听一个将军？您是不是想给三姑娘说亲啊？” 裴时沅乐了：“老三才多大，我急什么？我有别的用途，等晚上王爷回来你就知道了，我不想多说几遍。” 寒月急的抓心挠肝的，但是也只能点头哦了一下忍住。 到了黄昏时候李意寻回来，裴时沅看他面色没有什么不好的，就迎上去：“王爷，求您个事儿。” 李意寻…… “以前有事求我，好歹知道叫我喝口茶，如今好，门都没进呢。” “还非得先叫王爷喝个茶？那也太功利了。”裴时沅好笑的拉他进门。 “你今儿出去了？什么事要求我？”李意寻坐下。 “我今日遇见个人，梁将军属下锐气营有个七品先锋将军。”裴时沅道。 “嗯，怎么？”李意寻这回是真没摸着她心思。 “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护短。我猫儿子都是个宝贝疙瘩呢。”裴时沅铺垫。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你说，好好说，别铺垫了。” 裴时沅笑了，起身过去坐在他腿上，对着寒月招招手。 寒月茫然过来。 “你看我这丫头寒月。” “……你这丫头才多大，就急着嫁出去了？”李意寻很无语。 寒月也惊了：“庶妃，奴婢不嫁！” “啧，什么嫁人。”裴时沅摆手又叫寒月回到原位：“不叫她嫁人，我求个恩典。” “你立了什么功敢要恩典？”李意寻搂住她问。 “那就求王爷宠和我，给点好处嘛。”裴时沅撒娇：“我叫侍卫打听了，那宋将军没有家人，所以就不存在身后牵扯。我这丫头寒月也是一样，没有家人，她是孤单一个人进的裴家。侍卫说，那宋将军的爹娘是被匪徒杀了的，不如叫他认一个妹子如何？” 李意寻眉头死死的皱着，因为不解。 他一时不知道这事怎么就牵扯在一起了。 寒月也是一样，茫然的看着她。 “你的丫头日后要婚嫁，有我在还愁没人要她？何必千里迢迢认个芝麻官儿做哥哥？”李意寻觉得裴时沅有点舍近求远。 “有王爷撑腰，当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毕竟寒月是个丫头，她就是再怎么改了，也还是丫头。认一个哥哥就不太一样，日后她身份就不一样了，当然她还要伺候我，只是说起来，她就不再是奴婢，而是官家小姐了。” 裴时沅的想法，李意寻不明白很正常。 裴时沅担心的很多。 如今宸王正是鼎盛时候，自然万事都好。 第111章 图个将来 可就算是趁着如今将寒月嫁出去，如果将来宸王倒了，娶了寒月的人也不一定能护着她。 病故个把人还费劲么？ 裴家到时候肯定也自身难保，谁顾得上寒月？ 可如果叫寒月‘认祖归宗’，那日后万一大厦倾覆，她好歹是有退路的。 只凭着这一层身份，也不会轻易被发卖。 说不定她就能保命。 当然宸王要是能一直好好的，甚至更进一步，那更好。 那时候天下的官儿都是李意寻的下属，寒月身份只会水涨船高，她会是将军妹妹，就算伺候过人，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照旧嫁个好人家。 至于那宋子吟，他大概不会不同意，他如今立功都不能升官，可见上司对他不喜欢。 他远在边关，如果得了宸王的一丝庇佑，日后也能顺利些。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宸王失败，连远在边关的一个小将军都牵连了，那也就别说了。 万事皆休，只能认命。 这些事儿，李意寻不会想到，寒月也不懂。 “我就喜欢她，就想这样给她个身份嘛。”裴时沅噘嘴：“再说了，我看那个将军也英武不凡的，说不定日后也是个有用的人呢？左不过就是个芝麻官儿嘛，王爷~~~~” 李意寻啧了一声，很无奈。 “虽说是个人，可你给我的好东西不比他贵重？”这话说的，就有些娇蛮任性了。 李意寻失笑：“你真敢想，你以为你随便叫你的丫头认个哥哥，就认了？” “就说是失散的兄妹啊，宸王说是，谁敢说不是？”裴时沅继续撒娇。 “福瑞，叫宗九派个人去查一下这个人。” 门口的福瑞都服了，裴庶妃真是能折腾啊。 不过王爷本来也想在军中熟悉熟悉，这说不定是个切口。 只不过王爷要接近的人不会是一个七品小将，顺便吧。 裴时沅也是想到这一点，陛下都明着允许宸王接触兵权了，如今来了这里，宸王要接近边关武将，那还不是顺理成章？ “多谢王爷，王爷最好了。”裴时沅一口亲在李意寻脸上。 李意寻看着她：“一天不到就给我找事，真不能放你出去。” “那还不是你要带我来的？”裴时沅哼道。 “我带你来就叫你这么不省心的？”李意寻挑眉。 “嗯。”裴时沅理直气壮。 “毕竟走之前你说了，出来再闹。”裴时沅有理有据。 李意寻笑了，哈哈大笑的那种笑。 隔壁的张氏听着都害怕，王爷还会这么笑呢？ 裴庶妃她说什么了啊？ “好了，以后不许胡来。”李意寻捏她的嘴巴。 裴时沅躲开：“你没洗手。” 李意寻非要捏，把人固定在怀里要去捏。 裴时沅一头扎进他怀里，把脸都埋起来。 李意寻又笑了几声：“这时候怂了。” 裴时沅瓮声瓮气：“王爷别欺负我。” 李意寻在她腰上了捏捏：“好了，滚起来吧。” 裴时沅火速下地离开他。 李意寻就起身更衣去了。 寒月一脸感激涕零的要说什么，被裴时沅一个白眼止住。 寒月只好感激的看自家庶妃，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庶妃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对她是好事啊。 姑娘真好！ 正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来的是桓王那边的人。 不多时，就有内侍来门口说到：“桓王庶妃陶氏派人来传话，说是明日请裴庶妃去花园逛逛呢。” 裴时沅听着道：“劳烦你去回个话，就说明早早膳后我会去的。” 内侍应了一声就去了。 李意寻更衣出来：“老七的女人？” “是啊，这位陶庶妃看起来倒是温和有礼，比惠王家那位蒋侧妃顺眼。”裴时沅道。 “想去就去，出去精明一些。”李意寻又坐下喝茶。 “那要是惹事了就找王爷呀，被欺负人了就找你做主。”裴时沅道。 李意寻瞥她一眼：“我怕出事的是别人。” 就这女人，除非对方疯了要动手打她，不然她能被欺负？ 裴时沅不理他了。 李意寻坐下也没多少时候，就有人来请他，说是陛下召唤。 李意寻叹口气：“你就在这里吃吧，我不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天天伴驾，亲儿子也会累的啊…… 裴时沅用晚膳的时候将张氏叫来了。 继续问一点宫中的事，以及别的王府的事。 张氏应该是知道的比自己多。 张氏也言无不尽。 不过说起陶氏，她很茫然：“桓王一向低调，原本在宫中时候就很不招人眼。这位陶庶妃，先前不曾听说。也是去岁封王之后才提起来的。桓王妃潘氏出身显贵，据说也是个很贤惠的女子。桓王与她恩爱有加。” 恩爱有加，只怕水分不小。 这陶庶妃看着就是受宠的，底气十足。 “桓王府没有侧妃，不过妾室也有七八个了。”张氏又道。 没侧妃这事裴时沅是知道的。 “你见过桓王妃潘氏么？” “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她与桓王才大婚。只远远的看见，只记得个子高挑，看不真，不过应该是漂亮的。”张氏道。 “嗯，看来是有点东西的。那惠王家的蒋氏呢？” “这位蒋侧妃，也是侍妾出身的，应该是一直很得宠，生了惠王的长子。不过听说惠王妃曹氏也不是个软弱的。”张氏犹豫了一下道：“皇子们没有开府的时候，曾住一处，那时候惠王后院就争斗的厉害。” 不过那时候张氏还不是伺候宸王人事的宫女呢，那时候她只是在皇子们这边伺候的一个普通二等宫女。 裴时沅点头：“好，吃饭吧。” 果然当天夜里李意寻回来就不早了，裴时沅早就睡了。 他也没折腾，第二天一早还有事呢。 难得裴时沅醒来李意寻就不在了，她悠闲的起身用过膳食，打扮好才带着张氏往花园去。 行宫的花园不算太大，陛下是不会来的，所以她们来的肆无忌惮，撑死就遇上陛下那几个小嫔妃。 从西边往花园走，还真要走些距离。在行宫里，跟皇宫差不多，裴时沅这样的身份只能腿儿着。 【女主胎穿，寒月对她来说像是自己养大的，所以。】 第112章 夜里不吹灯 远远的看见一群人都在，裴时沅也不意外。 陶庶妃要是单独请自己，就不会在花园了。 行宫里就这么几个女眷，大家还住一个地方，那自然是都瞒不过。 “裴妹妹快来，就等你了。”陶氏笑着招手。 裴时沅走过去，给惠王家蒋侧妃齐王家孙侧妃请个安就坐下来了。 齐王家的孙侧妃是低调的，她只是含笑，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随大流。 所以这群人带头的还是蒋侧妃。 蒋侧妃心里对裴时沅是有点不喜欢的。 概因之前驳了她面子，多厌恶也不至于，但是看着她不舒服也是有的。 不过毕竟这不是他们府上的人，她想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小心。 “到底是宸王有福气，裴妹妹这样的容貌，三个我也不如你。”陶氏笑道。 “怎么就说起容貌来了？容貌如今好，日后也要老，说句不客气的，要是宸王看美色，人家照镜子不好吗？”蒋侧妃笑起来。 这话就有点酸溜溜的了。 裴时沅乐了：“蒋侧妃说的是，我们家王爷就是美男子，我这命挺好，夜里可以不吹灯。” 众人顿时觉得有点害臊，都是过来人，这话自然听得懂。 但是蒋侧妃就有点尴尬了，惠王自然不丑，但是惠王他毕竟是诸皇子中年长的，他发福了。 单独拿出来也是好的，儒雅胖大叔一个，但是要跟弟弟们比，那就真抱歉。 可人家裴庶妃这话也没说的多过分，就是顺着你的话说的，生气也地方气。 不过蒋侧妃想自己是侧妃，又有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裴氏倒是得宠，还没生育呢。 想通了也就懒得说了，毕竟是个侧妃，跟别家府上的庶妃过不去也没意思。 陶氏这会子开口：“昨儿裴妹妹出去了？街上有意思吗？我本来想着出去，结果昨日我们王爷回来的晚了，我也没顾得上问。” “没什么意思，都戒严了。不过跟京城不一样，这边的吃食应该是新鲜。我在茶楼里吃了几样点心都还不错。” 陶氏点头：“那我今天跟我们王爷说说，也不好随意就出去。” 陶氏这么说，就是得宠的人了。不然随便出去都不可能。 “说起来，外头有人送消息，说是要拜见。”孙侧妃这时候才道：“这是见还是不见呢？” 她主要是问蒋氏。 蒋氏蹙眉：“人就不必见了吧。” 但是有些礼人家要送，就不好拒绝。 不是贪财，是你要什么都不收，那也得罪人。 “裴妹妹，这事你看呢？”陶氏也问。 裴时沅嗯了一声：“什么？请见的？见谁？蒋侧妃和孙侧妃是侧妃，外头求见还说得过去。这事我不用操心吧？” “那妹妹的意思是不管了？”陶氏一副请教的姿态。 裴时沅摇头：“我反正没听说什么人要见我。我没脑子，见了人也容易得罪，不如不见。我们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来云州就是来玩儿的，来散心的。别的事一概不管的。” 裴时沅叹气：“我这人懒得很，就喜欢自己玩。” 她这些话实在是太……滑不留手。 众人都有些沉默。 其实，也不是大家要把裴时沅怎么样，主要是宸王。 宸王如今这个地位，虽然他排行靠后，可陛下看重他。 其他皇子要办什么事，也要看看他的态度。 那女眷们是不是要见人，是不是要收礼，那肯定也要参考一下宸王府女眷啊。 可宸王眼高于顶，宸王府这女眷也是个混不吝。 当真叫人来气。 后头大家也就没法再说这事，裴时沅凑在人群里觉得很好笑。 嗯，到底不是抢一个男人的女人，斗心眼都开心多了。 蒋侧妃看起来在府里就是斗的厉害的那一个，如今她就算是克制了，还是能露出一点来。 陶氏呢，看起温和无害，但是也挺厉害的。 看她们斗嘴，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真就有点意思。 等回去的时候，裴时沅道：“我是瞧不见王爷在外是怎么跟其他皇子斗智斗勇的，今儿我大概看见个影子。” 张氏哪敢说什么，只能道：“都是兄弟。” 裴时沅笑了一下：“回去吧，跟她们坐着都累，我先睡一会。” 说着就从月嫦手中接过小猫亲一口：“你倒是很习惯啊。” 小猫也不叫，就甩了几下尾巴，乖巧趴在裴时沅怀里。 裴时沅又亲了一口：“这小家伙捡的真是深得我心！” 进了屋，寒月问：“那您还跟陶庶妃出去么？虽说她这人看着和善，可奴婢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总觉得谁都不是真的和善。” 裴时沅乐了：“挺好，人家要是叫我，就去呗。放心，她们不会算计我，无非是看看能不能从我这里套一些王爷的消息。” “那您也不会说，这就算白费功夫了。”寒月放心道。 另一边陶氏和侍妾李氏说话。 “听说宸王府上，这位裴庶妃是很得宠的，虽没有子嗣，可也时常被宸王带着。还听说她张狂浅薄，出身也不好。如今看来，传言还是有误。” 李氏轻笑：“真要是那么张狂浅薄，宸王也不一定喜欢。不过他们府上倒是出了不少事，如今宸王来云州，就带着她，可见也是有缘故的。” 陶氏点头：“是啊，无妨，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 李氏就是陶氏的丫头，陶氏当初进府的时候只是个侍妾，怀孕后，就把自己贴身的丫头推出来了。 李氏也是个知情知趣的，又识字。 所以虽然不算得宠，但是也在桓王那有这么个人。 这几年两个人互相扶持，倒也关系好得很。 所以陶氏的心，李氏也明白。 为男人，自然是许多事都要做，可未必就不能为自己。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今儿结个善缘，说不得哪一日就用上了呢？ 晚间李意寻回来，就说陛下后日就去巡视军中了，所以要想出去走走，就是明日。 陛下去巡视军中的时候，女眷自然都在行宫，但是李意寻这些皇子都要跟着去。 第113章 没了 “求王爷的事呢？”裴时沅问。 “啧，福瑞？” 福瑞在门口，这时候进来道：“宗九已经查清楚了，确实身家清白。” 李意寻道：“等几日吧，巡视回来后，这件事要办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弄个信物，做个场面就行了。” 弄得太大张旗鼓，反而显得刻意。 裴时沅笑：“多谢王爷。” 李意寻看她：“不用，我多谢你。”多谢你给我找事儿。 裴时沅笑盈盈的走过来坐在他怀里：“投桃报李，跟你说今日的事。她们想打听咱们的事。外头那些官眷想方设法送消息进来，想求见，见肯定是谁也不会见，但是大概都想送礼。我跟她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王爷做主的。这种事，她们又不敢问你。” 李意寻挑眉：“给你东西你不要？” “如今又不在京城，只能往我这里送东西，证明他们没用。什么稀罕的，我是喜欢好东西，可我吃穿用度管够，多给点我能怎么着？”裴时沅嗤之以鼻。 “呵呵。”李意寻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放在脑后，就往后一靠：“你倒清高得很。” “清高？那倒是也没错。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爱财也是一样取之有道。我可不说我不会收礼，但是如今这些只能往我这里送的礼，还是不要了。只要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我就不稀奇。” 说白了，就算外头的女眷能跟裴时沅搭上线，真的送进来的东西，也绝不可能只给裴时沅一个人。 肯定是要说一句一份给裴庶妃您，一份带给府中王妃，搞不好还有侧妃的。 东西大家分，收礼的名声我担着？ 呸，什么玩意。 真要是大手笔的给，自然可以给他李意寻。 李意寻又笑了：“裴家能出来你这么个人，真是奇了怪了。一家子杀猪匠起家的，多稀奇。” 这还不是李意寻瞎说，裴家祖上确实杀过猪，也就是裴时沅他父亲的太爷爷那一辈儿。 后来下一代就考上秀才了，然后慢慢的就成了如今。也不容易。 裴时沅白眼：“杀猪怎么了？你不吃猪肉啊？你倒是好意思说，你们老李家祖上做什么的？太祖爷当年不也就是个泥瓦匠？活不下去造了前朝的反，还被人家追着送大牢里头住了个三进三出。算算时间，这不也就比我家那杀猪的先祖早了那么几十年？如今王爷是王爷了，瞧不起我们家杀猪的了？” 李意寻又笑出声来：“嗯，泥瓦匠不能瞧不起杀猪匠。”他边说边笑：“你这个嘴，造反也敢说是吧？” 不过太祖爷是个潇洒的人，后世之所以知道他这么多过往，都是他当年打下江山后自己说的。 成日里跟大臣们说老子泥瓦匠出身，还不是做皇帝了？ 因为太祖爷不忌讳，所以后世的人才敢提起。 不过其实也没几个人提起，太祖爷是不忌讳，但是二代三代四代早就不记得了。 比如李意寻。 他生来就是高贵的皇子，泥瓦匠这种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正说话呢，福瑞就进来送了个木匣子。 正是府里隔几日就送来的信。 李意寻的手还揽着裴时沅呢，这会子坐直了，单手打开了匣子。 里头有三封信，陈氏的，杨氏的，郑氏的。 其他的人是没资格写信。 先打开了陈氏的，他没说叫裴时沅下去，裴时沅就靠在他身上，顺带也看了信。 看了几行就皱眉：“卢氏没了？” 李意寻也皱眉，继续看下去。 陈氏说卢氏是疾病，就是小产后没能养好，此番来了月事后，就止不住，最后导致崩漏，人就不行了。 裴时沅皱眉：“前阵子卢氏就身子不好，怎么忽然就没了？” 满府里女人，大概卢氏是最没心眼的那一个。 万万想不到第一个没的是她。 李意寻始终皱眉，看完了陈氏的信就丢一边，又打开了杨氏的。 杨氏信中问候了他的近况，提起大姑娘一切都好。 然后才说起卢氏。 字里行间就一句话：看的晚了。 李意寻又打开郑侧妃的，郑侧妃也差不多，说了自己身孕稳定下来了，问候王爷，甚至还周全的问候了裴时沅。 说起卢氏，她字里行间也是一个意思，看太医晚了。 一开始只看了府医，卢氏本来只是出血异常，耽误了七八天后，她深夜忽然崩漏不止。 但是因为深夜，陈氏又不敢惊动太医，只叫人出去请了精通妇科的郎中。 结果郎中来了也没法子，天不亮，人就去了。 血怕是都流干了。 李意寻将匣子往桌上一丢，冷着脸：“废物。” 这句到底是骂的卢氏还是陈氏，不得而知。 裴时沅侧身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哪天要是我病了，也见不到太医怎么办？” “谁敢叫你见不到？”李意寻口气很不好。 裴时沅不说话，她当然也不是多心疼卢氏。 只是同为女子，看着自己的同类因为月经期间崩漏去世，内心真是…… 卢氏小产后早就失宠，所以想必没人害她。 这么死，多半就是被耽误了。 到底是她说的迟了，还是陈氏没重视？ 其实就算陈氏没重视也不稀奇，妾室嘛，命都不值钱。 可两位侧妃都只说看的迟了，只怕陈氏这份不重视，要给她自己惹麻烦的。 “唉，卢氏多傻乎乎的一个人。”裴时沅感慨。 李意寻在她后背上摸了几下：“福瑞，派人回去好生问候卢家，多送些礼物去，告诉卢家，有我在，卢家子弟有指望。” 卢氏是无能，卢家也不算多大的家族，但是卢家男丁却挺有出息的，只是还差一点火候。 “需不需要提醒王妃，也叫自己身边的妈妈亲自去卢家，问候问候卢家的主母呢？”裴时沅道。 “她要是连这个都不懂，这个王妃也别做了。”李意寻冷笑。 裴时沅果断闭嘴。 唉，去年一起进府的三人，叶氏是注定活不长。 卢氏第一个就走了，刚一年，三月二十，一年还差了两日呢。 【继后完结了，感兴趣的可以瞅一眼。】 第114章 耽搁 时间往回走几日。 陈氏得了消息说卢氏忽然崩漏的时候，人已经睡了。 确实就是深夜里忽然发作的。 可这之前，卢婉茵已经病了好久了。 府医一直看着，可药吃着，人却不见好。 躺着不动还罢了，一旦动，那就是血流不止。 可人总不能完全不动吧？她这月事淅淅沥沥已经快一个月了，什么人经得起这样消耗？ 后来实在是不行，本来就该去找太医或者是厉害些的郎中，但是卢氏这会子又没胆子了，耽误了几日。 到了这会子，她面如金纸，浑身都冷的要死。 丫头春茶吓坏了，也顾不得别的，披着衣裳就往正院去叫门。 可偏院最远，从偏院走到正院的路上她尽管心急，也不能狂奔。 只能疾步走，路上还要被巡夜的盘查。 等终于到了正院，王妃都睡了，也要等着。 一层一层往里报，等王妃终于起身，还要先把她叫进去问话。 春茶急的大冷天一身汗，只能迅速将事情说了。 可说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王妃光是这深夜里要不要请太医，就跟她的妈妈研究了一阵子。 春茶已经是不顾规矩了，甚至还催了一次。 王妃倒是没说她什么。 终于决定还是不请太医，拿了府里的令牌派人出去找个厉害些的郎中，精通妇科的。 这会子已经要后半夜了，太医也不是说来马上就能来。而且王爷不在，王妃也不敢这么惊天动地的，府上一直也叫人盯着呢。 她这想法也不能说错，一个王妃确实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侍妾如何费心思。 京城不宵禁，但是也严禁夜里在街上狂奔的。如今陛下不在京城，京城的防务依旧是严格。 等郎中直等了一个多时辰。 等郎中到的时候，卢婉茵已经昏迷，叫不醒了。 她浑身冰冷，只用了最原始的土办法止血，可棉布都已经湿透了。 郎中紧急给施针止血，也是徒劳。 或者说也不是止不住，是已经迟了。 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卢婉茵这会子躺着榻上全是血。 就算是能止住，人还能活吗？ 郎中最后只能摇头，说了一句怎么不早叫他来呢？ 最后，卢婉茵嘴唇都是雪白的，人自然也就断了气。 卢婉茵这个年翻过去虚岁也就十八，生辰都没到，还算十七呢。 大好年华，就这么没了。 其实真没人害她了，她人不聪明，又小产被迁去偏院住着，谁没事对付她呢？ 就是小产后没恢复，一直就有见红，自己又不太敢说，只吃一些府医给的药。 如今好了，到底把自己的小命送了。 时间拉回现在，府里早就将卢氏送出去了，她没资格在府中停灵。 丧事，陈氏没问，到底是按照庶妃的规矩办了。 可其实也多不了什么。 贵妃又派人进府来问询，名为问询，其实就是斥责。 贵妃的眼里，就全是陈氏无能，才导致后院这么乱。 陈氏这时候也很紧张，可也没办法，她之前也确实不知道卢氏病的这么严重了。 到了最后那一日，哪怕是太医来了，其实也一样。 不见得郎中就不如太医。 她厚赏了卢家女眷，又把卢婉茵一些东西送去了卢家。 云州府中，裴时沅到底没跟李意寻出去逛，才没了个人，他们也不见得有心情。 李意寻去忙自己的事，裴时沅跟张氏坐在廊下喝茶。 “卢氏没了。” 张氏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七日前，昨天收到的信。她经血不止，崩漏不治。”裴时沅道。 张氏皱眉：“是因为之前小产没恢复好吧？” “不知道啊。”裴时沅笑了笑：“我们几个没进府之前，府里什么样？” 张氏沉吟了一下：“那时候……王爷时常是在两位侧妃屋里，贺庶妃那少一点，但是也去。其他地方就不大去，正院……您也知道，王爷这个人不讲究那么多，正月十五也不一定会去。” 裴时沅点头：“来来去去，两位侧妃如故。” 张氏看了裴时沅一眼：“如今还有您。” 裴时沅给她倒茶：“是，如今有我，你说是不是太显眼了？她们在府里水深火热的，我在这边跟着王爷。” 张氏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半晌才道：“也不知郑侧妃这一胎是男是女。” 裴时沅笑了，张氏是个妙人。 这句话看似无关，实则就是回答。 裴时沅没再说什么，别人的不幸固然可悲。 但是她能做的也只能从中看出一些什么。 总该要避免自己也有这样的不幸。 卢氏的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 李意寻陪着陛下去巡视的时候，女眷们都在行宫。 裴时沅和陶庶妃她们在花园闲逛的时候，就遇见了陛下的那几位小嫔妃。 打头的就是那李才人和周才人。 “哟，远远就瞧见这边花花绿绿，我一想就是你们。”李才人笑着道。 李才人进宫也有几年了，她出身不怎么好，但是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也很会讨好贵妃。 所以陛下对她还算可以。 周才人是跟裴时沅同时期选秀的，她年轻自然也有冲劲儿，进宫的时候只是个宝林，如今成了才人也算升的快了。 所以就比李才人有心气儿。 这会子她打眼一扫，就看见了裴时沅。 虽然是同一批选秀的，但是那时候人多，她俩见过也不一定记得对方。 何况裴时沅是没到最后终选就被送进八皇子后院的。 所以俩人是不认识的。 “这一位瞧着面生，想来就是宸王府的庶妃？那一日不曾见过。” 裴时沅对她笑：“见过才人。” 她只需轻轻一个福身便是了。 周才人哼了一下：“怎么敢受你的礼。” 裴时沅就不说话了。 李才人笑道：“早就听说宸王府有一位庶妃生的极美，今日可算见了。周妹妹也该早说于我。” “我可不认识，人多的很，怎么也要留到了殿选才能记得住。”周才人淡淡的。 这话就是说没到殿选就被送出去的，多半都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这就是打裴时沅的脸。 第115章 软骨头 李才人蹙了一下眉，然后又笑道：“妹妹说什么呢，不到殿选就选出来，说明人出众。陛下疼爱皇子们，自是要给皇子们选最好的。” 她本意是打个岔，可周才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姐姐难道是想说留到最后的反而不是好的？陛下是天子，难不成反倒要留下不好的？”周才人眉眼都变了，可见这俩人也不对付。 李才人想再说什么，裴时沅已经笑出声来了。 周才人冷眼扫她：“放肆！你笑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听着乐子了吧？”裴时沅笑的很不客气。 “你！裴氏！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周才人怒道。 “周才人息怒，裴妹妹年轻。”蒋侧妃说了一句。 裴时沅不笑了：“身份？都爱说身份，什么身份？是你六品才人的身份，还是我庶妃的身份？我这个人不摆身份。你生气什么呢？因为我没去给你请安？好大的心胸！” “你！”周才人气的不轻：“六品的才人不算什么，到底我也是陛下的才人！你如此对我不敬，就给我跪着反省！你不请安不算什么，实在不该如此耻笑我！” “嗯？什么？我是不是耳背听岔了，你说什么？”裴时沅还走近了几步：“你叫我跪着反省？且不说我是不是有错，即便我有，你罚我？你怕不是疯的？” 裴时沅的口气太嘲讽，裴时沅的态度太轻佻。 周才人着实也被她气着了：“你！掌嘴，给我打她！” 月嫦一步挡住裴时沅：“谁敢！谁敢动宸王府的人？” 月嫦也心惊，但是心惊也得护着。 主子是要硬来的，做奴婢的就不能软了。 其实没人敢，这句话就不该说，周才人自己都后悔。 理论上陛下的才人是高于亲王的庶妃。但是……谁见过做爹的妾惩罚做儿子的妾？ 你要往上走，好歹到了九嫔，实在是冲撞了，罚一下还说得过去。 才人……真不够。 “好了！”李才人皱眉：“周妹妹是夜里没睡好吗？怎的糊涂了？” “裴妹妹消消气，怎么好这么跟才人说话……”蒋侧妃一副要息事宁人的样子来劝裴时沅。 可惜话没说完，裴时沅就往边上挪了一下，态度太明显了，弄得蒋侧妃话都没说完。 “蒋侧妃没事可别叫我，我身份太低不配。” “裴妹妹这话就说的伤人了。”蒋侧妃脸色也不好看了。 “其实还有一句更伤人，说都说了。”裴时沅慢吞吞的：“跟你玩久了，我怕染上软骨头病。” 说罢，她也不看蒋侧妃，就去看那气得不轻被架起来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的周才人。 “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才人不要动气，多大个事？等陛下回来后，您就去告状。跟陛下说您今儿受委屈了，被八皇子家里的妾骂了。叫陛下给八皇子下个命令，就把我勒死，您看好不好？” “你！裴氏！你就仗着宠爱胡来！”周才人真是气的不轻。 裴时沅一个白眼翻上天：“废话，有宠爱还不仗着，难不成等糊？” 说罢，就转身：“回吧，这里味儿不好，酸得很。” 张氏亦步亦趋，人都傻了。 月嫦和寒月倒是没那么紧张。 裴时沅走的潇潇洒洒，留下原地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尴尬。 尤其是蒋侧妃，她此刻觉得自己比周才人还尴尬。 “好了，什么要紧事，其实咱们几个岁数都差不多。裴庶妃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这样的人好相处得很。”李才人圆场子。 “李姐姐真是好说话得很，她如此嚣张对你我不敬，姐姐竟还能夸？”周才人矛头对准了李才人。 “妹妹。”李才人也笑不出来了：“你我只是才人。”就非得当着人，叫她说这句话？ “妹妹真不服气，就候着吧，我先走一步。”李才人一走，后头另外两个小嫔妃就跟上了。 宫里如今没有人敢跟贵妃作对。 周才人哼了一声也走了。 蒋侧妃一行人也没意思，说了一句那就散了吧，就各自走了。 今儿她们也算见识了宸王府的人对外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想想，宸王妃是个性子软绵的。两个侧妃是厉害，可也是心里厉害，面上也都和善。 如今这一位……确实有些跋扈了。 仗着宸王的宠，着实是不太像个样子。但是不得不说，也真提气。 回到住处，月嫦道：“庶妃别动气，周才人糊涂了。” “没什么气好动，我说的实话，周才人心眼太小了。迟早栽跟头。”裴时沅笑眯眯：“我就是不乐意忍着。” 其实今日要是裴时沅沉默一些，周才人也就嘴上讨几句便宜，这事就过去了。 她敢明着说因为你不去给我请安所以我不爽？ 但是凭什么要忍着？ 就这事，别说周才人去跟陛下告状，她估摸都要防着陛下知道。 有的人就是不服。 你说人家之前就不去给你请安了，今儿见了你还要说几句，就没想过万一人家不给你面子呢？ 嗯，也许真的没想过。 谁能想到宸王这么个嚣张跋扈的，他后院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呢？ 对此，宁王的孙侧妃和侍妾也有话说。 “裴氏胆子真大啊。” “有什么呢，这件事也就这样了，周才人还不是只能忍着？”孙侧妃轻笑：“倒是蒋侧妃……” 侍妾尤氏嗤笑：“那就活该，都是各家府上的，由着她充大头？别人凭什么听她的？”只是一般人不好意思说什么。 “惠王府上也斗的厉害，只怕这句软骨头到时候也算帮了惠王妃了。”孙侧妃好笑。 裴时沅这，已经换了衣裳抱着小猫了。 寒月用肩膀碰了一下月嫦：“你脑子真快。” “哪有……”月嫦不太好意思。 “以后你就这么反应，我没你聪明，不周全的你跟我说，都是为主子好。”论亲近，寒月觉得自己第一！谁也比不得。 可这脑子好不好就是天生的，她不如月嫦反应快就得承认。 【我略微缓缓，争取下周开始就固定凌晨12点更新哈。】 第116章 认哥 月嫦很不好意思：“都为主子，你跟主子一起长大的，心意相通，要是我哪里不周全，你也得说。” 寒月点头：“那肯定，主子最要紧。” 裴时沅把脸埋在小猫柔软的肚子上滚了几下后抬头，就开始呸呸呸：“哎呀，这就开始掉毛了？不才三月么？” 小猫无辜脸。 月娥伸手揉揉小猫：“掉的不多，您别那样埋脸就还好，不过天热了以后小猫是要换毛的。咱们雪球毛毛短，但是特别密。” 裴时沅把猫翻过来摸后背：“确实密。” 月娥也是个喜欢猫的，她又揉揉猫头：“这小猫长得特别好，骨头又粗壮，健健康康的。” 小猫被两个人揉也不动，就顺势趴在了主子怀里，舒服的不得了的样子。 “唉，这多舒服？毛茸茸的抱着多可爱，跟那些人斗心眼有什么意思？”裴时沅捏着小猫耳朵道。 “是啊，不过瞧着那李才人和周才人也斗的厉害。”她们要说跟贵妃斗那都不可能，差太多了。 可差不多的级别就不争了吗？ 陛下最多的目光都被贵妃吸引走了，余下的那一丁点关注度，其他人只能抢夺的更狠。 陛下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其实最初太祖爷定下的是陛下要在军中过夜。 可是后来这规矩就悄无声息的改了。 就算带着禁军，皇帝也不敢在军中过夜。一旦军中有变，基本是跑不了的。 太祖那时候，是跟兄弟们赤脚打天下，他做了皇帝后，看将军比看文臣亲。 也没有做那种登基就杀兄弟的人。 太祖那时候不少老将军都是寿终正寝，不能寿终的也都是战死，只有那么一两个，是牵扯了别的案子获罪死了的。 那时候太祖在军中和将士们把酒言欢，同唱凯歌，是何等意气风发。 只是几代之后的皇帝就没了这份锐气。 就好比当今，能去都不错了，叫他住军中怎么可能呢？ 也就走个过场，更多的将军都要在行宫里见了。 第二天裴时沅起床，李意寻就一脸阴沉的坐在正屋喝茶。 裴时沅走进去：“请王爷安。” “嗯。”李意寻又困又累，要不是还要去御前，他不会这么早起来。 “一会叫人去买个玉佩回来，敲开，就说你那丫头拿着一半。”李意寻说这话的时候精神不足。 “多谢王爷。”裴时沅笑盈盈的：“我陪您用膳。” 李意寻瞥她一眼，没说话。 李意寻吃饱走的时候伸手在裴时沅下巴上捏了捏：“乖一些。” 裴时沅微笑：“那是，我最乖了。” 李意寻笑出声来，没反驳她什么，就转身走了。 玉佩是宗九亲自拿来的，着实的不起眼。 那玉质灰扑扑的，只有一半，看来另一半已经在它另一位主人的手里了。 不过这就对了，要是好玉不就太假了么？ 裴时沅叫人拿红绳在地上蹭过，做旧好了把玉佩套上递给寒月。 “这就是你家传的玉佩，你和你家里人失散的时候岁数小，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有爹娘和哥哥，只知道脖子上挂着这个，后来被人捡到辗转去了京城，被卖给裴家了，嗯？”其实这也就差不多是寒月的平生了。 那年是遭了蝗虫，北方很多人饿死。 寒月家里人都死了，她确实是被人拐进了京城，被人牙子卖给了裴家。 很低的一个价钱就卖了，钱也都是人牙子的。 好在裴家厚道，家里不磋磨奴仆，寒月跟着二姑娘都没被打过一次。 所以也是养的性子有些弱。 寒月眼泪汪汪：“奴婢都记得了。” “嗯，找着哥哥了，是要哭一下的。” “奴婢才不稀罕什么哥哥，奴婢有您就够了。”寒月抹泪。 “好了，酸不酸。去干活去。” 寒月哎了一声就去了。 到了第二天，李意寻终于睡够了，午膳后带着裴时沅出门。 碰见宋子吟以及看见那半块玉佩是很容易的事，就是在一处茶楼，宋子吟挂脖子上的玉佩在他走动的时候从衣裳里钻出来了而已。 本来就是个形式，也没别人，怎么说怎么是。 后头就是裴时沅叫住了宋子吟，说你怎么有这个？ 然后拿出了寒月的。 后头就是不可思议的认亲。 嗯……其实真的挺假的。 但是宸王在这里，这认亲就算是暂时成了。 后头就是宋子吟要托人调查一下，做个戏。裴时沅也要叫宸王派人去宋子吟的家乡问问。 真不怕露馅儿，这都过了多少年。 何况，只是一个七品武将认回妹子，无非是这个妹子是宸王府上女眷从娘家带来的丫头而已。 不算大事。 与人分开，李意寻看裴时沅：“如今高兴了？” “自然高兴，多谢王爷。”等回去就给寒月消了奴籍，日后照常伺候，但是关键时候就能把人送走，她不再是奴婢了。 这当然有点不合适，如果是将军的妹子怎么伺候人呢？ 可谁也没说这不行，那就这么着。 脱籍是很容易的事，早晚都能做，只不过如今就顺理成章多了。 李意寻捏了捏裴时沅的脸：“一个丫头，你倒是费尽心机，也不见你多费心在本王身上。” 李意寻只觉得裴时沅是过于宠爱自己这个丫头了。 他是没看出这个叫寒月的丫头哪里好，傻乎乎的。 “乱说，我最喜欢王爷了，在王爷身上用心最多了。”裴时沅笑着拉李意寻的手，也不管这会子在街上。 李意寻冷笑。 “王爷别这样，您长得这么好看，冷笑起来更好看了。”嗯，更邪气了。 李意寻在她手指上捏了一把：“好好走路。” 裴时沅点头说好。 逛街确实没什么意思，也就略微走了走就要回去了。 人还没到行宫呢，就见梁安小跑着来了。 “王爷，出事了！” 裴时沅看了一眼，退后几步。 梁安道：“京中飞马来报，国公爷三日前早朝的时候惊了马，马车狂奔几里侧翻，当时重伤昏迷，消息刚来，不过如今如何，第二封信还没来。” “宗九，派两个可靠的人马上回京。”李意寻蹙眉：“行宫中可有消息？” 第117章 人老惜子 “回王爷，暂时没有。”这消息是贾家送来的，暂时还没有传开。 李意寻皱眉：“距离回京还有些时候，等一下消息吧。我现在去见父皇。” 敬国公对于李意寻的重要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他要是不在了，八皇子这一党算是折了一半。 这种事，就不可能是个意外。是也不能是。 陛下跟前，没人敢搞什么刺杀了，可如今下手下到了敬国公这里，明摆着也是为了削弱李意寻的力量。 太子是一日不一如一日，其他人也是越来越心急了。 就在李意寻在云州府着急的时候，其实京城里敬国公已经醒了。 到底也是年纪大了，经过这一遭，人也是受罪。 早已叫人赶着将第二封信送去云州府，就怕八皇子着急之下乱来。 “已经叫大理寺去查了，只是这事一时半会也没个头绪。”贾克俭亲自喂老父亲喝药。 敬国公叹气：“没想到这帮人敢对老夫动手。” “父亲您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贾克俭给他擦了嘴角。 敬国公头发早已花白，这些年也算是一力撑着宫中娘娘和府上上下。 贾家是外戚不假，可贾家这父子几个都是能干的。 “中宫如今也是越来越心急了，有些东西宸王捂着，看来是时候了。” “您的意思是等宸王回京后，就可以……”贾克俭犹豫：“可是父亲，五皇子才过世不久，陛下如今也上了岁数了。” 总不能接连死皇子吧？ 太子明摆着是活不久，三两年的事儿，之前死了一个老五，如今要是再叫陛下杀一个……实在是也过了。 “我正犹豫这个。”敬国公叹气：“人老惜子啊。” “他就是惜，也只能惜宸王。”敬国公眼神狠厉下来：“宸王要是不能更进一步……” 后头的话就不需要说了。 只要下一个皇帝不是宸王，他贾家必然不能平安落地。 那时候不管他们父子多能干，都一样是人家的肉中刺，眼中钉。 陛下听了这消息自然震怒。 他当然知道这是冲着谁来的。 在陛下眼里，贾颐就是能臣，只是刚巧他闺女又是自己的贵妃。 许多事都是贾颐做的，他倚重贾颐，又宠爱贵妃，刚好贵妃生的孩子又是他最喜欢的。 外头人说贾颐是奸臣，说贵妃是妖妃，他嗤之以鼻。 如今堂堂一品国公，一品大员出了这事，哪里是一个意外就说的过去？ 陛下当即就派人回京调查去了。 鲁国公谢长明是三月二十一的时候赶来行宫的。 他驻守雁门关，一身的风尘仆仆。 鲁国公今年七十了，不过依旧健硕。 到底是军中磨砺了半辈子的人，看着精神头就跟寻常人不一样。 陛下虽然对皇后和太子诸多不满意，可见了鲁国公，他还是高兴的。 鲁国公要下跪，都被搀扶住了不许他跪下。 “朕又有几年没见你了，如今见老将军依旧健硕啊！”贞裕帝笑呵呵的。 “臣对陛下也是日思夜想，如今总算见着了陛下，陛下看着也是精神百倍。”鲁国公笑呵呵。 谢家当年也没有要把女儿送去宫中的意思，是先帝选了谢家女做了太子妃。 如今……中宫势微，贵妃当宠。 东宫也是摇摇欲坠，鲁国公何尝不知？ 可是他是不能说也不能动的。 他手握重兵，陛下还信得过他，他就一句也不能替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子说话。 不然真的就要完了。 储君的身子是注定不行，东宫迟早都要易主。 女儿在宫里熬了几十年，她不服。 其实鲁国公又怎么服？ 可是臣子和后宫终究不一样。 他还要为谢家满门打算。 谢家主家是只有一个孙子和两个孙女，可还有旁支。拉拉杂杂一大家子，一个行差踏错，这一门都活不成。 他老了，告老的折子都上了两次了。 陛下就算是再不许，总归也是要同意的。 此时的贞裕帝对于鲁国公的到来表现的是十分高兴。 行宫可谓是大摆宴席。 鲁国公两朝老臣，确实也担得起。 晚间宴席上，裴时沅远远地看着这位老将军，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一旦裹挟进了皇权争夺中，那你的战功赫赫也许就会成为野心勃勃。 只怕这位国公爷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 裴时沅在这个瞬间忽然想，也许人就是这样。 除了极个别的某些人福禄绵长到令人发指之外，其余的人大概福禄也就那么多。 有的人慢慢享受，能到七老八十。 有的人，短时间挥霍一空，爽过一日又一日，忽然一日就戛然而止。 裴时沅看着李意寻的后脑勺想，这厮是哪一种？希望是前者吧，她也好跟着平安。 不知不觉，裴时沅竟然喝多了。 伺候的人就是这样，你酒杯空了就给你添上，茶碗空了也给你添上。 于是不知不觉的，裴时沅喝了十几杯。 虽然那酒杯小的很，但是这酒却醇的很，裴时沅以前也没喝这么多，这一下就多了。 等宴席散了，出了大殿，月嫦扶着裴时沅，才走了不远裴时沅的脚就不听使唤。 裴时沅脑子很清楚，只是身子跟不上，走的摇摇摆摆的。 “哎呀庶妃小心。”月嫦叫了一声。 李意寻一回头，就见他那庶妃喝多了。 李意寻笑了：“怎么回事？” “王爷，庶妃喝多了。”月嫦忙道。 裴时沅扶着月嫦的手站定：“王爷，我走不动了。” 李意寻看她：“嗯，路不远。” “走不了，摔倒在这里就给你丢人了。”裴时沅理智的摇摇头。 李意寻更乐：“脑子倒是不糊涂？” “真的，我走不了直线了。”裴时沅蹙眉：“你快扶我一下吧，真的会摔。” 李意寻好笑，这边人还多，他索性一把将人抱起来：“你最好不是在这里给我撒娇。” 裴时沅抱着李意寻，带着酒意的脸凑在李意寻胸口处：“没有撒娇，真的走不了，都怪那个倒酒的，一个劲儿的倒。” 李意寻见她虽然条理清晰，但是明显眼神有些呆滞，可见真的喝多了。 第118章 狐媚子 李意寻不管那些，既然人都被他抱起来了，自然是大大方方抱回去。 至于被谁看见，被几个人看见，那重要吗？ 他抱的是自己女人。 只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就有诸多想法。 倒是那些女眷们看着，面上是嗤之以鼻看不起，可心里未必就不羡慕。 肯不肯拉下面子是一个方面，可男人肯不肯给你这个面子，也是一个方面。 谁又敢轻易尝试呢？ 能撒娇的叫自己男人吃这一套，还能把握好度不是简单的事。 所以她们也只好骂一句狐媚子。 确实，裴时沅这种做法，确实也不是当下流行的女子行为。 只能说破锅遇见个破锅盖。 被抱回去的裴时沅已经昏昏欲睡了。 酒不算烈，可她喝了这几杯也是昏沉的不轻。直接被抱进正屋，放在里间榻上。 寒月和月嫦几个伺候她解了发髻，将外衣解了。 寒月小声道：“庶妃睡一会就没事了，我去叫膳房预备些膳食吧。她一会醒来会饿。” 月嫦月娥守着主子点头。 景秀也来给主子把脉，确定没什么事，醒酒汤已经叫人预备了。 李意寻叫来了宗九和福瑞，嘱咐了一些事，这边也是有书房的。 等他忙完回来，就见屋里静悄悄，里屋裴时沅睡得很沉。 还以为这女人喝多了要借着酒闹一场呢，没想到这么安静。 他也疲惫，自然是不闹最好。 鲁国公是被留在了行宫居住。 这也是陛下的恩典，陛下不是个东西，但是对于鲁国公这样的老臣，他还是很敬重的。 所以鲁国公留下的时候，陛下是会严格要求保证他的安全。 也是鲁国公这类人真的不藏私，他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便是贞裕帝这样几乎算个昏君的人都明白。 李意寻躺在榻上，指头无意识的在裴时沅的后背上画圈。 他闭着眼，在想后头的事要如何进行。 如今有人对敬国公下手，是越来越心急了。 也就是说，东宫里储君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一旦他死了，陛下就要重新立储。 最多过一年，这时间太紧。 只怕这就是最难过的日子。 李意寻也不是没想过失败，不过失败就是一死，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裴时沅翻了个身，深呼吸了一口，把手放在李意寻肚子上。 李意寻也放松了身体，就这么睡过去。 寒月左等右等，硬是没等到庶妃起来。 她很意外：“以前在家里喝了酒，睡一会就要起来吃东西，怎么今日没有？” “那估摸着还是在家的时候喝得少，今日我看庶妃喝了不少呢。”月嫦道。 寒月点头：“大概是，我去给雪球喂饭，就叫雪球跟我睡。” 雪球自然是喜欢跟着裴时沅，但是实在进不去的话，跟着这几个丫头也行。 主要是寒月和月娥，其次才是月嫦，至于景秀，嗯，猫不喜欢。 第二天起来，李意寻已经不在了。 裴时沅一边用膳一边听着月嫦汇报早上李意寻什么时辰走的。 “奴婢听说已经叫人收拾东西了，大概是陛下就要启程回京了。”月嫦给裴时沅布菜：“奴婢听了一耳朵，估摸着跟敬国公受伤也有关系。” 因为并没有抓到什么刺客，所以消息传开，只能说是惊马受伤了。 远在京城，敬国公躺在榻上，将一封信递给了他儿子。 贾克俭打开信封看过之后人倒是有些愣怔：“这……真的？” “真假都不要紧，要的就是这个影子。”敬国公笑了笑：“凡事从贵妃娘娘和宸王这里起头不好，免得次数多了叫陛下觉得他们不安分。但是从别人那起头呢？” 贾克俭又打开那信看了一遍，然后走去墙角将信丢进了火盆子。 已经是三月天，可老爷子这些日子摔着了，起不来身。 人老了也难免畏寒，所以屋里一直烧着个火盆子。 “既如此，何不给他加把火？”贾克俭道。 敬国公愣了一下后笑了：“倒也不是不能。宸王府上既然有别人的人，那宫中怎么就不能呢？去年留在宫中的有几个来着？”敬国公问。 “不记得了，四五个吧。”贾克俭笑道：“父亲有数了？” “我记得跟着陛下的有个姓周的才人？”敬国公无可无不可：“这种事儿证据确凿就好，陛下不在意那些小嫔妃的。” “是，挺合适的。”贾克俭起身：“父亲放心，既然要这么办，就叫陛下在路上就把事儿办了吧。” 敬国公点头：“你去吧，小心些，别留下尾巴。不必知会宸王，免得叫人看出来内外勾连，这种事一旦被发觉，反正都能牵扯出来。到时候宸王还干净呢。” 那信是宫里的亲信送来的，说东宫里的于奉仪是十二皇子送进去的探子。 当然是宸王和敬国公之前就叫人查证了，就因为宸王府有一个，所以宸王也就怀疑老十二不光给自己塞了人。 这不，还真搜出来了。 这种事，你只要做过，一个和两个三个没区别。 自己给自己要说法的受害人，和别扯出来的受害人，那就不是一回事。 【之前有个亲问京城到边关一个月就够了这个国家多小，我没及时回复。现在回复一下，你想象一下，从西安到大同。陕西和山西接壤，西安到大同，坐马车要多久呢？之所以走了一个月，那是因为皇帝仪仗太麻烦。后头描写男主外公家里快马加鞭送信就三四天。古代的出行很慢，不过相对北方是好走的。如果要是入川啊进云南啊什么的那就难了。当然，文是架空的，大概地势上借用一些古代。放心吧，虽然我是个写网文的，不可能太严谨，但是我都会画地图，采用中国古代地图，基本地势地貌以及气候我都会参照。宸王府内布置也不是张嘴就来，我左手边就挂着地图，具体从哪个院儿到哪个院儿怎么走，不会乱。之所以解释这些是想跟亲们说，写得好不好是我水平问题，写文的态度我是认真的。】 第119章 栽赃 陛下把该见的将军都见过之后，已经是四月初几了。 这期间，李意寻一直很忙，但是外头邀请的，求见的人也一直很多。 宸王不可能谁都不见，所以外头的宴席还是去过几次的。 收的礼物也不少，送给宸王，那必不可能是俗物，自然是什么贵重，什么难得就送什么。 落在裴时沅手里的好东西也不少。 但是有人要送给王妃的东西，裴时沅是不看也不管。 反正都给在了李意寻手里了。 陶庶妃后头又约了两次，都是单独她们两家的女眷，没有蒋侧妃。 虽然各有心思，好在两个人还算相谈甚欢，就互相打发个时间么，裴时沅没有排斥。 回京的时间定下了四月十二，据说回去的时候路程要快一点，赶着端午之前回去呢。 眼看着没几日了。 裴时沅懒得出去逛，就叫寒月月嫦出去，一来是逛街，二来寒月如今身份明确了，也得去多见几次自己的哥哥呀。 “去买稀罕东西去吧，回头回去给家里送去。你自己看着买，回头叫人给你拎回来。” 寒月点头，高高兴兴的跟月嫦去了。 裴时沅抱着吃胖了的小黑猫亲了一大口：“乖乖，过几日就回家了，高兴不？还是咱们碧霄院好，这破地方住的够够的，窄巴巴的。” 小猫不懂，小猫嗲嗲的喵呜。 启程前一日，裴时沅一双腿挂在李意寻腰上，被人抱着颠。 裴时沅低头看着眼睛好似都发红的李意寻，声音断断续续：“你还……还说我是妖精，你就不是吗？” 李意寻的手在她后腰上箍着，对她邪笑。 裴时沅捧着他的脸：“嗯……你是大魔王。” 李意寻眼神幽暗，将人抱去榻上压上去：“是吗？” 他眯着眼看裴时沅：“妖精，喜欢吗？” “喜欢~~”裴时沅拉长声音：“我可喜欢死了，王爷~~” 李意寻低头咬她的脖子。 裴时沅就仰起头：“王爷轻点咬我，要咬断了。” 咬断了不至于，腰断了是至于的。 天不亮就被叫醒，起来的时候裴时沅是扶着腰上了马车的。 上去就睡，上去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意寻。 李意寻比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李意寻骑在马上困得直打哈欠，只好趴伏在马背上闭眼休息一会。 宗九跟在后头都吓死了，王爷可别栽下来。 出事的时候，是他们启程回宫的第四天夜里。 裴时沅她们刚停车，进了帐篷。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就听着后头有些喧哗。 寂静的夜里，哪怕是离得远，也是听得见的。 何况营地比较集中。 “是陛下那边！” 裴时沅起身，走出帐子：“怎么回事？” “哎哟，庶妃快回去吧，这会子那边有事，咱们不能去看。”梁安在帐子外头道。 裴时沅点个头，也没进去，就站在帐篷外头。 陛下的大帐外头，此时付将军和李意寻都在：“父皇，您没事吧？” 贞裕帝扶着内侍的手走出来：“出了什么事？” “有个发了疯的内侍，不知哪里来的匕首，胡乱喊着要杀了周才人，侍卫赶去的时候人已经自尽了，扎了脖子，没救了。”李意寻道。 “怎么一回事？”贞裕帝怒道：“将人带来！” 周才人被带到了大帐的时候，披头散发的，她也是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舒展一下，就遇见这事。 可刺杀她的就是她自己的内侍，这会子她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妾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内侍忽然就疯了，嘴里说着些不清不楚的话，妾胳膊都被他划伤了。”周才人的胳膊上裹着粉红色的纱绢，明显这是还来不及包扎。 “陛下，那内侍叫顺心，刺杀周才人之前，刚从煜王的帐篷里出来。”付将军道。 “煜王？老十二？怎么回事？”李意寻回头看付将军。 “回宸王，臣也不知道，但是这个叫顺心的去煜王帐篷里不是第一次了，出发的第一天，他就去过一次。具体是做什么没人知道。”付将军道。 贞裕帝皱眉：“叫煜王来。” “父皇，先进去吧，这会子起风了，夜风还是冷的。您先更衣用膳，这些事容后再说不迟。”李意寻道。 “嗯，寻儿进来跟父皇一起用膳吧。”贞裕帝也累坏了，颠簸了一天。 煜王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叫顺心的是去过他那边，可他根本没见过。 每一个皇子住的帐篷都不可能只有一个，有个内侍过来了一趟，王爷不知道是正常的。 只需要有个正当的借口，侍卫大不了拦着不许你过去，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你去过了，你进去过了。 煜王过来等了很久才见到了陛下。 对于发生这件事，他一头雾水。 但是隐约，他已经明白这是叫人算计了，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李意寻。 可这会子，人家没出招，他岂敢攀咬？ 煜王跟诚王不一样，他们这几个年岁小的皇子，在陛下那还算有些恩宠。 但是再有，在营地里手持利刃的内侍跟十二皇子有关，那也是天大的事。 敬国公在朝中这么多年，借着原本就有的台子，再加几块砖还是容易的。 所以，就是陛下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人‘认出’那死去的顺心在行宫的时候就跟煜王府的人有交情。 这就不寻常，一个才人的奴婢，跟一个亲王有往来。 除非周才人是煜王亲娘，或者是有别的关系，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到了这一步，煜王以为这是有人要栽赃他跟周才人不清楚。 心里想的是别有人趁着他这边不注意，将什么证据塞在她帐篷里面了？ 在路上，比较乱，还真可能。 周才人也哭的梨花带雨，她一时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可她的奴婢持刀伤人，哪怕伤害的是她，可在陛下的营地里持刀这本身就是重罪。 岁数本来还小，被这件事就已经吓坏了，哪里还能想到为什么自己会牵扯了煜王。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120章 套了又套 裴时沅这里吃过饭就可以休息了，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是说陛下将周才人身边的人全都带走了。 如今就在营地里随便找个帐篷审问。 煜王暂时没事，可也被严禁出帐篷。 一夜时间不一定能查清楚，可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煜王就什么都不能做。 他就算要自保，现在也被一群人盯着，要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不自由。 至于周才人本人，直接被关在帐篷里，对上皇权争夺这种大事，一个小小的才人真的是要看运气的。 只能说她不走运，李才人是前些年进宫的，所以避开了。 周才人要是位份再低一点，大概敬国公父子也不选她，可她偏比那两个位份高，所以就是她。 裴时沅沉吟：“今晚估摸王爷不会回来了，早些睡吧，天不亮就要赶路了。” 众人应了，能休息的都抓紧休息。 营地里早就静下来了，只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 那些被审问的奴婢们也不会叫他们发出声音的。 这件事是陛下身边的内侍秦征，以及禁军统领许安阳一起审问，皇子们都不参与进去。 既然有人布局，还是这种死无对证的局，就算没有十足的证据那也有七七八八。 周才人身边的人不知道顺心究竟做什么，可审问出来顺心在行宫的时候就往皇子们住的地方去过两次这种事就不稀奇。 一开始陛下的猜测跟煜王差不多，周才人年轻，要是真的跟皇子有了什么首尾，虽然难听，但是这样的事儿历朝历代也都有。 陛下当然会震怒，但是这种事一般是不会闹大的。 周才人身边能挖出来消息就这么多。其余那些争宠互相坑害，或者谁与谁斗嘴，秦征几个人听都不听。 陛下已经派人去查那个叫顺心的家里人。 而就在这之前，几乎是踩着出事的时间，早就有一批人去处理顺心的家人了。 是的，时间就是这么掐着的，不能太早，太早了不就不真了么？ 就是这边才出事，就有人去办事了。 而且离开御驾去办事的，就是煜王身边的一个侍卫。 办完了事，他拿着一笔钱不会再回来。 何况对于这个侍卫来说，他要做的事太简单了，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拿着钱跑了就行。 后头的事根本不需要他做。 而陛下这边，只需要查到出事后，煜王那走了一个侍卫。 不管煜王说什么，这件事他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裴时沅睡醒的时候茫然了一瞬，一条胳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就是小猫睡得正好。 帐篷里黑漆漆，但是从一些角落看去，已经有了亮光。 这是……没走？ “谁在？” “庶妃，奴婢来了。”月娥进来：“庶妃，快要卯时了，起来吧。” “怎么没走？” “奴婢不知道，但是整个营地戒严了。应该是查出什么了。”月嫦说着，拿着她的衣裳给她穿。 很快，景秀也进来了。 “奴婢询问了侍卫，说是煜王那边有事，今日不走了，就在营地里休整一日。大概是要重新调整一下守卫。”景秀慢吞吞道。 裴时沅点头。 她其实也不算睡醒了，但是既然营地有事，就不能这么睡了，至少穿戴整齐再说。 不然有什么急事她还没起来，那可不妙。 煜王急着要解释，可陛下根本不肯见他。 陛下此时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会紧急叫人调整防卫。 甚至已经派人回京盯着东宫的动静了。 煜王的王妃谢氏可是谢皇后娘家堂侄女。 赵妃一向敬重皇后，她虽然从不站队，也不算得宠，可一向对中宫是很敬重的。 请安也不少。 而煜王也是时常去皇后那请安。 这其实没错，嫔妃敬重皇后，皇子孝顺母后，都是对的。 可放在当下这情形下，怎么看都扎眼。 陛下不可能不怀疑。 陛下能做到不怀疑鲁国公，那是因为鲁国公自己一辈子的兢兢业业。 如今陛下本来就想废太子，煜王跟皇后和太子这么亲近，闹出这种御前持刀的事，他怎么会愿意听煜王的解释？ 他说什么陛下都不信，陛下此时只会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东西了。 李意寻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后了，他困得要命。 见了裴时沅：“你睡好了？” 裴时沅陪他进了帐篷：“王爷午膳用过没有？是用一点再睡，还是先睡一会？” 李意寻摇头：“不吃了。” 他进了屏风后头，裴时沅很难得的跟过去帮他解了外衣。 李意寻站在榻前：“有话明日再说，我一夜没睡。” 裴时沅哼了一声将他一把推的坐在榻上：“不伺候你说我不伺候，伺候了你还多心。” “嗯？没事？那就一起睡一会。”李意寻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裴时沅嫌弃他，还是招呼人端来热水，给他擦洗过。 到底也陪他躺下了，早上起得早，完全可以睡一觉。 要是李意寻不在，这营地里确实睡得不踏实。 李意寻在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睡一觉。 没法子，营地里都是兵，走来走去，消息也不通，总是有些担忧。 闻着身上散发出好闻味道的人，裴时沅闭眼之前还道：“月娥，点一盘香，就我喜欢那个。” 月娥唉了一声。 小猫从外头被抱回来，飞快上了榻，挨着主人的后背就盘着了。 李意寻睡在榻里头，听着帐篷里头的动静，听着裴时沅在他身边躺下，甚至还听见那黑猫的呼噜。 伸手在裴时沅腰上勾了一下就沉入深眠。 整个营地都陷入在诡异的安静中，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夕。 煜王在自己的帐篷里困兽一般走来走去。 送来的膳食都被他掀翻了。 他显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身边找了一个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裴时沅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 她有些茫然的要翻身，却被后头的毛团子挡住。 慢慢挪动翻身，把毛团子抱住，身后的男人还睡着。 往外看了一眼，应该是天黑了，要命，睡了一下午。 第121章 衣食无忧 “庶妃起来了，王爷还没醒？”寒月问。 裴时沅点头：“营地有什么动静？” “没有吧，就见那些当兵的跑来跑去的。”寒月有点紧张：“明天应该能启程吧？感觉这种时候还是回去安全些。” “没事，明天会启程的，叫人预备晚膳去吧。我去叫王爷起来。” 李意寻被叫醒，懒洋洋的不想动：“老十二这回栽了。” 裴时沅看他一会：“嗯。” “嗯？”李意寻将手放在脑后：“你不好奇？” 裴时沅叹口气，她觉得这件事就是李意寻做的。 猜的不对，但是也不算错。 “好奇也不是非要这时候问吧，回去再说吧。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不想坐车了。”裴时沅撒娇。 “十几日吧。”李意寻伸个懒腰：“预备膳食吧。” 饭都没能吃完，李意寻就被紧急叫走了。 李意寻叹口气，这几日真是要累死他了。 裴时沅美滋滋的吃着晚膳，嗯，这个时候就知道咸鱼的舒服了。 所有有的时候，男人们只会羡慕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 怎么就不想想那些叫他们享福的女人们也要靠他养着。 就好比此时，李意寻不得不在陛下跟前伺候着，而被他养着的裴时沅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人要是失去了自由和独立人格，那总要换来点什么吧？ 换个衣食无忧应该是最低标准了。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很多女人失去了自我也得不到衣食无忧，而有些男人自己都要养不活还要幻想三妻四妾…… 嗯，裴时沅收回了思绪。 终于启程，裴时沅就觉得这马车速度比之前几日还快。 “多垫了几层，您试试。”寒月给裴时沅的马车里多铺了几层垫子。 小猫很喜欢，一进去就打滚去了。 “估摸着陛下急着回去办事。”感觉在路上不安全了吧？ “听说煜王被看管在马车上，不许他随便下来了。前后都是兵护着。周才人的马车在最后，也是一样的。” 一般来说，女眷们的马车是在中间的。 裴时沅点点头。 所以说这种时候，争斗的最厉害的时候，没事就不要随便出来。 挺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扫了台风尾。 敬国公的手段还不止于此。 做戏做圈套。 于是，御驾一行还没回京，距离京城还有两座城的时候，煜王府的人就赶来了。 来的是煜王府长史和两个小厮。 说是来看煜王的。 其实每家王府都能通信，自然自家府上来人找也可以。 但是出了事之后，别家王府都没动静，就唯独你煜王府有人找来了，这太显眼了。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单单是找来了这一点，就足够陛下警觉。 何况你说没做，陛下不信，直接就把人都拿下了。 煜王怒极，他自己是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他怎么知道这个时候家里会来人？ 陛下震怒过后，就是对煜王更加严苛的看守。 就算他要如厕，也会有人跟着他，一眼不错的盯着。 煜王又是怒，又是恼，又是耻辱，直接就病倒了。 后头几日，简直是水米不沾牙，在马车上摇晃着接近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二。 进城是初三早上，礼部看好的时辰。 进了城门后，御驾自然是直接回宫。 各家亲王们都要进宫，女眷们就可以回去了。 直到能回府，都已经快要午时了，没法子，御驾是看着时辰回城的，那仪仗就很大很麻烦。 等到宸王府的马车从车流里分流出来，总算可以加快速度。 下车之前，裴时沅叫月嫦去了后头张氏马车那说了一句话：“张姑娘，我们庶妃有话，此番也得了您不少指点，十分感激。只是回府后，还希望一切如常，如此对彼此都好。” “是，都听庶妃的，不敢谈一句指点，劳烦月嫦姑娘替我多谢庶妃的照料。”张氏也是一下就明白了。 确实，裴庶妃看起来就是个单打独斗的，她不屑于拉帮结派。 自己呢，跟着出来一次也算见识了裴庶妃的本事。 日后是不是要亲近还真是要考虑。 尤其是不去请个安什么的，那会不会被认为是忘本？ 可要是去……她也自认顶不住府里其他人的手段。 如今裴庶妃这一句话，倒是叫张氏瞬间就放心了，就这样就好。 连翘看张氏：“裴庶妃是个有趣的人呢。” 张氏笑了笑：“回去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林妹妹性子……” 连翘点头：“姑娘放心吧。” 回府，自然是要先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一行人本来是要出来迎接的，是之前有人回来说王爷进宫去了，所以就没来接。 裴时沅和张氏直奔正院。 众人已经都在这里了。 第一眼就看见郑侧妃的肚子。 郑侧妃就是这个月生，如今那肚子真是特别大。 见她看过来，郑侧妃对她笑着点点头。 请安之后，陈氏道：“坐着说话吧，这回出去你们也辛苦了。” “应该的。”裴时沅一笑。 “瞧着妹妹好似清减了些，路上太辛苦了没吃好是不是？”郑侧妃问。 “是啊，回来的时候，好似说是要赶着端午，所以脚程就快了些，每天颠簸的厉害。”裴时沅叹气：“下车后就不想吃饭了。” “此番出去一切都顺利吧？”陈氏问。 “王爷一切都好。”至于别人，那就不是裴时沅该说的。 “那就好，你先回去歇着，你们回来是该摆宴的，不过要看王爷什么时辰能回来。”陈氏道。 裴时沅犹豫了一下道：“家宴，估摸着是不必了。” “是出了什么事？”陈氏问。 “咱们王爷没事，别人有事。这件事估摸着陛下是不许人说，所以我也不好说，王妃娘娘就不必想着家宴了。”裴时沅道。 陈氏皱眉：“也罢，你不能说就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裴时沅和张氏福身告退。 裴时沅回到了碧霄院的时候，就见有前院的人正搬箱子进来。 都是她得的东西，除了自己得的，还有李意寻给的。 第122章 问题 过后估计还有别的分。 她没管那些，月影月桂等人请安，激动得不得了。 可算把主子盼回来了。 虽然主子不在她们日子也好过，可主子不在，她们不太安心啊。 阔别好几个月的小院儿变化奇大。 首先就是那满墙的凌霄花，虽然去年才移栽，但是肯定不能种小苗子啊，那什么时候能开花？所以移栽的都是有些年份的。 如今已经搭过墙来，嫩红的花开的一簇一簇的，远看去像极了火焰。 杏树上头，青杏挂满枝头。 西边角落里的石榴花还有零星的几朵，但是也不怎么好了。 倒是那果子挂了几个，不多，估摸着来年就多了。 丁香也早就开过了，如今叶子倒是绿油油的。 东边暖阁外头的红梅今年没开几朵，她走的时候看着有那么一点。 如今也是叶子绿油油，看着很有生机。 裴时沅瞬间皱眉：“李意寻真是烦死人，叫我错过了花开。” “庶妃别动气，这凌霄开的正好，且要开几个月呢。您先休息两日去花园看，这个时候姹紫嫣红的，什么都有。”月影笑着哄。 “呵，牡丹都没了。”裴时沅叹口气：“先给我更衣吧。” 她看了一眼在廊柱上蹲着四处看的小猫，走过去摸了一把：“回家了。” 小猫对这个地方明显还是有记忆的，或许是有它自己留下的气味吧，所以很快就自己跑着去熟悉环境了。 更衣的时候，月影就隔着屏风回话。 “这阵子府里最大的事就是卢姑娘没了，奴婢不曾见，只是听见过的人说太惨了，血都流干了。王妃叫人重重赏赐了卢家，又派人去看望。” “嗯，郑侧妃那呢？” “郑侧妃那这阵子都闭门谢客，进出小心得很，没什么事。” “梨芜轩呢？”裴时沅伸开手，叫人给她穿上轻薄的外裳。 “梨芜轩里，一直都有前院的人守着。每天只有清理的人和送饭的人进去。进出门口的人都要严查的。王妃娘娘也派人照顾，至于里头怎么样，奴婢就不知道了。”月影道。 “嗯，很好，你去吧。”裴时沅走出来：“看来这阵子王爷不在，府里人还是留手了。” “可要是害人，这也是个机会呀？”月娥疑惑。 “是机会，可梨芜轩这么被盯着呢，焉知其他地方没有？郑侧妃受害几次了，她怎么会不防备？再说了，不害人都死了一个，害人还得了？”裴时沅嗤笑。 “不急，慢慢看吧。”裴时沅走到了西边的屋子，这会子了，不需要睡暖阁。 果然西边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她顺势躺在了贵妃榻上：“还是回来了舒服，今天中午吃大厨房的菜吧，叫小厨房休息。” “是，寒月已经去提膳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回到府里就已经马上午时了，正院还留了一阵子，饭点早过了。 这会子，大厨房急着赶着给做呢，寒月也没催。 差不多同一时间，其他的皇子早已进宫，唯独煜王是被送回了煜王府。 而且随行的禁军将煜王府里外都围住了。 煜王回府后，甚至不许他跟后院接触，只允许他在前院待着，也还要叫人一步不离的看着他。 跟随煜王出行的侍妾忙不迭的回到后院就往正院去。 到了这会子，府里才察觉了不对。可人已经出不去了。 煜王妃急的不得了，见了这个侍妾赶紧拉着她问出了什么事。 侍妾慌里慌张的，知道的也很少，只能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煜王妃一下子就坐在那，人都起不来了。 完了。 她并不知道详细的，比如说这件事是不是被冤枉了。 可煜王做的小动作她都知道，煜王虽然宠爱周侧妃，可对她也不错。 所以许多事她甚至是参与了的。 谢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如今煜王这等于是被押回了京城，陛下还知道了什么？ 此时她想回娘家求救也来不及，出不去。 而与此同时，反倒是那些官员们的消息比煜王府灵通。 只是随行的官员不敢蹚浑水，之前因为诚王多少人头落地。 如今这件事，往小了说就是煜王野心勃勃，往大了说，说句刺王杀驾也不是不能。 谁敢随便沾手？ 所以就算是之前跟煜王交好的人，此时也不会理会他了。 至于煜王的母族赵氏不在京城，对陛下能影响多少也很有限。 陛下一回宫，就传话叫人将赵妃关起来，不许她内外勾连。 很明显，这件事陛下不会轻易放过。 也就是这个当口，东宫里有探子的消息也送到了陛下御案上。 本来各家王府少不了都有几个别人的人，算不得完全就是探子，就是那种吃两家饭的，不稀奇。 可煜王安排的是太子的一个奉仪。 那就很有问题了。 既然都闹到了这一步，李意寻也不客气了。 他叫人将之前审问出来的东西都递给了秦征。 “儿子本意是就不说了，也是巧合，那叶氏有孕了。这几个月也接触不到外头。后头这些事就慢慢处置，没想到……”李意寻叹气：“十二弟怕不是疯了？” 贞裕帝看着那些东西怒道：“畜生！敢在你府里弄出这么多事！查，叫人狠狠的查，看看这个畜生还做了什么。” “父皇息怒，身子要紧。儿子也没事，本来是想着等叶氏生了孩子之后再说的。没想到十二弟胆子这么大，他往东宫和宸王府塞人就算了，怎么敢在父皇跟前耍心眼？父皇，那个周才人，日后还是远一些吧。”李意寻皱眉。 “贱妇。”贞裕帝哼了一声。 “来人，将煜王跟前的侍卫，内侍全部拿下送去宗正寺。将那个周氏身边的全部送进殿中省审问。” “是。”自有人应了去办事。 “还有赵妃。”贞裕帝冷笑：“哼，先不必着急。” 有东宫和宸王府这些人证和证词，煜王已经完蛋了。 至于周才人，这件事里是有很多疑点的，可是那个叫顺心的奴婢死了，顺心家里人也被杀了。 第123章 冤死 当然，断案高手们不可能查不出来。 这世上真正天衣无缝的作案还是少的。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 只是事已至此，下面人懂得怎么取舍。 九成都是真的，那一成真不真还要紧吗？ 不光会取舍，还有人补足，不过是罪状上改动几个字，打晕了打坏的人还看什么供状？ 不就把手印印上去了？ 明白这样煜王是完了，这个时候谁上赶着去跟陛下说你看，我觉得这里有疑点。 至于会冤死谁，嗨，谁叫你没福气呢？ 皇家的事，不动的时候什么都好，一旦动了，冤死的还少么？ 哪朝哪代没有几个冤死鬼呢？ 连夜审问，还真有东西。 煜王确实也不干净，光是拉拢朝臣，收受贿赂，就够他喝一壶。 叶氏和东宫于氏家族出身都不好，可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煜王也不能说用就用她们办事啊。 只能是他收买了官员。 这是如今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呢？ 到底是几个，他收买了多少个？ 到底是他看好的人就刚好进了东宫和宸王府？还是这些女子先进了东宫和宸王府后，他再来操作。 很多事都是后宫的事了，没有赵妃参与他办不成。 宸王府果然没能等回宸王，家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巧了，就在宸王一行人回来的第二天，宸王还没回府呢，郑侧妃发动了。 她自己替自己操心，一早就将稳婆养在自己的院儿里。 这会子就是派人出府找宸王去了。 她根本没叫经过正院，直接就派人出府去。 陈氏知道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派人赶紧去玉清院里照看。 “王妃，咱们的人都被关在外头了。”冬至为难：“玉清院里守门的态度坚决，不许人进去。” 陈氏皱眉：“这是做什么……” “罢了，不许就不进去，您这会子派人去请太医吧。别的事就别管了。”牛妈妈道。 陈氏有些不高兴，却也做不了什么。 郑侧妃正生孩子呢，她也不能这会子去找她。 碧霄院里，月嫦将这事说了。 裴时沅笑了笑：“多新鲜，人家不派人去找王爷，真要有什么需要，叫正院操心？卢氏那坟头还新着呢。” “是啊，万一生产不顺，要找人，正院一时半会定不了。”月娥也道。 玉清院里，郑侧妃躺在产房的床榻上，疼的冒冷汗。 她这一胎是第二个了，可是也不见得就那么顺。 尤其是担心着外头。 生怕这时候有人做鬼，王爷又不在府中，她怎么不怕呢？ 稳婆们给她顺气，揉捏她身上穴位：“侧妃别急，慢慢来，您胎位正，不会太难生。我们都有经验，这一胎八成还是男胎，您是有福气的，慢慢来就好了。” 郑侧妃被扶着，喂了几口参汤。 “侧妃您放心，门口都牢牢守着，院儿里咱们也把着呢。正院的人走了，其他人都没来。出去找王爷的人还没回来，但是王爷八成是在宫里，您不要慌。”菊香哄着。 郑侧妃定了定心神：“真的要生了。” 她发动了也有一阵了。 她贴身的丫头们也不怕这里血腥了，都巴巴的盯着。 两个稳婆一边指挥她用力，一边给她顺气，倒是都柔声细语，没叫她紧张。 李意寻是下午才被叫回来。 回来就直奔玉清院。 他刚进去的时候还没生，进去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听见了稳婆高兴的声音说生了。 紧接着就是孩子的啼哭，听起来格外有力。 再就是听着有人出来报喜，说是个小公子，小公子健健康康的，郑侧妃也平安。 李意寻还是笑了。 去云州奔波了这一趟，事儿是顺的，可人是累的。 今日得了这个好消息，他当然高兴。 “都有赏，伺候好郑侧妃和孩子，你们都有赏。” 众人都是松口气。 郑侧妃听着李意寻的声音，才敢放松的睡过去。 郑侧妃的长子没了，郑侧妃又生了一个儿子。 这个消息传开，后院众人心思各异。 但是没了一个儿子又有一个儿子的郑侧妃势必会更小心，这一次她豁出去也会护着孩子的。 府里的人都有了防备，再想随便下手也不容易了。 “庶妃，生了，郑侧妃生了三公子，母子平安。”月桂回来道。 裴时沅笑了：“挺好的。”暗地里对付郑侧妃的人要气死了。 “王爷也回来了，这会子就在玉清院呢。” 裴时沅不在意的挥挥手正要说没关系，就见外头请安声传来。 往外一看，李意寻来了。 “王爷？”裴时沅着实很意外。 李意寻走过来：“你那是什么眼神？” “意外啊，方才听说王爷在玉清院呢，这才一下子，王爷什么时候学的仙法？缩地成寸了？”裴时沅站起来：“恭喜王爷喜获麟儿。” “嗯，本王也不是第一次喜获麟儿，不过是这一个毛少了些。”李意寻走过来坐下。 裴时沅噗嗤就笑了：“王爷真是。” “明日端午，跟我进宫。” “我不去。”裴时沅马上拉下脸：“去一趟云州都累坏了，还没休息呢，我不去。” “由不得你。”李意寻皱眉。 “那你掐死我吧。”裴时沅往那一坐。 李意寻…… “你是不是选秀的时候在宫里犯了什么事？”李意寻皱眉：“怎么每次叫你进宫都不去？” “嗯，犯了。”裴时沅不挣扎：“我反正就是不去。” 规矩又大，坐那跟傻子一样，去干什么呢？一去一天，在家睡觉不香吗？ “没出息的东西，叫人摆膳。”李意寻摆手。 裴时沅一笑：“多谢王爷体恤。”说着就起身叫人去小厨房预备了。 正院里，陈氏等着王爷来呢，明日就端午了，什么章程？ 还有郑氏生了孩子，又是怎么说？ 还有……卢氏。 卢氏的死是个意外，可这些时候过去，王妃心里也不是不忐忑。 时间越久，她越是担心王爷问责。 可王爷呢，从玉清院出来居然越过正院跑去碧霄院了。 那么远！ 王妃无比挫败，却不能今日不见王爷，只好派人去碧霄院请。 第124章 惹事儿 来请宸王的是正院内侍祥顺。 李意寻正用膳呢。 只是这个时辰，他也不知道王爷这算是哪一顿。 “王妃娘娘说，请王爷去一趟，明日要进宫，府里的事也要跟王爷说说。”祥顺此时弯着腰，很小心的样子。 李意寻皱眉，挥手。 祥顺忙出了屋子，就站在院子里。 他心里是真憋气啊。 谁家王妃跟前的内侍能混成他这样？ 这碧霄院里的人还算是客气的，看看杨侧妃和郑侧妃那的人，瞧见他那个脸…… 自家主子不争气，真是气死个人。 “王爷回来还没见王妃呢，走了这几个月，估摸着王妃是有事。”裴时沅本来是陪着李意寻吃饭呢，要是完全沉默也不像话，回头祥顺回去了要是说她坏话呢？ 结果这话还惹事了。 李意寻筷子往桌上一拍：“她是你主子，你倒是替她说起好话来了？” 裴时沅看他一眼：“呵，我替她说好话？你们夫妻之间轮到我一个妾说话了？” 她站起来冷着脸看李意寻：“偌大的宸王府，你愣是找不着个吃饭的地儿了？巴巴的来，叫人家正院的人来我这里请你，知道的是你来吃顿饭，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狐媚了你，叫你不肯去正院呢。怪我多话，你倒是别做给我招恨的事儿啊。” “裴氏！你知道你跟谁说话吗？”李意寻怒道。 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忙，真的累，本来得了个孩子是高兴。 可一听陈氏派人来请，一下子就点着了。 他一向唯我独尊，什么时候能见得别人违背他心愿？ 裴时沅那一句话，就好似是劝他跟陈氏低头一样。 火气一下子就来了，这会子再听裴氏的话，这些话也不好听，也是打他的脸。 她以为她是谁？ “妾岂敢不知。”裴时沅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不知，你若是知道，岂敢如此放肆！”李意寻一把将饭碗挥落。 裴时沅柳眉倒竖：“李意寻！你心里不痛快，巴巴的来找我撒气，我原不算什么，你是能随意打杀了我的！正院里回头也怪我不该留你不去见，我倒是里外不是人。好的很，你们夫妻闹气，把我卷进来不当个人是吧？” 说着她也走过去一把将一盘菜挥落在地，仰起头就往里屋走：“左右也朝不保夕，你哪天不痛快不如拿把宝剑捅了我！” 门外的奴婢们早就都跪下了，祥顺也跪下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裴庶妃跟王爷吵架，天热了，吃饭也开着门。所以他也亲眼见裴庶妃敢叫王爷名讳，敢摔东西。 李意寻这回也是气着了：“裴氏！你真是放肆！” 里屋又是摔东西的声音传来：“滚！谁不放肆你去找！” 李意寻站在原地运气，真想进去扇她一巴掌来着。 “混账东西！惯的你！”李意寻抬脚就走出正屋。 一出去看着祥顺就是一脚：“你说，王妃什么事？” 被踹翻的祥顺都不敢起来，只能在地上翻个身：“回王爷，王妃娘娘是想与王爷说说府里的事，以及明日进宫后府中的安排。” “说个屁，她第一天进府？滚！告诉她能办就办，不能办别办。”说着李意寻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福瑞紧跟着，心想这裴庶妃闹的一回比一回离谱，这一次过分了吧？把王爷气得不轻。 当然，福瑞也知道王爷这脾气不是全然对着裴庶妃，只是裴庶妃明知道王爷气头上，不说顺着说几句，还要挑事，那也真是活该…… 至于祥顺，麻溜爬起来顺着墙根走了。 王爷这一脚算是用了七八成力气，真的疼啊。 李意寻果然就没去正院，这个时候不去也好。 真去了，陈氏不一定能承受下来。 祥顺回去跪着一五一十把话说了。 陈氏沉默了好久，叫人赏了祥顺，挥手叫他回去歇着今日不必伺候了。 牛妈妈正要劝，陈氏忽然道：“裴氏……脾气是不好，心倒是好的。” 牛妈妈愣住了…… 半晌后牛妈妈说道：“是，裴庶妃比那几个都强多了。” 牛妈妈微不可见的叹口气。 裴庶妃是不是好，重要吗？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关注王爷到底怎么想的吗？ 以前王爷对正院虽然冷淡，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给的。 如今……从云州回来几天了，今日回府先去郑侧妃那，还能说郑侧妃是生孩子呢。 可去过了，又去碧霄院…… 可就是不来正院，这事眼下看是王爷盛怒，可往后看是什么？ 这以后叫王妃怎么立足呢？ 人家不是有宠爱就是有孩子，正院有什么呢？ 可王妃娘娘这会子都没想这些吗？ 她能劝，能说，可也不是什么都能说啊。 “明日您是要进宫的，既然王爷不想听，就不问了。府里如今郑侧妃坐月子，就叫杨侧妃带着其他人吃一顿饭就算了。别的事……回头再说吧，宫里有事，王爷这几日忙得很。”牛妈妈道。 “嗯，一会叫人去传话吧。”王妃也疲惫的揉着眉心。 “那您歇会，奴婢去传话。”牛妈妈道。 王妃点点头，牛妈妈就欲言又止的走了。 出了屋子，牛妈妈跟秋霜几个说了之后，秋霜蹙眉：“别的都不说了，郑侧妃洗三办不办呢？要是办，就要赶紧，明日可没空啊。” “罢了，既然王爷不来，就去问郑侧妃，你亲自去。她说办就办一下，横竖也就是她娘家人来，外头正是不安生的时候呢，也不好请太多人。”也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不会大办。 秋霜应了正要走，被牛妈妈一把拉住。 秋霜回头：“牛妈妈？怎么了？” “你往下传话，以后对碧霄院客气一些。”这话，牛妈妈说的艰涩。 秋霜叹口气，她也是陪嫁，自然懂这话的意思：“我知道，不管裴庶妃怎么样，她有宠，不得罪最好。” 牛妈妈摇摇头：“不光这样，若能交好，日后说不定也是个助力。自然，看起来不容易，但是咱们主子的处境……” 秋霜又叹气：“七月里，那一个就该生了。不管男女，好歹……” 第125章 黑的反光 叶氏身份不清白，但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宸王府的。 要是有选择，王妃当然不想要，可是王妃有选择吗？ 或许养个孩子，日后能好一点吧。 裴时沅这，寒月几个进来，先把外间饭桌收拾了。 寒月洗了手进了内室，就见裴时沅趴在榻上跟小猫说话。 “你为什么这么黑啊？黑的反光，我还能从你这毛毛脸上看出俊俏，怎么这么会长啊？” 小猫不懂，小猫只会喵呜。 “庶妃？”寒月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您没事吧？” 主子没哭吧？ 裴时沅翻个身：“吓着了？” “奴婢不怕，就是奴婢怕您不高兴。”寒月道。 “可以，有长进了。”裴时沅笑道。 “那您真的没有不高兴吧？”寒月叹气：“奴婢看着王爷方才好生气，真怕他动手。” “不至于，他动手是动手，也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动手。”裴时沅做起来：“适当吵架有益身心。” 寒月摇头：“奴婢是不赞同的，但是听您的。” “你不懂，你一会去问月嫦，就说我说的，适当吵一架是有好处的。”裴时沅道。 寒月茫然：“啊？” “算了，奴婢回头问问她。不过王妃娘娘如今……感觉她也不容易，做什么都是错。” “正常，就好比你要是经常做错事，我就算不直接骂你，但我对你很失望，就不再叫你办什么事，有事都绕过你去找月嫦月娥她们，你什么感觉？”裴时沅问。 “那我肯定着急，就会努力想好好办事啊。”寒月道。 “是啊，可要是紧张或者是特别小心翼翼的时候，反倒更容易出错。尤其是，王府里的人本来也不是一条心，平时没事还有人给她找麻烦呢，如今出了事，更是如此。”裴时沅看寒月：“还记得那天王爷看的家书吗？郑侧妃和杨侧妃都没直接说王妃有错，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她有错。” “王爷英明，也不会什么都听吧？”寒月道。 “当然不会，可是经不住总是说对不对？王爷和王妃跟你我不一样。别人要是说你不好，我首先要怀疑别人害你，因为我了解你。可总是有人说王妃不好，并且她也确实总是办不好事，你说王爷信不信？一次两次不信，时间长了呢？何况，作为一个主母，她确实也没做好。” 太小心，太忐忑，没底气，办事就畏缩不前。 一开始或许还好，到了如今，跟侧妃们过手了多少招，怕是回回都输。 再有底气的人也得变胆怯了。 何况陈氏本身也不是那种豁得出去的人。 外头再有个拉后腿的爹…… 裴时沅皱眉：“我都不知道要我是她，该怎么破局。” 这个寒月知道。 “要是您，根本不会这样。家里那么坑您，您就不管他们了。府里您也只认一个身份，您自个儿都不认自个儿家世的话，别人家世好不好跟您有什么关系？” 裴时沅乐了：“可以啊，变聪明了。” 寒月骄傲。 直到夜里，寒月闲下来才想起那个话，就去问月嫦。 月嫦一开始也没明白，都要睡觉了忽然想通了：“你说……庶妃的意思是不是说，如今咱们碧霄院该冷着点了？” 寒月与她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点头：“也许是。” 确实。 走的时候就是王爷对府里女眷有意见。 如今回来，王妃就不说了，她如今算是叫王爷厌恶，什么时候能好不好说。 郑侧妃坐月子自然是闭关不出。 其他人…… 如今碧霄院退一步，可不就剩下桐花院了？ 寒月心里想，王府是真复杂啊。 月嫦心里想，庶妃是肯舍出去的。 其实这是个多好的独宠机会啊。 不过想想，大概庶妃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一时叫人把自己当靶子。 这一夜睡不好的人很多，裴时沅却睡得非常踏实。 雪球粘人，贴着她后背睡得很沉，感受到背后热乎乎的一团，裴时沅的睡意飞快的来。 端阳节一早，四个口味的粽子就送来了。 如今北方糯米很少，都是用糜。 四个口味是蜜枣的，红豆的，红糖的，还有素的。 裴时沅给自己院儿里所有人都分了粽子。 她自己用蜂蜜蘸着吃素的。 可惜她是个甜食注定吃不饱的人，正常的早膳也没少吃。 一早就有人来传话，晚上在桐花院用膳。 端阳节这种日子，看来侧妃们是不需要进宫的。 就这，李意寻之前还要带裴时沅去，也是有毛病。 不过仔细想，应该是去不去都可以。 吃过早膳，裴时沅就带着小猫跟几个奴婢去花园了。 行宫的花园还是差点意思。 一走进西门，远远的就瞧见了湖里那一片片的荷花。 粉色白色，其实还没有全开，只开了一半吧，就已经很好看了。 确实心旷神怡。 “离家近，有风景，有美食，这日子才舒服，我再不要随着御驾出行了，太累了。” “这话可不能说，叫人听见。”寒月忙道。 裴时沅笑了笑，把怀里的小猫放下来：“去吧，自己去玩。” 雪球喵呜了一声，就去追蝴蝶了。 湖边一丛一丛的虞美人也开的正好，靠着湖心亭入口这边居然还有一小片蜀葵，各种颜色。 八仙花也开的正好，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颜色，却也十分的耀眼。 裴时沅上了湖心亭，微风吹来带一些暖意。 花香很淡也很好闻。 这不比在行宫的时候跟那些女人们一起赏花舒服？跟她们赏花还要注意她们说了什么，真是人均十八个心眼子。 裴时沅坐着赏景，就见不远处小黑球一边跑一边叫的追来了。 它跑来就蹲在栏杆上往下看，有蝴蝶或者蜜蜂它就抓一下。 快活得很。 月娥将鱼食也拿来了：“庶妃，喂鱼吧。” “不了，免得雪球激动的扑水里去。”裴时沅拒绝。 几个人都笑了。 府里多悠闲，宫里气氛就多差。 今日煜王府依旧没有人进宫，后宫赵妃也不曾露面。 陛下心情也不好，这个端阳过的简直压抑。 第126章 一句话 有煜王作死给东宫安插的人手，倒也是方便了皇后和太子。 如今他们也是受害人，总不好说他们跟煜王是一党，还祸害自己吧？ 可是煜王妃又确实是谢家的姑娘，这也就导致陛下更不相信皇后了。 在陛下眼里，这就是皇后她们参与了的事儿，只不过煜王可能瞒着皇后，又做了点小动作，都不是好东西。 尤其是居然敢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窥探他的一切。 这可是帝王大忌。 一整个端阳，陛下是一个笑脸都没有。 这个时间，周才人在宫中一处空屋子里。 其实后宫女子们是明确规定不能受刑的。 位分低的嫔妃们，可以由宫中有资历的女官们教导，但是不能鞭笞。 如果一定要打，那只能是陛下或者皇后下令。不过那叫罚，不是受刑。 刑罚虽然连在一起，但是在这里却要分开。 动刑是动刑，受罚是受罚。 就是受罚也不会太过分，比如也就是跪祖宗啊，抄经啊，打手板子啊。 最严重就是打屁股板子和掌嘴，但肯定不会留下不能挽回的伤痕。 凡事都有例外，也不是没有高位嫔妃仗着宠爱涉及毁了小嫔妃的，不过那只能说上面的人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是眼下，周才人受的是酷刑。 擅长给女囚用刑的婆子们不手软，她们对周才人势必要逼问出个所以然。 周才人是真的很冤枉，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几轮刑罚下来，指甲都没有一片是好的，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大夏天冷的直哆嗦。 她自知自己是一定活不成了，如今哪里还能撑得住？ 她何尝不知自己如果胡乱招供一定会害了娘家人，可她撑不住了啊。 再说了，一直有人隐晦的暗示她，只要招了就不会打她了。 至于周家，毕竟是朝臣，只需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就能保全。 从营地那天出事开始到回京她没有一天睡觉能超过一个时辰的，饭更是两日一口也没吃，她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如今只求不再受苦，终于是招了。 一切都是人为引导…… “是我……是煜王，煜王叫我盯着陛下……是他……是他要杀了顺心……是他叫顺心盯着陛下……” 盯着她的人，不就要这么一句话吗？ “你是说，你是煜王的人，进宫伴驾就是为了窥探陛下，好在适当的时候做点什么？顺心是因为煜王要杀他，所以他反水了？” 周才人混沌的脑子哪里还有思考余地？ 自是忙不迭点头：“是，就是煜王，煜王害我……煜王害陛下……煜王要谋反……” 有人将这些话记录在案，拉着她的手，把笔递给她：“画押吧，画押了就解脱了。不会再疼了。” 周才人抖的厉害，握住笔却写不出一个字，还是后头的人捏住她的手腕，替她稳住一点，她才画押。 那内侍将罪状看过一遍，确认无误后对着后头的婆子们点头。 婆子们也点了个头，就有人去一边唯一的一个破烂条桌上将一个食盒拿来。 里头是一碗药，竟还有余温。 “才人莫要怕，这就没事了，先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好生睡一觉就没事了。” 周才人混混沌沌，就着婆子的手坐起来，将嘴凑到了药碗上喝了起来。 她又冷又饿又疼，哪怕是苦药汤子她此时也当宝贝，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这当然不是毒药。 只是一些叫她能更激动的药。 等罪状送去御前的时候，周才人就会因为畏惧害怕把自己吓死了。 正常人用这药当然没这个效果，可一个几天没吃没睡的人，受了这么多刑罚之后再吃，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就在这一夜，宗亲们出宫后，就有人将罪状送到了御前。 也是这一夜半夜，周才人没了。 窥伺，探听，谋逆。 这几个词足够将煜王钉死。 东宫的于奉仪也一样受刑，倒是宸王府的叶氏，陛下没叫人提起。 也不是什么好事，回头找个别的由头处置了就算了。 陛下亲口对大理寺，宗正寺以及禁军几位统领说了一句话：“煜王包藏祸心，奸诈狠辣，诡计多端，实乃当朝第一个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畜生，枉为人子 ！” 这话一出，煜王就已经废了。 除非他能马上造反自己做皇帝。 也是这一夜，煜王府被步兵营，禁军和大理寺的人抄了。 还真就查出不少东西。 煜王回来就想销毁，只是找不到机会，这会子他府上七八个幕僚全部都被下狱。 煜王眼见的是败了。 甚至就在宗亲们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去煜王府的队伍就已经出发了。 宸王府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李意寻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就有大理寺的人上前行礼：“下官打搅了宸王殿下，王爷请先行一步。” 李意寻看了几眼，没说话，点了个头就放下帘子。 后头马车里的陈氏也往外看了看：“这是要去哪里的队伍？” 秋霜道：“估摸是煜王府。” 陈氏一惊：“怎么就叫大理寺去了？这……” “王妃就别管了，咱们府上跟煜王府也没太亲近的关系。”女眷们之间是有走动，也牵扯不到。 陈氏点头：“外头的事咱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回到了王府，李意寻都没跟陈氏多说几句话，只说你先回去吧，就直接回了前院。 当夜无话。 陛下点评煜王的话一早就传开了，各处都知道了。 与煜王有关系的一些臣子紧急上书都是骂煜王，或者检举他的。 煜王的老丈人，谢家那位四品官职的谢大人都第一时间上书，说被蒙蔽了，没看出煜王是这样的人。 还有煜王的侧妃周氏的父亲也是一样的撇清关系。 不过陛下眼下还没说什么，煜王只是带去了宗正寺关起来。 宸王府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到了下午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说梨芜轩里叶氏早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煜王的事？”秋霜皱眉：“稳婆快来了。” 第127章 血路 白露也皱眉：“她怎么会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还有这种疏漏？” 秋霜叹气：“这种事，谁多说一句话，叶氏也聪明还能想不到吗？” 秋霜咬牙：“不能这么回话，就当她是无缘无故早产的，横竖这种事她自己也不敢提起。不管有没有人说了什么话，咱们就当是没有。早产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白露点头：“那就不能叫王妃知道了。” 秋霜点头：“你快去盯着，不管怎么样，别出乱子。” 一般七个月就要开始预备生产了，本来就想着端午过后，就把稳婆叫进府住着。 给王府女眷们接生的都是殿中省养着的稳婆。 这会子忽然就早产了，也是叫人猝不及防，万幸稳婆叫来也不费事。 前院里李意寻听了消息，只说叫王妃盯着就好。 叶氏孕期倒是没有太憔悴，她一边心里焦急，一边又有些希望，但愿生了孩子王爷就能高抬贵手呢？ 可今日一听煜王被抄家了，东宫于奉仪已经被处死，后宫周才人也已经死了。 她就吓得不轻。 她也不知道周才人是冤枉的啊，还真以为煜王这么神通广大呢。 玉清院里，郑侧妃看着奶娘将小公子喂饱。 月子里的小公子胖乎乎的，也能吃，看着就叫人喜欢。 “侧妃。”隔着屏风，内侍张禄叫了一声。 “怎么样了？”郑侧妃被扶着躺回去。 “听说发动了，稳婆已经叫进了府，正院给前院传话了，前院没派人去梨芜轩。”张禄道。 “叫人把嘴巴闭上，别多说话。”郑侧妃道。 “您放心，哪有什么人说话呢，不过是她想多了。真要有，正院里照顾着梨芜轩呢，保不齐就是正院里的人嘴巴不严呢？”张禄笑道。 郑侧妃也笑：“办的很好，我记得你的好处。茉香，给你张禄哥哥拿张银票去。” “奴婢多谢侧妃赏赐，奴婢就是侧妃的人，只要能为您办事，怎么都高兴。”张禄跪下。 “去吧，我如今不能劳神，还是要多躺着。”郑侧妃叹口气。 “是，侧妃您一定好好养着，您身子最要紧。” 郑侧妃到底是回了正院，洗三就不必了。 孩子还小，她不敢折腾。 满月也不办，等孩子大了，要什么没有呢，何苦这么小折腾他？ “您快闭上眼歇歇眼睛，要是实在睡不着，奴婢陪您说话。”菊香道。 郑侧妃嗯了一下：“裴氏昨日居然没去桐花院，杨氏也不知作何感想。” “裴庶妃只说是身子不适就没去，杨侧妃也没强求。奴婢想着昨日也尴尬，裴氏没去，就三个侍妾去了。倒是今日上去杨侧妃请了张氏去说话，估摸着是打听行宫里的事吧。”菊香道。 郑侧妃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张氏精明，只怕她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有一句半句也是好的吧，倒是裴庶妃，才回来就跟王爷吵了一架。听说这一回比以往都厉害，又摔东西又骂人，王爷走的时候怒极了。因此要是王爷再也不去了呢？” 郑侧妃不知道，她沉默了一会：“看看吧。” 至少裴庶妃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威胁。得宠…… 或许得宠是，可比起旁人来，裴庶妃太无害了。 碧霄院里，被人惦记着的裴庶妃正在染指甲。 一双玉手十个指头都包着。 “您放心，这个花汁子染了指甲不会变色的，会很好看。景秀说的。”寒月给她把最后一个指甲包上。 指甲上包着的是一种毛茸茸的心形叶片，特别软乎。 翘起手指头，裴时沅悠闲的躺在摇椅上。 此刻躺在红梅树下，正好有点风，别提多舒服了。 “庶妃，梨芜轩里那一位早产了。”月娥进来道。 月娥是去大厨房了，她提着点心回来的。 “这么巧啊？”裴时沅叹口气：“王妃娘娘这个子女缘，真是好坎坷啊。” 月娥一愣，随即点头：“是巧，这个时机……按说她惊了胎也不稀奇，可就是这消息，要没人专门去给她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估摸着一直也紧绷着，一听坏消息就不行了。如今想找出来谁说的也不容易了。隔着窗户都能说句话。她那梨芜轩里都没什么人了吧？只有看门的。”裴时沅道。 “里头奴婢不知，反正……外头一直守着人呢。”月娥蹙眉：“可确实是，一句半句的话漏出去也着实不算什么。”又不是送什么东西进出。 话嘛，说过就散了，抓不住把柄。 裴时沅长长的叹口气，往后躺，一双手举起来。 柔软丝滑的衣料从她双手上往下滑落，她一双雪白的胳膊就露出来。 树影斑驳，她把一只手放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着树影里透出来的天光。 叶氏，于氏，周氏，都只是这顶级权力游戏里微不足道的棋子。 只要对男人争夺这个天下有用，都能被随时舍弃。 其实皇权争夺哪里需要什么精密的布置，缜密的思维。 无非就是帝心二字。 煜王这件事，裴时沅这样不参与的人也看得出重重疑点。 可皇帝不管，他也不在乎。 他只是感受到了威胁，以及愤怒于有人试图掌控他。 这当然不可以，只要他做一天陛下，他才是那个掌控所有人的人。 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以宠爱，纵容，但是也绝不可以试图窥探他。 除非你的力量足够跟陛下正面抗衡，否则一切布置与安排，都敌不过帝心二字。 否则皇帝一句话，你就会失去一切，并且永远不能翻身。 诚王死了，煜王废了。 下一个又是谁？ 是陛下自己打压东宫，也是东宫自己立不起来，才闹出这种局面。 皇子们都有普遍认知，谁上就是谁行。 这个时候陛下就算改弦更张也不行了。 这真是一条血路。 李意寻，你真能杀出来吗？ 前面的人自己大概也走了许久许久，可一旦争储，好似一下子就倒了。 昨日还烈火烹油，今日就大厦将倾，太惨烈了。 第128章 晦气 直到入夜，叶氏也还没生下来。 梨芜轩里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裴时沅也没去关心这些，晚膳她吃的自家小厨房。 吃完逗着小猫玩了一会就早早睡觉了。 梨芜轩里，叶氏疼的死去活来，忽然早产，她腹痛如绞。 此时稳婆和府医都在，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只是因为头一胎不好生。 直到了亥时的时候，叶氏大叫一声，终于是要生了。 大约一刻钟后，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只是没人说话，没人报喜，屋子里只有稳婆照顾孩子的动静。那孩子哭了几声后也就不哭了。私下里寂静的叫人胆寒。 这种安静像是一种折磨，叫叶氏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发寒。 很快，婴儿就包好了。 有个女子的声音轻声道：“这就抱走吧。” 叶氏忽然来了力气，挣扎着爬起来：“等一下，要把孩子带去哪里？” “叶姑娘受苦了，好好休息吧。” 抱着孩子的是前院的冯姑姑。 冯姑姑是宸王从小的奴婢了，伺候宸王的时候，冯姑姑就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 如今年岁更是大了，一般都不管事。就在府里养老。 今日她来抱孩子，可见是王爷的意思。 “至少……至少告诉我，这孩子是男是女，要抱去哪里吧？”叶氏眼泪流下来。 冯姑姑看了叶氏几眼：“孩子自然是抱去正院养着，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王妃娘娘的孩子，您就不必操心了。” 叶氏一愣，支撑身体的手骤然失了力气，往榻下跌去。 而被抱走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在这一句话中就明白了自己的生死。 她睡得沉，被好好的包着带走了。 次日一早起，裴时沅就去请安了。 平时可以不去，今日好奇啊。 一早就听说叶姑娘生了。 正院里，杨侧妃，卫氏，张氏，林氏，都已经来了。 裴时沅是最后一个。 “裴妹妹出去了一趟，如今越发不爱见人了。”杨侧妃对她笑。 她也就对杨侧妃笑：“出门还好，坐车是真累，只想躺着。” 说话间，陈氏也出来了。 陈氏今日看起来挺高兴。 叶氏生的是个女儿，直接记名在了陈氏这里，就算是陈氏亲生的。 虽然是女儿，可对于陈氏来说，倒是正合适。 女儿没有那么多说法，她膝下无所出，有个女儿也是好的。 “恭喜王妃了。”杨氏笑道。 “多谢妹妹。”陈氏笑了笑：“二公子在宫里住了有几个月了，咱们府上孩子少，如今多一个也是好事。” 二公子一直就在贵妃那放着，只怕是不会轻易送回来了。 养在哪里都是李意寻的儿子，宫里至少不会出事。 “我听说叶氏搬去偏院养着了？”杨侧妃问。 “王爷的意思，就叫她去了卢氏生前住的屋子，那边也还好，打扫一下就好了。”陈氏道。 裴时沅想，那院子也是好好的院子，如今又住进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真是好晦气。 “如今咱们府上也是热闹，郑姐姐那有小公子，正院里又添了个姑娘。真是喜事，不知二姑娘的洗三和满月怎么办？”杨侧妃笑盈盈的：“二姑娘算是嫡出，该好好办一场才是。” 陈氏收敛笑容：“二姑娘早产，身子弱，满月要办，洗三就算了。” “说起来，郑姐姐的三公子那也该好好办的吧，越是孩子不多，越是要好好办才是。如今外头不太好，咱们家里反倒是要冲一冲才是。”杨侧妃摇头叹气。 “这些事也要王爷说了算，这些时候王爷忙得很，过阵子等王爷闲了下来，我再问吧。”陈氏道。 杨侧妃掩唇一笑：“到底王妃是规矩人，依着我的意思，这办不办满月酒也不算天大的事，自己做主又如何呢？是我想的简单了。” 这嘲讽明明白白。 不过眼下外头有事的情况下，陈氏请示是肯定没错。 她一向就不是那种大包大揽的人，你叫她如今忽然自己出头做主，她不敢。 陈氏皱眉：“满月酒原不算大事，可要宴请宾客，就要斟酌，不问过王爷要是请了不该请的人，不是徒增烦恼吗？” 杨侧妃又笑：“自然是您说了算。” 裴时沅看的可乐。 这句话，陈氏是认真解释的。 但是杨侧妃这个回话就好比是：啊对对对…… 怪气人的。 卫氏一扭头就看见裴时沅笑，于是也跟着笑：“裴庶妃笑什么呢？” “我高兴啊，你不高兴吗？”裴时沅问。 “王妃娘娘有了孩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卫氏也道。 只是这孩子到底不是陈氏生的，别人不说恭喜的时候，她自己是很满意高兴。 毕竟是有了孩子。 可别人一说恭喜，她就觉得别人是嘲笑。 弄得她自己非常的不自在。 从正院出来，裴时沅就对卫氏道：“劳烦你回去跟郑姐姐问候一声，她坐月子，我不好去打搅，叫她好生养身子。” 卫氏笑着说好。 分别后，卫氏站原地许久。 秀春道：“裴庶妃从云州府回来，自己就带了不少东西，要真是问候郑侧妃，何不送去一些礼物？” 卫氏笑了：“她的心思，我是猜不透的。” 秀春也笑：“郑侧妃对她是高看一眼的。” 卫氏心想，送东西还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问候一声是绝对没问题。 这个猜测，不得不说是准了。 裴时沅倒是没想自己送出东西会如何，主要是不想送。 问候一句，就算是对郑侧妃一向虚情假意的回报了。问一句不费事，说好话也不要钱。 刚回去不多时，正院的人就送东西来了。 “这是王爷叫人送去正院分给众位主子们的。”来人客气的不得了。 没什么稀罕物件，就是云州带回来的一些东西，裴时沅是一点也不稀罕，但是往下分明知道她有也还要有她的份儿。 忙了这么多日子了，李意寻才叫人搬去正院。 这回赶上端阳和外头出事，可见李意寻也忙翻了。 裴时沅收下，打赏了来人，又赏了自己人就叫人将东西登记入库。 第129章 风寒 “奴婢听说被搬去偏院的叶姑娘那大门被锁了，一天只允许人进出一起。”月娥进来蹲下跟裴时沅说话。 裴时沅在外间的软榻上趴着撸猫呢。 闻言她也没太意外：“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李意寻没人叫人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下手。 “唉，听说于奉仪和周才人都死的挺不好看的，叶姑娘这样，确实算是好的了。”月娥叹气，也伸手摸摸小猫。 难怪主子喜欢小猫，还是它自在，吃吃睡睡，不用操心。 “这件事就别管了。”裴时沅坐起来：“府里人才凋敝，我估计要进新人了。” 月娥一愣：“是。” 进新人？这个时候进来对主子不好吧？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对了，芙蓉院修的倒是差不多了，听说比以前还好。”月娥又道。 只是修的再好，贺氏也回不来了，贺氏能在庄子上安稳的活着就不错了。 “想必很快梨芜轩也要修了。” 月娥点头。 玉清院里，郑侧妃跟卫氏说了一会话。 卫氏自然把裴时沅的话转达了。 “这是个好时机，你也该出头了。等王爷不那么忙了，总会来看看我和孩子。到时候就该你侍寝了。”郑侧妃道。 “妾……妾一向不怎么得王爷喜欢。”卫氏尴尬。 “正因如此，你才要想法子。你放心，只要你能怀上孩子，我一定护着你生下来，放心吧，我说这是个机会就一定是机会。多伺候几日，你准能怀上。”卫氏不怎么得宠，但是也偶尔还是会侍寝的。 比起张氏林氏来，那不是一个等级。 卫氏点头，深吸气：“妾永远以侧妃马首是瞻，只要您点了头，我什么都听您的。” 郑侧妃笑了笑拍她的手：“回去吧，随时预备着，你也不是新人了，王爷的脾性和喜好你也知道。” 卫氏又点点头，行礼告退。 外头就煜王这件事，就跟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大。 牵扯进去的人不少，但是倒戈讨伐的人更多。 煜王如今已经下了大狱，死不死不好说，但是他肯定是完了。 至今陛下还没废掉他的爵位，倒更像是讽刺。 宫中赵妃也不得出门，想去陛下跟前跪求也不行。 只能日日跪在殿门里头，祈求看门的人转达陛下她的心意。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一心想救他，哪怕是日后再也没出息，被圈禁在府里也好过在天牢里关着啊。 可陛下不许她出来，她殿中的奴婢也不能随意走动。 不管是求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够不着。 五月天，雷声阵阵，大雨瓢泼。 北方的庄稼很需要这场大雨，但是对于皇城中焦急等待结果的人们来说，这场大雨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有。 裴时沅站在廊下，伸手在屋檐下接了一点雨水。 下雨的时候，院子里还挺好看的。 西里间外的假山上头青苔都看得见。 被雨水淋着，别有一番趣味。 裴时沅心情很好赏雨，可有人却水深火热。 偏院里的叶氏几乎是爬出去的。 她撑着地上的青石板，仰起头喝雨水。 喝了一会，就趴在了地上。 冰冷的雨淋在身上她只觉得很舒服。 她烧的厉害，浑身滚烫如同在火焰山，此时能淋雨，都叫她暂缓了这种不适。 可她毕竟是病得厉害，又刚生了孩子才三天。 这一场雨淋下来，暂时的舒服过后，就是彻骨的冷。 冷的牙齿打颤。 可这时候她却没有了力气再爬回去，只能努力将自己往里滚一点，别继续淋雨。 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的，等送饭的人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了。 今日天气不好，送饭的人来也不会准时。 如今真是一天就一顿了。 每顿都是一样的东西，馒头，冷水。 倒不是馊了的，哪有那么多馊了的。 就是冷馒头和冷水。 吃不吃，都是那个。 送饭的人将她搬回屋子里，丢在榻上，再把吃的放下转头就走。 如今就是叫她自生自灭了，怎么不会给她看病。 叶氏还是醒来了几次的。 只不过她醒来后也不知在哪里，人都糊涂了。 一阵热一阵冷，裹着破被子浑身剧痛。 那是发烧引起的浑身筋骨疼痛。 她有时候会叫，却因嗓子沙哑也叫不出什么具体的。 有时候就沉默不语，继续昏睡过去。 只是从那天开始，送饭的人就发现不管是馒头还是水，她再也没动过。 也没多久，就在生下孩子后的第五日，她就没了。 送饭的人每天来都要看看她还有没有气息，今日来看的时候，人都硬了。 消息传给正院，说的是叶氏死于风寒。 李意寻虽然跟陛下说过叶氏怀孕，但是对外不会说叶氏生过孩子。 这消息，只有府里的人知道，是不许说出去的。 至于那孩子到底是谁生的，日后要有人想追查也很容易就查出来了，但是官面上，叶氏这个人就是病故。 因为生了这孩子，叶家反倒是不会被李意寻如何盯着处理。 大概率就是丢了官职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人家。 叶氏连夜就被送走了。 找个地方埋了，给她一副棺材，这就是全部。 没人知道煜王到底是怎么利用叶氏的，但是叶氏是个聪明人，但凡有的选择，她大概率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下去。 “若我是她，一开始就跟王爷坦诚，求他搭救。就算他不理我，我最多一辈子不得宠，总不至于……”裴时沅摇摇头。 “王爷的名声一向不好，要不是进府一年多，咱们也一点都不了解。谁敢呢？”寒月道。 裴时沅这回很赞同：“你说的对。” 叶氏一向也不得宠，只怕不了解李意寻。 她自己底子不干净，怎么敢坦诚？ 只是叶氏也可怜，不管是什么缘故，肯定不是自愿的。 这个年代的女人，有几个愿意明明嫁给一个男人，却为另一个男人卖命？ 假使煜王真的能登基，他不处死叶氏就算心慈手软了，难不成会把她收了？ 大概还是为了娘家…… 如今的女人活的真是没自己…… 【周才人虽然跟女主闹了一下，可她罪不至死吧……挺惨的了。叶也是，虽说是我写的，但是我不觉得她多坏，是我坏嘤嘤嘤。】 第130章 铺路 早产的二姑娘倒是难得，虽然七个月就生了，倒不像是养不活的样子。 据说还能吃能喝的。 是个姑娘，也没人盯着害她，说不定真能平安长大呢？ 这一回陛下没有处置诚王时候那么着急。 煜王下狱后，离京拿人的人反倒是也没第一时间就走。 如今那些与煜王有关的大臣们还在使劲踩他，而陛下表现出一种愿意听你们说说的样子。 这样一来，臣子们看懂了，上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 谁屁股上干净，不看则已，一看都是屎。 要是陛下想要，那下面人有的都能找出来，没有的都能造出来。 有人开始深挖，就将煜王妃谢氏挖出来了。 陛下的心思谁都知道，他一门心思要扶持宸王，很明显一旦太子死了，宸王就是下一个太子。 这种情况下，想要改换门庭的人也知道从哪里发力。 拉出煜王妃谢氏，就不可能不牵连皇后，牵连了皇后，就不会不牵连太子。 陛下坐的很稳，就该下面人不稳了。 陛下可能昏庸，可能无道不在乎百姓。 但是拿捏朝臣，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也是这时候，宸王终于闲了下来。 宸王闲了，自然有心情进后院，去看郑侧妃的时候，还真留宿了。 不必想，郑侧妃坐月子呢，能侍寝的只有卫氏。 卫氏也还年轻，她不是宸王的最优选，但也不是宸王厌弃的人。 这个时候，府里青黄不接，就是她能出头的好时候。 第二天宸王在宫中用膳，就在贵妃的宫中，当着陛下，贵妃就皱眉：“我原不想管寻儿家里的事，可他那王妃实在是心慈手软了些。管不住下面的人，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我想着给他指两个好的，陛下看呢？” 陛下点头：“嗯，朕也想着呢，朕已经给你选好一个，过阵子就能送进去。” 对于陈氏，陛下是没印象的。 但是对于陈家，陛下的意见大得很。 “父皇，儿子也不缺人。”李意寻道。 “人多了是非多，不过有些人是必要的。”贞裕帝拍他的肩膀：“谢家有个孙女，正是合适的年岁。” “谢家的？”贵妃声音拔高了一些：“陛下，这不太妥当吧？皇后娘娘一向是不在意寻儿的，她家里的女孩子……” 李意寻倒是笑了：“真要是谢家的姑娘，只怕鲁国公要头疼了。” 鲁国公家里两个儿子死后，就只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 要是其中一个孙女送去了宸王府上……那还真是叫那些站队的人不好选择。 “这件事不要急，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该上书参谢家的人都上书了。 那时候再把谢家的姑娘送进宸王府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儿子府上两个侧妃了。谢家的姑娘要是进府，只能是个庶妃。”李意寻道。 “无妨，你那王妃不是软弱了些，也该有人辅助她。”贞裕帝道。 他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儿子考虑，才不会管有他这句话，日后两个女人怎么相处。 贵妃不懂，贵妃不算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她只是运气好，娘家又有实力。 但是她有个优点，不乱来，不懂的事不会极力反对。 这会子见儿子也点头的样子，她虽然不想要谢氏的女子，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谢家的也罢了，陛下再给寻儿选一个品性好的吧。”贵妃自己是斗出来的，可不见得她斗出来就喜欢宸王府的女人们斗。 何况她还不一样，她斗出来，陛下的辅助良多。 可以说从年轻时候陛下就偏心她，所以她斗的很容易。 但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要是说儿子着重偏心哪一个，那她还觉得看不惯呢。 贞裕帝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他拉着贵妃的手拍了几下：“阿鸾放心，我心里惦记着咱们寻儿呢。他老子是皇帝，他就是下一个皇帝。” 李意寻马上起身跪下：“父皇春秋鼎盛，千秋万代，儿臣只要父皇疼爱儿臣，儿臣愿意一辈子承欢膝下，其余的儿臣不像，儿臣也不敢听这些话。” 这还是第一次，贞裕帝明白的说叫李意寻做下一个皇帝。 贵妃也忙道：“是啊，陛下别说这话。” 贞裕帝笑了笑，弯腰拉起李意寻：“你好好的，别辜负了你老子的一片心意。” “父皇，儿子就想永远做您的儿子，叫您保护照顾。就好比如今，儿子有时候有的，兄弟都没有，儿子就觉得父皇最疼爱儿子。求您一直做皇帝，儿子赖到九十岁才好。”李意寻笑着，也不是撒娇，但是这话说的着实孩子气。 贞裕帝被哄着，自然很高兴：“傻东西，你多大了，还能一直叫你父皇保护？”说是这么说，显然贞裕帝也很享受保护儿子的感觉。 贞裕帝走的时候，是满脸笑容走的。 等他走了，贵妃叹气：“谢家的姑娘，真的好吗？只怕是……就算你纳一个谢家的姑娘，皇后也不会改变心意。” 皇后和贵妃的仇是解不开的。 不光是因为陛下宠爱贵妃挤兑皇后。 而是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早就是血海深仇了。 何况太子的身子那样，东宫死了那么多孩子，贵妃很多都是插手了的。 别说是贵妃，就是陛下，皇后实在是做不到弑君，不然她更恨陛下。 “此番去云州，见过了鲁国公。鲁国公这个人，我以前只是听，没有详细看过。这回见了，就知道这个人是个正派人。他不见得多支持东宫，他忠心的是父皇。”所以只要是父皇的命令，他就要听。 他女儿是太子的母亲，是陛下的皇后，所以忠于太子的人都要考虑鲁国公。 但是如果鲁国公的孙女成了宸王府的女人呢？ 那些忠于太子的人就都不会动摇？ 李意寻没有跟贵妃说太多，他只是缓缓的长出一口气：“就听父皇的。” 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父皇如今是认真的替他铺路了。 贵妃点头：“你说好就好。” 第131章 新人 陛下先送进宸王府的是周氏，还是个熟人。 便是去裴时沅去马场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周海英。 她父亲今年初就调任了城防营。 周海英生的英姿飒爽，性格也是开朗的。 样貌不算顶好，但也很出众。 她也没想过自己的归宿竟然是进宸王府做妾，可这是皇命，她周家都得遵从。 她是以庶妃的身份进府，也带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人，还有一些体己。 这是五月十六。 她进府的时候是上午，众人都在正院里候着。 周海英今日穿了一身粉红的裙子，皮肤没有那么白，但是应该是晒的。 她喜欢骑马，也不像别的闺中女子那样不出门。 看起来很健康。 正院里，她给王妃侧妃行礼。 坐月子的郑侧妃自然不在。 “周妹妹坐，初来乍到，不习惯吧？”陈氏笑着叫人上茶。 “是不习惯。”周海英笑了笑。 “不要紧，慢慢就熟悉了。”陈氏笑道：“现下先帮你选个院子。王爷看重你，给你选个大一点的住处。如今还有两处大院子，一个是芙蓉院，才重修过。还有一个是竹翠院，离着花园近。看你自己想住哪里。” “那就竹翠院吧，多谢王妃娘娘了。”周海英道。 竹翠院和碧霄院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过是东西两边，中间还有别的建筑。 中轴线上只有正院住人，其他的都会有别的用途，不会叫人住进去的。 “也好，那就竹翠院，两处都打扫好了，搬进去就能住。你身边的人我也给你选了，要是不够就跟我说。”陈氏笑的和善。 “多谢娘娘。”周庶妃点头，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才好。 “听说周妹妹擅长骑射？这可真是厉害，下回就能跟王爷一道去骑马了。”杨侧妃笑盈盈的。 “不算多擅长，只是从小跟我爹学的。”周将军以前在地方上任职，儿女们养的都比较没规矩。 周海英真的是放养大的。 裴时沅看她，心想这么一个自在人忽然被圈在这个府里，日后要不快活了。 新人才进府，自然大家都是好言好语的。 周将军虽说是武将，却手里有兵权，又是陛下信得过的人，自然没人敢第一天就为难周海英。 只是天长日久，府里那些稀碎的功夫她能不能接住就不好说了。 竹翠院是个好住处，除了距离前院远了点，就没什么不好的。 就跟碧霄院原本的面积一样大。 不过没有碧霄院旁边那个小院。 她看过之后也满意，心想别的不说，至少宸王府有钱是真的。 正院里，众人散了后，陈氏沉默了好一会。 她知道这周氏不管王爷喜欢不喜欢，日后都要好好的才行。周将军是有用的人，自己就必须善待周氏。 她还不知道，后头还有一个谢氏会叫她更尴尬更无力。 碧霄院里，寒月问：“庶妃，王爷十来天没来了，您要不要邀请王爷一次啊？” 裴时沅摇头：“别急，等周庶妃侍寝后再说。” 寒月想了想：“这样她们就关注周庶妃了吗？” 裴时沅乐了：“对呀，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寒月叹气：“别笑话奴婢了。” 李意寻现在心里还有点气呢，气裴时沅不给他面子，着意是要冷她一下。 但是对于裴时沅不来找他，他反倒是没有生气。 以他对裴时沅的了解，这才十来天，她没来找他可太正常了。 不过，他倒是问了福瑞一句：“碧霄院这阵子还好？” “奴婢问过下面人了，没有什么事。就是……就是裴庶妃有时候告假不去请安。” 这话他不想说也没必要说，但是既然王爷要问，那就要提一下。 对此，李意寻丝毫没感觉。 不去请安可太不稀奇了，那人懒的很，要不是不吃饭会饿，她怕是也常不吃饭。 就问了一句就算，可就有这一句，就表示王爷记得那一位，并且不打算彻底冷落。 传出去，下面人就不敢怠慢。 裴时沅可不知道这些，她每天舒服的不得了。 早上凉快的时候就去花园走走，热起来就在屋子里逗猫。 太热了，猫也不爱出去了，屋子里凉快的多。 周庶妃进府第五日的时候，李意寻才往她的竹翠院去。 一夜过后，赏赐了不少东西。 王妃和侧妃们跟着都赏赐了一些。 这事就算圆满了。 朝中参谢皇后，谢家以及有人参到了鲁国公头上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 如今早就没人替煜王说话了，下狱的人也不少。 陛下震怒：“你们是糊涂了！鲁国公两朝老臣，战功赫赫，何等英雄？如今这逆子闹出这些事，怎么就与老国公相干了？” 大臣们惊慌，口称不敢。 贞裕帝又怒道：“都是朕的不是，生的这些逆子不成气候，怎么能牵扯了大臣？子不教，那是父母之过。鲁国公为我大周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日后谁再敢胡乱攀扯，朕决不轻饶。” 那些上书的人忙说自己错了。 贞裕帝哼了一声忽然问秦征：“朕记得鲁国公家中是有孙女的吧？” “回陛下，鲁国公长子有一女，年方十五，次子也有一女，年方十三。”秦征道。 “唉，鲁国公两个儿子都是为国阵仗战死的。朕每每想起，都觉得愧对鲁国公。这样吧，鲁国公的长孙女就许给宸王吧。”贞裕帝蹙眉：“朕记得宸王府上已经有两个侧妃了？” “回陛下，正是。”秦征捧着。 “也罢，谢氏进府后，虽然只能是庶妃，但是一切要按照侧妃的规矩和待遇来。宸王。” 李意寻出列：“父皇，儿臣在。” “谢氏进了你的门，你要好生护着她，切不可寒了老臣的心，更不能叫战死的将军在天之灵寒心。” “儿臣遵旨。”李意寻道。 “那就好，传话给殿中省，叫他们好生预备，务必风光的将谢氏送去宸王府，不得有误。” 自有人应了。 圣旨传到了鲁国公府上，满府的妇孺都很惊讶。 谢家和贾家，可算是仇人。 如今要把孩子送去宸王府，怎么不叫人害怕？ 可这是圣旨，谁能违逆？ 第132章 想开了 谢氏的母亲范氏当即就哭出声来：“天爷，这可怎么好？快派人去云州，找公爹吧。” 可她心里未必不知，公爹只会遵命。 也有人提议进宫跟皇后娘娘说。 二房蒋氏忙拦住：“嫂嫂，冷静些。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如今去找皇后娘娘不合适。” 范氏已经乱了分寸，她虽然是长媳，可因为二房生了唯一一个男孩子。 她本身性格也不如二房蒋氏周全，所以一直就是二房当家。 蒋氏本人确实是厉害的，她膝下养着的两个孩子，儿子是她亲生的，女儿其实是妾室生的。 只是谢家二老爷也战死后，她遣散了妾室们，将那女儿养在膝下，也成了她的。 如今她拉住长嫂范氏的手：“嫂嫂想想，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向不和，如今要是去找她，她是会想法子阻拦这婚事，可是对于侄女来说日后怎么办？” 给宸王的女人，要是不去宸王府，日后谁敢要她？ 是要改名换姓，还是青灯古佛？ “可……可是贵妃一向狠辣，宁儿进了宸王府，还有命活吗？”范氏哭道。 “嫂嫂想想，这是陛下的意思。公爹在雁门关，还有十万兵马呢。他一向忠心不二，大伯和我家那个都是为国征战死的，只为这个，陛下也没道理坑害了侄女。”蒋氏给范氏擦泪：“嫂嫂想想，陛下只是……只是想换一个太子。” 这些事，以前她们就算考虑到了，也会骂一句贵妃狐媚，宸王没规矩。 可如今她们要把孩子送去宸王府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是皇后娘娘……”范氏止住哭声却一时混乱得不轻。 “只听说过忠于陛下，何曾听过忠于皇后娘娘呢？何况东宫……听说太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是熬不到日后了。迟早都要换人，既如此，是宸王又能如何？陛下厌弃皇后，不喜东宫谁都知道，可是如今陛下将咱家的孩子送去宸王府，至少未来皇后和太子要是沉了，咱们家总归不至于全都出事。” 范氏缓缓点头，眼泪却又落下来：“可是宁儿才十五……那宸王多情，府上几个女人。听说这两年出事也不少，这不是又病死了一个，王妃也罢了，他府上那两个侧妃，一个出身清远杨家，那是世家，听闻杨氏本人也是个厉害的。一个是长寿候郑家的女儿，还得过先太后指点。如今又送进去一个周将军的嫡女。这府上如何好相与？” “无妨，陛下圣旨都写了，虽然是以庶妃的名头进去，可是侧妃的待遇。还是那句话，公爹在雁门关，还有十万兵马。虽然公爹不会参与这些争斗，也不会做什么事，可有他在，那就不一样。宸王要大位，就要顾着体面，咱们家的孩子进去了，他就得看顾。”蒋氏镇定道。 范氏哭了好一会，她年轻时候就死了丈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忽然就要把女儿嫁给宸王了，怎么不心惊呢？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认了。 “既然是以侧妃身份进府，就给侄女安排得力的人，多带一些钱财傍身。嫂嫂不要哭，侄女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她也出身国公府，哪里比其他人差？品貌出挑，又自小学了管家中馈，琴棋书画样样会，规矩也好，这样的孩子在哪里也不会埋没的。” 范氏苦笑：“你就别夸她了。” 不过有这一顿开解，她也想通了。 是不能找皇后了，皇后是不会同意这婚事的，可皇后又能怎么办？ 是儿子重要，还是侄女重要？ 对于皇后而言，这不必说。 那么对于范氏和蒋氏来说，是自己的儿女亲，还是东宫的外甥亲？一样毋庸置疑。 谢家支持东宫是因为皇后是谢家的人，他们天然站在这一边。 可如今陛下要他们换一个边，他们难道要因为忠心太子，而违逆陛下吗？ 不管皇后听闻消息如何震怒不安，宸王府里的陈氏听闻消息也是一样的。 以侧妃的礼数进府，那就意味着还要办一下婚礼。 肯定比不上正经的侧妃，但是也要摆几桌。 郑侧妃和杨侧妃是肯定不舒服，但是她们本身就是侧妃，不舒服也就那样了。 陈氏的脸就要被打肿。 早请安的时候，她甚至不能维持自己的笑容。 将这个消息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裴时沅笑了一下：“不知这些谢家的姑娘品性如何？” 周庶妃道：“我倒是见过几次，应该性子还不错？我也不是很熟悉。” 这正常，毕竟谢姑娘是丧父的孩子，跟她们不混在一起。 又是谢家的孩子，皇后的处境尴尬，也没人主动请她玩。 周庶妃这个见过大概见过也就是在宴会上见过吧？ “好吧，月底这位谢妹妹就来了，到时候就见着了。”裴时沅道。 “怎么瞧着裴妹妹挺高兴的？”杨氏问。 裴时沅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不得就多了一个一起玩的呢。” “裴妹妹倒是一点也没变。”杨氏轻轻摇头笑：“周妹妹进府，王爷自然就要去看。要是等谢氏也进府，陛下都重视的人，那王爷更要重视了。” “那不是应该的么？”裴时沅反问。 “裴妹妹性子倔强，也不能一直这样。好歹跟王爷低个头，王爷疼你，不就去看你了？要是时间久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杨氏这几句话说的，不得不说，还挺真心。 只是这真心下面的动机就不好说了。 “杨侧妃真是个好人。”裴时沅叹气，装模作样：“可我就是气不过，叫我低头，没门儿。” 陈氏也蹙眉：“杨氏说的没错，你这性子也太倔了些。王爷就是王爷，没有他低头的时候，你听话，回去好好想一想。” 裴时沅哼了一下：“知道了。” 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周庶妃不知道裴时沅平时什么样，她还没见识过。 但是这会子也听出来了，王爷和裴氏闹了脾气。 裴氏大概是等着王爷先低头呢？ 第133章 有点狂 她不理解，只是觉得裴氏是不是有点狂？ 之前宸王就带她出门，看来是宠过的，恃宠生娇啊？ 回去的路上，裴时沅乐不可支，手里的扇子摇晃着：“瞧她们急的。” 月娥也笑：“可不是急么，一个是周将军的女儿，一个是鲁国公的孙女。这位谢姑娘的来头大，进来以后王爷肯定是要护着的。” 这种保护不是出于喜爱，只是这个人很要紧，过得好不好都没事，但是肯定不能叫她折损在后院里。 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人动不得她…… 能不急嘛？ 另一头，林氏和张氏走在一起，也说这话。 林氏道：“王妃娘娘一向看着裴庶妃顺眼也罢了，怎么今日杨侧妃也说这种话？以前裴庶妃得宠的时候，她那眼神可不好看。如今还劝裴庶妃跟王爷和好呢？” 张氏轻笑：“主子们的事儿，我哪里知道呢，去花园走走，你昨日不是说赏花？我看八仙花开的好着呢。” “好啊。”林氏笑起来，也就不管别的了，反正她是不奢望宸王的宠爱的，不仅如此，她还很害怕宸王，自己不在意的时候别人谁得宠都没关系了。 张氏也对她笑，心想林氏如今都觉得裴庶妃是得宠过，而不是一直得宠吗? 她却觉得不是。 在云州那么久，她看了许多，真不觉得裴庶妃这样就会失宠。 裴庶妃这个人，看着是脾气不好没脑子，事实上肯定不是。 如今王妃和侧妃都为新人头疼的时候，都巴不得叫裴庶妃赶紧跟王爷恢复以前。 可见是把新人当大敌了，可偏就是这个时候，裴庶妃和王爷闹翻了…… 真就这么巧？ 张氏摇摇头，只觉得她和林氏两个人能在这府里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其实谁容易呢？ 要说家世，如今这几位一个比一个强。 之前叶氏和卢氏都活着的时候，卢氏的家世也远比裴家好。 叶氏家里官职是比裴父是官职低，可在地方上又不一样。 如今卢氏叶氏都已经去了，府上除了不得宠的卫氏，以及这两个宫女出身的侍妾，余下家世最差最没有依靠的就是裴时沅。 是担心李意寻争斗失败死无葬身之地带累了自己，可在这之前，她也很可能叫后院吞了。 真要一点脑子也不用，那才是废了。 所以这阵子她不光不会去找李意寻，甚至都不乐意李意寻来找她。 可别急，好歹等谢氏进来再说呢。 陛下叫殿中省急着定下的日子就在五月二十六。 说实话，不算特别好的日子。 但是陛下也担心时日长了有变化，所以就有点急。 蒋氏拦住了范氏后，过了三日，妯娌两个才进宫拜见皇后。 为这件事，本来就该见见皇后。 可她俩进宫，却没有带谢宁。 皇后自然想要阻拦这婚事，可架不住她的两个弟媳妇也都是愿意，她还能如何？ 送走了两个弟媳妇，皇后枯坐了很久。 她早就给父亲去了信，如今只怕还没到边关。 眼看着婚事拦不住，除非她能把谢宁弄死。 可就算她能狠下心，谢家也有防备的。 血亲之间，算计至此，也是…… 宸王府已经将芙蓉院摆设送去了。 一切都是比照两位侧妃的。 不过也没什么，这种事，碧霄院里有些东西比侧妃院子里还多。 只是平时大家不往来，没人知道罢了。 府里热热闹闹的预备迎新人，外头煜王的清查也如火如荼。 陛下说了，这些事是煜王闹出来的，不与鲁国公相干。 可是陛下没说这些事与谢皇后无关啊。 陛下将谢家的女儿给宸王，还抬举的高高的。 可陛下偏就是不撇清皇后。 有心人看懂了，自然知道怎么集中火力。 而赵家如今早就全部下狱，赵妃还没被废，却也是迟早的事了。 而与此同时，陛下对宸王的奖赏却叫人不得不再次仔细看看宸王。 关于奖赏的原因，是宸王在去云州府前后护驾有功，尽心孝顺。 真就是没话找话的赏。 其他跟随的皇子也有，可谁能比得上宸王呢？ 这个时候，府里发生了一点小事。 裴时沅叫人去前院厨房要一道点心的时候，被人撵回来了。 府里格局是这样的，女眷们是吃后院大厨房。 碧霄院有小厨房，就是大厨房和小厨房都能吃。 小厨房走的是前院的账，她有时候又会叫人去前院要一点稀罕的。 毕竟前院的厨子和后院的厨子擅长的不一样。 当然，这就不合规矩，女眷们按规矩就是吃后院的。 谁也不能去前院跟王爷一起搅和。 但是裴时沅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今被阻拦，她也笑了：“是不是吉康？” 月嫦尴尬：“是，他也没说过分的事，就是用规矩压人。” “可以，你一会拿五两银子去找前院厨子，要点心，五两不行就再去一次，十两，二十两，四十两，八十两。要是八十两不行，你再跟我说。” “啊？”月嫦茫然。 裴时沅笑：“前院的人，我不好上手去抽他吧？不急，你看吧，听说是福瑞把这厮赶去厨房的是吧？” “是啊。”月嫦点头。 “福瑞也没憋好屁，就等着他犯错呢。毕竟是王爷身边的人，错的不太厉害，他不好处置。要是他在厨房还不好好干，再出事福瑞不就能处置他了？” 月嫦也乐了：“奴婢明白了。” 多去找几次，前院膳房敢不敢收她们这么多钱？ 吉康敢作死，就是觉得她们主子大概失宠了。 可是不是失宠了，其实下面人最有体会。 主子真的失宠的时候，她们自己也该劝着主子低调，怎么还敢去前院要东西呢？ 这一想，吉康被打发去厨房也是活该，太不会看眉高眼低了。 事实证明，前院膳房管事不愧是王爷跟前的人。 别说八十两， 五两人家也没要。 贪着五两干什么呢，以前这位庶妃来要东西也不空手啊，偏就这一次被人拦住了，还要什么钱？ 天长日久，未必没别的好处，眼皮子不能这么浅。 【今天八哥和十元和好了吗？没有。】 第134章 巧了 因为这个事，吉康果然被上头说了。 不至于一下就被打发了，但是这一下前院膳房的管事顺势就把他手里的活儿都撸了。 就这一点一点的，他也就彻底跌下去了。 芙蓉院里的主人还没进来呢，不过人倒是先安排过去了。 谢家已经传话来，说谢宁进府，会带两个侍女来。 她也没多带，两个人也不少了。 本来，庶妃是不能用内侍的。 但陛下这不是说了么，谢氏进府，是比照着侧妃的规矩来的，那侧妃就可以有内侍。 于是，正院就给芙蓉院送去了两个内侍。 又安排够了丫头。 府上也开始预备待客，只等着日子到了将人迎进来。 嫁衣就穿不得了，只是穿的华丽一些进来就是了。 谢宁其实要不是圣旨，她今年就该定亲了。 本来就跟一家议亲，双方都要去合八字了，可惜如今圣旨下来，自然不必提。 她才十五，今年定亲一点也不迟，定好了再等个一年多两年成婚，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如今她要进宸王府，自然就不提了。 不过就算是谢宁嫁出去了，还有她妹妹，自然还能给宸王。 谢宁如何在娘家聆听教诲自不必提。 宸王府中，各方都在等着这件事，焦急的，认命的，不慌不忙的。 周庶妃侍寝了两次之后，宸王又忙碌了起来。 谁也没见碧霄院的人去找王爷，也没见王爷派人去碧霄院。 这跟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都知道裴庶妃跟王爷是闹了好多次的，哪一次不是王爷主动？ 这一回，只怕是真的玩脱了。 又刚好是新人入府的时候，只怕王爷是失去了耐心。 裴时沅可不知道这些，她这几天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雪球成了个黑色大蒲公英。 摸一把那个毛乱飞的不得了。 它待过的地方就是一层黑毛。 它还不嫌热，就喜欢在主人身上打滚…… 裴时沅每次摸它都是身子撤后，伸手摸。 只能每天早上傍晚都梳毛，又怕梳毛次数多了它疼，就叫丫头在手上裹上一层粗麻布然后去摸猫，还真管用，摸一会就是一大团。 裴时沅看着寒月给雪球去毛，看的啧啧称奇：“天天这么掉毛，怎么就不秃呢？” 寒月笑：“它也不光掉毛，还长毛啊！” “毛都给我留着，回头做个小玩意儿给它。” 舒服了的雪球喵呜了一下，站起来伸懒腰，然后出去玩了。 大概是去花园抓蝴蝶去了吧。 “洗洗手，咱们也出去，合欢可都开了，你不是最喜欢合欢了？” 寒月高兴点头：“就是有点远，合欢在梅林后头呢。” “也没事，去看一圈，回来不是正好吃饭了？还能多吃几口呢。”裴时沅道。 寒月哎了一声，就去洗手。 裴时沅带着寒月和景秀出去的。 从她们碧霄院出来过了后罩楼，从西门进花园，绕过多景台，往东边走。 一路过了独乐峰，东亭阁，往牡丹园去。 这会子自然没有牡丹了，倒是跟牡丹种在一个地方的芍药还有那么零星的几朵，也开的不好了。 再往东走一点，就是梅园。 穿过梅园往后头去，远远儿的就瞧见了粉红烟霞一般的合欢树。 合欢花远看看不出形状，就是一片一片粉红烟霞似得。 走近些，就看见毛茸茸的花朵。 微风吹拂，花瓣和树叶一起摇晃，确实挺好看的。 裴时沅坐在树下石桌前，寒月欢欢喜喜四处看，她就喜欢这个花。 “也不知道雪球往哪边去了？”景秀四处看。 “西边，它就喜欢看鱼，或者抓湖边的鱼。”裴时沅打了个哈欠道。 “您这是困了吗？” “没事做就打个哈欠。”裴时沅站起来，伸手摘了一朵花拿在手里看了看，顺势就插在寒月头发上。 寒月傻笑：“没见过簪合欢的。” “一会就摘了。” 主仆几个坐了一会，正要起身去别处走走，就见有人来了。 “是谁？” 景秀看了几眼：“应该是周庶妃和……杨侧妃吧？” 裴时沅嘴角一抽：“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景秀笑了。 当然是来不及了。 远远地，杨侧妃和周庶妃自然也看见她了。 走近些，杨侧妃就笑道：“难得在这里遇见裴妹妹。” “是啊，这边离着我住处远，要不是听说合欢开得好，我也倒也不来。”裴时沅对她行礼。 “是开的好。”杨侧妃仰头看看：“你惯会找好地方的。” “桐花院和竹翠院十万八千里，你们倒是凑一起了？”裴时沅也笑盈盈的。 “巧了，我也想来看看合欢，正好走过竹翠院外头，就遇见了也要来花园的周妹妹，这不就一起了？”杨侧妃道。 周庶妃笑着点头：“是巧了，不过人多热闹，如今遇见裴姐姐也是高兴的。” “我来了有一阵子了，要不是看见你们，我就走了。”说是这么说，不过裴时沅还是坐下来了。 众人寒暄几句，杨侧妃就道：“如今还不算热闹，再过一阵子，咱们府上又多了一位，那才热闹。那时候郑姐姐也出月子了。” 周庶妃忽然道：“我听说，芙蓉院里一切都是比照玉清院和桐花院来的？” “是啊，陛下的意思，谁敢不从呢。”杨侧妃道。 “唉，虽说都是庶妃，这日后也难免分个高下。不过谢家的姑娘，听闻教导的好，礼数是无可挑剔的，都是比照着中宫娘娘的规矩养大的。”杨侧妃笑道。 这话…… 周庶妃只是略蹙眉什么都没说，裴时沅更是表情都没变化。 “哦对了，还有个事，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谢姑娘的堂弟，谢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男孩子，如今是世子了。将来是要承袭鲁国公爵位的。”杨侧妃又道。 “这倒也是应该，谢家满门忠烈，如今只有这一根独苗了，爵位给他是没什么好说的。”周庶妃这话，难免也有些物伤其类。 她也是武将家里的女儿，自然看谢家唏嘘。 见裴时沅一直不怎么说话，杨氏道：“裴妹妹怎么不说话？” 第135章 谢氏 “哦，我也没什么脑子，你们说的我也不太懂。乱说又怕说错，所以就听着啊。”裴时沅乖巧。 杨侧妃听得真是一言难尽，你那个嘴还有怕说错的时候？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她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王爷宠爱她。 如今王爷都多久不去看她了，不闻不问的，她有话不敢说……这倒也合理。 后院女人的胆子不都是男人给的吗？ 思及此，杨侧妃面上含笑，内心里已经小瞧了裴时沅，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周庶妃也看了裴时沅几眼，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也觉得这个裴氏如今是失宠了。 多可惜啊，裴氏长得可真是好看，她要是男人，肯定喜欢极了。 看她们翻来覆去也没新花样了，裴时沅就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裴时沅乐不可支：“人都还没进来，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笑死我了。” “杨侧妃那话只怕也是想跟王妃娘娘说的。”什么比照着皇后规矩养大的。 裴时沅看了景秀一眼点个头：“无所谓，杨侧妃和王妃，反正也不能好好相处。这个谢氏……” “这王府里的女人，要么叫王爷喜欢，要么有用。谢氏就是那个有用的，日后只怕有杨侧妃和郑侧妃头疼的。”裴时沅乐：“不过王妃也一样不会舒服就是了。” 景秀想，这种事好吗？ 看着主子居然是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她着实不太理解。 时间倏匆而过，煜王的事自然没有结束。 他如今已经是被骂的体无完肤了。下面人给他真真假假罗列的罪过真是一条比一条离谱。 陛下虽然没有批复，但是也骂了好几次了。 而局势也渐渐向着陛下希望的方向去了，不能牵扯鲁国公和谢家本家，就有人往皇后那引导，往东宫引导。 凭这件事就要废太子自然不能。 可太子身上的污水也是越来越多。 到了正日子，宸王府内宾客满门。 不过毕竟只是个以侧妃礼进门的庶妃，这个热闹甚至比不上宸王府乔迁的时候。 所以碧霄院是没客人的，裴时沅没有请娘家人。 所以就去花园的栖云台招待其他府上的女眷。 也没几个人，主要还是宗亲府上的女眷。 谢宁果然抬了几抬嫁妆进来。可做妾就是做妾，想带很多也不行。 已经是破例带了许多了。 裴时沅她们没能第一时间瞧见新人，当天夜里，宸王自然是留宿芙蓉院。 后头的玉清院里，郑侧妃今日也没出面，她没满月呢。 这会子听闻说前头熄灯了，郑侧妃道：“王爷如今去了芙蓉院里，能想起贺氏吗？” 菊香以为她是伤感，于是道：“贺氏也有不是，才被送出去，已经算是王爷开恩了。” 郑侧妃摇摇头：“也不知这谢氏是个什么品性，咱们这个府上啊，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谢宁是要去正院行大礼的。 裴时沅也被叫醒，今日缺席不大好。何况她也想看这位谢家姑娘的风采。 人刚去正院，就知道李意寻也在。 果然，谢氏就不只是个庶妃。 谢宁还没及笄。 不过身量不低，身材也不还不错，不是那种精瘦的，甚至可以说是微胖吧。 不过时下的人也不喜欢那种太瘦的。 她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居然也是桃花眼。不过跟裴时沅的桃花眼不一样。 谢氏这双眼也很好看，但是是那种看得出教养，含蓄又单纯的好看。 而裴时沅的一双眼，是灵动又狡黠，眨一下就知道她不乖。 所以尽管眼睛的形状是一样的，看起来却一点相似度也没有。 谢氏也是漂亮的，充满了书卷气，以及时下那种教导的最好的世家女子的漂亮。 她行礼的动作规范标准，一丝错处也没有。 陈氏复杂的看她，内心里无比的疲惫。 李意寻看着最后一个来的裴时沅，心想一样住的很远的周氏可来的很早。 裴时沅看见了他，不光没有对他笑，甚至行礼之后还装看不见。 李意寻在鼻孔里哼了一下，也没理她。 这会子，陈氏叫谢氏起来，赏赐了东西。 李意寻就道：“王妃体弱，如今府里人多，事也多，难免顾不过来。从明日起，谢氏就帮着王妃打理府里的琐事。王妃不要藏私，叫谢氏帮你几年，你养好身子，我等着你生嫡子。” 陈氏一时都愣怔了一下，也不知是该为自己要失去权力伤心，还是为王爷后头这句话心酸。 “是，妾身这身子确实是不争气，如今有谢妹妹帮忙，自然是好的。谢妹妹才进来还不熟悉，我叫人先跟你说说府里的事。” “王爷，王妃，妾愚钝又年轻，只怕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谢氏忙起身道。 “无妨，你谢家的家教我心里有数，好好干就是了。我给你安排个人，叫人帮着你，你也好好办事，别打了歪心思就好。”李意寻长腿一伸。 谢氏只好应下：“那妾一定好好帮着王妃娘娘打理事务，事无巨细，绝不敢出错。” 杨侧妃全程没有说话。 她和郑氏一直都压着王妃呢，也没得到这种殊荣。 如今一个新人一来就能从王妃手里分权。 王爷真是…… 正院请安结束，李意寻没急着走。 裴时沅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李意寻也看过去。 裴时沅就傲娇的转头。 李意寻嘴角勾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都没叫身边人看出来。 陈氏一时有些沉默，不过又不敢一直沉默，怕王爷误会她对他的安排有意见。 “谢氏看着就是个稳重的。” 李意寻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王妃就不敢说话了。 李意寻还是斟酌了一下的，他对这个发妻着实……挺失望的。 但是要她死，那也不至于。 “陈氏。” 陈氏起身：“妾身在。” “这两年，府里的事你心里也有数。”李意寻道。 “是，是妾身无能。”她每件事都可以解释，可是王爷要听吗？ 长篇大论的解释，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第136章 龙潭虎穴 “从云州回来我一直忙着，没空跟你说话。”李意寻端起茶碗，也不看陈氏。 陈氏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是。” “你心或许是好的，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心好无用。”李意寻啜饮了一口茶，轻轻蹙眉，这茶泡的久了，茶香浓过了头，反倒是苦涩难以入口。 “搬家之前，搬家之后，府中都发生了许多事。你自己的，别人的，你都清楚。作为主母，你不能庇护下面的人，甚至护不住你自己。你想过日后吗？” 陈氏已经被说的出汗了：“是妾身无能，妾身日后一定改。” “如今谢氏进府，你也不必有什么想法。她帮着你，你轻松许多，她说到底也只是个庶妃，不必担心。”李意寻道。 “是，妾身一定好好护着她。”陈氏低头。 “记住你说的话，日后也护着你自己。”李意寻放下茶碗，深深看了陈氏几眼：“陈氏，路还长，人跌跤后站起来是没事，可反反复复的跌跤，最后就站不起来了。” 陈氏忙又说是。 李意寻看她也不一定真的明白，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走出正院，李意寻问福瑞：“你说那妖精是不是瞪我了？” 福瑞…… “哎哟，奴婢眼拙，没看见啊。” 时间拉回来一点，裴时沅等人离开正院的时候，就分了两头走。 往西边这条路走的，是杨侧妃，裴时沅，张氏和林氏。 杨侧妃往另一条路上看了几眼轻轻摇头：“这府里啊，要变天了，裴妹妹你看呢？” “是吗？”裴时沅浅笑：“我是个没脑子的，看不出来呢。” 杨侧妃笑了笑，也不与她说话了。 等众人都回去，就听说王爷将身边的宫女美景送去了芙蓉院。 王爷身边四个大宫女，金枝玉叶，良辰美景。 这都是从他小时候就在他身边伺候的。 派这样的人去芙蓉院，可见对谢庶妃如何重视。 有美景去伺候，别人轻易也不敢动谢氏了。 谢庶妃回到了芙蓉院，也是缓缓松口气。 她并没有旁人设想中的轻松愉快，她只觉得疲累。 小小年纪来到这里，于她而言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忽然就要帮着王妃理事，她只觉得惶恐。 如此被后院的人盯着，她怎么会轻松？尤其是美景被送来后，她才松懈一点的精神一下子就又绷紧。 一点也不敢露出来了。 她的两个奴婢，墨语和书香看着都心疼。 一连三日，王爷都留宿在芙蓉院，也是叫人看着他对谢氏的看重。 整个王府瞬间就明白了风要怎么吹，往哪个方向吹。 有人红火，就注定有人冷清。 本来就冷清的如意轩是越来越冷。 其他地方下面人不敢慢待了，但是一些额外的东西，如今大抵是要先紧着芙蓉院了。 尤其是一些稀罕吃食，不是份例里的东西，本来就很少。 能分给各位主子的就更少。 不过裴时沅眼下是不受影响的，她小厨房走的是前院的账，就目前来说，前院厨房还没放弃她呢。 厨房这些地方的管事都是人精。 他们一般不会犯这种错。 吉康那种小人是属于志大才疏，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混膳房打杂去了。 前院的膳房的管事很会跟人打交道，他跟福瑞就不错。 凡事都不必细说，哥俩坐一起吃个东西，闲谈几句就懂了。 甚至他只问了一句：“我听说碧霄院里头一面墙的凌霄？那东西招虫子啊。” 福瑞就道：“种花的内侍们调了药汤子，时常撒上去，不伤人，就没虫子了。” 膳房管事就笑呵呵的说别的去了。 如果碧霄院真失宠了，那福瑞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大概会说：“谁叫她乐意看呢，受不了虫子就拔了。” 或者说：“谁管他呢，招虫子也招不到前院儿里来。” 都相处了多少年的人了，彼此还能不懂？ 何况，他们都是内侍，做的就是这活儿。 膳房的管事大厨，是做饭好吃就够了？做饭好吃的多了去了。 不会察言观色，早下来了。 福瑞知道他打听呢，福瑞自己想，王爷沉得住气正常，这阵子也确实是忙的要命。 可这裴庶妃小小年纪，也这么坐得住。 这府里可接连进来两位有来头的庶妃了。 她愣是不怕？ 六月初一，宸王府家宴。 裴时沅下午午睡起来，只感觉喘不上气来了。 醒醒神就发现小猫屁股压在她心口上，头在榻上。 裴时沅都惊了：“你怎么用这个姿势睡着的？倒栽葱啊？” 月嫦掀开纱帐一看就笑了：“这么睡着它不会头晕吗？” 裴时沅把猫放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会头晕，反正雪球没第一时间起身。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压死我了，我就说我梦里被人追着。” “庶妃起来吧，衣裳奴婢预备好了。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月嫦问。 “嗯，不是做了莲子粥？给我配上小咸菜。”裴时沅下地道。 寒月进来伺候，很快小厨房就送来了莲子粥，小咸菜，还有刚出锅的小肉饼。 真的很小，一个手掌那么大，还切了两道。 一碗粥一个小肉饼，对于这个年纪的裴时沅来说是吃不饱的，但是有这些就够了。 月嫦给她梳了个朝云近香髻，用的是之前李意寻赏的一套金饰。 寒月拿来一件柳黄色的襦裙，这裙子刚送来没两天，还没穿过。 上绣着的是杏花，抹胸部分是缠枝白色的杏花。裙摆上是一朵一朵的同色杏花，乍一看不明显，被光照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 里头是一件牙白的小袄，领头，衣襟，袖口都是银线混着白色丝线绣的暗纹。 胳膊上套上一对白玉镯，便可以走了。 这一回，裴时沅算是争气的，居然不是最后一个到了。 最后一个是周庶妃。 周庶妃一身大红，怎么看都是飒爽。 反正也没有不能穿红一说，周庶妃显然爱穿红，红也挺衬她。 不得不说，红色是真的吸引人。 正院里，如今就差王爷还没来了。 第137章 可怜的儿子啊 陈氏笑着叫众人坐下来，如今谢庶妃已经正式分担了王妃的一些事儿，今日这个家宴，她就负责了菜品之类的。 郑侧妃依旧没来，她打定主意这回是好好坐月子了，所以早几日也不肯来的，甚至听说她要满四十天才出来，孩子满月也推了。 不过也是，事已至此，她没了一个儿子，又生下一个儿子。 新人已经进府了，早几日晚几日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郑侧妃到底是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本来就不是个笨人，如今更加坐得住了。 人就是这样，再聪明的人身在局中的时候也容易犯错，但是你跳出来，安静的等一等，坐一坐，看一看，就会从中看出不少门道。 要不是她坐月子，或许她也没这个机会，如今这也算是赶巧了。 李意寻来，众人起身给他请安。 李意寻走进去的时候，顺着就瞅了一眼坐在一起的裴时沅和周氏。 这俩人，一个大红，一个葱黄，倒是很明显的对比。 相比之下，谢氏一身春色裙子，倒是比她们都清淡。 李意寻摆手叫人都坐，他撩起衣摆坐在上首，就往下坐这一瞬间，他又看了裴时沅几眼。 这女人今日打扮的真是鲜嫩。 跟个嫩竹子成精了似得。 “王爷回京也这么久了，可算是摆上家宴了。”杨侧妃笑道：“这阵子事多的不得了，王爷可好久没跟咱们一道用膳了。” 李意寻点头：“外头确实事多。” 如今也一样事多，只是陛下故意不急着办煜王，就由着下面人自由发挥。 所以暂时好像倒是没什么事了。 “今日的席面是谢庶妃主持，王爷可要给谢庶妃面子。”陈氏笑道。 “哦？王妃这一说，那本王自然是给她面子。”李意寻点头。 谢氏起身：“妾也没经验，都是王妃娘娘帮衬，要是王爷和王妃没事，不如就开宴？” 李意寻点头。 谢氏就走出去嘱咐了一声，很快下面人就鱼贯进入，准备起来。 怎么说呢，这一顿家宴菜色没错。 特别的规矩。 就是时下夏日里摆宴时候的那些东西。 冷菜六道，热菜八道，点心两道。 主食四样。 裴时沅觉得自己一早吃了东西是明智的，果然今日这个席面，她没什么胃口。 饭一旦按着规矩做，那还能有多好吃？ 每个人面前的东西，只怕都是过了几道蒸，好看的很。 大概上首王爷和王妃桌上的东西不一样吧，下面真的就是一个力求不出错。 裴时沅看了看，意思意思夹了一颗水煮花生，嗯……煮的稀烂。 大家都差不多，意思意思的吃一点。 也就点心是新鲜的，可那玩意能吃多少呢？ 大家寒暄了几句，也要给王爷敬酒。 等酒过三巡，李意寻看向裴时沅：“裴氏，饭菜不合你胃口？” 裴时沅接了月嫦递来的帕子，沾沾什么都没有的嘴唇：“回王爷，确实没什么想吃的。” 李意寻的左腿往前伸了一点，身子往后靠：“哦？想吃什么？叫厨房给你做。”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去看裴氏，这人什么好命，叫王爷还主动问。 裴时沅一笑：“那我要吃滑鱼片，还有嫩藕。” 李意寻笑了扬起下巴看了一眼福瑞。 福瑞就赶紧出去了。 这两个菜都快得很，须臾就送来了。 李意寻看众人：“想要什么就叫人添上。” 谢氏看了裴时沅一眼：“我不知姐姐喜欢这些……” “无妨，是我嘴挑。”裴时沅这回就有心情吃了。 嗯，嫩鱼片又香又滑，藕片脆脆的，酸酸的，果然开胃啊。 李意寻看了几眼吃的满意的裴时沅，现象这个女人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装，能吃就吃，不能吃就不吃。倒是好养活得很。 陈氏偷眼看了好几次李意寻，话是不敢说的，心里想之前都觉得王爷是有些厌弃了裴氏的不懂事，如今看来，只怕还不是。 当然，不管这个插曲多气人，今晚为了安稳后院给谢氏树立一切威信，李意寻也不会去碧霄院。 裴时沅也知道。 不过后院的女人们也知道，碧霄院的好日子又要来了。 晚膳吃完，上了水果之类的说话。 也没多少时间，众人就散了。 回去的时候，杨侧妃道：“裴妹妹真是好福气。” 裴时沅笑了笑看她几眼：“嗯。” 等回到了碧霄院，月嫦道：“杨侧妃如今有些稳不住了呢。” “王爷太久没去她那了，自打之前大公子没了，王爷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变化。不过一来她是侧妃，二来以前一直得宠，最要紧的是杨家得用。”裴时沅轻笑：“可一个男人对你如何，不管你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你自己感受是最深的。她急了。” 不好说府里这些事是不是她搞出来的，但是杨侧妃是肯定想要一个儿子的。 但是如今王爷不去，她怎么生的出来。 新人却一个接一个的进府，个个都来头大。 谢氏如今这样，一旦生下儿子，稳稳的压她一头。 而且如果说之前大公子的事跟杨氏有关，那郑侧妃没了一个儿子又得了一个儿子，这也够挫了杨氏锐气的。 再聪明有谋划的人，看着万事不顺着自己心意来，也得着急。 “她会更急，王爷一定会护住谢氏和周氏的。”李意寻以前看着府里乱也不管，是知道陈氏怎么样也管不了两个侧妃。 他不着急。 如今谢氏岁数还小，周将军又那么重要，李意寻不会再向以前一样了。 “那对您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月嫦担忧。 寒月也是一样的担忧。 “放心。” 李意寻就算护着她们，也只是护着她们别叫斗死，还能帮她们得宠么？ 其他的事，不还是要靠自己？ 至于她自己，嗯，就是个可怜的没人管的小白花呀。 多么委屈无助又坚强倔强啊。 “这几日王爷就会来了，嗯，可有日子没见了。”裴时沅戳了一下蹲在桌子上的小猫：“你爹要来了，我可怜的儿子，被你爹说丢下就丢下啊。” 第138章 精心些 谢氏上手的确实还算快。 短短时日，她就能经手不少事了。 “庶妃您看，咱们府上各处花销都不少。两位侧妃那因为有孩子，所以花销更是不少。虽说她们本身的俸禄也不少，小公子和姑娘们都有钱。但是这公中的花销也多。再就是碧霄院……花销也不少，碧霄院还有小厨房呢。” 谢庶妃看过账册后道：“按照庶妃的月例银子是养不起小厨房的，但是公中也没挂这笔花销，那就只能是王爷给出了。既如此，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其余的花销，虽说都不太符合一个庶妃该有的，但是咱们也不能管。以前怎么花的，以后照旧给她，只是一笔一笔记清楚就好了。” “日后碧霄院里的事都精心些，我看裴庶妃是个不客气的人，不惹她估摸着她不会与我为难。但要是惹了她，只怕我没脸。” “是，奴婢都明白。”墨语点头。 看人得宠不得宠还能怎么看呢，看待遇不就是最方便的？ 就这这主仆几个还是不知道其实碧霄院里还有一些东西走的也是前院的账呢。 比如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添了不少庶妃位份上不该有的碳，再比如说现在碧霄院里那每天都要摆着的冰山，还有那些本来她那份位份见不着的食材。 还有她院子里的花木维护之类的，很多杂事都是前院办就给她也办了。 光说那个小厨房，别看就三个厨子，她还同时吃着大厨房，可那也不是个小花销。 谢宁虽然年轻，可自小就没了父亲，跟着母亲成熟的就早，又被婶娘调教，她确实是个明白人。 单论管家这一个方面来说，裴时沅不见的比得过谢宁。 裴时沅是在花园里遇见李意寻的。 要说李意寻本人从云州回来就没来过这个花园。 一旦闲下来，不是处理家里的事，就是要见贵妃。 实在是没事了，他宁愿睡一觉，哪有闲工夫来花园？ 今日来，本来是要去找裴时沅的，是听闻她跑去了花园，自然李意寻也就去了。 湖心亭上，人还没到，就见两三个人站着坐着说话。 那妖精人还没看清楚，笑声已经传来了。 寒月先看见王爷的，忙叫裴时沅：“王爷来了。” 月娥也回头，两个人奴婢就赶紧福身请安：“请王爷安。” 李意寻信步走过廊桥，走进湖心亭，这会子阳光已经开始晒了。 裴时沅一只手摸着蹲在石桌上头的小猫，一边对李意寻笑，她也不说话，只是笑。 今儿她也是襦裙，里头是一件蟹壳青的小袄，裙子是月白色的，对她来说，这颜色都很清淡简单。 绣花也简单，银色丝线绣着云纹和花朵。 她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寥寥几件首饰装扮，一副居家的自在样子。 只是那张脸依旧妖孽，对李意寻笑的时候，李意寻只觉得她好似是清减了些，却更美丽了。 李意寻走过去伸手在她脸上用手背蹭了几下。 裴时沅就又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猫：“雪球，你爹来了。” 雪球仰起头，还真就往李意寻身上趴，后腿还在石桌上，前脚已经放在了李意寻肚子上。 李意寻顺势将猫抱起来：“嗯，喂的不错。” 裴时沅看美男抱着猫，一时间都不知道羡慕谁。 “怎的不说话？”李意寻坐下看裴时沅。 裴时沅哼了一下：“谁敢说，你那么大气性。” 李意寻笑了，顺手摸了猫几下：“我气性大？” 裴时沅也坐下，不跟他争辩这个：“王爷晒黑了。” “你那小厨房伺候的不好吗？还是大厨房里有人为难了你？”虽然李意寻觉得不大可能，这女人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不过她确实清减了些。 “没有啊，天热了有时候不爱吃饭。”裴时沅撑着头。 “那就是他们伺候的不好。”李意寻笃定。 裴时沅瞥他一眼没接话。 “怎么？一阵子不见你，告状都不敢了？”李意寻故意道。 “啧，有什么好告的？王爷日后少对我发脾气比什么都好。”裴时沅的白眼还是被逼出来了。 李意寻笑：“嗯，我的脾气。” 到底是热，雪球也不能一直趴在人身上，很快就要下去凉快了。 李意寻要拉裴时沅，却被裴时沅躲过去了：“全是猫毛。” 李意寻手可没松，还是把人拉进怀里了：“那不是你儿子的么，这就嫌弃了？” 裴时沅是真嫌弃啊，猫她不嫌弃，可滚一身的毛什么的…… “给你加个厨子，想吃什么菜？”李意寻把人抱住，一只手在腰上放着，一只手就去抚摸后背。 “我觉得他们几个做的挺好，厨子倒是不需要加了。等我改日自己加个菜谱得了。”裴时沅低头看李意寻：“你晒黑了哦。” 她指头戳了一下李意寻的脸。 其实也没多黑，就是有那么一点点。 李意寻皱眉，本来他不在意的， 可这女人说了几遍，他就有点在意了。 “男人怕什么黑？” 裴时沅就笑着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确实，我们王爷貌比潘安，黑一点也是美男子一个。” 李意寻的手紧了紧：“别瞎招惹我。” 裴时沅歪头：“王爷这话我是不理解的，府里刚来新人，王爷怎的一副吃不饱的样子？” 李意寻自然不会跟她说，他跟谢氏没圆房。 一个庶妃，是不是圆房外头人不知道很正常。 倒没有别的缘故，谢氏还没及笄，她的丫头暗示过李意寻，说谢氏癸水都没来过…… 李意寻再禽兽也不至于这么饥渴。 所以这些时候在谢氏屋里过夜，就是给她抬一下面子。 真正圆房还是要等一等了。 再说了，这府里的女人虽然不少，可如这个妖精这样的不就这一个？ 如今抱在怀里，可不是稀罕？ “再胡说一句，就在这里幕天席地。”李意寻道。 裴时沅笑出声，然后就低头解开了李意寻的衣襟，接着就要继续往下解。 李意寻一把拉住她的手：“裴氏！” 第139章 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嗯？我在呀。”裴时沅坏笑。 李意寻冷笑一声，抱着她站起来：“有你哭的时候！” 裴时沅的腿轻轻一晃：“我哭之前，你要把我抱回去，我可走不动。” 李意寻被她说的嘴角一扯，不过却是稳稳的抱着她。 只是从湖心亭往碧霄院走，这路程着实是不近。 主要是那气死人的路上还废话多：“还抱得动么？要不我下来走走？” 说是这么说的，可那双手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脖子，没有一点要下来的意思。 隔一会她又嘀咕：“是你说我瘦了的，那我就不重，你要是抱不动的话就是你没力气哦。” 这么抱着要说一点也不累是假话，不过裴氏也确实不算太重。 李意寻皱眉：“闭嘴吧。” 裴时沅也不嫌热，闭嘴后，就把嘴巴贴在李意寻的脖颈上亲了一下。 李意寻被她这一亲，只觉得脖子顺着往下半边身子都发麻，弄得他脚步更快了些。 只是把人抱回去，却没能如愿。 因为裴时沅她不从，她揪着衣裳：“李意寻，你来找我就为这个？你好无情，这么久不理我，一来就要睡我？枉我日夜思念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李意寻…… 李意寻脑门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刚才亲来亲去的不是她？这会子在榻上又不许了？ 李意寻真的被气笑了，伸出手指着裴时沅点了几下：“你就作吧，好好作，哪天我真不理你了你就高兴了。” 裴时沅就凑过来在他手指上亲了一下：“你是不是打算睡完了我就走？不陪我用膳？” 李意寻…… 那没有，他今日就打算消磨在这里了。 但是他没开口，就见裴时沅眼神幽怨委屈，一副伤心大了的样子：“王爷居然是这样的人，王爷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李意寻…… “闭嘴吧。”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还说别人呢？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都不想我，就只有我想你，呜呜呜，夜里也睡不着，吃饭也不香，你儿子都惦记着你，一见了你就亲近，你都不如你儿子。”裴时沅假哭。 李意寻又一次被气笑了，嗯，他不如一只猫。 这女人变着花样骂他呢。 于是他趁着裴时沅一个不防备，一把将人按住，一只手就将她的裙子撕了。 裴时沅被突袭哎呀了一声，可惜晚了。 气的踹了李意寻好几脚，这急色的。 急色也不至于，但是李意寻此时确实在她雪白的胸脯上亲了好几下。 伸手抚摸那莹润的肩头，低头在她耳朵上亲吻：“妖精，哪有比你更坏的？嗯？” 妖精被欺负，妖精有点晕，妖精一时没能说出话。 只是被逼出了一声娇喘。 这女人哪里是个安生的？真就活生生是个妖精。 裴时沅下意识抱着李意寻的后背仰起头：“唔，你讨厌……慢一点……” 李意寻此时万分享受。 这才叫温柔乡，她身上有浅淡的香粉味道。 他隐约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她就喜欢往身上铺一些香粉养肌肤。 去年的味道他不记得了，此时的味道他觉得很好。 她的床铺上也是一样浅淡的味道，似有若无，偶尔闻到了那么一丝，只觉得舒服。 她的身体柔软又有力量，她在床笫间的风情无人能及。 天旋地转间被翻在上头的裴时沅这会子真是没力气了，撑在李意寻胸膛上想，这人是黑了，不过身子一样结实。 她趴不稳，就往下摔进了李意寻怀中，李意寻就这么抱着她咬住她的嘴唇。 昏沉中，裴时沅想这个狗男人总爱咬她嘴唇。 最后的时候，李意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将身上纤细漂亮的腰死死的箍住。 等两个人消停了叫人送热水进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还多。 这会子也马上就午时了。 洗漱过，裴时沅就在外间的贵妃榻上靠着，好累啊。 腿酸。 李意寻倒是精神十足，坐在那叫寒月给他梳头，方才折腾的有点厉害，发髻彻底散了。 穿戴整齐却披散长发的美男很有看头，只可惜裴时沅只能用眼睛抚摸了，人是彻底没劲儿了。 她那直勾勾的眼神李意寻何尝看不出来，他只是笑，这女人。 事实证明，哪怕天热，只要有运动量，饭就能多吃。 这顿午膳，裴时沅就看什么都好吃，吃了不少。 不过，李意寻还是嘱咐了福瑞叫他跟前院膳房说，日后给碧霄院的食材要更注意和精细。 反正裴氏也没别的要求，无非就是喜欢些好看的首饰，精致的布料，喜欢吃些新鲜小炒。 他都不当一回事。 他们用午膳的时候，冰山就搬进来了。 这屋子里没有外头那么热，要是人不大活动的话，其实也没多热。 所以每日也就是午膳时候搬进来一座冰山，化没了就不再放了。 晚上是不需要的。 既然是来放松的，那就要彻底放松。 吃饱喝足后，两个人非常默契，说闲话家常什么的那急什么？ 于是基本上不用商议，就一起睡了。 是的，刚吃饱…… 景秀想阻拦一下来着，主子们好歹活动一下啊。 最后也没敢。 对上王爷，这些奴婢哪一个不怕呢？ 最后看着两个人主子挨在一起的就睡着了。哦对，还有她们那小公子黑猫。 它打着呼噜，一边躺在那，一边还用一双前爪在主子的腰上抓呀抓的，抓一会就睡着了。 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一睁眼对面就是一张美男脸，还真养眼。 裴时沅平躺下来打个哈欠。 小猫也醒了，正在躺着伸懒腰，不过小猫可不打算起床，伸个懒腰换个方向继续睡。 李意寻也不想睁眼，他只是伸手将裴时沅抱住，继续睡。 这样不做什么事，舒舒服服的睡午觉是他很喜欢的一件事。 不过他自己从来没想过以往他午睡一般都在前院。 就算是在后院哪个妾室屋里午睡，也是他在睡，妾室们作别的，或者不在一个屋子里。 也就在裴时沅这里，时常白天的时候搭上一张毯子就一起睡午觉。 很寻常的一件事，很舒服自在的一种体验。 第140章 泰山压顶 下午时候，府中众人都已经知道了今日王爷把裴氏从花园里抱回去了。 总有人看见的。 至于王爷在花园里头如何瞧见裴时沅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但是不管知道不知道，谁也不乐意承认是王爷主动，肯定是裴氏之前派人去传话了。 玉清院里，卫氏进了主屋的时候，郑侧妃正在喝药。 郑侧妃这阵子休养的还行，总算不那么憔悴了。 她喝的也是补药，生完孩子后血亏得很，且要慢慢补呢。 “你也听说了吧，王爷总算是去了碧霄院。”郑侧妃喝完药，漱口后皱眉，这药不光苦，还有种怪味儿。 漱口都去不了。 “是啊，估摸都知道了吧？你也快满了四十天了。”卫氏道。 “我不急，我是一点都不着急。”郑侧妃接了奴婢递来的果干吃了一块。 “王爷如今是在往上走了，咱们的心思也都要跟上。” 卫氏点头。 卫氏时运不济，本来前阵子府里人都低迷，她是有幸侍寝过，可能不能有孕还要再过一阵子看。 如果不能，那日后也难说…… “你放心，好歹你跟我也这些年了，日后我会帮着你的。多见王爷几次，好歹也是香火情。我还是那话，你只要有幸生个一男半女的，我都护着你。”郑侧妃这方面跟杨侧妃不一样。 她一样算计正院的肚子，可她也知道自己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算计正院是因她也想要取而代之，但是她明白永远不可能一家独大。 如今看，正院已经是废了，再去针对已经没了意义。 就看这谢氏将来如何吧。 “如今看来，王爷这阵子又要流连在碧霄院里了，不知新进的两位庶妃怎么看。”卫氏轻笑。 “谁要是跟裴氏过不去，那也算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倒不是说裴氏多厉害，主要是裴氏这样的一个人，她自己胆子大脾气不好，还是个精明的，万事不沾手。 她有事直接都找王爷了，你跟她过不去干什么呢？ 要说她得宠挡了别人的路，这一点倒是真的。 可王爷要去裴氏那啊，没了裴氏原本不得宠的就能得宠了？ 当然，郑侧妃这话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她失宠没有失宠过，也难理解别人。 裴时沅这边，本来她起来喝茶的时候也没打算叫醒李意寻的。 可是李意寻就真的一直睡。 她一想这男人今晚要留宿的，这会子不起来，晚上还睡吗？ 不睡干什么？ 光剩下折腾她了吧？ 这一想，她就坐不住了，进了里间就把猫抱起来，往李意寻胸口一放。 李意寻下意识的弹了一下，就睁开一只眼，对上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脸蛋。 嗯，今儿才发现，这黑猫眼睛金黄，长得还挺俊。 再往上，就看见了黑猫后头那张美丽的脸。 “……睡个觉也不安生，你又做什么？” “起来吧，天要黑了。”裴时沅跪坐在脚踏上把头放在他胸口。 李意寻瞬间觉得呼吸不畅。 胸口一只大猫，一个人头…… 他一边一个推开翻身坐起来：“怎的睡个觉都不叫安生了？” “你别装了，你真的没睡够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裴时沅撇嘴站起来。 真的被吵醒的时候李意寻是会发脾气的，就算他克制，那一瞬间的怒气也是真实的。 这会子明显是就是快醒了或者是已经醒了但是不想睁眼不想起来而已。 李意寻被她这话说的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一点脑子全用我身上了。” “那你冤枉我了，我还用在我儿子身上了。”裴时沅对着一边床榻努嘴。 李意寻回头，就看见黑猫翻着肚皮，他看的时候那黑猫还喵呜了一下，骄里娇气的。 李意寻好笑的伸手摸它：“妖精生的小妖精。” 不得不说，李意寻本人是不讨厌猫的，不然他肯定不许裴时沅养着。 晚膳时候，是从前院送来的，丰盛得很。 光是新鲜时蔬就有四样。 江南的鲜鱼一看就是今日送到的。 裴时沅很喜欢，吃的很开心。 李意寻就嘱咐福瑞，叫前院时常给她送。 这种东西，看似平常，其实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南边运来的。 为了不叫鱼死的太快，运送的官员们就开辟了专门的道路。 一批一批送回来都是有时限的。 这当然不是专门为了宸王运回来，但是因为宸王爱吃，所以陛下下令，每每运回宫中的，都有一部分是宸王的。 这种东西，别说是裴时沅这个庶妃，便是正院里的王妃也没有。 因为膳房里做吃的是按照每个人等级份例来的，你要吃额外的，就要花钱。 而江南的鱼在北方就属于你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当然宸王府富庶，按照份例里有的来吃，也吃的好。 可谁乐意按照规矩严格的吃啊？ 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出裴时沅所料，某人果然没睡意。 “想不想回娘家？”李意寻问。 “不回。”前些日子叫寒月回去问候了一声，家里也没事。 “那带你出去走走？”李意寻又问。 “不去，热。”裴时沅果断拒绝。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就这么懒？” “嗯，就这么懒，出去干什么啊？在家有吃有喝，想玩就去花园，就咱们那花园我还没逛完呢。还有就是煜王那事还没完吧？是不是还抓人呢？” “宸王府的车谁敢打扰？”李意寻霸气道。 “那我也不乐意出去，太热了。”裴时沅平躺下：“我想出去的时候会跟你说的。” 李意寻伸出一只手，顺着她的里衣钻进去，在她光滑的但是有点肉的肚子上抚摸。 裴时沅躲了一下：“痒痒！” 她不躲还好，李意寻也只是摸一下。 她这一躲，李意寻一下就不对了。 一只手将人按着，一只手从肚子顺着往上，又往下，来来回回的摸。 不多时内室里响起了和谐……或者不和谐的声音。 门口守着的寒月赶紧退出去，与景秀一起退到了隔壁。 顺带手还抱走了一只挠门的雪球。 第141章 两个好消息 这回可真是折腾到了半夜，裴时沅最后感觉自己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李意寻不在，今日大概是上朝去了。 说早上也不对，已经是半上午了。 裴时沅才起来，还没梳妆呢，就听着说梁安来了。 她叫人进来，她也不急着梳妆，就穿着轻便的裙子在外间坐着。 梁安上前请安，不敢抬头，这位主子今日穿的家常得很，虽说是一身大红的襦裙，但是没什么绣花。 看着也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一头黑瀑似得长发披着，那脸一看就还没打理呢。 饶是如此，也美的很。 “请庶妃的安，王爷叫奴婢送赏赐来了，奴婢没敢早来。”梁安笑呵呵。 “多谢你了。”裴时沅看了看，后头两个内侍就把东西都拿进来。 “庶妃您看，这是王爷特地叫奴婢们给您拿来的香粉，时下最流行的，茉莉香粉，玫瑰香粉，桃花香粉，珍珠香粉。还有这些胭脂，都是宫里的娘娘们用的，最好的。还有画眉的螺黛，青黛，都是最好的。” “嗯，这香粉确实不错。”裴时沅细看过，很满意的点头。 虽说民间还有不少人用的是铅粉，但是宫中如今是不用的。 这些粉多半都是用米粉打底，煮熬了米汤晒干混合干花瓣之类的磨粉。 具体怎么做的裴时沅不太知道，但是这些粉用着是安心的。 做的也很细，几磨几筛的，反正手摸着是挺细滑，她确实喜欢用粉。 这种没什么颜色，但是香香的。 “您看，还有几件首饰，一早上库房拿出来的好东西呢。”梁安笑着道。 打开一个盒子，里头一对赤红玛瑙的镯子，确实挺好看的。玛瑙不算贵重，但是这样完整的一对镯子就不便宜了。 还有一支雀鸟步摇，一盒珍珠混合碎宝石做的珠花，一共十二个，十二色花卉。 还有一个项圈。 裴时沅点了个头，显见没有香粉的她喜欢。 “这还有昨儿个才从南边送来的衣料，还没往下分呢，王爷嘱咐奴婢们先给您选了四匹您先用着。”这意思是回头分的时候大概还有她的？ 裴时沅看了看：“嗯，这倒是正好夏天用。” 都是轻薄漂亮的丝绸丝绢。 这个时候送来的布料，就不是殿中省给的，要么是下面人孝敬的，要么就是李意寻自己叫人去买的。 多半是前者。 这阵子没少听说有人往府里送东西。 “还有两罐新茶，都是今年的雨前茶。” 裴时沅看了一眼点点头：“辛苦你了。” 梁安赔笑：“奴婢就送个东西，能多辛苦？这都是王爷的心意啊。” 裴时沅点头：“替我谢过王爷。” 说着就对着月嫦努嘴。 月嫦自然将赏赐送到了梁安手里。 不得不说，碧霄院这一阵子没怎么得王爷赏赐，梁安可想的紧呢。 等送走了梁安，裴时沅就拿了玫瑰香粉在手背上扑了一点：“一会将粉都给景秀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涂了不好的东西。” 倒不是怕下毒，是怕过敏。 前院拿来的东西，她一般不会担心。 府里再乱，也没人敢在前院的东西里下毒。 何况李意寻是没必要算计自己这些的。 景秀看过之后也说没什么事：“就是这茉莉香粉里头有龙脑，您用着要是没有不舒服就不碍事。” 裴时沅点头，那就是没事。 碧霄院得赏这件事，后院里有人没感觉，有人很在乎。 其实很多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碧霄院可有日子没得赏了。 “奴婢问清楚了，裴庶妃是经常不去请安的。不过奴婢也问了，王妃娘娘没说过她这一点。”书香跟谢庶妃道。 “嗯，问清楚就行。这都是小事。”谢庶妃也点头。 凡事她该知道的就要知道。 “不过这府上不去请安的也不止一个裴氏，两位侧妃也是经常不去，倒是其他人不敢这样。住在玉清院的卫姑娘倒是勤勤恳恳每天都去的。”书香道。 “王妃都不在意，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书香点头：“奴婢还打听了，裴庶妃跟府上其他人都没交好，倒是跟郑侧妃说话还算客气。其他人都叫她甩过脸子。” 谢庶妃有些意外：“这我没想到，不过细想也不意外，裴氏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有一点奴婢不懂，这府里以前斗的厉害，碧霄院却安生的很。”书香皱眉不解。 谢庶妃想了想：“也许是王爷护着吧？” 她毕竟刚来，很多事还不知道呢，也只能这么想了。 众人听着看着，下午的时候，前院又给碧霄院送去了东西。 这回是三个大篓子，应该是水果。 还真是水果。 一篓子里是十来颗西瓜，没有后世那么大，翠青的皮，看着就想得到味道。 还有一个篓子里，是半篓子的樱桃，正是吃樱桃的时候啊。 再一个篓子，是大半篓子的荔枝，红艳艳的喜人。 裴时沅笑了一下。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也分到了荔枝，那可没这么多。 这种东西京城里更稀少了。 “您先吃着，吃完了还有。”来的还是梁安。 这回他赏钱死活不要了。 裴时沅也没强硬给，只是他走后，裴时沅啧了一声。 “怎么不要钱呢？”寒月也皱眉。 “怎么说呢。”裴时沅看寒月：“一般来说，不要钱，那就是要走长线了。好消息是他觉得我能得宠很久，坏消息是，我跟前院绑的死紧。” 寒月一时有点没明白，好半晌后道：“这不是两个好消息吗？” 裴时沅仔细想了想正院那个拉胯样儿，然后郑重其事点头：“你说的对，确实是两个好消息。” 正常来说，你一个做妾的跟前院绑定了，主母不得恨死你？ 绝对要收拾你。 但是宸王府又不正常。 也就无所谓了。 “奴婢先把一部分水果叫人吊水井里头去，不然放不久。”寒月笑着叫人去了。 荔枝无所谓，西瓜裴时沅还是很想吃的。 这会子的西瓜没有后世那么甜，但是她还就喜欢这种不太甜的。 巧了么这不是！ 第142章 习惯了 后院的人不管是羡慕还是侧目，还都没说什么呢，黄昏时候，第三波赏赐又送去了。 这一次，是王爷叫人给碧霄院送的食材。 “说是挺多稀罕东西，还有从五台山送来的干蘑菇呢，听说那蘑菇一年也没几斤。”秋霜正在伺候陈氏喝药。 陈氏本来就是个药罐子，自打去年又一次小产后，身子就越发的不好。 这阵子难免又有些堵心，正好如今谢庶妃接了大半的事，她人闲了下来，病一下就追上来了。 陈氏缓了一口气后道：“我记得裴氏就是爱吃，王爷念着她爱吃，也没什么。”就是一天送了三次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这阵子后院里冷落了裴氏？ 牛妈妈给陈氏将毯子搭在腿上：“您不要多想，好好养身子，咱们二姑娘如今越发长得好了。姐姐带着弟弟跑，等您养好了，自己生一个孩子比什么都好。” 陈氏点头笑了笑：“好。” 应是这么应的，可她自己哪有什么信心呢？ 裴时沅这，对这些吃的倒也不算多稀罕。 不过对于李意寻着一天三顿的赏，裴时沅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啧。 白低调了。 不过也无所谓，生就不是那种会低调的人。 如今大家都是庶妃，爱谁谁吧。 晚上李意寻当然又来了。 这回裴时沅给他面子，他才从大门口进来，院子里逗猫的裴时沅一个助跑就扑上去：“王爷！” 李意寻慌忙接住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半步，这个冲击还是有点厉害的，刚站稳就感受到一双腿已经盘在他腰上了。 慌的福瑞双手都已经伸出来，也不知道是要扶着王爷，还是扶着裴庶妃。 那妖精穿着轻薄的衣裳，袄裙的袄是无袖的，清清淡淡的翠绿色。 一双雪白的臂膀勾着他的脖子。 此时正是黄昏最后的光影下，天还没彻底黑，但是天际已经没了阳光。 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上，屋门口的地灯也已经点上。 可又因为有一丝天光，显得这蜡烛光芒暗淡。 没了阳光，此时的光线更接近月光，带着一丝清冷的灰蓝。 怀中女人那莹白的面容好似更加白了。 她眨着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倒好像是把此刻所有的光都收进去了，夜风吹的她额前碎发有些乱，她红唇微微崛起，好似带着一丝嗔怒，偏被一双桃花眼一中和，就好像只是在撒娇。 李意寻就着这越来越淡的微光看她，嘴角也勾笑：“你不怕摔了？” “不怕呀，要摔反正不光我一个，疼一起疼，丢人也一起丢人。”裴时沅说的实话。 李意寻又被她逗笑了。 “歇了心吧，我还不至于抱不动个你。”李意寻哼了一声直接将人抱回屋子里去了。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艾草的香气：“点了艾草？” “回王爷，是我们庶妃叫人做的艾草香，难免有蚊虫，单纯用艾叶熏的话也见效，只是那样屋子里就不能有人了。这样只是点跟香，又能驱蚊虫，又不耽误人。”寒月回答。 李意寻点头。 夏天闻见艾叶香确实不稀奇。 这个时候熏蚊子全靠艾草。 “闻到蜂蜜味道了没？”裴时沅被放下就问。 李意寻不解：“你吃了蜂蜜？” 裴时沅翻白眼：“是这个香，里头加了蜂蜜。里头有薄荷，陈年艾草，蜂蜜，还有一味灵香草，用榆树皮粉粘合。你这什么鼻子，不觉得跟寻常的艾草不一样？” 李意寻摇头“不觉得。” 裴时沅哼了一下。 “用蜂蜜调香，你倒是舍得。”李意寻先是打趣，话一说完就看福瑞：“叫人给碧霄院多送些蜂蜜来，由着她折腾去吧。” 福瑞点头说是，他已经很习惯了。 “我懒得做了，都叫人做了好几盒子，今年都够了。”裴时沅摆手。 “多做些，你自己用，不想着我？”李意寻捏她的下巴。 “想着呢，之前你不是不理我？我本来就给你预备了，但是你不理我，我才懒得给你。”裴时沅哼道。 说话间，景秀就把一个盒子递给了福瑞：“这香冬夏都能用，驱寒祛风，除瘴，祛瘟避疫，驱蚊虫。还能你凝神静气，王爷书房劳累的时候可以点。” 福瑞笑着接了。 东西倒是好东西，拿回去回头先叫太医看看吧。 裴时沅是懒得拿这个邀功的，你问她还懂什么香，她只能回答你不懂。 非的是需要的时候，她才会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记得一两个香方。 就好比冬天时候的雪中春信的那个方子。 其实香的其他功能她也不信，对她来说，就是三个功效，好闻，好用，舒心。 就好比现下这个，能驱蚊还不难闻，这就够了。 其他功效都属于是玄学。 王爷又留宿了碧霄院，并且第二天上午就叫人赏赐了一堆东西，听说是药材和蜂蜜什么的时候，后院人都不惊讶了。 今天可不如昨天啊。 而当李意寻在碧霄院里接连歇了五天后，后院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其实裴时沅也坐不住了，天天来也真是烦死个人。 她此时坐在杏树下，边摘边吃，新鲜得很，都懒得洗了。 杏儿还没熟透，黄中带着绿，但是非常香。 只是这去年才移栽的树，大概是根系还不稳，所以今年的杏儿稀稀拉拉没几颗。 “庶妃，周庶妃来了。”门口的婆子道。 “请吧。”裴时沅站起来，就见一身火红的周庶妃进来了。 “哟，你穿的这么清凉？”周庶妃笑道。 在内院里，大家穿个无袖都正常。 “是啊，今日热得很，来坐，正好吃杏子呢，来一颗？” 周庶妃皱眉：“不行，一看这个颜色我就牙酸。” 她坐下来：“你吃的面不改色的，真厉害啊。” 裴时沅笑了笑：“去切西瓜来吧，还有什么水果都上来，换一壶茶。” 西瓜切好了，用银叉子叉着吃。 刚从井里拿出来的西瓜冰凉的很，吃进去就觉得一身暑热也淡了。 “哎，真舒服，你也不爱出去。我昨日还在桐花院里跟丫头们玩牌，叫你你也不去。”周庶妃道。 第143章 昏懦 “我这个人懒得很，能坐着就不想站着，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裴时沅笑了笑。 “你不爱出门，谢妹妹忙得很，我也只能在桐花院里走走了，郑侧妃也要出来了。”周庶妃如今已经看得出不习惯了。 她在娘家里，爹娘都放纵，不说天天出门吧，至少隔几日就出去走走。 也时常去骑马。 如今进了府，她能玩的只有花园，可还没有伴儿。 按理说，裴时沅就该说一句你要是无聊就来我这，但是她可不说这话。 少接触比什么都好。 再说了，这位都混去桐花院打牌了，她只会更少与她接触了。 于是，周庶妃第一次来，连屋子里都没进去。 就在裴时沅笑却不多话的应付里走了。 “景秀啊，切记，我做的香一根也不许流落在外头。还有我偶尔泡的药茶，也不许跟外头说一句。” “是，庶妃放心。”景秀这一点是很赞同的。 方才周庶妃就说桌上的香不错，自家庶妃就不接茬。 “庶妃别生气，裴氏仗着得宠，听说一向是如此的。”春兰看着周庶妃的脸色，也有点忐忑。 周庶妃摇摇头：“得宠就是本事。” 她比谢庶妃进府早，可明显不如谢庶妃得王爷喜欢。 本来新人进府，正常来说都要得宠一阵子的。 可没想到裴氏忽然杀出来，王爷接连在碧霄院五天了，今日还不知怎么样。 自家庶妃总是有些郁闷的。 “等您怀个孩子就好了。” 周庶妃叹气：“这府里没了几个孩子了，哪里那么容易呢？” “杨侧妃说，裴庶妃去年三月进府至今，一直侍寝不少，她自己说不生养，也许是真的呢？”春兰道。 周庶妃又蹙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王爷怎么还去呢？” 春兰哑口无言。 晚上的时候，李意寻没来。 他甚至就没回府。 跟陛下吃了晚膳，陪着陛下说话，然后就被留在宫里了。 煜王的事，如今已经发酵的很可以了。 如今下面呈上来的折子，基本就差明说煜王必须死。 诚然，煜王是做了许多事，可下面人的杜撰能力也是一绝。 牵扯到东宫的事也不少，都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东宫毕竟有属臣，也有亲信，谁也不敢保证一点错处也没有。 就算你没有，到这个时候也会有的。 跟着一个不得势的太子，太子本人都不能上位，属臣下场就好不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就该收手了。 如果还要继续滚，那之后要死的人就太多了。 陛下没打算杀了煜王，他确实对其他儿子都很淡漠，但是基本的舐犊之情还是有点的。 诚王的死，他虽然也没多伤心，可要是再死一个他也不忍心。 所以，煜王从天牢里被带出来，都没见这陛下，没申诉的机会，就被送回了煜王府。 陛下也没废了他的爵位，只是就低幽禁，非死不得出。 反倒是煜王妃和其他妾室，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归家。 于是除了几个家族不接受或者家族跟着倒台的，第一个走的就是煜王之前宠爱的周侧妃。 煜王妃就别想了，陛下是说她可以归家，可她娘家都被陛下端了，往哪去呢？ 宫中赵妃被赐死，只许以才人的身份安葬。 赵家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发卖。 远在边关的鲁国公上书，也只能谢陛下给孙女赐婚，并且痛骂了一顿煜王妃的父亲那一支。 而这一次所有牵连的人就从这时候起，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被无辜牵扯的人不知有多少。 远比诚王那一次更可怕，更血腥。 城门口人进进出出，起先是城里刑场杀的，可人太多了，又是夏天，怕杀多了人那血不干净弄出病来，于是就挪去城外杀。城外不远处就是刑场，这几天杀的人头滚滚。 有很多都是全家都被下狱了的，女眷们也躲不过，自然没法给男人们收尸。 就只能是城里专门干这个的人来收。 义庄早就满了，听说乱葬岗都加了人手，不然埋不过来。 就在煜王被幽禁后的第四日，王妃谢氏就自尽了。 她是悬梁，被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僵了。 可怜她还有一双儿女，也就这么丢下了。 如今府里伺候的人也没几个，只有那些没处去的老人留着，煜王从天牢出来，也病着呢。 陛下倒是叫太医给他看了，也有人给吃药，也就他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些的内侍，不是不想走，是陛下给的。 后院里，王妃死了，侧妃走了，两个侍妾也走了。 如今只有剩下的两个侍妾照顾着，孩子倒是有四个，王妃的两个，周侧妃的一个，是的，周侧妃走的利索，孩子自然不能带，那是皇家的孩子。 还有一个孩子是一个侍妾自己的。 别提多艰难了。 因为府门被关上，每日只许出入一次，所以谢氏没了这事第二天才报进宫。 宫里也不重视，皇后也避嫌不管。 所以愣是耽误到了下午才有人来，听说煜王妃谢氏被收殓的时候，都有味儿了。 自然也是草草下葬，煜王人都起不来，也没法管了。 煜王妃才死，她的小女儿就紧跟着去了，都没人问为什么。 大概是病，大概是吓得，也大概是忽然成了这样，下面人照顾不周。 煜王府之前多么煊赫，虽然不及宸王，可煜王本人也是个精明人，又还有一些生意，曾几何时谢氏和周氏来宸王府的时候，那气势远比陈氏要高。 可这也不过是去年的事。 如今就已经成这样。 叫人无比的唏嘘。 煜王的事就只能这样了，陛下早朝的时候还痛骂了太子一顿。 说他昏懦。 反正陛下如今是时不时就要说太子几句。 这个昏懦一说，简直就把太子无能摆在明面上。 身子好有一点好的太子又被这阵子的牵连，父皇的怒骂和故意的贬低弄的回到东宫就吐了血。 这太正常了，他需要的是一点都不要费心，长期的静养。 可身在这个位置上，谁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之前有亲说太子要是投降不惹男主就没事，哈哈不会的，男主不是好人啊。无风还起三尺浪呢他。】 第144章 出山 太子这一次倒下，再想好好出现又不知要多久。 宸王府如今更加热闹了。 每天来送拜帖的人络绎不绝。 从王妃开始往下，每个女眷娘家也都有不少人来攀关系。 裴家还好，裴家人比较守规矩也胆子不大。 煜王这一倒下，带倒了多少姻亲，裴家还能不吃教训？ 多少都在京城里，别的不说，就说煜王妃好歹是谢家的。虽然不是嫡支一脉的，可跟鲁国公论，也没出五服。 陛下说整治也整治了。 老弱都未必能活。 裴家这种全靠自己爬到如今的家族，一点依靠也没有，一旦卷进去，那是骨头渣都剩不下的。 裴老爷知道这个好歹，所以一般情况下就都是闭门谢客，只在有避不开的，人是见的，东西不收。 实在是推不了，那就回礼，决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其实你要说避祸，精明也好，聪慧也罢，都不如两个字：胆小。 真有那个福气，晚几年也能享受。 如今可是急不得。 外头的人精明的很，府里谁得宠不知道个准确，也有个影子。 所以点名给裴庶妃送礼的人也不少。 裴时沅是一概不要的，反正送也送不进后院里来，她直接告诉李意寻，叫人前院就给挡了。 她要是个侧妃，都不能这么做事，因为有些时候侧妃也必须交际。 可她不是啊。 所以如此这般，外头人也没话说，说不定还在想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人给她送礼呢。 裴时沅能利利索索的拒绝，谢庶妃就不行。 她虽然也是庶妃，可她如今管家啊，有些跟外头的交集就免不了。 所以收礼回礼，她必须要忙碌。 又是一个正院请安，今日郑侧妃终于重出江湖了。 她看着比生孩子之前丰腴了一点，脸上上了妆，倒也没叫人看出来气色到底好不好。 反正扫了胭脂，看着倒是红润。 她笑盈盈的与众人说话坐在那，倒是多了一些沉静的美。 裴时沅一进去就看见了她，与她问好后就坐下。 众人说着闲话，裴时沅有些困倦的坐在那喝茶。 今儿早上王妃这里泡的是红茶，还挺好喝的，带着一股子浅淡的花香。 “前些日子就听说了周妹妹和谢妹妹，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上一回见谢妹妹的时候，妹妹还小，竟不料如今有这般缘分。”郑侧妃笑道。 郑家也是侯爵人家，与谢家同在京城，郑侧妃出阁之前，自然也见过谢宁。 只是两个岁数差了些，也只是见过，彼此知道，并不熟悉。 “是啊，许多年不见姐姐，姐姐风采依旧。”谢庶妃也笑。 王妃出来，就听了一半：“你们也都见过？”她出阁之前，也见过郑侧妃。 只是一个是勋爵人家的女儿，一个是清流人家的女儿，没什么交集。 至于谢宁，她当初是没见过的，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裴时沅昏昏欲睡的听着，这些人她以前都不知道，是知道谁谁家有几个女儿，谁是谁那肯定对不上。 她们家既没有爵位，也不是高官，人家不跟她们玩。 “听说谢妹妹这些日子辛苦，倒是把许多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真是辛苦，王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如今得了妹妹的帮衬，可见是大好事。王妃也好好好养身子，争取早日生下嫡子才好呢。”郑侧妃笑盈盈的。 别人说这话就算了，两个侧妃只要说，陈氏听着就不可能舒服。 于是她也只是浅淡的笑了一下：“谢妹妹能干，家事交给她，我是放心的。倒是你，如今坐月子也满了时日，满月你也不叫办，好歹也给你摆一桌啊。” “不必了。”郑侧妃收起笑意：“娘娘只瞧着我得了三公子是欢喜，可我也没了大公子，伤心。为这个，三公子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该花团锦簇的热闹，冷几年吧。” 这话一说，陈氏也叹口气。 她也能感同身受。 “你也别多想，好歹养好三公子。”陈氏道。 “说起三公子，这二公子在宫里可有日子了。”杨侧妃蹙眉：“当初王爷不是把他送来了正院？王妃娘娘不去接回来？” 陈氏一愣，随后道：“是该接，不过想来贵妃娘娘无聊，也是希望他陪着。这件事，回头我跟王爷商议吧。” 得了二姑娘，她就不可能再养育二公子了。 何况当初王爷也不是叫她养育，只是暂时放正院罢了。 “咱们府里孩子不多，这以后，就得看诸位妹妹了。”杨侧妃笑着看了一眼周庶妃：“周妹妹身板结实，可得加把劲儿。” 周庶妃不好意思的一笑：“瞧您说的，杨姐姐定是要生在前头的。” 郑侧妃看了她们俩一眼，微笑着转头看裴时沅：“妹妹清减了，可是天热了吃的不好？” 裴时沅点头：“夏天不爱油腻，荤吃少了，人就瘦了。” “我也是，到了夏天就不爱吃荤腥。”郑侧妃摇摇头：“我记得王妃也是吧？” 陈氏点头：“是啊，这个天气，就想吃一些清爽可口的。” “说起爽口的，我倒是想起来，京城有家铺子，专门做各色咸菜的。虽说只是做咸菜，可也有些花样，那铺子开了也有个几十年，两代人了。”郑侧妃回头看她的丫头：“一会就叫人去各色都买一些回来，早晚配粥吃也是好的，给王妃和裴妹妹那也带一份。” “多谢郑侧妃了。”裴时沅笑道。 众人散了早请安，回去的时候，寒月先打了温水给裴时沅擦了一下胳膊和脖子。 “奴婢看着郑侧妃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吧，以前她和杨侧妃都是对王妃一点也不客气的，她虽然说话含蓄，可也是一步不让。如今倒是有了要跟王妃搞好关系的意思了。”裴时沅道。 “因为谢庶妃？”寒月问。 裴时沅点头。 比起花架子陈氏来，谢庶妃确实会更不好对付。 郑侧妃死了长子，也算损失惨重，改变打法也正常。 两个侧妃一样的难产，但是相对郑侧妃还算温和派。 至少卫氏一直跟着她，不温不火，人也没事。 第145章 金丝雀 但是卢氏之前短暂的投了杨侧妃，怀孕也没能留住，命也没了。 如今周庶妃又站在了杨侧妃那，日后如何还不可知。 “庶妃，梁内侍来了。”寒月往院子里一看就笑道。 梁安带着两个小内侍，后头两个内侍抬着个檀木大托盘，上头不知道是个什么重物，用一块绸布盖着。 “这是抬了什么东西来？”裴时沅站起来。 梁安一笑：“庶妃猜猜，这可是这个时节的好物啊！您定是喜欢的。” 裴时沅挑眉，一时还真想不到：“快叫我看看。” 梁安笑着一挥手，两个内侍将东西抬进来放在桌上。 梁安走过来掀开绸布，就见里头赫然是一块碧玉。 是的，一整块碧玉。 比一般的瓷枕还要大，还要长，将将没有两个瓷枕那么长。 上无棱角，被打磨成了椭圆光滑的样子，这看起来不是枕，而是用来抱着贴着纳凉的。 就跟竹夫人一样，不过竹夫人是空心的，这一块玉石可是实打实。 “哟，这可是好东西。”裴时沅看了一圈，这么大的一块玉石，要说一点瑕疵也没有那不太可能。 所以她还是在边侧看到了一些很浅的雕刻，用以掩饰裂纹。 估摸着这地下还有裂纹或者是颜色不好的。 正面也有些黑点，但是不突兀，都很匀。 主要是，如今翡翠还没有到大规模开发的时候，切割也不行，所以如今更流行的还是白玉，碧玉，玛瑙什么的。 而这碧玉是皇家御用，民间很少。 这么大一块，没法计算价值，但是绝对是价值不菲了。 更重要的是，华夏的女孩子，捡着一块儿玉化的石头都高兴，何况真的玉呢？ 还真大，还实用。 梁安就瞧着一向得了赏赐也没见高兴成什么样的裴庶妃今儿是真高兴了。 心想这裴庶妃真是不好讨好，这才能高兴，多贵重的东西啊。 宫里只怕都没有第二个，王爷也是真舍得。 为这个，裴时沅又赏了梁安。梁安本来不要的，月嫦笑着塞给他：“您不辛苦，他们也辛苦。您的好，我们主子都记下了。” 梁安这才笑呵呵收了银子走了。 走远了摸出来一看，嘿！十两！真大方嘿！ 他自己拿了五两，剩下都丢给两个小的分了。 一人二两五，那也是了不得的数字，他们去后院传个话送个东西多少次才能有这个二两五呢？ 有时候女眷们还要打听前院的事，他们还不敢要呢。 还是碧霄院好，人家什么都不打听。 裴时沅这边，寒月几个辛苦将碧玉擦洗过放在榻上。 裴时沅一下就爬过去抱着了：“哎哟真舒服。” 黑猫也凑过去，用爪子扒拉扒拉，下巴放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也觉得很舒服，居然还长出一口气。 弄得裴时沅笑得不得了，凑过去就在猫鼻子上亲了好几下。 亲的小猫打了个喷嚏。 李意寻是下午时候过来的，过来的时候午睡的人……和猫还没起来。 裴时沅贴着那碧玉石头睡得很沉，猫倒是没有继续趴在石头上，猫还是喜欢热。 它在裴时沅背后，睡的四肢伸展，跟个人一样。 李意寻走过去就捏住了裴时沅的鼻子。 憋醒的裴时沅一巴掌就盖在了李意寻手腕上，怒而睁眼，真的就跟要吃人一样。 看见是李意寻，她还狠狠的剜了一眼。 李意寻挑眉：“这么大的火气？” “废话，呼吸不上来，感觉都要命了，还不拼命啊？”裴时沅哼一声翻身：“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府了？” 李意寻走到了桌前坐下：“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裴时沅掩唇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接了寒月递来的水喝了。 “唔。”她下地穿鞋，坐在化妆台前，由着寒月给她梳头。 发髻还是在的，不过就是乱了。 “王爷送的玉枕我很喜欢，多谢王爷。” “嗯，看出你很喜欢了。”梁安那个奴婢也眉飞色舞说裴庶妃很喜欢。 不过他觉得，裴氏倒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贵重，主要是觉得合适吧？ 娇气的很，又怕冷又怕热的。 头发整理好，裴时沅走过来坐在李意寻怀里。 她坐的非常自然，李意寻搂腰也就非常自然。 “外头送的东西有喜欢的也可以拿来用。” “我不稀罕，什么好的，不缺什么。”裴时沅懒洋洋：“王爷给，我就用，王爷哪天不记得我，我就凑合过。份例有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了就饿死得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能叫自己饿死？” 裴时沅不接这话。 李意寻不满意，一只手捏她下巴：“嗯？” “嗯什么？大不了节衣缩食，那还能饿死啊？”裴时沅翻白眼。 “呵呵。”李意寻在她腰上捏了捏：“陛下的万寿要到了，随我进宫吧。由不得你说不。” 裴时沅笑：“我就不。” “裴氏。”李意寻板着脸。 “我就不，就不，就不。”裴时沅抱着他的脸，还摇晃了一下：“王妃要出席，侧妃要出席，谢庶妃以侧妃礼进府的，也要出席。我要去，周庶妃去不去？宸王府进宫贺寿，带六个女眷，你就那么好色，还是说你疯了？” 李意寻…… 他没想带六个，想带裴氏，自然就有人不必带。听裴时沅这么说，李意寻眼睛已经眯起来了，脸色不善。 “你说破大天我也不去，你可别给我得罪人，我可胆小，都惹不起。”裴时沅哼道，她也不怕李意寻发火。 李意寻恶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腰：“我看你就是不敢见人。” “听过金屋藏娇吗？你就把我藏着吧。”裴时沅要起身，失败。 索性就就着他的身体，把他喝过的茶碗端起来又喝了几口，夏天就是容易渴。 李意寻稳稳的扶着她：“哼，你就藏着，藏一辈子。” “我就是个金丝雀，飞出去我害怕。”裴时沅坦荡荡。 “那日后逛街也好，回娘家也好，你也不许去了。”李意寻威胁。 裴时沅放下茶碗，又捧起他的脸：“我！不！” 说罢，趁他不注意站起来：“宫，我是不进的，除非哪天住进去不出来。街跟娘家我是要回的，除非你不许所有妾室出门。” 第146章 龙涎香 李意寻人不起来，伸手要去把人捞回来。 裴时沅一个转身就躲开，继续去喝茶了。 李意寻看她，没有接她的话。 他想能进宫，对于所有人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裴氏就是不稀罕。 她并不是胆小不敢出门，真要是胆小，她也根本就不敢拒绝。 她就是不想去。 “过来。” 裴时沅端着茶碗过来，由着他又把自己抱住。 她就坐在他怀里喝水。 “为什么总也不想进宫？” “大宴会没意思，不自在，累。”裴时沅自己喝，还要喂李意寻几口。 其实李意寻不想喝了，但是她把茶碗凑过来，他就喝了几口：“这什么？甜腻腻的。” 其实不是甜腻腻的，淡淡的甜味，很香。 “唔，我叫人晒的果干茶。” “你倒是手艺多，怎么也不知给我送？”李意寻问。 “你刚说了甜腻腻的，还给你干什么？”裴时沅白眼。 “哪里学的手艺？” 裴时沅想，跟你说你也不懂。 嘴上说道：“家穷。” 李意寻啧了一声。 她此时喝的是果干加玫瑰和党参。 党参的味道独特，很多人不接受，她还行。 景秀说的加党参，给她补养。 “不想去就不去，那你自己在家里玩儿吧。” 裴时沅笑：“那我还是好奇的，你带四个女人进宫也不合适吧？” “只带王妃和谢氏。”带那么多人不合适，要是带的人多又容易惹出事。 带王妃就不出错，谢氏的话这个关键时候带出去是有很多象征意义的。 裴时沅想，果然不能叫这厮乱来。 要是带她去，那指不定就落下谁，日后闹不完的事。 “哼，王爷果然不是好人。” 李意寻挑眉：“大胆。” “你就不是好人，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心肠都是黑的。” 李意寻笑起来：“你心肠是什么颜色？” 裴时沅看他：“我不知道呢，王爷挖出来看看？” 这血淋淋的话，俩人贴在一起，也说出了甜蜜的滋味。 掏心是不能了，不过解开衣裳亲一亲还是可以的。 许是因刚睡醒，人也没什么力气，裴时沅靠着他，也不管他折腾。 众人听着说王爷又去了碧霄院，也都很无奈。 谢庶妃这个还没侍寝的人倒也还好，她也怕宸王。 知道不见是不能，可要说天天相对，她也很紧张。 倒是周庶妃有些不服气。 她本来没想过进宸王府的，但是进来了之后，也想要力争上游。 如今被一个从五品出身的官员家庶女压着，她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服气。 京城看似很大，可不同的圈子都不大。 在以前，裴氏这样的人压根进不了她们的圈子。 第一次在马场见到裴氏的时候，她们一行人其实都瞧不起她。 只是除了贾家那个没脑子的九姑娘以外大家都聪明的不开口。 可如今，她一下子成了跟裴时沅一样的庶妃。 一开始还好，她没见裴氏得宠。 心态平和，渐渐的就不一样了。 这种被压制，不光是因为宠爱不及，还有种被冒犯，被折辱的感觉。 杨侧妃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也借以拉拢她。 杨侧妃也知道，自己如今有些弱势了，自然要借点力气。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王妃就说了要给各处分发东西。 也说了陛下万寿的事儿。 看来今早王爷已经派人传话了，只带她和谢庶妃。 两位侧妃各有不同表情，杨氏有点差异。 郑侧妃倒是平和，这个时候谢家如何很重要，王爷肯定要对外展示谢氏的受宠和受重视。 也不能带这么多人进宫吧，带谢氏很正常。 “今日的事就劳谢妹妹了。”陈氏道。 谢庶妃起身应下。 这种额外的赏赐，她也要上心，分多了少了，容易得罪人。 裴时沅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留下，于是就准备说我先走。 没想到郑侧妃比她还快：“有劳妹妹了，到时候要是不能送，我就叫人来取，怎么分妹妹看着就是了。” 这意思就是她不参与。 她这么说了，杨侧妃也就跟着说我也是。 裴时沅也跟上：“我也如此，谢庶妃看着办就是。” 好赖就这么点东西，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了多少。 这一来，剩下的几个人还好意思留下挑拣？ 也都各自散了。 才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梁安就又来了。 他捧着一个黑漆螺钿的小匣子递给了寒月：“这是王爷叫奴婢送来的，说送给庶妃玩儿。” “这是？”寒月问。 “是两块龙涎香，这东西金贵，一年没多少产量，又是御用的东西。姑娘收好，外头就别叫知道了。” 寒月忙点头：“是，我一定收好，多谢您提醒了。” 说罢，梁安就跑了，也没要赏赐。 打开盒子，红色的棉布上头赫然就是两块灰黑褐色的不规则块儿。 乍一看，跟土坷垃似得。 着实是不起眼，跟龙涎香这个名字严重不搭。 寒月惊讶：“这就是龙涎香啊？这味道倒是很香的。”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裴时沅坏笑。 “啊？”寒月不解：“石头？” “呵呵，这是海里的一种动物的……粪便。” 寒月一下鼻子就皱起来，下意识就放下了。 “但是价值千金。” 寒月纠结：“真的假的？您框我呢吧？” “没有，确实是动物粪便，不过不是刚排出的。也确实很贵重，御用的东西。”不过也没那么严格。 明面上肯定是不能随便用。 具体为什么，一来是贵重，少见，难得。二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名字，龙涎香，龙腹香。 这种皇权时代沾上个龙字，就比较复杂。 景秀点头：“奴婢倒是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怎么来的，但是听说就是海里的东西。确实是难得，也很贵重。宫里每年给陛下制作香品用的也不多，这两块看着很不错，庶妃要是做香，能做不少了。” “先收着，这东西夏天用不上，冬天的时候咱们研究个方子来做。” 纯龙涎香还是挺好闻的。 景秀哎了一声拿去收着了，她想王爷真是宠爱庶妃。 第147章 是个好人 庶妃说做香用了蜂蜜，王爷就叫人送来好几罐子。 庶妃说热，王爷就给送来那么大一块整玉石。 如今这龙涎香，何尝不是叫庶妃做着玩？ 真是大手笔。 于是等正院里的东西送来，裴时沅大手一挥，就叫碧霄院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做一件衣裳。 不过这之余，她也询问月嫦和月娥：“咱们小院儿里人少，我问问你们，可有谁不老实？” 月嫦和月娥对视一眼，月娥道：“要说吃里扒外，不守规矩倒是没有。不过要说嘴碎多话，看门的马婆子多少是有点，虽说她也知道许多事不能说，可奴婢也撞见好几次她跟外头的人说话了。” 月娥也敲打过几次了。 “嗯，别人都好？小厨房呢？” “小厨房都好，吴妈妈和刘妈妈都是嘴紧，精明能干的人。也聪明。周内侍逢人三分笑，话是滴水不漏的。”月娥道。 “嗯，那就好。” 月嫦见此就道：“马婆子虽说有时候嘴碎，但是她也知道好歹，庶妃不妨敲打一次，她也就知道乖了。虽说嘴碎，倒也没把咱们这里的事说出去过。” 不是她们非要这么谨慎，是外头要是知道她们碧霄院里的情形，那真的是麻烦。 王爷见天赏赐的东西都很贵重，虽说王爷有，王爷乐意，给什么都行。 可不患寡患不均，到时候府里都知道了，那跟谁去讲道理？ 她们不敢对王爷如何，可免不了要对庶妃生气的。 众矢之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件事，你们俩办吧。明明白白跟她说，爱说话不算什么，要是什么话都敢说，我也不打她，调走就是了。”主子不用的人，日后一般就不会伺候主子了。 尤其是这些看门的婆子，本来就是没娘家或者娘家不接收，自己一辈子伺候没出头，所以在某个府里做到老。 然后主人家赏钱出去养老。 粗使，洒扫，看门，都是些没油水的活儿。 落在碧霄院里，她们疯了才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主顾呢？ 月嫦和月娥点头应了，她俩都觉得马婆子虽然嘴碎，但是忠心能用。 庶妃这么说，她俩也安心。 身为奴婢，其实说都有巴不得主子只信我，别人都不信的心理。 可主子要是真的对其他的奴婢辣手无情，她们看了又怎么不会觉得害怕呢？ 陛下的万寿是六月十六。 今年的万寿依旧热闹，但是熟悉的人也少了不少。 太子是无论如何起不来了，只能叫太子妃来参加。 领着东宫如今唯一一个小皇孙。 煜王虽然爵位还在，但是也出不来。 朝中被带累的官员，勋爵也有好几家不见了，倒不是全都死了，而是有些下放地方，有的爵位被夺了。 皇后坐在陛下身边，带着无懈可击的笑，但是谁都看得出她的疲惫和苍老。 短短时日不见，她又苍老了许多。 是啊，换了谁能不苍老呢？ 看起来她谢家又有一个女孩子进了皇室，还不是煜王妃那样的旁支，而是嫡支的。 她嫡亲的侄女。 她该高兴啊…… 可是那皇室子弟，是八皇子，是她的敌人。 陛下极力将鲁国公将谢家嫡支摘出来，因为谢家只有第三代有个男孩子，甚至还没成人。 能做什么呢？ 但是稍微能做什么的旁支，已经被陛下剪掉了。 陛下不许人怀疑鲁国公，不许人说谢家嫡支，可陛下丝毫不维护她这个中宫皇后，也不维护东宫。 他当着满朝人的面，骂太子昏懦。 他说自己的万寿，叫贵妃负责吧，皇后这阵子辛苦了，需要好好静养。 太子和皇后彼此是母子，也是彼此的牵绊。 皇后能怎么样？动一动，陛下就会派人去申斥太子。 太子如今的身子如何经得起？ 同样，太子也不能动，只要动，陛下就要对中宫出手。 所以今日，她只能坐在高处，笑着，看着。 她就好似那蛛网中的虫子，不挣扎会死，挣扎也会死。 可世人要说陛下忘恩负义也不能，因为陛下确实善待鲁国公。 就只是她和她的儿子被放弃了而已。 满腔的恨，满腔的怒，都化作脸上的笑容。 她不能着急，煜王废了，她本来也没指望一个煜王。 还有别人，只要她还活着，她一定不能认输。 裴时沅不来是对的，这万寿真的无趣的很。 李意寻展示了谢庶妃的得宠，谢庶妃也对得起这份展示。 她出阁之前，她的婶娘就教导过她了，所以面对皇后的时候，她也很是进退得宜。 姑母是亲姑母，可亲也亲不过自己的亲娘，亲不过婶娘和弟弟妹妹们。 姑母是要与东宫共存亡，可谢家不能跟着他们一起死。 她的父亲，她的叔父，都死的悲凉，谢家许多子弟都死的悲凉。 或许宸王不能笑到最后，但是东宫是一定笑不到最后。 为家族，她也得立起来。 所以面对姑母那眼神，她有些羞愧，但脊梁却挺的笔直。 反倒是回程的马车上，陈氏还道：“你跟皇后娘娘也是实在的亲戚，日后相处的好，也是好事。” 只这一句，她便知道为什么宸王府王妃当家能被她取代了。 王妃是个好人。 她希望大家都相处的好，可这不是做梦吗？ 当天夜里，陛下就因为喝酒喝多了吐了许久。 按说这不应该，他喝多少酒，太医们都是建议过的。 他也不是嗜酒的人，只能说陛下或许最近太累了。 还好不是大事，只是肠胃不适，早早的歇息了。 自然是歇息在贵妃殿中，哪怕陛下如今其实已经不怎么做那种男女之事了。 叫嫔妃侍寝的时候，更多的是享受享受暖玉温香，享受享受那些年轻的美人对他的殷勤。 或者歌舞诗词。 但是他还是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会在贵妃这里。 无法，他就是喜欢贵妃。 他依旧会跟年轻的嫔妃在一起，但是在他眼里，那些人不算什么人。 家世好的还好，家世差的，都是玩意儿。 只有贵妃，才是他看在眼里的人。 而贵妃也是这么想的。 第148章 面团子 宸王府暂时的安静，是由卫氏有孕打破的。 是的，卫氏她到底还是有孕了。 虽然才只有月余，但是那也是有了。 她自己欢喜的不可置信，郑侧妃也觉得高兴。 她可一点也没有看着其他女人怀上宸王的孩子而生气。 卫氏从进府就跟着她，只要生了孩子，那都是她的助力。 不光如此，她还希望卫氏生的是儿子。 如此，她更添筹码。 卫氏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不依靠郑侧妃，她这孩子不一定能生出来。 郑侧妃为保卫氏无虞，直接就叫她告假养胎去了。 陈氏自然也不拦着，还叫府医仔细看过。 经过大公子那事，如今的玉清院也铁桶一样。 只要郑侧妃没打算下手，卫氏基本不会出事。 消息传到各处，碧霄院里，裴时沅笑了一下：“挺好的。” “卫氏进府也很多年了，如今能有孕确实不容易。”月嫦道。 卫氏可比裴时沅她们这几个人进府早多了。 后院人多，你要是一开始就不得宠，后期想再找机会本来就不容易。卫氏要不是一直跟着郑侧妃，只怕是王爷就想不起她。 裴时沅点头：“咱们院儿里都小心一点，虽然我觉得如今后院的人都该有所收敛了，但也有个保不齐。” 经过前面几件大事，正常逻辑下，后院的人该暂时收手。 但是如果有个机会能叫她们打草搂兔子，那人家也不会不上。 “是，您放心吧。” 各处对卫氏有孕是各有心思。 正院里，王妃更在意的是二公子。 “王爷自己也不念着，我这个做嫡母的也不能一直都不提起。”显得她不关心孩子。 毕竟后院的孩子理论上都是她的孩子。 “您自己提起也无妨，不过奴婢看着贵妃娘娘怕是也不乐意放手。”牛妈妈道。 陈氏蹙眉：“可这一直养在宫里吗？” 牛妈妈也叹气，是啊，庶子一直养在贵妃那，如果将来自家王妃生了儿子，哪一个尊贵呢？ 日后又是多少说不清楚的糊涂债…… “那就叫人去请王爷晚上来用膳，正好他还没见过二姑娘呢。”陈氏道。 牛妈妈哎了一声，她想着王爷也不稀罕二姑娘…… 谢氏这里听说了卫氏有孕，就按着规矩赏赐了东西。 她也不在意一个卫氏有孕，看看当今，他儿子少吗？八皇子前头有排序的就七个，还有没排序的呢，在他眼里全加一起都不如一个老八。 所以生的早没用。 后院里多几个儿子，其他人斗起来了，她才安全。 前院里刚回来的李意寻得了正院的邀请，想了想还是去了。 陈氏预备了一桌席面，看得出的谨慎和讨好。 李意寻不为所动，他甚至觉得这样的陈氏真是庸俗至极。 他看着陈氏想，一开始父皇赐婚的时候，他想象中的陈氏应该是那种读过很多书的文臣家女儿。 或许性格柔顺，却自有一套处事方法。 可能不会与他正面抗衡，但是她有自己的套路。 或许会有一些书本上的知识来反驳一下。像是水流，看似无力，却能穿石。 温和又有力量的维护她自己。 可能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应该是一个合格的王妃。 想想这样的人，他还很有兴趣。 可新婚那日见到陈氏，他就知道他想错了。 陈氏……并不是那种博学多才的女子。她的父亲陈御史是文臣领袖，每每在朝堂上与人争执，引经据典，上下几千年的学问他都知道。 可他养出来的女儿，却只是个略读过几本书，识字的女子。 她倒确实柔顺，温顺，脑子里记得严严实实的规矩尊卑。 规矩没错，可她不知变通，又毫无自保能力。 李意寻知道，陈氏没有坏心，是个真正心善的人。 可他需要一个心善的王妃吗？ 他不想陈氏死，不是舍不得，不是有情，只是单纯不想丧妻。 那太难看了。 可是陈氏也就这样了，他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她都抓不住。她不是水，她是面团子，由着人揉搓。哪怕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学不会立起来，她只是从谨慎变成了更谨慎。 就这样吧，李意寻想。 他想或许一个好人就是学不会变坏，多稀罕，就为这个，他也乐意供着陈氏。 晚膳后，陈氏叫人抱出了二姑娘。 二姑娘确实长得好，出生才个把月呢，已经看不出是早产的了。 小脸红扑扑的在奶娘怀里睡着。 李意寻点点头，没有要抱的意思，叫人抱走，赏赐了奶娘。 就这样，陈氏也已经很高兴了。 “好好养着她。” “是，妾身一定好好养着她，视如己出。”陈氏点头。 说着，她试探性的提起二公子：“二公子进宫也这么久了，是否该接回来？” 她见李意寻不说话，忙找补：“我养着二姑娘，就不说了。府里也有没孩子的。谢妹妹，裴妹妹都没孩子，把二公子接回来送去她们那都行。” 后头牛妈妈咯噔一下，知道这话要坏菜。 果然，李意寻一下就瞪起眼：“陈氏，你自己想想这样合适吗？好了，你早些歇着，我先走了。” 李意寻真是不想废话了。 陈氏想挽留，又不敢，至少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她本意也不是叫谢庶妃和裴庶妃养孩子，可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牛妈妈也不说话，她也一个意思，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如今王爷都不肯留宿，自家王妃什么时候能怀孕呢？ 不多时，就有奴婢进来说王爷去了玉清院。 具体是看郑侧妃的还是卫姑娘的，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对于正院来说，又是一巴掌。 王妃请了王爷来，又没留住人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说真的，后院的人都懒得笑话她了，真就习惯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裴时沅睡得安稳极了，就这戏，她都不乐意看，没意思。 前院里，宗九正在给李意寻回话。 “太子这一次病的很厉害，根本起不来。东宫大小事都是太子妃做主，如今下面的人都有点乱了。” 第149章 还有几年 “太医怎么说？还有多久？” “明面上没人敢说这话，只说静养就能好。属下花钱问了问，又把他的一些脉案拿出去问了外头的郎中，太医说的含糊，说两三年。但是外头的郎中断言就一年。就这也要不劳心，不费神。” 太子的脉案那当然是绝密，仅次于皇帝的。 可宸王这么受宠的一个皇子，他要搞出来，还是有机会的。 拿出去给人看，当然也是掐头去尾，真叫人抓到也不知道是谁的。 但也可见太医院是多筛子。 李意寻蹙眉：“皇后那呢？” “皇后娘娘一如往昔，咱们的人也不能太接近。常去坐坐的就是那几个人，也就是德妃淑妃贤妃，胡昭仪那几个年岁大的。” 这些人进宫早，跟皇后都是有交情的。 德妃是三皇子的生母，淑妃是七皇子的生母。 贤妃最可怜，生了四皇子，九皇子，三公主，四公主，还有两个没有排序的孩子，六个，一个也没留住。 活的最久的一个是九皇子，十五岁的时候夭折了。 胡昭仪的儿子是六皇子，也是十三岁的时候夭折。 这些年跟皇后相处不是这几年开始的，她们一直都关系还不错。 不过这些嫔妃都不惹事，对贵妃也好。 贵妃比她们都年轻，贵妃得宠后，这些人就全都失宠了。 只是因为毕竟进宫早，位份高，陛下总会给点面子，吃个饭，送点东西什么的。 “都留心着，别人也罢了，贤妃那盯着。”别的人李意寻也不记得，但是那个九弟他是记得的。 九弟比他小一岁，他十六的时候九弟十五，他俩小时候其实是一起玩的。 但是九弟死了后，贤妃一度是怨恨过贵妃的，后来不知怎么想开了。 九弟是病死的，李意寻从没追寻过根源，但是想来这里头应该有点什么缘故吧？ 宗九应了。 “父皇之前不是吐了，这几日呢？” “没事，可能就是因为那天吃的杂，陛下也有春秋了，肠胃不如以前。”宗九道。 关于陛下的健康，他们比任何人都关注。 陛下在，宸王才安稳。 “还有个事。”宗九道：“今年的秋闱，江南主考官其中一个，是太子的老师曲屏阳。” 李意寻点头：“他这是第三次主持了吧？” “是，上一次的时候，江南就有传言说有人花钱雇人考试，许多有钱人家的子弟根本不需要考，而且不少人还有门道买到题目。后来朝廷也派人查过，只是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反倒是处置了几个胡言乱语的。” 李意寻乐了：“这个老二，怎么说他呢？你看吧，就算我不害他，他也坐不稳。你提前派人去南边吧，盯着，没有咱们也不给人家安罪名，只要有，就顺着这股劲儿来查一查。” 曲屏阳此人，在江南是非常有威望的。 又是太子的老师，可说是江南文人中的泰山北斗也不为过。 要是他倒了，太子在江南的人心也就倒了。 不管是废还是不废，下一个太子上去后，江南文人也不会太排斥。 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影响力是很深远的。 这些文人一张嘴，遗臭万年就是这么来的。 李意寻不在乎这个，但是如果要往上走，当然是越顺利越好。 说白了，他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好名声。 他或许不能把自己名声变好，那他可以把兄弟名声变臭啊。 “还有什么事？” 宗九笑了一下：“有个小事。” “嗯，说。” “就是那个宋子吟，王爷还记得吗？” 李意寻还真有点不记得，琢磨了一下，这不是那妖精给她侍女找的便宜哥哥？ “怎么了？闹出事来了？” “没有，这小子挺争气，上个月北狄人扰边，他带了几个人打了个伏击，活捉了对方一个低级将军。立功了，官儿升了一级。”虽然升了一级还是个芝麻官，但是好歹争气不是？ 李意寻乐了：“行，关注着，指不定这还是个有用的。” “您放心，这小子以前就立功几次，不过上峰瞧不上他。如今有咱们栽培他，他慢慢就上去了。”宗九笑道。 “一个小将军，不顶用，你派人给他传个话，好好干。” 宗九点头笑了。 宗九是个侍卫，但是习武的，总归是看力量的。 裙带是裙带，自己没本事的话，他也看不上。 说起了妖精，李意寻起身：“就这么着吧，想公事多了我头疼，你去吧，没事去青楼，茶楼，多走走，别一天天的只知道习武。” 宗九一脸黑线的说不去。 李意寻不管他去不去，起身径自往后院去，还拿了一把扇子附庸风雅。 宗九都不用想，肯定是去碧霄院了。 宗九打个哈欠，先把事儿都吩咐下去，就找地方睡觉去了。 有那闲工夫去什么青楼茶楼，睡一觉不香吗？ 何况府里就有王爷赏他的两个美婢，又好看又可爱，他很喜欢。回头娶亲后全纳了就行了。 至于茶，府里什么好茶没有。 李意寻去了碧霄院，正是快要中午，蝉鸣声阵阵，看门的都躲在回廊下，院儿里没有人。 四下里安静得很。 不过这火辣辣的太阳照着，每个院儿里都一样。 门口的人要请安，被他阻止了。 李意寻轻手轻脚往正屋去。 可惜，隔着一层窗纱，早就叫人瞧见了。 月嫦赶忙出来迎接：“请王爷的安。” 再往里看，那妖精歪着身子，正在屋里鼓捣什么东西。反正那个姿态看着，真是没规矩极了。没骨头一样。 他走进去，也不见那妖精起来。 只是仰起脸对他笑：“王爷来啦。” 李意寻就也跟着笑，坐在她身边：“这是弄什么东西呢？” “做个小香膏，涂在手腕和脚腕上，香还不腻，自己偶尔闻着就舒心。”裴时沅道。 李意寻看她面前小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摇摇头，喜欢就好。 “哎呀，懒得做了，叫景秀来继续吧。”裴时沅起身。 爱好是爱好，繁琐也是真的好繁琐啊。 【请……请个假……】 第150章 帝王相 月嫦笑了一下说好，叫来景秀，直接把小桌子抬走了。 这也不是一下就做好的，搬去隔壁屋子里慢慢来吧。 李意寻笑她：“没耐心。” “做小玩意本来就是为了开心，累了就叫景秀去做，景秀很会的。” 李意寻点头：“你这医女当用。” “嗯，还可以，之前我咳嗽，她也给我配了药茶，喝着管用。” 李意寻伸直腿：“那就行，要是不得用，就换一个。” 裴时沅白他一眼。 隔壁隔着一个正屋呢，景秀也听不到。 虽说是奴婢，但是叫人听着也不好。 景秀性格谨慎，做事麻利，还因为年岁的缘故沉稳，裴时沅还是很用得上她的。 李意寻看着裴时沅，她刚洗了手，正在给手涂脂膏。 “东宫不行了。” 裴时沅手一顿，端着水盆子要出去的寒月都差点打翻了水，赶紧走出去。 裴时沅回头看李意寻，这个不行了是哪个不行了？ 是说东宫要废了？还是太子要死了？ “怎么？吓着了？”李意寻看她不说话，笑着问。 裴时沅坐在他身边：“没听懂。” 李意寻笑出声：“你就装吧。” “是我装还是你说的太高深，东宫怎么了？房子要塌了？”裴时沅白他一眼。 李意寻笑的更开心了，把人抱住：“可不就是房子要塌了么。” 比喻的很形象。 裴时沅自己一想也乐了，可不是么。 “所以是说太子病重？”她从进宫选秀的那天就已经知道太子活不长。 那些奴婢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虽然也小心，可说的人多了，难保叫人听了去。 讨论主子放在哪里都是能被拉出去打死的。 尤其是生死之事，宫里的人绝不敢这么讨论别的主子。 可就是太子，他也是凄凉，被陛下反复打压，弄得威仪不在。 下面人就疯狂揣度他的生死。 她进八皇子府这一年多来，更是听说了不少。 如今李意寻都这么说，那看来东宫确实长久不了。 裴时沅身子扭了扭，凑近些，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上下打量。 她这么个姿势，胳膊就不够长了，李意寻啧了一声，一把将她抱在腿上。 裴时沅也没反抗，就捧着他的脸，严肃的看他。 她蹙眉想，帝王之相是什么样来着？ 耳长过肩？手长过膝？ 左腿七十二颗黑痣？ 还是出生的时候满屋子红光？ 李意寻这厮……莫不是还真有帝王相？ 李意寻由着她折腾，看着她一会蹙眉一会沉思，不知道她想什么。 看她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脸，还左右扭了几下的看。 无礼又放肆，大胆的肆无忌惮。 但是他就稀罕裴氏这股子肆无忌惮。 “想看出个花儿来？”李意寻好笑的捏她的腰。 裴时沅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嗯，没有，你比花好看，王爷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能说我？说你自己还差不多。”李意寻笑她。 裴时沅还是盯着李意寻，头挨着他近了些，细看了一会后摇摇头：“王爷真的好看。” 这人要真是个帝王相，那当然是最好。 虽然后宫也不好混，好歹不担心没命。 “你那个丫头认的那个哥，立功了，升官了。”李意寻道。 “哟，这可是好事啊，寒月啊，记得给你哥哥预备一份贺礼，回头拿去前院，叫王爷派个人给你哥哥拿去。”裴时沅道。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倒是会使唤我。” “什么要紧事。”裴时沅不管他说什么。 门外的寒月愣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无他，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哥哥…… 慢了那么几息才说好。 “王爷，庶妃。”福瑞在外叫了一声。 “什么事？进来说。” 福瑞应了一声进来：“方才前院来人说煜王那不大好，王爷您看？” “不好？请太医，太医不行就找外头郎中，给他好好治。他可是煜王，这不用问我。”关押煜王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王府。 但是看守的人里，就有不少是李意寻的人。 去云州府一趟，他到底不白去。 福瑞去了。 煜王年轻，身子好着呢，好好看病就死不了。 既然陛下不许他死，那他就得活着。 裴时沅就跟没听见似得。 李意寻看她：“行了，别装傻了，我饿了。” 裴时沅站起来：“嗯，我也饿了，叫小厨房好好做。” 李意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背影，这女人。 你说她没脑子吧，她有时候精明得很。 你说她有脑子吧，闹起来是不管不顾。 真是矛盾得很。 但是无所谓，有趣就行。 吃午膳的时候外头开始打雷，六七月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一顿午膳还没用完呢，外头大雨就下来了。 那雨滴砸出一个个的泡泡，不过一下子就是扑面而来的凉气，挺舒服的。 这雨确实很大，下着下着，就下出事了。 一般来说，李意寻来了碧霄院，没什么事肯定午睡。 俩人午睡刚起来，就见正院来了人，面色不大好。 来的正是王妃跟前的内侍祥顺。 祥顺是真的一万个不想来，可是请王爷这种事，他不来谁来？ 祥顺披着蓑衣，站在廊下解了这一身，听着里头报他来了。 他是真憋屈。 谁家王妃跟前的大管事能混成这样，在庶妃的院子里候着。 裴时沅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啊？” “回庶妃，祥顺说大雨将正院的一棵树冲的有些歪了，里头有什么东西。他没说具体是什么，只说请王爷去。” 李意寻这会子正坐着，月嫦给他梳头，头发倒是没有散，但是要出去的话，肯定还是要整理。 他看了寒月一眼：“告诉他，我一会就去，叫他给后院各处传话，全都去。” 寒月哎了一声。 传话到了玉清院，卫氏紧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雨这么大，就叫急着去正院，这都什么时辰了。” 郑侧妃也不知道：“也许真是出事了，没关系，你别动了，这么大的雨，你胎还没坐稳呢。实在是避不开，我再叫人来叫你。” 卫氏感激的对她行礼：“多谢侧妃。” 她真的不敢去，她就盼着安安稳稳生下孩子。 第151章 什么是夫妻一体 裴时沅这边，简单的将头发挽住，随便戴了两根钗，换了一身丁香色的裙子。 她拉李意寻的手：“你慢点走，我跟着你。” 确实雨很大，打伞都不行，就是要披着蓑衣才行。 李意寻看她这样：“不想去就别去了。” “去吧。”李意寻不知道想干什么，她还是现场观摩吧。 一刻钟后，两个人从碧霄院出发。 路过桐花院的时候，就见杨氏也是刚出门。 便一起走，雨太大，也没停下寒暄。 裴时沅披着蓑衣，个子最高的月桂还给她撑着伞。 一行人赶到正院的时候，鞋袜都湿了，衣裳下摆也避免不了。 正院也有预备，烤炉都放在脚底下，叫大家烤衣裳。 人到齐，郑侧妃就道：“卫氏坐胎还不稳，这个天气，我就叫她别出来了，王爷要是实在要她来，我再叫人去叫她。” “不必。”李意寻淡淡的一摆手，转头看王妃：“陈氏，你什么事，说吧。” 王妃愣怔了一下，但还是道：“王爷……妾身这里的石榴树下，埋着一具猫尸。” 陈氏说着，表情是十足的厌恶。 牛妈妈见王爷面色难看，忙帮着补充：“在咱们大周，这死去的猫狗埋在正院里，便是诅咒。这便也罢了，只是这猫尸肚子里，还有东西。奴婢们叫人拿出来，是黄布包着的生辰八字，正是王妃的。” 那这就是诅咒中的诅咒了。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这种事…… 虽然是猫尸，但是也挺骇人听闻的。 李意寻摆手，福瑞就出去看那东西去了。 李意寻没急着说话，他将一双长腿叠起来，往后靠。 先扫过在座众人，又看陈氏。 陈氏被他看的很是有些害怕，可这件事，她是受害的人…… 想想自己上回小产，未必不是因为这个。 王爷不说话，大家一时也都不敢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叫人汗毛直立。 外头的雨声还是那么大，哗啦啦的下着，福瑞已经回来了。 “瞧着那猫应该死了最少半年了，再具体的奴婢也不太知道，得叫人专门的人看。肚子里的黄布包着木牌，上确实是王妃娘娘的生辰八字。那猫应该是被杀了之后割开肚子塞进黄布包的。今日雨大，雨水顺着房檐下来正好冲进了石榴树下，就冲出一点。” 下人们一看有点毛，就去细看，这一细看，就发现了死猫。 李意寻叹了一口气。 是的，他叹了一口气。 谁也不好说他什么叹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样一个性格的人，也能有这种无奈的感觉。 “陈氏，发现了此物，是何人做的，你可有证据了？”李意寻问。 “这……一发现妾身就叫人去请王爷来，暂时并没有证据。”陈氏道。 李意寻嗯了一声又问：“那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啊？或者可疑之人？” “暂时也没有。”陈氏忐忑道。 李意寻又笑了。 “陈氏，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陈氏忙起身：“妾身不敢忘。” “不敢忘？”李意寻一把将茶盏扫落：“你是不敢忘，还是从来就摆不正你的位置？” 陈氏脑子一下就糊了，忙不迭的跪下：“妾身不敢。” 她是主母，她都跪了，谁能站着？ 众人只好跟着跪下，裴时沅暗骂李意寻不做人。 早知道还得跪着，那她高低不来啊。 陈氏此时又惊慌，又委屈，难道这种事发生了，她不能说出来，要自己承担吗？ 看她这样，李意寻厌恶的扭头看谢庶妃：“谢氏，你跟我说，如果你是王妃，今日之事如果发生在你那，你怎么办？” 谢庶妃忙道：“妾不敢妄想自己是王妃，但是妾想着这等事身为王妃，理应先查证。就算不能拿到确凿证据，也要有说得过去的缘由。不过王妃与王爷夫妻一体，私底下与王爷说这件事无可厚非。” 谢庶妃并不知道叫满院子人来，是李意寻的主意。 她不知道，所以她说的也就含糊。 总归祥顺去请王爷这事大家都知道的。 陈氏的手死死攥着，牛妈妈这回也是想差了。 她也想过暂时要不要跟王爷说呢？王妃就已经派人出去了。如今想来，确实不该，不管王妃是不是受害人，王妃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闹出来，不管怎么说，一个无能的标签就撕不掉。 作为王妃，是要能庇护别人的，不是凡事都要找男人庇护自己。如此一来，后院谁还能服气啊？ “陈氏，你听到了没有？”李意寻问。 “是，是妾身急切了。”陈氏抿唇。 “急切。”李意寻摇摇头：“今日要是她们有事，自然要找你找我主持公道，可你是谁？你是宸王妃。你的责任是什么，需要我一一跟你说？你自己想想，你合格吗？” 陈氏一惊：“妾身知错了，王爷息怒。” “谢庶妃。” “妾在。”谢庶妃忙回答。 “这件事，交给你来查问，前院也会派人配合你。”李意寻道。 谢庶妃心里叫苦，她一万个不想沾染这些事，不管查出来还是查不出来，对她都没好处。 其实她看来，随便是谁，都是她进府之前的事，能在正院埋东西，要么就是正院漏成筛子了，要么就是搬家之前就埋了，都是这么久的事了，能好查清楚的？ 可她也不敢说不接：“是，妾一定尽力。” 李意寻又看陈氏：“陈氏，你可知道夫妻一体的意思？” 陈氏要说什么，李意寻抬手阻止：“你好好想想吧，你要不懂，就找懂的人教你。” 说罢，李意寻起身：“都起来回去吧。” 众人谢过他，都起身。 经过这事，李意寻也没再去碧霄院，而是直接回了前院。 陈氏被他的话打击的不轻，被人扶起来的时候都是恍惚的。 也没给李意寻行礼。 什么是夫妻一体，那就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 王爷以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她惊慌的拉着牛妈妈的手：“怎么办啊？” 牛妈妈拍她的肩膀：“过一阵子就好了。” 第152章 不配 “他以前都没这么说，如今谢氏管了一大半家务，如今这些事也叫她去办，王爷还说了这话……” 陈氏真的很惶恐，她什么都没有…… “王妃啊，不管您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您都要维持王府的体面啊。”堂堂王妃叫人诅咒了，却还不知道谁做的。 闹的这么沸沸扬扬，那不难看么？ 陈氏一时回不了话，她的思绪还在那句你要不懂就叫人教你。 如果做了这么多年皇家妇还不懂怎么做，岂非是说她不配？ 这种打击对于她这种从小就只知道以夫为天，只知道规矩礼数的人来说，真的比什么都严重。 可她不知道，打击还在后头呢。 李意寻今日大概也是真的气着了，所以人走了还不解气，直接叫福瑞传话，将正院里管事的内侍和管事的侍女一个人赏了二十个板子。 管事的内侍就是祥顺，管事的侍女是秋霜。 这俩人也是倒霉。 但是李意寻不觉得，他如今真的很生气。 不管这死猫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正院的人都是死了？ 就算是他们想说这其实是搬家之前的事，可搬家之前，正院也早就派人来了新府邸打理。 大家都是先把行李送来，人才来的。 就算那时候人少，没看住，那也绝对不可能叫人大喇喇的进了正院。 除非是会隐身，所以正院本身绝对是有问题的。 还有之前断肠草那件事，正院不就出了内奸？ 李意寻越想越气，直接叫了宗九：“你去，把后院过一遍。” 宗九犹豫：“王爷息怒，属下是男子，也不方便挨个院子去查。这事，还是叫福瑞去吧。”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去，把谢氏叫来。” 宗九忙退出去了。 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干，可要是去主子的后院挨个查，那……真不是他能干的事。 谢氏才刚回去，天气不好，大家走的都很慢，刚进门，姜汤还没喝进嘴呢，前院就招呼她去。 谢氏叹口气，索性衣裳也不换了，直接穿上所以撑着伞往前院去。 碧霄院这边，裴时沅更是还没到呢，这雨势也不见小，甚至还有更大的趋势。 月娥几个早就在门口候着，远远的见主子过来，就赶紧来接。 七手八脚的把人接回去，赶紧伺候主子更衣泡脚，姜茶也端来了。 裴时沅头发也解开了，热辣的姜汤入口，舒服的叹口气。 “庶妃感觉冷吗？不行的话，先点个火盆子？”月嫦问。 “不冷，淋雨的都去喝姜茶更衣吧。大夏天的，能冷着？你们谁冷就在自己屋子里点个火盆子。” “奴婢们都不冷。”月嫦笑道。 叫寒月和月桂都去更衣喝汤。 小厨房煮了一大锅呢。 “没出什么事吧？”月嫦问。 裴时沅笑了：“出了，出来个稀奇事。” 小猫正好睡了一觉跑来，喵呜呜的跳上主人膝盖撒娇。 裴时沅摸着猫，低头亲了一大口：“下雨不能出去了吧？” 小猫喵呜。 下雨不方便，就在后面杂物房有个空屋子给它摆着猫砂盆。小猫也早就熟悉了，并且它很会走，七拐八绕的淋雨也就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裴时沅给月嫦和月娥说了正院的事，俩人也都有点无语。 “王爷生气了。”裴时沅笑了一下摇头：“这事啊，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月娥你之前不是早来了这边，想一想，有什么空隙给别人吗？” 月娥皱眉：“奴婢想着是没有，不瞒您说，当初奴婢就有过这些想法，自打来了这边，奴婢没去过任何别的院子。每天最远的地方就是大厨房，那时候只有几个厨子给府里奴婢做饭，没法子，天天都得去两三次。” 裴时沅点头：“这事我估计不好查了，也不一定是那时候，反正这回王爷很生气。” 这个时候的裴时沅还不知道正院奴婢挨打的事呢。 “自打谢庶妃管事后，王妃娘娘越发稳不住了。身边的人也不拦着？”月嫦道。 月娥摇头：“做奴婢的也不好天天拦着主子，再说了，王妃自己都稳不住的话，下面的人只会更慌乱。” 主子都觉得朝不保夕了，那下面人还能多镇定呢？ 裴时沅笑着摇摇头，继续摸小猫。 这猫养得好，黑色的毛发反光，摸起来又柔软又顺滑。 它也很喜欢被摸，一会就在主人膝头翻身，叫摸肚子。 还嗲嗲的喵呜呜。 雨大一阵小一阵，入夜还没停下。 为了方便，晚膳就直接吃小厨房，没去大厨房。 他们院儿里下午就关了门，外头的事也就不知道。 裴时沅吃着鲜炖鱼的时候，小猫就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吃它的鸡肉末。 小胡子吃的一翘一翘的，可爱得很。 娘俩吃饱喝足，就早早的躺着去了。 下雨天的夜晚，有点潮湿是真的。 这毕竟是平房，哪怕下边有青石，还有地砖，那也会潮。 寒月来陪着裴时沅，最后就在榻上一起睡了。 小猫夹在中间，舒舒服服的转头各种踩奶。 闲话着闲话着就都睡着了。 次日一早，正院传话说王妃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必众人请安了。 不过裴时沅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早就过了请安的点儿，她本来也没打算去。 一睁眼就知道雨停了，果然透过纱窗看出去，就见外头阳光灿烂。 裴时沅起床后，才听人说了昨天的事。 “正院两个人至今躺着呢，王爷叫了谢庶妃去，也不知说了什么。说是在前院待了一个时辰。”月嫦道。 裴时沅想了想，没想通：“先给我摆膳。” 吃不饱就没脑子。 等吃饭的功夫，她慢慢琢磨，心里大概是有点数了。 她不敢说多了解李意寻，但是到底也一年多了，还是有点了解的。 李意寻这个人，他平等的不在乎每个女人。 但是他又不得不在意这些女人们带来的家世。 陈氏就不必说了，她那个爹……反正这个家世不如没有。 但是陈氏一直活着，是因为李意寻不想丧妻。 或者如果陈氏死了，只怕陈御史更加变本加厉，到时候要传出什么别的话就更不好。 第153章 池浅王八多 但是李意寻这个人自幼被宠着捧着长大，如今对陈氏的忍耐基本也算到头了。 他把权力分给谢氏就是开始。 就算是陛下叫谢氏进府说了些好听的，可府里具体谁来管事，陛下还会亲自过问？ 而今，夺嫡越来越激烈，太子只怕是活不久。 那如果太子活不久了，陛下也就不必废太子，废太子绝不是小事，陛下是皇帝，可也不是他说一句话就可以。 昏庸也好，自私也好，陛下还是在乎名声的。 太子如果死了，就不能马上再立一个新太子，至少也要等一年。 如果太子是病故，就必须给他死后哀荣，那就不能马上另立一个。 那么，太子病故到他死后一年，这期间是多少时间呢？ 宸王名声不好是真，可宸王背后的势力强势也是真。 陛下肯定是真心扶持宸王的。 但是，别的皇子不会服气，皇后也不会服气。 朝中还有诸多人，就好比陈御史这样的人，都不服气。 而宸王又从来不是个礼贤下士的人，他瞧不起的人太多了。 那他瞧不起看不上的人，就会成为别人的人。 功败垂成这四个字，是历史中多少野心家的写照，宸王这样猖狂的人，真的能走到最后？ 瑜贵妃和宸王，他们几乎是所有维护正统，以及读书人心中的妖妃和跋扈王爷。 但是宸王本人，早就冲着下一个皇帝的位置去冲刺了。 李意寻要想做皇帝，他就必须好，装也要装的完美。 裴时沅一边吃着一边想其实他已经开始着手治理后院了。 谢氏如今就是那个代理人。 吃完后，她叫来几个大丫头：“我估摸着这几日府里就有动作，你们也不必太在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碧霄院出不了大事，叫下面人稳着点，别什么事都慌。” 月嫦几个都应了。 事情跟裴时沅想的差不多。 谢庶妃昨晚就没能睡好，愁的。 王爷是不讲道理的，她再是管事，也只是个庶妃，哪有叫她去管正院的说法呢？ 她壮着胆子跟王爷争辩了几句，好歹王爷答应了，正院不必她了。 可如今她还要查两位侧妃的院子…… 别说是侧妃不好得罪了，就是庶妃，周庶妃和裴庶妃又是好得罪的？ 可王爷的态度她也明白，她自己倒不是不愿意做这些事，就是摆在眼前，也确实难。 可仔细想想，要是什么事都好办，她凭什么以庶妃的身份来当宸王府的家呢？ 于是这一日，她就去了曲清远，拜访郑侧妃去了。 王爷办事就不必说了，只要他想，那肯定快。 王妃这里，挨打的两个还躺着呢，就又被带走了四个。 陈氏也拦不住，也没敢拦着。 李意寻没动牛妈妈，就算给陈氏最后的体面了。 这种情况下，陈氏又病倒了。 她这一病好了，李意寻直接就叫谢庶妃接了府中全部管理权，叫王妃彻底休息去。 这一下，正院真的摇摇欲坠起来。 如裴时沅所想的一般，事情果然牵扯到了碧霄院。 那已经是六月底的时候了。 天气热的要命，裴时沅带着月嫦和寒月两个人往正院去，正是半上午，开始大热的时候。 正院里除了卫氏都到了。 裴时沅最后一个进来，所有人都看过来。 陈氏病好了些，却看着瘦了很多。 此时她脸色不好看，眼神也与平时不同，扫向裴时沅的眼神也不善。 “就等你一个了。” 裴时沅诧异：“是，妾住得远了些。” 陈氏没再接话，只是道：“谢氏，既然你查到了，就说吧。” 谢庶妃忙道：“王妃娘娘恕罪，事情涉及您，妾不敢说什么，查到的也不一定属实，所以妾请了王爷，还请王妃等等吧。” 陈氏被一噎，也只能点头。 裴时沅向王妃这硬气也没三分钟啊…… 李意寻来的时候还穿着朝服，可见是刚回府。 他往上首一座就道：“说吧，查到了什么。” 谢庶妃就对外面招手，叫人带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如今在花园打杂的内侍，一个是青玉阁照看的内侍。 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你们两个说说，把跟我说的再说一次。不要撒谎，不然就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谢庶妃的话说的温柔，可这里头的力度也不小。 花园打杂的内侍姓赵，叫赵小四。 赵小四先开口：“回王爷王妃各位主子，奴婢在您诸位还没搬进来的时候，还没确定去处，就在院儿里打杂，时常伺候的就是正院那边。有一日，奴婢瞧见碧霄院里的月娥姐姐往正院去，怀里还有东西。” 裴时沅身后的月娥身子一僵，还真有人敢泼脏水？ 不过她也没有着急。 众人都看向裴时沅，很多人也对不上哪一个是月娥。 倒是大家都能认识寒月。 裴时沅笑了笑，也不说话，等着那赵小四继续。 “小的那时候还不认识月娥姐姐，所以只是弯腰问了个好，只是月娥姐姐没看见奴婢，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奴婢就没遇见她了。” 青玉阁的内侍叫三伏，他也膝行一步：“奴婢三伏，奴婢一直就在青玉阁伺候，也见了月娥，有一日从正院跑出来，面色惊慌得很，奴婢当时看见她叫了一声，她也没回答，就往后头跑了。” 陈氏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捏了一把：“裴氏，你有什么话说？” 裴时沅深呼吸一口，叹口气：“妾也想问，这两个内侍还有什么话说？” 两个内侍都摇头，表示没了。 裴时沅扫了一圈众人，笑着开口：“有句话不知诸位听过没，粗俗是粗俗了点，如今拿来形容可正合适呢。” “妹妹这是又有什么俏皮话了？”郑侧妃笑盈盈的，仿佛一点都不被影响。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裴时沅笑着道。 郑侧妃嗔怪：“真是，这不把你自己也骂了？” 裴时沅继续笑：“都一个锅里搅勺子，大家有什么不一样？谢庶妃，你还查到了些什么？如果只是这些，那我可不能服气。” 第154章 薄情 谢庶妃轻轻摇头：“姐姐不服气是应该的，这些事，我原也不信。只是查到了，这两个奴婢口口声声攀咬，我不能装不知道。姐姐不必动气，他们说的真不真，挨几顿打便也就知道了。” 谢庶妃这话说的就妙，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只是查出来了，那我就得说出来不是？ 而且她的用词也很精妙：攀咬。 什么叫攀咬？就是没事找事，就是故意污蔑。 她的立场明明白白，不管内心是什么打算，面上是滴水不漏，没有倾向性。 “你不信，我不信，可有人信了。”裴时沅嗤笑一声：“王妃娘娘莫不是信了？” 陈氏沉默了一下后道：“你若是不服，尽管拿出证据。” 李意寻的脸色变幻莫测，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张嘴了。只是往后靠，看着这群女人们自己闹。 “旁人要来定我的罪，倒要我来拿出证据？我倒是要问问，就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奴婢说的话，经得起拷问吗？需要我一个做主子的拿出证据来反驳他们？”裴时沅又看谢庶妃：“谢庶妃，可有别的证据？” 谢庶妃摇头：“没有，正因如此，妹妹是断然不能相信的。” 裴时沅点头：“既如此，倒也不需要我问什么了，这两个也该拉去好好审问才是。” 裴时沅扫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我寻思着，这锅要给我，也得往搬家之前算了，王妃要是不忙，不妨查查您自己的院儿里人，那猫不会自己钻土里去。 我知道有人怎么打算的，我第一个拿到了新府邸的堪舆图，先选好的院子，也一早派人来了。就算如此，我的人要能随便进正院，那不是我有本事，是正院无能。” “还有你们俩，不管你们是吃了谁给的熊心豹子胆，你们俩一个也躲不过，都得死。”裴时沅看着两个内侍的时候，眼神淡的很。 两个内侍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哆嗦，可话都说出去了，他们这会子只能咬着牙。 “奴婢就是看见了，实在不敢污蔑裴庶妃，或许……或许月娥姐姐去正院是别的事呢，也不一定就是……不一定就是跟如今的事有关系啊！”叫三伏的忙找补。 叫赵小四的倒是没有急着找补什么，只是不敢说话。 裴时沅冷笑一声：“咱们王爷是风光人，出身尊贵，为人体面，陛下最在意的儿子。京城里头宗亲众多，皇子公主哪一个见了咱们家王爷不得低着头？”她嘴角撇了一下：“王爷是好到了天上去了。” 李意寻嘴角一抽，感觉这女人后头没好话。 “只可惜，王爷哪里都好，就是忒薄情了些。”裴时沅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面无表情。 李意寻心里摇摇头，面上不动声色，这种程度的话，他……没什么感觉了。 “裴庶妃这话说的就过了，不管怎么说，如今也只是两个内侍乱说，审问清楚就是了，何苦要说王爷薄情呢？”周庶妃道。 郑侧妃看了一眼周氏，心想裴氏那张嘴，只怕就等着有人来接话呢。 事实上，郑侧妃也算是想的不错。 裴时沅看周庶妃：“你自是不懂我。”裴时沅哼了一声：“我进府至今，不曾有孕，不曾对王妃不敬，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她就笃定不会有人拿着不去请安来说她对王妃不敬，这要是说起来，大家都不敬。 “你的好处，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也是我心里有气，一时说话急了些。”陈氏这会子回过神来，开始找补。 可惜迟了。 裴时沅又看周庶妃：“你们一个个出身大族，家中父兄都是朝廷里的中流砥柱，我父亲呢？从五品的官职。当然我从不觉得我出身不好，我父兄官职低，可我在娘家也不曾受委屈，是被娇养大的。只是我这人，什么都吃，就不爱吃这一口憋气。” 她扫过众人，一个也不放过：“你们都瞧着我我出身不高，没有子嗣，唯一就是招王爷待见，叫王爷多看了几眼。这就有人看不下去，那我可真是不好意思。敢问王妃，我害了你，能不能取代你？” 王妃还没开口，裴时沅又道：“上头两位侧妃，出身大族，品貌俱佳，在我看来，那都是翘楚，贤良淑德，典雅大度，能力出众。虽说委屈做了侧妃，但是我拍马不及。” 这话，又是说侧妃都比我强，要取代你，只能是她们。 又是骂王妃品貌一般，不贤良淑德，不典雅大度，能没有能力，所以她们屈居你之下，着实是委屈了。 陈氏一时哪里反应过来，倒是李意寻，已经端起茶碗了。 没法子，他快笑出来了，更不想说话了。不过转念想想，她方才还说自己是体面人，这妖精…… 裴氏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不惹她没事，你要惹她，她谁的面子都不顾。 就如今，他都觉得裴氏骂陈氏算是比较克制了。 骂完了，裴时沅心里舒服了许多：“我知道，我出身差么，还是庶出的，诸位心里都想着呢。凭什么我招王爷待见啊？呵，你们有本事就去拦着王爷别来见我，指望我自己退一步，那是万万不能。我这一辈子做这个庶妃都乐意，你们王妃也好侧妃也好，我是不稀罕的。” 她站起来：“不妨告诉诸位，我这个人，痛痛快快死和憋憋屈屈活之间，从来不犹豫。别没事就来撩拨我，小事就如今日，大家一起没脸。大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咱们就一起去死，指不定缘分深，下辈子还能投胎做个双生姐妹呢。” “月娥，来见过诸位主子，好叫诸位主子记住你。” 月娥出列：“奴婢月娥，拜见王爷王妃，拜见诸位主子。” 等月娥拜见完了，裴时沅直接就走，就连李意寻她都没行礼。 众人……说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周庶妃和谢庶妃，这两位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 这裴庶妃是不是太过于嚣张了？ “王爷，裴氏她……”周庶妃都不知怎么说。 第155章 以前 李意寻放下茶碗，，咳嗽了一声：“将这两个奴婢带走，好好审问。” “这件事，我觉得不可能跟裴妹妹有关系。”郑侧妃笑了一声：“不说别的，王爷最了解裴妹妹，裴妹妹是个什么人？性子爆裂，也不算有耐心，凡事都是明火执仗的，哪里有这种阴毒的心思？这事定是有人陷害，只是时间只怕也久了。” 谢庶妃也道：“妾进府不久，还不了解裴姐姐，不过凭着见几面也看得出，裴姐姐不是那种人。今日也实在是妾职责所在，回头亲自去给裴姐姐赔不是。” 李意寻笑了笑：“不必，裴氏不会怪你。你有心，就叫膳房好好伺候她的饮食，她就是爱吃。” 谢氏心惊，心想王爷是真的宠爱纵容裴氏啊：“是，妾都记得了。” “郑姐姐是什么时候跟裴庶妃关系这么亲近了？”杨侧妃笑着问。 “不知道，裴妹妹这个人没心眼，相处起来舒服的很。”郑侧妃轻笑：“总归不怕她害我。” 杨侧妃摇摇头：“到底还是郑姐姐好脾气，裴庶妃或许是好，可那脾气啊，我是受不住的。” 她也不必非得在王爷跟前表示对裴氏的亲近赞美，也掉价。 就算她就要说裴氏不好，王爷不会生气的。 “王爷，也是妾身方才急切了，话说的急了些，裴妹妹那，回头妾赏赐些东西去吧。”陈氏道。 李意寻这回很难得没说她什么，也没用什么厌恶的表情，只是笑了笑：“随你便是。” 陈氏心里一松。 可她哪里知道，李意寻是想着，这一位被骂成那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实在是不用再怎么对她了。 陈氏活着挺好的。 郑侧妃看了眼外面天色，笑着看李意寻：“王爷散朝回来都没更衣，也这个时辰了，去妾那更衣歇歇用个午膳吧？三公子有日子没见父王，卫氏如今也得王爷安抚一下才好呢。” 距离正院最近的就是玉清院和桐花院，还有芙蓉院。 准确来说，桐花和芙蓉是最近的，毕竟玉清院还在芙蓉院后头嘛。 但是郑侧妃此时张嘴了，她们就不好也说这话。 何况，谢庶妃本来也不会说。 郑侧妃说的是一点不心虚，她笃定王爷是不可能在正院休整的，要是她不邀请，王爷要么回前院，要么估计就近就去谢氏那了。 至于杨侧妃，王爷暂时对她是有些不满意的，估摸着不会去。 裴氏才给王爷甩了脸子，王爷心里或许是不在乎，可面子上也得顾忌着点，今日大概不会去。 既如此，她何不邀请？ 杨侧妃看她的眼神带着些不屑，大概是以前她们虽然也在正院截胡，却不是这样的。 以前…… 以前啊。 以前她们也不会对庶妃或者侍妾们退一步。 可是郑侧妃想，今时不同往日了。王爷身边的女人就是会越来越多，谁能一枝独秀呢？ 学不会妥协，就要把自己熬死。 没了一个儿子，她真的学会了很多很多。 李意寻点了个头，就起身跟郑侧妃一起走了。 王妃根本是连留都不敢的。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迟钝也是有好处的。 就好比王妃她就真的没听出裴氏骂她。 因为裴时沅从来骂人不客气，这回她在意的只有那句水浅王八多。 后头那一长串，她没深思，就只是觉得裴时沅说的意思是她没有取代她的意思吧？ 牛妈妈等人是都听懂了，可如今事情都僵成这样了，她们难不成上赶着跟王妃说，哎，她骂你呢？ 倒是陈氏一边心里不舒服，一边又要预备礼物。 牛妈妈道：“这件事不急，好歹等查出来之后再说。您如今送，显得您心虚。” 都已经做出受害者的姿态了，半路又要给人家送赏赐，理由还是冤枉了人家。 就算明知道是冤枉，可这结果不还没出么？ 急什么呢？ 陈氏听了她的，便也就没急着送。 事实证明，这件事很快就有结果了。 王妃才开始自查，正院一个叫胡禄的内侍就被咬出来了。 这个胡禄本来就是新府邸伺候的，当时就在正院洒扫，王妃来了以后，留下了几个打扫的，其中就有他。 死猫确实就是搬进来之前埋进去的。 那俩内侍咬出来的是远在庄子上的贺庶妃。 当时搬家之前，各院都提前派人来，那时候新府邸没主子在，确实是乱。 可再乱，正院也是派人来的。 看不住门户，叫自己院儿里的人埋了东西，那还是王妃无能。 至于牵扯了贺庶妃，李意寻下令派人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可也就这样了，究竟是不是贺庶妃都不一定，只能说如今是她也是她，不是她也是她。 至于内侍赵小四，三伏，正院胡禄，全部杖毙。 不光如此，李意寻直接叫王妃清查整个正院的人。 还好王妃自己带的人还是忠心的，之前因为断肠草就查过一次了，正院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筛子。 赶走两个手脚不干净的，这件事暂时就算过去了。 正院的赏赐送去碧霄院的时候，事儿都过了三日。 来的是内侍来顺，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不太像是个阉人。 这人着实是一脸正气，说话也周正得很，倒是叫人看着很有些好感。 裴时沅是一点都没为难他。 只是也不管他拿来的是什么，就当着他的面道：“究竟是王妃娘娘赏赐的，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月娥啊，就都赏给你了。” 要是没有外人，月娥绝不敢要。 可这会子要说不要，就是拆主子的台，于是她上前行礼：“奴婢多谢庶妃。” 来顺看着裴庶妃这样把王妃的面子往下踩，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赔笑：“到底是裴庶妃您对下面人好啊。” 裴时沅见他这样，还赏赐了他一串铜钱。 不管多与少吧，来顺还是笑呵呵接了，高高兴兴谢了。 她走后，月娥才道：“这也太贵重了，奴婢哪里敢要呢？” 裴时沅摆手：“你自己安排就是了。” 月娥最后一咬牙还是收下了，只是她直接将东西分给姐妹们，大家一起吧。 第156章 压一压邪气 来顺回去也没说裴庶妃高高兴兴收了，还是故意赏赐给奴婢了。 他只说是收下了，再问什么，奴婢没敢多看。 他以前是一门心思想把祥顺顶下去的，如今可不这么想了。 得了吧，正院这个管事谁爱做谁做去吧，不是什么好差事。 比起王妃的赏赐，显然王爷的好的多。 李意寻来碧霄院的时候，亲手交给了裴时沅一个盒子。 是个描漆螺钿的小盒子，裴时沅这回没赶他走，也没跟他生气，只是不说话。 东西接了打开，里头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翠。 这时候的人还不怎么用翡翠，但是偶尔还是有的。 这样透亮的，往后世放，那得是个天价。 比一个镯子还大的一个圆形。 只有上头打了一个孔，挂着一根明黄的绳子，那绳子掺了金线，光是绳子也好看。 上头雕刻的是龙纹，真是栩栩如生，也是巧，龙头的地方正好是翠绿。 裴时沅噗嗤一下笑出来了：“这龙一头绿毛。” 这时候没有绿帽子一说，所以李意寻也不理解她笑什么，只是她笑了，他也高兴：“喜欢吗？” 裴时沅拎起来看，这翡翠是真好啊，玻璃种，飘花干净又剔透，看着就活。 这么大的尺寸，目测有个十厘米往上了。 雕工也一绝。 她对着光亮处看了一会：“五指？” “父皇赏的，给你玩吧。”李意寻道。 皇子们用的龙纹别的都没什么区别，就是这龙爪数字不一样，这一位也是真没客气，这样的东西给她。 不过这可是翡翠哎，唉，真的拒绝不了。 “拿去，挂帐子里，压一压邪气。”裴时沅递给寒月。 寒月双手捧着，心都要跳出腔子外头来了。 这可是真正的御用啊！五爪金龙玉佩啊！ “不用紧张，雕刻成这样，不是陛下正经场合用的。好好挂着别摔了就好了。”裴时沅好笑。 寒月点头说是，可手更稳了。 “压什么邪气，压你这个妖精？”李意寻坐下笑。 “我就算是妖，也没你邪气。你多邪气啊，成日家招惹的什么邪魔歪道，我是惹不起，我还不能躲一躲？”裴时沅冷笑。 “你骂人骂的还不痛快？”李意寻笑着抱她：“谁家的妾室敢指着主母鼻子骂？我都没说你。” “哟，那就奇了，那你怎么就不说我呢？当时不说我，这会子卖什么好？”裴时沅给了他一肘子。 “哈哈哈。”他想我当时不开口正合适，我要开口了，那才叫大家一起没脸。 不过看她这回没闹，他已经很意外了。 裴时沅为什么不闹呢，没力气，血流成河啊…… “看着没精神，身子不舒服？”李意寻扳过她的脸看，果然看着脸色有点白。 “叫府医没有？不行就叫太医给你看看吧。”李意寻道。 “不看，烦。”裴时沅拍开他的手。 李意寻看月嫦：“你说说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我们庶妃正是小日子来了，身上不舒服呢。”月嫦忙道。 其实妾室们挂红，人事是会跟王爷说的，看王爷不知道，那就是他不肯听。 妾室们的作用就是生孩子，挂红了，不能侍寝了，自然就有人上报。 一般男主人也就不来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得宠的妾室自然是不受限制。 说是说，就算古人跟后世的人思想不一样，但是人就是人，毕竟不是机器。 不能说不做那档子事了，就不进你屋子了。 “嗯，叫膳房给你做……”李意寻顿住想了想：“桂圆莲子？” 裴时沅白他一眼：“不知道就别说了。” 李意寻笑了笑：“去，叫小厨房给你们主子去做。”他不知道，小厨房肯定知道。 “回王爷，一早就熬了桂圆红糖水，庶妃也喝过了。”其实应该加一点姜，但是天热庶妃不要。 景秀还给配了药茶，这个她想了想，没跟王爷说。 裴时沅也不矫情，都叫人抱着了，她顺势就舒服的靠着李意寻。 这时候真是一点都不想坐直了，歪着才舒服呢。 李意寻看她这慵懒的样子笑道：“你跟你那猫，真是亲生的母子。” 都一样的懒洋洋。 说着就转头看了一眼在里间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那只黑猫。 那姿态真是……哪里好看了？ 裴时沅嗯了一下，都没精神斗嘴了。 李意寻好笑的看她：“难得见你这么蔫儿。” “王爷是觉得不好？那妾跟您打一架？”裴时沅觉得他贱嗖嗖的。 李意寻好笑的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几下：“老实点吧。” 裴时沅冷笑一声，心想老娘给你攒着。 差不多同一时间，谢庶妃这边也有人回话。 美景就在一边伺候着，美景其实不太乐意。 她是王爷身边的人，要说体面，还有谁比得上？ 可王爷要她来谢庶妃这里，是帮衬，也是看着点。 她心里有数。 还是冯姑姑跟她说日后还叫她回去。 而且，她领的还是前院的银子，而谢庶妃要用她，就要再给她一份。 就看银子的面子，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庶妃这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做事有条有理，她倒也不费心。 还好是谢庶妃，这要是王妃，她就得累死。 这会子，是后院里管事给谢庶妃回话。 既然要查，那就免不得要有人被赶出去。 偌大的一个府邸，人心复杂，不是说查一次就再也没事了。 这一次查的是一件事，那人家没事要承认其实我还做了另一件事？ 自然是另一件事暴露了，就再查一次。 但凡想着查一次就能一辈子太平的，那确实没什么脑子。就跟贪官污吏一样，抓一批就再也没了？ 漏网的还主动跟你说我漏网了？所以谢庶妃这方面不是很着急，就算是再出事，只要不太离谱，王爷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这府邸，王妃都管了多年还这样，她这个新官能管好就不错了。 正院里本该时常自己掂量着，可王妃信得过自己人，也就导致下面有些幺蛾子。 谢庶妃是不能伸手去正院替王妃管事去的。 第157章 万恶的旧社会 她只能负责把少了人的地方填补上。 如今她得了全部管家的权利，王妃大概是不会怎么样，可想也知道两位侧妃不会服气。 郑侧妃那，她试探过了，郑侧妃眼下重点是养孩子，她自己的孩子，还有卫氏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郑侧妃也很隐晦的跟她点了一下桐花院。 谢庶妃进府之前，家里婶娘也花了大价钱去打听了一些宸王府的旧事。 自然不敢说打听多少，也不敢说多少是真的。 但是前些年，两位侧妃斗王妃这事不是秘密。 至少，王妃是死过一个儿子的。 只是那孩子没排序。 进府后又知道，王妃还小产了两次，去年就有一次。 两位侧妃都不是等闲之辈，只是郑侧妃失去长子后，好似有了些变化。 而杨侧妃，貌似是有些时候没侍寝了。 谢庶妃将手头的事都办了，叫人去办事。 然后叫自己的丫头墨语：“你亲自去膳房一趟，叫他们晌午好好给碧霄院送一桌席面去，都走我的账，就说是我给裴姐姐赔不是。” 墨语哎了一声，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自家姑娘什么出身，如今竟是要给裴氏低头。 可形势比人强，裴氏就是得宠。 要是如今得罪了她，那有什么好处？ “还有，你去里头，床榻上的抽屉里取出那个小盒子来。” 墨语应了，就去里头取出一个红木小盒子，扁扁的。 谢庶妃将盒子打开，里头全是些纸张东西。 她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我听说裴姐姐喜欢制香，这是前朝时候后宫一位娘娘做的香，没名气，但是我在闺中的时候就学着做过。闻起来很是清雅好闻，你拿去给裴姐姐，叫她做着玩。” 墨语微不可见的叹口气：“是，奴婢亲自去。” 墨语走后，美景笑道：“谢庶妃倒也不必如此，裴庶妃那人，倒也不记仇。” 一般她根本不等第二天就把人骂了。 “都是一府姐妹，我年岁最小，原是想跟姐姐们都相处的好。自然，我知道这不可能，只是裴姐姐那性子，看着爆裂得很，可细细想来，何尝不是快意的？我做不到，可打心底里羡慕的很。赔礼是有赔礼的心思，多还是想交好。” 谢庶妃知道有些话美景定是会跟王爷回的，所以她也不瞒着。 也不算胡说，裴氏这样的人，自然是交好了好。 这一点上她跟郑侧妃心思一样，裴氏不管怎么说，她不害人。 这还不够？ 是香方先送来的碧霄院。 裴时沅叫寒月接了，笑道：“你们庶妃客气了，这香方我就接了，你回去跟她说万事都一样，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她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怨她的。” 墨语福身的姿态更低，毕竟王爷就在这里坐着。 王爷搂着裴庶妃，着实没什么规矩。 “奴婢一定转达您的话，多谢裴庶妃。” 月嫦将人送出去，也给她赏赐，还不是银子，而是一对珍珠耳坠子，银托，小小的白色珍珠三颗一排，挺好看的。 裴时沅这边接了寒月递来的香方看了看，倒也能想到这方子做出来的香什么味道，应该是清淡好闻带点脂粉气。 她看过后叫寒月给景秀去看。 “瞧瞧，到底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人家办事这个滴水不漏。”裴时沅擦手，转头看李意寻：“王爷不来，这香方能不能落我手里呢？” 李意寻失笑，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别闹，谢氏有谢氏的用处。” “用处？我我不该说你薄情，我就该骂你不是人。她有她的用处，我有我的用处是吧？我们不是人，就你是人。”裴时沅蹭一下站起来。 没站稳就被一把拉入怀里。 就这一折腾，裴时沅就皱眉，啊……血流成河了。 “胡说八道，还没把你当人？”李意寻好笑的搂住她。 裴时沅眼神怪异：“你要是不肯撒手，一会弄你一身血你别说我。” 李意寻僵住了。 这种事，他……不知怎么说。 但是要他如今就撒手，又显得他真的很无情。 裴时沅冷笑：“今日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只要有一点不好，王爷只怕就能把我这碧霄院关上，叫我在里头自生自灭。” 李意寻啧了一声：“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说什么呢？别人要害你，当然要你自己有本事还击，你要实在还击不了，老子还能不管你？” 裴时沅扭头，很诧异的看李意寻：“哟，这话听着……” “如何？”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哼了一下：“……挺像人话。” 李意寻一把将人推起来：“滚！” 裴时沅哼了一声，顺势往净房去了。 她断不能用什么草木灰之类的，她是专门叫寒月几个做了几箱子的月事带，但是这个年代这玩意就是用顶级的材料去做，也并不好用。 也许体感是好了，可兜不住啊…… 唉，这万恶的旧社会。 于是李意寻就见妖精从净房出来就歪在那了，一脸的有气无力。 李意寻好笑：“这么不舒服？真不看太医？” “不看，叫我死了吧。”裴时沅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生无可恋。 “胡说八道，成日说这些不吉利的。”李意寻皱眉：“来，抱你去里头躺着。” 裴时沅看李意寻：“问你一个问题。” 李意寻的手一顿：“问。” “你今晚住哪？”裴时沅眨眼。 李意寻一时茫然，怎么问这种问题？ “我是不能侍寝的，你今晚住哪？”裴时沅又问。 “啧，住你这好了吧？”李意寻失笑，这是舍不得他走？ 裴时沅的笑意温柔了起来：“王爷真乖。” 今晚住哪，决定了你接下来一个月的走向。 她如今非常确定李意寻对她的兴趣深刻得不得了，既如此，有权不用等过期么？ “今天明天后天，都希望王爷陪我呢，王爷~~~”被抱起来的裴时沅忽然开始撒娇。 李意寻觉得，今日来她没怎么闹，可这行事说话，真的不比闹了更轻松。 “陪你便是，好好说话。”李意寻把她放在内室榻上，裴时沅滚下去就把小猫抱怀里：“雪球叫娘抱一下。” 第158章 孔雀吧 雪球被惊醒，吓得喵呜了一声，一看是自家主人，又放松的喵呜了一下。 李意寻也伸手在猫头上摸了一下，他还是不懂这猫哪里好。 嗯，毛很软。 晌午，谢庶妃预备的一桌席面送来，裴时沅笑的更揶揄了。 李意寻还是头回感受到那种……说不清楚的眼神。 不过这桌席面是好啊，裴时沅经期的时候就比较嘴馋，好几样她吃着都开心。 下午时候，裴时沅叫寒月去芙蓉院送东西。 寒月将一本手抄本的书给墨语：“我们庶妃说，要送别的，也都是王爷给的，并不显心意。唯有这书，是我们庶妃自己抄的，原本是孤本，未见的多有名气，但是也难得。听闻谢庶妃也爱看书，就叫您赏玩。” 谢庶妃高高兴兴接了，展开一看，确实字迹有些稚嫩，可见不是如今抄写的。 “这东西叫我说是贵重得很，你回去替我谢过你们庶妃，我喜欢的紧。” 然后她也重赏了寒月，直接给寒月套了个麻花镯子。 单论银子，也有个四五两了。 府里人鲜少能得到裴庶妃的礼物，不是她抠门，她主要是不跟你们往来。 如今谢庶妃能得了裴时沅的一件礼物，那就很不容易了。 眼下或许谢庶妃还不觉得，以后她也会感受到的。 就在谢庶妃忙忙碌碌的这几日里，王爷几乎都在碧霄院里。 碧霄院挂红，谢庶妃是第一个知道的，她管事嘛，这种事也会有人汇报的。 可不管怎么说，王爷就是去了。 她也不吱声，这种事她也不好意思说。 正院少了几个人，谢庶妃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她安排，正院拒绝了。 正院人不少，少了几个也不耽误事，暂时陈氏不打算补，也没什么。 诅咒的风波就这么过去，这件事不管当初是谁做的，其实针对的都不只是陈氏，想拉着裴时沅下水是一定的。 但是，裴时沅没有去害王妃的底气也是真的。 这其中还有多少环节出错，如今都不好说。 那俩奴婢死活说不出别人，也可能真是贺庶妃做的。 只是贺庶妃自己都坏了事离开了府邸，她人不在，这谋划爆发出来只能看天意，所以没了后手也说得过去。 不过眼下这都没法证实，只是众人的想象而已。 只不过有这件事后，只怕也没人再提起二公子回府的事了。 贵妃显然养久了之后，也看着顺眼了，她也不打算撒手。 府上一旦安静下来，大家盯着的就是彼此的肚子。 太少了。 孩子太少了。 满打满算就四个，两个女孩子是不顶用的。 郑侧妃的儿子倒是贵重，可才多大，就是没人害他，他也不一定就能长成。 所以，现在人人都急着生孩子。 对外头来说，宸王这方面确实不算太突出。 裴时沅身子好了之后，带着人又出去逛了。 至于请安，她这几日都不去。 隔几日去一次得了。 大清早的花园才舒服呢。 今年夏日多雨，早上的气味格外新鲜。 “哎呀这白荷开的可真好，这要是再能来两只丹顶鹤就好了。”裴时沅用团扇挡着阳光看湖里。 今日为了赏白荷，特地走远了些，在栖云台外头呢。 “奴婢还没见过丹顶鹤呢。”寒月想象了一下，也就是在画上见过。 确实很仙气飘飘。 “奴婢想着好像以前有人夸大公子是如鹤之姿？”寒月道。 裴时沅啧了一下：“大哥是如木之姿。” 寒月笑出声：“您别这么说，大公子是讲规矩，人也不傻。” “那王爷大概就是如鹤了。” “他？他是孔雀吧。”裴时沅道。 寒月想了想，不敢笑出声。 “月嫦来了。”寒月用手挡着阳光往远处看，就见月嫦走来了。 主仆俩于是直接走到了栖云台屋檐下坐在回廊上。 月嫦远远的走来请安：“庶妃安。” “怎么忽然来了？” “奴婢给您带了花茶来。”月嫦说着，提起手里的食盒。 食盒里是一壶刚泡好的玫瑰红茶，还有两份小点心。 “郑侧妃那边方才派人来说请您上午过去用膳呢，奴婢们直说您在花园里，奴婢来寻您。”月嫦道。 “什么日子？请我用膳？”裴时沅接了月嫦给的茶问。 “没什么日子吧？只说请了您，请了谢庶妃。” 裴时沅哦了一声：“那无妨，她知道我不会去，一会咱们回去你去说一声就罢了。”裴时沅笑道。 “是，您饿了吗？早膳也就吃了几口，吃点点心吧。”月嫦估摸着主子也不去。 裴时沅舒舒服服喝茶：“往日里天热总想喝点凉的，实际上喝热的才舒服啊。” 如今还是热水不普及的时候呢。 别说是民间，就是皇家，只要是山泉水，或者是御井，也有打起来直接喝的。 比如这些奴婢们，日常并不是全喝热水，多的是直接喝生水。不是主子多抠门，就是习惯。 当然民间主要还是因为烧火的东西不够。人们也没那意识。 一般来说，喝生水也没事，如今污染没那么严重。 好像寄生虫也没后世那么严重，也或者是因为人们几千年来就这么喝，体质不一样？ 裴时沅不懂，不过裴时沅自己是不习惯。 偶尔喝几口解渴还行，平时她就算是喝凉的，那也是烧过再凉。 正常都是喝热的了。 于是带的整个碧霄院里，小厨房时常烧着热水，主要如今也没保温的东西。 就有个小炉子，常年不熄火。 下面奴婢们也都跟着喝热的。 热乎乎的红茶入口，玫瑰的涩味也淡了：“郑侧妃如今是要跟谢氏牵扯在一起，她俩算一拍即合，难得啊。” “是啊，奴婢之前都想着谢庶妃进府后，只怕是跟侧妃们相处不好呢。”月嫦道。 大家都这么想的，以前是两位侧妃压着王妃，王妃是无能为力。 如今，一个管事的庶妃进府，又这么风光，只怕两位侧妃都不会安生，谁能服气？ 可这郑侧妃如今反其道而行之，不光不折腾，还跟谢庶妃交好。 第159章 好人 啧。 裴时沅乐了：“如此一来，你猜日后王爷去玉清院次数会不会多？” 月嫦笑着点头：“那定是会的。” 不说别的，郑侧妃这么懂事，这么识大局，就值得嘉奖啊。 至于背地里她动不动手，那谁知道，背地里的事，明面上不摆着。 裴时沅越想越乐：“有句话，你们不知道听过没有，叫驴粪蛋蛋面面光。形容咱们这个王府和真合适。” 两个奴婢都笑了。 可不么，王妃管事，是面上也难维持，要是谢庶妃真有本事维持住，其实对碧霄院也是好事啊。 都有些规矩，大家也好过日子，真正一点规矩也不讲，那大家其实都不容易。 “如此一来，杨侧妃可就落了下乘了。” 裴时沅点了个头：“她家里得用，王爷总会去的。她也不是愚笨的人，经过这一次，她也会改变的。” 只是每个人走的路子不一样，杨侧妃也有她的好处，她不必事事都跟郑侧妃一样。 就李意寻那个狗脾气，你要是忽然就温柔似水了，他不见的喜欢。 郑侧妃的话，人家本来走的就是那个路子嘛。 大热的起来的时候，裴时沅就已经回到了碧霄院。 杏子已经没了，这东西熟了就得赶紧摘，不然就一个个往下掉。 石榴暂时还不能吃，稀稀拉拉的，倒也好看。 刚回去，月嫦就去郑侧妃那回话了。 裴时沅才坐在廊下，就瞧见了雪球跟野猫打了一架。 嗯，这猫严重妈宝，不许野猫进来。 其实府里野猫蛮多的，后头那么大的一个花园呢，不可能没有野猫。 从外头进来的也不少。 偶尔会有小野猫溜进来，裴时沅就在墙角放一些吃的。 结果雪球看见后不许，把人家都打出去。 打赢了的黑猫雄赳赳的走来，一下就变成了小夹子，蹭着主人的脚开始喵呜呜。 裴时沅乐死，叫寒月先给猫擦了脚丫子，抱怀里：“你好坏，你当初不是被我捡回来的？怎么就欺负人家？” 小猫听不懂，小猫只会喵呜呜。 玉清院里，打发了月嫦，郑侧妃也并不失望。 她早就知道，裴氏不会来。 叫一声，只是示好。 谢庶妃看她笑盈盈的，也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不生气：“裴姐姐是个洒脱的性子，我看她惯不爱这些琐事的。” “是啊，她是个妙人，多少人里头才有这么一个？你我都是俗人，比不得。”郑侧妃笑着摇摇头。 “侧妃，谢庶妃，卫姑娘过来了。” 卫氏进门，先给她俩请安，请客就在玉清院，卫氏自然也就被叫来了。 这两个月卫氏养胎，避事儿，一本不出玉清院的。 大家互相寒暄过，膳食就上桌。 都是聪明人，又有心交好，大家都客气得很。 谢庶妃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位分低，压不过众人，后院的事难管。 这不是么，刚管事才几日，就出了个诅咒。 能交好一位庶妃，互相借着力道往前走，那就容易多了。 谢庶妃心里是有点着急的，她比谁都清楚，太子没多少日子了。 一旦太子过世，这府里也要跟着忙起来，到时候姑母还不一定会如何。 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敢懈怠的。 太子过世之前，她就必须站住脚。 如果太子也没了，八皇子这边也没靠牢，那谢家的人怎么办呢？ 其实没有人逼着她要做到这么多，可她自己是一定要做到的。 她至亲之人过得不容易，她的祖父七十高龄还不能回来享福，如果她还不能站稳，日后怎么办呢？ 比起府中这些许波澜，朝中更是一波一波的。 秋闱即将开始，李意寻如今一半的注意力已经都放在南边了。 早两个月，就有人南下去盯着，如今只是增派了人手。 如今去考试的人多，眼生的人街上多的是。 想打听消息容易得很，想来也不止一个人盯着江南。 东宫里，如今太子身子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时常昏沉，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行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心急。 自己必死这不必说，可他不安心啊。 他的母亲，妻子孩子们，都不能保障。还有他的外祖父，他没有谢皇后那么在意谢家，可他很在意外祖父。 还有这些年来，跟随他忠心耿耿的属臣。 不能说日后荣华，至少他也要保证他死后，这些人不至于跟着去死啊。 所以他即便身子不行了，也不能放弃动脑子，安排后事。 皇后知道他的心思，只能派人一遍一遍跟他说，不管怎么样，母后不会有事的。 是的，就算太子死了，陛下为了名声，也不能把她弄死。 就算是新帝登基了，为了名声好听，也不能叫她马上去死。 只是日子难过是一定的。 她甚至想过效仿贵妃，将东宫如今唯一的男丁接来她的宫中，可她又不敢。 骤然换了地方，只怕是那孩子…… 而与太子最亲密的费家，已经有声音劝太子搏一搏。 当然，这是痴人说梦。 太子没有康健的体魄，没有过人的谋划，手里也没什么兵权。 他能调动的兵马少的可怜。 可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今秋，陛下要去燕山狩猎。 那个时候，或许就有机会了呢？ 只要陛下没了，太子就是下一个陛下，哪怕太子命不久矣，只要他做一天皇帝，就可以把皇位传下去。 到时候，幼主登基也无妨，朝中有的是股肱大臣护佑，也就是十来年的事，幼帝就会长成。 理想是丰满的，可太子本人并不赞同。 他知道这个谋划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不可能。 他首先就做不到，其次就算是能成，他也不会这样做。 大周如今这样的情况，真要叫一个幼帝登基，十年……只怕十年后，大周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太子心中有太多恨意，可他如今想要做的，只是保住身边人的命。 但他不可能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就做令大周会覆灭的事。 大概好人便是如此吧，有太多的顾虑，太忧国忧民。 然后就进退失据，被人逼迫到步步后退。 好人，不见得适合掌权。这是太子的悲哀，也是许多心善却生在高位的人被拉下去的无奈。 第160章 鼻子大 关于燕山之行，陛下还没对外公布。 不过李意寻肯定是知道了。 这一次，他照旧来问裴时沅去不去。 裴时沅很果断的拒绝了：“不去。” 李意寻嗤笑一声：“你说去我就带你？不过问你一下。” 裴时沅学他，也嗤笑了一声：“你说要我去我就去啊？” 李意寻走来捏她的嘴巴：“嘴上不饶人。” 说着将人手牵住：“此番会带谢氏和周氏去。” 裴时沅都不理他。 “你想去，就带你一起。”李意寻低头看她。 “……李意寻，你有时候真的好烦。”裴时沅皱眉：“我说不去就是不想去，想去会跟你说，不会这么迂回。你有事就去办，黏黏糊糊的干什么啊？” 李意寻…… 他生气，一把将人甩开：“呵，我还自作多情了？” 裴时沅轻飘飘的看他：“嗯，就是自作多情了，总觉得我是欲拒还迎。说了实话还不信我，我如今说你烦你还生气，你好大一个肚量。” 李意寻懒得理她，直接转头不看她。 裴时沅就歪在一边软榻上：“王爷可真奇怪。” 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解。 弄得人心痒痒的。 “说，什么话说一半？”李意寻皱眉。 裴时沅笑了：“你就是真奇怪，多少生死大事都忙不完了，还有闲心都闷子？我不就在这么？又不会跑了，我觉得啊，三年五年的，我还老不了，这张面皮还能好看个三年五年的，王爷放宽心，我总是念着王爷的，等着王爷来瞧我。” 李意寻深深的看着裴时沅，半晌又是一声嗤笑，却什么都没说。 裴时沅不在意他这种样子，还歪头笑：“王爷这样可更招人了。” 李意寻又看她：“过来。” 裴时沅不起身，也对李意寻说：“过来。” 李意寻一愣，气笑了：“混账东西！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谁叫你鼻子大呢？”裴时沅依旧不起身，还又往下歪了一点。 李意寻蹭一下起身过去把人捞起来：“混账东西，是真把你惯坏了？” “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要说惯坏了我，那也是我爹惯坏了我。说的好像我在你这宸王府如何无法无天似得，我这庶妃做的还不规矩？” “你好意思跟我说规矩？你还不无法无天？”李意寻真的气的不轻：“你去别家府上问问看看，谁敢如你这般？” 裴时沅秀眉一挑：“要我说，您竟不如不说话，一张嘴全是废话。我生来就这样，你也没说不许这样。瞧别人家府邸做什么？那我怎么不去别人家府邸做庶妃去呢？” 她仰起脖子：“别人家，在别人家，我说不定真装个乖呢？别人家男人要没有你这个样貌，说不得我第一夜就不跟他过了呢？” 这话说的，李意寻本来有点气，可最后这话又给他夸了。 偏也不是好好夸的，轻浮！ 他如今又好气又好笑，捏她的腰：“你就作。” 裴时沅哼了一声，又伸手抱他的脖子：“王爷本不是什么好人，良善的没有吗？王爷自己瞧得上？” 他宠爱过的，哪一个真善美了？ “我要是那个破锅盖啊，你就是那口破锅。”裴时沅说着，将脸蛋贴在他脸上，柔声细语，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说情话呢。 寒月站在门口，头都快塞进肚子里了。 她其实很习惯了，就是再习惯，也觉得离谱。 这俩主子真的是…… 李意寻哈哈哈的笑出声，谁敢说他是破锅？ 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疯的标新立异。 李意寻也懒得去正院宣布什么，直接就叫人去芙蓉院和竹翠院传话，下个月狩猎，带她俩。 不带裴庶妃，有些人还是很意外的。 不过现在从实用角度出发，带谢氏和周氏是正合适的。 外头都知道，如今宸王府的新宠就是这两位。 府里怎么样不说，外头人都这么想。 也能理解，谢家人才是凋敝，可毕竟是后族，还有一位镇守边关的老将军。 那可是诸多武将的人心所向啊。 周氏更是，周将军如今深受陛下信任，周氏自然也该受宸王宠爱。 内里的宠爱不好说，但是面子上，宸王算是很抬举她们俩了。 这么一对比，从五品家里庶出的裴氏，除了美貌还有什么呢？ 所以她失宠也不稀奇。 尤其是谢氏，李意寻在外头，已经明确表示对她的宠爱。 上回陛下万寿，就带了她。 如今其实已经有人上书骂宸王宠妾灭妻了。 其实这种声音一直都有，只是上头有个陛下宠爱贵妃，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所以下面人要说宠妾灭妻的时候，总有些底气不足。 而这一次，大概是谢家真的很重要吧。 于是，就在七月底的时候，言官御史们集体上书，说宸王宠妾灭妻，内帏不修，纵容妾室欺辱主母云云。 带头的人，正是陈氏的父亲，陈御史。 他大义凛然，一副绝不是为了自己女儿的架势。 别人也是信他的，因为他确实也没有为他女儿着想过。 这一次，他站的依旧是正统的位置。 这背后必然是有人推波助澜的，太子怎么会感受不到如今的事态急迫？ 消息传回宸王府，陈氏一刻也坐不住：“父亲是糊涂了啊！” 牛妈妈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这会子也死撑着来伺候。 听了这话，也只是长叹一声。 老爷那人，是固执古板到了极致的人。 他信奉女子就该养在后宅，不许沾染朝政事，只安心的相夫教子。 并且从小就不许女儿们读太多书，识字，会看女训女戒列女传就好了。 他本就瞧不起女人，如今出嫁的女儿嫁给宸王，在他眼里不叫光宗耀祖，那叫败坏门风。 因为宸王是妖妃生的庶出皇子，即便是皇子，他也是看不上的。 陈家，嫡庶之间明明白白的分着，庶出的孩子，从根上就被自己的父亲瞧不起。 嫡出的一个个也被教导的教条又古板。 而今，他几次三番的不顾王妃的死活，牛妈妈觉得其实老爷这个人啊…… 第161章 宸王妃 看似是两袖清风，是品行高洁。 实则爱名声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觉得与宸王结亲，就是丢人的事。 他理应支持东宫，就该踩着宸王得个好名声。 言官御史嘛，牛妈妈一介夫人也知道，古人说文死谏武死战，这些个做了御史的人，大概就是宁愿不要命，也要跟皇帝对着干。 要说他真就是太子的人，那绝不是。 不然陛下当初怎么也不会叫他的女儿嫁给八皇子的。 只是陛下一定没想到，陈御史能连自己女儿也不顾，就只顾着自己要个清名。 如今王妃在这个府中艰难成什么样了，可牛妈妈比谁都清楚，老爷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女儿着想。 这他不心虚，他当真不是为了女儿，他都是为了自己。 不爱财，不爱色的人就真的高贵了？一个劲儿想要好名声的人，难道就不坏？ “王妃娘娘冷静些，事情都已经出了，您如今着急也没用。看王爷什么态度吧。” 陈氏很崩溃，她失声痛哭起来。 要不是自己的娘家这样对她，她何至于在这府里一点都不敢硬气呢？ 她哭了一场，牛妈妈都没拦着她。 可不到晌午，又一个消息传来，她才知道还能更气人。 原因是，散朝后，陛下将陈御史几个人叫到了御书房。 陛下很生气，就怒骂陈御史说他也不顾自己女儿。信不信朕废了她。 陈御史就梗着脖子说家门不幸，原本不该有这样的女儿。 陈御史当时就被陛下骂出去了。 这消息能马上传进宸王府，想也知道那就是陛下叫人说给她听的。 此刻的御书房，陛下还在生气。 李意寻笑了笑：“父皇动气不值当，明知道这个陈其礼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东西，您何必呢？” “是父皇的错，给你选的这么个人。”贞裕帝冷哼：“这个陈其礼，朕迟早将他下狱。寻儿不必烦恼，休妻吧，陈氏多年无所出，无能又体弱，留着无用。” 虽说皇家轻易不休妻，但是他允许，谁敢反对。 “不用，陈氏无能，不过叫她占着位置也挺好的。”这个阶段，自然是有她更好。 贞裕帝蹙眉想了想最后叹气：“委屈你了。” “父皇这话儿子怎么敢承受？陈氏虽然无能，人倒也不错。这些年也尽心。”就是尽心的全是错。 贞裕帝也知道，如今要是废了陈氏，或者叫她病逝，空出这个位置来，寻儿后院那几个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难免要争斗。 女人们争斗也无妨，但是寻儿是要紧时候，还是省了吧。 “那日后就少去看她，无福之人。”贞裕帝道。 “是，都听父皇的。”李意寻给他端茶：“父皇喝茶，别跟他们动气，什么要紧人，父皇身子最要紧。” 贞裕帝就被哄好了，笑道：“如今真是大了，知道疼人了。” “儿子以前难道就不知道疼人？父皇这样说，儿子真伤心。”李意寻一脸不高兴。 “哈哈哈，好好好，才说你大了，就做小儿姿态，以前也知道疼人好了吧？”贞裕帝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满眼都是高兴，还带着一点揶揄。 李意寻是留在宫里吃了午膳才回府，一回去就告诉后院众人，正院集合。 结合今日上午的事儿，大家都知道王爷想说什么，但也都不知道王爷想说什么。 陈氏紧张的不得了，她想解释，可当着众人怎么解释？ 她真的很怕啊。 众人都到了坐了一刻钟，李意寻姗姗来迟。 他着一身月白长袍，上头银线暗绣龙纹，乍一看还像是没有刺绣。 头上是玉冠束发，也是龙纹雕刻的玉冠。 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端的是天潢贵胄的仪态。 这样的男人挺迷人，裴时沅光明正大的，放肆的看他。 李意寻看见了，就对她勾唇一笑，走到上首坐下。 众人请安后，陈氏还是先开了口：“今早的事，妾身都知道了，妾身的父亲着实糊涂……” “他是御史，本就该做这些事。父皇都不怪罪，我有什么好说的？”李意寻声音淡淡的，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 陈氏一下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按说王爷不该恼怒？ 以前他都会恼怒的。 “你是皇家媳妇，不再是陈家女儿。你父亲想怎么做都随他，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李意寻道。 这句话，倒是叫陈氏安心了一点：“是，妾身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还想说，我没说你宠妾灭妻，可这话她不知怎么说才对。 便也就没敢说。 李意寻看众人：“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侧妃笑了：“瞧您说的，王妃娘娘好好的便是了，陈御史说了什么，咱们姐妹可不明白，捕风捉影罢了。” 以前啊……她们急着拉陈氏下来，自己也许就能上去。 如今，就算把陈氏拉下来，要谁上去呢？ 既然不好上去，那就叫陈氏坐着吧。 郑侧妃好笑：“王爷怎的尽逗我们，我可不懂。” 下面庶妃也不说话。 李意寻便笑了，站起身来：“陈氏，好好做你的宸王妃。” 他往下走了几步，回头看陈氏，满眼都是笑意：“只要我一日还是宸王，你就是宸王妃，放心。” 陈氏愣住了。 不是因为话语，而是因为……她忽然晃了一下神，她是不是第一次见王爷对她笑的这么……真？ 王爷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她后知后觉的才起身福身下去：“妾身多谢王爷。” 李意寻已经走到了裴时沅跟前，一把将人拉起来。 “哎呀！”裴时沅一个猛不防，被拉的一个趔趄：“慢一点啊，你疯了？” 李意寻却拉着她大步走出去。 裴时沅挣扎不开：“我都还没行礼告退！你松手啊混蛋！” 她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骂王爷…… 可众人好像也觉得没那么稀奇了。 陈氏还在晃神，她内心好像一下轻松了下来：“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 大家都也都在笑，好像每个人都很轻松。 就只有牛妈妈和正院其他的奴婢，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第162章 现场放血 被拉走的裴时沅使劲挣开手：“轻点，弄疼了都。” “胡说八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走，带你出府。”李意寻笑呵呵。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走吧。” 李意寻还以为她要拒绝一下呢，没想到她今日倒是这么直接了。 裴时沅今日穿的是一身粉色襦裙，灵蛇髻，要不是梳的妇人发髻，光看她这一身，以及粉嫩的脸蛋，还以为是谁家没出阁的姑娘。 不过站在李意寻跟前，倒是正合适。 裴时沅今日带着的是月嫦，坐在马车里，她笑盈盈的：“王爷要去哪里啊？” “随意走走。” 李意寻也没要去什么地方，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 “去茶楼听说书吧。” 裴时沅笑。 “笑什么？”李意寻伸手逗她。 “说书的要是骂你呢？”裴时沅问。 李意寻看她：“那就抓起来。” “然后呢？” “现场放血。”李意寻咬牙。 “噗……”裴时沅乐了，直往他身上靠：“你杀鸡呢？还放血。” 李意寻也笑了一下：“不信？” “你好烦。”裴时沅皱眉。 李意寻失笑，在她脸蛋上使劲捏了一把：“混账东西。” 裴时沅踹了一下：“有个问题。” “说。” “陈御史名声没受损？”裴时沅进皇家之前，是听过陈御史的名声的。 文人嘛，言官嘛，清流的名声总是一样的。 为官清廉，刚直不阿，不畏皇权等。 但那是以前，如今陈御史这么不顾自己女儿死活，虽说是想成全自己的名声，可未必就不会叫人瞧不起。 最简单一个例子。 海瑞那样的一个青天大老爷，只要是提起他对自己的女儿如何下手，那不管是当时的人，还是后世的人，都得啧一声。 当然，这个砍了闺女手的事，大概率是得罪了人人家黑他的，但就说那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因这种事都遭人诟病，那陈御史就不会有人说他沽名钓誉了？ 李意寻笑了笑：“还是有些酸儒买账的。” 这意思就是，虽然名声肯定受损了，但是支持陈御史的人还不少。 有些读书人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读书太多脑子不转了，还是明知道有问题，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故意歪曲，反正都挺恶心。 裴时沅笑了笑：“也挺好。” 李意寻看她几眼，没问她说的什么意思，他大概知道。 他伸手就跟摸雪球的似得，在她后脑勺上摸了几下：“放心，谁当家也饿不死你。” 李意寻带着的不是宗九，而是另外的两个侍卫。 不过暗地里还有人跟着，也怕刺杀啊。 福瑞穿着便服，但是京城里有眼力劲儿的人多了去，也能看得出他是个内侍。 再说了，李意寻那样一身的龙纹暗绣，除了皇家子弟，谁敢这么穿呢？ 他要去听说书，那必然不是那种三教九流都有的瓦舍。 而是高档的地方。 客人不多，但都是有钱有权的。 也没人敢在这里骂王爷，讲的都是些前朝或者更前朝的故事，也不涉及什么朝政，都是一些有趣好玩的民间故事。 裴时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主要是说书这位大爷着实口齿伶俐，声音也好听，抑扬顿挫，节奏感无比好。 听完一出，裴时沅摇头赞叹：“高手啊，这说书的真是厉害了。月嫦你去送五两银子给他。” 月嫦哎了一声。 李意寻看了几眼：“你要喜欢，叫他进府给你讲。” 裴时沅摇头：“不必了，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会愿意的。” 裴时沅瞪大眼：“你这不是造孽？” 李意寻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裴时沅眨眼：“老头这个年岁，受宫刑是不是有点残忍了？”人家就一好好的说书先生…… 李意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就是百花开放的那种笑。 “裴氏。”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裴时沅问：“你说说，谁造孽？” 裴时沅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 李意寻的意思大概只是单纯的说，请这个人进府说书……而她的理解是，阉了，住府里说书。 这一回，她不得不反思了一秒。 我以前就这么坏吗？ 不，一定是姓李的把我给带坏了。 于是她端起茶碗，凑过去在李意寻的茶碗上碰了一下：“喝茶。” 李意寻没再说什么，就是嘴角那笑意压不住。 裴时沅也就反思了那一秒，继而就开始无所谓了。这种事，错了就错了，又不会怎么样。 就在李意寻和裴时沅在外头玩耍的时候，府中各人也都回去了。 今日王爷说的话，以及外头的事，多大的信息啊。 她们已经没时间去关注裴氏又被带出去的事了。 本来，在她们看来，王爷进宫是从不带裴氏的，如今肯带的是谢氏。 裴氏这样的……也就是去街上，去云州。 当然能跟着王爷出门自然是好事，可正经的场合都跟不着，只有玩乐的时候王爷才带着你，不就是玩物吗？ 王爷正在要紧关头，府中也变化多端。 这个关口，一个玩物值得谁费心呢？ 大家两厢无事便可以了。 眼下，她们关注的更多的是王爷的话。 她们作为宸王的妻妾，自然是盼着他能一步登天的。 太子就要不行了，下一个太子，必然希望是宸王。 而且，宸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如果到了那时候，陈氏还能不能跟着高升了？ 如果能，她们必然要动手了。 如果不能，下一个是谁？ 王爷属意的是谁？ 芙蓉院中，谢庶妃的脸色很不好看。 正好今日美景去前院了，人不在。 “庶妃，今日这事，奴婢想着只怕对您是不利的。”书香叹息。 谢庶妃长长的叹息一声：“我不知道……王爷如此说，是真的还是要保住王妃。”在她看来，陈氏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她进府时间不够长，不够了解王爷，毕竟王妃也为王爷生过孩子，难保他们夫妇还有一些感情。 王爷对王妃的失望她是看在眼里，可皇家的事，谁说得清楚？ 第163章 不知羞 “奴婢想着不像，王妃娘娘实在是性子太软了。这些年，王爷也算是支撑着她了，但是……如今王爷只怕真的不对她抱有希望了。”书香道：“就是您，您如今管着王府的许多事呢。其他人只怕是要盯着您了。” 谢庶妃点点头，她何尝不知呢。 “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往下走。”此时也由不得她退缩。 “比起她们，我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管事。”毕竟谢家的人是不会主动帮着宸王上位的。 她的祖父连太子也没主动帮衬过。 只是他是太子的外祖父，天然就算在太子那边。 可如果太子要做什么，祖父肯定也不会支持。 可两位侧妃的娘家父兄，却都是宸王一党的人。 她们能实实在在的帮着宸王…… “没关系，进府之前，我就把后果都想过了。我以庶妃的身份进来却管了事，怎么样都会得罪人，如今这个局面，我已经很满意了。”谢庶妃笑了笑：“剩下的，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桐花院，杨侧妃写了一封信：“派人去给我爹送去。” “哎。”采月接了，就出去安排了。 众人各显神通，为自己，为家族，都在努力。 大概也只有裴时沅身在局中，却硬生生的不求上进。 听完了书就不早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这时候回府也没必要，晚膳也在外头吃了就算了，李意寻直接带她去游湖。 在花船上用膳。 侍卫们本来不赞同的，这要是有人射箭，他们在岸上来不及保护啊。 最后是李意寻允许有两个人跟着上船才被侍卫允许，侍卫毕竟是要保证主子不出事，所以有时候必须强硬一点。这几个贴身跟着的都是宗九调教出来的，非常懂事了。 他们租用的是一条比较大的花船。 沿着河慢慢走，两岸灯火璀璨，虽然肯定不及后世的灯火明亮，但是有水波的倒映，那灯光还是很明显。 何况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早就习惯了。 有些青楼楚馆的外头挂着一排一排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的醒目。不时传来丝竹声，琴声，琵琶声。 还有歌女们婉转的唱腔，走一截，就是一个曲子。 都没听完整，但是都挺好听。还遇见了另一艘船上，有个舞姬在甲板上跳舞。 衣袂飘飘，看起来像个仙子。月光虽然不明亮，但是微风吹动她的衣摆，那柔软的纱衣像是真的要带着她凌空起飞。 大概是用了很多力气，那舞姬脸色发红，脖颈都汗，却别有一番健康的美丽。 接近了的时候，裴时沅将头上的一个金珠花丢到了那边船上。 那舞姬对着她盈盈福身，没说话只是对她轻笑，然后就随着后头的鼓点继续跳舞。 裴时沅和李意寻衣着不凡，身边明显还有护卫。 那边花船上的男人们顶多看几眼，绝不敢把裴时沅也认作是歌舞伎之流。 她虽然穿的还算家常，可王府姬妾的穿着，跟外头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何况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良家女子的衣着和青楼女子的也不同。轻易不会认错，除非就是故意找事。 李意寻看她：“你那首饰，不比她一身值钱？” 裴时沅乐：“不值钱我丢出去是为了丢人吗？” 李意寻笑出声来。 不管大周如今如何，沿河两边如今看着，着实热闹得很。 膳食乏善可陈，就是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倒是那一壶桃花酒，还挺有意思的。 大半进了裴时沅的肚子。 等下船的时候，她就有点晕乎乎的，脚步不稳。 李意寻一把托住她笑：“我不在这里，你就该掉河里了。” 裴时沅哼哼：“这么多人，不扶着我啊？” 李意寻失笑，直接拉着她的手：“回去吧。” 马车上，裴时沅十分不乖的往李意寻身上压：“你今天的衣裳真好看，你真好看。” “这是喝多了？”李意寻捏她的下巴。 “没多，人不可能喝多了就胡说，那多半是因为本来就想说，酒壮怂人胆。我喝不喝都这么说。”裴时沅两个脸蛋红扑扑，可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李意寻问：“这个时候，你叫唤热了？” “热的很啊，就想粘着你不行？”裴时沅哼哼。 李意寻闻着她身上浅淡的幽香，丝毫没想把人推开：“自然行。” 等下了马车，裴时沅倒是没要求他抱着。 只是李意寻要把人留在前院，裴时沅是坚决不肯的。 她嘟嘟囔囔的：“我不要，我想我儿子。” “把你儿子给你抱来？”李意寻笑着看她。 “我不要，我想我的床，想我的被子，想我的屋子。你都搬来我就住下。”裴时沅今日不撒泼了，她撒娇。 抱着李意寻的胳膊，黏糊糊，嗲兮兮：“王爷~~~人家要回去，不要住这里，太陌生了，人家害怕。” 李意寻深吸了好几次气：“走走走，跟你走。” 裴时沅这就高兴了：“王爷最好，王爷最乖，王爷最可爱。” “裴时沅！”李意寻脑门上青筋直蹦：“给老子好好说话。” 裴时沅眨眼：“唔，王爷最好了，我最喜欢王爷了。” 前院往碧霄院走，着实太远了。 不过这府里还真就没有随意就坐轿子的习惯。 于是俩人慢慢走着，走到了榴香轩这里的时候，李意寻一把就把人抄起来了。 因为这女人今日一下也没说要他抱着，她只是哭丧着脸，说自己好累哦，说都没有人心疼她…… 李意寻真的反复被她气，低头看怀里装傻装死的女人：“这回不说话了？” 裴时沅乖巧的贴在他怀里：“王爷怀里真舒服，喜欢。” 李意寻摇头，大步往回走，还有一截路呢。 一回去，裴时沅就嘱咐：“叫小厨房预备膳食吧。” 李意寻诧异：“没吃饱？” “说实话，花船上风景不错，饭菜很一般，我还想吃。” 她不说则以，她一说，李意寻也还想吃。 确实那饭菜一般。 等来人吃饱喝足又妖精打架的时候，早已月上中天了。 不过榻上的人都不知羞，打的不亦乐乎，完全不怕被月亮瞧见。 第164章 不是个东西 早起，李意寻今日倒是不上朝，但是也要进宫。 福瑞提醒他脖子的时候，他只是啧了一声，回到前院看了一眼，也不严重，就没管。 这种事都是双向的，他脖子被啃了，那妖精身上也红印子不少。 所以他不光不生气，心情还好呢。 想想自己走的时候那妖精浑身瘫软起不来，撩拨一下还瞪眼，就觉得更开心了。 福瑞虽然不能详细知道王爷高兴什么，但是肯定跟裴庶妃有关系啊。 果然啊，后院那些女人家世好，人出众，什么都好，就争不过一个出身不好的。 福瑞想，要是自己是个健全男人，那也乐意看裴庶妃，多好看啊，那小脸儿长得，嘿！ 脾气是不好，可人有意思啊。 就王爷这样的暴脾气都能忍，可见人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仔细想想，后院儿里女人都得装着，其实他是理解的，日子都不容易，不装不行。 大家都那样，也就那样了，可偏碰上个混不吝的裴庶妃。 这一下子，王爷自个儿就察觉出不一样来了。 胆大心细脾气坏，漂亮任性毛病多。 嘿，王爷居然喜欢这样的，这谁想得到？ 谁学得来啊？ 东宫。 太子和太子妃爆发了成婚后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费氏不甘心。 她不能看着太子就这么黯然落幕，何况她身后还有费家，她还有一个亲生的女儿。 一旦太子死了，这些人怎么办呢？ 费家全家的性命怎么办呢？ 太子还活着，她亲弟弟就能死的不明不白，一旦太子没了，她费氏满门怎么办？ 可太子是绝对不赞同对陛下出手。 太子和费家，以及属臣们如果决定要夺权，是勉强有一争之力的。 不敢说多，可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他还是有不怕死的心腹的。 步兵营，皇城司，甚至禁军中，都还是有一些人愿意追随。 甚至陛下要去燕山，京畿的兵马，也能有一些来支持他。 可是不够。 就算最乐观的情况下，这些兵马加一起，也最多一两千人。 是，如果只是短距离，短时间的作战，也足够做成他们想做的事。 可是不行。 他们做不到趁其不备，甚至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调动人手。 这些人手分散在各处，哪怕到时候一起动起来，也冲不到御前。 何况，陛下怎么可能不防备。 甚至他都怀疑陛下如今还要去燕山，本来就是故意的。 故意看他有什么动作。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样，太子过世后，费家以及他及其亲近的属臣们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他们不甘心，太子不肯，他们却还想搏一搏。 谁不是拿着身家性命来支持太子的？ 谁能甘心呢？ 费氏也是一样的心，她不想日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孤独度日。 他们是恩爱夫妻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她就不能为自己，为女儿，为娘家打算一二吗? 太子失望，震怒，却也明白她的苦楚。 所以这一番争执到了最后，一个泪流满面，一个无言以对。 他要是寻常的太子，实在没有那个命，死了也就死了。 可不是啊，父皇厌恶他，宸王母子厌恶他。 他岂敢那么乐观的想自己死了没了威胁，身边人也没事了。 可是…… 他赌不起。 最后，他只能伏在榻上：“你嫁给我，是我对不住你，但这件事，我不能应你。” 费氏哭了好久，最后只是给他盖好了毯子，退出去了。 东宫的消息传了出去，盯着东宫人太多了，只是有的人盯的深，有的人盯的浅。而如今东宫和费家之间这些事，已经事无巨细的送到了别人的案桌前。 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费氏绝想不到，她想要保住娘家这一步会走的多么失败。 会把太子拖到什么境地。 就在陛下要去燕山狩猎的前一日，李意寻忽然改了主意。 谢庶妃和周庶妃都不必去了，他带王妃陈氏去。 陈氏不明就里，倒也高兴，忙不迭收拾东西。 谢庶妃和周庶妃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一时不明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裴时沅这个住得远又不爱打听的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的，这时候，王爷他们已经出发了。 月嫦很惊讶：“怎么忽然就换人了，之前听着王爷说王妃……如今难道是咱们想错了？” 裴时沅摇头：“你没想错，只能说，李意寻确实不是个东西。” 月嫦整个人愣怔了一下后低头：“奴婢明白了。” 裴时沅看天，今日阳光很好。 热过了这几日，就该凉爽了。 裴时沅想了想：“秋桃可以吃了吗？” “可以，不过也不怎么好吃，不大，也不怎么甜。您要想尝尝还成，正经要吃，还是外头买吧。”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叫人去买吧。” “府里的秋桃可以晒桃干，到了冬天，泡水喝。”裴时沅道。 “是，那奴婢明日带人去摘一些来，叫小厨房的妈妈们来切了晒，正好这几日好天气呢。” 半晌后，裴时沅道：“月嫦，别怕。他也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只是比起谢氏周氏，如果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出事，他希望是陈氏。概因，她们还有用，而陈氏……” 月嫦抿唇：“奴婢明白，奴婢只求庶妃您好好的就好了，旁的人，奴婢不在乎。” 确实不在乎，只是有时候听着也还是害怕，都在这个府邸生活，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裴时沅笑了笑不再提起这个。 寒月端来茶，见月嫦神色有些异常，好奇道：“怎么了？” 裴时沅道：“没事，你做的鞋子呢？” “还没好……” 寒月羞愧。 作为一个奴婢，针线活不行，她一直很自卑来着。 在裴家的时候，伺候姑娘的不止她一个，她针线不行，府上也有人专门做。 姑娘也不嫌弃，所以她就一直针线不怎么好。 姑娘本人又不爱绣花做针线，于是主仆两个真的就全都不精通。 她还比姑娘强，好歹她自己的小衣裳什么的还要自己做呢。 第165章 闹剧 如今叫她给自己那远在云州府的……哥哥做鞋子，就真的好难啊。 男人的脚为什么那么大啊？纳鞋底累死了啊！ “好好做，小心日后你哥哥娶了嫂嫂，嫂嫂揍你。”裴时沅道。 寒月苦着脸，那不可能。什么嫂嫂也不会打她。 可做鞋子是真的不容易，毕竟也是送人，不能随便做。 她每天都要去请教小厨房的马妈妈。 聪明人很多。 裴时沅想得通，渐渐的，谢氏她们也会想通。 谢氏回了娘家。 她本来这个时候是不该回去的，但是她毕竟还年轻，这件事想通令她觉得实在是坐不住。 所以不光回去，还婉拒了美景的跟随。 鲁国公府上，谢氏单独跟她婶娘蒋氏说话。 她不敢说的太直白，只是她也明白，婶娘会懂。 蒋氏果然听懂了，她抿唇：“府上之后老弱，只怕是什么消息也传不过来。你也别紧张，既然宸王有安排，那就……听他的。” 谢庶妃此时说不出的焦躁，她不知道该担心还是…… 她并没有准确的消息，可凭着猜测也该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要做什么，只怕就是东宫。 无他，就只有东宫着急。 可宸王临时换人，也就意味着他都知道。 他知道了，陛下知道吗？ 陛下知道了的话，东宫的谋划就不会成。 这当然好，她是宸王府的人。 可是心里又有那么一个角落告诉她，如果太子的谋划成了，谢家其实就彻底安稳了。 只是那时候，她这个宸王庶妃就…… 蒋氏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好孩子，别想那么多。”她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做不成。” 要是能成，这些年早成了。 谢氏叹口气点点头：“我心里也不忍。” 这也是实话。 蒋氏抱住她：“苦了你了，好孩子，你好好当家，日后有你的好日子，就有谢家的好日子。我不忍说你弟弟妹妹都靠你的话，可孩子啊，咱们家迟早是一日不如一日，保住大家的命就得靠你。” 谢氏笑了笑：“婶娘放心。” 燕山是皇家狩猎场，距离京城不远，坐车走半日就可以到了。 既然是狩猎，自然就要住帐篷，得像那么一回事。 贞裕帝的大帐篷就在中间，皇子们的都在周围，成拱卫之势。 这一回，宸王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承担护驾的责任。 许多人还没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息，但是很明显，陛下身边的禁军更严格了。 但是有时候，许多事也并不是你都准备好了，就一定会发生。 八月初二，太子亲卫卢植飞马离京。 他带着太子的印信，直奔燕山脚下大营。 他要阻止今日的一切。 他也做到了，他将太子的口谕带给了步兵营一位副统领，趁其不备，杀了他。 他本人也被其他人拿下。 当这一切闹到了御前的是时候，那些本来被授意今日动手的将士们得不到消息本不该此时出手。 可这里头有的是别人的安排，他们的目标不是陛下，而是……其他皇子。 如果太子谋逆，导致别的皇子被杀了呢？ 这个责任，就都在太子，反正太子谋逆，必死无疑，那么叫他多承担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呢？ 所以还是有人动了，一旦动了，其他人也坐不住，或许有人是被迫裹挟进去的。 但是乱象还是发生了。 卢植到底来晚了。 事态比太子最初的预想还差，根本没有一两千人，真正响应的，也就三五百人。 也许其他人是觉得事态不对根本没动，但是如果按照费家和其他人的安排，此时在营地动手的是一半的兵力。 可卢植杀了邹统领，山下的人兵马就已经不可能动了。 如今真正出手的，其实都不一定是忠心太子的人。 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皇子。 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 是的，每一个有资格，有余力争夺的皇子都波及到了。 真正冲着陛下去的人没几个。 这算什么谋逆，这简直就是闹剧。 成年的皇子们身边都有侍卫，营地外围多的是禁军，这么几个人，除了伤到几个老弱，能伤到谁？ 哦，伤到了十五皇子，也是十五皇子自己倒霉，受惊后跑反了。 别人都往陛下跟前跑，他不知怎么就反着跑，被砍了一刀。 很快，所有人都被拿下。 卢植被押送到御前的时候，大帐外头跪着很多人，没有看到什么尸体，但是却又确实有很多血迹。 他听到有人喊叫说十五皇子不好了。 十五皇子，贾妃的儿子。 陛下如今最小的一个皇子，八岁。 卢植此来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心，可他此时也明白，他依旧没能阻止这件事。 他苦笑了一声，仰头看天，心想殿下，臣对不住您，看来您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陛下震怒，而卢植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比如他带来太子的印信，本意是要阻止这件事的。 可现在，就是太子谋逆的铁证。 后头的一切事，就很顺利了。 陛下燕山狩猎遇刺，刺杀的人，是东宫的人。 陛下没有明说是太子，但是这也是呼之欲出。 十五皇子在回京的路上就咽了气。 小小的一个人，血都流干了。 没法子救他，后背一刀，伤口深可见骨。 如今也有缝合的说法，可谁敢给皇子身上缝合？ 用了多少金疮药也止不住血，真就是活生生流血流尽了去的。 贾妃听闻，跑的披头散发，也只来得及见儿子的尸身，当即就晕了过去。 陛下也是伤心的，他虽然最疼爱的就是李意寻，可这几个岁数小的，十四皇子，十五皇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比不上李意寻，但是人老了就喜欢小儿子了。 他平日里见得多，也宠爱的不少。 这时候，十五皇子这一去，他心里对太子的恨意更深。 等着一切传入东宫，太子一口血猛然喷出来。 眼见面如金纸，他惨笑一声：“好，好，好，这都是命。” 太子妃费氏听闻消息，也是颓然倒地，她也知道，彻底完了。 第166章 过去 很快，东宫就被禁军严格把守起来，很多人都被带走了。东宫从未有过的混乱，抓人的禁军也没给太子多少面子。 除了近身伺候太子的，属臣基本都被带走了。 宫外，费家以及一切跟太子有关的臣子家里全都被禁军围住。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太子已经快要病死，他也无法清白的死去了。 谢家也是一样被围着，不过谢家如今唯一的男丁也就才十来岁，没有准确命令，暂时没人动他。 也是因为有宸王，谢庶妃在宸王府很得宠，所以眼下大家也没贸然做什么。 何况，鲁国公还在边关呢。 谢皇后被禁足在凤宁宫，可她还是冲出来了。 毕竟也没人真的敢伤了皇后，她以死要挟，自然也就出来了。 她没有办法不出来，她没有办法不为她儿子说话。 及时太子活不久了，她也不希望太子就这么死了啊。 这谋逆的污名，说什么也不能叫太子背上！ 紫宸宫外，谢皇后声声泣血：“陛下！太子也是您一手扶持，他小时候，您也是夸过他仁善厚道的，他怎么会有谋逆的心思，他怎么会对您下手？陛下！他是您的儿子啊！父子之间，哪有仇恨，这件事定有蹊跷，求您念在父子亲情，不要相信啊！” “陛下，我十六岁嫁给您至今四十年了！我为您生育了三个孩子，至今只有这一个还活着，他也命不久矣，求您不要叫他这样去死啊！” “陛下，您还记得咱们的长子吗？那是您的第一个孩子，他早慧，却也早殇，他还没有正经的名字呢。那时候您多喜欢他，他夭折了，您把自己关在书房几日不见人。陛下，您都不记得了吗？陛下！夫君，您都忘记了吗？” 皇后哭喊着，没有了一国之母的仪态，确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妻子，是一个伤透了心的母亲。 “他早夭，您伤心欲绝，我也伤心欲绝，导致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留住，那也是个成型的孩子了。等我生了旭儿，陛下您当时是怎么说的？这孩子不必如他大哥那般聪慧，只需健健康康的就好。陛下啊……” 谢皇后支撑不住身子，她哭的伤心欲绝。 往事跃上心头，滴滴泣血。 她生了三个孩子，只活了一个，还小产过两回。 她和陛下也是有过好日子的。 很长一段时间，东宫只有嫡长子，直到她生了次子，生了次子的当年，陛下就登基了。 三皇子都是在宫中生下来的。 不算多恩爱，可那时候他们也是好夫妻。 陛下也还看重嫡出，他也还守着规矩。 也并不是贵妃进宫之后才这样，而是当年的蒋昭仪，蒋昭仪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没了。 本来谢皇后以为，也就如此了。 可两年后，贾家的女儿进了宫…… 忽忽悠悠，就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短暂的失神后，继续求，她还能如何呢？ “谢家几代男儿都为国征战，死了多少，至今下一代只有一个男孩子了！” “陛下啊，我父七十高龄，仍然驻守边疆，他劳苦功高啊！” 其实这时候，不提起鲁国公比较好。 可谁又能苛责一个悲伤的母亲呢？ 谢皇后还在御前求情，而此时外头也有绝望的人，不止一个。 有两个人自尽了。 一个是太子妃的大哥费明举，一个是步兵营一位六品将军吴四海。 牵扯是裙带关系不必说，费家游说太子搏一搏，这位舅兄功不可没。 后者是为数不多真心忠于太子的人，可惜他其实什么都没做成。 他们自己死了没用，这种罪过，不可能不牵扯全家。 尤其是太子妃的大哥费明举，他自尽只是逃避，一家老小不会因为他死了就逃得过。 整个宸王府，也就有一个侍卫受了点伤，也是轻伤。 陛下绝对也有察觉，他一早就叫不少禁军注意保护八皇子，所以宸王这里里外三层，根本不会出事。 倒是三皇子那比较惨，三皇子本人没事，他亲近的侍卫被杀了好几个。 其他的皇子身边侍卫也有受伤的，都不怎么严重。 并没有哪家的女眷在这个事件中丧命，倒是有些奴仆们受伤的，那就不说了。 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下一个对于宸王府比较重要的消息就是陈御史被下狱了。 他为太子辩解，说太子不可能谋逆。还说这定是某一位皇子做局坑害云云，他倒是没敢直接说是哪一个皇子，可陛下听不得。 这个时候，言官当然也要说话，可本来陛下对陈御史就已经是忍耐极限，这回好，直接就给他下狱了。 按理说，本朝对言官是很宽容的，大周朝立国以来，对言官都很宽容。 极少杀言官，虽然不像宋朝那么离谱，但是如贞裕帝这样的，轻易也不会杀御史，尤其是这个陈其礼，他好赖是八皇子的岳丈。 于是，宸王这一回府，陈氏急着要求见他，谢氏也急着要见他。 李意寻更衣的时候嘱咐宗九：“好好盯着外头，父皇不许我插手，你替我看着点。”宗九如今就挂名在步兵营里。 宗九点头：“王爷放心，您不参与是好事。” 如今抓捕的都是东宫一党的人，陛下不许王爷参与，是为了王爷的名声。 不然过后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好听。东宫既是半君，又是兄长的。去哥哥家喊打喊杀的，好说不好听。 不过，对惠王陛下可没这顾虑，惠王配合着大理寺之类的去抓人了。 他也是臣弟啊，但是陛下要他去，他自己也乐意去。 换好了衣裳，李意寻叫福瑞先去叫谢氏来。 谢庶妃满脸惊慌，一进来就跪下了。 李意寻衣裳还没穿好呢，可见谢氏也是直接就在外头候着的。 李意寻整理好衣摆：“起来回话吧。” “求王爷保谢家一次。”谢庶妃也不磨叽，直接就说了。 “起来。”李意寻抬了一下下巴。 谢氏咬唇，被人扶起来：“王爷，东宫的事，谢家绝不知道，也不敢参与，求王爷出面，保住谢家老小。” 第167章 速死 “放心，没人动谢家。”李意寻笑了一下：“鲁国公劳苦功高，谁敢动他家里人？你要是不放心，这就回去一遭吧。福瑞，安排人护送谢庶妃回娘家一趟，早些回来。” 谢庶妃一愣，随即明白了：“妾多谢王爷护佑。” “谢氏，你是个聪明人，我听说你家里如今是你婶娘当家？” “是，婶娘蒋氏当家，婶娘是个明白的，自知该如何当家。”谢庶妃道。 “那就好，鲁国公也好，谢家人也好，本王并未有什么意见。既然你是我的女人，那我也会照顾他们的，这个时候，你知道谢家如何最好。你们谢家是后族，但是更是功臣家族，就看你们要哪一个身份。”李意寻说这话的时候，笑着。 “妾明白，妾一定将殿下的话带到。”谢庶妃松口气。 东宫也好，中宫也好，她都顾不得。 亲情也分远近，她要保护的是家里人。 “告诉陈氏，她父亲不会有事，过阵子就出来了。”至于官职，那暂时不用想了。 陈氏脑子一片混沌，事情都来的太快太突然，很多事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想。 此时父亲出事了，下意识就来求王爷了，可要说她确切的要个什么结果，她还没想通。 首先就是保住父亲的命吧。 既然现在王爷这么说了，她只能暂时回去。 至于王爷见了谢氏却不见她，她自然难堪，可她的理解是好歹王爷愿意保住她父亲一命，就不用计较了。 在她看来，东宫谋逆，那谢家势必牵扯的厉害，而自己父亲只是一时说错了话。 所以事情紧急也是谢家紧急。 所以王爷先见了谢氏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此刻，宸王府还是安静的。 纵然有些变化，可各自还都能安稳度日。 京城已经戒严，不许进出。 那些官兵几乎是挨家挨户的去抓捕那些太子的属臣。 普通的百姓们没关系，他们只需闭门不出就好。 甚至于他们乐得透过门缝看个热闹呢。 可东宫属臣多的是，这里外牵扯的人不知凡几。 谢皇后依旧在跪求，内殿中的贞裕帝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他叫人强硬的将皇后送回去，又叫人去叫太子来。 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将那逆子给朕绑来！” 可惜，太子这会子大概只有一口气了。 绑来是不可能的，最后是把人抬来的。 太子瘦的已经没什么人样了，脸色乌青，被他的内侍扶着，请安都没说：“父皇，儿子不可能谋逆，不可能对您出手。事已至此，儿子无话可说，求父皇看在母后与您相伴半生，放过她。她不容易。” 其他人，他都不能求了。 他怕的就是这个结果，可终究还是这个结果，甚至更惨烈。 他该恨费家吗？ 可谁不想活？ 到了如今，他连父皇都不想恨了，太累了。 贞裕帝看着他，贞裕帝也难免会想起一些这个孩子小时候的事。 太子啊，太仁慈，太无能。 若非如此，就算自己偏心别的孩子，他怎么就能叫一步步算计至此？ 到了今日，他必死，而贞裕帝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彻底把太子羽翼拔除。 哪怕是被打压了十来年的太子，那也是国之储君。 追随他的，仰望他的人多的是。 也许那些人终究做不了什么，可对下一个皇帝来说，就是隐患。 贞裕帝也知道，太子其实也没做什么，可坐在这个位置上，无能就是罪过。 “你母后是先帝指婚，并无过错，我不会废她。” 贞裕帝许久后开口。 太子松口气，就开始剧烈喘息：“多谢……父皇。” 其余的人，他都无能为力了。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做什么，后头要怎么做，都是父皇的事了。 不过父皇既然不会废后，那也就意味着父皇最后不会定自己真的谋逆。 只是这之前，东宫的属臣，太子的党羽，都逃不过了。 太子苦笑，他不想就这件事再说什么，他只是想问一个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父皇，儿臣有一事，始终想不通……今日……今日还请父皇解惑。” 贞裕帝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太子许久才道：“说吧。” “八弟性子暴躁，又有贾家的权势过大，他做太子做皇帝，真的合适吗？” 贞裕帝又沉默了一会。 许久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寻儿狠得下心。” 这回轮到了太子沉默，他琢磨着这几个字的意思。 对谁狠得下心？ 贾家吗？ 他缓缓的在木板上挪动了一下，起不来。 于是他用头点了几下，全当叩头了：“儿子拜别父皇了。” 事到如今，他们父子已经无话可说。 贞裕帝点了点头，叫人送他回去。 内侍们抬着太子出去，贞裕帝就站着看他们，看了好久。 被抬回东宫，内侍送上汤药。 太子笑了笑：“今日起，不必送汤药了。” 贴身内侍愣怔：“您不喝药，如何……” “事到如今，我只求速死，要不是不能绝食，我饭也不会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绝食而死，难保外头有什么话，难保陛下又要发怒。 所以他只能自然的去死。 “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她……候着许久了。” “你去跟她说，我没生气，只是不想见，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怪她，告诉她，如果能活，就好好活着，活不了也是命，都命不好，来生愿她寻个好归宿吧。” 贴身内侍叹口气去了。 等他回来，太子又嘱咐：“那些没什么名分的，家世不好的，分些钱给她们，日后要是不死，不知要去哪里养老，把小公子抱去他母亲住处，是生是死，最后叫他们母子团聚吧。” 内侍点头去办了。 如今太子一家暂时还没事，只是被关在东宫而已。 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这会子，太子反倒是也不想那些多的事了，他感觉身子竟然轻松了许多。 难得睡了个好觉。 而远在江南，还有一场灾祸等着他，科场舞弊的案子爆发，太子的恩师受贿。 【往大环境一放，裴时沅真的可有可无。】 第168章 收买人心 这些事，还有几日才能传回京城来。 太子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一个臭名昭着的太子，他日后还能影响谁呢？ 而此时的太子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想，之前是不能急着去死，有多少事需要时间安排。 可如今求速死，一下子反倒死不了，人可真奇怪。 陛下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江南的事眼下看或许比不上太子谋逆的事严重，可影响是深远的。 所以陛下一挥手，宸王就包袱款款南下收拾这个烂摊子去了。 宸王本人都不乐意，但是没法子，陛下的意思。 李意寻真的很想骂娘！ 谁家好人这个时候下江南？热不死啊？ 估计到了更热。 要去的目的地是临州，从京城南下，路程是比去云州要远多了，本来等过两个州府就可以顺江而下，那就快了。但是此时南方多雨，很多河道都涨水湍急，很不安全，所以只能走陆路，所以此行大概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吧。 之所以明明比云州远多了，却能半个月到，是因为他们是便服南下，没有仪仗，也不必看时辰，所以自然也就快了。 人少一些，速度势必就快一些。就这还是宸王要坐车，要是全程骑马更快。 不过回程的时候就得慢慢来，到时候能不能坐船都不好说，逆流呢，说不好还是坐车。 宸王的马车虽然没有仪仗，但是宸王也没真的隐藏自己，是便服，可这马车谁都看得出是皇家的。 陛下……也算用心良苦。 一来是叫宸王离京避开眼下京城的里的血雨腥风，二来不就是叫宸王南下收买人心么。 他们前头出门，后头还有一队人跟着呢，无他，就是宸王本人也没时间收拾行李了，随便收拾一下就走。 福瑞带着人在后头收拾了东西跟着。 此番去的急，也不是享受去的，所以一府邸的美眷都被丢下了。 李意寻临走的时候只把一个谢庶妃叫到了前院，还叫冯姑姑协助她。 直接叫她关闭府门，这段时间就低调行事，无事不要出府。 李意寻也不会走太久，连着路上的时间，估摸三个月也回来了。 三个月，京城的事也该结束了。 至于碧霄院，他叫梁安送去了一堆东西，人是没空过来。 也算是关照过了，毕竟别处他都没问一句。 碧霄院里，裴时沅的日子还是照旧过。 这几日府里大家都忙得很，就她步调轻松，也不需要联系娘家，娘家掺和不进去。 自己也不需要去找李意寻，这塌了天的事与她没多大关系。 “今年中秋只怕王爷也回不来了。”寒月道。 裴时沅点头：“中秋算什么，重要的事太多，中秋就不重要了。” 寒月点头：“外头这几日乱的很，前院的人说满大街抓人，家家关门闭户的。” 裴时沅点头：“东宫属臣有多少，他们本该是下一朝的中流砥柱，如今中途崩塌，带倒的烟尘可想而知。” 寒月愣了一会后道：“姑娘，您说话好高深。” 裴时沅好笑戳她脸：“你是个傻东西。” “我也不傻吧。”寒月小声：“下一个太子是不是就是咱们王爷了？” 裴时沅摇头：“我不知道啊，但愿是他。” 希望后头别再出那么多事了。 “如果是那样，您日后就是良媛了。”寒月笑道。 这会子，杏树下只有她俩，看门婆子们都远着呢。 裴时沅于是笑道：“如果是那样，我希望是能是宫里的一个主子。” 如果可以，就一步到位，比起得宠的亲王，太子是更难做的。 可陛下还不算太老…… 寒月听得咋舌，可也是点点头，确实那样确实安全多了。 她也只是想想，这些话，她也就偷偷跟姑娘说说而已。 “庶妃，小厨房做的杏子糕好了，奴婢尝过了，还不错，您试试？”月娥端着一碟子刚切好的杏子糕。 就是跟山楂糕一样的做法，裴时沅特地叫他们在里头加了陈皮一起煮，还有乌梅什么的，颜色有点暗淡，但是闻着就有陈皮的味道了。 她夹了一条吃：“嗯，不错，叫小厨房多做些，晒干这个能放好久，冬天咱们慢慢吃。赏他们。” “是，马妈妈说了，还有桃子酱什么的，她说既然做了，就多做一点，就是费糖，一会奴婢去大厨房再要些糖来。”月娥道。 “带钱去吧。”裴时沅道。 “是，奴婢也不多要，要个两斤好了。” 裴时沅乐了，这还不多要？ 外头寻常百姓家，十年都不见得吃了两斤糖。 如今的糖可不是后世那不值钱的东西，贵不贵不必说，主要是少。 北方不产甘蔗，甜菜能做的糖不如蔗糖，所以更少了。 那些住在偏远地方的百姓们，有可能去弄来野生蜂蜜，却不一定买得到糖。 当然宸王府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就这王府里各处院子也不是能无限制吃糖。 只能说，她们碧霄院不会缺就是了。 所以说，跟着受宠的主子过得好就是体现在这些方面的。 一个庶妃一年的份例里也就半斤还是多少糖来着，裴时沅都懒得记了。 吃了几块杏子糕之后，裴时沅咂嘴：“完了，我饿了。” “也差不多了，奴婢看看是不是该摆膳了，您有什么特别想加的？”寒月看了一眼天色道。 “都行，做什么吃什么，走走走，回去吃饭。” 她进门，雪球大概是睡了一觉正出门，咣叽一下就撞一起了。 猫都撞傻了，裴时沅的小腿也是很明显疼了一下。 “哎哟，你如今胖成球了啊！”她弯腰把傻了的小猫抱起来亲了一大口：“疼吗？” 小猫不会说，小猫只会喵呜呜。 亲了好几下，放了它自由后，裴时沅笑道：“少喂点吧……” 寒月一言难尽：“它自己会抓鸟。” 裴时沅……算了，多喂点吧，吃野味……不健康……吧？ 好吧，她就是想喂。 吃饱的裴庶妃午睡去了。 而这个时候，刚啃了干粮的宸王还在路上奔波，出生至今都没受过这个罪…… 第169章 崩逝 从被下狱那一天开始，也就三日。 所有参与了此番谋逆的人已经日夜不休的受刑三日了。 卢植运气好，他早在被押送进天牢之前就自尽了。 说自尽也不合适，他是在押送的时候怒喝一声是我瞒着太子做了这件事，是我偷了印信，是我和费家合谋。 然后就去抢夺押送他的人的刀，混乱中，被后头的人捅死。 这么一来，好歹众目睽睽，他也算是为太子尽忠，并且自己也不必受那些酷刑。 卢植是太子的亲卫，他的话，众人听了也不能当做没有。 反正不管怎么说，费家满门是别想保住。 比起费家，陛下对谢家的态度可谓明显，不许人牵扯。 对谢皇后，他也是说皇后懵然无知。 如今是一心剪除还肯忠心太子的那些人。 太子的亲卫一百多人，有一半都是朝中亲贵子弟，他们不可能全部被处死，但是也要死很多。 太子不止一个老师，现在两位太傅都已经被下狱。 对这些老文人，是不会用刑的，但是这就是陛下的态度。 最先死的人，谁也没想到，是费氏。 费氏是自尽。 她满心痛苦，为自己的母族，她争没错，只是又恨自己为这些将事情闹到这一步。 娘家的人也没救，太子也没救。 其实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她不赞同费家的行事，太子手下那么多人，也会有人要做这件事的。 并不是太子死了，所有人都会没事。 甚至有的人就是把权势看的比命重要。 谁身后没有家族？为了家族，为了自己，搏一搏或许就有了出路呢？ 可费氏作为太子妃，她的话又不是完全没有分量。 可现在，她几乎没办法带着满心的愧疚和无能为力活下去了。 就算她还有一个女儿，她也做不到了。 她甚至想不到自己死后，女儿会怎么样。她甚至想过带着女儿去死。 可转念想，孩子毕竟是皇家的孩子，又是女孩子，或许她死后她能活下来呢？ 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用途，或许……她能活着呢？ 费氏还想再见太子，可她不敢，被拒绝过一次后，她就再也不能鼓起勇气见他了。 于是，她只能穿戴整齐，喝下了早已预备好的毒药。 消息送到了太子跟前，太子也没太过惊讶，他只是长叹一声：“去问，去说，把郡主送去皇后那，看看陛下允许不允许。” 内侍犹豫：“既如此，何不把小公子送去呢？” 太子笑了：“没用，能留住女儿的命就很好了。” 内侍叹息，也只好如此。 太子妃先走一步，太子还在，好歹她还能正常下葬。 体面就不必说了，费家都全都要死了，她还怎么体面呢？ 不过如今，陛下也没说叫她如何安葬，只是先送出去。 至于郡主，陛下还是允许了，于是九岁的郡主带着一个奶娘，两个丫头，在前院拜别了父亲，离开了东宫。 太子没见她，也没嘱咐她任何事，只是平静的叫身边的人将一叠银票塞给她。 不管她将来要跟什么样的人成亲，都用得上钱，这就是太子给她的全部了。 她整个人苍白憔悴，哪有九岁的女孩子该有的一丝天真娇憨呢？ 东宫的事，她也并非不知道，如今母妃骤然去世，她伤心欲绝，父王又要把她送走。 时间过得很快。 陛下是叫人 从速办理这个案子的。 费家男丁已经全部斩首，女眷绞杀。 费家灭门了。 八月十五即将到来，京城还在杀人。 这一次，远比煜王那一次杀的还要多，京城外头那个原本临时的砍头台都快成永久了。 经过这几次的筛选，朝中能有绝对实力反对陛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余下的也不可能这时候跳出来，势必要积聚力量，等个机会。 八月十四大清早，太子就不成了。 他早就起不来了。 这一大早，他却觉得自己很精神。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身子轻飘飘的，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身子还没病的时候。 病……也许吧，反正这些年，太医都是这么说的。 他扶着内侍的手靠坐在榻上：“我要死了。” 内侍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跟着太子一起长大的，如今太子要不行了，他也一样就到头了。 也没什么怨恨，这些年太子累了，他也累了。 “不管怎么样，奴婢都跟着您。” “唉，苦了你，下辈子跟我做个亲兄弟吧。”太子对他笑。 叫陈树的内侍笑了笑：“那是殿下看得起，下辈子还伺候您，就是别生在皇家了。您就做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奴婢给您做小厮，账房，怎么都行。” “好，怎么都好，咱们就做点生意，出去收个帐。江南塞北的走一走，写一写游记，多好啊？”太子笑道。 陈树跟着笑了笑：“您还有什么心愿？是不是想见见皇后娘娘？” “不必了，不见对谁都好。母后是个坚强的人，只要陛下允许，她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太子自嘲一笑：“其余的，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是个失败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那两个女孩子，该给的都给了，陛下要是允许，她们日后总有出路，陛下要是不许，就都是命。我谁也不想见了，你给我更衣梳头，咱们干干净净的走吧。你也换一身新的。” 陈树点头。 先伺候太子换了一身常服，只是人瘦的厉害，衣裳也挂不住了。 等衣裳换好，头发也梳好后，太子已经不会说话了。 一双眼直直的看着人，大概也已经不认识人了。 陈树平静的对外头看守的侍卫说了太子不成的话，人就走回去了。 他没有毒药，也不想见血，就在太子的屋子里悬梁。 等陛下派人来的时候，太子还有一口气，陈树已经气绝。 不过太子那一口气，也是即将消散。 这个团圆节，是不可能团圆了。 贞裕三十二年秋，太子崩逝于东宫。 也不过才三十二岁。 就在他崩逝的当日，东宫唯一的皇孙也病故了，这位皇孙的母亲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承徽，她也过世了，可是并没有人去追究她是什么时辰死的，为什么死的。只是随着皇孙的尸身，一并送出去罢了。 第170章 前途第一 太子驾崩的消息传到了陛下跟前的那一刻，陛下骤然心绞痛，竟是昏厥在了椅子上。 当时在跟前的大臣皇子们都吓了一跳，不过陛下昏厥的时间不长，他抚着心口，声音沉痛：“太子，太子！朕的儿子啊！” 他痛哭出声，在场的人全部都跪下来，皇子们都跟着哭起来。真真假假不知道，但是陛下确实落泪了。 也许……也许他在这一刻，真的因为失去一个儿子伤心吧，谁知道呢。 比起陛下的伤心，凤宁宫中皇后的伤心别有不同。 她哭不出来。 她也没有昏厥，她只是呆呆坐着。 早已知道的事情发生，也并不能令人的伤心少一点。 她枯坐着，听着殿中众人的哭泣。 是啊，储君死了，宫中所有人都得哭，也得穿白。 可这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 “你们说，一样是死了儿子，贾妃伤心吗？”皇后忽然问。 曹姑姑愣了一下后道：“贾妃几度昏厥，听说这几日水米不进，人也不大好。” “是啊，都是伤心人。”皇后长叹一声站起来。 曹姑姑赶紧扶着她：“娘娘要撑住，还有郡主，还有两位姑娘。咱们太子殿下还有三个女儿呢，都要靠您才行啊。” 东宫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全都过世了，留下的妾室不管身份多高，出身多好，如今都是罪臣之女。 确实没有人能够好好照顾那几个孩子。 太子也只能将嫡出的郡主送出来，那两个庶出的女儿，他就顾不得了。 皇后笑了：“是啊，我得撑着。”她死死捏住曹姑姑的手：“我如今怎么都咽不了气，碧玉啊，我咽不了气！” 曹姑姑叹气：“奴婢明白，奴婢都明白。” “老八南下了是吧，陛下可真是慈父啊。”皇后这话说的嘲讽。 一样都是儿子，就老八是亲生的吗？ “外头已经没人敢反对他了吧？还要多久，多久就要立太子了？”皇后咬牙。 “不管是立了谁，都是要来拜见您的。”曹姑姑道。 陛下如今不会叫娘娘出事，陛下杀了太多人，如今要是皇后死的不明不白的，那只怕外头的非议太多。 对下一个皇帝也不好。 就算鲁国公不会造反，天下武将那么多，不服气的就没有了？ “我无能，太子也无能，我们不过是被用完了就丢弃的棋子。可棋子也是硬的，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被丢了吧？”皇后缓缓松开了曹姑姑的手，好似站的更加笔直了：“你去吧，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好歹就是旭儿的骨血。” 太子都死了，他只留下三个女儿罢了，陛下不会为难她们了。 悲哀的是，谢家如今还被围着，但是谢家如今家里的几个女眷却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她们并不想此时去面对皇后。 皇后伤心，谢家的人也一样伤心，可是伤心之后呢？ 她们无能为力，只能……及时的切割。 宸王府面上上还是一切都安稳，暗地里已经是几番风云，谢庶妃将整个府邸管理的滴水不漏。 她已经开始更换许多陈氏以前换的人，她也不再客气。 她没有了所有的退路，就一定要做好宸王希望她做的事。 陈氏如今唯一的威仪就是每天早上的请安。 但是宸王不在，大家也都找各种理由不去，不会天天都不去，大家也需要聚在一起，但是终究都不上心。 直到太子崩逝的消息传来，宸王妃就要预备着进宫吊唁。 谢庶妃自请留下，庶妃是不必去也可以的。 陛下如今对外说的都是是晋阳侯一家，以及东宫属臣，还有太子的老师带坏了他。 太子卧床多年，不能理事，是这些奸佞之臣瞒着他做下此等祸事。 所以太子是无辜的。 但是毕竟也涉及了谋逆，要想死后如何有哀荣，那也不能够了 所以眼下太子的身后事怎么办，竟一时还没能定下来。 如此混乱局面下，中秋自然就这么略过了。 自打太子崩逝那一日开始，陛下也病了。 对外好一个慈父姿态。 皇子们一个个也是伤心欲绝，面色不好看。 倒是远在江南的八皇子不用装，可他走的时候也预备了素服，这不就穿上了。 八皇子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科场舞弊历朝历代都有，但是处理方式各有不同。 如今太子都死了，涉及了这个案子的官员非常顺手的把责任都丢给了曲屏阳。 李意寻办事突出一个不纠结，直接将曲屏阳拿下，管你是什么德高望重的。 你如今都这样了，谁还在乎呢？ 至于那些花钱贿赂的，更是不管你是谁家子弟，全部下狱。 余下的考生们的卷子全部重新阅卷。 那些遭遇不公落榜的考生们加一场考试，没钱吃住的，朝廷包了。 开科取士，不就是为了给朝廷选拔人才嘛，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哪怕这些落榜的就算是重新考一次也没几个能出好名次，那又如何？有一个都是好的。 宸王殿下快刀斩乱麻，倒是换来了不少考生的好感。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的前途第一。 如今还死命维护太子，死活不肯重新考的人也有，但是少的可怜。 宸王放话了，等着诸位明年进京，在天子殿上再见诸位。 这多美好的祝福？ 这案子结的飞快。 并不是宸王多有本事，只是很多事就不需要去管了。 牵扯了很多人，但是有罪魁啊，曲屏阳。 还有倒了的太子，宸王没有指责太子一句，可有人会去想。 太子的老师做了这件事，那太子是不是知情？是不是就是太子的授意？ 你说其他考官也不清白，他们也受贿，那又如何呢？ 宸王此来，本来就是收买人心来了。 难不成他真的做青天大老爷来了？ 你错过了考试，我给你机会重新来。你被顶下去了，我给你机会重新阅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这是不是你要的结果？ 还是说你不要，你就是要所有受贿过的人全部都被抓起来？ 或许有这样的人，有几个？够不够杀？ 第171章 满载而归 李意寻这个人，狂傲，但是也聪明。 别说是这一群贪官，他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官员。 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的，来干什么的。 要澄清玉宇，也不该是一个宸王该做的。 所以宸王收拾了临州的烂摊子，带走了受贿的太子恩师以及几个不怎么重要的官员，又收了当地学子们联名写的感谢信，就可以回京了。 惠王在京城抓人，惹得天妒人怨，哪怕是陛下的旨意，没人敢骂陛下，就只能怨恨惠王。 毕竟抓到了就是家破人亡。 这差事……损阴德。 但是宸王呢，只是受了一趟热，就满载而归。 陛下的偏心就是这么直白明显。 可惠王也得高高兴兴做，毕竟这也是差事，总归是父皇用得着他。 李意寻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此时，太子的下葬日子终于定下。 唯一卡住的就是礼部出了几个追封的名号，陛下都不同意。 先是仁礼，陛下不同意，后来是敦肃，陛下也不同意，第三次是孝谨，陛下还是不同意。 其实也好理解，你说他仁礼，那是说陛下残暴吗？ 你说他敦肃，是说陛下不够宽厚吗？ 你说他孝谨，是说陛下不慈吗？ 可太子要下葬，总要有个封号吧，追封皇帝是不可能的，那只能上谥号了。 这可把礼部官员难倒了。 自来上谥号可不就这些字，按着你生前的品性来说啊。 太子这个人，不就是仁慈，心善，敦厚，那还能怎么夸？ 可陛下也不是不许你夸，就是…… 聪明的官员已经猜到了，无非是如今陛下有些心虚。 事儿都做了，如今又怕天下人骂他。 越是这样，越是不肯叫上太好的谥号了。 最后，礼部官员狠狠心，直接给送去御前两个字：恭敬。 这俩字组合一起没什么，就是给一个过世的太子来做谥号真就不伦不类。 可这回陛下同意了。 没人来反对了。 只是皇后听说了之后冷笑了一声。 李意寻回京，正好赶上了恭敬太子下葬。 于是他回宫将自己办的事说了一遍，人送去大理寺，就马不停蹄的回府更衣然后领着王妃侧妃赶紧忙碌太子的丧事。 等终于将人送出去，忙完了，九月十五也过了。 陛下重赏了皇后，说是安抚她丧子之痛。 太子的三个女儿也都有封赏。 嫡女本就是郡主，荣华郡主。 如今四女和五女也都封了郡主，锦华郡主和芳华郡主。 四女今年七岁，五女今年也才三岁。 她们的母亲都还在，太子的家眷已经送出去了，在郊外一处府邸住着。 那原本是一处庄子，被改建成了府邸，太子余下的妾室们都搬去了那里。 三位郡主要却是养在宫中，与陛下的公主一处。 这便是陛下对外施恩的意思，太子没了，他的女儿们他就荣华富贵的养着。 皇后没了指望，他就赏赐一趟一趟的送着。 甚至他往远在云州的鲁国公那送赏赐，贵重的金银珠宝不必说，甚至细心到棉衣棉袜俱全。 谢家也得了好几次赏，甚至宸王府中的谢庶妃也得了几次赏。 谢家如今早已不再是后族，先太子的母族，而是宸王的岳家。 陈御史等几个言官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暂时还不会用他们，回家吃自己去吧。 京城格局为之一变，整个大周朝的官员调动都很剧烈。 而裴家依旧一动不动。 李意寻终于有时间来见裴时沅的时候，裴时沅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夹衣，正抱着她那日渐圆润的大黑猫，在屋子里烤核桃吃呢。 是的，李意寻还是头回见人烤核桃吃的。 “翻一下快翻一下！”裴时沅急着指挥。 “好好好，奴婢来。”寒月也顾不上用夹子了，直接上手，烫的嗷嗷叫唤。 裴时沅就笑她：“是不是个傻子，你用夹子啊！” “这不会炸了吧？”月嫦担忧，真是头回烤核桃，主子也是心血来潮。 裴时沅犹豫：“不会吧？” 话音才落地，就听见咔吧一声儿，吓得主仆三人都叫唤起来。 可核桃只是裂开了，并没炸。 主仆三个都笑起来，就是把打盹儿的黑猫吓落地了。 李意寻带着福瑞站在门口隔着门缝看着，他脸上全是笑意。 福瑞也觉得松快！ 这几个月奔波的真是累死个人，还得是裴庶妃会玩儿啊。 那核桃有烤着吃的吗？ 月娥端着热茶过来，见王爷站门口，忙请安。 这定是王爷进来摆手不许门口的两个人说话。 月桂和月影都愁死了。 月娥不管那个，裴庶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都倒霉。 该不重视王爷的时候，那也得大着胆子。 她都请安了，李意寻也就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对上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裴时沅穿的大红的衣裳，见了他就笑：“王爷来了。” 李意寻回京十来天了，可也确实忙，哪有时间来碧霄院啊。 李意寻走过去，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长肉了。” 裴时沅仰起头看他：“你瘦了好多呀。” 这回可不是客气话，这一位确实瘦了好多。 裴时沅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兀子上，所以李意寻蹲了下来，看着裴时沅的脸蛋：“想我吗？” 裴时沅的笑更大：“我不想，但我猜你想我了。” 李意寻摇摇头，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陪我坐会。” 裴时沅点点头，看来这阵子着实累着了，把这个不是人的东西都累的没气儿了，这要是平时他能这么认了？ 李意寻看裴时沅许久后笑：“这个时候穿大红，胆子大。” 裴时沅装乖：“也没出去，只要出了碧霄院就不会了。” 在碧霄院里的话……说实话，她没太在意。 “前天我见着你爹了。” “嗯？我爹那官职，还能见着您呢？”裴时沅诧异。 “叫你爹先在工部蹲着吧，眼下虽然机会多，但是麻烦事也多，日后提拔他。”李意寻道。 宠爱一个女人嘛，还能给她什么？ 衣裳首饰，金银财宝，提拔她娘家，让她生孩子，不就这样？ 第172章 担不起 “你们的事，可别找我，你愿意抬举就抬举，不愿意我也不求。只是你想抬举了可别指望我就感恩戴德，他们能不能升官发财，可别指望我一个弱女子，我担不起。”裴时沅哼哼。 李意寻也不怎么意外她这话，瞧她这话说的，这不就是说如果哪天她家里坏了事，也别怪她么？ “你爹白疼你了。”李意寻笑道。 裴时沅不接这话。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裴家父子做官到底厉害不厉害，裴时沅是不知道的。但是如果叫她牺牲自己给他们换机会，或许这种事终究能成真。 可从心理上，她没那么伟大。 “好了好了，什么事还把你惹了。”李意寻今日大概是真的很累吧，非常好说话，甚至温柔。 他抱着裴时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你抹了香膏？” 她自己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香膏，都很好闻。 “嗯，好闻么？”裴时沅歪头看他：“比江南女子们的香膏好闻么？” “我南下是去找江南女子的吗？”李意寻啧了一声：“忙的脚不沾地。” 裴时沅对他笑：“王爷是忙，可有人不忙，只怕也有人上赶着送美人吧？”如今看，太子都没了，陛下一心提拔八皇子，下面人还能不懂事？ “什么时候没有？我稀罕吗？” 除非是好色到了极点的人，不然就这些皇子们，他们是不稀罕什么没来历的美人的。 他俩抱一起说话这会，黑猫就在一边另一个椅子上蹲着，歪头看。 裴时沅笑：“你儿子不认识你了。” 裴时沅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说猫的记忆就是两三个月，这确实好久没见李意寻了。 李意寻侧头看，笑了：“小公子吃的不错。” 油光水滑的一个大黑猫，现在看起来，还是有点好看的。 他伸手摸了几下，雪球也不跑，见人见的多，它才不怕人。 “跟我说说，这阵子府上如何？”李意寻忽然问。 “你问我？谢庶妃管事，你问我有什么用？”裴时沅有点诧异。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裴时沅仰头：“少问我，我说不出好话来。我一来不管事，二来不是王妃，问我没用。只要不惹我，都是好人，我不背地里说人家。”裴时沅哼道：“你要跟我没话说，你就去找旁人。” 李意寻又笑了，捏她的腰：“混账东西，你这脾气倒是一直不改。” 裴时沅鄙夷的看他几眼：“你真是病得不轻。” 说罢就下地：“去跟小厨房说，王爷难得来，好好预备。” 李意寻顺着椅子往下滑，就那么瘫坐着，心想这话就是拿来刺他的。 他以往不管什么时候来，这女人也没叫膳房多费心过。 这么一想，这妖精真是个坏东西。 李意寻歪着就犯困，起身拉裴时沅：“陪我躺一会吧。” 裴时沅不受罪，已经搬进了暖阁，天天烧着火，虽然不用烧的太暖，但是进去了感觉就不一样。 李意寻上了床榻坐下，寒月给他解了外裳，取了头上的发冠。 裴时沅不困，但是躺一会是可以的。 李意寻此时没有做什么风月之事的心思，只是一把将裴时沅抱住，就在她后背上顺毛。 顺着顺着，自己就先睡着了。 是真的累。 从南边日夜不休的赶回来累，回来身上一堆琐事也是累。 贞裕帝为了宸王的名声，特地将先太子身后事很多都交给他。 还要他势必亲力亲为。 其实时下的人们看来，你就是跪着哭也没用，谁不知道先太子过世，你是罪魁？ 可是这事吧，他不光看当下。 等日后说起来，这话就可以说成是先太子过世，宸王亲力亲为安排身后事。 反正怎么都不亏就是了。 就只有李意寻此时的疲惫是真实的，就算是年轻力壮，他这几个月也确实是赶着急着的跑，回来这几日，因为丧事，每天都是半夜睡天不亮就起来。 缺觉的很，能不瘦？ 裴时沅没睡着，躺了一会就起来了。 午膳还要一阵子，她确实没太费心，只是叫小厨房好好做就得了。 “王爷回府十来日了。在府里就住了三日，第三日的时候，是在谢庶妃那住的。”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正常，如今谢氏管家，王爷不去也不合适。” 月嫦点点头：“这一下，先太子送出去了，又说是陛下伤心过度，也有些病了。皇后也病着，昨日咱们王妃就进宫给皇后娘娘侍疾去了。” “嗯，皇后病了应该是真的，可这个时候，叫王妃们侍疾，皇后娘娘这也是不管陛下的脸了。” 这话就…… 太子自己不管是无能还是有本事，可这些年陛下对他的的打压是实打实的。 如今她算是一败涂地，陛下不杀她不是因为什么夫妻情分。 单纯就是为了那可怜的名声。 时下的人是不信陛下没有迫害太子，可以后呢？ 只要史书记载中，太子和皇后并不是一年死的就好了。 皇后如今应该被死死盯着了，想做什么都不容易。 何况，皇后就算是要报复，也绝不会选陈氏这个没用的宸王妃。 再者说，陈氏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宸王也不会在意的。 想到这里，裴时沅摇摇头：“你看着就好了，这些事也不太与我相干。” 宸王如今的赢面确实越来越大了。 如果一年后不出意外，他可能就是太子了。 李意寻是被叫醒的。 午膳都要上桌了，裴时沅去摇醒他。 李意寻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想骂人，看到了裴时沅那张漂亮脸蛋后皱眉：“闹什么？” “用膳了，你不饿吗？”裴时沅伸手，在他脸上摸。 这回是她蹲下来，在榻上人那无瑕的俊美脸蛋上轻轻摸。 那一双飞扬入鬓的长眉她最爱看。 多邪气啊。 “王爷可真会长，真好看。” 李意寻那点起床气也散了，坐起身揉揉眉心：“你也就会看这个了。” 裴时沅站起来，笑的大大的：“那我看什么，你又不曾脱衣裳。” 说罢就往外走：“快些，我饿了。” 李意寻嘴角一抽。 简单披上外衣就出来了外间。 第173章 真香 坐在了饭桌上的时候他忽然问：“烤核桃好吃吗？” 裴时沅手一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猜呢？” 李意寻不猜，他开始用膳了。 芙蓉院里，谢庶妃蹙眉：“这事来得急，还是要跟王爷说说，王爷在碧霄院。” “那奴婢去请？”书香问。 谢庶妃犹豫了一下后道：“我去一趟吧，只讨王爷一句话。” 她起身：“王爷回来后难得松快一下，请他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如我去问问就罢了。” 美景听着，一言不发，心想谢庶妃如今是真的不一样了。 明明都是庶妃，她如今这样，倒像是……比裴庶妃高了多少似得。 不过也是，人家管家呢。 美景如今对她都比之前客气多了。 不管心思怎么变化，谢庶妃能干也是真的，至少是比陈氏能干。 宸王妃管家倒也没差的不能看，但是她许多事上都不敢拿主意，都要问过王爷。 这一点上，谢庶妃比她就厉害多了。 小小年纪，很多人转到了她手上都办的不错，王爷撑腰是一方面，可她自己能干也是一定的。 谢庶妃来的时候，李意寻和裴时沅刚吃完午膳，这会子李意寻犹豫，睡不睡一会。 冬天的话，裴时沅不午睡也可以。 于是两个人没什么姿态的歪在一张贵妃榻上说话，旁边还挤了一只大黑猫。 谢庶妃被请进来的时候，就见王爷的手还在裴庶妃腰上，显然是不许她起身。 裴庶妃就对她笑：“坐吧，你们快给谢庶妃上茶。” 谢庶妃给王爷请安后，也笑着叫了一声裴姐姐好。 坐下来道：“原是有个事，得请王爷的示下，就一句话的事，想了想还是妾自己来一遭。” 她笑盈盈的：“竟还是第一次来裴姐姐这呢。” 真是……如她想象的那么奢华。 这也只是外间，里头她没进去，不知里头又是如何。 “什么事？” “是，老安王不大好了，传话说太医已经说了，大概就是今明两日的事了。如今王妃娘娘还在宫中侍疾，老安王这里也不能轻忽，到时候您看？” “死者为大。你按着规矩预备就是了。”李意寻叹口气：“我昨日就去探望过了，忘记跟你说了。” 安王可是他亲大伯，自然是要去探病的。 一旦老安王没了，那陈氏作为侄媳妇肯定是要去的，皇后只是病了，不能阻止王妃们去奔丧。 谢庶妃点头：“那妾就明白了，都已经预备着了。” “你做的不错。”李意寻夸赞。 “也不过是按着旧日规矩来罢了。”陛下的兄长也不是就这一个，只是这一个是如今唯一还在世的而已。 谢庶妃也该走了，她笑道：“那我先回去，王爷这些时候累了，看着瘦了不少，也该好好歇歇。” 李意寻点了个头。 “裴姐姐宽坐，我就先走了，改日有空专门找姐姐说话。” 裴时沅点头：“慢走。” 谢庶妃走后，裴时沅笑了笑：“越发有范儿了。” 李意寻走神了一下没听清楚：“嗯？” “嗯？”裴时沅学他。 李意寻笑出声：“混账东西，睡觉去。” “还睡，你晚上不睡了？”裴时沅被拉起来惊讶。 “你说的有道理。”李意寻将人拥住：“确实不能这样，既如此，就先不睡。” “不睡你……哎……”话都没说完，衣裳就被解开了。 那作怪的手已经伸进去了。 裴时沅…… “白日宣淫，你真是好样的。”裴时沅也不挣扎，反身抱他的腰：“李意寻，你是不是饿坏了？” 李意寻不回答，他的嘴唇此时根本不肯离开裴时沅的脖子和下巴。 这妖精，怎么这么香？ 不是什么脂粉香膏的香，不是什么鼻子闻得到的香，就是一种令他浑身发麻的香。 必须要揉碎了，要吞下去的那种香。 不是嗅觉，也不是食欲，甚至不是单纯的色欲。 就是此时此刻，他只想与她滚在床榻上，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他想，他就做。 热乎乎的床榻上，很快就滚上去两个人黏糊糊的人。 裴时沅很配合，她抱着李意寻的脖子，甜腻腻的叫：“李意寻，李意寻~” 李意寻回应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只是嗯了几下。 裴时沅亲他的嘴唇，亲他的喉结：“你想我吗？” 李意寻此时不挣扎，嘴角一勾：“你就这么想听好听的？想你，老子想你想的发疼！” 他死死抵住裴时沅，叫她深切感受怎么发疼的。 裴时沅哼了一下，咬他的锁骨：“色痞子。” 李意寻笑了一下，把人捉住，一个侧翻便将人压住：“妖精，你招我的。” 妖精眨着她清亮却诱人的眼眸对他笑，仿佛是在说你来呀。 此时此刻，李意寻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降妖除魔。 一旦吃到了嘴里他就发出一声喟叹。 这妖精，终究还是他喜欢的那妖精。 这一折腾，天就黑了。 到了冬日里，天本就黑的早，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裴时沅在昏暗中叹口气：“李意寻，你真是个混蛋，你晚上要不还是去别处吧，我觉得我顶不住了。” 李意寻笑出声：“我是畜生？” 一下午好几次，晚上他还能折腾？ 裴时沅却郑重其事的嗯了一声。 李意寻脑子一时有点乱，等他回神，就在裴时沅屁股上捏了一把。 捏的人哎哟了一声。 等他们先起来，简单的擦洗过，吃了晚膳休息一阵子再去睡觉…… 真折腾啊。 结果就是，说晚上不会做什么的李意寻又贴上来了。 打也好闹也好，骂也好，都在床榻上消化。 然后第二天快午时的时候，寒月她们几个嘀嘀咕咕：“叫一下吧？” 哪有主子这么能睡的？过分了吧？ 寒月心里想，成亲都这样的吗？庶妃这是不需要去站规矩，这外头人家都要去伺候婆婆什么的，那夜里不睡早上还要早起，人活不活了啊？ 太可怕了吧？ 她日后成婚，得找个没婆婆的人家了。 不管丫头们怎么想，内室里自然醒的李意寻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这一回，真的歇息过来了！ 第174章 扯不断 李意寻人舒服了，心情就格外的明朗。 面对给他甩脸子的妖精，他不光不生气，还耐心的哄着。 又是给东西，又是给那黑猫梳毛，好脾气的不得了。 直到午后，前院来传话，说是老安王去了。 李意寻赶紧更衣去安王府。 说什么也是他的大伯，人他是不在乎的，不光不在乎还很厌恶。 老安王是那种特别正直的人，他岁数大了是一方面，可他去世的这么快，也是被气的。 他倒不是说多多喜欢先太子，可他这个人讲道理。 哪有嫡出的太子和中宫皇后被欺辱至此的？ 他一直就不服气，对于瑜贵妃和八皇子这对母子行事嚣张也一直看不上眼。 贾家横行无忌，江山交给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完了？ 于是本就病了的老安王听闻了太子的死讯，当时就起不来了。 这会子，太子都送出去好几日了，他的身子也着实撑不住了。 陛下对这个哥哥倒是还好，虽然一直政见不合，倒也容忍他。 如今人去了，陛下也痛心的厉害，竟是比先太子过世后那会子更伤心。 陛下的病也没好呢，这一来，又有些起不来了。 于是赶着去安王府吊唁的李意寻忙完了，又马不停蹄的进宫。 经过这些事，陛下也并非是志得意满。 理智上，他未必不知道先太子没做过什么事，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太子怎么换？ 一个仁厚的太子，天下人也不允许他换掉啊。 所以太子必须是无能的，是有问题的。 不过这也不算是全然的污蔑，太子的软弱也是事实。 可一个做爹的，一心把儿子逼死，他要是真的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那他就不是个人了。 如今自己的哥哥也过世了，他也看着沧桑了不少。 何况，之前还有成王的过世，以及这一回，十五皇子的过世，都是给这个老人的打击。要是说对先太子的伤心还水分多的很，那十五皇子的过世他是结结实实的伤心了。这阵子，他没少赏赐贾妃。 李意寻其实不是很能体会，但是也能体会一点，他给陛下侍疾，多余的一概不提。 凤宁宫中，皇后被她的宫女扶着喝药。 她披散着的长发已经染上灰白。 “娘娘，您今日觉得好些吗？老安王没了，奴婢已经派人去了。”曹姑姑道。 皇后喝完了药：“那就好了。” “荣华今日好些了？”皇后问。 “吃了药睡下了，比昨日强些，好歹喝了半碗粥。”曹姑姑叹口气：“这病啊，也是心病。” 一夕之间，父亲母亲都没了，自己虽然是郡主，养在皇后跟前，可皇后如今也风雨飘零。 怎么能不病？ “叫人好好伺候着，陛下不会叫她没命的。”皇后眼神冷锐：“如今有威胁的都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不会有事了。” 她这话，说的全没有顾及。 她的夫君还活着，可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也是死了。 可对于皇后而言，陛下这样，还不如死了。 “娘娘放心。”曹姑姑声音轻轻地：“庆美人如今有些殊荣。” 皇后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常出门，他是将军，总是在战场上，在边关，反正不常在家。都说他好，家里虽说有妾室，也没什么得宠的。我母亲生了四个，活了三个。我这个嫡长女，更是受尽宠爱长大。又嫁给了皇家……” “可是我要能想到有今日，怎么也不会……” “娘娘，您别怨恨老将军，老将军这个人，本就是如此。当年先帝指婚，未必不是知道老将军是个不偏不倚的人。他从来就不参与皇室争斗。您当年被赐婚，老将军何曾没有跪求过先帝，只是先帝与他推心置腹……”曹姑姑也叹息：“先帝对咱们谢家是恩重如山，只是当今着实不是个东西。” 谁能想到呢？ 也许吧，也许大皇子要是活着，大皇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也许不会有今日。 可大皇子没能活过九岁啊。 “我不恨他，我只恨我自己命不好。谢家为了他们李家的江山，死了太多人。我知道怎么做。”皇后又靠回去：“我没本事扶着我儿子，可我到底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了，如今陛下盯着我，可他也不是一直盯着我的。” “娘娘，十五皇子那事，只怕真是您想的那样了。”曹姑姑道。 “当然是，好端端的，杀他做什么？老八是狠得下心的。”皇后深吸一口气。 “贾妃那，估摸也有数了，只是有数也没用，拿不出证据她不敢说什么。”曹姑姑道。 “无妨，天长日久，贾妃只要记得就好。丧子之痛，她只会越来越恨。陛下如今这个岁数，不可能叫她再有孩子了，日后她看着人家风光无限，高高在上，她自己就得灰扑扑的熬着，那心里的恨才深啊。” 曹姑姑点头。 曹姑姑无比心疼皇后，就算皇后想报仇，却依旧还要顾及谢家。 没有鲁国公，皇后娘娘只怕早没了。 可鲁国公并不管宫中的争斗。 如今娘娘要是不管不顾，那就是送谢家满门去死。 可就算是她死了儿子，冷静下来也得继续为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考虑。 人世间这情啊，真是扯不断。 “碧玉啊，我是没指望了，但我倒是很想看看，老八坐得稳吗？贾家狼子野心，他们可不是谢家。等老八登基后，贾家肯安分吗？” 曹姑姑微笑：“管他们呢，狗咬狗罢了。” 李意寻短暂的休整了一两日就又忙起来。 陛下病了需要侍疾，还有就是陛下如今叫他参与了不少朝政。 他没什么官职，就是在陛下的御书房打杂。 这明摆着就是培养继承人了，所以下面的官员心里也有数。 敬国公保驾护航，如今朝中反对宸王的官员都缩着，不会出头。 陛下杀人还没杀完呢，先太子谋逆案还在继续。 曲屏阳还没杀呢。 老安王出殡的这一日，宸王府去的不光是王妃陈氏，还有庶妃谢氏。 第175章 哪有好人啊 这就……非常没规矩了。 谁家这种正经场合会叫一个妾室来办事啊？ 可宸王就叫谢氏来了。 老安王过世了，家里的儿子媳妇们自然没有胆子将人拦下，顺着就算了。 于是，谢氏就跟着陈氏，在一堆正妻们身后亮相。 她自己也很不自在，这像极了把她架在火上烤，可宸王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宸王府里，郑侧妃再一次在花园里‘巧遇’了裴时沅。 这大冬天的，裴时沅逛花园纯属没事干瞎走走……就这都能遇见。 她都有些哭笑不得：“郑侧妃这是找我有事？使唤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苦呢，大冬天来受冻。 郑侧妃嗔怪：“若非妹妹你不近人情，我何苦来这里堵你？” 裴时沅叹气：“瞧您这话说的。”她看了一下后头：“去后头阁子里坐坐？” 郑侧妃笑着说好。 很快就有人去阁子里先把火盆子点上，好歹给她们取暖。 又有奴婢端来热茶，不管怎么说，这冬日里别把两位主子冷坏了。 “想跟妹妹你说些话，是真不容易。”郑侧妃笑道。 “我不是不想跟郑侧妃你说话。”裴时沅含笑摇摇头：“府里人多，事儿复杂，我不爱掺和。今日你我聊一会，只怕不用明日，就有人多心。” “妹妹本性也不是个爱清净的，倒是耐得住。”郑侧妃失笑：“罢了，不跟你绕圈子，不然下一回逮着你还不知什么时候。” “妹妹是个聪明人，如今这局势，妹妹也是明白的。”郑侧妃笑了笑往后一看，跟着她的丫头就福身退出去了。 裴时沅一挥手，月嫦和月娥也出去了。 “王爷如今看重芙蓉院那一位，那一位也确实厉害，办事办的滴水不漏。可她到底是谢家的女儿。有朝一日咱们要搬家，只怕她是要退后一射之地的。” 裴时沅点头，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老八是那个走寻常路的人？ 谢家，谢家除了一个即将告老还乡的老国公之外还有谁呢？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子。 先太子活着，谢家都没能怎么样，如今又能怎么样？ “这些事，我倒也不曾好好想过，概因这跟我没关系。不管是你们谁，横竖我过我的日子。”裴时沅笑了笑：“不过郑姐姐说的也对。” 她一向叫郑侧妃，难得叫一声姐姐，这一下就叫郑侧妃觉得她上道。 “上头是谁，我确实也管不了。但是如果是个心眼不好的，那我也不好过。你知道，我不爱绕弯子，只要我能说的上话，我支持郑姐姐。我并不求什么别的，只是若是有朝一日果然如今日所言，郑姐姐让我如今日一般过日子就好。” “妹妹，你不知道我的心。自打我大儿子没了，我心里真是怕。我也不与你说假话，谁不爱权势呢？可我更怕日后上去的人要害我，要是那样，我们母子怎么办呢？” 裴时沅点头：“放心，不过你也知道，王爷是肯来，可我毕竟只是个庶妃，不一定说的上话。只要能说，我知道怎么说。” 郑侧妃笑着点头。 其实她们彼此都知道，今儿这一出，就是糊弄人。 你知道我忽悠你，我知道你知道我忽悠你。 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忽悠你。 郑侧妃这样一个聪明人，想做正室怎么会来叫裴时沅帮忙？ 而裴时沅也知道，郑侧妃哪里是轻易相信她的？ 无非是互相利用利用。 郑侧妃和裴时沅是一起走的。 回到了碧霄院，月嫦道：“没什么事吧？” 裴时沅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骗我来了。” “啊？”月嫦愣住：“骗您？” “府里人心浮动，她借着叫我帮忙的理由，来撺掇我争夺一下正妻地位。”裴时沅笑的眉眼弯弯：“多可恨？” 月嫦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您……” “唉，可怜见的，王妃好好的在那立着呢。你说天天早上大家给她请安，想的都是怎么坐上去，多可恨？真不如我不去，我也没那心思。” “可这……郑侧妃这是为什么啊？她不是一向对您还好？” “哪有好人啊？这府里哪有好人……哦不，还是有一个的。所以现在大家都盯着好人的位置啊。”裴时沅乐了：“不重要，她也算不得上来害我，就是顺着逻辑来鼓动我一下。” 按理说，裴时沅这样得宠，这种混乱的时刻，怎么就不能幻想一下自己能取代陈氏了？ 是，家世不好。 可王爷宠爱啊。 人盲目的时候，不就是能把自身缺陷无视掉，然后无限放大自己的那一点点优势？ 根本不看什么现状，一心就想凭着男人那一点点宠爱想着扶正。 甚至想着做皇后，这样的人还少吗？ 当然，郑侧妃不是全然来坑她来了。 而是，只要把裴时沅鼓动起来了，裴时沅假如有了那种想法，就是我凭什么要等着你做嫡妻然后对我好？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 裴时沅一向也没对陈氏多恭顺的，大概在郑侧妃眼里，她是聪明，但不多？ 撺掇了裴时沅争夺，那裴时沅就不能放过谢庶妃。 谢庶妃是能干，可至今还没圆房呢。 说不得就把她搞垮了呢？ 或者直接就两败俱伤了呢？ 郑侧妃可有底牌，她有儿子啊。 “唉，我是个棋子儿，谢庶妃才是她想对付的人。” 月嫦嘴角抽了一下：“谢庶妃之前跟郑侧妃还交好呢。” “要是王爷还是王爷，她们能交好很久，可惜王爷要动了。”谁不想往上走啊？ “那您怎么办啊？” “嗯？我办什么？听听得了，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裴时沅乐：“再说了，就算我要支持，那也得支持谢庶妃啊。” 月嫦点头，但是不解：“奴婢愚钝，为什么啊？” 就单纯问问，为什么是谢庶妃啊？ 裴时沅轻笑的接住了跳上膝盖的小猫：“不是谢庶妃，难道是贾家的？贾家那位九姑娘，今年多大了？” 月嫦一愣：“十四五岁吧……” “你猜她说亲了没有啊？”裴时沅问。 【求你们看一眼作话，很重要！】 第176章 奢侈 月嫦这会子恍然大悟：“难怪王爷这么抬举谢庶妃呢。” 原来是早就想到这里了？ 自家庶妃也想到这里了，主子就是主子啊。 “许多事啊，咱们不往深处想就什么都是巧合。可仔细想想，陛下当时为什么要把谢庶妃送来？想保住鲁国公是真，谢家不能倒下也是真。可就没有别的意思了？” 陛下虽然有时候确实显得昏聩，但是他并不是真的由着大臣拿捏。 贾家权倾朝野是真，可贾家也要依靠陛下。 可如果陛下不在了呢？ 如果是李意寻做了皇帝，他可以对贾家出手，可贾家这种权势，他是一出手就能成功的？ 一个皇帝想要弄死一个大臣很容易，可要是想把这个大臣的全部基业连根拔除是那么容易的？ 陛下十年前就想换太子，可太子还不是苟延残喘了十年？他是反复打压，太子身边的人也几经更换，才终于成功，还是太子先病死的，并没能废太子。 月嫦点头：“那看来，陛下早就想好了。” 裴时沅轻轻一笑：“这是陛下和王爷父子之间的默契。” 月嫦忽然感慨：“陛下宠爱贵妃娘娘是真，可……” 可到了这种时候，也并不肯叫贵妃娘娘一家独大。 也许他喜欢贵妃，宠爱贵妃都是真的，可到了该限制的时候也会出手限制。 “其实仔细想来，这未必不是陛下对贵妃的一种保护。有节制才长久啊。” 真叫李意寻日后再娶一个贾家的女孩子做嫡妻，就算贞裕帝觉得太子不堪要换了太子，那也是太子本人也不太行。 下一代，如果嫡子很优秀，李意寻肯定还是选嫡子，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规避很多麻烦事。 到了那时候，贾氏女生了孩子，贾家能不扶持？ 到了那时候……这大周姓什么就真的难说了。 裴时沅轻轻摇头微笑，陛下不管规矩舒服的是他自己，但是真到了这种事上，他可不糊涂。 儿子是好的，贵妃是好的，贾家么，他信得过，但是也要防备。 “那只怕郑侧妃要失望。” 裴时沅点头：“也许不准，也许她有机会，郑家也是大家族。”裴时沅这话说的不走心。 就李意寻那个性子，啧啧，难说啊。 “我不在意这个，反正这些事跟我没关系。只要日后有我一口饭吃，说实话要是把我丢府里，待遇要是如现在一般，我都乐意一直住府里。只是可惜，如果被丢下了，那肯定是饿不死拉倒。”裴时沅说的也是实话。 反正这古代女子也没什么自由，她也算比较宅。 真要是日后叫她就在这个府里过日子，就跟如今一样的话，她真的愿意。 就是不可能。 人或许有可能留下，好日子是绝对留不下的。 所以也就想想。 老安王的丧事办的极其隆重。 说实话他就跟太子前后脚，可他一个亲王的丧事，看起来是比先太子还隆重。 细节上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个气派上，就真的比那个更强。 老安王本人要是在天有灵，大概都能被气活过来。 可这是陛下对兄长的心意，由不得人不好好办。 就是也挺黑色幽默的，这位老王爷支持了太子多少年，如今因为太子的事自己也病死了，结果丧事又压了太子一头…… 李意寻回府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 雪很小，落地就化了，但是有风，还是挺冷的。 “王爷，属下查过了，十五皇子应该就是意外，不过太巧了，只怕外头也有闲话说。” 李意寻嗤笑：“真是我弄死的又能怎么？也省的有些人还有别的选择。” “王爷说的是，可这不是咱们做的啊，属下还叫人继续查呢，那一日虽说混乱，可咱们的人一直都盯着呢，只是属下就担心有人跟敬国公府的人瞎说些什么。”宗九道。 “爱说就说，外公是个明白人。”死都死了，难不成贾家还要来追究他？ 且不说是不是他做的，是不是都死了，已成定局，傻子才会提起。 虽然都有贾家血脉，但是如果李意寻没了，陛下是不会选择十五皇子的。 这就是区别。 贾家人心里有数。 “宫里也通知了咱们的人，防着点贾妃。”宗九道。 李意寻点头。 贵妃宫里自然是有李意寻的人的。 “你盯着吧。”李意寻站起身，正要说话，就见福瑞进来：“王爷，杨侧妃那来人了，说是请您过去用膳呢。” 李意寻看了福瑞几眼：“知道了。” 福瑞点头出去，王爷这么说，那就是要去了。 也确实很久没去杨侧妃那了。 如今外头的情形明朗了，府里的主子们都急了。 李意寻本来是打算去裴时沅那的，不过桐花院，也确实该去走走了。 关于李意寻夜里歇在桐花院这件事，关注的人很多。 裴时沅听说了只嗯了一声。 今日这雪下的不成气候，没多少时候就停了，除了弄的路有点湿，天冷了之外没什么好处。 裴时沅这会子正跟寒月一起吃面。 晚膳都吃了好久了，忽然觉得又有点饿了。 就想着叫小厨房做个手擀面。 小时候她们俩夜里饿了就这么吃，手擀面切的不要太细，稍微粗一点，咬起来劲道。 也不做什么复杂的料，就把去皮的生姜切丝，葱白切丝，加胡椒面儿油泼了浇面上。 然后放糖放醋，又酸又辣，吃一碗就出汗。 别看只是一碗面，这年头，大户人家吃纯白面也是有数的。 那面粉都是过几道，要是再往前推个百来年，老百姓家里你都不许这么吃。有钱也不行。 裴家拿到皇家来说，那就屁也不是。 可往外头说，那也是从五品的官员家里。 多少官员一辈子也爬不到从五品。 所以裴家生活不差。 这才能由着裴时沅和寒月时常饿了就祸害家里厨房。 别说是细白面是金贵的，就是胡椒啊，生姜啊，这些东西也不便宜。 裴时沅也是一点一点习惯这些，她曾经以为随手就有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很奢侈。 就是一把不发苦的细盐，那都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 第177章 王八蛋 主仆俩吃完了面，果然也出汗了。 早就预备了热水，洗澡就算了，浑身擦一遍，舒舒服服上了热乎乎的暖榻。 黑猫早就在榻上睡成u形了。 那小腰朝后弯折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情况，主人不可能不伸手的，裴时沅顺利的在小猫那柔软的肚皮上揉起来。 小猫动一下，根本不会反抗的由着主人摸。 不得不说，谢庶妃是脑子好的。 郑侧妃和杨侧妃都有意动的时候，谢庶妃反倒是安静了起来。 她每天都去正院请安，做足了恭敬姿态。 将府里的事打理的很好，丝毫不肯露出一丝破绽。 这一来，倒是把陈氏哄得有点高兴了。 其实陈氏不是察觉不到如今的暗潮涌动，只是她是被规矩束缚的死死的人，她想都没想过自己好好的在，下面人能取代她。 诚然她也觉得如今气氛不对，有点不安。 那顶多就是被王爷冷落，她父亲如今已经被放了，但是在家赋闲，她相当于没了家世。 或者说，她从始至终没有意识到李意寻的心狠，以及皇权争斗的残酷。 她仿佛一只误入狼群的羔羊，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死，就因为她是一只羔羊。 牛妈妈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没有好。 陈家夫人送消息来，说要来拜见王妃。 陈氏犹豫过后，就同意了。 牛妈妈拖着病体，也起来伺候着，她太了解陈家主母文氏了。 跟自家王妃如出一辙的规矩。 府里都知道王妃的母亲来了，想什么的都有。 而果然不出牛妈妈所料，文氏来，是有叫王妃跟王爷求情的意思。 牛妈妈当时都想骂人。 陈氏也很难堪，这种事求王爷？莫不是疯了？ “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文氏支支吾吾：“你父亲那人你还不知，他一向不屑于这些的。”意思是她的主意。 陈氏叹气：“王爷是什么脾性，我求有什么用？” 文氏叹气：“以前是以前，如今你父亲也不是那样了。” 牛妈妈实在没忍住：“夫人，按理说，奴婢没有说话的资格。但是这事上，奴婢是要说几句的。咱们王妃在宸王府什么处境，想来您也有所耳闻，今时今日，老爷在家赋闲几日没什么不好。何必逼着王妃呢？王妃要是去求，说好了自然好，要是宸王殿下怒了呢？王爷的脾气，咱们都知道，要是惹恼了他怎么办？那老爷不光不能起复，指不定还要有别的事呢。” 文氏一下愣住：“这……这毕竟也是他的岳家……” 牛妈妈恨死了：“老爷可从来也不顾及自己是王爷的岳父。” 您平时踩着人家的脸要清名的时候，想过有今日？ 文氏又说不出话来了。 “夫人，王妃娘娘身子不适也有几个月了，太医也说叫静养，如今日日服药，药吃多了，饭菜都吃不下几口，人瘦的厉害。”牛妈妈故意道。 牛妈妈是王妃的奶娘，那真是从小养大了她。 自己的孩子都靠后了。 文氏是王妃的亲娘，要说她不疼闺女也不对，可……她心里，男人是比女人重要多了的。 如果牺牲了王妃能叫她家老爷哪哪都好，她都愿意。 大不了过后哭一场。 哪怕陈其礼对她不好，她也觉得男人就是天，应该的。 这会子被牛妈妈问到了脸上，多少有点恼怒，可本人又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讷讷半晌后，不咸不淡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就要走了。 送走了文氏，牛妈妈劝王妃：“好王妃，您如今身子最要紧。老爷就算暂时罢官了，那也是不愁吃喝的，您的手还能伸到朝政里头吗？这件事对王爷就不要提起了，没好处。” 陈氏点头：“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她也有些失望：“母亲也只是关心父亲。” 牛妈妈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不要多想。” 这话她第一个就不信，文氏这个时候来，老爷不知道？ 老爷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拦？ 文氏什么脾性，他们两口子几十年了，还能不知道？ 明知道她来了会求王妃什么，老爷不过装作不知罢了。 越是这么想牛妈妈心里越是厌恶，呸，也老不修的东西。陈家的根源在他身上不假，可陈家一家都怕他也是他确实不怎么样。 李意寻最近吃香的很，后院都想见他。 裴时沅十分贴心的不跟任何人抢，安心的自己享受。 大概是最近天冷吧，嘴馋得很，各种吃好吃的。 于是等李意寻轮转一圈后终于得空来找她，就发现这妖精脸大圆润了一些，更好看了。 一个不小心扫了一眼她那宝贝丫头，嚯，这个圆润了一圈！ 李意寻稀罕的看寒月：“你喂的挺好。” 话当然是对裴时沅说的。 寒月羞的退了出去。 也就……就胖了一点点吧？王爷怎么还这么说呢？ “长身子呢，胖一点有什么不好的？”裴时沅护犊子。 “嗯，好，胖点好。”李意寻坐下将她拉入怀中：“这些时候做什么呢？” “这种闲话回回问，我应该怎么回答你？等你？”裴时沅抱住他的脖子：“王爷这些时候忙什么呢？” 李意寻捏她的脸：“忙着给你挣新住处。” 裴时沅乐了：“别这样说，我不懂。” 李意寻笑她：“嗯，你当然不懂，你是个傻子，就会吃。” “我要跟我姐姐去逛个街，好久没见她了，每次丫头来都说还好还好，我亲自看一眼，那遭瘟的伯爵府如今怎么对她的。” “想去就去。”李意寻抱紧她：“实在不行叫你姐姐和离换一家。” “她那性子，跟她说和离不得吓死她？要是我，和离还换什么，我自己住外头，有娘家，自己有钱，什么舒服日子，还换什么……哎呀！” 裴时沅的腰被捏了一把疼的叫出来：“你干什么？” “你说了什么？” 裴时沅怒了：“李意寻你个混账王八蛋！我说那遭瘟的方家呢，你是那样吗？” 说完她眯眼：“你可不就那样么，你还不如他呢！” “你再说？”李意寻板起脸。 第178章 往高了走 外头寒月惊讶，这怎么回事，刚见面又吵起来了？ “说就说，你就混账王八蛋，你欺负我！” 李意寻看她装模作样的噘嘴，笑了：“以后说话不注意，真的打你。” 裴时沅哼了一下，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大把，也把李意寻捏疼了。 不过李意寻没动，由着她捏。 “解气了？” “不解气，想打你，但我打不过。”裴时沅哼了一下，腰又软下来。 至于李意寻被这么指名道姓的骂了，他也没说什么：“那你就老实一点，想跟你姐姐出去玩可以。” 裴时沅又哼哼：“烦你。” 说的是烦，可双手又抱上去。 这动作叫李意寻看的一阵好笑，这妖精，越来越会撒娇了。 “这阵子事多，你乖一些，缺什么少什么就叫人去前院说。谢氏是个聪明人，她不敢苛待了你。” 谢氏谁也不敢苛待，她管家后，各方待遇都不错。 裴时沅点头：“知道了。” 李意寻看她这么乖，正想说什么，外头寒月叫了一声：“王爷，竹翠院来人了。” 李意寻嗯了一声：“叫进来。” 来的是周庶妃跟前的丫头春桃。 春桃进来请安，就看见王爷抱着裴庶妃，还是面对面那么抱着，十分不雅。 她忙不迭低头：“请王爷的安，请裴庶妃的安。” “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我们庶妃身子不适，请王爷去看看呢。”春桃赔笑：“本不该打搅裴庶妃的，这也是意外。” 裴庶妃哼了一声：“本不该还来，那就是故意的是吧？你们家庶妃这是多大的面子？一样都是庶妃，王爷去了竹翠院的时候，我派人去过？” “是奴婢失言，只是因为我们庶妃身子不适，这才来请王爷的，实在没有别的意思。”春桃忙道，她态度倒是好得很。 “李意寻你去吧，瞧瞧，人家巴掌盖在我脸上了。”裴时沅说着就要下地，却被抱着动不了。 如今的周庶妃跟当年傻乎乎的卢庶妃可不是一回事。 “什么病？”李意寻笑着问。 “回王爷，府医还没去，只是我们庶妃恶心呕吐……”春桃意有所指。 “我听说怀孕的人就会这样是吧？”裴时沅笑了：“王爷还不快去？” “这会子不叫我名字了？”李意寻捏她的腰：“既然周庶妃有请，你不去看看？” “漫说她不一定怀上了，真怀上了是我的孩子吗？她跑来打我的脸，我还要去看她？我就那么不值钱？”裴时沅瞪眼：“你撒手，爱去哪去哪，爱来不来。” 说着裴时沅就挣扎下地：“吃不饱似得，也不觉的难看。” 这话说的，春桃都觉得尴尬。 李意寻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歪坐在椅子上指着福瑞：“你去看看吧，真要是有了，那是喜事。” 福瑞哎了一声。 春桃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与福瑞一道走了。 李意寻心情好得很，妖精生气就是好看。 他追进了里间：“生什么气？这不是没去？” “你不去不是应该的？我原不是什么正妻，但是你既然来了我这里，别人也不该来这里找你。我不妨碍她们，她们也少妨碍我。你也别笑，你瞧着我们为你争风吃醋你心里得意是吧？”裴时沅冷笑：“我们都得靠你过日子，可不就得巴着你？” 这话说的…… 其实这些话男人不知道吗？ 什么直男看不懂，都是没必要看懂。 女人们斗的血流成河，关他什么事？ 他是享受的那一个。 他待见的就护着点，他不在意的，没什么用的，管你去死？ 周庶妃来请，李意寻也不会生气，因为周庶妃也没的罪过他。 裴时沅为这个生气，李意寻也不觉得冒犯，那是她在乎。 可这话叫裴时沅点出来了，这女人，就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这些话说出来做什么呢？ 可就是因为她这个人什么都敢说，李意寻就爱来。 在他眼里，这么明明白白就比藏着掖着好玩。 闹吧，只要你闹的有意思，那就有意思。 周庶妃这边，春桃回去也没敢一五一十说，可也挑拣着说了。 她倒也不是挑拨，只是有些话要是不说，主子不清楚，日后判断就不明白。 所以不说不行。 周庶妃冷着脸：“裴氏果然嚣张得很。” 她也是有些心急。 自打进府，王爷对她不能说不好，可王爷的心思从不在她这里。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父亲得用，她才进了这宸王府的。 可王爷…… 她和谢庶妃前后脚进府，谢庶妃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比不了谢宁，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裴时沅？ 眼看着王爷要更进一步了，她要是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日后怎么办？ 谁不想往高了走呢？ 东宫里头，太子妃之下两个良娣六个良媛，她怎么也能捞着个良媛。 可是等再以后进宫呢？ 东宫里的良媛，可不一定能成为未来四妃。 是的，周庶妃虽然也幻想过皇后之位，可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排不上。 但是要想日后过的好，不趁着年轻的时候跟王爷好好相处，以后还有机会吗？ 想法是好的，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家世，裴庶妃会知道退一步。 没想到，裴庶妃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当日，李意寻自然是留宿在了碧霄院里。 只是裴时沅全程也没对他客气过。 次日，李意寻要上早朝，所以天不亮就走了。 裴时沅嘱咐：“盯着点竹翠院，她要去请安我就去，她不去我也不去。” 也好盯着，要请安就得早点起，竹翠院还没小厨房呢，早上洗漱什么的就要水，得提进去。 寒月点头答应了。 事实证明，周庶妃还真要去。 或者说，自打谢庶妃每天兢兢业业请安后，大家就去的多了。 不是对王妃多恭敬，就是谁也不想错过一些消息。 裴时沅起身，也不急着用膳，梳洗打扮好，喝了些热粥就出发了。 吃饭什么的回来再吃，今儿肯定是要斗嘴的，先斗过瘾再说。 昨天的事，府里都知道。 第179章 套路啊 周庶妃的人巴巴的去请王爷，结果王爷没来。 笑话周庶妃也正常，只是如今这几个人吧，都不是嘴上占便宜的，不会主动说什么。 周庶妃一见了裴时沅就冷哼了一声。 裴时沅也不客气，看都不看她就坐下来了。 众人聚齐了，今日难得，卫氏都出来了。 卫氏如今四个多月，可以出来走动走动了，不过她还是主要在玉清院养着，很少出现，可以说是很小心了。 “卫氏身子如何了？”王妃也许久没见卫氏，第一句就问她。 “多谢娘娘关怀，妾胎相稳固，有郑侧妃照料，一切都好呢。”卫氏笑道。 “郑侧妃有经验，她照顾你是好的。”陈氏看了几眼卫氏如今还不见起伏的肚子道。 “说起来，周妹妹身子不适怎么来了？”郑侧妃笑着问。 周庶妃昨日见了府医，府医说她只是脾胃不和。 此时叫人问出来，脸色就不好看：“只是有些不适，今日就好了。” 裴时沅看过去：“既然怀孕了，那还是小心点，我是不曾怀孕，不过听说头三个月少走动，是不是这个说法？” 裴时沅看着郑侧妃问。 “是啊，头三个月，后三个月都要小心。周妹妹有孕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周庶妃咬牙：“没有，只是脾胃不和，裴庶妃误会了。” 裴时沅当然是故意的，管你是不是有了，我就说你有了。 “哟，真的啊？”裴时沅夸张的看她：“脾胃不和，就要请王爷去看？前阵子我崴了脚，竟都没想起来请王爷看看呢。” 她这话又夸张又嘲讽，周庶妃毕竟是武将家出身的姑娘，又自幼养的自由，哪里听的下去？ “裴时沅？你什么意思？我身子不适，请王爷有什么不对？你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周海英也是火大，后院争宠不就这么一回事，非得说说说。 裴时沅轻笑：“怕周庶妃不明白，我这个人就这样。前些时候王爷陀螺似得各处转悠，我也没请过王爷，还是说我就一次也请不来？如今他来我这里，你就巴巴的来请？管你是怀孕了还是吃坏了肚子，是一天也等不得了？一晚上没男人会死吗？” “你！”周庶妃猛然起身：“裴时沅！你放肆！” 说着她就要上前打裴时沅，这话也太难听了。 虽然都做妾了，可那也都是好人家姑娘，这种话，这种市井泼妇才会说的话，拿来说她，她真是觉得里子面子都没了！ 打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的奴婢就得拉着她。 “裴庶妃这话说的着实没规矩了些，难不成日后王爷去了你那，府里出了什么事都不许走？”杨侧妃厌恶道。 杨侧妃如今面对裴时沅，真的挺嫌弃的。 “瞧您这话说的，王爷是天，我不过是个庶妃，岂敢拦着他？有事情当然要去，但是要把我当软柿子捏，那我可有一肚子好话等着你呢。”裴时沅冷笑：“王爷去看侧妃们，看怀孕的卫氏，看管家的谢庶妃，也去看了周庶妃。前头这么多人，周庶妃都不舒服去请，轮到我了，你就不舒服了？这么巧啊？” “你！裴氏！怪到说你祖上杀猪的出身，你说话简直粗俗！”周庶妃气的发抖。 “杀猪的怎么了？杀猪的出身也没巴巴的去你床榻上抢男人。你倒是自诩出身好，那你做的这事它好看吗？”裴时沅站起来：“你不惹我，你我不相干。可你要是觉得我好欺负，那就试试。我早说了，只要不惹我，我能在我那碧霄院里安生一辈子，偏不听。” 她扫视了一圈轻笑，笑的格外好看：“眼看着咱们王爷是要高升一步，都着急我知道，可周将军何等人物？你自诩出身好，你倒是做点出身好该做的事啊，打赢了我你就出头了？真有那么一日，我是能做皇后还是贵妃啊？人家都盯着上头的位子呢，就你盯着我，巴巴的来我这里抢一口吃的，瞧你那点出息。” 说罢，她对着王妃敷衍的一福身：“妾告退了。” 管你们后头还说什么，她主要就是来骂人的，骂完了就走。 这话骂的实在是…… 振聋发聩啊。 众人都有一个感觉，你到底是来骂谁的？ 就连被骂了的周庶妃本人都懵了。 气当然还是很气，就是……裴氏这话，细琢磨很有些耐人寻味啊。 她也不傻，就是人比较暴躁，可也是有脑子的。 坐下来一琢磨，心里就觉得裴氏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很讨厌，特别讨厌。 她一个出身不高的，凭什么能这么……活的明白啊？ 众人也都被这些话弄得没心思再说话了。 裴氏都看得明白的情形，谁又看不明白呢？ 哦，陈氏，她也不是傻，就是思维方式不一样，她坐在正妻的位置上，不会朝着其他方向去想。 她担忧的只有将来权力依旧被架空。 李意寻回府的时候都午后了，就有人将早上的事儿回了他。 听完后，李意寻笑了：“她哪是为昨晚生气，她没那么小气。她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真是个坏东西。” 福瑞赔笑，奴婢能说什么呢？也不好跟您议论庶妃。 李意寻失笑：“瞧这样子，那妖精对周氏倒是不怎么讨厌。” 福瑞犹豫：“这奴婢倒是看不出来，还是王爷英明。” 李意寻也没解释：“她也就是差在出身，不过出身低也是好的。” 这句，福瑞试着理解了一下，差在出身是说她进府只是个庶妃。 出身低也是好的是说如今大家都在争，她不会卷进去，王爷能有个安心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想想裴庶妃那暴脾气，待着王爷都是混账王八蛋的骂，指名道姓的…… 福瑞就觉得王爷这个安心处真的也挺不安生的。 可王爷喜欢啊，王爷真是……独树一帜啊。 于是早上才把众人都套路了一遍的人，下午又得了前院赏赐。 不知道什么，反正是很多东西送去了碧霄院。 这些东西不会走后院的账，所以谢庶妃也不会知道有些什么。 只能说，王爷大方。 第180章 打脸 就是这份大方把谁的脸打的啪啪的，谁也不说。 哪里是一个周庶妃丢脸啊，裴时沅这一顿骂，哪里是骂了周庶妃一个人啊？ 这阵子后院人心浮动，谁不想多见见宸王啊？ 大家心照不宣就算了，被裴氏揭穿，她一顿乱拳打死老师傅，她舒服了，整个后院的脸都被她打了。 不过大家心里难免也想着这裴氏倒是真的没有野心。 这时候大家都忙得很，反而不会有人跟裴氏过不去。 只不过，看似得了好处的裴时沅对上李意寻，依旧没好脸。 宸王殿下坐在那，腿上窝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 裴时沅正在跟丫头们做新的香。 她那一双如玉的手搅合在香泥里头，弄得脏兮兮的，但是却灵活无比。 揉面似的将香泥揉成一团，再揪出一个个的小团子，搓成一条。 “王爷好算盘，赏我一点东西，叫后院的人都恨我。如今是好的，日后啊，人家想起来都觉得气得慌。” “啧，你还不知足了？赏你还有错了？”李意寻笑她。 “没错，王爷的赏赐是好的，就是心不好。我倒也无所谓，打从进了你家门开始这不就归你了，生是你，死也是你。我能做什么呢？别人要来害我的时候，把脖子伸长些罢了。” “你会这么老实？别人害你，你不得打回去？便是打不回去，同归于尽你也不会引颈就戮。行了，谁也不敢害你。”李意寻摸着那猫儿的耳朵漫不经心：“你这样就很好。” 他就是借着裴氏的手叫后院都安生一点，可是他想借裴氏的手，也得裴氏自己乐意。 人心隔着一层，谁也看不了十分明白。 他很难说这一出到底是巧合啊，还是裴氏等待已久。 李意寻这个人有一点，裴时沅是明白的。 那就是他看重妻妾们的家世，因为确实很有用。 可他也不喜欢这些女人总是拿家世说事儿，他眼里，什么爵位什么官位都看不上。 只是看不上吧，又得用。 你不说便也就无所谓，你还老是要提起，嗯，他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裴时沅忽然就乐了。 等将来，贾家的姑娘跟了他，那才是正经的有家室。 大概率就是那位九姑娘，就当初那一面之缘，裴时沅就知道那姑娘不是个安生的。 好了，出身好，贾家的，到时候不得把李意寻气死？ 她乐的时候，李意寻看她：“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裴时沅哼了一下：“哪敢呢。” “没有你不敢的，你不是要跟你姐姐逛街去？怎么没去？” “明日就去了。”裴时沅道。 “好好逛，不是喜欢买首饰，多买一些好的，叫人来府里结账。”李意寻动了动腿，这猫重的很，压得他腿酸，不过看猫睡得这么香，他莫名有点舍不得动太厉害。 “多谢王爷了。”裴时沅在丫头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 闻过手上没了味道，又叫寒月给她拿来脂膏，自己揉开涂上手。 顺手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漆螺钿盒子，打开取出一块宝塔香递给寒月：“点上。” 很快，香的烟气就在屋子里蔓延开。 今日外头天气还不错，但是冷得很，因为有风。 这会子点上这一支有些微甜的熏香，好似整个屋子都更暖了些。 李意寻全程就这么坐着看她做这些，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赏心悦目。 这会子他可就不管猫睡的好不好了，于是几声猫叫后，膝头就从一只猫换成了一个人。 妖精身子自然是比猫重，可她腰肢柔软，抱起来手感也好得很。 小猫委委屈屈的跑去一边榻上，刚卧下来，就急着挪开，景秀身上全是药味它不喜欢。 景秀摇头：“这小没良心的。” 伺候久了，景秀也不拘谨了，她两岁大，性子却好，跟众人相处的都不错。 唯独就是不讨猫喜欢，她本人倒是喜欢得很，可拿好吃的哄一哄猫就来了，吃完就走…… 周庶妃有孕是假，可真正有孕的人，却另有其人。 郑侧妃感觉身子不适，一开始是没多想的。 可今日晨起就吐了一回，于是便也不敢耽误，叫了府医来看。 她五月的时候才生了三公子，其实月事都还没来呢。 如今女人们不避孕，孩子满月后，王爷来的次数也不少，自然也同房了。 没想到，府医一看就说真的是有了，才月余。 也是郑侧妃如今身子还虚，所以反应大了些。 郑侧妃叫人重赏了府医：“府上的麻烦事多，这件事别说出去。有人问你，只管说我是身子虚就是了。” 府医忙不迭应下，不过也就月余的身孕，他没看出来也是有的。 他自然明白郑侧妃的意思。 送走府医，贴身的奴婢们都高兴。 郑侧妃叹口气，摸摸肚子。 她也高兴，可高兴之余，又很担心。 如此接连生子，对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 可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不管男女，总归是好事。 “去把卫氏叫来。” 很快，卫氏就过来了：“听说您不舒服，是怎么了？” 卫氏如今也非常紧张郑侧妃。 “没什么病，我有孕了。”郑侧妃笑道：“叫你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 卫氏一愣，一种惶恐袭上心头：“是吗？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今我有孕，咱们玉清院更是要打起十二分小心来，你我都怀着孩子，还有个不足一岁的三公子，咱们玉清院里，算是人家的眼中钉。所以我暂时不会对外说自己有了。王爷要是来，我就跟他说说，但是也求他替我保密。王爷不来，我暂时什么都不说。你也不要露了行迹，等我坐稳了胎，等你生下了孩子，日后多少好日子。” 卫氏感动极了：“妾谨记您的话，多谢您的照顾，要不是您，妾断没有今日。” “如今王爷要高升了，日后你要是愿意，也都跟着我住。咱们姐妹相互扶持。”郑侧妃拉她的手。 “是，妾愿意。”卫氏当然愿意。 她才是那个日子不好过的，位分低，不得宠，却还有了孩子。 第181章 姐妹 要不是有人护着，她指不定什么样呢。 郑侧妃想的远，卫氏日后是她的臂膀，她就算是放开了叫卫氏去伺候王爷也没用，王爷不会多宠爱她的。 既如此，她就必须依靠自己。 她生儿子也好，日后是自己儿子的臂膀。 她怎么都威胁不到自己，所以真没必要防备她。 第二天裴时沅出门去跟自己姐姐逛街，裴时浅这回一早就得了消息，自然是早就预备好了。 裴时沅可懒得去她家，直接就把人约到了外头茶楼。 裴时浅来的时候，她已经坐着喝茶了。 “这么早？”裴时浅上来笑着福身：“请裴庶妃的安。” 裴时沅翻白眼不理她。 裴时浅坐下来笑道：“瞧你娇贵的。” “你那遭瘟的婆婆没欺负你吧？” 裴时浅说什么都好。 红绫哼道：“哪里就好了，方才出门，明明前日就跟她说过了的。可今早我们少夫人去辞别，她还要板着脸说哪家好人家的正经妇人没事出门去玩？也不知是什么做派。” 裴时沅嗤笑：“你就忍着？” 裴时浅道：“没忍着，我说不是一早说好了要出门，要是婆母不许，就不去了。” 吴氏怎么可能不叫她去，她其实巴不得叫裴时浅跟裴时沅多在一起，如今局势愈发明朗了，宸王是什么前程？ 可她既巴不得自己借着这门亲事得好处，又非要瞧不上自家儿媳妇。 或者说，她就享受掌控儿媳妇的感觉。 “算你有些长进。”裴时沅哼道：“你这一门破亲事，当初父亲是看上他们家哪里了？裴家也并没有从这亲事里得了好处啊？” 裴家虽然官职不算太好，但也是京官。 方家虽然是伯爵，可没有什么实际官职。 所以就不存在裴家是受了方家好处的说法。 方玉清如今有了官职，但是很难说他有没有受岳丈帮衬。因为他如今的官职从七品，就在工部下辖内。 所以这婚事真是…… “母亲之前说，结亲之前永宁伯府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好得很，谁知道呢。”裴时浅叹气。 “那就是你的错，你把他们惯坏了。如今你有我，你就放肆一些。”裴时沅想，老八大概不会死，那她日后就算失宠，也得是宫里的娘娘，怎么都能给自己这无能的姐姐一点支撑。 “好，这不就借着妹妹你的势呢。”裴时浅轻笑。 “好，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没怀孕？”裴时沅问。 裴时浅脸一红：“许是时间不到。” 裴时沅瞪她一眼看红绫：“你们少夫人怎么一回事？” 红绫姑娘家，听着这话脸红的不得了：“奴婢不知道……” “你好好说，是你害羞要紧还是你们少夫人要紧？”裴时沅眯眼。 “妹妹，真没什么，就是时间不到，慢慢就有了。”裴时浅紧张。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事。 红绫脸红的不得了：“大公子他……他……他有时候力不从心！” 红绫真的是害羞的快哭出来了。 真是天可怜见，她一个姑娘家，本来也不该知道这些啊！如今不光知道，还要跟二姑娘说…… 裴时沅嘴角一抽：“所以……方玉清之前到底多放肆？” 裴时浅红着脸：“郎中抓药，他……他喝药……”她尴尬的简直坐立不安，这话怎么跟妹妹说呢？ 裴时沅扭头深呼吸：“你考虑和离吗？和离后再想找，也绝对比他好，要是不想找，自己过也没什么，喜欢孩子就去保育院里领养一个。父亲和大哥大概不会同意，但是你要坚持，他们也没法子。” “妹妹，这……这也不至于。他如今也挺好的，身子……身子喝药调理就是了。”裴时浅不敢。 真的不敢。 就是千年后，多少女性提起离婚都第一反应是退缩。 何况是如今？ 是有不少和离再嫁的，可那依旧还是极少数。 裴时浅的性子本来就是弱的那种，她怎么敢？ 裴时沅这一回没骂她，这世上本来就有各种性格的人。她本性如此，你就算逼着她去独立，她会过的开心快乐吗？ “为你自己一辈子，好好想想。” “他如今喝药，日后我会有孩子，等我有了孩子，他来不来都可以。”裴时浅垂眸：“我想通了，如咱们家那样的是少数。就我们家里，我公爹都那个岁数了，依旧有自己喜欢的姨娘，对婆母也并不怎么敬重。那些失宠的姨娘们，由着我婆母去磋磨，公爹也是不管的。全不念及他以前也宠爱过她们。” 这一点上，裴家真的比很多人家都强。 裴霖敬重嫡妻，虽然有妾，妾也生了孩子，但是他对妾室们还算一碗水端的平。 也许不太平，但是绝没有宠妾灭妻。 金姨娘生了两个儿子，也并没有越过主母的意思。 刘姨娘生了女儿，也并没有过得不好。 早逝的乔姨娘生了裴时沅，裴霖总觉得对乔姨娘是有愧的，就很宠爱裴时沅。 可也没拂了正妻的面子。 梁氏也厚道，对姨娘们都不错。 正因如此，裴家兄弟姐妹之间虽然有些小龃龉，整体来说大家都相处的还可以。 裴肃和裴律都娶了媳妇，上头的太婆婆和婆婆都不苛责媳妇，所以裴家的环境很宽松。 裴时浅自幼长在这种环境里，乍然把她放永宁伯府，她被欺负真的太正常了。 还好她娘家人是好的，如今也是熬出来了。 只是万没想到，方玉清不中用了…… 裴时沅都想叹气，这是什么阴差阳错啊…… 后头没继续说这个废物男人，姐妹俩逛街逛的很开心，裴时沅也没给李意寻省钱。 月仙阁的柳娘子记忆力超群，一看见裴时沅就笑：“夫人可久没有来了。” 裴时沅点头：“有什么新鲜的好看的，娘子就拿出来看看。” 柳娘子柳腰一扭：“好，请楼上坐，奴家给您两位泡茶。” 柳娘子极其会做生意，虽然今日来的是两位，可她并不拿出太多适合裴时浅的，只是拿了两套。 其余的都是裴时沅的。 【对不起，鞠躬！】 第182章 省心 月仙阁生意好，就贵在人家东西真的精致。 裴时沅毫不犹豫的买了好几套，裴时浅只肯要了几件，她也一样不缺钱，叫妹妹花钱她心里不舒服。 倒是给家里的裴老三送了几件精致的。 裴时沅又没了姨娘，于是就给祖母选了一对成色好的白玉镯子，给嫡母选了一对好钗。 姐妹俩在外逛到了华灯初上，直到王府都有人来找，裴时沅才要走。 裴时浅也鲜少这么放肆，她是不敢和离，可心态上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换做以前，她怎么敢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姐妹俩在伯爵府门口分别，伯爵府门口方玉清听闻了宸王庶妃在外，急着出来拜见，可惜没见着。 只看见个车尾巴，车跟前还跟着一队侍卫呢。 这侍卫当然是王府来找的人。 “走吧娘子，咱们回去。”方玉清笑着扶着裴时浅，笑的特别温柔。 裴时浅看了他几眼，点头也对他浅笑了一下：“走吧。” 回到府里，裴时沅刚回到碧霄院，李意寻就过来了，前后脚。 “不去找你不知道回来是吧？” “是呢，不找我就在外头过夜。”裴时沅笑。 李意寻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惯得你。” 阖府上下也没一个人出去还要他派人去找。 裴时沅哎呀了一下，眨眼看李意寻，然后扑上去：“王爷~~~” 李意寻把人接住：“做什么？还好意思撒娇？” 裴时沅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她伸手就在他脸上摸，踮脚蹭他下巴：“王爷~~” 她也不说什么话，就一声一声的叫他。 李意寻把她抱着往里头拥：“不省心的东西。” 裴时沅懒洋洋的：“谁省心啊？那你怎么不去找？” “去哪里了？”李意寻问。 “省心的不喜欢，你就别说我。”裴时沅不接他的话。 李意寻也就不问了，他本来也没想问，去哪里都可以，左不过就在京城，能去哪里呢？ 他拥着裴时沅走到了里间，勾着她的腰低头亲她。 芙蓉院里，晚膳也是刚上桌。 吃完了晚膳，书香跟谢庶妃回话：“今日是月仙阁的人来送东西的，不知道有什么，不过月仙阁就是做首饰的。送去的是前院，但是月仙阁的人走后，东西就送去碧霄院里了。” “是东西先送去，裴庶妃回来的可不早了。” 谢庶妃点头：“月仙阁的东西不便宜，既然是往前院拿去了，那就是前院结账，这事不与后院相干。” 只要不过她的手，她没必要管。 只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是，王爷宠爱她，自然是舍得给她的。这也罢了，就是她出去一趟，这么晚才回来，听说前院还派人去找，着实也是胆子不小。”总归是已婚的女人了，出去是没事的，夜里这么晚还没回来，就有些过了。 谢庶妃想了想摇摇头：“先不要盯着碧霄院，玉清院之前叫了府医，是郑侧妃身子不适吗？” “是这么说的，府医只说郑侧妃是体虚，她生了孩子也就不足半年，有些体虚也正常。”墨语道。 谢庶妃点头：“人家是侧妃，不管什么事，没有我多话的余地。看着点吧。” “是，郑侧妃一心护着卫氏，看来卫氏这一胎是定然能生下来的。”书香道。 “那也是她的福气。”谢庶妃垂眸：“是她的本事。” 后院果然没有人知道郑侧妃有孕的事，李意寻最近忙得很，也没去玉清院。 冬月时候，科场舞弊的案子总算是判了。 曲屏阳自然是斩首，还有下面带着一串官职不高没法自救的，一并斩首示众。 最后一批谋逆案的案犯也押送回京，全部下狱，杀头的有几个，其余的都是案子结束后要流放的。 大冬天的流放，跟斩首区别不大。去的都是苦寒之地，越走越冷，缺吃少喝，能熬到地方都不容易，路上死一半。 到了地方也是缺吃少喝，病了只能熬着，还要干活，反正一般只要是往苦寒之地流放的，都是九死一生。 天气不好，陛下身子也一直没好。 太医只说陛下是因为伤心，加上天气冷，难免受寒。 太医没敢明说，也因陛下毕竟年岁在这里，一场病没那么容易马上就好。 陛下也不是起不来身，就是疲惫得很，有些咳嗽，并且不怎么吃得进去东西。 他除了早朝，其他时候就很依赖李意寻，也是有意教导他的意思。 所以这时候，李意寻就必须每天进宫，从早到晚。 如他所想，贾家并未因为十五皇子的过世与他有什么龃龉。 贾妃是敬国公的孙女，贵妃是敬国公的女儿。对于敬国公而言，女儿自然更比孙女亲。 何况，贾妃是庶出。 也不是长房女儿。 她进宫就是为了帮衬贵妃，其实没有人对十五皇子报以什么希望。 但是有总归是比没有好，也算是个退路。 如今既然没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敬国公如今一门心思也是为了宸王。 局势正好，他主动都会叫家里人不要多言。 陛下已经叫礼部预备着册立太子的事儿了，只怕等着先太子的丧期满了一年，选出个好日子，就可以行礼。 这就是个关键时候，容不得出一点差错。 内外一心，下面的皇子们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出头。 太明显了，谁也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以前做不成的事，如今更做不成。 谁敢冒头，只怕就跟老十二一个下场。 要说皇子们真就死心了，那不可能。 为了权力，他们可以不要命。 只不过是蛰伏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腊月，陛下下令，叫宸王去郊祭。 这种事，皇子们也不是不能做，但是轻易不会叫他们去做。 如今陛下的病缠缠绵绵一直没好，今年又情况特殊。 往年要是赶上郊祭，陛下不去的话，就是臣在代劳，那就跟皇子去不一样。 这真是层层加码，宸王身上的重担越来越多，他的威望也就越来越高。 其实不服气的人不少，但是没人会站出来了。 之前陛下罢免了几位御史后，言官们如今虽然还是喷，却也明显克制多了。 第183章 郊祭 郊祭，还是隆重的。 尤其是今年，陛下有旨意，礼部格外注意要办的风光。 只是这几日天降大雪，陛下刚见好，又有些不适。 贵妃常常伴驾，可贵妃也不小了，她身子也就那样，当年生李意寻的时候也伤着了。 所以伴驾几日后，天气一变化，她也病倒了。 不得已，只好安排了几个小嫔妃伺候着。 至于皇后，皇后一直就没好，断断续续的病着呢。 所以自然也就没法管事。 说起来，这个王朝这些站在金字塔尖儿上的女人们，真是多灾多难。 病倒了一大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怀孕三个月的郑侧妃才终于宣布了有孕。 如今她那玉清院铁桶似得，想害她，不容易了。 最受刺激的当然是杨侧妃，俩人都是侧妃，原本宠爱也差不多，可杨侧妃生了女儿之后就没动静了。 郑侧妃呢，死了一个又生一个，生了一个又怀上一个。 院儿里还有卫氏这个怀着的。 叫人怎么想都容易想到一些好的词汇。 毕竟如今讲究多子多福，宸王府子嗣一直就不多，如今玉清院可算拔尽了王府的风水。 宸王春风得意，如今听闻郑侧妃再度有孕，自然高兴。 赏赐了玉清院不少东西。 与此同时，他还赏赐了碧霄院。 寒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道：“王爷如今还是挺宠爱您的，奴婢知道，您并不在意这个，奴婢只是说，大概她们看了要嫉妒吧。” 裴时沅笑了笑，手里拿起一个碧玉手把件：“你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被人宠爱吗？” “或者说，女人们不光喜欢被人宠爱，还喜欢被人呵护，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喜欢男人对你一心一意，喜欢男人一颗心里只有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寒月茫然：“这……这还有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因为这个很好，这样……这样的话，就过得好吧？” 裴时沅点头：“你说的对，这样的女人过得好，被宠爱，被呵护，被认真喜欢。男人们很少纠结这些情情爱爱，可女人们总是放不下，仿佛这一辈子哪怕衣食无忧，如果不曾得到过夫君的疼惜，就都白活了。” 寒月张张嘴不知怎么说，她想说这样不对吗？ 裴时沅笑了笑：“都对，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女人没有权力。高贵如皇后，她依旧命运不由自己，陛下的心挪移到了别处，她即便依旧尊贵，却也已经沦为下乘。就会有人说，她是输家，斗不过贵妃，就该让一步才好。” “得宠如贵妃，上头依旧有个皇后叫她如鲠在喉。我们府上的王妃也是尊贵的，可她失去了夫君的欢心，谁都知道她地位不稳。府上的侧妃，庶妃，都努力的向上走，她们渴望得到更多的宠爱，借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借以更进一步。这无可厚非，但是寒月啊，本可以不这样的。” “如果女人有权力对男人生杀予夺，有权力随时休夫，有权力如男人一般有妻有妾，那么女人还会如现在一般，渴求男人的宠爱，呵护，怜惜吗？” 寒月瞪大眼，缓缓摇头，这话太离经叛道了。 姑娘以前也没怎么说过。 “这个世界，给女人的太少，女人走不出去，所以女人们不得不去依附男人。我们当然需要宠爱，这是我们的武器和生存之道。但是不要迷信这些。日后你是要去做正妻的，但是正妻也一样。哪怕你未来夫婿不纳妾，你也要保持清醒。你可以喜欢他，可以很喜欢他，但是始终要保持一份清醒。” “他有掌控你，支配你的权力，哪怕他不用这种权力，但是他有。还记得小时候后街上那个上吊的女人么？” 寒月一愣，随即重重的点头。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被他的丈夫休了，因为她生了两个女儿。 她娘家是有人的，可是她娘家觉得被休了的女人丢人，不接受她，就给她找了个男人。 便是后街一个赌鬼。 赌鬼五毒俱全，动不动就打人，路人他都打，何况是这样得来的妻子呢。 这女子虽然不美丽，可还年轻，落在赌鬼手里，就成了筹码。 这种事，告官也没用，人家是两口子，男人说没有，女人说有也没用，官差也不管。 女人后来受不了就自尽了，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肚子里还有个三四个月的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死了，尸首就被埋去了乱葬岗，娘家嫌晦气，看都没来看一眼。 后来听说娘家只要是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女人，只会说丢人。 赌鬼因为虐打妻子，致其羞愤自尽，不过是被判了几十个板子，打完养一阵子，又生龙活虎的。 那时候，裴时沅和寒月才八九岁。 寒月那会子其实听着是吓人的，但是还小，想不了太远。 如今想来，真是…… 看她小脸都白了，裴时沅笑着捏她的脸：“记住，就算夫妻恩爱，外头的人也只会夸男人守得住，而顺便就要说你善妒，或者夸你好福气，好似男人守着你一个，就是一种天大的恩赐。这种事不是理所应当，而是特殊的，男人特地给你的。但是对我而言，这叫施舍。不得已，你我生在此间，都要这么过，只是千万不要迷失。” 寒月重重的点头：“那我以后难找夫君了。” 她是从小就说了要嫁人的，但也说了，要伺候姑娘到二十多岁。 毕竟她们以前也没想过进皇家。 如果不是皇家，也许今年裴时沅才出嫁，嫁个家里略有官职的，或者连官职都没有的。 一般丫头也就跟着嫁给账房啊，管事啊，或者就是外头的普通百姓。 这也不叫配平，就是她们的选择就这样多。 可如今，寒月的身份被裴时沅提起来，她成了宋将军的妹妹。 宋将军官职还很低，但那她也是有出身的女子了。 可以嫁的高一些。 “没关系，只要别一颗心只想着男人，嫁给谁都可以。过不好可以和离换一个，别学宋老大就好。” 寒月吐舌：“背地里还说人家大姑娘。” 第184章 未雨绸缪 寒月对裴时沅的依赖是很严重的。 一起长大，她早没了家里人，裴家对她好，姑娘虽然脾气坏，但是对她好啊。 从小她虽然做活，毕竟是个丫头，可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的丫头好。 就没遭过欺负。 姑娘说的话，她都是很相信的。 如今她也习惯了王府的生活，不再如之前那么急躁害怕。 就有耐心反复去琢磨姑娘的话了。 碧霄院的日子一如往昔。 不管宸王来不来，她们的日子好似都差不多。 反正裴时沅这个人，得了赏赐也就那样，不得赏赐也不见她失落。 确实，没人惹她她也不惹你，只要有人惹她，除非真能把她坑死，不然她肯定挠你一脸血。 李意寻一早就在礼部的指示下简单走了一遍流程。 所以郊祭的时候就很熟练，他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皇子，这种场合上自然不会怯场。 何况他本性就是嚣张的那种人，就不会在这种场合掉链子。 他穿着绛紫色的亲王礼服，站在那敬告天地。 众人看着他，不少人都在想，下一次他站在这里的时候，这衣裳就要换颜色了。 本朝天子与太子的朝服都是玄色，或许下一次，这一位就要换上玄色的衣袍了。 这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事。 李意寻心里却在走神，他也没想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时走神。 这种既定的事，他也懒得去多想。 尽管走神，全程也没出错，礼仪官就在旁边指导，也不会出错。 回到宫中，正赶上了贞裕帝喝药。 几个小嫔妃见宸王来，赶忙避开了。 “回来了，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礼部的人在呢，儿子好歹没弄错，不过还是紧张。”李意寻不好意思的笑：“父皇委以重任，儿子心里就更紧张了，本来还不紧张呢。” “这就紧张了？这算什么重任？有更大的重任给你呢。”贞裕帝笑道：“慢慢学着吧。” “父皇，您快好起来吧，我不想担重任。”李意寻皱眉：“我感觉我还小呢，父皇您担着重任，养着儿子就好。” “傻话！你的儿子都多大了，你还小？你要什么时候才大？”贞裕帝笑起来：“何况，你还不大，你老子可老了。” 李意寻皱眉不赞同：“要是比起儿子小时候来，父皇肯定是老了。可父皇这个老，也只是年岁大了。人又不老，父皇就是想偷懒。不过父皇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累了想歇一会也没什么，就是儿子真的好烦那些大臣，真能说。折子也看的云山雾罩的，父皇，求您了，快点好起来，儿子不想每天都上早朝。” “不上进！”贞裕帝板着脸骂了一句，就又笑了起来：“这些话叫你那些兄弟听见了，都要打你。” 李意寻哼了一下：“他们只敢跟父皇说些没用的话。每天半夜就起来上朝，我不信他们就不累。” 贞裕帝摇头：“你呀，这份累，多少人都想要还得不到呢。” 朝堂上的官员很多，可朝堂上才几个官员啊？ 上朝，那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皇子们能上朝，他们巴不得。 贞裕帝心里也明白，老八也有哄着自己的开心的意思在。 可老八自幼骄傲，也确实是真的。 “要谦虚一些，便是做了皇帝，也不能事事都顺着心意来。你哪都好，就是这脾气需要收敛些，慢慢来吧。”贞裕帝笑道。 才说了这么几句话，贞裕帝疲惫感就来了。 他如今是没多想的，确实他一直也很累，皇帝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他虽然许多时候都作风不正，不是个好皇帝，甚至叫人说他昏聩，可他并不懒惰。 他很勤政。 李意寻走后，贞裕帝就被扶着躺下：“秦征，贾颐那里，可有疑心寻儿？” “敬国公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奴婢也实在看不出什么。” 贞裕帝叹口气：“天家父子，天家兄弟，从来如此。寻儿跟他这些个兄弟们都不怎么亲，不过他也懒的害他们。他眼里没有老十五。”所以也犯不着杀一个老十五。 “奴婢还叫人查着呢，如今看，或许真是意外。”其他皇子也没什么道理去杀十五皇子，如果只是为了叫贾家与八皇子生出嫌隙，这理由太牵强了。 真要是别的皇子安排的，那也该杀了八皇子，叫贾家拿着十五皇子去斗，那可没什么胜算了。 “但愿吧。”贞裕帝闭上眼。 秦征给他拉好帐子就退出去了，陛下如今一天睡得比以前多了一倍。 秦征很担心，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陛下是气血亏损，伤心过度导致的肝气郁结，所以需要静养。 可这都多久了，也没见好。 没有人比陛下身边人更在意陛下的身体了，如果陛下倒了，他们这些人才真是没了下场。 李意寻也有些怀疑陛下的病，他不好大张旗鼓的打听，但是背地里，也询问太医局。 只是太医确实没看出什么，陛下表现出的症状肾亏，精气不足，肝肾都有些不大好。 不过陛下这个岁数了，肾亏也正常。 反正就是老人会有的一些气虚体弱的毛病陛下都有，不仅不算什么意外，甚至比起很多同龄老人来，陛下还算是康健的。 陛下的饮食，药物，都是专门有人盯着看着，想对他下手并不容易。 所以怀疑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结果。 不过，既然有怀疑，就要有安排。 李意寻不得不勤快起来，陛下的支撑是他最大的保障。 如果陛下出了事，他必须有能力站稳。 敬国公也是这个心思，陛下毕竟有年岁了，便是没有这一场病，也要考虑这些。 人老了，总是这样的，今日躺下，明日就不一定能起来。 先太子才过世，新太子还没立下。 如果这个时候陛下驾崩，那李意寻可不是十拿九稳就能登基。到时候指不定出什么事，不未雨绸缪真的不行。 李意寻与敬国公坐着说话，他忽然道：“有个笨办法。” “什么？”敬国公不解。 【半夜别等，明天上午给你们更两章，这个算加更。】 第185章 盯着 “我手里没有多少兵权，但是至少禁军和步兵营还有人肯听我的。但是老三他们要想造反，必然要左右串联。” 如今陛下属意的是八皇子，八皇子做事就方便多了。 其他人可不是。 皇子们接触兵权是大忌。 没有明正严重的理由，如果他们想起兵，必然就要里外联系：“既如此，盯着他们。我回去就叫人去办，老三，老七，老十，老十一，也就这四个。重点盯着老三。我手底下侍卫闲着也是闲着，从今日起，就给我盯着他们。” 要起兵，就要联络人。 这么大的事，你本人不出面不可能。 你要自己去见那些将军们，那我就叫你见不成。 敬国公一愣：“这倒也是个法子。” 这法子，换一朝就不成功。 你一个皇子，派人盯着其他皇子，你要做什么？别人轻易就告你个图谋不轨。 可本朝嘛，出格的事也多，就不差这一件。 “他们有意见，只管去找父皇。”李意寻笑：“他们不敢。” 不找还可能有什么机会，找了，陛下只会说干得好。 敬国公笑道：“倒也确实是个法子。” 自然不能指望这一个法子，盯着是一方面，他们自己能团结多少兵马也是重点。 一旦有个万一，不至于掣肘。 而其他皇子们岳家也好，亲近的官员也好，如今都没有那种举足轻重的地位。 谁也做不到一出现就对局面有多大的改变。 李意寻如今上位的可能是更多的。 李意寻的事情办的顺利，心情也好。 担心陛下是肯定，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耽误了自己的日子。 回府后，自然也就有心情，天寒地冻，下了雪，他就叫人去请裴时沅赏雪。 也是巧了，他赏雪，杨侧妃也约他赏雪。 李意寻还是拒绝了。 这要是别人，他就说一起吧。 可裴时沅嘛。 他要是这么说了，那女人肯定不来，回头还要跟他生一场气。 妖精霸道得很。 既然是先约了那妖精，杨侧妃这里，就晚一步吧。 于是，他很明确的跟杨侧妃那的人说了，说他要去碧霄院。 杨侧妃那边什么反应不好说，反正裴时沅什么都不知道。 她把自己裹在狐狸毛边的妃色衣裙里，衬得那小脸愈发的莹白。 哈气成霜的腊月，她站在院子里，看那只黑猫上树。 树上是有几只麻雀，但是明显黑猫也抓不到。 它大概是好奇。 李意寻一进来，麻雀就飞走了，黑猫气的嗷呜了一下，然后就下不来了。 裴时沅站在台阶上笑：“你把你儿子的猎物吓跑啦。” 李意寻看了一眼那猫儿子，嘴角一抽：“怎么？你这碧霄院养不起小公子了？” 众人都笑。 黑猫最后也下不来，还是月桂给抱下来的，吓得它缩着爪爪和尾巴老老实实被拎下来。 月桂轻轻敲它的头：“看你下次还敢！” 月影笑她：“怎么敢这么对咱们小公子！” 俩人都乐了。 一下来，黑猫就不老实，嗖一下就跑走。 李意寻走上台阶：“去不去赏雪？我叫人预备好了。” “既然王爷请我，那就去啊。”裴时沅笑着伸出手，她的手方才在斗篷下面，热乎乎的。 这会子塞进李意寻手里，李意寻只觉得舒服。 带了个手炉，就往花园走。 李意寻是叫人在听雪轩里预备好了，烧的热乎乎的。 里头还预备了茶水，点心，干果，反正所有能吃的小零嘴都有。 雪是昨夜就停了的，但是为了主子们赏雪方便，这边只清理出个路，还在侧边。 如今整个湖面都被白雪覆盖，要是不知道这里有湖面，就像是一片平地。 秋深的时候，湖里的残荷就已经清理过了。 湖心亭上也全是雪，有几只不认识的鸟飞来，落在湖心亭的檐角，大概是觉得冷吧，又飞起来，带落扑簌簌的雪花无数。 整个花园分明也还有不少人，却静谧的仿佛像是另一个世界。 所以传来几声鸟叫的时候，格外的响亮。 听雪轩里的火盆子烧的旺，裴时沅叫人将帘子撩开赏雪。 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没多久，黑猫就找来了，明明冻得走路都甩脚，就是巴巴的跟来。 裴时沅叫人给它擦了脚，然后抱起来烤火。 “哪有人比你更舒服的？”李意寻喝着热茶笑道。 “唔，那我出去赚钱吧，或者给你做个侍卫，我都愿意。”裴时沅白眼。 这话，李意寻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但是也没深究：“老实点吧你。” 李意寻站起来，从她怀里把猫丢给了一边寒月，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一走。” 裴时沅也不挣扎，由着他拉着走出去。 天气确实很冷，不过外头空气很清新。 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裴时沅笑道：“这么走走也很舒服呀。” 李意寻看她：“难得你高兴啊。” “王爷这话说的就不真，说的好像我多难哄似得。”裴时沅伸手在李意寻腰上戳了几下：“我真要是那么不好哄，你早就懒得理我了，别以为不知道。你难不成还是什么为博美人一笑就肯低头的男人不成？” 李意寻笑着捏住她乱戳的手：“我不是？” “你不是，你是个坏人。”裴时沅眨眨眼：“特别坏。” 如果给李意寻一个美人，但是这个美人不从。李意寻大概率不会费时间和精力讨好她，而是真的送美人去死。 俩人正说笑呢，前院梁安急吼吼的跑来：“王爷，宫中来人了。”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有事。 李意寻看裴时沅：“你自己逛逛，我先进宫。” “是，送王爷。”裴时沅对他微笑。 李意寻临走，伸手在裴时沅脸上摸了一下：“等我回来找你。” 裴时沅对他笑着点点头。 等他走了，寒月道：“这也不知出什么事了。” “估摸是陛下。” 陛下一直病着，只怕除了陛下，也没别的事了。 裴时沅皱眉：“咱们自己走走吧。” 她也要慢慢理一理思绪。 寒月看她：“如果陛下……那王爷是不是就要做皇帝了？”这会子旁边有人也很远，寒月怀里抱着那只猫，就他们仨。 第186章 中毒 “应该吧，如今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挡住他的路，只是旁人也一定不会甘心。”裴时沅蹙眉：“其实我比较操心自己，如果他一步登天，这个后院啊……” 寒月啊了一声：“您也别太担心，反正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奴婢陪着您。” 裴时沅笑了：“等那时候，你已经不是丫头了。你是陪着我的人，是宋将军的妹子。” 她肯定不会叫寒月以奴婢的身份进宫了。 到时候外头可能会有什么传言，但是无所谓，李意寻不会对寒月动心思的。 寒月陪自己几年，就去成亲吧。 现在要她离开，她是肯定不乐意。 寒月果然高兴的点头：“反正我陪着姑娘。” 宫里，秦征满脸紧张：“早朝后，陛下休息，至今都没醒，奴婢试过了，掐了人中也没醒。奴婢不敢随意惊动别人，王爷您看？” 李意寻皱眉，先进去看陛下。 此时整个紫宸宫外松内紧，暂时还没人看出什么。 “正好今日没有嫔妃来侍疾，眼下还瞒得住。两位御医暂时也没走，可也不能一直扣着，未免外头知道，王爷您快出个章程。” 李意寻皱眉，试着呼唤陛下，可陛下丝毫没有反应。 人是活着的，但是这昏迷确确实实。 “叫御医来。” 两位御医都是太医局里专门伺候陛下的，此时他们也很紧张。 “陛下的脉象上看不出别的病症，如今只是昏睡，可这叫不醒，臣等也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李意寻问。 两位御医何尝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他们敢想不敢说。 说出来，要证据，是毒的话，什么毒？ “臣等才疏学浅，陛下今日症状，臣等没见过这样的毒。”柳御医只能实话实说。 “如今如何能唤醒陛下？”李意寻蹙眉：“必须唤醒陛下，若是有什么法子，你们就用出来，陛下一直昏睡不行。” “那也只能金针刺穴试试了。”柳御医叹气：“只是这毕竟损伤龙体。” “父皇昏睡着，若是有意识，只怕也宁愿受些苦赶紧醒来，秦征，你好好查一查紫宸宫，父皇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忽然就这样了？” 秦征点头：“奴婢已经派人严查了。” 只是也不能有太大的动静，不然岂不是叫别处都察觉了？ 御医们给陛下施针后，陛下还是醒了。 他醒来困倦的厉害，看见了李意寻，那混沌的大脑才意识到不对劲：“我这是……怎么了？” 李意寻扶着他：“父皇，您觉得哪里不适？早朝后您就睡着，怎么都叫不醒。” 贞裕帝愣了一下，缓缓沉吟着，忽然握紧了李意寻的手：“寻儿，朕这病……恐怕是……” “父皇，御医太医都说不出您的病到底哪里不对，但是儿子觉得不太对。” 贞裕帝点头：“派人去找几个民间的郎中来。” 有些东西，宫里的太医不知道，外头的郎中却是知道的。 “这些时候靠近父皇的人，都要查。” 贞裕帝点头。 之前皇帝是没意识到自己的病有问题，如今一旦意识到了，肯定不会轻忽。 只半日功夫，宫中就全都动起来。 凤宁宫中，依旧病着的皇后被扶着喝药。 其实她也好了不少了。 “娘娘，紫宸宫，察觉了。” 谢皇后轻笑：“迟了。” 曹姑姑也笑：“确实迟了。” 谢皇后垂下眼睫，她无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的身子自然不会是短短时间就出问题的。 早在先太子还在世的时候，谢皇后就已经动手了。 那时候，只要陛下驾崩，先太子就能继位。 别的皇子想要继位，法理上就是谋逆，没那么容易，天下人也不答应。 不管结果怎么样，这都是最好的，最快的法子了。 对贞裕帝下手，谢皇后丝毫不觉得亏心。 只是可惜，她儿子命短，没能撑住。 庆美人做的都是表面功夫，是叫陛下更快发病罢了。 只是谢皇后费尽心机，也抵不过天命。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关系，不能有最好的结果，只要那个人也活不成，她也能欣慰。 天家夫妻相残至此，天家父子成仇，真叫人唏嘘。 外头的郎中当夜就找来了，这时候，宫中禁卫军已经都动起来。 近日侍疾过的嫔妃宫中都被控制，除了贵妃的瑶光殿之外，其余的殿宇都已经被守住。 请来的郎中有三个，其实他们并不想来，可宫中要他们来，谁也躲不过。 其中两个郎中看不出个所以然，有一个偏年轻的，反倒是看出了门道。 他跪在那，浑身抖得筛糠一般：“草民愚钝，多年前曾见过此等病症，患者是用了一种毒虫的汁液，短时间内，患者没有异样。但是如果患者再频繁接触另一种植物汁液，哪怕不服用，也会内外勾动。会导致患者浑身无力，昏睡不醒，时不时昏厥……” 贞裕帝目眦欲裂：“然后呢？” 那郎中吓得几乎要趴下来：“会……会令患者心肺受损……” 后面他不敢说了，贞裕帝也没再问。 贞裕帝深吸一口气：“既然你知道，就留下来。”他看了另外两个郎中一眼。 秦征就把人带走了。 谁都知道，那两个活不成了。 知道了天子这样的秘密，肯定活不成了。 这都是飞来横祸啊…… 秦征过后会给这两家一笔钱，足够一家子活一辈子的那种。但是只怕人家里也不愿意。 至于留下的这个郎中，姓钱，虽然只有三十多，确实有些本事。 有他的帮助，很快就锁定了庆美人。 只是还没将人抓来，庆美人已经自缢。 从她尸首上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她脖子以下浑身都是红色紫色的斑点，正是中毒的迹象。 钱郎中说应该是这位美人接触了太多那种植物的汁液。 嫔妃侍疾，想给陛下下毒是不容易的。 会有人盯着，但是毕竟她有时候留宿在紫宸宫，她身上沾了植物的汁液，那陛下就肯定接触到了。 身上那么多，脸上却没有，暂时没人明白为什么。 第187章 转机 但是她住处确实搜出了那种植物汁液晒干的粉末。 只是区区一个美人，想给陛下下药谈何容易，至少那毒虫汁液，陛下服用只怕已经超过三年了。 三年。 只可惜庆美人死了，这事就不好查了。皇后或许没能力支撑住先太子，可她毕竟出身大族，做了几十年的皇后，对外可说是一事无成，可就这一件事，她谋划了深。 庆美人一旦死了，其他的线索也都断了。皇后一开始做这件事，就生怕连累谢家，别说是别人，就是先太子生前，也不知道他的母后要谋害他的父皇。 不然以他的仁善，指不定反倒要坏事。 现在庆美人身边的人全部拿下，只怕是也查不出更多。她们当然不知道自家美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毕竟日夜伺候，总是看得出不对的，但也并不知道缘故。奴婢们一般也不敢深究。 庆美人娘家并无什么像样官职，已经派人连夜去追拿，只是她们家并不在京城，也需要不少时日。 眼下就是看如何给陛下解毒。 钱郎中试着调配了几种汤药，暂时还没给陛下服用。 因为陛下已经派人去找毒虫和植物汁液，陛下要服用钱郎中的药，必须要经过实验。 钱郎中只能战战兢兢的等着。 腊月二十的时候，终于将东西找到，既然药是钱郎中自己配的，那实验自然就是他来做。 他也不敢推辞。 要想达到效果，必须短时间内服用大量的毒虫汁液，再大量接触那种树汁。 果然很快，他就昏厥了。 御医们看过症状，与陛下差不多。 给他灌下汤药，半日后果然有好转。 这药，是要吃三副的，一副药七日，吃二十一日。 陛下虽然病着，眼下并不会马上致命，他也有耐心等。 钱郎中试药也需要时间。 陛下也只能年后再服药。好在这是个慢性毒，并不会马上致命。 贞裕三十三年这个春节，过得格外……敷衍。 对外只说陛下是为先太子伤心，所以今年的春节一切从简。 陛下病着，皇后病着，贵妃也病着，也着实不宜大操大办。 宸王代替陛下祭祖，宸王代替陛下招待宗亲。 陛下也不是不出面，陛下由人搀扶着上了大殿，与宗室中那些老王爷们都见了面。 众人这才惊觉，从腊月十几陛下就休朝开始，至今不过半月余，陛下竟憔悴了如此之多。 众人不禁对陛下的病更加揣测。 有人在下面咬耳朵：“礼部已经加急了。” 听得人没回答，只是隐晦的点头。 是的，贞裕帝已经叫礼部加急，他自然觉得自己没事，可再昏聩的皇帝，也要为千秋万代打算。 万一呢？ 所以新太子还是要加紧立。 有备无患。 李意寻知道这件事，但他适当的装傻。 绝不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父皇，只是这个关键时候，他的肩头也是无数的担子，有些事自然是做了比不做好。到了这个时候，是真正的箭在弦上，如果发不出去，必然就是自己受伤。 这个年，为求稳李意寻只带了宸王妃一个。 就连谢庶妃他也没有带。 并不是谢氏不重要了，而是不想有任何意外。 王府里，今年的年宴在青玉阁中设下。 两位侧妃打头，谢庶妃安排。 其余人跟着吃喝就是。 众人心头不禁都在想，这样一起用年宴，还不知有几次。 郑侧妃和卫氏都怀着孩子，卫氏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已经看的很明显了，哪怕衣裳宽松也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倒是郑侧妃还不满四个月，自然不显。 杨侧妃将大姑娘带来了，大姑娘又大了一岁，看着倒是玉雪可爱。 二姑娘还在正院里，还小，陈氏也不放心，自然不会带来。 三公子也还小，郑侧妃也不会带来。 至于二公子，他一直就在宫中住着。 人齐了，席面也就摆开了。 裴时沅过来的时候，披了一件斗篷，红狐毛滚边，布料用的也是上好的细羊绒毛织物。 算是顶级的手工，是细羊绒毛混了丝线，所以织出来又保暖，还丝滑。 并不臃肿。 这样的手艺，后世怕是早已失传了。 本来丝线和羊绒就不是放一起的东西，也不知用的什么工艺。 反正穿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自然，价值不菲也就是了。 众人看她，她也没有炫耀的心思。 或许这样的衣裳不是谁都有，可别人有别的。 她只是有，就会穿，就会戴，活着不就这样，省着给谁呢？ 大抵是因为陛下的病，这阵子府里的人都没少跟娘家通气，大家都有一肚子的心事。 到了今日见面，反倒是好像没什么心思说话一般。 大家全都像是绷紧了的弓弦，似乎都在等那个结果。 裴时沅在这里，却有时候会走神游离出去。 她想，便是九五之尊，天下人的主宰又如何？ 到了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 甚至迫不及待。 “裴妹妹？” 裴时沅被寒月拽了袖子回神：“郑侧妃？怎么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莫不是想娘家人了？”郑侧妃这话说的还是很温和的。 “没，走神了一下，您叫我啊？” “是啊，好一阵子没见你，这要不是过年，你还不出来呢？”郑侧妃轻笑：“我就不知道你那碧霄院里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东西，怎么那么待得住？” 裴时沅笑了笑：“这阵子郑侧妃你也不大出来啊，我这人懒得很，有时候一点也不想动，就在自己屋里待着。” 裴时沅扫了一圈众人，微微一笑：“何况，姐妹们都很忙。” 这话说的就很叫人玩味了。 “瞧你说的，都是这府里过日子的，都一样，有什么好忙？这阵子王爷才是忙，回府的时候也不多。”郑侧妃笑着看谢庶妃：“谢妹妹跟着也挺忙的，倒是今日，我以为怎么也要叫你进宫去。” “王爷若是带，那是我的荣幸，若是不带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也只是庶妃。”谢庶妃笑道。 第188章 报仇 “这一个个的，都是聪明人，怪道王爷喜欢，我也喜欢啊。”郑侧妃笑呵呵的。 “姐姐如今说话越发的像王妃了。”杨侧妃也笑，只是笑的有点嘲讽：“不过也是，姐姐如今有儿子，还又怀上了，指不定还是儿子，谁能比姐姐的福气更大？” “妹妹羡慕我？妹妹加把劲，王爷如今不是去了，很快就有好消息了。”这话也挺嘲讽的。 毕竟中间很长一段时间，王爷是真不去看她。 “怀孩子，原不在伺候的多不多。” 她这话本意是想反驳郑侧妃，没别的意思，可说到这里，就想到了裴时沅。 于是也不多说了，倒不是怕，就是裴氏要闹起来，怪难看的。 裴时沅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到底是过年，又是这个时候，众人斗嘴也就几句，都不想闹出事来。 于是这个年也就过得十分寡淡，吃吃喝喝能有什么意思呢？ 等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也就散了，回去再摆上一桌小宴自己吃多好呢？ 就连过年，李意寻都没能回来。 直到年初九，陛下终于要服药了。 钱郎中的脉象一直没有什么不对，那药他喝了三副了。 并且，药都被御医们检查过，虽然有几味药不常用，但是也都是有经典记载的，并不是什么没听过的东西。 也没有明显毒性或者有相克。 所以陛下终于放心。 第一日的药喝下去，陛下没有明显的反应，还是困倦无力，头昏脑涨。 但是也没什么坏的反应，他更加放心了。 近臣们早就知道陛下的病不对了，但是没人猜测是毒，只是觉得陛下病重。 礼部尤其配合，但是如果加急，这册立太子的大典就肯定不能跟预备了一年的比，但是没法子。 陛下催促，他们就只能加班加点。 陛下第一副药喝完，确实感觉到了轻松。 于是他更加放心的开始喝第二副药。 第二副药，药材有些变化，但是御医们把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时候，贞裕三十三年的正月十五都已经过了。 第二副药喝完，已经是正月二十三。 问题就出在三副药的时候。 喝到了第二天，陛下在喝黄昏时候那一碗药的时候，忽然气血上涌，先是干呕，紧接着就是呕吐不止。 浑身抽搐，眼看着就不成了。 整个紫宸宫大惊。 其实喝了这么久的药，陛下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比起之前昏沉的样子，他已经恢复了早朝，能正常理事。所有人都觉得陛下没事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陛下忽然倒下。 刚出宫不到半日，李意寻又被叫回去。 钱郎中一直留在宫中，此时已经被拿下。 他一改之前战战兢兢的样子，整个人透出一种古怪的愉悦。 是的，他非常愉悦。 被送到了陛下跟前的时候，陛下刚停止抽搐，正更衣。 此时陛下好像又恢复了，但是明显方才的抽搐带走了他的体力，他靠在内侍们身上，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这一年，陛下正六十了。 但是寿辰还没到。 他原本身子不错，可这几个月病下来，瘦了太多，现在看他，真如即将咽气的老人一般，怎么都不好看。 “你做了什么？”李意寻看钱郎中笑的这么得意，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哈，哈！”钱郎中古怪的笑了几声：“没救了，哈哈！没救了，狗皇帝，昏君，你没救了！我也没救了。哈哈哈，咱俩都一样没救了，我临死能把你拉着一起死，真荣幸，哈哈哈哈！” “你是何人？为何谋害陛下？”秦征怒道。 “谋害？哦，我来报仇啊。”钱郎中被压着跪着，他努力的挣扎了一下，无果，然后直接跪坐下来。 “八皇子是吧，你岁数不够大，你不记得了吧？二十年前，锦州藏书案！我不姓钱，我姓公孙！公孙谈，是我祖父！”钱郎中，或者说是公孙季此时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刚进宫时候的那个样子。 仿佛就是两个人。 “我祖父藏书颇多，多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其中当然有前朝书籍，甚至前朝的前朝，都是难得的好书。” “我祖父当年只是个六品的官职，他并不在官场上如何在意，公孙家家财万贯，本来也是几辈子的积攒。可惜这样的人，却撞上了锦州私采铁矿的案子。我祖父知道了太多内情，本也可以全身而退，可他念及自己吃的是皇粮，心不安，于是费尽心思将消息送进京城。可所托非人，别人为了利益，轻易将他出卖。就是你！”公孙季指着龙榻上的老皇帝：“就是你，明知我祖父冤枉，却昏聩不查！致使这件事就这么胡混了过去。” “不过一年后，我祖父就被上峰排挤，辞官了。本以为从此也可以安然度日，却不想他放弃了，别人还惦记着，生怕他再闹。所以给他安了个私藏前朝书籍，意图谋反的罪名。还是你，昏君！还是你！你派来的钦差与当地的官员沆瀣一气，不顾我祖父和全家的解释，将那些真真假假，捏造的罪名送到了御前。是你，是你亲口说的，公孙谈既然念着前朝的好，送他去见前朝的皇帝吧！我公孙家就被灭了门。” “我没死，是从流放之地爬回来的！我万没想到，还有机会报仇，哈哈哈哈！害我祖父的人很多，但是要没有你这个昏君，会有今日吗？我没法一个个报仇，但是杀了你不正好？哈哈哈！” 贞裕帝当然记得锦州藏书案，可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说过又如何，难不成还指望他会愧疚？ 他只是更愤怒，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把公孙氏杀干净！ 此时陛下又急又怒，显然已经是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公孙季毕竟年轻些，他被拉去审问，可李意寻心里清楚，这毒只怕没办法了。 陛下先前就有了问题，如今这十几日的药喝进去，怕是……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公孙季并没有被用刑，因为就在拉去暗室的路上，他就已经七窍流血死了。 第189章 新太子 早在被带来之前，他就服毒了。 他进宫之前是被搜身了的，不可能带毒药。 只能说，宫中还是有内应。但其实他既然负责陛下的药，不可能不被盯着，那就是盯着他的人其中有问题。 立马就要查，可陛下的身子究竟如何了，还能支撑多久？ 御医们只说陛下如今情况很不好，就在前两日，他们诊脉的时候，陛下虽然脉象虚弱，却没有大问题。 没想到今日再看，竟有了气血逆行的征兆。 一旦气血逆行，只怕就要中风瘫痪，加上陛下如今身体的亏损，只怕……就没多少时候了。 是啊，给陛下下毒，自然不可能下砒霜之类的剧毒，一来不好操作，二来陛下他也不可能喝进去啊。 只是这样波折的下毒方式，真不是一般人能安排出来的。 李意寻的脸黑的锅底一般，可他此时毕竟还只是皇子，许多事不敢做主。 他守着贞裕帝，贞裕帝夜半才醒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眨眼许久才看清楚眼前人。 耳朵好似也失聪了，看着李意寻张嘴说话，半晌才听到他叫自己。 贞裕帝伸出手，可那只手颤抖的不成样子，李意寻握住他的手，一条腿已经跪在了龙榻上，这姿势当然不该。 这是不敬，可此时做来，就是一个关心父皇的儿子。 “父皇，您感觉如何？” 贞裕帝好久好久之后才道：“寻儿？” “父皇，是我，我守着您，您怎么样？” 又过了好久，贞裕帝才道：“没事，那个人呢？” “他……来的时候就服毒，现下已经死了。”李意寻咬牙：“儿子已经派人查，可惜照顾他起居的有一个内侍也服毒自尽，想来就是这个人将毒药给他的。人不是任何一宫派来的，就是紫宸宫里伺候了十几年的内侍，想来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排的。” 这样的人，只怕一辈子就做这一件事，平时是一点半马脚也没露出来过的。 贞裕帝闭眼，他也猜到了。 说真的，他记忆中锦州藏书案真是一件很小的事，没人提起他就不会想起来。 想起来也面目模糊。 反倒是锦州铁矿的案子，后来还是办了。 当然贞裕帝确实早就知道了那个案子，只是当时时机不合适，就没办。 至于因为他觉得时机不合适就葬送了一个公孙氏，他并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他如今遭了公孙氏后人的报复。 “儿子也已经派人去锦州，派人去了北边，看看这个被流放的人怎么回来的。”李意寻道。 贞裕帝艰难的点头，死死攥住他的手，人却看秦征：“告诉礼部，尽快办册立太子的事。” 秦征应了，就赶紧去忙。 “父皇！”李意寻声音大了些，也反握住贞裕帝的手。 “无妨，你没有太子的身份，终究不方便。”贞裕帝到了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也不糊涂了，或者就算他相信了钱郎中，可心里未必不会有一点万一的念头。 又或者说，他的糊涂只是漠视人命，只是不良善，只是因为不在乎，只是因为偏心，只是因为冷漠，只是因为太利己所以对许多人许多事都糊涂。他并不是个真正的糊涂人。而且也不是个愚蠢的人，只是他不是个好皇帝，也不是好父亲，更不是好夫君。 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很明白怎么决定下一步。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反倒是不犹豫了。 “明日早朝就宣布册立太子的圣旨。寻儿，你要担起来，不能再做个孩子了。”贞裕帝的声音虚弱，却也铿锵。 李意寻抿唇：“父皇，儿子为了父皇，什么都愿意。” 这时候，便不再是推辞的时候，而是要挺身而出，叫父亲放心。 差不多同一时间，三皇子惠王，七皇子桓王，十皇子宁王，十一皇子齐王都收到了消息。当然他们的消息是怎么收到的，不言而喻。 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但是明日一早，他们都必须赶早进宫，不光是上朝，也要看看陛下如何了。 争与不争，作为皇子，都要关心父皇。 桓王府这一夜前院书房的灯都没有熄灭。 桓王与他的两个下属坐在那说话。 “学生浅见，此时王爷静观其变更好。” 桓王叹气：“如今被人盯得这么紧，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王爷不要急，陛下如今身子不乐观，这个情形，日后咱们能做的文章还多。” 桓王皱眉，轻轻摇头。 “三哥在前，叫他多费心吧。” 两个下属都笑着点头。 是啊，惠王在前，叫他多费心吧。 想成大事，谈何容易，手里没有兵权，就是最大的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早朝是见不到陛下了。 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被人搀扶着上了大殿。 他穿着龙袍，但是确实病弱憔悴的厉害。仔细看，他的手一直都在抖。 他坐在那，接受了众人朝拜，不等下面人说什么话，他就抬手。 贾颐上前一步，接了秦征手中的圣旨宣读。 圣旨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夸赞八皇子的为人，这些话假的没人爱听。 可大家一个字也不能错过。 因为这是立太子的诏书。 只这一封诏书，就打乱了惠王等人的又一番谋划。 等他们从这消息中回神的时候，宸王…… 不，是新的太子，已经跪下来接了圣旨，叩谢了陛下。 陛下看着就没力气，坐着都艰难，还是身子前倾，虚扶新太子：“朕今日急着立储，是为我大周千秋万代，以安民心。朕从去年起，就身子不适，近日来愈发精力不济，恐天不假年，朕若撒手，后继无人。所以提前立下太子，朕百年之后，太子继承大统。众位臣工，尔等可有异议？” 众人谁敢说有异议？自然都是说陛下英明，又夸赞新太子。 贞裕帝听完后摆手：“既如此，朕再留下一道旨意，等朕百年之后，太子李意寻继承朕的皇位，届时我李氏子孙但有不服不尊，等同谋逆，可杀。” 第190章 格局 在场的皇子脸色巨变，却不敢说什么。 当然，贞裕帝的一句话，止不住皇子们的野心。 可如果这是他将来的遗诏，那么这些皇子们至少不敢明着来反对。 对他们来说，想做什么就更艰难了。 消息风一般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 宸王府中，宸王妃带头高兴，说是晚上要设宴。 被牛妈妈阻止了：“陛下病重，咱们哪里能欢喜？” 这没心眼的，王爷成了太子，可王妃还是王妃…… 陛下并没有下册立太子妃的圣旨。 按照王爷……不，按照太子之前的话来说，只怕是…… 不过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如今只是册立太子的旨意下来了，还没办册立大典。 宫中明显是出了事，也许还会有希望。 牛妈妈是个很通透明白的人了，可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幻想。 自己身处其中，她怎么就不盼着自家姑娘好呢？只是不管怎么看，这时候都不是个庆祝的时候啊。 唉。 消息送进了碧霄院，裴时沅却皱眉了。 “怎么了？”寒月不解。 “我写封信，算了，你亲自去一趟裴家吧。”裴时沅道。 寒月点头：“嗯。” “你回去见我爹跟他说，叫他和大哥二哥寻个外放，尽快离开京城，太子的事太仓促了，叫他们避一避，过几年回来。到时候我要是还好好的，那他们出去几年，对自己的仕途有好处。要是到时候，我死了，他们也就没危险了。” “姑娘！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了？”寒月一下子就急了下意识的就攥住了裴时沅的手。 “瞧你这老鼠胆子。”裴时沅白她一眼：“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裴时沅又一个白眼。 寒月就眼巴巴的看着。 知道她俩有话说，月嫦等人都没进来。 过了一下，裴时沅道：“陛下的身子定是出了大问题，虽然眼下咱们王爷成了太子，是高升了，可这一步走的不稳。我倒不是说他撑不住，可只怕他从太子登基，还会有些波折。”后头这话，她说的很小声，只有她俩听得见。 寒月点头。 “甚至也不光现在，等他将来登基了，短时间内，朝中也不会安稳。到时候贾家女儿不可能不进宫分一杯羹。而我呢，我觉得短时间内还不会失宠。王府的宠妾和后宫的宠妃是两回事。到时候，我位份只要不在九嫔之下，就会是别人的眼中钉知道吗？” 寒月迟疑的点头。 “从我这里想下手，或许短时间不容易，可裴家太弱。杨家，郑家，谢家，贾家，周家，这些家族都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几年内，他们几家都会斗的很厉害。不管谁是皇后，你觉得新皇后生下嫡子，并且立太子的可能性高吗？大家能服气吗？” 寒月摇头，她其实脑子有些糊，但是勉强跟上节奏。 “陛下如果急病过世，先太子丧期都不满一年就换了新皇，那新皇在外的物议就不会好。皇子们还有那么多个，谁敢说他们都死心了？” 裴时沅咬牙：“这都是当今造孽，李意寻还年轻，他光是年岁这一项上，就不能令朝中所有大臣信服。贾家好不容易扶持他上去，真能什么都不管了？他现在没有底气将那些老臣都杀了，就势必要倚重，既然倚重就要妥协，但是李意寻的性子你还不知？他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总要有人退，他不会一直退。这其中多少交锋？裴家但凡沾上一点，以我的宠爱能救？” 寒月这回明白了：“那您怎么办啊？” “没事，我没得依靠，只能依靠他李意寻，他是个自私骄傲的人，他要我，就得护着。这不是他疼我，是他不容别人打他的脸。好丫头，李意寻的地位变了，处境变了，这整个后院的格局，行事作风，都要变。咱们要跟得上，这个时候，裴家不宜出头。三年五年，哪怕是十年后，等朝中尘埃落定，斗死的都扫出去了，自有裴家出头的日子。” 寒月深吸一口气，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豪情：“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裴时沅笑着拍她的手：“放心，你家姑娘虽然没什么本事，怎么也会护着你的。” “我也护着姑娘！”寒月笑着看裴时沅。 小姐妹俩看了一会，都乐了。 寒月换了一身衣裳，就急吼吼的出府了。 此时出府的人不少，大家都急着跟娘家通气，所以寒月出府并不稀奇。 裴家，裴霖和两个儿子还有二房裴振听了寒月的话，沉默了会。 裴肃先开口：“也是庶妃的好意，只是我们都走了，她……” “你的心意，二叔也知道。只是只怕留下来也没用。去地方上历练几年，回来升职也有底气。这一两年，朝中实在是乱，多少如我裴家这样的小家族没落？大哥，你们只管去，母亲这里还有我。” 裴霖叹气，其实他是一早就想过这件事了，只是有一样，京官想要外调是容易的，再想调回来，那就不容易了。 “有一样，我是深以为然的，上头变化的太快了。”二公子裴律轻声：“这一点，庶妃担心的是不错，若有变化，于上头来说，就是换了几个人。可到了咱们家族这里，那可是天崩地裂。能避开还是避开好。过几年，咱们也都能升，再回京才好给二妹妹撑腰。说实话，就如今咱们这官职，也做不了二妹妹的后盾。” 裴家父子几个都有些羞愧。 倒不是说裴家所有男人都这么……高尚。 可就是因为朝中太乱了，他们想凭着裙带迅速升上去都不容易。 因为没有底子。 如今就只凭着裴时沅的宠爱，贸贸然被提起来，除非马上站队，不然根本不能立足。 朝中的官职就那些，除非你只要爵位不要官职。 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用？ 权力权力，还是要权，光是爵位的话，他们依旧不安稳，裴时沅也一样没后盾。没后盾还容易被牵连。 真不如先避开，过几年再说。 要是前两年说这话，裴家的男人不一定真的都听裴时沅的。 第191章 疑点 可这两年，上层争斗，下面真是血流成河，死了太多人，太多家族被牵连，谁看了不怕呢？ 急流勇退，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呢？ 裴氏的决定还没完全下定。 而朝中又生出了波澜，被囚禁的煜王死了。 他的死也没有什么新意，自尽，悬梁。 这谁能防备？ 毕竟他还有腰带，屋子里也还有房梁。 可怜煜王尚未及冠。 他死的太巧合，随后查出当初就是他的人将公孙季带回京城，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那时候他才多大？ 那就是赵妃？ 只是人都死了，如今想要查明，不容易了。 煜王这一死，当日值守的侍卫也都倒霉，总要有人为此负责，也总要死几个人。 新旧交替的血腥已经隐约可见。 贞裕帝自然是怀疑的，他虽然对煜王很失望，但是也觉得煜王没有这么疯狂。 贞裕帝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皇后。 可惜……皇后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先太子死了，她也只是安静的在凤宁宫中病着。 此时怀疑她又能如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 而这个时候，皇后又绝对不能动。 不能伤了鲁国公的心，不能伤了天下武将的心。贞裕帝已经时日无多，他要稳定人心。 到了这时候，已经不是他宠爱或者不宠爱李意寻的事，而是朝中实力最强的就是李意寻，他必须扶持他站稳，坐稳，否则就是天下大乱。 对这个儿子他还是了解的，换一个人上位，他绝对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乱了。 先太子是病死的，不能是陛下迫害。 那谢皇后怎么能这个时候死呢？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弑君呢？ 如果贞裕帝真要清算皇后，他自己又即将病故，到时候朝野震荡，李意寻还怎么做下一个皇帝？他还坐得稳吗？ 贞裕帝躺在榻上，反复思量。 过了三日，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四肢不受控制。 不是不能动，而是没有活动开的时候，不能随着心意动。 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总觉得头木木的，思考也比以前要艰难了很多倍。 御医们别无他法，只能开一些没什么用的药叫陛下喝。 这几日朝政都是太子办。 从出事至今，太子还没离开过皇宫。 而御医给出的结果更是令人不安，陛下只怕是随时都会驾崩。 二月初一，去锦州和北地的人甚至都还没到，贞裕帝再一次在早上起来的时候昏厥，他醒来后没有中风，却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许久。 等恢复过来的时候，气若游丝。 贵妃不顾病体，赶来照顾。 见他醒了，哭的伤心：“陛下！您这是要把我丢下吗？” 贞裕帝没力气，声音也听不清，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拉住她的手，却又说不出话。 李意寻抹泪：“母妃，父皇这会子没力气，您就别哭了，叫父皇看着难过。” 贵妃止不住，也不光是做戏，她对陛下也这么多年了，哪里能没有真心呢？贞裕帝是真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啊。 “御医，来看看父皇怎么回事。”李意寻皱眉。 柳御医上前检查过后道：“过一会就好了，陛下这是方才使劲大了。” 贞裕帝喝了药，躺下去简直一下就又睡过去。 柳御医和李意寻在外间说话：“臣斗胆，太子殿下早做准备吧。” 李意寻皱眉：“没有别的法子了？” “臣无能。”御医太医也不见得能知道那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他们学的是正统的东西，明显别人下药费时间长，都是阴损的法子。 一时半会的，真弄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如今陛下不成了。 李意寻现在也恨这些御医无能，可又知道其实也怪不着，只是如今事情太过仓促，他真是一肚子的怒火。但他必须压制怒火，冷静下来面对这一切。 紫宸宫如今这样，宫中基本上都知道了。 皇后并不出头，她是真的病着，所以也出不了头。 贵妃心里比谁的着急，又担心陛下一旦没了自己儿子坐不稳，又盼着陛下还是好起来。 内心煎熬的很。 陛下趁着清醒的时候，拉着李意寻的手交代后事。 将京畿的兵马调动起来，已经为他登基铺路。 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即将大变，可其余皇子们眼下已经不光是被李意寻的人看着，陛下亲自派人看着。 初二下午，陛下再发病，深夜的时候，他正式传了朝臣们进宫交代遗言。 李意寻跪在前面，后头是其余的皇子，以及宗亲，还有一些大臣们。 贞裕帝靠在秦征的身上，坐在那，手的抖动都止不住。 御医对外说的病症是痫症，这其实就不好听。 民间叫羊癫疯，羊角风，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病症。 可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说？中毒？ 陛下的样子，在场的人都看着，他果然没几日好活了。 外头已经调兵遣将，即将新旧交替，京城的人被压着不能动。 贞裕帝纵然昏聩，可他将兵权抓的牢，这江山一时就乱不了。 除了传位，就是传令边关的兵马不能动，将军都不能擅离职守。 这其中，就包括了鲁国公。 鲁国公老了，或许叫他上阵杀敌是不行了，可他必须坐镇雁门关。 北狄与大周已经十几年没有动刀兵，可如果赶上中原换皇帝，北狄人很可能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边关决不能动。 就在这一天夜里，大臣们依旧都在宫中，贞裕帝又一次发病。 发病的时候没有叫所有人都看着，可所有人都在紫宸宫外头。 贞裕帝的手死死的攥着，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浑身的筋骨都死死的绷着，整个身体形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 就这样抽搐了好久，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浑身像是一滩烂泥。 这一回，陛下双眼都失去了焦距，人也像是失去了神志，不管怎么呼唤，都没反应了。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请诸位王公大臣都在麒麟殿休息，今晚不必出宫了。派人出去说一声。诸位亲王们那好好照顾，夜深人静，不必惊扰后宫娘娘们。” 第192章 最后时刻 免得他们内外串联。 宗九应了就去办事。 “回府去，将宸王府先围住，告诉里头，准备着。” 宗九正要走，李意寻加了一句：“叫谢氏准备着。” 宗九也没犹豫，也没迟疑，也没好奇，就应下了。 宗九当然是先去办别的事，比如封禁京城。 等到他终于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子夜都过了。 府中也有不少人没有休息，比如陈氏，比如谢氏。 宗九犹豫过，但是最后还是越过了陈氏的正院，直奔了芙蓉院。 谢庶妃此时已经卸了发髻，跟宗九隔着屏风说话。 她听着宗九转述的话，心跳的极快，像是要跳出腔子外头去似得：“王爷……不，是太子殿下，一切可还好？” “殿下一切都好，谢庶妃也要保重。” 谢庶妃点头，又怕屏风外头的人看不见，于是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殿下，我都明白。” 碧霄院里，此时小门开了又关上，进来的是月影。 她小跑步的到了正屋门前，慢慢走进去。 外间是月娥和景秀值夜，她们都睡在外间的榻上。 她动作很轻，也不点灯，慢慢摸到了脚踏跟前，月娥爬起来：“怎么了？” 她们声音都很小，怕吵着里间的人。 “宗九回来了，去了芙蓉院，不到一刻钟就走了，没去正院。”月影小声道。 她当然不可能自己去盯着，但是府里这么多内侍呢，自然是有人愿意办事的。 这些日子，她们也不想错过消息。 月娥轻轻叹口气：“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明日一早就跟庶妃说。” 这当然是很要紧的事，但是也没必要叫醒自家庶妃。 早上，裴时沅睡得差不多醒来，月娥就把昨夜的事说了。 裴时沅点头：“告诉下面人，这段时间做事都稳着点，别忙中出错。” “是，奴婢知道了。”月娥犹豫：“方才听说王妃一早就把谢庶妃叫走了。” 裴时沅点头：“正常，她心里肯定着急。不要管，静观其变吧。” 只怕陛下就在旦夕之间了。 宸王妃这里，当然是问昨晚宗九说了什么。 谢庶妃也没撒谎：“殿下如今忙着，只怕是陛下也不大好，所以特地来嘱咐妾，这些时候顾好府上，准备着。” 她当然知道这个准备着具体是什么意思，可她这样说，也并没有撒谎。 陈氏也感觉到了不对，可她此时没有办法。 至今还没有册封太子妃的旨意下来，她只能理解为陛下病重，顾不上。 再三追问，谢氏倒是客气，只是说来说去，无非车轱辘话罢了。 裴霖的调令已经下发，他不日就要离京了。 裴肃和裴律晚一步，但是也快了。 父子三人当然不在一处，裴霖如今是要往东边走。 他定下的日子就在初三日。 他们都想好了，陛下不行了，一定要在陛下驾崩之前离开一个。 最好是裴霖先走。 因为他两个儿子都是末品的官职，没人在意。他先走是最好的。 就在贞裕三十三年二月初三大清早，裴家人送别了裴霖。 贞裕三十三年二月初五中午，陛下在紫宸宫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其实从初二发病至今，他就已经无法与人交流，便溺也无法控制。 李意寻和贵妃拉着他的手说话的时候，他会有反应，可明显的已经是口不能言。 其余的亲王们为了防止他们日后说什么，所以都也见过了陛下。 宗亲们里，年岁最大的几位也都见过陛下。 从初二至今，所有人都不许出宫。 这也就省了内外串联，想从宫中送消息出去自然不容易。 直到现在，陛下驾崩，太子李意寻灵前登基。 他的太子册封礼永远没机会办了，紧接着，就该办登基大典了。 也是这个时候，终于尘埃落定。 京城内外被把守，宫中禁卫军戒严，整个紫宸殿中的内侍和宫女，除了几个绝对没问题，祖宗都查过的，其余的全部被带走。 秦征作为老皇帝的贴身内侍，如今是新帝的贴身内侍。 等一切安稳了，属于贞裕帝的丧钟才终于在京城响起来。 已经是黄昏，天气很不好，阴沉的厉害。 裴时沅此时正靠坐在榻上，看着寒月逗猫呢。 听到丧钟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去把准备好的衣裳都拿出来吧。” 虽然她不需要进宫去跪灵，但是她还是要换素服的，这一回，跟先太子过世不一样了。 整个宸王府的人都动起来，一早就都预备好素服了。 此时谢庶妃指挥着，整个府邸都要装饰过。 府里都要挂白。 大行皇帝的丧事自然是要隆重的。 流程自有礼部和殿中省，李意寻跟着规矩走就好。 并不是他马上就要办登基大典，所以还有时间，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治丧。 大行皇帝去的太急，许多事都悬而未决。 他本人中毒的事情始末现下显然不再适合查了。 只能暂时搁置，容后再去查。 李意寻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仓促上位，他不得不倚重老臣们。 再是怀疑谢皇后，此时也不得不第一时间就传旨，尊谢皇后为太后。 当然，贵妃既然是陛下生母，自然也是要加封太后的。 两宫太后并存，这倒是不稀奇。 只是怎么住，就是个问题。 正常来说，太后作为当今生母，自然尊贵，是要住在宫中最好的养老宫殿的。 如今这两位自然不能一起住。 最好的那一处给谁呢？ 李意寻当然想给自己的母亲，可他理智上也知道不能这样。 一点好处，闹的各处不安，不值得。 自己的母亲住哪里，她还能不享福？ 可要是给谢太后，他也不愿意。 所以他直接叫人将圣慈宫关闭了，多年不曾有人居住，大行皇帝去的急，来不及修缮。 所以眼下不宜住人。 两宫太后就直接分住两头，选两处外观上差不多的宫殿搬进去。如此一来，别人没话说。 谢太后毫不犹豫的就搬了，她心里或许也留恋凤宁宫，可是她早就想好日后，留恋也不会不走。 倒是贾太后，从贵妃荣升太后，高兴或许是有的，可却很迟钝。 第193章 巧啊 她很不适应。 哪怕现在谢太后都不再是能压着她的人了，可她却陷入一种巨大的空茫之中。 这一切都太快了，她很不适应。 并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时间，没有机会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陛下就驾崩了，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到底是谁下手的？ 哪怕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想过多年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一日，她还是茫然，还是伤心。 可惜李意寻并没有时间与耐心此时给她讲解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然不是李意寻不在乎她，只是李意寻现在真的没时间。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正常的朝政要处理，还有新登基他需要安抚，拉拢，赏赐的人太多太多了。 任何一个决定做的不好，都可能导致他这个年轻的新皇皇位不稳。 这种时候，他哪里有时间去安抚自己衣食无忧的母亲呢？ 江山社稷四个字，什么时候都比亲情重。 他们这些自幼成长在皇家的孩子，从来分得清轻重。 当然，母亲都顾不上，那妻妾就更是如此。 初九日，李意寻在殿中省的建议下，派了福瑞去接谢庶妃进宫。 殿中省的建议是后宫有不少事要办，两宫太后住处是直接定下的，可大行皇帝还有许多嫔妃，都是要安顿的，还有未出阁的皇子和公主。 这都要安排，以及各处宫殿的修缮和布置，为了迎接当今的嫔妃，这都是要提前准备一下的。 这件事，必须由当今的后宫来处理。 殿中省很清楚这位新陛下的后院里比较混乱，所以他们的提议也没敢说是叫谁来，就只是说，需要。 李意寻叫人接谢庶妃来，这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 府中郑侧妃和杨侧妃一早就动作起来，奈何大行皇帝去的太快，大家都是措手不及。 谢庶妃等到接她的人来，心里已经不意外，她也早就预备好了。 临走的时候，她去了正院，最后给陈氏行了大礼。 陈氏木呆呆的看着，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 全程她什么都没说，就眼睁睁看着谢宁离开。 进了宫的谢庶妃都没见着陛下，陛下太忙，只嘱咐人叫她先住在凤宁宫侧殿，然后主持后宫事宜。 陛下不见，是陛下太忙。 可是谢宁不得不去拜见两宫太后。 先去拜见谁？这就是一个难题。 最后想过很久，还是先去拜见谢太后。 并非因为那是她的姑母，而是因为那是大行皇帝的皇后。 于情于理，该去的是谢皇后那。 她本就是谢家女儿，就算今日先去拜见贾太后也一样不会被待见，还要在外落下个不敬的名声，何苦来的？ 谢太后见了她。 “宁儿，哀家许久不见你了。”谢太后这一声哀家说的很是顺口，就像是她早就期盼已久似得。 “妾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万福。”谢庶妃跪下来，郑重行礼。 “皇帝只接了你来，看来你是要坐在后位上了。”谢太后淡淡的，并没有叫她起来。 “妾不敢妄想。”谢宁道。 “呵呵，这个后位，荆棘遍布，不会好坐。”谢皇后笑的嘲讽，倒不是笑谢宁，只是笑这件事吧。 谢宁深吸一口气：“若是陛下的意思，我也只有鞠躬尽瘁而已。” 谢太后笑了：“鞠躬尽瘁？你这话说的倒是叫我无言以对。是了，想做好这个皇后，你只有鞠躬尽瘁。当今是什么性子呢？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你给他做皇后，切记不要妄想。有了名位，就不要奢求皇帝的心，如此也不一定能保你一辈子，但至少能保你许久。” 这道理，她悟了一辈子。可她最后的失败，也不仅是因为失去帝王心。 皇家的男人啊，不能指望他们对你有包容。 “妾多谢太后娘娘指点。”谢宁叩头。 “日后就少来我这里吧，有你的煎熬日子，你要是预备好了，就去办事吧。”谢太后摆手。 谢宁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叩头，就起身去了。 外头的人招呼一声谢娘娘。 她还没名位，能叫什么呢？自然只有一声谢娘娘。 此时的宸王府，谢庶妃一走，仿佛抽干了这府中的精气神。 正院里，陈氏悄无声息又躺下了。 郑侧妃，杨侧妃不管怎么憋气，都知道只怕事情没有转圜，只能急着给娘家送信。 碧霄院里的裴时沅倒是比较淡定，横竖皇帝不会不要这一群人，早晚她都是一样的待遇。 不求就不失望。 她抱着黑猫笑：“哎哟，我们雪球马上就是小皇子了哟。” 雪球喵呜，它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成了小皇子呢？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敬国公府坐的稳，并没有反对陛下对谢氏的安排。 对于贾家来说，谢氏再出一个皇后也不算威胁。 鲁国公过几年必然要退下来，那时候他谢家就是后继无人。 一个奶娃娃能做什么？至于鲁国公养出来的人，等他一去，又有什么用？ 眼下，陛下还指望着边关安稳，自然是用得上他鲁国公，谢家还是要风光些时候的。 何况，大行皇帝还没出殡，贾家的姑娘无论如何如今也进不来，总要等大行皇帝出了孝期之后。 敬国公也明白陛下的性子，所以这会子不会跟他拧着来，他要扶持谢氏，那就扶持谢氏好了。 陛下还年轻，日子长着呢。总不能逼着他现在就把后位空着吧？ 敬国公明白，贾太后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对谢氏不假辞色，算是完全不给她脸面。 可见谢宁这个谢娘娘做事，如何不不顺手，可她确实也算是个能忍耐的，小小年纪，硬是坚持着。 三月里的时候，天气越来越暖和，裴时沅遗憾的想马上就是大行皇帝出殡的时候了，看来今年的杏花和桃花依旧看不着。 “真是的，去年错过，今年也看不着。” 寒月也咋舌：“还真是。” 这府里，说也住了这么久，可就是看不着这些花也是真巧。 此时谢庶妃进宫已经二十来天了。 第194章 位份表在这章 依旧没有名分，但是这么久了，想必也办了不少事。 宸王府还是那个宸王府，待遇一切如旧，只是人心越来越浮动。 前院的人赶着来花园找人，找的就是裴时沅。 “裴庶妃，我们王妃请您去呢，说是有话跟您说。” 裴时沅就知道，快了，快到她了。 这几日，王妃把府里的人都见了。 裴时沅没推辞，索性跟着她往正院去。 陈氏瘦了很多，这一回她可见是急的厉害。 “裴妹妹来了，快坐。” 陈氏一见了裴时沅，就热情的招呼。 裴时沅被这一声妹妹叫的浑身一个哆嗦：“妾不敢当，王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氏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牛妈妈挥挥手，屋里就剩下了她们几个。 陈氏道：“陛下……也这么些日子了，至今没有叫我们进宫的意思。我心急，就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消息？” “娘娘说笑了，这些时候陛下身边的并没有来过碧霄院，娘娘不知道的事，我也一样不知道啊。”裴时沅心想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唉。”陈氏叹气：“我也知道，我叫你来，是想着你素日里得王爷喜欢，或许知道的多一些，你说，眼看着就是大行皇帝出殡的日子了，还不叫你我进宫，这……这成何体统啊？” 裴时沅看她，陈氏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憔悴的不像个样子。 她的急切是真的。 裴时沅忽然道：“虽然你我如今算是天子嫔妃，可都没有封位，先帝出殡，你我不在场也并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事。宫里头，不是有人在吗？” 陈氏啊了一声，茫然的看着裴时沅。 牛妈妈心里一个咯噔：“裴庶妃，您这话……您这话说的，我们王妃才是……才是……那可是大行皇帝指婚的啊。” “可是，王爷是陛下了呀。”裴时沅笑了笑：“既然是娘娘叫我来的，想来不爱听什么浮皮潦草的假话。我倒是有些真话想说，又怕说了得罪王妃娘娘。” “都这个时候，您有话只管说，我们娘娘如今也是六神无主了。”牛妈妈这话说的就实在是过了，可事实上谁着急谁知道，这府上谁也没有正院着急。 裴时沅起身，福了一礼才又坐下：“那妾就斗胆说些真话。” 陈氏压住一肚子的疑问点头：“你说吧。” “谢氏先进宫而您没有进宫为什么呢？时至今日，再忙也会有空说一句接您来的话吧？” 陈氏抿唇，说不出话。 “咱们家陛下的性子，想来娘娘也是明白的。他并不是那么讲规矩的人，如今您看来不合理的事，在他那顶多就是言官骂几句的事。谢庶妃提早进宫，就意味着她有机会正位中宫。” “可是……我……”陈氏急切。 “娘娘，这些年，您与陛下之间如何？”裴时沅打断她的话。 陈氏愣住了。 “还有，陛下仓促登基，他需要很多人的支持。陈家能给他这些吗？谢氏再出一个皇后，才能稳住人心。” 陈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牛妈妈急切：“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娘娘岂不是要……要……” “是啊，贬妻为妾，只是你与皇家讲规矩吗？”裴时沅自嘲一笑：“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这么长时间陛下不叫人来接您，也不传话给您，您想着这是为什么？” 陈氏恍然：“他是要我自请下堂？” 裴时沅笑了笑：“再过一些时候，您还不肯，我们这些因为您的连累还进不了宫的人就要急了，就该逼着您了。” 陈氏茫然的看裴时沅：“是这样吗？” 她面色太难看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一般摇晃着。 牛妈妈上前扶着她。 裴时沅歪头不解：“这件事，真的这么难接受吗？娘娘性格温顺，如今这个局面本就不适合掌权。既然您叫我说，我也不藏着，您觉得如今叫您做皇后，您能坐稳？压得住谢氏，压得住郑氏杨氏，以及将来要进宫的贾氏？与谢太后和贾太后周旋够分量？” 陈氏愣怔，摇摇头。 “您是陛下原配不假，可多年夫妻，您无所出。您觉得陛下日后能有多少时候跟您一起？您还有机会生出自己的儿子吗？生出来之后，有信心将他扶持为太子吗？恭敬太子和当今谢太后的悲剧，您也是从头看到尾的，想想恭敬太子生前遭受了多少冷遇。想想谢太后如今贵为太后，处境如何尴尬？” “若是做嫔妃，您毕竟曾是正妻，就是别人眼中钉，没有宠爱，被人记恨，您能斗得过？”裴时沅不是嘲讽也不是抹黑，她说的都是事实。 “这还是您自己要面对的事情，那么将来您作为皇后，能为陛下做什么？能不能母仪天下？这不光是四个字，这是要实实在在做事的，那样的殚精竭虑，您做得好吗？” 陈氏更茫然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那我……应该怎么办？” “很好办。”裴时沅笑了：“叫你自请，你就自请，为什么要贬妻为妾？你毕竟曾经是宸王妃，叫你给曾经跪你的人下跪，你不甘心。那就不跪。” 陈氏已经完全傻了。 牛妈妈急忙问：“您就别卖关子了，实话说，若是有个好主意，没有不从的。” 裴时沅点头：“我不卖关子。”就为了这个人真是个没什么心眼子还心不错，她也乐意指点一下。 【后工位分表，老规矩就贴一次哈。位份看唐朝，我有改动一些。总体还是四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框架。 一品：贵妃，贤妃，淑妃，德妃各一位（不要问为什么没有良妃。理论上这四位是一样大，但是实际上贵妃就算是个头。）】 二品：妃四人。（这个是我加的。） 三品：九嫔：昭仪 昭容 昭媛 修仪 修容 修媛 充仪 充容 充媛（不要问为什么没有荣华） 四品：婕妤 九人 五品：美人 九人 六品：才人 九人 七品：宝林 二十七人 八品：御女 二十七人 九品：采女 二十七人 末品：御侍 无定数 我之前把采女改成过小仪，有人说我不严谨，为什么不能叫奉仪，我说奉仪是太子的，然后她说不看了。后来我把采女改成良仪，有人说真难听还不如小仪。现在我决定不改了，就采女吧。 皇后是不论这个品级的，理论上她与皇帝共享权力，虽然我们知道这就是个屁，但是说就是这么说。 就这，给你们拜年。 第195章 鞠躬尽瘁 “既然叫您退一步，您何不多退一步？做什么嫔妃？您就上一道折子，求个国夫人的爵位，不管陛下多么自傲，这件事上，他也算是欠了您，于情于理，这个要求他没有不答应的。至于朝臣，言官几句话罢了，没人在意。” 反正陈氏家族也算是没落了，李意寻绝不会再用陈其礼，她本人走远点，正好腾出位置来了，只怕大家欢喜得很。 “您膝下还有二公主，恕我直言，她出身也尴尬，进宫不见得过得好。就跟着您，等她大了，陛下赐婚就是了。您是陛下曾经的嫡妻，自然不可能再嫁，没了内命妇的名分，依旧算是陛下的人，二公主就在您膝下养着并无不妥。甚至，您就住在这宸王府中。如此一来，陈家也不能随意来潜邸。吃穿用度，不光有国夫人的待遇，甚至宫中自会给你一笔足够丰厚的赏赐，逢年过节，有二公主，宫里日后的皇后就不能不念着您。” “平时不必给任何后宫女子行礼，关键时候，要想叫您进宫，也没什么不能的。岂不是好？”这日子，要是裴时沅自己能摊上她都乐意。 牛妈妈愣住了，这是她们全然没想过的角度。她们始终都在是否要贬妻为妾，或者是被休弃出去出家或者进道观之间辗转，越想越没出路，越想越憋屈。 陈氏更是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会转了，还能这样做？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想说这不还是被休妻了吗？可是……可是为什么裴氏这么一描述，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难过？ 等牛妈妈将人送出去，裴时沅道：“我知道牛妈妈你是个明白人，这件事要办就快点办，最好是不要经过陈家。你家那位陈老爷我虽然不曾见，可也觉得他并非什么在乎女儿的人。若是他在胡言几句女子就该以死忠于夫君，那就是害了王妃。不如先把事办了，到时候尘埃落定，他也没什么法子。” 牛妈妈深深的福身行礼：“裴庶妃的话，真真是为我们娘娘想，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劝娘娘。若是真能如此，没什么不好的，至于陈家……这是皇家的事，没有陈家能置喙的余地。” 牛妈妈本人真的是对陈家已经失望透顶，自然不愿意叫陈家人插手这些事了。 而且她比谁都清楚，自打上回小产后，陛下早就不碰自家娘娘了。 就算进宫做了嫔妃，还不是叫人磋磨？ 她性子弱，又贬妻为妾下来，那还不是可劲儿叫人害？真就不如留在外头过的好，真能如裴庶妃所言，膝下有公主，自己是个国夫人，吃穿用度都不差。 就为了名声，陛下也得好好养着自家娘娘，那就够了。 牛妈妈本以为自己要费劲许久的，可没想到，只一夜过去，陈氏就想通了。 她昨夜是把女儿抱来一起睡的，她想了很久，二公主进宫后真的过得好吗？ 不会的。 她父皇不在乎她，如果她的母亲失宠，她怎么能过得好呢？ 注定不会得宠的孩子，养在哪里不都是一样，至少不在宫中，就没有人欺负她不是吗？ 陈氏的折子送到御前，李意寻打开的时候没什么想的，他甚至懒得费心揣度陈氏的心意。 可打开看了几行字就笑了，弹了一下折子：“陈氏背后什么时候有高人了？” 福瑞不知道什么意思，弯腰：“奴婢不懂啊。” 李意寻看完递给他：“瞧瞧。” 福瑞接了看过之后也在心里嘶了一声：“这……这……” 他想说这不合规矩吧？可也没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使人问问，她最近见了谁？” 福瑞哎了一声：“那这折子您看……” “既然是她身子不好，自请的，我当然准了。叫礼部拟定一个好的字号给她，想住潜邸就住着。也不错，不过等大行皇帝出殡，她也要进宫送一程。”毕竟还是曾经的儿媳妇嘛。 这就是你好我好。叫人看着陈氏好好的，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省的外头又说歪话。 “是。”福瑞应了。 “谢氏拟定的名单呢？怎么安排的住处？”李意寻敲桌子。 福瑞忙去找到昨日谢娘娘送上的单子。 李意寻还没看就道：“把福安殿的匾额换了，改成碧霄殿，叫殿中省好好打理出来给那妖精住。给她就近修个亭子。” “哎，奴婢知道了。”福瑞笑着：“想必裴娘娘一定喜欢。” “人都没见，就叫上娘娘了？” 要叫娘娘，至少得是九嫔位份上的。 福瑞打自己的嘴：“奴婢多嘴了。” 您一个殿都给了，那还能不是个娘娘？ “对了，她那还有个猫，如今可成皇子了，叫殿中省安排着。”李意寻嘴角勾起。 “哎，奴婢知道了。”福瑞笑着应了，这猫也算是稀奇了，能叫陛下惦记着。 两日后，圣旨下到了宸王府，便有了本朝第一个国夫人，荣国夫人。 陈氏这一步退的好，郑侧妃杨侧妃想利用她对付谢氏都没了机会，也是不由扼腕。 这些事，陈氏后知后觉的察觉，也是直呼幸亏，至此她虽然依旧很留恋李意寻本人，可也算是做出了人生最对的选择。 至此，陈氏真的彻底安全了。 陈家的老爷子陈其礼在家里怒骂，可惜他此时也不敢来见荣国夫人。 也是这个时候，陛下也终于得了帝号：崇穆。 今年依旧还是贞裕三十三年，可这天下已经换了主人。 随着大位更迭，多少人也要慢慢的更迭，能适应的经过千辛万苦，终究还能站住。 适应不了的，就要慢慢看着江山代有人才出，而自己终成前浪。 随着荣国夫人的尊位定下来，紧接着，就是迟了许久的李意寻自己的女人的册封。 立后的旨意终于宣布了开来，毫无疑问，新的皇后，依旧是谢家人。 谢氏谢宁，受封中宫，她终于可以从凤宁宫的侧殿搬进正殿。 那颗虚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地，她也终于能够好好的鞠躬尽瘁了。 【夸我，我抠出来了！过年好！！】 第196章 我只认识我们家王爷 与此同时，是对别的嫔妃的册封。 郑侧妃为贤妃，杨侧妃为淑妃。 不出意外，贵妃的位置空了出来，虽然贵贤淑德理论上是平级，可历朝历代的贵妃好似都是仅次于皇后，又高于其他三妃的。 尤其是有贾太后当年的贵妃位置，在本朝这个贵妃的位置也不一样。 争不到皇后位置的郑氏杨氏，自然也明白自己就不会得到贵妃的位置了。 周庶妃为二品妃位。 裴庶妃为三品昭仪。 卫姑娘为五品美人。 张姑娘，林姑娘为六品才人。 死去的卢氏追封为四品婕妤。 至于行宫里的贺氏，暂时没有说法。死去的叶氏自然就不提了。 马车咕噜噜滚过青石板路，两侧有百姓夹道观看，有知道的就跟众人讲这是当今天子的娘娘们要进宫去了。 裴时沅从车帘子缝隙里往外看：“别的不说，这日后出宫可没出府容易了。” 寒月点头。 马车进了宫，众人按道理都要去给陛下请安。 不过，梁安等在那，只说陛下要见裴昭仪。 众人也只好先走一步。 紫宸宫中，处处挂白。 裴时沅被带着一层一层走进去，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子，头上只用白花装饰。 浑身素淡。 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牙色常服的人。 尚未走近看清楚，就有人道：“请裴昭仪下跪给陛下请安。” 裴时沅理都不理，径自往前走。 秦征犹豫了一下也不敢十分的阻拦。 李意寻站在那也没动。 裴时沅看清楚了李意寻，就扑过去。 “裴昭仪注意规矩，请给陛下请安。”秦征实在是忍不住。 裴时沅依旧不理他，只是扑在了李意寻怀里：“王爷！” 李意寻单手接住她，就低头看着她笑。 “裴娘娘，不可御前失仪，还不快给陛下请安。”秦征又道。 他也不想讨人嫌，可今日福瑞办差去了，他作为御前的人，不说话不行，他有这个责任。 “陛下？何来的陛下？”裴时沅歪头：“我只认识我们家王爷。” 她伸手摸李意寻的脸：“好久好久没见王爷，王爷怎么瘦了这许多？” 李意寻又笑了一下：“进了宫也不老实是吧？” “王爷，你最近是不吃饭也不睡觉吗？瘦的都不好看了。”裴时沅皱眉。 “要叫陛下。”李意寻故意纠正她。 裴时沅眼睛一眨，踮起脚在他耳边问：“李意寻，宸王比陛下好听。” 这一句，她装的是我只说给你听哦，实际上秦征等人都听到了。 秦征真是……他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这是陛下的宠妃，可不说这像话吗？ 一边的梁安垂着头，只当自己又聋又瞎。 李意寻把裴时沅的脸扭过来叫她看秦征：“你再作怪，他就把你拉出去了。” 裴时沅噘嘴：“好吧，陛下，您是没好好休息吗？大行皇帝过世，您伤心是应该的，也要注意身子呀。” 李意寻在她脸蛋上摸了摸：“你倒是吃得好。” 他牵着她坐下来，没规矩的叫她坐在自己怀里：“你给陈氏出的主意？” 这事就瞒不住，更是没必要瞒着。 裴时沅也不在意：“这主意好不好？” 李意寻不说好不好，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对你自己的位份满意吗？” 裴时沅翻白眼：“你好烦，我说不满意你给我改啊？” 李意寻只是笑，那当然不会改。 “位份无所谓了，你给什么就是什么。我便是不爱跪来跪去，什么时候你看不惯了，就跟我说。可别哪天按着这个罚我。”裴时沅抱住李意寻的脸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秦征扭头，真是一把年纪了，叫他看这个。 “随你就是。”李意寻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就有内侍进来：“陛下，大臣们来了。” 李意寻叹口气，肉眼看见的烦躁起来：“你先回去，住处哪里不合适过后再改。” 他也想多歇一会，只是真的没时间。 先给大行皇帝送行，然后登基大典。只有这两件事都办了，他才有空啊。 裴时沅点头：“李意寻，要休息呀，别累坏了。” 李意寻点头，这回秦征没开口。只是内心震撼可一点不少，当年贾太后得宠是得宠，也没这么直呼过大行皇帝的名字啊。这一位……不光受宠，看着也没规矩多了。裴家，裴家也不是什么高门，这日后后宫里可有的闹。 哎哟，想想都替陛下心烦，这后宫可比大行皇帝的后宫复杂多了。 等裴时沅走了，李意寻道：“你不必在意，裴氏性子如此，由着她便是了。” 秦征哪敢说什么，这一位新陛下可比老陛下难伺候多了。 再说了，一个没根基的宠妃，他着实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裴时沅被带到了碧霄殿，她看着这个宫殿名字，还没说话呢，领路的内侍就道：“这是陛下特地叫人改的，娘娘看看可还喜欢？” 裴时沅斜眼看那内侍：“不喜欢，你给我改了？” 内侍一滞：“奴婢不敢。” “你叫什么？”裴时沅问。 “奴婢庄顺。”内侍忙回答。 “好名字，庄顺，装出来的恭顺。” 庄顺一愣，就跪下来了：“奴婢不敢，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 “呵。”裴时沅冷笑：“你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庄顺磕头。 “你现在就在得罪我，今日我第一天的进宫，尚未进到自己的殿宇，你就跪在我殿外，宫中人多眼杂，是要叫人说我这个昭仪仗着宠爱不顾规矩是吧？”裴时沅淡淡的。 “奴婢……奴婢不敢啊，奴婢不敢啊。”庄顺也不敢磕头了。 “从紫宸宫到碧霄殿，路途不近，时间不短，你这一路可曾提过我该去拜见皇后和太后娘娘？”裴时沅面色冷肃。 庄顺一抖：“这……这事……奴婢也……也没接到消息啊……” 裴时沅冷笑一声：“既如此，你就候着吧，我这就预备着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 “娘娘，咱们还来得及吧，您在紫宸宫没待多久。”月嫦也紧张起来。 第197章 踩我一下 裴时沅点头：“来得及，先更衣吧。” 碧霄殿往凤宁宫走，就没那么远。 裴时沅带月嫦月娥去的，一进去就见果然人都齐了，很显然就等她一个了。 不过想来大家都需要安顿一下，应该是等的不久。 但是再不久，等了就是等了。 裴时沅进去，给皇后行礼也没跪下，就按着老早之前宫里教导的规矩请安后，根本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就先发制人：“皇后娘娘进宫比我们都早了二十多天，宫中的人手还没捋顺？怎么用的人这么不靠谱？” 她这一问，谢宁多少要说的话都不得不先咽下去：“裴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是什么人伺候的不好了？刚进宫，要是哪里不周到，姐姐好歹别动气，都是我的不是。我虽说是皇后了，可……你们都知道，我原先就是个庶妃。如今刚进宫，多少事确实还没弄清楚呢，难免就有了不周到的地方。” “受不起皇后娘娘这一声姐姐。原不是我找事，便是吃不上饭我也不会吭一声，但是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太后娘娘们请安，岂不是天大的罪过？皇后娘娘用人，不周全没什么，可这种大事上也不周全，那只怕就是被用的人故意的。” “裴妹妹这话说的我都糊涂了，不是陛下叫你去了紫宸宫？怎么会耽误了请安？”郑贤妃不解。 “回贤妃娘娘的话，方才一个叫庄顺的奴婢领着我们回碧霄院，借故拖延，丝毫不提请安的事，奴婢们看他那样子，是故意的。我们娘娘只好自己赶紧来。”月嫦道。 “哎呀，瞧，这才第一天，还是陛下叫走了裴妹妹，这就有人要做点什么了？心也太急了些。”郑贤妃啧啧道。 皇后面色丝毫不变：“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奴婢耽误了，确实我也有责任，来人将那个叫庄顺的打发了吧，不必在伺候主子了。” 裴时沅坐下来，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好手段呢。” 谢宁垂眸叹口气：“听着风光罢了。” 只这么一对一答，谢皇后就将话题转开：“谢太后身子不适，近日都不见人。咱们略坐坐就去给贾太后娘娘请安吧。” 贾太后住在萱和宫。 贾太后身子也没好呢，她也并不是很想劳累，但是为了儿子她还是要见。 众人给太后行了大礼，太后点头叫了起。 特地看了一眼大肚子的卫氏，以及也已经很显怀的郑贤妃。 “你们两个不要劳累，身子要紧。皇后，你要照顾好她们的胎，若是有什么不是，哀家先问你。”比起谢太后来，贾太后用哀家这两个字真的很不熟练。 “儿臣知道了。”谢皇后忙应下。 “妾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太后娘娘瞧着脸色有些憔悴呢，您还是不要太难过，不然陛下也要伤心。”郑贤妃道。 太后点点头：“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 出了萱和宫，今日就无事了。 大家赶着回去自己殿中，自己殿中一摊事还没处置呢。 回到了碧霄殿，月娥道：“娘娘别动气，时日还长呢。” 裴时沅嗯了一声：“不至于，谢皇后确实也不容易。她踩我一脚，不过想要立威，只是嫔妃都是什么人，她要是拿我给她们立威纯属多余。不过是借我给下面人立威罢了。她不想跟我结仇，那今日踩我一下，来日她就得还我一下，她的敌人不是我，她不会对付我的。” “这宫里，真是复杂多了。”寒月端来热茶：“您先喝点，咱们这边小厨房还没好呢，这事您跟陛下说了吗？” “没说，陛下忙得很。没事，没有小厨房，就吃几天大厨房吧。”裴时沅愣是不好意思说她忘记了。 “咳咳，来，给我分来的人呢，都来见我吧。” 寒月哦了一下，出去叫人了。 黑猫换了地方大概是有些不安了，转了一小圈儿之后就来找裴时沅。 裴时沅把它抱怀里，满抱那么抱着顺毛，亲亲额头：“乖啊，不怕，以后咱们就住这里了。” 怎么说呢，是比府里碧霄院大，也气派，但是四平八稳的，像个大笼子。 她还是更喜欢碧霄院来着。 前后殿都很宽敞，就是少了府里那种自在的感觉。太方正了吧大概就是？ 很快，皇后分给碧霄殿的人就都来了。 昭仪身边按着规矩来说，是该有六个近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一等宫女。 二等宫女八个个，三等宫女十个，粗使宫女十个。 近身内侍四个，其余内侍十二个。 伺候一位昭仪就要这么多人，可见这后宫中的奴婢有多少。 除了府里带出来的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寒月没有在宫中登记，这一点谢皇后暂时还没来追究。 裴时沅直接就没算寒月这个人在她的宫女名单里。月嫦，月娥，景秀这原本是她身边贴身的，虽然在府里的时候按照她的位份，她们只是二等，如今自然成了一等宫女。一等人数不够，裴时沅并不补齐。 原本的三等，月桂和月影如今被提拔成二等，其余不足的补上。 其余人都是用新来的，这些人哪个有问题，哪个没问题，眼下也看不出来。 先用着吧。 内侍们是有品级的，送来她这里的，四位近身内侍，都是八品的。 其余内侍就暂时没有品级，穿的灰扑扑的。 有品级的四位，当然要选出个掌事来。 裴时沅看着四个内侍笑了笑：“选谁出来呢，我不知道，抓阄吧，你们四个叫什么，写下来，我指一个人抓阄。” 四个人都愣住了，这叫什么法子？ 可他们也不敢说话。 寒月去拿来纸笔写好条子揉成团儿，在多宝阁上拿了个笔筒放进去摇晃。 裴时沅随手指了一个宫女：“你来吧。” 小宫女磕头后果断过去抓出来一个纸团。 打开，上头写着程茂。 “程茂。”寒月道。 裴时沅点头：“天意，那就程茂来做这个掌事。” 程茂忙不迭上前：“奴婢程茂，给昭仪娘娘磕头，奴婢一定恪尽职守，好好为娘娘做事。” 第198章 碧霄殿 其他三人服不服的，这也没什么好说，至少他们不敢当着昭仪的面说。 “宫女里头的掌事，就是月嫦了。寒月虽然也照顾我，但是她自有身份，便不管这些琐事。虽然不管，但是她的话，我最信得过。府里伺候过我的，我也信得过。至于你们诸位，都是新来的。我是恩还是威，还是恩威并施，眼下都无用。” 裴时沅轻笑：“月嫦，程茂。” 俩人都应和。 “宫女出事，找月嫦。内侍出事，找你程茂。一样，你们俩要是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那我就找下面所有人。” 众人都愣住了。 “所以互相盯着点，但是切记，我不喜欢听你们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互相检举，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就检举管你们的人，那你们自己倒霉。咱们没意外的话，是要好好过一辈子的，不是什么流水的衙门。只要是叫我发觉谁没事陷害别人，那就把脖子伸出来吧。” 裴时沅扫过众人：“所以要是有谁是别人送来我这里的，趁早想好，想走的不拦着。给你们三日时间，留下来的把皮子夹紧。” 说罢这些，裴时沅摆手：“还是要赏的，我倒是也不小气。” 寒月早就预备好了，这会子赏赐的钱财也确实不少。 光是四个近身内侍，就一个人十两银子了。 赏赐的多，是主子大方。 但是赏赐的太多，那就说明主子要罚的时候，也一样会大方的。 下面人其实谁也不敢这会子就瞧不起这位主子，没什么家世，没子嗣，就能坐在昭仪位份上，何况这碧霄殿又是改名又是重新布置，可见陛下对这一位的在意，谁嫌弃命长呢？ 众人都欢欢喜喜得了赏赐退出去。 寒月一言难尽：“好歹算我一个一等嘛。” “不算，银子照旧给你，伺候我一天都不许少，就是不给你名分。”裴时沅板着脸。 寒月哼了一下，在裴时沅胳膊上捏了一把：“姑娘好烦。” 裴时沅哼了一声：“放肆，对主子这么无礼？” 寒月噘嘴：“程茂就这么做了掌事，其他人不服气怎么办？要是害他呢？” “这就能被人掀翻，说明他不适合。”裴时沅想，这都撑不住，那得多弱？她这碧霄殿里的掌事内侍内官，弄这么个软蛋？那以后不够她心烦的。 寒月哽住：“嗯……奴婢不算宫女，也挺好的。” 这宫里的世界，跟宸王府真的不一样，有点吓人了。 “还有咱们小厨房的三位呢，回头我见了王爷……呃，见了陛下，赶紧说说。”她可真舍不得那三位，她嘴馋啊！ 进宫之前，她赏赐了那两个看门的妈妈，她们没地方去，宫里也进不去，就留在府里看门了。 反正潜邸也是需要人的，如今好歹陈氏在那住，还有一位公主呢，这些人也不算守着空府邸，都还有点指望。 三位厨子是一个内侍两个妈妈，都说好了，都要进宫继续伺候的。 比起皇帝来，那才是她的命啊。 可惜，最近几天，陛下都没空见后宫任何人。 就是皇后有要紧事，都只能先见见福瑞或者梁安，想直接见陛下，那没戏。 陛下忙的每天都睡不够，人也暴躁的要命。 好在大行皇帝出殡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停灵四十九日后，三月二十四这一日，就是大行皇帝出殡的日子。 裴时沅作为昭仪，自然也要送一程。 她穿着孝服，被寒月扶着，随着嫔妃和太妃们，给老皇帝叩头送别。 李意寻也穿着孝服，带领着他自己的儿子以及兄弟们亲自送大行皇帝去皇陵。 至此，属于贞裕帝的篇章就翻过去了。 可是他走的太急，留下的许多问题和麻烦，都要崇穆帝来慢慢弥补。 送走了大行皇帝，众人也没时间相聚。 皇后去送两位太后回宫，还有宗亲女眷要应付。 她进宫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一点都不比李意寻闲，因为她年轻面嫩，又加上谢家如今也不如以前。 她要应付的人和事更多更繁杂，还有人专门给她使绊子的，所以她才是真的提心吊胆。 吃不好睡不好，到今日也不敢松懈下来，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大行皇帝送去了皇陵，至此就可以称呼为先帝了。 裴时沅回到了碧霄殿，才有闲心慢慢打量自己的这个住处。 碧霄殿不小，宫中除了皇后住的凤宁宫外，就是属于太后的圣慈宫这两处最大最好。 现在两位太后居住的萱宜宫和萱和宫都不能比。 其余的地方都不能叫宫，只是殿。 这一点上，贵妃也好，是下面的嫔妃也好，都是一样的。 本质上是妻妾有别，所以就算贾太后当初盛宠，她也只能住瑶光殿。 不过住哪里并不能代表待遇好坏，还是要看皇帝的。 碧霄殿不错，前后殿，双侧殿的配置。 还有后头一排是给奴婢们住。 是很标准的宫殿了。 裴时沅最先看好的就是日后小厨房该在哪里，不过这种大的宫殿都有预备这个的。 毕竟如今都是土灶，你要做饭就得有烟道什么的。 都是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预留过的。 裴时沅看好后，就叫人赶紧收拾出来。 别的都能耽误，这事等一见了李意寻就得马上办了。宫里膳房做的吃食也不是说不好吃，就是他麻烦了。 后宫的膳房好几处，愣是没有一处离她近。 何况，公里膳房做吃的是只顾着花样，不实际，她不喜欢。 裴时沅等着呢。 果然，她被召见也没等太久，就是先帝出殡后的第三天。 如今是孝期，李意寻暂时是不能进后宫的，所以想见谁，就只能叫她去伴驾。 裴时沅也有准备，换了一身素服，就往紫宸宫去。 比起刚进宫那几日的不方便，这会子属于她的步辇也早就预备好了。 这会子坐着辇往紫宸宫去，远是远，但是也不累。 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不算热，也不冷。 紫宸宫还是处处挂白，李意寻忙的要命。好在这个时辰，没有什么大臣。 第199章 不服气 裴时沅是从后门进去的，有大臣也撞不上，自有内侍带着她走不一样的路。 御书房中，裴时沅看见李意寻就对她笑：“王爷~~” “昭仪娘娘，您称呼错了。”一个圆脸的内侍忙提醒。 就算他们知道昭仪娘娘是故意的，那也得提醒，不然他们就该错了。 李意寻瞥了一眼裴时沅：“你是对我做皇帝不服气？” 这话说的，换个人就得跪下请罪了。 裴时沅只是走过去歪头看了一眼：“王爷写什么呢？我是不是不该看啊？” “那你不也在看？”李意寻哼了一声单手抓住她的腰一拉，她就坐在他腿上了。 “再乱叫，把你舌头割了。”李意寻恶狠狠的。 裴时沅舌尖冒出来一点，歪头看他：“嗯？” 这动作可爱得很，李意寻捏她的腰：“说说，做什么一直叫王爷？” 裴时沅哼了一下：“不敢说。” “这会子又不敢说了？不说你就休想离开。”李意寻右手里的笔丢桌上，把桌上印黑了一块。 “哦，王爷离开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我还穿棉袄呢。再见面就成了陛下了？我不管，我们家王爷最好。陛下不好。”裴时沅撒娇。 李意寻想皱眉想故意板着脸，可嘴角又压不住。 只好笑了：“你就作，进了宫还敢作？” “那要不，我回宸王府去。碧霄院我很喜欢，今年的花开又没看上。我就不求什么国夫人了，就按着庶妃的待遇给我。我保证安稳住着。”裴时沅拍开他的手。 “想得美。”李意寻捏她的脸：“敢给陈氏出这种主意，你说说，除了你，谁敢说这些？” “那你为什么要同意？旨意不是你下的？”裴时沅白他一眼。 李意寻笑了，其实他本来没想过这个结果的。 当然是叫陈氏自己退一步，但是正常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陈氏进宫做嫔妃。一品四妃都不会有她。 其实这就有点尴尬了，所以李意寻更想要陈氏去修行。 去道观。 找个名号，事实上如果她十分的不愿意住道观，自然也不是不能给她个住处。 名义上在道观就行了。 但是，这妖精给陈氏出的这个主意其实不错。 李意寻是不在乎这种外头的指点的，对于陈氏来说，当然是如今这个局面对她最好。 陈氏成了荣国夫人对陛下来说，也有好处。 确实也算是休妻了，但是休了的人也过得好好的，还有尊位，风光的在潜邸住着。 日后逢年过节的，接来宫里偶尔聚聚，外头人看着，这又何尝不是陛下的宽和呢？ 何况陈氏虽然愚蠢，李意寻却没有叫她去死的意思。 她能过得好一点，并且日后也不会叫李意寻糟心，这个结果，远比叫她进宫做个妃子省心多了。 只能说，这个妖精这想法也算是旁人不敢想的。 当然也是遇上李意寻了，换个正常一点的君王，那就没戏。 “你那殿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裴时沅皱眉：“我不喜欢。” “怎么？皇后没给你安顿好？”李意寻又没去过那个殿，所以不知道里头什么样：“那以前是先帝的淑妃住的，前些年刚修过，你住进去之前也修葺过。” “那倒不是。”裴时沅叹气：“我就是不喜欢，四四方方的，没意思透了。我想住碧霄院。我想我的凌霄花，我的杏树，石榴，丁香。” 这可不是她故意说，她真的想。 “那还不容易？给你挪过来就是了。或者重新给你种上。”李意寻觉得这都不叫个事。 “那还是重新种上，碧霄院别动了，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去看看。”裴时沅没力气的趴在李意寻怀里：“宫里真没意思，你不嫌烦？” 李意寻捏她的腰：“我嫌烦还能怎么样？” 能不烦吗？ 他都有点后悔争这个皇帝，这是人该做的事？ “哦对了。”裴时沅说话有气无力，人也不起来：“我的小厨房，快给我安排，御膳房做的什么东西，我不喜欢。” 李意寻…… “真是能作。回头叫皇后给你……” “我要你安排，皇后皇后，什么都皇后，知道你有个皇后，别显摆了。”裴时沅咬他脖子。 “嘶，住嘴，留下印子就掐死你。”李意寻皱眉。 裴时沅哼了一下，也没真留下印子。 还是热孝，如今皇帝身上就带上这种痕迹确实不好。 “瞧你这口气，皇后得罪了你？”李意寻顺她的后背。 “我这个昭仪，何止是招一个人的眼呢？无所谓，横竖我就一条命。”裴时沅声音不大。 “怨气不小。”李意寻摸着她的后背笑：“罢了，小厨房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你还得帮我养着，我养不起。”裴时沅道。 李意寻没说什么，当然这都是小事。 “还要什么？” 裴时沅坐直：“既然你大发慈悲的问了，我就跟你说了。如今可好，我缺钱。我那碧霄殿里人多，光是赏赐一项，我都要掏空了。” 李意寻笑出声来：“缺钱？嗯，缺钱就给你。” 他倒不是笑裴时沅缺钱，就是笑裴时沅怎么就好意思说这话的？ 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会跟他说她缺钱。 哪怕日子不好过，她们也得想法子，怎么可能跟他说？ 可他真的听到裴时沅说，笑过之后只觉得这妖精没脸没皮的讨人喜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娘家是没钱给我的。再说了，我跟你都几年了，也不能指望我娘家出钱。以前在府里，我养几个人，如今进了宫养几十个人。虽然他们都有月钱，可我要是不赏赐，谁好好办事？宫中人情往来，哪里不要钱？” 这就是出身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 要是叫裴时沅如今就去做个贵妃，她本人或许胜任，可是没有李意寻的帮助，她自己的殿宇都撑不住。 李意寻被她说的一直笑，但毕竟还是热孝期间，又不好一直笑，就很拧巴。 “福瑞，从我私库里给她拿些用的。送去她那，她好面子，别叫人知道你送去什么。小厨房的事给她办了，如今是昭仪娘娘了，以前那几个厨子太少了，寒酸，再找几个。” 第200章 使坏 “那我要以前在府里前院的，他们做的好吃，不用多，再来三个人就好了。”裴时沅道。 这当然没什么不能的，李意寻点头应了。 李意寻也没跟裴时沅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但是又确实腻歪了很久。 就是腻歪到了最后，俩人手都很累。 裴时沅走的时候脸拉的那么长，李意寻好笑的哄她：“先回去吧，你要的过几日就都有了。” 一听这话，裴时沅更生气了：“合着我跟你做生意来了？” 李意寻想笑：“咳咳，别闹，老实些，这里是宫里不是府里。” 裴时沅哼了一声：“李意寻，到哪里你都是那个混蛋。”她素手抬起，在空气中划拉了一下比划出一个掐的动作。 然后说完就走，行礼？行什么礼？ 不熟悉裴昭仪的内侍和宫女们都低着头，随时准备跪下。 可惜陛下不仅不动怒，还笑着呢。 他被这个小动作逗笑了，掐脖子呢？这妖精，越发会使坏了。 今日有福瑞在前，秦征就不出头。就这么看着这位主子来了又走，全程就没认真给陛下行礼。 秦征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要不是陛下需要他装点门面，他也该养老去了。 但凡福瑞在这里一日，他都甘愿退居二线。 如今他看出来了，敢情这位裴娘娘就是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陛下呢，虽然是个暴脾气，但是就肯吃裴娘娘这一套。 这不巧了？他们做奴婢的，有时候必须提醒，那就算是给主子们助兴了。 裴时沅回来的时候，赏赐早就送来了。 三口大箱子。 寒月请安后道：“奴婢看了一眼，都是钱。梁内官送来的，说是陛下给您的。奴婢们就叫都抬进来了。”毕竟不是谁都能进里头来，新来伺候的她们不放心。 裴时沅点头：“点了？” “奴婢点了，黄金是一百两，银子是三千两，铜钱奴婢们还没数，但是约莫也有个一千贯了。这一箱子都是。”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 如今的黄金与白银之间约莫是一比十几，就算一比十好了。 黄金百两，白银三千，铜钱一千多贯，这一笔钱不少了。 皇后一年的俸禄已经是很多了，也就两千两白银，当然还有别的，绫罗绸缎，以及一切的吃穿用度。 如今市面上其实不怎么流通白银，多半都是铜钱。黄金更是极少流通的，也就是皇家人拿到了黄金白银不是直接对外花销，所以有用。 对于老百姓来说，金银自然好，可日常流通的都是铜子儿。 裴时沅叫人将这些收起来：“寒月你来收着就好了。” 寒月哎了一声：“奴婢知道了。您说了小厨房吗？这几日您吃的少，感觉人都瘦了。” “说了，这几日就会安顿好了。”裴时沅叹口气：“我儿子呢？” “奴婢方才见着雪球往后头去了，奴婢去找找。到了陌生地方，雪球这几日也不活泼，今日吃的多了些。前两日蔫蔫儿的。”月娥道。 “你们要好好看着它，别跑丢了。” 众人都应下，不多时，雪球就被抱回来了。 裴时沅把猫抱怀里：“小宝贝你去哪里了呀？” 雪球甩尾巴。 裴时沅摸摸猫头：“慢慢就习惯了，这不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东西都在嘛，你的饭盆不也带来了？还有你的小窝。”虽然它从来就不稀罕那个破小窝。 被摸下巴摸舒服了的小猫撒娇娇。 夜里，裴时沅抱着小猫睡得正好，外间月娥叫了一声：“娘娘？” 裴时沅没反应，月娥只好进来轻轻推：“娘娘？” “嗯？” 裴时沅睁开眼：“怎么了？” “回娘娘，卫美人发动了。”月娥赶紧道。 “谁？哪来的卫美人？”裴时沅皱眉：“发动什么？” “娘娘，潜邸的卫氏啊，她如今是美人啊，您忘记了？”后头进来的景秀道。 “哦……发动了？要生了？”裴时沅终于回神。 “是，您去看看嘛？”月娥问。 “不去，跟我没关系，明早是不是要请安？”裴时沅现在很烦躁。 “是，那娘娘您睡吧。”月娥赶紧道。 雪球下地了，裴时沅迷迷糊糊的等着，过了过了好一会，雪球回来了。 她摸了一下，小猫正在舔嘴嘴，嗯，去干饭了。 抱着软乎乎的大猫，裴时沅顺利再度睡着。 海棠阁就在棠梨殿边上，卫美人毕竟是被封了美人，也能独居了。 所以经过她和郑贤妃的同意，她就就近挨着郑贤妃的殿宇。 这会子她刚发动，郑贤妃也过来了。 郑贤妃自己还怀着孩子呢。 谢皇后来的很快，这可是陛下进宫后第一个孩子，生出来是不是养得活她没法管，可一定不能生不出来。也不能在生的时候出事，不然那就是她的责任。 卫氏头胎，生的不容易。 尽管什么都预备好了，她也还是一时半会的生不出来。 谢皇后也真有精神，真就这么一直候着。 其他人来了又走，最后留下的只有谢皇后和郑贤妃。 天光破晓，卫美人终于大叫一声生下了这个孩子。 李意寻的第四个儿子。 稳婆说母子平安，谢皇后和郑贤妃都松了一口气。 “赏卫美人，既然生了皇子，是有功的。陛下想必也会有嘉奖。”谢皇后笑道。 “我是熬不住了，今早的请安，我是去不得了。”郑贤妃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我去看看卫美人就回去歇着了，娘娘别怪罪。” “怎么会，郑姐姐熬了一夜，快回去歇着，身子要紧。”谢皇后紧张的道。 裴时沅起床听说这事点个头：“嘶，我是不是得跟着赏赐？” 一时间，众人也都愣住了。 确实。 不跟吧，九嫔第一人。 跟吧，这也确实没交情，不过大概还是要赏一下的。 “算了，先去给皇后请安，回头再说吧。”裴时沅精神十足的坐着辇往凤宁宫去。 谢皇后年轻，纵然熬了一夜，这她回来更衣洗漱梳头，看起来也就不明显了，也就眼睛有点红，人已经端坐在那等着众人了。 第201章 贺氏 也不是大日子，众人也不必跪拜她。 福身行礼也就是了。 现在稀稀拉拉没几个人，郑贤妃不来了，卫美人来不了了。 下面就有杨淑妃，周妃，裴昭仪，还有两个才人罢了。 “熬了一夜，四皇子平安降生，这是个喜事。”谢皇后先开口。 “可不是么，要恭喜娘娘。要是贤妃肚子里这个还是皇子，那就更好了。”杨淑妃笑道。 “贤妃姐姐的身孕是几月生？”周妃问。 “得八月了吧？”张才人道。 “哎呀。”杨淑妃轻笑：“要是贤妃这一胎真是皇子，那这上头几位皇子可跟下面的就隔着年岁了。” 这是在潜邸时候就怀上的。 先帝的孝期二十七个月，正常来说，没有新帝会叫后宫在这个时间内急着生孩子，这说出去是不孝。正常来说，这二十七个月，陛下自己都不能与后宫亲近。 总要出了孝期才能再生，两三年，可不就隔着年岁了？ 当然了，要这么长时间叫陛下不见嫔妃当然不可能，但是你做点什么无所谓，没人追究，不太过分就好。但是要生出孩子来，那就不合适了。 “隔着年岁也有隔着年岁的好处。”周妃笑了笑：“小儿子吃香。” “瞧妹妹这话说的，叫贤妃听了岂不伤心？”杨淑妃道。 “我可没这个意思。”周妃浅笑：“不说随口说说。” “如今卫氏生了皇子，自然不必说是喜事了。就看陛下的意思，是大办还是怎么办。倒是还有个事，我想问问姐妹们。”谢皇后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然后道：“我进府迟了，不知这贺庶妃是怎么一回事。如今陛下都已经是陛下了，二皇子也一日一日的大了，总不好一直这么叫太后娘娘劳累吧？所以我想着，是否去接了人回宫来？” 众人沉默了一下。 杨淑妃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倒是有理，只是这事，只怕贤妃不乐意。” “听说当初是因为贺氏，所以大皇子没了？”周妃皱眉：“若是如此，那只怕贤妃姐姐确实不会高兴。” 她俩是这么说，可她俩都不在乎郑贤妃，此时她们心里衡量的是贺庶妃回宫后，对她们会有什么影响。 本来一个能被发配出去的人，应该不算什么叫人紧张在意的人。 但是想想养在贾太后跟前的二皇子，就叫人不得不在意了。 “当年的事，只怕也是意外居多。依着咱们陛下的性子，要真是如此，贺氏焉能活命？”谢皇后扫了一圈看裴时沅：“裴姐姐怎么说呢？” 裴时沅笑：“我还是那句话，皇后娘娘好手段。” “看来我是真把裴姐姐给得罪了。”谢皇后苦笑：“要不然我给你赔个不是？” “岂敢？皇后娘娘误会了，我这话哪里不对？”裴时沅轻笑：“当年的事，我也没见全貌，所以不予置评。皇后娘娘接人，我没意见。不接人我也没意见。只看您自己的心意。” 谢皇后也挺豁得出去。 贺氏回宫，因有皇子，位份不会太低。 李意寻当初没处置贺氏，不就是因为贺氏也是遭人算计，贺家还有用。 贺氏回来，郑贤妃怎么都不会放过她的。 贺氏为了活命也得跟贤妃对上，那她就免不得要投靠皇后，皇后不提她可回不来，指望李意寻念着她的好叫她回来？那不可能的。 这一来，郑贤妃不就被死死的牵制住了？ 看这个情形，谢皇后是不太把没儿子的杨淑妃看在眼里呀？ 杨淑妃的顾虑是贺氏回来后，会不会凭着二皇子在太后娘娘那得脸？ 长子早夭，二皇子可就是事实上的长子了。 不得不防啊。 但是想想郑贤妃自己和卫美人这生孩子下崽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杨淑妃怎么不心急？ 所以想想，贺氏回来更好。 “也是娘娘慈心，不管怎么说，叫贺氏与二皇子母子团聚总是好事。”于是杨淑妃便道。 “也是，母子团聚总是好的，昔年的事，我也不知道。娘娘要问，我也就这么一句。”周妃点点头。 “是啊，也罢，这事我也不好一个人做主，总还是要请教了陛下的。今日也无事，不如就散了吧。”谢皇后轻笑。 起身之前，裴时沅道：“明日要是还无事，那妾就告假了，今日有些身子不适，需要休息呢。” “可看了太医？是哪里不舒服？”谢皇后关心。 “也没什么，就是累了，最近催着赶着的，换了地方睡不好。”裴时沅皱眉。 “既如此，那你明日就不必来，好好歇着。请安原不是只为来拜我，也是姐妹们坐一起说说话，身子自然比这个要紧的。”谢皇后轻笑。 裴时沅嗯了一声，对她行礼，就第一个走出去了。 裴时沅不爱请安这事，谢皇后自然知道。 当初是陈氏王妃做的不好，裴氏不去也罢了。 如今……裴氏这是要效仿在府中的时候了？ 请安重要也不重要，谢皇后很清楚，裴时沅这个人，就是难以捉摸的一个人。 众人走后，墨语道：“娘娘，您快歇一歇吧，还有事，好歹睡一会。” “无妨。”谢皇后摆手：“我这就去见陛下。” 昨夜才得了皇子，她自然应该去说一声的。 裴时沅最终还是赏赐了一点，嗯，就一点。 她带着猫和寒月月嫦去花园了。 碧霄院不算全然挨着花园，还是有很宽的过道。后头周妃住的福瑞殿才是距离花园最近的殿宇。 但是福瑞殿有个缺陷，它东边是挨着花园不假，西边却是甬道，殿宇后头就是引进来的活水，上有一座桥。 所以只要是从这边过的，就必经此路。 风景是好的，可说住的安静，那就不如前头的碧霄殿了。 黑猫不愧是从小人堆里长大的，虽然换了地方有点不安吧，也耐不住本性。 被带去花园，它就去追蝴蝶了。 月嫦道：“奴婢听下面的内侍说了，这拾翠亭是陛下交代人特地给您建的。说是咱们殿中过来这里怕您没地方休憩。” 第202章 心腹大患 裴时沅点头：“挺好。” “娘娘，皇后娘娘真能把贺庶妃接回来？”月嫦问。 “能把，我要是李意寻，我就没意见。反正接回来事儿办的不好，是皇后的问题。”裴时沅撑着头看湖面：“唉，说实话，我看他们真累啊。” “是啊，如今还没几个人呢。等先帝的孝期出来，定是要选人进宫了。到时候……还不知怎么样。”月嫦摇头。 “所以谢皇后这个家不好当，我倒是巴不得如府里似得都别来管我。可惜不能了，我这眼中钉，一下子就坐在昭仪位置上，这得招多少人的眼。你们盯好碧霄殿，好歹别叫自己人闹出事来。宁愿伺候的人少，也不要用有问题的人。” “奴婢明白。”寒月道：“这几日我们都在观察，也有几个看着还不错的。反正咱们原本也那么些人呢，盯着他们些。” “啧，都是李意寻的错，狗男人。” 御书房中，正在与大臣们商讨事情的年轻帝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皱眉接了福瑞递来的手帕，然后继续说着正经事。 登基大典的日子是四月十六，这一日于国运最利。 然后就是皇后的册封大典。 至于嫔妃们的，都要等孝期后了。 谢皇后过来的时候，他也说完了这些事，就顺带在御书房见了皇后。 皇后知道陛下这阵子忙，看看表情也知道他不耐烦，于是也不过多铺垫，先恭喜陛下得了四皇子，夸赞了卫美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提起了贺庶妃：“妾身也不知她究竟是有什么罪过，但是也算罚过了。听说送去庄子上后还罚了板子？好歹也是有皇子的人，如今是否也该接回来了？” 李意寻看谢宁，看了许久后笑了：“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就接回来，皇后去做就好了。” “多谢陛下，那接回来后，陛下想着给个什么位份好呢？也不宜太高，但也不好太低了。” “皇后以为呢？” “按着妾身的意思，那就给个婕妤如何？卫美人生了孩子，等出了孝期也是要晋位的，到时候也该是个婕妤了。”皇后道。 “婕妤，婕妤也可独居，便是婕妤吧，其余的皇后去安排，我忙得很，这些琐事你看着办。”李意寻点头。 “是，多谢陛下信得过妾身。”皇后行礼。 “还有什么事？”李意寻见皇后好似还有话说，就问了一句。 “再就是荣国夫人，陛下登基的时候，妾身的意思是，还叫她随着宗亲女眷们一起如何？” 虽说国夫人是外命妇，可毕竟陈氏不一样，毕竟还是皇家的人。 “你做主。”李意寻点头。 “那便没什么事了，其余的事情不要紧，妾身慢慢来办。妾身年轻，又不曾经历过，许多事办的难免不周全，多谢陛下不怪罪。”谢皇后轻笑。 “你办的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皇后。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我这阵子忙，等我闲了自会去看你。”李意寻满意点头。 皇后应了：“是，那妾身就告退了，陛下也要适当休息，别累着了。” 等皇后回去后，陛下派人专门送去了赏赐。 这就不同于赏赐裴昭仪一样不许人知道，而是弄的特别的隆重。 陛下这样赏赐皇后，后宫的人看着也知道陛下给皇后做脸呢。 有了陛下的支持，皇后办事情才会顺利的多。 与此同时，卫美人也得了陛下的赏赐。 但是陛下没说晋位的事。 皇后也有意叫陛下眼下压住晋位的事，所以卫美人暂时只能是美人。 大概等孝期出来后，看看能否及时晋位，若是不能，得个封号也是好的。 不过到底皇子在手，只要养大了孩子，她就不愁好日子。 贺氏人还没接回来呢，消息已经传开了。 郑贤妃午睡起来就气的砸了茶碗：“真真是有本事。” 这明摆着就是冲着她来的。 就算谢氏进府晚了，难道就不知道贺氏做了什么？ “娘娘息怒，您还怀着身孕呢，可别动气。”茉香赶紧安抚她：“回来又如何？漫说陛下只给一个婕妤的位份。便是她本人被送出去这么久了，回来莫非还能得宠？皇后娘娘的心思罢了，要不是她提起来，陛下怎么记得她？” “是啊娘娘，您息怒啊。好歹身子最要紧，之前的府医也说了，您这一胎多半还是皇子。到时候咱们两位皇子傍身，还有卫美人和四皇子都是咱们这边的，一个贺氏，来日方长，她一直住在庄子上的话，咱们还不好报仇呢。”菊香道。 郑贤妃深吸一口气：“茉香，你去看看卫氏，看看她有什么不周全的，给我照顾好。把她和她的儿子都给我照顾好。” “娘娘放心，奴婢去过了，等明早奴婢再去，务必叫海棠阁万无一失。”茉香道。 郑贤妃坐下来：“谢皇后的好谋划，也都是白费，等着出了孝期，贾家的就该进来了。贾太后是陛下亲娘，没有看着她谢氏顺眼的。她的好日子又有多久？”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孕期她本来就易怒，这会子这件事可算真的惹着她了。 消息传到各处，大家都很明白，谢皇后这步棋就是明的。 就是为了叫贺氏回宫牵制郑贤妃。 得罪人是一定的，可谢皇后不得罪郑贤妃，郑贤妃就能安生了？ “皇后娘娘想的好，只是贺氏回来只是个婕妤。”月嫦道。 “婕妤也是四品的位份，有分量了。别忘记，贾太后对二皇子可是疼爱的，日后有这一层关系，贺婕妤就多一层保障。这几年，陛下都会捧着皇后的，皇后再给贺婕妤撑腰，也够郑贤妃周旋了。”裴时沅道。 “如此奴婢看着这后宫众人，岂不是大家都彼此不对付？”寒月道。 “什么时候中宫生下皇子立了太子前朝后宫都没意见，那就对付了。”裴时沅道。 “那也不一定，恭敬太子怎么说呢？”寒月摇头。 裴时沅乐了：“行，今日承认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郑贤妃那如今确实算是皇后的心腹大患。” 第203章 不能细想 皇后还没跟陛下圆房呢，郑贤妃那已经几个皇子了。 换哪一个人做皇后不心急？ 既然做了皇后，那就一定想着自己生太子。这不叫野心，这叫正常待遇。 但是鉴于先帝时候中宫和东宫的悲剧，就导致这个正常待遇好像不怎么正常了。 那谢皇后不得格外注意这一点？ “啧，我觉得这后宫争斗主要是大家都明白，但是都没明白个十成十。都是聪明人，想的就多。想要的也多。” “那您卷着不是冤枉？”寒月道。 “我冤枉什么？我家世不显，却被扶持至今，陛下明里暗里不掩饰的宠着我，谁看了不想抽我？何况，我自己也硬气不了，没有他李意寻这份宠爱，我吃什么？要不是他这么偏宠我，我带着你们几个住阁子都费劲。”裴时沅叹气摆手不想说了。 这时候就不得不心酸，前世的教育不允许她活的没尊严，可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方来了，除非能揭竿而起，不然还能如何？ 人生就不能细想，细想没奔头啊。 “我儿子呢？”吸猫解千愁，真的都不如猫。 很快就在里间找到了睡觉的大黑猫，裴时沅就趴在黑猫身边把头放在它身上听着猫呼噜噜，唉，还是猫最好。 雪球一点点大就被捡回来，府里的人就多，它还被带去过北方。 反正从小到大就是人堆里混大的，所以对人是很亲近的。 尤其是主人，它一般都任由主人亲亲抱抱。 这会子被主人压住，也不挣扎。 反倒是裴时沅舍不得，赶紧把头挪开，那猫还深呼吸一口，好像是终于松口气的感觉。 惹得裴时沅抱着又是一顿亲亲。 “这些新人你们看着如何？” “回娘娘，那个叫翠珠的，奴婢看着挺机灵的。这几日也就外头伺候，跑跑腿什么的。至于内侍们，眼下他们不服也没闹出什么事。程茂进宫也有年头了。” 内侍们多半是小时候就进宫的，因为人大了的话再去势就比较危险。 程茂今年二十八岁，但是进宫也已经二十来年了。 就是一直没混上主子，先帝那时候，也只是个伺候笔墨的。 就是因为识字，这一回才被提拔起来得以伺候主子。 说曹操曹操到。 程茂隔着门叫：“娘娘。” “进来。” 程茂进来弯着腰：“娘娘，陛下那边送来了人，说是膳房的。咱们后头小厨房也收拾好了，您看府里的人是不是就接来？” “嗯，叫人去接吧。月娥你去看看送来的是哪几位。”谁也想不到裴时沅要的人是之前府里前院伺候李意寻的。 所以也就避免了别人提前插手。 这事不经过皇后的手，皇后就不会这会子往里头插手。 至于李意寻，那她不防备。 不是信任李意寻，是如果李意寻要对她下手，她不可能防得住。 既然防不住，还费那个心思干什么？ 果然，碧霄殿小厨房建立起来这事传到了皇后那，皇后蹙眉：“这事我也不知道，回头问问她，看看是怎么个章程。” “奴婢想着，既然是陛下安排的，那只怕是跟府里差不多。”墨语道。 “不能吧？在府里的时候陛下是王爷，替她养着就罢了，如今是后宫了，这样……不合适吧？”书香道。 “那还不是陛下说合适就合适？”墨语哼了一声：“一样是进宫，你看她那碧霄殿，名字就给她改了，里头也布置了。还修了亭子，之前陛下不是赏赐了，也不知是什么。” “好了，她得宠也不是一两日了。”谢皇后蹙眉：“她不做什么就罢了，要是日后她与我过不去再说。” 谢皇后虽然借着裴时沅立威，可是终究她也不能如今就把裴氏如何。 裴氏本人不算什么，可她的脾性实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如今事多，也要面对许多麻烦，没必要跟裴昭仪对上。 “是。”书香和墨语忙应了：“娘娘，秋景殿收拾出来了，只是秋景殿毕竟也算偏僻了，给贺婕妤住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秋景殿虽然偏僻了些，可是距离萱和宫最近啊。等她回来，说不定太后娘娘也不愿意放二皇子回去，住近一点不是正合适？”书香道。 “娘娘，名册拿来了。”美景进来道。 她们主仆三人就住嘴。 美景如今也跟过去一样，没太多活儿做，但是谁也不能忽视她。 “有劳你。”皇后点点头拿起名册。 这名册是先帝嫔妃的名册。 先帝的嫔妃不少呢，都要往北苑住，如今都搬过去了，但是住处不算一下就安排妥当。 甚至于这是个大工程，做的不好，外头就要说当今薄待了先帝的嫔妃。 先帝嫔妃名义上可是长辈。 至少有品级的那些高位嫔妃一个个就都不能慢待了。 “先前咱们也试探过，贾太妃的住处跟贾太后娘娘是不是合在一处，但是……”贾太后不愿意。 中毒事件后，贾太后对贾太妃有心结。 其实先帝十五皇子过世，贾太妃又何尝没有心结？ “外头有人上折子说请陛下效仿太宗，叫她们出宫去与自己的儿女团聚，陛下没批复。”美景提醒。 谢皇后点头。 不批复很正常。 太平时候放出去也罢，可如今肯定不能。 太妃住宫里外头还有个制约，真放出去那可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这几年都不用想了，陛下心里有数。 太妃搬家，身边的人也要换掉一批。 这也是要紧事，需要皇后费心。 并且马上就是登基大典，需要她操心的事太多了，于是这一晚，又是挑灯夜战。 忙碌了许久的李意寻终于有时间跟他母亲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自打先帝过世，他们母子见面也是蜻蜓点水，真没空。 这一回，李意寻是来跟贾太后用膳的。 “怎么清减了这么多？”贾太后一看儿子就心疼。 “母后也是，思念父皇也不能这样，不然父皇在天有灵，看着不伤心吗？”李意寻叹气。 “无事，我吃得好睡得好。”贾太后摇摇头。 第204章 故意的 她这阵子都提不起精神，虽然成为太后是好事，可她就是打心底里高兴不起来。 “坐，咱们娘俩也好久没好好说话了。”贾太后在李意寻手臂上拍了一下。 闲话过几句后，贾太后道：“昨日你舅舅来，提起你表妹，那意思我也明白，你怎么说？” 李意寻歪着身子：“贵妃不是留着呢？” 贾太后白了他一眼：“跟我打马虎眼？” “没有，真留着呢。也不能这时候纳妃子吧？”李意寻道。 贾太后点头：“谢氏做了皇后，我也知道你不得已，我真是不喜欢她们。”贾太后不喜欢谢氏倒不全是因为她是谢太后的侄女，是谢家人。 这方面原因能占一半吧。 更多的一半还是因为先帝。 她不知道先帝的毒谁下的，也不相信是煜王。 所以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谢太后，基于此，她怎么可能喜欢谢宁呢？ “谢氏有些能耐，如今要是陈氏主事，那才是办不完的事。”李意寻道。 “是，这我倒是承认。”贾太后哼了一声：“罢了，你那陈氏也是，你的主意？” 她都没想到。 李意寻笑了：“这主意好不好？” “罢了，她也伺候你多年，虽然无能了些，好歹也有苦劳。”贾太后对陈氏也是全无好感。 但是只要良心还没坏，都不会想着逼死陈氏。 利用她的时候，谁都没手软，可是不需要利用她了，放她一马也没什么。 “你年轻，精力都在前朝，后宫确实需要个管事的。总不能什么事都叫你出面，谢氏要有这个本事，我也会宽容对她。”贾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就差捏着鼻子了。 “母后，早些派人去贾家教导教导，听说那位表妹性子急躁了些，后宫人够乱了，她别到时候叫人吃了。”李意寻道。 贾太后笑了：“还用你说，我早预备好了，这几日就送去。” 李意寻笑了笑，他不可能跟自己的母后说日后贾家如何，但是如果贾家的姑娘进宫后是个太蠢的，那肯定不合适。 他说的是别叫人吃了，但是贾太后也知道大概是反话，是说叫她进来别吃人吧？ “眼下北狄人动作不少，边关都紧张。鲁国公一把年纪也不容易。”李意寻叹气。 他倒也不是跟自己的亲娘还这么委婉，他就是直说呢：“父皇去的太急，我这个皇帝做的累死。” “别说这话了。”贾太后深吸一口气：“你父皇命数如此。至于你，已经是皇帝了，好歹别辜负了你父皇的一片心意。” 李意寻点头笑了笑，没反驳她。 只是心里想，母后这半辈子在家得宠，进宫得宠，还是太顺了。 她只知道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却没想过父皇也因贾家的权势，知道自己不会甘心。 不过李意寻是这么想，却依旧感激父皇的偏宠。 都是皇子，其他的兄弟等不到他得到的宠爱十分之一。 “这里住的还好吗？过几年就想法子叫您搬进圣慈宫。” “没什么不好的，我是你亲娘，还有人敢苛待了我？”贾太后哼道。 她只是不爽自己要跟谢太后住的差不多，可想想那是先帝的嫡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意寻也没法在这里待太久，还有一堆公务等着他。 贺氏被接回来的时候，先直接送去秋景殿。 过了一会，程茂就站在屋里回话：“贺庶妃回去安顿了一下，就先去拜见贾太后娘娘了，不过太后娘娘没见她，说了什么奴婢不知，也没叫二皇子见她。贺庶妃这会子往凤仪宫去了。” 裴时沅点头：“你做得很好，只是也不要叫人说我盯着别人。” 在府里她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宫里显然是不行了。 “奴婢省得，娘娘放心。”程茂也不可能自己去盯着人，手下的人这不就是用的时候了？ “嗯，你办事我看在眼里，不过咱俩还要好好磨合，只要你事儿办的好，自有你的好处。”裴时沅道。 “奴婢为娘娘办事，没有不尽心的。天长日久，娘娘只管看着吧。”程茂道。 裴时沅点头：“去吧，忙你的事儿去。” 程茂告退出去后，寒月道：“贾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莫不是她不愿意把二皇子还给贺氏了？” “就算是要还回去，肯定也没一回来就还的。她自己都还没安顿好呢。”月娥摇头。 “那怎么不见她？”寒月不解。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也不是不见，就是暂时不见吧。”毕竟去盯着的人也不能去听说了什么，能知道没见都不错了。 寒月点头：“她去庄子上也一年多了，也不知变化如何。” 大家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第二天早请安，裴时沅艰难的爬起来。 景秀来伺候她。 裴时沅迷迷糊糊的喝了一口茶：“嗯，玫瑰啊？” “是啊，常喝玫瑰茶对您也好。奴婢知道玫瑰涩口，所以就兑在红茶里头了，是不是稍微好一点？”景秀问。 “还行吧。”裴时沅又喝了几口：“先去请安吧，回来再用膳。” “今早要见着贺氏了，会不会时间长，您要不喝点粥先顶着？”月嫦问。 “不用，她们要是实在有事，我先走一步。”裴时沅等着她们伺候打理好她之后就起身：“走吧。” 孝期内也穿不得太艳丽的衣裳，大家都比较素。 天暖和了，裴时沅就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裙子。 凤仪宫中，今日来的最迟的是郑贤妃，此时还没见人影呢。 这就很明显了，故意的。 裴时沅先打量贺氏。 贺氏，张氏，林氏都起身给裴时沅请安。 裴时沅随意一摆手，然后给杨淑妃和周妃敷衍的行个礼，就自顾自坐下。 贺氏今日穿了一身牙白的裙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也没几件首饰。 整个人素净得很，她确实有变化，但倒也不是老了或者丑了。 而是沉静了许多。 看得出有些憔悴，但是依旧是漂亮的。 是啊，她今年也就二十一二岁，就算是放在庄子上一年多，也不至于老太多的。 第205章 笑啊笑 “怎么还不见贤妃？”杨淑妃掩唇笑：“还怀着孩子呢，别是不舒服？” 贺氏听这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一副柔顺样子。 裴时沅笑出声，她对站在一边的宫女招招手：“贤妃告假了么？” “回昭仪娘娘的话，今日没有人告假呢。”宫女忙道。 裴时沅又笑：“知道了。” 宫女想，昭仪娘娘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笑什么？”周妃自打上回那事儿后，对裴时沅的感觉就很复杂。 全是厌恶也不是，就真的很难面对她的感觉。 又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可讨厌中好似也有点别的不一样的。 就好比这会子，大家都在看戏，怎么就她就能笑的这么自在啊？ “我看见你心情好啊。”裴时沅回答。 周妃咬唇，还没怼出个什么，外头就有动静。 郑贤妃来了。 郑贤妃一进来就盯着贺氏，冷笑一声：“你回来的好啊。” 众人给她请安，她只是摆手。 贺氏咬唇：“贤妃娘娘安，娘娘怀着身孕，莫要动气。” 郑贤妃冷笑：“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在庄子上安生住一辈子才是你的福气。”这话，她说的冷冰冰的，似乎带着寒气。 内侍唱和：“皇后娘娘到。” 众人转头，见皇后出来，给她请安。 今日不光是裴时沅敷衍，郑贤妃更敷衍。 众人坐定，皇后直接道：“陛下的意思，贺氏封婕妤，就住在秋景殿侧殿。” “妾多谢皇后娘娘，多谢陛下隆恩。”贺婕妤跪下叩头。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杨淑妃道。 裴时沅笑了一下问：“封了婕妤，这位份可不低了。什么时候接了二皇子回去呢？” 贺婕妤苦笑：“妾岂敢做这个主，还是要皇后娘娘安排才是。” 皇后笑了笑：“这一年多，二皇子都是太后娘娘养着，上回我去瞧，太后娘娘对二皇子真是没得说，宠的什么似得。如今你回来就要把二皇子带走，只怕是伤了太后娘娘的心。我安排你住的就近，你也时常见孩子，不如就这么养在太后娘娘跟前？再说了，这对孩子也是好的。” 太后抚养确实说出去也是增身价的。 裴时沅也学贤妃掩唇笑：“皇后娘娘真是贤后啊。” 谢皇后看了裴时沅一眼，一副你又闹的样子：“你可真是，好歹给我留一些面子。” 这话说别人就不合适了，说裴时沅嘛，反正裴时沅就是口不择言的人。 这么说不光不掉自己面子，还是自己宽容呢。 裴时沅依旧笑：“怎么敢不给娘娘面子？娘娘思虑周全，这事想来贤妃姐姐也没话说了？” 贤妃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转头对上裴时沅却笑起来：“我是没话说了，皇后娘娘贤惠。” 皇后也不再接她们的话，起身：“既然没什么事，姐妹们就随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自然是说贾太后，谢太后嘛，还是称病不见人。 萱和宫中，贾太后叫了起，扫过众人，自然第一个看向贺氏。 “既然封了婕妤，日后就安分些。过去在府中你们个个都不安生，哀家知道了也没管你们，如今进了宫，都知道些身份。再敢闹出那些事，哀家第一个就问皇后的不是。” “妾身明白。”皇后一点不意外太后的苛刻，这阵子习惯了。 “去把二皇子带来。”贾太后道。 二皇子今年也就四岁，离开亲娘一年多，眼下他已经不认识贺氏了。 可要说一点也不认识吧，好像还有点影子，但是贺氏要抱他他是不许的。 贺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面对自己儿子不认自己，总归她这个做娘的心酸得很。 “这么些时候没见了，你也别心急，日后孩子就熟悉起来了。”贾太后说了一句：“你才回来，孩子就不必挪动了，你想来看他就来。” 果然贾太后是不肯放手的。 对此，贺婕妤虽然失落，却也不伤心。 如果如今就接回孩子，她也没有信心养好。所以她带着十分的感激之情谢恩。 倒是令贾太后心里舒服了。 今日重点是贺婕妤，自然没有裴时沅什么事，所以从萱和宫出来，她就要回去。 郑贤妃挽留：“要路过，还不去我那坐坐？妹妹真是好冷的心。” 裴时沅还是笑，她今天就一直笑：“不去，我要回去用膳，一早就赶来，饿着呢。” 郑贤妃被她逗笑了：“罢了，你先回去，改日再来。” 改日也不来。 裴时沅面上当然说好。 “叫寒月说准了。”景秀道。 裴时沅点头：“确实说准了，这丫头如今越来越厉害了。” “眼下看着贺婕妤是没意见，时间久了，不知她会不会想把孩子要回来，还有皇后呢，会帮着她吧？”月嫦道。 “不会了。”裴时沅回头看了一眼：“昨儿你们说的时候我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这孩子养在太后那最好。” “为什么？如此不是给他提了身价？”月嫦不解。 “嗯，我说的不对，准确说是现如今养在太后那最好。咱们假设一下，将来皇后和贾家的姑娘进宫，都有机会生皇子的话，那贾太后更看重谁的孩子？” “那自然是有贾家血脉的……奴婢懂了。”月嫦眼睛一亮：“二皇子一直养在贾太后娘娘跟前，这份祖孙情意就一直在，等以后贾家的姑娘生了孩子，这对于她们来说，就算是阻碍啊。” “我说实话，这个点，我今早才想通。”裴时沅认真，所以她一直笑啊。 说皇后是贤后啊。 真的就是今早她才忽然想明白这个问题。 贺婕妤回宫跟郑贤妃对上是肯定的，但是二皇子也能牵制将来的贾家血脉的孩子，当然如果有这个孩子的话。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真厉害。” 月嫦和景秀面面相觑，也不好夸皇后，但是心里也不由得提起来一些。 她们要更加注意碧霄殿里的一切，以及更加注意娘娘的一切。 很明显，这个问题贤妃也想通了。 第206章 我这么蠢 贤妃想对付贺婕妤，但是贤妃难道就不想压着将来的贾氏一头？ 儿子都生了，想一下太子之位那不是顺便的事儿？ 所以裴时沅笑了一早上，主要是笑这个，都是精明人，得亏陈氏退场早，不然今儿早上这一早上的机锋她估计都是阿巴阿巴了。 裴时沅刚吃上早膳，陛下那传话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上次那个圆脸的内侍，如今才知道他叫杨忠。 也算紫宸宫中为数不多留下来的内侍之一，能混到陛下跟前当差，这一位肯定不是个简单的。 他请安之后道：“陛下请娘娘去呢。” “嗯……你先回去，我吃完了才去。”裴时沅道。 “哎，那奴婢就先走一步。”杨忠笑呵呵。 没有陛下等嫔妃的道理，这一点不用内侍提醒，哪一个嫔妃不懂？ 进宫进府之前，早就有人教导过了。 别说是吃饭，你就是要咽气也得等会再咽气。 但是昭仪娘娘说要先吃饭，他就不说那多余的废话。 陛下不怪罪，那就是人家的情趣。 陛下要是怪罪，那罪过是你裴昭仪自己的。 所以他不紧张。 领赏后，就先回去了。 回去也不添油加醋，只说昭仪娘娘正在用膳呢。 李意寻果然不在意：“起的来就不错了。” 说完他忽然道：“她今儿老老实实请安去了？” 福瑞赔笑“今儿是贺婕妤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啊。” 李意寻哦了一声，看热闹去了。 裴时沅过来，老远就叫：“陛下。” 李意寻挑眉：“今日顺心了？”不故意叫王爷了？ “哎呀，陛下这一身真好看。”裴时沅看着李意寻这一身月白的常服。 嗯，男人还是要个子高，身材好。 这一身常服龙袍真是帅得很。 “你呢？穿不得颜色衣裳憋坏了吧？憋几年吧，好歹顾着些面子，可不许招摇啊。”先太子过世她都敢穿大红，要是她哪天乱穿叫人看见了，那就是个麻烦事了。 现在先帝过世，她这几年都不能见红，李意寻的脑补里她估计很烦。 李意寻脑子里不存在先帝过世了你们就得如何悲伤，然后发自内心的自觉。 这女人大概就远远的见过父皇一两次，父皇过世指望她悲伤能有多少？ 裴时沅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这话说的真是叫人生气。你是我男人，你守孝的时候我也不就跟着守孝？不过是穿不了颜色衣裳了，有什么？我说了什么？我不为别人，我是为你。” 这话说的李意寻笑了，这是实话。 她肯这样，确实大概只能是为他了。 “算你懂事。” 裴时沅叹口气：“由不得我不叫你王爷，你自己看看，做了皇帝，你顾虑多了吧？” 李意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捏捏她的脸。 “看热闹看的怎么样了？”李意寻坐下来，把她抱在腿上。 裴时沅靠着他笑：“看的很不错。” “哦？怎么个不错？”李意寻好奇。 “说不得啊说不得。”裴时沅笑：“问你个事。” “什么事？”李意寻抱进她。 “如果啊，如果。如果我不常去请安的话，皇后娘娘会不会把我给杀了？”裴时沅眨眼看着李意寻。 李意寻嘴角一抽：“谁敢杀你？” “那她会给我下套么？我这么蠢，要是人家下套的话，我就上当了。”裴时沅继续眨眼。 李意寻憋不住笑出来：“你蠢？你除了脾气大，没别的坏毛病了。” “你乱说！我脾气大也不是毛病。”裴时沅哼道。 “这么自信还怕皇后？” “那你这么厉害怎么还怕朝臣？”裴时沅问。 李意寻冷哼了一声，怕个屁。 只是做了这个皇帝才知道，总不能把说反话的大臣都杀了吧？ 现在每天早上早朝，他都压着脾气呢。 登基大典还没办，怎么也不能如今就发脾气，但是有些大臣真是欠的慌。 裴时沅看着他扭曲的表情笑：“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最大的官儿都受着牵制，我又不是生了个铁头，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是？” “什么要紧事，不想去就不去，没有人为难你。”李意寻道。 裴时沅却叹口气：“唉，我哪是觉得你做皇帝不好，我是觉得我做昭仪不好啊！时常不去请安，我还怕太后娘娘听说了要来说我。真的想念碧霄院。” 李意寻好笑：“把你愁的，太后管你做什么？” 裴时沅抱住李意寻的脖子：“陛下此时可真好，除服后肯定是要选秀，新人进来之后陛下有了新宠就跟我说一声。好歹看在我也伺候了这许久，告诉我一声，我就自己躲着点。” 李意寻嘶了一声：“我有了新宠，你就肯躲着了？你的脾气呢？” “累，麻烦，争宠太累了。”裴时沅一下子瘫在他怀里：“你要是不乐意见我了，我也懒得折腾了。” 这话把李意寻气笑了：“裴氏！” “我叫什么？”裴时沅忽然问。 李意寻一滞。 叫什么他还真就记得，裴时沅。 可这会子叫他回答她你叫裴时沅，他说不出来。 “臭男人。”裴时沅噘嘴。 李意寻低头亲她的嘴：“老实一些。” 裴时沅被他低头的动作一带，一只手就往下落，顺势就摸到他腰上的玉佩。 顺手捞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摘下来：“正经的龙佩长这样？” 先帝那一块进宫后她就没挂了。 “喜欢？”李意寻知道她虽然不怎么戴玉，却喜欢看。 于是道：“喜欢就给你吧。” 裴时沅歪头：“哦，谢陛下了。” “就这么谢的？”李意寻抵着她额头。 裴时沅就把那玉佩往他胸口一拍：“那不要了。” 李意寻闷笑一声接住又递给她：“拿好，摔了就是你的罪过。” 裴时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意寻本来没那些意思的，但是…… 这几个月他真的太素了，太素太素了。这会子抱着这活色生香的妖精，妖精还不老实，他真的憋不住。 玉佩被他又从裴时沅手里揪出来放在一边，猛然起身就把人抱在怀里：“都出去。 第207章 登基 福瑞等人忙不迭低头往外走。 被抱去里头，裴时沅此刻倒是乖巧了，被放在榻上，她就伸手勾住李意寻的腰：“陛下？” 李意寻嗯了一声低头亲她的嘴唇和脖子：“小妖精这会子老实了？” “嗯，老实了好不好？”裴时沅声音甜甜的：“李意寻，想你啦。” 李意寻抓住她的手，看着那莹白的指尖，亲上去：“嗯。” 他动作温柔却也急切的将她的外衣解了，在她脖子和锁骨上亲吻。 上一回也不过略亲近了一下，这回他是说什么都憋不住了。 一开始李意寻还能温柔，很快就不能了，他几乎是撕咬的啃着裴时沅的嘴巴，喘息声越来越厉害。 裴时沅也没客气，避开了他的脖子，却在他腹肌胸肌上啃出好几个牙印儿。 小草莓就更是不必说了，种了一大堆。 李意寻一个翻身，把裴时沅抱在身上颠。 弄得裴时沅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好歹这里是紫宸殿，他们已经算非常克制了。 外头景秀和月嫦对视一眼，月嫦就先走一步了。 看里头的人都出来了，那就不必说，就算娘娘不侍寝，肯定也是…… 反正肯定是要更衣了，她赶紧回去拿一身来是正经。 果然这一折腾，俩人完事儿就已经快要午时了。 晌午李意寻也没法留裴时沅用膳，因为今日有两位大臣要在这里用膳。 皇帝留大臣用膳，是表示亲近的意思，看似是吃饭，其实是政务。 裴时沅浑身酥麻没力气，她非常佩服李意寻，接连三次，这厮都能忍住把他那子子孙孙丢在榻上。 她不是男人，她就有点怀疑，这种戛然而止的……它不难受吗？ 龙佩自然还是拿在裴时沅手里，拿着这个裴时沅就皱眉：“我真的不是跟你做生意来了？” 李意寻气笑了，走过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混账东西。” 裴时沅正腿软呢，这一巴掌给她拍的险些正面扑街。 李意寻吓一跳赶紧把人捞怀里：“怎么不站好？”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李意寻，你说你是不是个人？你打我，险些把我打倒在地，你说我不站好？” 李意寻又笑，可见吃饱了心情好：“好好好，我的不是，不许胡说八道啊。” “呵。”裴时沅歪头。 李意寻在她脸上捏了捏：“先回去吧，过些时候我就有空去看你了。” 第一年，他肯定是不能在嫔妃宫中留宿的，但是白天去就没事。 裴时沅看他：“我建议，为了叫我不要有跟你做生意的想法，下回咱俩见面的时候，你要给什么就赶紧利索的给。要么不给，别……”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然后憋不住自己笑出声。 弄的李意寻板着脸，然后又秒破功：“滚滚滚，混账东西，长个嘴就是来气我的？” “我今儿打算带你儿子来的，你儿子不在家。你太久没见它了，它要不认识你了。”裴时沅道。 “一会叫人抱来。”李意寻道。 裴时沅满意了，于是对她嘟嘟嘴走出去。 福瑞低着头心想您两位能凑一起，真是天意。 四皇子出生至今陛下都没去看一眼呢，猫儿子陛下要见了…… 裴时沅坐在辇上，拽着玉佩的绳子晃悠。 月嫦吓得心都在突突：“好娘娘，您别晃悠啊，万一摔了呢？” 要摔了您好歹回去再说啊，这要是摔碎在外头还得了？ 裴时沅笑了一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陛下的东西，又是这种象征性的东西确实是了不得的。 于是她往下递给月嫦拿着。 月嫦接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就怕这一点点距离这龙佩摔了。 接到了手里就赶紧用帕子包上才敢拿着。 不怪她这样，就是抬着辇的六个内侍看着都腿软，乖乖，这裴昭仪的宠爱也真是叫人侧目啊。 陛下连这个都赏给她？ 回到碧霄殿，月嫦就把这玉佩收在一个盒子里，摆在了内室里的床榻柜子上头。 “你藏宝呢？挂那去啊。”裴时沅好笑：“这玩意儿不是金贵么，挂着夜里不做噩梦。” 月嫦应了，拿出来挂在床榻里头的墙上。 她想着掉下来就是床铺，怎么也摔不坏才放心了。 裴昭仪也不是第一次去紫宸宫了，众人关注是一定的。但是毕竟也不是夜里她也没有留宿。 大家都忙着呢，还没那个闲工夫来对付位高却没子嗣的裴昭仪。 凡事有利必有弊，至少贺婕妤一回来，分散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所以除了早请安不能全部翘掉有点悲伤之外，裴昭仪的生活还是很舒服的。 很快到了陛下的登基大典。 是个极好的晴天，就是有些热。 陛下套着里外九层，最外头的冕服厚重无比，上有十二章纹。 头上还戴着十二旒冕。 庄严肃穆，一步步走上紫宸宫高处。 李意寻登基太急，这一身冕服是赶制出来的，几百个绣娘日夜不休的赶工，终于赶上了。 也没有出错。 这种东西出错，那是要全家的命。 崇穆帝站在高处，接受群臣跪拜，敬告天地，此后他就是大周朝毋庸置疑的皇帝陛下了。 裴时沅随着皇后跪拜，距离太远，再好的视力也没人看得清楚陛下脸上的表情。 何况还有旒冕的遮挡。 裴时沅听着礼官的唱和，跪下起来的行大礼。 心里想的是，难怪自古帝王都说自己的寡人，确实是寡人了。 他们太过高高在上，所有人看他们都需要仰视。 普通的百姓甚至连仰视都没有资格。 帝王出行，是要提前禁街的。 若是没来得及避开，那么遇见帝王銮驾，就要跪趴下去，等着帝王走了再抬头。 直视天顔，那是是很重的罪过。 天子是不会与百姓站在一起的，他们需要绝对的权威，需要神话自己。从物种上就把自己跟别人隔离开来了。 所以皇帝是天子，君权神授，他们不是人。 来自后世的人明白，这不过是封建皇权时代的统治手段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依旧要随着众人跪拜。 【急性肠胃炎发作，痛死了一个作者，请个假吧。】 第208章 爵位 心里不承认也没用，至少身体上也要承认。 直到回到了后宫，到了凤宁宫，裴时沅才回神。 不过她尽管走神，事儿倒是没错一点。 今日是陛下登基大典，宫中自然是要大摆宴席的。 不过还在先帝孝期内，宴席也不许见喜乐和歌舞。 基本是前朝后宫都办成了赏赐大会。 裴时沅这个昭仪也是有不少人巴结着说话的。 不管她娘家怎么不显，如今她位居三品九嫔之首，就没有人敢不来敬着她。 不过来敬着她的人心里到底是不是看得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升级为侧妃的陶氏，跟着她家王妃潘氏，此时正在小声说话。 “想必这一位是极其得宠了，昔年在府中就听闻一二。这一进宫就成了昭仪，陛下是真的捧着。咱们可不能小瞧了这一位。妹妹与昭仪娘娘有过些缘分，要是我说话不周全，好歹替我周全一二。”桓王妃潘氏凡事带着三分笑，怎么看都是和善人。 “瞧您说的，都是为了咱们府上，我哪敢说替姐姐周全，帮着姐姐就是了。”陶氏忙点头，她也觉得这位裴昭仪还是有本事的，这就成了昭仪了。之前在云州见，就觉得她很有些脾气，如今人位高了，也不知好不好沟通。 她俩瞅着空，就来跟裴时沅说话了。 “请昭仪娘娘的安。”潘氏陶氏笑着福身。 “免礼，这不是桓王妃和陶侧妃么？”裴时沅轻笑：“我是没资格叫一声嫂嫂，可怎么好意思受你的礼？” “瞧您说的，您是陛下的昭仪，妾身是王妃，怎么也是妾身给您行礼才是。”桓王妃笑的更真诚了。 “还要恭喜陶侧妃。” 陶侧妃赔笑：“要先恭喜娘娘您呢。” 陶侧妃晋位是因为生了儿子。 “之前一直想着去见见您，只是还没时间。日后进宫，怎么也要去您那碧霄殿里坐坐才是。”陶侧妃道。 裴时沅轻笑：“自然欢迎你们来。” 也没功夫一直聊，大家该来打招呼的都打过招呼了。 裴时沅跟宗亲女眷寒暄的时候，不远处敬国公府的女眷看着她。 来的是敬国公老夫人卢氏，敬国公府世子夫人向氏，二夫人孙氏，以及两位孙媳。 今日并没有带任何一个她家未婚的姑娘。 老夫人卢氏看过后侧头看向氏：“这一位便是裴昭仪了？” 向氏点头：“是啊，生的倒是花容月貌呢。” 卢氏微不可察的摇头：“不必多在意，无根浮萍而已，倒是上头那一位，才值得好好看看。” 上头那一位，自然说的就是谢宁。 向氏点头：“是了，谢家两位寡妇今日也来了。” 说起寡妇，她们十分的不屑。 很多人就是这么无耻，明知道成为寡妇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寡妇也并不是什么耻辱。 可是这些有男人的女人提起寡妇，好似就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瞧不起。 尤其是贾家人看谢家人，那更是不必说了。 “看一看，慢慢的琢磨。九丫头性子浮躁，不过好歹还有几年，好好教导。咱们家两代人进宫，不能比不过谢家。” 虽然贾家是赢了的人，可是贾家人也有点憋着一股气的意思。 谢家姑侄都是皇后，贾家如今却只能做贵妃。 真是怎么想都叫人不舒服。人就是这样，没有满足的时候，得到了什么就想要更多更好。能及时收手的人万中无一。 那么既然贾太后能赢了谢太后，贾家新一代的贵妃就赢不了谢宁了？ 向氏点头：“婆母放心。” 人多起来，大家各有各的心思。 面上全都是笑颜如花，谁跟谁都是许久没见，真想念你，看着你精神真好，你如今真好。你衣裳好看，首饰新鲜。 可背地里，指不定谁想叫谁去死呢。 大宴还是要在紫宸宫开的。 许久不露面的谢太后今日自然是要露面的。 她瘦了不少，却看着精神还不错。 与贾太后竟然还是同时来的，进门的时候，贾太后笑盈盈的让了一步。 谢太后也是十分客气，一口一个妹妹。 天知道先帝在的时候，她们从未有过这么和睦的时候。 李意寻迎接，也是一口一个母后。 大概天家的人就天生有这种本事，心里恨不得你马上死，嘴上也能跟你亲近说话。 两位太后上座，不分前后。 开宴之前，那些老臣少不得是要跟谢太后说话。 如今朝中也有不少老臣建议谢太后应该住圣慈宫。 这一帮人是尊嫡的，他们认为贾太后如今是太后不假，但是还是要敬着谢太后的。 一般时候这样说是没错，理论上肯定是贾太后要敬着谢太后，但是实际上的话，那当然是谁生的皇帝谁最受益。 但是李意寻哪里肯叫他亲娘低头？ 圣慈宫？那一时半会不可能修好。 此时有老臣询问谢太后，自然也就有一群人询问贾太后。 敬国公还在那坐着，还能少了牌面吗？ 谢太后倒是全程都笑盈盈的，表示今日是皇帝登基的大日子，她一切都好。 李意寻也防着她呢，要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不光是李意寻，甚至就是谢宁也防着呢。 如果姑母不顾自己，她势必受牵连。 但是谢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与老臣们说说身子如何了之类的闲话，与宗亲们也都是说皇帝的孝心。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这位太后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不得不。 当然了，她越是这样，李意寻和贾太后面上就越是要对她好。 真的挺拧巴的。 等陛下开始大肆赏赐封爵的时候，并不在现场的裴霖也就混上了一个伯爵。 伯爵放在外头那当然了不得了。可放在其他嫔妃娘家面前，那不值一提。 可裴时沅也要为她父亲这个不值一提的伯爵谢恩。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有个入宫的女儿，裴家下辈子也没机会封爵。 裴时沅谢恩的时候觉得李意寻这件事办的正好。 这个伯爵不算多显眼。 昭仪是高了，但是先帝的后宫里前后有过几位昭仪，娘家都没爵位呢。 第209章 对比 这伯爵就卡的正合适，上头看不上，看不上好啊…… 周妃的父亲周将军以前没有爵位，这一回也是侯爵了。 郑贤妃的父亲本就是侯爵，此时也不会再给他加封成国公，但是可以升官。 杨淑妃的家族也是一样，她祖父是侯爵，并且是杨氏一族的族长。 此番也没加封，但是给她父亲加封了侯爵。 她父亲本不是杨家长子，将来得不到爵位的，这回好了，一门双侯。可见杨家在本朝也是一定会被重用的。 至于谢家，鲁国公已经是国公，爵位上是到头了。 于是陛下给了更实惠的待遇，鲁国公依旧是国公，一品大将军，但是给了他堪比亲王的待遇与俸禄。 也给谢家二房那个今年才十三岁的男孩子立了世子。 将来鲁国公过世，这孩子直接承袭鲁国公爵位。 并且世袭罔替。 纵观历史，任何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都走不到头，但是给的时候，没有人不觉得这是隆恩。 还有谢家两位寡媳，她们过世的夫君也都封了侯爵，人是去了，可墓碑上添上也是荣耀。 现如今的人都在意死后的殊荣。 她们本人自然也都得了一品诰命，长媳是因为皇后，次媳是因为她的儿子。 上有谢太后为尊，中有中宫谢皇后为尊。 谢家鲁国公这一门如今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 于是荣耀到头了的谢家人必须为陛下尽忠尽力，至死方休。 如此荣耀……谢家人只有跪地谢恩。 只是谢家人看着，听着，那说不出的惶恐与不由控制却无处可诉说。 谢宁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只是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攥的死紧，指甲甚至扎破了掌心才恍然松开。 她垂下眼，迅速收拾起自己的表情，侧身下跪：“妾身谢陛下隆恩。” 李意寻弯腰扶起她：“皇后与朕夫妻一体，理应如此。” 远远坐在宗亲们身侧的荣国夫人陈氏此时看着上头的一幕，竟然也没有羡慕。 她迟钝的感受到了谢皇后日后的不容易。 她想，如果今日坐在那的人是她，陛下会给陈氏爵位吗？ 会吧，历代皇后的父亲都是国公。 可陛下会给这么大的恩典吗？ 自己谢恩的时候，陛下会这样扶着自己起来吗？ 想到这里，她又在脑子里摇摇头。 不，她其实要不起。 成为了荣国夫人，日子安生下来后，先前因为急躁而处处出错的陈氏好似慢慢的恢复最开始的样子。 她就是不够聪明，但是她理应不是个傻子。 只是多年战战兢兢叫她越来越做不好事。 如今不需要再管那些后，她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思考。 她确实承担不起这个皇后，谢皇后能做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久违的感受到了轻松。 或者说……她终于感觉到了轻松。 从小在陈家她也没有多轻松，一直都在努力学怎么做一个好女儿。嫁人后，又要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皇家媳妇。 好像她一直都不合格，坐女儿时候不合格，坐媳妇也不合格。 如今她好像一下子就不需要去学怎么做这个国夫人了。 她本来也不喜欢应酬，也没人叫她去应酬了。 她想到这里，下意识去看裴氏。 看到了，她就笑了一下。 裴时沅没有看陈氏，自然不知道这些。 陈氏收回目光，她想今日早回不去，明早她要睡够了再起来，然后跟牛妈妈一起做针线。 牛妈妈的病也彻底好了。 所有的封赏都走过，开宴后大家都热热闹闹的，纵然是不能见喜乐歌舞，大家气氛也不错。 新潮新气象，大家都要努力适应新陛下的风格。 不过好歹今日大家都没出错，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过去了。 等回到了碧霄殿，夜都深了，裴时沅倒也不算很累，就是有点想瘫着了。 “别的不说，如今咱们家也是伯爵府了，那永宁伯府再敢作妖呢？”寒月哼道。 裴时沅乐了：“那不好说，那一家也是乱的很。” 今日这样的日子，永宁伯府也没资格进宫来。 京城里的伯爵一大把，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宫赴宴的。 “小宝贝来，娘亲抱一个。”裴时沅对着刚回来的黑猫招手。 寒月眼疾手快的先把黑猫的爪子擦了一下才递给裴时沅：“雪球现在都不怕生了。” “好好看着猫，宫里人多手杂，别叫人误伤了它。”裴时沅之前故意叫人抱去给李意寻看就是这个意思。 宫里宫女内侍那么多，好歹都知道陛下跟前的黑猫不能碰。 日后雪球要是跑的太远了，他们碰到了也不会动它。 “知道它要跑出去的时候奴婢们都给它脖子里戴东西的。”就是防不住有时候它不小心跑出去了。 毕竟也不能拴着。 “防止误伤就好了。”也没人那么疯专门针对小猫咪。 “是。” “娘娘，小厨房叫人来问，说您要不要进宵夜？”门口月桂进来问。 “我正要说，进进进！预备了什么？”裴时沅一下就不困了。 月桂笑了：“说是预备了几样小菜，问您吃不吃银丝面，还有鸡汤。” “就这么办，寒月她们几个也需要。” “娘娘放心，都预备着呢。您先用，一会您睡了寒月姐姐她们再用，今晚奴婢陪着景秀姐姐守夜。” 如今进了宫事多了，月影月桂也都是府里跟来的人，自然也要守夜了。 不然光是月嫦月娥寒月三个人忙不过来。 景秀毕竟还是特殊人才，裴时沅不叫她时常守夜。 “好，送来吧。”大宴会能吃饱才怪了，裴时沅火速等待膳食。 吃饱喝足，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 至于早上请安，什么请安？ 告假了。 理由？理由……夜里失眠了。 等睡醒了，还得了赏赐…… 嗯，这真是巧合。 裴时沅看着盒子里的珍珠：“挺好的。” 一盒粉色珍珠，颗粒不大，但是颜色确实新鲜。 如今一般都是白色的珍珠，这粉色的不多见。 “回头送去殿中省给你做首饰戴，这样的颜色不多见呢。”寒月稀罕的很。 第210章 抹黑 “这么多，分你一半回头做嫁妆。”裴时沅道。 “我不要！”寒月忙道：“别什么都给奴婢，知道您疼我，但什么都给我真的要把我惯坏了。好娘娘听奴婢的。” “一会奴婢一会我的，你也是跟我学的没规矩了。出去说话要注意啊。”裴时沅笑着戳她的脸。 寒月郑重点头：“嗯，奴婢肯定注意的。” 裴时沅捏她的脸：“好了，逗你呢，叫错了也没事，多大个事？这种事出错就出错了，你也是个谨慎的，大事我不怕你错。” “反正这个珍珠奴婢不要。”寒月坚定。 “不要不要。”裴时沅好笑：“那到时候等你要嫁人了，给你白色的好吧？” 寒月嘿嘿笑：“嫁人都以后的事，不急不急。奴婢现在就想看这些做好了给您戴着。” 裴时沅摇头：“行，你拿去送去吧。” 寒月点头却不自己去：“还是叫程茂去吧。” 跟殿中省打交道，还是内侍合适。 裴时沅不管这种琐事，由她折腾去。 “娘娘。” “进来。”裴时沅听出是程茂，就叫他进来回话。 “娘娘，外头出了点事。”程茂脸色不大好。 “说，什么事？” 程茂麻溜的跪下：“回娘娘，外头的闲话不大好听呢……” 裴时沅皱眉：“没事的都出去。” 很快，殿中就留下了寒月和月娥。 程茂垂着头：“外头传言，说……说先帝……说先帝过世有蹊跷。说先帝的十五皇子过世也有蹊跷，说……说咱们陛下是……是……” “说他是篡位？”裴时沅接口。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些话奴婢是真的不敢说也不敢听啊……”程茂叩头。 “好了。”裴时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先帝的死那么急那么不合理，外头的人不做文章都对不起这件事。 先帝是说了不服李意寻的人等于谋逆，那就从根本上来推翻你李意寻。 只要人家做成了，先帝的话也不是不能改。 “你都听说了，消息想必传的沸沸扬扬了，宫中是什么动静？”裴时沅问。 “后宫里，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谁敢讨论这件事，全部发落出去。眼下没人敢明着说了。”背地里，再厉害的主子也拦不住。 “奴婢还听说陛下盛怒，发落了传话的内侍。” 裴时沅点头，肯定是盛怒。 这件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李意寻的名声肯定是保不住的。 一个皇帝传出这种传言，就算你准确的找到了罪魁祸首也没用。 因为总有人觉得你不好，就要给你抹黑，这多好的一个黑点？ 真真假假，时间一长根本说不清。 何况人天性爱猎奇，老皇帝死了小皇帝登基这种正常的事谁在意？ 那要是小皇帝弄死了老皇帝才登基的，多有讨论度？ “碧霄殿里就听从皇后的指令吧，你听着看着，但是不要叫下面人跟外头讨论。”裴时沅道。 “奴婢明白。” 程茂出去后，寒月道：“这消息也不知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放出去的，查到了就是个死。” 裴时沅点头：“传话的可以杀，听了这些话的人却不能杀。” 俗话说三年不改父之道，他李意寻如今就决不能杀大臣。 越是这个时候重拳出击，越是落人口舌。 宸王可以肆意妄为，崇穆帝就不可以了。 “看着吧，这才开始。”裴时沅摇摇头。 等个三五年的吧，稳住朝局后，慢慢挽回名声。 但是野史里他李意寻弑父这事儿，洗不掉了。 李意寻狠狠的发了一顿火，这会子坐下来也冷静了。 裴时沅想得到的，他当然一样想到了。 好在他这个人有些混不吝，对名声看的不是那么重。可是再不看中，无端的背上这么一个黑锅，他也不会高兴。 “去，告诉皇后一声，朕晚上去她那用膳。” 福瑞低着头弯着腰走了。 他想着皇后这会子接驾可不是好事啊…… 果然，凤宁宫中谢皇后听了消息，也是迟疑了一下才笑的。 陛下要来，谁也拦不住。她也不能拦着。 书香和墨语也是很担忧，她们都是心里多少有点影子，却什么都不能说的。 真的很担心陛下这时候来，是专门来跟娘娘生气的。 黄昏时候，李意寻到了凤宁宫。 皇后早已在正殿门口等着。 “妾身请陛下的安。” 李意寻只是抬手，话也没说就越过她进了里头坐下。 刚坐下，看着谢皇后才转身过来，李意寻就道：“你这个皇后做的不错。” 谢皇后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妾身哪里失职了？还请陛下提点。” “没有，你比我想的还要好。”李意寻看她：“倒是我要问你，可有何处不好做？” “陛下这话问的妾身不知如何说。”谢皇后苦笑：“我年轻，面嫩，全靠陛下撑着，才能安稳。要是说何处都不好做，陛下未免说我无能，可要说何处都好做，那就是我信口开河。只能慢慢摸索。” “哦？”李意寻接了茶：“你不大去萱宜宫？” “谢太后娘娘身子不大好，一般不大见嫔妃。”谢皇后提着心道。 “母后是个厉害人，朕小的时候，常记得她很会教导皇子。对宗亲也不错，你无事时候也多去看看。恭敬太子过世后，她内心也苦闷。”李意寻没喝那个茶，看了看又放下：“还有那几位郡主养在母后身边，你也要时刻关心着。” “是，妾身明白了。”谢皇后道。 “是吗？真的明白了？”李意寻又问。 “是，妾身明白了。”谢皇后重复了一句，真诚的看着李意寻。 “明白就好，你年纪小，我不为难你。无论谢家如何，鲁国公与你父亲和你叔父是真的劳苦功高。朕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的。倒不要叫别的事毁了这份荣耀才好。”李意寻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妾身明白，妾身一定竭尽全力。好，那就摆膳吧，朕饿了。”李意寻收起脸上的表情。 谢皇后应了，赶忙去叫人预备着。 第211章 用膳 皇帝和皇后的膳食自然丰富，摆了一大桌子。 就这也是孝期内从简了，不然一桌子哪里够？ 李意寻说是来用膳的，就是来用膳的。 他不怕皇后知道他的喜好，喜欢的他就吃，不喜欢的他不碰。 谢皇后也是真的认真在记。 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他俩相处的时间也不多，说实话她如今是陛下的妻子不假，可她实在没有很了解陛下。 因为是关注陛下用膳，所以导致谢皇后自己反倒是没吃几口。 李意寻当然不会注意这个，不是不注意谢皇后，是不会注意任何女人。 他从小就是被这么捧着长大的，他根本不会在意捧着他的人吃饱没有。 同理，他也不会去在意你们穿暖了没有，身边人够不够，更不会管你们能不能适应后宫。 也就是裴时沅张嘴要小厨房，甚至直接说自己穷。 他才给。 而在他的概念里，对裴昭仪，他已经非常破例了。 所以此时此刻，就根本不用指望他会体谅谢皇后。 而谢皇后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或者她是一开始就不会指望这些。 李意寻没有一吃完就走，倒也问了几句闲话。 无关痛痒的。 就这么坐了估摸半个时辰，李意寻就起驾离开了。 谢皇后送他到了门口。 送走了陛下，谢宁整个松口气。 书香扶着她回去：“娘娘您没吃几口，奴婢叫人预备些汤水来？” “不用了，我这会子也不饿了了。”谢宁摇摇头：“歇会，然后叫人将账簿搬来。” 皇后当然不需要亲自管账，但那是理顺了之后的。 李意寻接了的是个烂摊子，她又何尝不是？ 先帝时候，谢太后病的时候不少，贵妃时常接了管理后宫的事。 最后虽然管理后宫的权力在谢太后那，可是几十年来遗留的窟窿真不少。 这不光是对先帝嫔妃，还有各处宫殿的花销，殿中省送来的账册都是有问题的。 所以谢皇后不得不自己看一遍，至少心里有数。 以前的就不说了，至少以后的她要清楚哪里容易被人贪了亏了。 “娘娘，您今日累了，明日再看吧。”墨语心疼：“您这几日都没睡好，眼看着就要封后大典了，好歹缓缓啊。” “就是因为要封后大典了，我才急着看完这些。一时不能全都安顿好，我心不安。”谢皇后咬唇：“如今又出了这种事，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 陛下是要她多去看姑母？不，陛下是要她盯着姑母。 “那您好歹喝点汤，要不然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从。”墨语跪下。 “你……罢了，起来吧，端来我喝便是了。”谢皇后扶起她：“我知道你都是为我。” 谢宁内心有许多惶恐。 陛下的话她听懂了，听懂了就要照办。 照办，就要常去谢太后宫中，常去谢太后宫中，贾太后看她就会更不顺眼。 可是怎么办？ 陛下最大，她必须照办。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这个皇后，使得陛下没有后顾之忧。 不然她的价值在哪里呢？ 陛下将谢家架起来，架的高高的，要是她撑不住，她的家人怎么办呢？ 祖父毕竟老了啊。 书香劝慰：“您的心，奴婢们最清楚。可越是这样，更是要保养自身啊，您如今还小，本就有些气血不足才导致至今也没见癸水，这一个多月您实在是太累了，每日都睡不够。如此一来，您何时才能来了癸水呢？熬坏了身子，那岂不是万事皆休了？” 谢皇后的手顿了顿：“你说的对，我听你的就是了。” 比起谢皇后的兢兢业业。 碧霄殿里的妖精显然没心肝多了。 她虽然也担心了一下局势，可很快就转头睡觉去了。 李意寻要是撑得住，她继续吃香喝辣，李意寻要是撑不住……好家伙，那真的大概她得代替陈氏去道观了。 次日一早去请安的路上才听说昨夜陛下去皇后那用膳了：“一共留了一个半时辰多一点。”程茂道。 今日去请安，带的是陈茂和月娥。 裴时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快到了凤宁宫，裴时沅不是最后一个来的，今日最后一个来的是周妃。 周妃没什么别的，她就是起晚了。 皇后出来大家给她请安，然后众人落座。 “贤妃姐姐今日感觉好些了吗？”皇后坐下第一个就问贤妃。 “托您的福，妾好着呢。”贤妃今日一改之前的表情，又和善起来。 “那就好，如今贤妃怀着身孕，是头一等的要紧。”谢皇后笑了笑：“我不曾生育，有些时候不如贤妃你清楚，可千万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 “自然。”贤妃轻笑：“皇后娘娘年轻，等出了孝，自是要生儿育女的。您生的皇子最是身份贵重。” “可不是，皇后娘娘生了皇子，按着规矩那是要立太子的，自然贵重了。”杨淑妃也笑：“我们比不得。” “姐姐们说笑了，这都没影子的事。”谢皇后笑了笑：“不说这个，不知四皇子和卫美人可好？” “皇后娘娘照顾的勤快，自然好啊。”贤妃道。 她们打机锋的时候，周妃就一眼一眼看的裴时沅。 看裴时沅靠着椅子好似打瞌睡她就哼了一声：“裴昭仪！” 裴时沅吓一跳：“怎么了？” “你昨晚没睡啊？”周妃又哼了一下：“给皇后娘娘请安还困成这样？” “哟。”杨淑妃看过来：“昨晚陛下是去凤宁宫用膳了吧？” 她这是说裴时沅因为陛下去了凤宁宫所以心情不好没睡好？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这话她自己也不信的。 裴时沅看了杨淑妃几眼：“杨姐姐您猜怎么着？您还真就说对了。我嫉妒的呀，一夜都没睡着。” “快别说笑了。”谢皇后掩唇。 裴时沅坐直身子：“我今日来，主要是听大事的，既然诸位都不肯说，我就先回了。” 真话，裴时沅今日来就是看看大家有什么观点。 结果一个个在那说假话，没意思。 她说走还真走，起身对着皇后一福，也不等皇后说句话，就径自转身走了。 第212章 不稀罕 皇后轻轻摇头：“这急性子。” 裴时沅可以说她是来看戏的，她抛砖引玉后就走了。 只是这话头往下一丢，郑贤妃和杨淑妃两位可就有了发挥余地了。 “说起来，外头这闲话着实胆子不小，昨日陛下就叫宗九去查了。今早我就听说了些消息，恭敬太子当年的下属还是有几位没获罪的。”杨淑妃张嘴就是往恭敬太子身上引导。 “哦？这么忠心不二？只可惜这是个馊主意，这么编排陛下，就是杀了他们的九族也不为过的。”郑贤妃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看了一眼谢皇后。 谢皇后坐的很稳：“是吗？如果是这样，果然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我这消息竟不如淑妃灵通啊。” “消息不灵通有什么关系呢，人灵通就好。”杨淑妃笑了笑。 “恭敬太子的下属还有多少？”贺婕妤终于开口了。 “恭敬太子当年被人坑的厉害，妾那时候虽然不在京城里，却也知道不少消息。先帝不正是因为恭敬太子的早逝，才伤心的病倒了么？”对外就是这么说的啊。 不然怎么解释先帝去的那么急？ 不就是因为丧子之痛打击太大？ “你关在庄子上，消息倒是通的很。”郑贤妃哼了一声。 “天下皆知的事，妾知道也不稀奇。再说了，要是恭敬太子的下属真的这么不知好歹，那真是坏了先帝和恭敬太子的父子情分。只怕是谢太后娘娘听了，也只有伤心的。” 淑妃不就是想说恭敬太子的人做了这些事，跟谢太后有关，继而连累皇后？ 且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真的是这样，陛下也要压下去的。 刚登基就责怪皇后，日后后宫还有个安宁？ 谢皇后本人也不急，有些话她自己不方便说，这不就有人替她说了？ 她看了一眼贺婕妤，总算感受到了把她带回来的用处。 顺利给谢皇后丢个话把子的裴时沅开开心心回去用早膳去了：“明儿给我告假吧。” “是。”月娥笑着点头。 裴时沅开开心心把自己水煮蛋的蛋黄分了一半给雪球，心满意足的看它吃掉。 “这猫的毛色好，听说就是吃蛋黄吃的。”月娥在雪球的后背上摸了一把。 这黑的反光的毛色真好看。 如今可不说什么黑猫不吉利，都是说玄猫镇宅。 不然要真是不吉利，就算李意寻不管，太后也肯定不许裴时沅养着了。 要知道后宫里的猫和狗，都是有名册的。 谁养的，多大了，什么花色，叫什么名字，都要记录。 好跟野猫区别开，怕的就是这猫狗弄出事儿来。毕竟皇宫的墙再高，那也挡不住野猫来去的。 哪个主子偷偷养着都不行，宫女和内侍们当然也不行。你就算捡到个乖巧的猫，养在屋里除非一辈子不叫人发现。 吃过了蛋黄的雪球继续吃鸡肉，专门给它煮的鸡腿肉。 连汤带肉吃的吧唧吧唧的。吃饱喝足伸个懒腰，就跳上椅子去开始舔毛了。 裴时沅正琢磨是去花园走走还是再睡一会，其实她更想出宫来着。 但是现在李意寻大概心情不好，还是别去作死了。 虽然被他骂了也没什么大事，可是被骂就不好了。 结果，紫宸宫就派人来了，说是陛下召见裴昭仪。 裴昭仪于是起身，直接抄起胖乎乎的黑猫就道：“走吧，去看看陛下。” 跟随的还是程茂和月娥。 步辇停在紫宸宫的后头，走后门进去的。 见了裴时沅，李意寻就笑：“你穿的素，抱着这个煤球倒是显得它更黑了。” 裴时沅笑：“怎么好这么说你儿子呀？” 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把猫放下，猫就四处看看，然后走到李意寻跟前，跳上了桌子，扒拉笔架上的毛笔去了。 梁安忙过去护着，扒拉可以，别弄掉了。 “陛下今日居然不忙？”昨日出了那种事，陛下难道不该正在查？ “有什么好忙？”正经朝中也哪个大臣活腻了来说这些话，流传的话都在外头，派人出去查也要时间，他这个皇帝也不好亲自去查吧？ 裴时沅笑了，看来这厮自己对这种事也算是比较淡定。 也是，任何看似轻易得到的东西，都有代价。 他这个气很是要受个几年了。 “陛下。”一个内侍端着盘子进来，上头是个盒子。 李意寻嗯了一声，用下巴一指：“给她。” 那内侍脚下转弯，就往裴时沅这边来。 月娥接了，送到了裴时沅手里：“娘娘。” “这是什么？”裴时沅也不急着打开，问李意寻。 “自己看。” 裴时沅就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层黑色的布料，上头是两颗……嗯，珍珠？ “呀？”她拿起其中一颗，约莫有个一个指节再长一点那么大，是个异形珍珠。 造型像极了半开的花瓣。 颜色是淡紫色带些金，裴时沅笑了：“这可难得。” 另一颗也是花瓣的样子，就不如这一颗像了。 如今的珍珠都是圆的，异形的少，一般异形的就都磨粉了，不像后世的珍珠异形主要是养珍珠的人弄的，很多人年轻人喜欢异形珍珠，可以做各种个性的首饰。 天然生长的珍珠，就算是异形了，也比较没形状，不可能被送到御前来。这种长得像个花瓣的，着实算是奇观。估计也是绝无仅有了，就这么两颗都凑不齐呢。 裴时沅不用想也知道，就这两颗珍珠，想必是价值不低了。 其实她不稀罕，她还是喜欢圆的珠子。 “啧。”李意寻皱眉：“你倒是还不稀罕？” 裴时沅诧异：“啊？这么明显吗？” “混账东西，别人求不得，你还不稀罕了？”李意寻冷哼。 裴时沅把东西放一边起身走过去就往他怀里趴：“那说明什么？我不跟你撒谎。” 腰被抱住，裴时沅轻笑：“就算是贵重的好东西，就人人都喜欢？你给什么我都喜欢是应该的，但是那不就太假了？” 李意寻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话。” “因为我长了嘴呀。”裴时沅亲他。 第213章 就是不满意 “那你想要什么？”李意寻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 “要什么都给我？”裴时沅仰起头，不许他勾着下巴。 “给，只要你敢说。”李意寻又去勾住她的腰。 只是裴时沅是正面趴在他怀里的，下盘就不稳，这么一勾，她哎呀了一下就跌进了他怀里，顺势叫人扭了一下身子，就又抱住了。 “你这会子说要给我，我还就偏不要。我想不到要什么，我还不好养活？无非就是吃好喝好睡好，其余的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裴时沅哼道。 李意寻笑她，看她的脸：“嗯，你这样就很好。” “我倒是很想出宫玩。”裴时沅皱眉：“但是现在肯定不能，唉。” “忍着吧。”孝期都没出，多少眼睛盯着呢。 “嗯，回头叫寒月出宫去走走，买些东西，今年的水果也该上了吧？”这眼看着就快五月了。 “皇后的册封大典过后吧，这总可以的吧？”裴时沅问。 “最好是叫内侍去，怎么？你那的内侍用着不好？” “没，我有点不习惯，想着办什么事，一时想不起他们。”裴时沅乐了，这还真是实话。 “陛下，礼部和殿中省的官员到了。”外头内侍道。 “叫进来吧。”李意寻拍了一下裴时沅的腰：“一边坐着去吧。” 裴时沅也没要走，就起身坐一边去了。 礼部来的是侍郎陆大人，殿中省来的是中丞马大人。 这两位一进来先给陛下请安，然后看着裴时沅就又行礼：“臣请昭仪娘娘安。” “不必多礼，两位大人请便。” 他俩来主要是为了皇后册封礼的事，这可是个大事，自然是要叫陛下来过目一下流程的。 李意寻听完了他们俩的汇报，点点头，也说了点自己的意见。 谢皇后的册封礼是一定要办好，办隆重。 越是如此，越是有用。 所以细节就更是要注意。 两位大臣走后，裴时沅道：“听着都替皇后娘娘累得慌。” 按照这个流程，是半夜就起来，祭拜太庙，然后受封，叩见太后，与陛下一道接受百官拜贺，然后接见宗亲命妇，大行赏赐，最后开宴。 这一系列走下来，又要到了深夜。 并且皇后这一天按照流程，要换好几次衣裳。 光是这个就能把人累死。 因为是大场合，每一次的衣裳都是里外好多层。 “等除服后，你的册封礼也一样。”李意寻道。 “您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昭仪，要是我的册封礼跟皇后娘娘一样了，您不如如今掐死我，省得我过后叫人害死。”裴时沅白了李意寻一眼。 李意寻笑了笑：“走吧，去你那碧霄殿看看。” 裴时沅嗯了一声：“步行去吧？” “嗯。”李意寻点了个头，也没意见。 紫宸宫距离碧霄殿的距离，说实话也比得上宸王府前院到碧霄院的距离了。 不过宸王府那是因为碧霄院太靠后，比较偏。 而此刻碧霄殿不偏，就是皇宫太大了。 陛下去碧霄殿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之前陛下是去皇后娘娘的宫中用过了晚膳的。 这会子再来碧霄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裴昭仪的得宠也是明晃晃的打人脸。 要知道就是至今，卫美人生的四皇子都没见过父皇呢。 碧霄殿中，众人跪下接驾，这是他们碧霄殿第一次接驾。 李意寻随意一挥手，不急着进去，先看过四周。 宫里的房子都差不多。 皇后的凤宁宫是建筑群，其余的殿就都是四四方方的。 碧霄殿很大，该有的都有。 李意寻看了一会后皱眉：“这还真没地方给你种凌霄花。” 就没有一面空着的墙。 裴时沅哼了一声，她早发现了。 “多大个事？”李意寻一把拉起她的手，又顺着原路走出去。 直接拉着她往侧边走。 这里是距离御花园近的那一边，外头的宫墙也就是她碧霄殿东侧殿的后墙。 李意寻道：“叫人在这里给你起一堵墙，把凌霄花种在墙那头，然后爬过来。” “不要，就算我在这里赏花，难道我坐外头喝茶不成？”裴时沅皱眉。 李意寻伸手捏她的脸：“怎么就这么难伺候？” 裴时沅扭头：“别折腾了，这里不是以前的房子，凑合住吧。” 她真是一脸的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以前的高品质跌落了呢。 实际上这宫殿比原本的院子大了不知道多少。 李意寻啧了一声：“朕是皇帝，叫你为这一点事儿为难住了？” 李意寻转头再去看，皱眉想怎么办。 福瑞犹豫了一下上前：“陛下，要不然就在这边把碧霄殿的面积扩大一些？房子不动，把东侧殿后头扩大就是，加上一堵墙的事，再打通个小门儿。到时候昭仪娘娘随时过来赏花喝茶？” 李意寻还是皱眉，忽然问：“棠梨殿给郑贤妃了？” 福瑞应了是，心想您这是还想叫昭仪娘娘换个地儿？ “我真能凑合。”裴时沅眨眼。 李意寻不理她：“算了，别这么改，叫工匠加紧，在碧霄殿西边起一座阁子。与她这殿连着，开一道门。阁子只有正屋就好，其余的墙面都给她空着。那阁子盖好后给她做书房和茶室。面积大一些，别弄得跟个窄巷子一样。” “是，奴婢一会就叫人去办。”福瑞咋舌，这可真是，等于是给碧霄殿又扩建了啊。 阁子也是有规格的，就等于是给碧霄殿如今的面积加了一半。 当然还是殿，就是格外大而已。 “满意了？”李意寻看裴时沅。 “是你非要建的啊，回头皇后娘娘要是问责，我就说叫她找您去。”裴时沅道。 李意寻笑了：“好，你胆子大，你就这么说吧。叫她来找我。” “陛下！”裴时沅一秒变脸：“虽然是您非要弄的，但是我开心了。” “还在外头呢。”李意寻拉住扑过来的人，又回到她的碧霄殿里头。 福瑞就赶着去办事了。 嘿，陛下真是…… 后宫嫔妃众多，谁敢天天的念着潜邸的好啊？ 怎么着？您是觉得陛下不该做陛下？ 第214章 不满意 可就这一位，打从进宫见着陛下那第一眼起，就非得念着潜邸。 要么就是说陛下是王爷，要么就念着她那小院儿。 就换着花样的作。 是，您今儿是没要，可陛下什么脾气？就这么点事，您都念叨几次了，他办不了他今儿晚上都别想睡着。 福瑞摇着头走了，这是本事。 就如今这几位娘娘都学不来的本事。 这回进了正殿，李意寻里外看过，没什么不周全的。 这妖精是个不吝啬好东西的，但凡拿得出手的，她都舍得摆出来用。 当初在府里赏她的好东西就不少，进了宫虽然还没怎么赏她呢，但是殿中省安排的也都是好的。 皇后不会在这方面做什么，所以这里的摆设都是精致的。 再一看内室里那龙佩，他就笑了。 寻常女子得了这种赏赐，怎么敢挂着？ 就她敢。 雪球从榻上爬起来，骄里娇气的喵呜了一下。 “陛下，你儿子叫父皇呢。”裴时沅道。 李意寻笑出声来：“你倒是懂猫叫了？” 说着话，弯腰就把那胖猫抱起来了。 “你这猫，你那丫头，你都喂的好。你那丫头将来不愁找个好夫婿。”如今普遍观念还是以丰腴为美的。 丰腴，说明健康。 裴时沅就是太瘦了，她这个年岁，能吃得很，就是长肉有点少。 “陛下既然来了，晌午要在我这里用膳哦，小厨房可是很久没伺候陛下了。”裴时沅笑道。 李意寻坐下来：“这些时候做什么呢？” “没什么好做，给猫顺毛，偶尔去御花园，然后写个字了，看看书了，前日里做了点香。” “你还爱看书呢？看了什么？”李意寻意外。 “我说了你就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就不爱念书。”裴时沅哼道。 “你说，要把我考住了，就赏你。”李意寻不服气。 裴时沅坏笑：“陆山，多美玉。姜水出焉，而东流于河。敢问陛下，这姜水是什么水？又入了什么河呀？” “父之山，无草木，多沙。这是哪里？还有……” “好了，住嘴。”李意寻笑出声来：“你就使坏吧。” 裴时沅哼哼：“你输了吧？” “嗯，你会读书。”李意寻表情似笑非笑的。 他是不爱念书，可山海经也知道。 这种杂说他肯定也不会去背诵，这妖精这么提问题，谁也答不上来。 不过他知道妖精使坏，也没多在意。 把那胖猫丢在桌上，伸手把裴时沅拉过来。 他得承认，他确实很喜欢抱这妖精。也喜欢看这妖精活色生香的使坏，怎么看都气人，但是气人之余，就是觉得她有趣。 “我要问你想要什么，想必你也想不到对吧？”李意寻对着外有又叫：“福瑞。” “陛下，福内官办事去了。”寒月赶紧道。 “嗯，那就等一会。”福瑞不在，他就会叫别人过来的。陛下在后宫也有人伺候，但是难免会有需要传话什么的时候。 果然，不到一刻钟，梁安就来了。 等梁安来了，他就嘱咐：“去私库给她找些孝期内能穿的衣料，捡好的来，其他首饰什么的你看着选一些来。顺便告诉福瑞，叫他多找几个工匠，工期尽快。” “是。”梁安心说我就不该来，这不是要我的腿？ 于是这一日，众人就见识了陛下又大肆赏赐了碧霄殿。当然此时众人还不知道碧霄殿要扩建的事呢。 午膳自然是留在这里用了。 不光小厨房的，御膳房也送来了膳食。 口味自然是好的，李意寻也很吃得惯。 吃饱喝足后，李意寻第一个念头就是午睡。 其实下午还有事，但是他就是不想办了，这会子福瑞已经回来，他于是道：“去传话，今日的事明日再说，没什么大事别来找我。” 福瑞哎了一声又去了。 累死得了。不过陛下那今日应该也没大事了。至于流言的事，如今还在查，已经拿了不少人下狱，可真正幕后的人还没抓出来。 李意寻暂时不把这些事放心里，他现在终于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午觉。 这两天稍微清闲一点，他晌午也就睡撑死了半个时辰。 反正自从做这个皇帝起……不，从做太子之前吧，他就开始睡不够了。 这会子跌在裴时沅的床榻上，由衷的觉得舒服。这也是府里养成的习惯，他就乐意在裴时沅的榻上午睡，习惯成自然，在别人那睡不着，来了她这里就睡得很好。 只往那一滚，很快就抱着裴时沅睡过去了。 这一次，谁都没叫他。 一觉睡醒的裴时沅都没吵他，估摸他就是缺觉。 裴时沅心里自有想法，走出了院子里。 “等动工了，估计是要吵闹几日了。”月嫦道。 裴时沅笑了一下，笑的十分的……端庄。 嗯，也就还好吧，挖土砸地而已，估计很有节奏感吧。又能有多吵呢？ 还有什么能比电钻刺激呢？ 她不会在乎的。 “吵闹是一方面，估摸也要扬尘了。”寒月道。 这倒是：“那就勤快些打扫，没什么的，这种打好地基后就好多了。陛下特地嘱咐了的，肯定十来天就能把屋子弄好了。”就是一个阁子的事，工料都是殿中省从外头拉进来，肯定现成的，人多办事快，皇宫里的工程没人敢耽误。 估摸着个把月就都盖好了，又不住人，其他的慢慢来吧。 李意寻久违的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脑子都有点木。 裴时沅听到动静走进去笑：“今儿可没吵你。” 李意寻坐起来揉揉头：“嗯，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裴时沅笑着坐在他身边：“我的床榻好不好睡？” 李意寻半晌带着鼻音道：“不如你好睡。” 裴时沅推他：“还陛下呢，市井泼皮才说这话。” 李意寻下地：“少废话，你那嘴像个娘娘？” 裴时沅其实想说我像你娘。 嗯，没敢，真不敢。 不过李意寻打了个哈欠回头就见她憋着坏：“好好憋住。” 【姜水出焉，那个姜其实是带个耳朵旁的，但是电脑打不出来，读音是一样的。】 第215章 真是有本事 裴时沅笑起来：“陛下回去要批折子吧？” 李意寻皱眉：“说这个做什么？” 裴时沅坏笑：“该，累着去吧。我一会吃了晚膳就可以休息，明天还可以睡到中午。” 李意寻不想承认他真能被这种故意的，幼稚的言论气着，但是想想真的…… “你明早必须去请安，不许告假。”李意寻板着脸。 “我就告假，我本来不打算告假的，这回我必然告假。”裴时沅哼哼：“快给陛下穿戴好，送陛下了。”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冷笑：“你等着。” 福瑞低头心想如今陛下可是陛下了，怎么跟昭仪娘娘斗嘴越发孩子气了呢？ 昭仪娘娘也是有意思，就专门气陛下，嘿，真是有本事。 他没留晚膳，到底是走了。 后宫要动工，这事还是要知会一声皇后的。 而裴时沅呢，她真的又告假了。 理由是肚子不舒服。 太医？太医是不叫的。 肚子？肚子也许是真的不舒服吧。那谁知道呢？ 不过今早大家关注的不是裴昭仪没来，而是碧霄殿要动工了。 这事，众人可就想法多了。 周妃哼了一下：“陛下是真宠她，那么大个殿住不下她了？还要扩建？”她这话酸是一定的，但是也还好，只是酸，单纯觉得陛下偏心得很。 可转念又想，裴时沅长成那样，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也不算是扩建，就是加个阁子，不是什么要紧事。”皇后笑了笑：“陛下宠裴昭仪，也是陛下的意思。也没什么。” “皇后娘娘宽厚，便是陛下的意思，裴昭仪也该推拒，如今这般，也是裴昭仪自己有些招摇了。”贺婕妤不赞同的摇头道。 “呵，这话你倒是当着裴昭仪说去，如今扮演的这般忠心不二，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择人而噬了，皇后娘娘还是小心一些好。”郑贤妃何尝不知当年的事蹊跷？ 贺婕妤也许是冤枉的，可是事情就那么巧合么？ 当日她的行为也确实有问题。 如果这件事别人做局，至少贺婕妤也不无辜。 何况，丧子之痛，指望郑贤妃能有多少理智？ 她怎么不恨？ 再者说了，就算这件事上她有些冤枉，其他事呢？裴时沅还没进府的时候，这几位就斗的不可开交，贺庶妃是低一级，可也不是个善茬。 “贤妃姐姐这话，妾不敢承受，妾身为嫔妃，忠于皇后娘娘是应该的。”贺婕妤柔顺的应道。 她去了一趟庄子上，真真把过去的锋利全都藏起来了。 皇后也不会全心相信贺氏，不过是如今互相用得着，就走到一起罢了。 才相识几天啊，如今就说有多少信任度，那真是早了。 “要说得宠啊，还得说裴昭仪，过去在府里她那住处就是陛下特地叫人布置的，现如今进了宫，这是想着法的还要给她好好布置呢。”杨淑妃轻笑：“她还没孩子呢，将来要是她生下个皇子，不知陛下要怎么疼爱呢。” “说起皇子，这卫美人的四皇子生下也这么久了，陛下都没去看过一眼？可怜见的，卫美人生了皇子，位份也不能动……都是嫔妃，这对比起来，真是……”杨淑妃摇头，又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贤妃巴巴的扶持，可惜扶持也白费，陛下不在乎不喜欢，谁还在意呢？ “卫美人是个老实的，自然不会计较。”说起这个，郑贤妃也觉得挺打脸的。 陛下也赏赐了卫美人，可是不去看她和四皇子，证明什么？证明陛下不在乎。 别说是四皇子，就是她的三皇子，进宫后也没见过陛下。 可她不能这么说，就算心里有怨，嘴上也不能说。横竖陛下如今就这么几个儿子，总比别人强。 “贤妃别多想，陛下忙着，这不是也开始进后宫看望姐妹们了？指不定很快就去看贤妃和卫美人了。”皇后周全道。 话没有错，态度没有错，甚至行为也没恶意。 就是她曾经是庶妃，如今一跃成了皇后，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就总叫人不喜欢。 叫人不服气。 好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好似也不好了似得。 今日的早请安，郑贤妃脸色不好的走了。 不过好像还真就被皇后说中了，就在两日后，陛下就往棠梨殿去。 看了三皇子和贤妃，也拐去隔壁的海棠阁看了卫美人母子。 不过晋位还是没有，赏赐倒是又给了一次。 这晋位只怕是要等除服之后了。 卫美人都得了赏赐，贤妃和三皇子更是赏赐了不少东西。总算安抚了贤妃的怨气。 在皇后册封礼前两日，杨淑妃和周妃也都在自己的殿中见到了陛下。 就是吃顿饭，这时候陛下也不会留宿。也都赏赐了她们，以及大公主。 贺婕妤没这个机会，不过养在太后跟前的二皇子也得了赏赐。 陛下这一轮赏赐，漏掉了潜邸的二公主。 他摆明了就是忘记了。他不至于吝啬一点东西，就是他有时候只怕都不记得有这个女儿。 于是皇后便做主补上了这一份。只是她补上了，别人也知道是她补上的。 皇后本有这个职责，陛下忘记了的，不周全的，她就该这么补全。 为了奖赏她这么做的对，于是陛下特地叫人给皇后送去一对手镯。 反正宫内宫外的看着，就是帝后一心，和和睦睦。 皇后册封礼当日，裴时沅也早早的就要起来了。 说皇后累，她也一样的累。 谢皇后的褘衣也跟陛下的一样，都是赶制，不过她的时间宽裕一些。 皇后的褘衣也并不简单，花纹与皇帝的冕服一样的复杂。 她这一身里外也是九层，头上又是花钿十二树，突出一个尊贵。 裴时沅只看见了累，头皮都疼。 所以今日皇后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的慢和稳，没法子，她只要敢快，祭拜的时候只要敢晃头太厉害，那头就稳不住，头饰就得往下掉几件，那可就出丑了。 两边都有人扶着，那真是必不可少。 不扶着她，她跪下去就起不来了。 礼官唱和结束，皇后在凤宁宫中受册。 第216章 没有退路 属于皇后的金印，宝册被送到了谢皇后手中。 上一个持有的人，便是她的亲姑母谢太后。 今日大日子，谢太后贾太后自然都在。 贾太后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却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即便没有那些，先帝也不曾叫她委屈过一天。 而谢太后，她也没有去看那些。 属于她的荣光早就过去了，后来的很多年，她是皇后却被先帝打压嫌弃，所以对于她来说，皇后这个头衔也并不都是美好的，甚至美好的太少了。 更多的是战战兢兢与疲惫不堪。 她此时看着谢宁受封，内心波动也不大。若不是她对娘家还有感情，她真是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她内心满溢仇恨，又掣肘不能放手报复，早已疲惫不堪。又怎么会去留恋做皇后的时候。那大概是她最憋屈的时候了。 谢宁受了册宝，就要接受百官拜见。 皇天后土，形容帝后，好似皇后真的能与皇帝有一般大的权力。 说起来皇后母仪天下，她应该是有绝对权力的。可惜并非如此。 确实，时代越是往前，很多皇后都有这样的能耐。 但是更多的皇后们是执掌不了自己的命运的。她们或许能掌控许多人，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除非娘家势大到能左右皇权，好比吕后那样的女子。 可即便是吕后那样的女子，也一度被汉高祖的新宠以及他宠爱新宠的心逼得险些落入谷底。 其实历朝历代的皇后们，即便留下了传奇如则天皇帝那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帝后之间，依旧不可能真的有一样的权力。 而强大如则天皇帝那般堪称传奇的女子，在后世的影视作品里，也总是会被改编成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女子。许多人要女人弱，如果一个女人甘心沉溺在感情中，就可以活的很舒服，被宠爱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一辈子。 如果这之余你还要有些事业，甚至幻想着与皇帝平起平坐，那你定是受过这世间最苦的情伤。 世人便不许你如此强大。所以皇后即便也带一个皇字，终究是皇家妇，而非主宰之皇。 吕后临朝称制，一度将权力握在手心，可是她的骂名何尝不是千载不变？ 更何况而今又早已不是汉代，没有谁家还能有属于自己的部曲。 皇后们的依仗大概只有娘家，可是王朝中叶，皇后们的娘家也不再是开国功臣。 谢皇后的娘家已经很厉害了，荣耀加身，高不可攀，可又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日薄西山。 纵观历史，强大如霍光之流的外戚，能废立皇帝，结果又如何？那还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女人，终究还是附带。 裴时沅看着站在高处的谢皇后，此时她感受到的并不是什么嫉妒和不甘心。 而只有唏嘘和感慨。 还有同为女子，为谢皇后的一丝叹息。 不管日后相处的好不好，是否会互相戕害，都不得不承认，谢皇后的路不好走。 陈氏的路不好走，还尚有一条退路。 可谢皇后的是没有退路的。 她的荣耀和权力，都是要用别的来换取的。 昔日谢家的荣光是鲁国公一生征战，连丧两子换来的。 那今日谢家的荣光是要鲁国公奉献到死，谢皇后燃烧自己来换。 裴时沅真的生不起什么嫉妒和怨恨，甚至生出了浓重的悲哀。尊贵如皇后，都只是皇权中的一粒棋子，那其他人又算什么呢？ 帝王的宠爱是好的，谁都想要的，可帝王有权力随时收回他的宠爱。 皇权下的女人，可真悲哀啊。 谢皇后的册封大典很顺利。 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就算有人有心捣乱，这时候也做不成。 何况，后宫嫔妃不可能这么疯。 所以，尽管疲惫不堪，谢皇后还是顺顺利利的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陈氏没有做过皇后，所以谢皇后不是原配，却也是元后。 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就已经走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巅峰。 她依旧谨慎，可是也难免少年气，有了些骄傲自满。 当夜，陛下就留宿在了凤宁宫。 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足以证明陛下为皇后撑腰的心了。 裴时沅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回来碧霄殿都半夜了，明早还得去请安，要了命了！ 不去还不行，因为明天皇后要带着她们给两宫太后请安…… 裴时沅吃过了小厨房预备的膳食，万分不爽的睡了。 被人叫醒的时候真的想吃人！坐在步辇上都小鸡啄米，真的困得要命！ 好不容易到了凤宁宫，行礼也敷衍，反正皇后还没出来，跟贤妃点个头，就趴在了桌子上。 贤妃笑起来:“就这么困倦？” 她没得到回答。 裴时沅是真睡着了，直到寒月拉她她才睁开眼，往前一看就对上了李意寻带着笑的眼睛。 “娘娘，陛下叫您呢。”寒月提醒。 裴时沅站起来:“请陛下安，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也笑:“夜里没睡好啊？” “嗯，妾懒怠了。”裴时沅说完坐回去，掩唇打哈欠。 “困成这样也不忘给皇后请安？”李意寻笑的耐人寻味，转头看皇后:“皇后，裴氏性子就是如此，你要多担待。” “裴昭仪这性子，谁不喜欢？妾身还会怪她不成？”皇后摇摇头。 “那便好，朕不喜欢你们为了鸡毛蒜皮的事生事。所以该管的时候皇后不必手软。”李意寻当着众人，也算说明白了他想要的后宫。 皇后统管全局，但是最好不要捏着嫔妃们的一点小事就来叽叽歪歪。 但他没说的是，琐事你可以抬手放过，但是如果经由琐事引起了大事，那么责任还是你皇后的。 不过，这话他无需说，皇后自然明白。 去给太后们请安的时候，李意寻还要回头看裴时沅：“还能不能走？要不要扶着你？”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丝毫没表示一点欣喜。 其他嫔妃也不急着这会子与她斗嘴，只是怎么看都叫人生气。 皇后轻笑：“慢慢来，时辰还早呢。” 【先欠一章】 第217章 无所谓了 大家先去的是谢太后的萱宜宫。 谢太后笑盈盈的接待了众人，夸了皇后几句，受了皇后的大礼，按着规矩赏赐了，就说她身子不适，叫皇帝和皇后去看贾太后了。 态度无可指摘，真就看不出一点别的来。就是也没说留一盏茶。 皇帝带头，众人又去了贾太后的萱和宫。 这一回，就不一样了。 贾太后虽然不喜欢谢宁，但是今日她是给自己儿子面子。 于是谢皇后行大礼她也好好应了，并且训诫过，赏赐了东西。 就是可怜谢皇后，一早上大礼都得行两回。 裴时沅等嫔妃坐在下面，看着贾太后和谢皇后说话，都是没营养的废话，但是该说也还是要说。 李意寻就全程带着笑意听，也没什么表示。 贾太后留皇帝和皇后用膳，皇帝却要先走一步：“还是晚上吧，儿子今日还要见几位大臣，皇后可以陪着母后。” “那就不必了，皇后今日想必也劳累。既然是晚上，那就都先回去吧。”贾太后摆手。 当着儿子，她给谢皇后面子，背着儿子，她也不是很想跟谢皇后一起待着。 于是众人行礼告退，出了萱和宫。 裴时沅正要上辇，就被叫住：“裴昭仪随朕走。” 李意寻说完就坐上他的步辇动了。 裴时沅的脸一下就拉长了：“妾身子不适，告退。” 去个屁，你不是有正事要办？你娘留你你没空，这会子去办公你要带个妃子？ 你多少是有点毛病。 前头李意寻回头看了一眼裴时沅，笑了一下：“混账东西。” 裴时沅脸色一点不见好转，直接瞪了他一眼，上了自己的步辇：“回。” 皇后与众人都看着，裴时沅转身对皇后道：“娘娘恕罪，妾告退了。” 谢皇后笑着点点头：“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 她不能不开口，可开口也是废话，说与不说，人家都要走了…… 裴时沅其实没有故意要皇后难堪的意思。 但是她一向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如果现在为了谢皇后就收敛自己，那只能令自己的日子过的不如意。 其他人恨自己或者不恨自己，跟你性子是不是如此随性都差不多。 何况，她不可能对李意寻都不怎么敬着，反倒来敬着皇后。 如果这样，李意寻那狗脾气必然要生气了。 “娘娘这会子还困吗？”寒月问。 “不困了，跑来跑去的，还困什么？”说着话的同时，裴时沅打了个哈欠。 寒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忙低头把自己脸拉平：“嗯嗯，不困。” 裴时沅对着天翻白眼，懒得开口了。 一回到碧霄殿，就见黑猫老远就跑来了。 一边跑一边叫，但是猫胖了，边跑边叫的时候那个音调就忽高忽低的，反正很奇怪。 “哎呀，娘亲的乖儿子你怎么了？”裴时沅弯腰接着跑来的黑猫揉头：“怎么看起来气呼呼的？” 后头追过来的月桂先行礼：“娘娘，咱们雪球跟一只黄猫打架了，那黄猫不知哪里来的，听程茂说是北苑里一位太妃娘娘的猫跑出来的。黄猫抢咱们雪球的肉干吃，雪球就把黄猫给打了，打的有点厉害……” “……多厉害？”裴时沅纯粹好奇，说话的同时就开始检查自己儿子了。 嗯，四肢没事，肚子没事后背没事。 “打下来一大堆黄毛，耳朵被雪球咬破了，见血了。”月桂道。 裴时沅嘶了一声：“儿子，你这么猛啊？” 她把猫抄起来抱怀里亲了一下：“去叫程茂看看，是哪一位太妃娘娘的猫，看看要紧不要紧。” “是。” 雪球这会子可乖得很，打架也没输，还被抱起来了，开心怀了。 一点都不瞎叫唤了。 “没看见过雪球打人吧？” “就两次，拍了人，一次是程茂，一次是奴婢。不过奴婢那一次是奴婢惹了睡觉的雪球。它只是拍了奴婢一下，没伸出爪子的意思。” “看着点，跟猫打架就算了，要是它有了打人挠人咬人的毛病，就得好好教导了。”裴时沅又低头亲了一口黑猫脑门。 黑猫就如今来说还是很乖很亲人的。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是北苑里陈太妃那的猫，听说是跟咱们的猫打架了，陈太妃也没说什么，只说没看好。奴婢叫人给送去些伤药吧。”程茂回来问。 “送吧，陈太妃之前什么位份？”裴时沅问。 但看程茂不叫娘娘，那估摸着之前位份不会高。 其实先帝过世了后，他的嫔妃就差不多统一都叫太妃了。 就是个称呼，并不一定真的都有太妃的位份。 比如说先帝之前的御女或者采女，在先帝死后，也可以叫一声太妃。 但是那不是正经加封的太妃，没有那个待遇条件。就是叫着好听。 总不能就叫太采女太御女太宝林吧？ “回娘娘，这位陈太妃之前是宝林，陛下加封了一级。”算是先帝才人了。 裴时沅点头。 此时的紫宸宫中，李意寻冷笑：“煜王的人？呵呵，煜王死的好啊，什么都是煜王的人。” “陛下息怒。”宗九弯腰。 “确实了？” “是，不过背后是什么人教唆那不知道，人已经死了，如今也算是死无对证。”宗九叹息：“下面人抓人的人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李意寻冷笑：“事已至此，抓住抓不住都一样。”反正他怎么都背上了篡位的骂名。 “那陛下如今的意思是？” “煜王。”李意寻笑起来：“先帝不忍杀，不忍废，却助长了煜王野心。人都死了，我还能如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还有什么名位，一概全部废了，换个地方埋。他的妻妾，子女全都废为庶人。这件事你不要去做，就叫惠王去。” “是，臣明白了，多谢陛下。”宗九知道这是陛下保护他呢。 “得了，出宫吧，今日没什么事了。”李意寻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多好，也没太差。 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怒过了，已经明白不可更改，为这个一直生气他也犯不上。 名声，反正他一直也没什么好名声，无所谓了。 【补】 第218章 受宠啊 宗九走后，李意寻又批了一会折子，看了不少信。福瑞提醒的时候他才感觉饿了。 本来想着摆膳，又想了一下裴时沅，就想去后宫来着。 但是想了想裴时沅今天那样，他摇摇头：“去看看贤妃吧。” 贤妃也不是很想这个时候见李意寻。 当然了，陛下能来，按理说嫔妃只会高兴。 可是今日李意寻是明确拒绝了太后的，结果跑嫔妃殿中来了，这叫太后怎么想？ 何况今日是皇后正式封后的第二日，如果不在太后那用膳，也该陪着皇后。 郑贤妃不怕皇后，甚至她很乐意气皇后，但是专门来得罪皇后也没必要。 可皇帝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欢欢喜喜。 倒是三公子许久不见父皇，郑贤妃急着叫人将孩子抱来。 她自己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此时见着陛下总是好的。 碧霄殿中裴时沅听说皇帝去了棠梨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要不说这男人他多数时候不顾你心思呢。尤其是李意寻，他这么多女人，要是挨个顾忌，那他也别做别的事儿了。 如今他顾着自己，跑去看贤妃，裴时沅是不在乎。 她哼一声纯属是觉得这男人不做人。 可对于谢皇后那来说，真的就叫谢皇后警觉。 如今谢皇后也打听过了，郑贤妃这一胎，多半还是个男胎。 等着孩子一生，贤妃就有两个皇子了。 加上卫美人的那一个，这一股势力是个皇后都要紧张。 本来贤妃和皇后也相处不好，如今好了，李意寻这么一弄，只会更紧张。 裴时沅自己在自己的殿中吃饱喝足睡了午觉，起来就很悠闲的去了隔壁监工。 此时屋子院子早就都盖起来了。 就是里头的一些精细功夫，那是要费功夫的，不过有些不在这里做，做好了拿过来安装就好。 这边里面还是有做工的人，就是铺地砖啊，修暖炕之类的，都是屋子里的活儿。 裴时沅过来主要是看看院子，凌霄已经种下去有几日了，这会子正在倒秧，看着半死不活的，但是明显叶片也支棱起来了。 是能活的。 “娘娘瞧，奴婢每天都来看看。这花儿今年还能开，石榴树还挂了花儿呢，只是今年毕竟动了根儿，怕是暂时不能挂果了，但是来年定然能挂的。陛下特地嘱咐了，叫移栽过来一株大树，明年保证就枝繁叶茂的。”内侍小心翼翼赔笑：“这石榴特地种在了东北角，娘娘您正殿那边也看的见，还能遮阴。” 一半的树冠都伸过去了。 裴时沅嗯了一声，这边确实挺好的，等全部都弄好了，不用明年，秋天就舒服了。 “你叫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金宝。”金宝很激动。 他很机灵，总想着在娘娘面前露脸，但是因为聪明，就知道不能不识数的往主子跟前凑。 于是只能找机会，找着机会了，就表现自己。 也好几次了，这一日娘娘才想起来问他叫什么。 可不是就激动？ “金宝是吧，很好，你很机灵。我记住了。”裴时沅道。 “奴婢多谢娘娘，奴婢日后一定好好办事。”金宝感动的道。 这可不是全都装的，伺候娘娘的人那么多，要是不趁着如今刚来的时候出头，日后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 别看人多，可是娘娘能记住名字，能指挥你去办事的就只会有那么几个。 宫女还好一点，毕竟天天贴身伺候着呢。 内侍们，能叫娘娘时常指挥的，绝不超过一巴掌。 谁迟了就占不着位置，娘娘要是不用你，那你日后除了粗使还做什么呢？ 别说别人，就是当日抓阄的那四个，到现在金宝都敢保证娘娘只记得程茂一个了。 这些个内侍就各显神通，找机会想办法的给自己创造价值。 毕竟没用就意味着随时被换掉，那可真的很不妙。 裴时沅的态度是，只要不叫她感受到打扰，她就接受他们的献好。 大家都不容易。 看过了小院子，回到这边也该更衣了。 太后那摆晚宴，她当然不好迟到。 换了一身牙色裙子，梳了个不高不低的发髻，首饰珍珠为主。 点了一点胭脂在嘴上，就起身了。 她到了的时候，大家也差不多都来了，都是前后脚，所以谁也没算来的迟了。 大家互相见礼，就进了内殿。 内殿里，陛下早就坐着了，这会子正一左一右陪着太后说话呢。 自然也做戏去请过谢太后，只是谢太后以病推拒。 贾太后又派人去看，反正做足了姿态。 传出去也没一点错处。 宴席开始，谢皇后和贾太后在那母子情深，反倒是李意寻这个亲儿子不怎么配合。 他就挂着笑，管自己吃喝，不怎么多话。 他自己其实有点想笑，就这深情戏码，他演起来也是绝对不会露馅，但是此时此刻在他自己亲生母后的宫中，他就懒得演了。 贾太后了解他，所以不甚在意。 谢皇后还没来得及了解，就总有些心里忐忑。 不过好歹是撑下来了。 裴时沅全程就看戏，吃的也不怎么好，太后这里的膳食太规矩了，她真的不是很习惯啊。 终于熬到了结束，这回刚出了萱和宫，皇帝就道：“朕还有些折子没批完。” “陛下忙碌，只是也不好太过劳累了。”谢皇后道。 “嗯。”李意寻看了一眼裴时沅：“裴昭仪，这就去紫宸宫吧，给朕磨墨。” 裴时沅咬牙：“陛下，妾肚子疼。” “福瑞，把太医叫去紫宸宫。”李意寻笑着。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算了，妾忍一忍，这就随陛下去。” 狗男人，今天要是只有他俩，她能跟他打一架，可惜这是太后宫门外头。 李意寻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裴氏总归还是有点怕太后的。 他俩一前一后走了，郑贤妃笑了笑：“究竟是裴昭仪受宠，陛下是时时刻刻念着她呢。” “是吗？晌午陛下不是陪着贤妃你用膳去了？”杨淑妃坐上步辇笑道：“裴昭仪是受宠，可贤妃姐姐一样受宠。” 第219章 谈资和谈资 皇后只是轻笑，什么都不说，就率先走。 后头嫔妃们跟着，等到了岔路口，渐渐的就都分散开了。 紫宸宫中，刚进去裴时沅就道：“非要我来，我今日不想来不好吗？” 李意寻就看着她生气，带着一脸笑意，也不说话。 裴时沅哼了一声：“李意寻，你就混蛋。” 听过几次后，紫宸宫中的奴婢们已经开始习惯了。 昭仪娘娘就是这么大的胆子。 李意寻走过来，猛然将裴时沅抱起来，竖着抱起来。 裴时沅吓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李意寻的头：“干什么？” “再不老实就把你丢出去。” “你丢。”裴时沅哼了一下身子软下来抱住他脖子，可惜她再瘦也是大人，这种姿势李意寻就抱不住太久，于是就坐下来，把人正面抱在怀里：“为什么不来？” “我就不想来。”裴时沅道。 “我叫你来还敢不来？”李意寻拉她的手捏了一把。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你最大好了吧，这不是来了？” 李意寻好笑：“没精打采的，昨夜怎么就没睡好？” 裴时沅真的不想说来着，可惜没憋住：“请问您就睡好了？”结束都那个时候了，谁能睡好了？ 李意寻笑了：“今晚就在这睡吧。” “我不……唔……”裴时沅的拒绝被拦在嘴里。 她被捂着嘴了。 裴时沅挣扎无果，被死死的箍在了怀里。 李意寻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渐渐开始心猿意马，于是放开她的嘴巴，把人抱起来就往里头去。 “我不留，留下明早要早起。”裴时沅难受死了。 李意寻不听，强行把人抱进了内室。 男人不想叫你跑，那你也难跑，总不能找个花瓶把他砸了吧？ 毕竟也是自家男人。 于是，很快裴时沅就被扑倒在榻上。 李意寻看她因为被捂嘴弄到脸颊上的胭脂，明明也不好看，可是看在李意寻眼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色气。 他盯着裴时沅绝美又不高兴的脸，低头看：“妖精，怎么生的这么勾人？” 裴时沅看他：“那你干什么生的这么妖孽？” 李意寻又笑了，低头咬住她的嘴巴，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 裴时沅没听到，因为就这同时，她就被握住了。 李意寻用的力气有一点大，不至于疼，但是也太明显了。 借着她的衣裳就都被扯了。 等李意寻尽兴，已经是夜里亥时过半。 裴时沅此时已经没力气骂人了：“李意寻，你送我回去。” “啧，折腾什么，睡这里。”李意寻此时很累，只想睡。 “你要不送我回去，我就闹了。”裴时沅踹了一下他的腿：“我不要早起。” “你现在不就是闹？”李意寻扭头看她：“你想睡到什么时辰都没人管你，我在这里，谁敢管你？” “我不要，你送我。不然我就生气了。”裴时沅坐起来：“快点。” 李意寻看她这坚决样子，长叹一声。 怎么说呢。 一来是他此刻真的不想动，折腾了这半晌了，哪有力气啊…… 二来，他就是想跟裴时沅一起睡。 可是要送她回去，他就不能留下了。 不然孝期内，半夜去嫔妃宫中…… 说不过去。 最后纠缠了半天，结果还是一样的，裴时沅到底坐上了回去的步辇。 一个人回去？那不能够。 那不是给明早贡献谈资？ 必须叫这男人送她。 哦，虽然这样也还是谈资，但是那能一样吗？ 裴时沅头发都没梳，就披散着感受夜风。 等回到碧霄院，皇帝还进去了。 薅了一把猫儿子才走，他真是不想走，可惜不能。 临走捏裴时沅的脸，把她抱在怀里亲：“睡觉去吧，明早不必去请安了。” “我自己告假。”裴时沅说着就掩唇打哈欠，她也没一点力气了。 李意寻走后，裴时沅就睡了，自己的屋子就是安心。 李意寻乘着夜风往紫宸宫去，路上倒也没想什么。 这动静，后宫全都知道。 陛下竟是亲自送裴昭仪回去？ 陛下还没就寝，后宫的人就不能就寝。 所以这消息很快就都知道了。 皇后这里已经卸妆，此时正在内室里看账册。 她听着身边人回话后道：“那也是裴昭仪的本事，她不想留在紫宸宫，就能说动陛下送她。” “估摸着明早她又要告假了。”墨语给皇后端来热水：“您喝几口就睡吧。” 皇后将书签夹好，合上账册放在一边。 “不喝这个了，我有些饿了，给我煮一碗面来吧。”她站起身：“这一日总觉得累，天还不算太热呢，我就觉得燥热了。” “明日还是传太医吧，您这几日一直就很累。”赶上了封后大典，她们也是尽量避免看太医的。 不然那不就叫人说皇后没福气？ 可这么多天了…… “不必，过阵子再看吧，我是累着了，休息几日就好。”这会子大典也过了，她怎么也要忙里偷闲的休息休息。 皇后吃过了宵夜，一时还睡不着。 只觉得身上燥热的很，明明夜里凉爽。 就这么辗转了许久才入睡，感觉刚睡着呢，就被叫起来了。 一坐起来，就觉得昏沉沉的。 整个人很不舒服，并且肚子很痛。 这个状态的皇后按理说就没法接受众人请安了。 可她毕竟要强，刚办过大典，今日她怎么都不肯不见众人。 到底是撑着，上了妆，见了众人。 大家果然要说说昨天裴昭仪的事，说来说去的，就是那么几句。 如今人少，也没什么可说的。 众人也看出皇后的不适，没人真心体谅皇后所以愿意早走。 甚至还故意不走。 最后也是皇后自己说了散了吧。 等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她眼前已经发花了。 实在是坚持不住，到底叫了太医，不过说的是皇后牙痛。 皇后在闺中的时候，确实有牙痛的毛病。 太医过来请脉后，就准确道：“皇后娘娘这症状，是癸水要来了。” 皇后骤然松口气，表情也轻松了起来。 不见癸水，她一直都很心焦，只是心焦没用。她也不敢这个时候急着吃药。 第220章 开战 可太医还有后话：“皇后娘娘年纪小，按理说就算是要来癸水，也不会这般难受。可娘娘劳累太过，阴虚肾亏，连日来睡眠不足，肝火旺盛，导致内气不调，气血不足，阴阳不调。长此以往，只怕是于娘娘身子极为不利。臣开一副药，娘娘先喝着，三日后再换一方子，若是一切顺利，喝半个月也就好了。要是不太顺利，只怕就要再换方子，多喝些时候，只是切记要多修养。睡不足最伤人，娘娘不能想着年轻就如此煎熬身子。” “是，有劳您了。”谢皇后没有太在意。 太医嘱咐过了宫女们之后，就去开药了。 既然煜王的人又扯进来，皇帝就不能不管。 这件事难点就在这里，他要是不闻不问，就是懦弱好欺负，日后只怕少不了这样那样的试探。 何况，造谣皇帝谋逆，这种大逆不道的消息，怎么可能被放过呢？ 可是他只要管，就要下狠手，没有一个皇帝面对这样的事情会不愤怒的。 那么下狠手，就是孝期内杀人。 熬不出孝期就要大开杀戒，残暴二字你就势必躲不过。 与此同时，市井野史也早已记载你就是篡位。 可以说李意寻这是明明白白被算计。 他无能为力。 所以既然如此，他当然选择下重手。 散播消息的人死了，家人还在吧？ 煜王当年的那些下属其实都死的差不多了，这一次，余下的那星星点点也得死。 不光死，还要死的干净。 于是，崇穆帝登基后，第一场杀戮又在城外开始了。 那个传假消息的人被移三族。 与此同时，朝中也渐渐流传先帝在世时候对当今的疼爱甚至偏爱。 其实这都不是秘密，如今再来传说一遍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啊，老皇帝是疼爱你，可是不是你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杀了老皇帝呢？ 毕竟老皇帝死的那么蹊跷那么快。 陆陆续续抓人杀人，一路到了六月底。 郑贤妃发动了。 疼了一日半夜后，终于在后半夜生出了李意寻的五皇子。 郑贤妃的长子过世是伤痛，可她这肚子也是真的争气。 如今统共才几个皇子，她就占了一半。 五皇子健健康康，郑贤妃的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然而，五皇子落地，宫中也没能热闹几日。 因为就在七月初，边关传来消息，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终于还是爆发了。 北狄南下。 去年冬天北方暴雪多，北狄受灾严重。 今春开始就担心会有北狄人劫掠边界。 这种事历年来也不少见，不过这几十年来，大周和北狄相安无事，两国不见大战，边关的摩擦是总有的。 今年又开始劫掠，这就叫朝中担心。 大周的将士们可有很多年没好好打仗了。 李意寻格外注意这件事，他已经接连往边关送了好几封信，内部的事还可以慢慢解决，要是边关出事了，那这个皇帝别做了。 七月底，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 果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北狄人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劫掠了边关遂城，烧杀抢掠，遂城几乎被屠杀殆尽。 三十万，这当然是有水分的。 但是北狄人战斗力不弱。 遂城算是北方边界最容易被劫掠的城市，没有之一。 没有雁门关这样的天险守着，遂城也有守军，但是只一个照面，就被杀的人头滚滚。 消息传回京城，李意寻在早朝上震怒。 “好，好，好得很。朕记得几年前许将军还被夸为神勇将军，说一杆长枪如何威风，如今好了，人家打进来，他长枪都叫人缴了。”李意寻冷笑：“真是有本事啊。” “陛下息怒，眼下还是要尽快安排后续事宜，虽然北狄人暂时退了，只怕还会卷土重来啊。”有大臣道。 “哼，当然要安排。传朕旨意，调雁门关，云州，利州，锦州守将及兵士即刻前往遂城。遂城死了这么多人，不能白死。北狄人能打，我们就能打，给朕打回去。” “陛下三思！如今还在先帝孝期，万不可……” “闭嘴。父皇若在，也见不得这般叫人打在脸上。朕的意思就是打，谁支持就给朕出谋划策，不支持就给朕出去。”李意寻怒道。 被他骂闭嘴的，是他亲舅舅。 此时贾克俭鼻子都歪了，气的脸通红，还是没再开口。 “调兵遣将，筹集粮草都要时间，陛下还请耐心等候。”贾颐忙出来圆场。 “正是，陛下放心，臣等岂能受如此奇耻大辱？”兵部官员出列：“还请陛下不要心急，臣等今日连夜都会安顿好的。” 李意寻看他们：“传一道旨意给鲁国公，朕万分不愿老将出马，只是朕离不得他。就请老将军辛苦吧。” 众人都应了是。 有与谢家亲近些的官员们也只是感叹一声。 七十岁的老将军，真的还能征战吗？ 能与不能，陛下要你能，就算你死在了征战的路上，也必须去。 何况，鲁国公年迈，身子却也不差，就算陛下不叫他去，他自己也愿意去。 一个将军，就算他老了，也是愿意死在征战的时候的。 圣旨发出去后，李意寻在四日后，终于有空进后宫，去了凤宁宫。 既然是要用鲁国公，他也就愿意陪着皇后用膳。 皇后的身子最近好了不少，之前她因第一次来癸水，到底最后疼的厉害休养了几日。 这阵子都喝着药慢慢调理呢。 宫中的事也渐渐进入正轨，忙还是一如既往的忙，但是总归比之前顺利多了。 就是谢宁这个性子，凡事都想亲力亲为，就难免疲累些。 只是本性难移，叫她改，她也难改。 后宫众人，各有各的打算，终究没有人比裴时沅更舒服。 她的阁子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如今只等着植物慢慢长好，就可以快活的玩耍了。 就连雪球都很喜欢这个小院子，裴时沅特地叫人在这里给他用木头做了巨型猫爬架，上头用麻绳裹着，还能磨爪子。 黑猫玩的不亦乐乎，反倒是不怎么跑出去了。 第221章 烦躁不满意 时间匆匆往前走，边关的战事早已开始。 遂城死伤惨重，败军也已经被收拢，如今暂时没有治罪，是要他们将功补过。 鲁国公是统帅，下面的将军多数都是他任命的。 李意寻可以叫人去，但是具体怎么打，他不会参与。 北狄与大周建国之初打的很厉害，那时候大周全是猛将，将北狄人打服了。 所以后来即便还有战事，再也没起太大的波澜。 也就是这近几十年来，大周有衰弱的迹象，北狄日子也难过，这才又有了不少战事。 鲁国公等老臣们的功勋，都是这几十年来打出来的。 谢家的二郎们战死，也基本都在雁门关。 而今又安稳了十几二十年而已。 说来也是难兄弟，北狄如今也在走下坡路，因上一代的汗王死的急，下面的儿子们争斗的太厉害。 北狄如今甚至是好几块。 此番南下的，是如今的汗王，也就是老汗王之前的长子。 他拥有最大的地盘，最多的人口。 但是其他兄弟并不服气，他们内部成日里打。 所以大周要是想图安稳不管，那他劫掠真的只是为了生存。 可是，大周如今登基的是个年轻的皇帝。 他才二十出头，正是锐气勃发的年纪，怎么可能受这个委屈？ 大周是不如几十年前，可毕竟地大物博，如今的皇帝要是励精图治，未必不能中兴。 所以这一场大战开始的轰轰烈烈。 有贾家做这个筹措粮草的工作，李意寻也不怕贾颐不好好干。 如今内外不稳，贾家和他这个皇帝还死死的捆着呢，远不到能自立起来的时候。 这半年，一场战事还不算，还有南方的水患。 水患不稀奇，年年都有，只是今年，就有人故意传言是陛下不受天命庇佑，所以才有兵祸与天灾。 朝廷要赈灾，又要筹措粮草，两边都要银子，总是疲于应对。 李意寻也没有个好脸色，基本每天都拉着脸。 但还是那句话，泱泱大国，不至于如今就翻了。 腊月二十七，本该早就休朝了的。 但是今年特殊。 裴时沅一万个不愿意的穿着大氅坐在步辇上往紫宸宫去。 陛下昨日就要见她，她不肯去，今日又来叫她了，再不去也说不过去。 紫宸宫中，明明李意寻也忙得很。 裴时沅坐在隔壁等着，就听到隔壁李意寻怒吼的声音：“七十多的老将军还在漠北打仗呢，你跟我说什么？棉衣不能送到？送不到，你从今日起就别穿棉衣。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耽误了一天，你就降一级，降到了底，就抄你的家。” 户部官员简直快哭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这新皇帝也太难伺候了。 忙出去找人办事，别说是抄家，降一级，半级他也不愿意啊。 都别过年了，这事办不了，就下去过。 裴时沅被带去隔壁，李意寻已经换上热茶了。 裴时沅极其敷衍的行礼：“请陛下安。” 李意寻都觉着自己眼花了，这妖精行礼的动作是做没做？ 说没做吧，她晃了一下，说做了吧，她晃了一下。 “过来。” 裴时沅把大氅丢给了梁安走过来：“陛下忙着正经事呢，叫我来不耽误？” “你自己说说，多少日子没来了？”李意寻板着脸把人拉进怀里。 “你忙成这样，我来干什么呢？我不就在碧霄殿，又跑不了。”裴时沅叹气，把自己靠在李意寻怀里：“干什么黏糊糊的？” 李意寻不爱听这话，捏了一把裴时沅的腰。 他就是很烦。 事多的要命，睡不足，吃不好，天天生气。 就想找人轻松陪着他说说话，斗斗嘴也好。 他要说需要解语花，那谁都愿意来。 之前他也叫淑妃来过一次，周妃来过一次，甚至卫美人也来过一次。 但是……他不满意。 淑妃绝对不是只会拈酸吃醋的样子，她是有才学的。 可是，伴驾的女人，再好的才学她们也不敢尽情展露。 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观察皇帝的心思。 可李意寻多数时候做事比较随性，他又聪明，扫一眼就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让着他。 他就觉得没意思。淑妃以前也不这样，李意寻身份变了，她态度也就跟着变了，所以更觉得没意思。 周妃呢，武将家出身，论才学一般。 说话倒是大气爽朗，可是又远不如裴时沅说话直接。 卫美人就更别提了，她是温柔小意，来了做事很好，磨墨倒茶，确实红袖添香。 可是就这样了。 话不敢多说一句，跟李意寻对答更是规矩第一。 就李意寻这种男人，他哪有那心思哄着你说话啊？ 皇后忙得很，何况李意寻也不会找皇后来做解语花。 贤妃那两个孩子，也不会叫她来。 其余人，李意寻都不记得了。 偏是怀里这个妖精，叫五次，三次都不来。 “你在你殿中做什么？说不出来就治你的罪。”李意寻捏她的腰。 “今日冷，我就看看书，能做什么？冬天也没景色。”裴时沅叹气。 “好好说，看了什么，别跟我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李意寻板着脸。 “就看了看诗经啊，还能看什么，我那殿中莫不是还能有禁书？”裴时沅白眼。 “说，看了哪一篇？” 裴时沅笑了，气的：“你念书时候都没好好念，我说了你知道啊？” 福瑞下意识的往下低头，乖乖，这话都敢说…… 李意寻不说话，只是手上用力，显然就是要裴时沅继续的意思。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裴时沅一边慢悠悠的念着，一边伸手在李意寻的眉毛上抚摸。 他这一双高挑的长眉她非常喜欢。 此时看来，他那凤眼狭长，倒是不像什么狐狸。更像是什么鸟类精怪。 念完了，也看完了，就凑近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陛下真香。” 李意寻箍着她，低头看她：“叫你不肯来，来了就这么糊弄我？” 第222章 哈哈大笑 裴时沅歪头：“陛下就是很香，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香，就我能闻到。” 裴时沅撒娇：“那你说你香不香？不香就是臭的。” 李意寻被逗笑：“怎么香的过你？”李意寻低头亲她：“我喜欢这个味道，这是又换了什么香？” “没有哦，你心里想的吧？”裴时沅捏李意寻的耳朵：“你和我，各有各的香味。” 李意寻摇摇头：“乖一些。” 裴时沅没顶罪，只是看他。 这半年多，确实李意寻忙得很，经常发火。 裴时沅听着他说的话，做的事，这厮……倒不是往昏君那边发展。 只不过，外头的流言一波一波的，加上天灾和战争，他的名声已经坏了。 外头倒没说他是昏君，但是说了他是暴君。 这厮不管日后如何，只怕留下的名声都不会好听了。 “陛下，惠王来了。”门口有内侍进来传话道。 李意寻皱眉：“什么事？” “回陛下，应当是为了祭祖的事。” 马上就过年了，皇帝忙成这样，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 皇子们都还小，能委任的当然只有兄弟们。 惠王是诸兄弟中最年长的，理应是要他办事的。 裴时沅从李意寻身上起来：“我避开？” “不用，又不是没见过。坐着吧。”李意寻弹了几下皱了的衣袍。 惠王穿着素色的袍子进来，袍子上的龙纹清晰。 “臣请陛下安。”日常自家人自然不必跪下请安，他行礼的动作格外深。 “三哥客气了。”李意寻笑了笑。 惠王站直之后又转身给裴时沅行礼：“请昭仪娘娘安。” 裴时沅站起来，也回了半礼：“惠王客气了。” “昭仪娘娘风采依旧。”惠王是这么说，可他并不敢看。 他可太清楚陛下的脾气了，夸一句给陛下听就是了，看多一眼，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发火？ 裴时沅坐在远处，看着他们说话。 惠王确实就是来汇报祭祖的事，先帝第一年过世，今年还是贞裕三十三年呢。 虽然外头有战事，又是孝期，肯定不能过年的时候太热闹了。 但是该走的流程都不能少。 惠王从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办事，如今崇穆帝登基也没把他丢开。 照样用他，只是办好了是你应该的，办不好的时候，他崇穆帝就能一边叫三哥一边把你骂的狗血喷头的。 对此，惠王是苦不堪言…… 可是再苦也不敢说不干的话。 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自己都这个岁数了，面对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弟弟，只能唯唯诺诺，怎么不气？ 但是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恭敬又高兴，就是那种陛下信得过我我就很高兴的高兴。 惠王临走的时候，李意寻站起来道：“今日天气冷得很，三哥穿的单薄了。福瑞，去把前几日给朕做的那件大氅给三哥穿吧。” 这就是瞎说了。 除了裴时沅这个没规矩的，谁敢把大氅和披风穿到这里来呢？ 都是在外头等候的时候就已经脱了叫人拿着，进了这里，自然就只剩下一身袍子。 可这都腊月里了，袍子也不是单的。 冷是不可能的。 但是陛下要赏你，你还能说不用了我带了大氅？ 于是惠王忙弯腰：“臣怎么敢穿陛下的衣裳，臣不敢当啊。” “你我是兄弟，不必如此客气。三哥为朝廷办事，也是为咱们李家办事，要是冻坏了，父皇在天上看见也不高兴，三哥不必推拒了。”李意寻摆手。 惠王的腰又塌下去一点：“臣多谢陛下恩典！” 他到底是披上了那件大氅，再三谢恩，才走了出去。 惠王内心到底是感谢还是不感谢都不重要。 反正陛下赏赐了，他就不敢不穿。至少今日他就必须穿着走出去。 只要穿着走出去，那就是陛下厚爱兄弟。 那就是皇家兄弟和睦。 裴时沅看着，心想皇家的人天生就都会这一套。哪怕其实李意寻是很不屑这么做的，但是他也要做。 “你那是什么眼神？” 裴时沅站起来走过去，又坐在他怀里：“心疼陛下，累不累呀？” 李意寻累，当然累，哪里都累。 但是裴时沅真的问出来，他反而不想回答了。 裴时沅抱住他的头：“不过，陛下要是不累，我怎么轻松呢？我每天能舒舒服服，全都仰赖陛下呀。” 李意寻又笑，把她的一双手拉下来捏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抱住她，把嘴唇贴在她脖颈里：“今日这么会说话？从你这里想听些好听的不容易。” 这些话，他还真不怎么听。 前朝自然是有人说的，他们会说陛下隆恩，臣等才有今日。 后宫女子要说，她们会说陛下恩典，妾子喜不自胜。 没人像这个妖精这样直白的跟他说，你很累，但是你撑住了，我才舒服。 话没什么特殊的，甚至普通，可就是这样直白普通的话，反倒叫人入了心。 “如今不念着府里了？” 裴时沅腰也榻下去，叹口气没骨头一般趴在李意寻的身上，一双手这会子挣脱开，在他后背上划拉：“其实还是念着的，但是人要往前走啊。在府里舒服是因为什么都不管，可人哪有一辈子什么都不管的？碧霄殿也很不错，新起的阁子我常待着，陛下之前叫人送来的书我也都在看。” 抛开别的那些自由啦尊严啦不说，裴时沅在如今后宫女子们里头，绝对是过得很舒服的那一个。 李意寻又笑了一下：“可见你不是个有良心的。”过得这么舒服，叫还叫不来。 裴时沅直起身：“我有没有良心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才发现？你良心多，你肚子里全是良心。” 这不过是一句斗嘴的话，裴时沅说的时候是真的顺口，一点也没走心。 但是，但是！ 谁能知道李意寻的笑点能这么奇怪？ 李意寻一开始没有笑，缓了那么一分钟吧。然后他就浑身开始颤抖。 愣是抱不住人叫裴时沅从他腿上跌下来。 吓得近处的梁安赶紧来扶着，还好昭仪娘娘自己站住了。 陛下哈哈大笑。 第223章 大嘴巴子 笑的裴时沅直往后退。 李意寻好久笑够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喝茶吗？”裴时沅试探性的问。 刚对上李意寻的眼睛，李意寻又有要笑出声的迹象。 裴时沅端起茶送过去：“克制一点吧……好歹是个陛下呢。” 嗯，陛下克制了，接了茶喝了几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咳，差不多摆膳吧，看看她想吃什么。” 他跟福瑞说起裴时沅，一般就是那个妖精。 跟皇后说起裴时沅的话，就是裴昭仪或者裴氏。 要是跟紫宸宫中其他人说，反倒是不会刻意称呼什么了。 梁安赶紧去了，反正昭仪娘娘爱吃的也就那些，带几道就好了。 午膳快要上桌的时候，外头皇后那的顺宝来了：“皇后娘娘说，要是陛下下午有空，娘娘就来跟您回话。要是陛下今日不得空，就明日再说。” 李意寻点头：“一会就叫她来吧。” 皇后也真不是非要在裴昭仪伴驾的时候来打搅，那犯不上。 就是马上过年了，她也是第一次做皇后主持宫中的年。 不少事都要跟皇帝说一声，可皇帝没空啊。 这几日都忙得不得了，起早贪黑的，她又不能随便打搅。 今日陛下既然有空见嫔妃了，那说明就有时间了。 她不得不瞅着这个时间来说这事。 陛下忙起来，是不会管这些的，要是她不能见缝插针的来回话，到时候耽误了事儿，那就是皇后的失职。 所以，哪怕她来了会导致裴昭仪不高兴，那也顾不得了，毕竟还是过年要紧。 午膳丰盛，裴时沅今日的胃口也不错。 天冷了之后，她就比较能吃，可能是身体需要吧。 “喜欢这个？”李意寻见她多吃了几口炙羊肉就问。 “嗯，这个很入味，这个芝麻盐调的也不错。”蘸着吃确实很香。 “喜欢就多吃点。”李意寻从来就不介意他的妻妾在他面前吃饭的时候放的开。 甚至要是吃的好看优雅，他不光不会嫌弃，还觉得开胃。 只可惜，这话他不会说出来，也没人敢这么做。 就是裴时沅了，她不会委屈自己。 吃过了午膳，皇后就已经来了。 裴时沅给她请安的时候，非常怀疑皇后吃没吃。 这位皇后娘娘，她如今也是有些理解了。算是个工作狂。 确实皇后刚开始，事情多是一定的。 但是谢皇后爱工作也是一定的，这算天性。 往后世的职场里放，这一位也是能杀出个天地的。 “快免礼，我可是一万个不乐意来打搅，你也许久没来伴驾了。”皇后笑盈盈的。 “皇后娘娘都是要紧事，怎么敢说打搅？我不过陪着陛下说说闲话。”裴时沅笑道。 “叫膳房把上次那个山楂上来，给皇后也上一份。”李意寻摆手：“皇后什么事就说吧。” 皇后不知道陛下说的什么山楂，还是谢恩了。 很快，外头伺候的就端进来三碗糖渍山楂。 就是山楂去了核，用汤水煮好。 这样一来，山楂去掉了大部分的酸味，不爱吃的也能吃几颗。 同时助消化的功能却还在。 裴时沅是很喜欢的，尤其是冬天，蔬菜少了，她就更喜欢了。 “吃吧，别回头又说肚子不舒服。”李意寻摆手。 裴时沅笑盈盈的：“多谢陛下。” “皇后也用一些吧。”李意寻自己意思意思舀了一颗。 他怎么都不会爱吃这个。 皇后笑着谢过皇帝，也吃了起来。 陛下对裴昭仪，可真是事无巨细的关心。 其实这就属于是没见着全貌了。 李意寻对裴时沅的赏赐是最多，可要说他能关心到衣食住行，那不可能。他不是那么细心的人。 巧合而已。 但是人更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回的巧合，皇后也就真的误会了。 皇后毕竟是来回正经事的，意思意思吃两颗就放一边去了。 裴时沅可不管那些，她慢慢悠悠的吃着，听着皇帝皇后两口子说话，往外看了一眼，天气阴沉沉的。 这怕是要下雪了。 她想府里那颗红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 她如今殿中移栽过来的红梅比府里那个还粗，但是估计这个正月不一定能开了，现在看都没什么动静呢。 “再就是，荣国夫人那边，妾身也想问问陛下的意思，过年是不是都接进来？”皇后也犹豫。 她也不想总是见着荣国夫人，别人看了难免想起什么来。 可二公主还在那边养着，她要不提起也不行，那就是她不周全。 李意寻忽然问裴时沅：“你看呢？” 裴时沅手顿住：“皇后娘娘在这里，妾这个昭仪能做主吗？” 她已经不耐烦了。 李意寻见好就收，知道再问她就得发火，于是笑了笑：“除夕不必，初一请她便是了。” 除夕不来，初一再来，这样也就区别开了。 如此一来谢皇后也松口气：“那就早一日接了二公主进来吧。” 李意寻点头。 二公主毕竟是皇家的公主，肯定是要在宫里过年的。 他是无所谓，要是过年都不在宫里，那是对二公主不好。 “妾身想过了，二公主还小，要是如今专门叫她单独住下也叫人担心。进宫这几日，就住妾宫里，陛下看呢？” “你是她的母后，理应如此。”李意寻点头。 事儿说的差不多，谢皇后就起身：“那妾身先回去，还有许多事呢。陛下今日难得松开些，好生歇着。” 她回头看裴时沅：“昭仪陪着吧。” 裴时沅起身：“送娘娘。” 她这行礼也没多标准。 皇后什么都不说，对她点点头就先出去了。 “你对她倒是比对我殷勤些，难不成她养着你？”李意寻哼道。 裴时沅看他：“方才吃的是山楂还是什么邪药？”你又犯病了？ “老子是皇帝，你不敬着老子，倒是对皇后客气得很。”李意寻身子一扭，斜着歪在椅子里，声音凉凉的。 “哦，行，下回我见了她就给她个大嘴巴子，叫她体会体会什么叫客气。”裴时沅坐下：“回头外头言官要你赐死我的时候，你就跟言官说这都你的意思。” 第224章 赏赐不少啊 李意寻又被逗笑了。 这回没太严重，他还抱着人不撒手。 就是坐在他身上的人感觉有点颠簸。 裴时沅直接把他的嘴唇捏住：“可以了，陛下您真好看。” 笑的有点热的李意寻忽然弯腰咬住了裴时沅的嘴唇，继而就侵入了这张从来就不老实的小嘴里。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殿中的内侍和宫女也就急着退了出去，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陛下也不是不叫其他娘娘来伴驾。 可其他娘娘来了，都是规规矩矩的。 最亲近的，能打趣一两句就算不错了。 就是这一位来了，就好像这紫宸宫里统共就一个椅子，陛下坐了，她就没地儿了。 就跟长在了陛下腿上似得。 腻歪了好一阵子，李意寻这边又有事儿了。 朝臣们拿着折子来，他就不得不赶紧去忙。 但是还不许裴时沅走，裴时沅要走，他就叫梁安看着。 “她走了，你的脑袋就搬家。” 梁安简直要哭出来，苦着脸看裴时沅：“昭仪娘娘饶命啊……” 裴时沅…… 裴时沅真是很无语，坐那：“放心，我再坏也不能叫你脑袋搬家。” 李意寻嘴角含笑。 等李意寻忙完了，天已经擦黑。 裴时沅不肯留下用膳，本以为还要纠缠一阵，没想到李意寻倒是没意见：“起驾吧，叫碧霄殿摆膳。” 裴时沅心想这厮不会是要破例吧？ “陛下也去？明早还有早朝陛下……” “我去看看我儿子，许久未见了。”李意寻打断她。 “明日我叫人送来给……” “不必，思念的紧，今日就得见。”李意寻又打断她。 裴时沅嘴角一抽：“孝期……” “孝期不能见皇子？”李意寻反问。 裴时沅只好沉默，反复拒绝，这厮真要发火了。 这头派人先去传话，碧霄殿接了消息，赶紧预备。 陛下要来，那自然是要赶紧注意起来的。 晚膳也丰盛，吃过之后其实时辰还早，但是这是腊月天早黑透了。 吃过晚膳，陛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时沅还没说什么呢，就被扛起来了。 殿中的人赶紧往外退，老人们知道这个情况，新人们可不知道。 殿中许多的宫女和内侍头回见这个阵仗，惊讶得很。 他们家昭仪得宠他们都知道，陛下时常赏赐，时常派人来请。 昭仪娘娘还总是不爱去。 如今陛下来了，这般样子，他们还是觉得惊讶。 不过一个个倒是知道闭上嘴。 被压在内室榻上，裴时沅由着李意寻折腾。 李意寻嘀咕：“倒是头回在这里。” 上回来也就睡了一觉，真正没在这个榻上折腾过。 裴时沅唔了一声，被压在软被上，李意寻亲吻她的脖子和肩膀：“怎么这么白？” “唔……你也……也不黑！”裴时沅有些喘息，不肯示弱的抱着他的后背挠。 李意寻是来享受来了，一时间怎么都不肯结束。 难为他自己也憋得要命。 好一阵妖精打架。 等终于结束的时候，着实不早了。 奴婢们端来热水，伺候两位主子们洗漱过。 裴时沅踹了一下李意寻：“你还不回去？” 李意寻想留下，就留下能怎么样？ 可是裴时沅瞪他，他也就笑了笑：“再瞪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裴时沅转头过去不理他了。 到底李意寻还是走了，他一万个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柔乡，到底也还是走了。 都折腾到这会子了，第二天还请什么安？ 不过腊月二十三开始，皇后就下了命令，年前不必请安了，有事的话来找她就好。 所以裴时沅今日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半上午起来的时候，还没梳头呢，来自紫宸宫的赏赐就送到了。 “年赏不是给过了？” 腊月十几的时候，各处就都赏赐过了。 “瞧您说的，这是陛下专程叫奴婢们送来的。”杨忠笑呵呵的：“昭仪娘娘的福气。” 带来的东西是真不少，两口大箱子，还有一大堆的零碎。 “陛下知道娘娘喜欢玉石，特地叫人做了一把玉扇给您。”杨忠说着，掀开一个红漆托盘。 里头的扇子真的精致。 裴时沅笑出声：“大腊月里，送扇子？陛下真是别出心裁。” “瞧您说的，这就是个玩物，就算是夏天送，也不是日常用的，扇子用玉石做了骨，重得很。您就把玩合适。” 裴时沅点头去看，这扇子算是精工制作了，并且这是个折扇，准确来说是男人用的。 扇骨全是白玉，玉质通透细腻，一眼看去不见瑕疵。 打磨的光滑无比，一根一根长短，粗细，厚薄都一样。 下面是用金扣捏合。 而这扇子上用的扇面不是纸也不是布，而是丝。 “这是蜀中的一种蚕丝，比之江南的蚕丝来说产量极其稀少。要做衣裳就不合适。但是做扇面就很好。”杨忠解释。 扇面上是用极细的金银丝线混合，织出花纹，乍然看去还看不出什么。对着阳光看，赫然是金莲盛开。 这扇子确实不实用，就是个装饰的漂亮物件。 “您瞧，陛下特地叫奴婢们送来了不少衣料，都是难得一见的。这里头有一年只有那么几十匹的锦缎。都是颜色合适您的。” 如今还比不得几百年后，布匹总体来说还不丰富。 好看的丝绸类型都比较贵重，色彩也没后世丰富。 锦缎听起来很普通，但是也分档次的。 宫中进贡的是最好的，可最好的产量却极其的稀少。 这种布料别说是人人都有，就是皇后和太后的份例里头也没有规定。 她们的锦缎一般也不是第一等。 当然，只要宫中有，那怎么都不能跳过皇后和太后。 剩下的，当然就是看谁比较受重视了。 “另外的浮光锦，霞光锦，云锦都有。这一箱子，是陛下特地叫奴婢送来的，请您自己看。”杨忠笑呵呵。 裴时沅点头：“有劳你了。寒月啊。” 寒月哎了一声出来：“杨内官辛苦，这是我做的荷包，请您收下吧。” 杨忠客气了几句，谢过裴时沅，就接了。 等走出去了打开看，心说难怪轻飘飘的，这赏赐不少啊。 第225章 病了 二十两呢。 裴时沅这里的内侍们将那一箱子没打开的抬进来都费了老大劲儿。 这样一来，裴时沅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果然，打开一看，还没点就知道，这不少于三千两。 李意寻单独又给她钱了。 裴时沅笑了：“陛下真贴心。” 她这里过年也要大赏，不过之前就赏赐过了。 这大半年来，碧霄殿里还没出现什么不守规矩的奴婢。 暂时都还不错。 不过人顺的时候就什么都顺。裴昭仪明摆着得宠，那她这殿中的奴婢自然也就老实。 蒸蒸日上的时候，全世界都得给你让路，如此而已。 不过，碧霄殿又得了这么多东西，也难免令后宫侧目。 只是如今时日还短，大家都还在观察而已。 也是这一天下午，裴时沅收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礼物。 潜邸送来的，荣国夫人特地叫人送来的，估摸着是特地外头买的一些坚果什么的，看起来都挑选过，颗颗饱满，好看得很。 还有一盆养护的极好的兰花。 特地叫人棉絮包着送来的。 “说是二公主送给您的。”月嫦也是一言难尽。 这个陈氏，真是万年办事不周全。 其实她们都理解，陈氏是发自内心感激裴时沅的。如今又怕自己女儿将来没好待遇。 也是巴结着宫里娘娘的意思。 但是上头有皇后，你越过皇后跟昭仪亲近，那不是叫皇后心里不舒服？ 裴时沅笑了笑：“无所谓，就不必回礼了，回头等二公主出宫的时候，你跟二公主身边的人提一嘴就好。”陈氏就是办事不太周全，人倒是没坏心。 “娘娘。”程茂在外叫了一声。 “进来。” 程茂进来请安后道：“娘娘，皇后娘娘那传话，说今晚上凤宁宫摆宴，陛下也来。” 程茂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打听着，大概是说今年第一年宫中过，陛下大概有话说。” “哦，是陛下的意思？”裴时沅问。 “应该是，一早是陛下派人去了皇后那。”程茂道。 “知道了。”后天就过年了，预习一下？ 裴时沅没有太在意。 结果还没到晚上呢，就传来消息，卫美人的四皇子病倒了。 众人都去了，裴时沅就是再不想去也要去了。 “说是忽然就高热，现在卫美人急的什么似得……”月娥道。 裴时沅皱眉：“去看了再说吧。” 海棠阁里，卫美人肉眼可见的急切：“都是妾的不是。” “你先别紧张，小孩子生病也难免，先看看太医怎么说。你是四皇子的母妃，还能有谁比你更上心？”皇后安抚道。 “陛下没来？”裴时沅问月娥。 “应该是，方才就叫人去请了。”月娥小声。 裴时沅进去给皇后请安后，就问了一句怎么样。 贤妃叹气：“眼下还不知道。” 说话间，太医出来了：“四皇子还小，眼下不适合服药。只能擦身降温，等到了夜里孩子退烧了，并且夜半也没再烧就没大碍了。” 他根本不敢说如果还是烧会如何。 三月里生的四皇子，还是三月底。 七八个月的孩子，谁敢保证？ 卫美人浑身发软的被她的奴婢扶着。 “什么缘故引起的？”郑贤妃问。 “天气干燥寒冷，但是这屋子里有些过于热了，孩子也盖的太多了。还是要注意些。”这是很多人照顾孩子都会犯的错。 生怕孩子冷着，可要知道孩子不需要这么金贵的养着。 稍微冷一点，吃的少一点，反倒更好。 只是皇家的孩子金贵，这些话太医不敢说。 卫美人跪下来：“都是妾的不是，没能照顾好孩子。” “快起来，你也是第一回当母妃，不周全的日后改了就是。”皇后摆手叫人扶着她。 裴时沅看了几眼道：“太医怎么说的，卫美人怎么做就是，今晚你都要好好守着四皇子，眼下撑不住了还指望谁替你撑着？” “昭仪娘娘说的是。”卫美人擦了一把眼泪。 她心跟油煎了似得，这孩子是她的命。 要是她没本事把这孩子养大，那她这一辈子都是个悲惨的命了，不可能再有一个孩子。 这个时候外头才有动静，陛下来了。 李意寻进来的时候脸色当然不好。 卫美人又跪下了。 李意寻没叫她起来，也没说什么话，就进了里头。 皇后随着进去：“太医的意思是，退烧了，今夜不要起烧就没事了。卫美人也并无不周全，只是孩子小，难免有个三灾两病的，陛下息怒。” 她是皇后，不开口是不行的，但凡开口就不能拱火，只能周全。 理论上来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她的孩子。 “四皇子身子好了以后，奶娘们十个板子，伺候的其他人二十个板子。四皇子要是不能好，奶娘和伺候的人全部流放。”李意寻丢下一句话，就又出来外间：“卫美人起来吧，你头回生，不会养也情有可原，但是你记得，那是你亲生的，你不上心没人替你上心。” 这话，倒是跟裴时沅说的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下意识的看裴时沅。 裴时沅……这我真没想到。 陛下显然没有要怪罪卫美人的意思。 他这方面比较想得开，就卫氏这点本事，她死活也不敢在过年前闹出故意叫孩子生病争宠的事来。 不过因为四皇子忽然病了，晚上的晚宴倒是取消了。 对此，裴时沅真想鼓掌，可太好了。 众人散了各自回去，凤宁宫中谢皇后坐下问：“好好查一下，要真是太医说的那样也罢了，别有人伸手。” “查是一定的，不过卫美人也并非真的那么软弱。奴婢看着，她也不过是装了个柔弱。”墨语道。 “装出来的柔弱也不稀奇，她打从进府就不得宠，一直依附着贤妃娘娘，鲜少伺候陛下。要是不柔弱，贤妃娘娘也不能护着她。如今要说谁要害皇子，只怕暂时还轮不上四皇子呢。”书香道。 皇后点头：“不过是尽人事，我是做皇后的，这种事怎么都要查一下。无事是最好，要是有事，好歹我也能跟陛下交代。” 第226章 太累人了 事实证明，这是个正常现象。 谁也没伸手。 也是，害皇子也不会第一个针对卫氏生的皇子。 何况也不到时候，宫里现如今就这么几个人，谁伸手都太容易被发现。 等除服之后，皇帝纳新，那时候才是要狠狠的斗。 到了那时候，皇帝第一次选秀，后宫定然要进来不少人。 这登基后的第一批新人，大概没什么家世太差的。 因为必然都是皇帝用的人家里的女儿妹子。 且要争。 何况，陛下对卫美人母子可说是冷淡至极，她们母子也不招人眼。 眼瞅着过年，既然不是有人害了人，那皇后也就顾不上管了。 这是贞裕三十三年最后一个年，也是崇穆一朝第一个年。 跨过了这个年，从此大周就彻底迈入崇穆朝了。 外头打仗，宫里过年自然是一切从简。 不过再是从简，许多规矩也不能改。 今年，就算是裴时沅这个昭仪也一样要跟着走流程，没有休息的机会。 除夕，天不亮就起身，祭拜太庙，然后给长辈磕头。 今日的年宴只有李意寻一家子。 因为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李意寻是做儿子的，自然是要进宫去陪着父母。 如今他的儿子还都小，兄弟们明日来拜年就是，没有今日就叫兄弟一起来的。 但是只有自家人流程也不会少，两位太后上座。 皇帝皇后陪着，嫔妃们都要靠后。 皇子和公主两头坐着。 明明就一桌坐下来了，可惜皇家可不会这样。 所以光是上菜就上了一个时辰的。 今天这宴席才是一口干的也没有，两位太后客客气气说着一些场面话。 皇后恭维几句，陛下接几句。 先敬两位太后，再敬皇帝皇后，众人客气敬一下。 裴时沅觉得自己越吃越饿，菜也不好吃，光好看了。 难得有个好处的，吃几口就撤了，不然摆不下下一道。 一直都在上菜，可她觉得自己饿的不得了。 难得欣慰的是，今日皇帝没专门叫她。 只是皇后招呼众人的时候提了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深夜，可算要散了，今年过年也不放烟火了。 出了紫宸宫，裴时沅摆手：“走回去吧，我清醒一下。” 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炮仗声音。 那是宫外传进来的。 寒月扶着她的手：“娘娘困了吧？” 裴时沅叹气：“困，饿，累，但是想走几步。” “那您先走着，叫抬辇的跟着，您走不动了就坐上去。”寒月道。 裴时沅嗯了一下，然后就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 程茂就在一侧，赶忙扶着。 “娘娘小心。” 程茂扶着看娘娘站稳了就赶紧撒手弯腰退了一步。 程茂这几个能近身一点的内侍如今都知道，娘娘喜欢香气。 他们做奴婢的当然不敢用什么香，那就把衣裳洗干净，皂角的香也是香啊。 有时候他们还专门找太医要一些干花瓣之类的，洗外衣的时候揉进去，就涂个好闻。 内侍们身体缺陷，难免有时候就不干净。 那就换着洗，娘娘大方，赏赐的布料就多做几身里头穿的。 这一来，好似娘娘真的不那么排斥他们了。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原因，裴时沅当然喜欢干净的人，谁不喜欢？ 主要是渐渐也习惯了。 从紫宸宫走回去，小厨房早就预备好了。 裴时沅和寒月热乎乎的吃了一顿，赶紧洗漱休息，明早又得早起。 早上起来的时候，裴时沅梳头，此时屋里只有月嫦月娥月桂，寒月今日就不当值了。 “娘娘，奴婢一早瞧见个熟人。”月桂道。 “谁？” “回娘娘，就是原来潜邸时候的一个内侍，当初那人是在人事上当值的，叫董路。”月桂一边麻利的梳头一边道：“奴婢方才在咱们殿外头瞧见的。” “哦，我有印象，他分去了哪里？”裴时沅问。 “奴婢还不知道呢，之前咱们都没留意他。后头只有周妃娘娘的福瑞殿，可是福瑞殿没有这个人。再往后走，那只怕要去的是北苑了。因为谢太后娘娘那也没见这个人。” “那也不一定，是不是空殿里头伺候的？”月娥问。 “也不好说，提着食盒呢。按说今日初一，谁的饭食还是去拿的？”月桂有些不解。 “回头打听一下吧。”裴时沅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既然是个熟人，看看需不需要帮一把。” 月娥点头：“娘娘放心，这事奴婢们办。” “不用，去，把程茂给我叫来。”裴时沅轻笑：“你们能干也不能什么都干，咱们进了宫就要习惯用内侍。” 不光裴时沅不习惯，这群丫头好似也不习惯似得。 可这也快一年了，必须习惯。 打扮好，换好了衣裳，裴时沅发扶着月娥的手往外走。 今日可热闹，宗亲都进了宫。 众人齐聚紫宸宫，皇帝领着兄弟们再一次去太庙磕头。 也是这个时候，福瑞捧着战报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陛下！喜报，喜报啊！雁门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捷报！鲁国公等众位将军领着将士们在榨哈城大败北狄人！俘虏了北狄鹿鹿王！” 众人听着消息，自然欢喜，都跪下磕头，齐声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天威，此时边关捷报，可见我大周国运昌隆，陛下真乃真龙天子，自有天佑！” “天佑大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庙之前，李意寻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人叩拜。 他笑着叫众人起来。 这个捷报自然是加急送进来的。 但是能否巧合到这么精确呢？ 这里头自然是有学问的，但是这个时候送来是最好的，那这个学问就做的好。 他就高兴。 登基以来，这是第一件最长脸的事！ 这一天，陛下都很高兴。 他高兴，其他人就必须跟着高兴。 哪怕是众人都以为不会配合的谢太后也一直笑着，跟皇帝说的都是好听的。 甚至许多人都要以为谢太后真的放下了。 裴时沅跟着做戏，观察众人，她想今日过了还有明日。 明日大臣们也要进宫来了…… 唉，真的是很想逃避，这也太累人了。 第227章 时光飞跃术 可惜逃避是不能够的。 到底这个年，她还是兢兢业业跟着过。 好在也就到初六，就不再继续宫宴了。 初八的时候，就开朝了。 漠北是打了胜仗，但是战争并未结束。 鹿鹿王也还没押送回京。 这一场战争，不会轻易就结束的，只怕还要进行许久。 所以年过完了，皇帝又开始忙碌起来。 “娘娘，奴婢查过了，叫董路的那个内侍如今在漪兰殿伺候的。”程茂道。 “嗯，你接触过了，他怎么说？可需要帮一把？”裴时沅问。 “娘娘，奴婢看他的意思，大概是想来咱们这伺候。”程茂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要是用得上他，调过来也可。” “呵呵。”裴时沅指了一下程茂：“原是抓阄选了你，这一年看着，你倒也是个机灵的。” 程茂弯腰：“娘娘厚爱，奴婢岂敢在娘娘跟前装样子。” “碧霄殿不差伺候的人，我关照过的人，进来了放哪里？”裴时沅轻笑：“进宫也将将就一年了，他这也算是没混好。” “奴婢打听过了，他是得罪了人，殿中省的管事们难免有时候爱银子，他从府里来，一时没找对人。”程茂道。 “你给他传个话吧，我这里不缺人伺候，我可以把他调去瑶光殿，你问他去不去。去呢，我帮一把，不去的话，你就赏他二两银子得了。”裴时沅道。 “哎，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办妥。”程茂弯着腰出去了。 二两银子那就是拉倒的意思了。 瞧着董路也是个明白人，他肯定不要这二两银子。 果然，董路一听瑶光殿就明白了，当即就跪下：“奴婢全凭娘娘做主，日后定不敢忘记娘娘的恩德。” 程茂笑着扶起他：“那你就候着，不急，这事标准妥当。” 娘娘肯定不会直接就调人，回头找个机会才好。 董路当然愿意。 他得罪了人，在这里伺候空屋子，漪兰殿偏僻，日后不见得能住进来好主子。 要是住进来的人身份低微，那就用不了几个内侍。 可瑶光殿不一样。 瑶光殿可那是贾太后娘娘曾经的住处，必然不会一直空着。 只不过，要没人帮他，他自己现在绝不会有能力离开这没人的殿宇。 因为这里没人，也就没有油水，他手里就没钱。 说来也是好笑。 其实几年前他也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了跟去伺候当时还是八皇子的陛下。 这些年，也就在府里时候在人事还算可以，也没攒下几个钱，陛下就已经进宫了。 程茂很明白自家娘娘的意思，所以事儿办得很周全。 找机会是容易的，就是决不能走娘娘的门路。 那还不简单？ 娘娘有盛宠，拿钱办事就是了。 殿中省自然有人乐意接了娘娘的钱。 那可不光是钱，还是娘娘用的上你。 碧霄殿的差事，宫里就没有不想接的。 所以不过半月余，董路就已经去了瑶光殿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想奔个好前程，也没人在意。 这么一件小事，就是皇后也没多留意。 粮草一批一批的往漠北送，北狄人的反扑也是猛烈的。 甚至他们内部不少人暂时休战，联合起来先来抵御外地。 北狄人少，可是他们分散，漠北又太大。 如今气候寒冷，其实不是打仗的好时候。 但是没法子，已经开战，就不能怯战。 好歹身后有陛下压着，有贾颐压着，粮草是能保证的。 就算贾家与谢家不对付，但是这一战也绝不能败！ 鲁国公也真是争气，他硬是坚持着，不肯卸了那一口气。 裴时沅去伴驾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名单。 全都是江南的官员，她不知道这里头的派系，但是看那朱砂笔写的名字，字很是凌厉。 就是个名册，李意寻写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丢在桌上。 裴时沅当时好奇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李意寻当时勾着她的腰说了一句：“催命符。” 后来，裴时沅才知道，那都是李意寻当年见过的官员。 贪赃枉法，以及与当年科场舞弊都有关系。 而那仅仅是江南一座城。 裴时沅叹口气。 先帝不是个糊涂人，就真不该做皇帝。 而李意寻这个暴君的名头，要安死了。 他再等，等大战结束，等漠北大捷。 等安定了边关，等除服，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崇穆元年七月，天最热的时候，漠北再次传来捷报。 鲁国公等将军们率众已经打到了北狄王庭城外。 北狄人正式投降，他们的汗王被他自己的亲弟弟杀了。 如今新的汗王愿意臣服大周。 当然，称臣就不说了，保留他们自己的独立性。 但是却要进贡牛羊。 这当然是暂时的，北狄人总会再度反复，但是眼下有这个战绩，就已经算先帝也没做到的。 鲁国公与十几位将军都有大功。 先锋将有四位，四位都活着，有一位身受重伤。 其余三人里，就有寒月的便宜哥哥宋子吟。 当然是因为他认了个妹子，才有机会来赚这份军功。 不然军中勇士多的是，能拼能杀的多了去，论都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先锋。 李意寻大喜，早朝上就提出要给鲁国公封王。 自然大臣们要反对的，这就太过了。 皇后带着人到了大殿外求见。 陛下就叫她进来。 谢皇后跪在大殿上，替自己的祖父请辞：“祖父是我大周的将军，为国征战是天命使然，再大的功劳都是应该的，岂敢如此居功？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执意如此，妾身只能跪死在这金殿之外了！” 李意寻没有因为她的反对不高兴，反倒是还笑了一下，起身下去亲自扶着皇后：“皇后何必如此？” 他叹气：“朕这江山，正是要仰仗诸位臣工。鲁国公，劳苦功高，年迈之身，如此鞠躬尽瘁，朕心不安啊！” “陛下，祖父他老人家也不会愿意如此居功的，陛下给谢家的已经太多了。”谢皇后擦了一下眼泪。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王不可能封成功。 只是这场戏，是一定要演的。 不然呢？ 怎么赏呢？ 第228章 不能再有下回了 最后，帝后相互客气了一通。 给鲁国公的赏赐只能换做钱粮，土地，以及绫罗绸缎。 甚至这个赏赐，已经超过了亲王的规格。 而众人也要夸赞皇后贤惠。 其余的将军就没有这个忧虑，自然是加官进爵。 宋子吟没有进爵，但是官职一跃上了三品。 再不会有功也被人占了，从此后他也真正立起来了。 寒月自然要给哥哥贺喜，不过她身在宫中不方便，裴时沅是过了皇帝的明路的。 如今还没撤军，但是众人已经升官了。 没什么比打仗升官更快，只是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 也要命大。 第一波冲出去的人，只要活下来都有功，可这个时代第一波冲出去的，要死八成。 但是就算死了的那些将士们，只要是第一波冲出去的，他们也会得到抚恤。 并且是非常多的抚恤。 甚至有些人表现的特别勇猛，他战死了，他的儿子也能得到爵位。 没有儿子，那就兄弟，侄子，反正是有好处的。 因为如果你不这样奖赏，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敢于面对敌人的刀剑。 这便也是重赏之下必有死夫。 到了八月，鹿鹿王已经押送回来了。 他与新上任的北狄汗王是叔侄关系，但是显然，新任北狄汗王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所以此人被押送来京城，正常来说是难逃一死。 但是李意寻他特殊啊。 不光没杀，还将人养起来了。 押送鹿鹿王的两个将军都是年轻将军，在这一次战争中表现突出，都是连升好几级的。 “娘娘，奴婢给您说个好笑的事儿。”月嫦端着热茶进来。 这几日裴时沅有些不舒服，前日里下了一场大雨，她早上出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没想到晚上就嗓子不舒服。 夜里有点低烧。 如今是退烧了，但是人没精神，已经好几日不出门了。 “唔，什么事？” “此番押送那个北狄鹿鹿王回来的两位将军其中之一，姓廖的，原是茂侯嫡长子。先帝时候茂侯坏了事，就被夺了爵，他便去了西北参军去了。他成婚多年，娶的是原庆国公家的孙女。庆国公过世后，他的独子病故。这位张娘子是带着所有的家当嫁进了廖家的。没成想廖家坏了事，廖成刚参军一走就是七年。俩人都没孩子。” 月嫦扶着裴时沅坐起来，裴时沅懒懒的靠着她。 月娥把茶递过来。 “然后如今总算回来了，陛下恢复了茂侯的爵位，日后他是要袭爵的。不成想，他上折子要休妻另娶。说是带回来个女将军，这真是稀奇，我大周何时有了女将军？” “哪里是什么女将军，是女扮男装一直都在军中长大的，这样的也不稀奇。只是此女彪悍，确实上阵杀敌了。”月娥道。 军中理论上不许有女子。 但是有将军们或者什么长官的女儿们女扮男装在军中行走过，本朝也没管的那么严苛。 当然，只是这些女子们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功绩来，也是不算的。 明面上不会给任何官职和奖赏。 “这个带回来的女子姓王，这个王氏说是自幼就是军中长大的，很有些谋划。说这位廖将军能有功劳，此女出了不少主意。”月嫦道。 月娥皱眉：“若是如此，纳了也便是了，张氏守着他们廖家七八年，听说全靠她带来的嫁妆，才撑起廖家门户。因夺爵，前些年他们家娶媳妇嫁闺女都没钱，全靠张氏。如今怎么敢说休妻？” 裴时沅摇头：“这人脑子不好使吧？才立功，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呢，提出这些，不想混了？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怒了，叫他滚，后续奴婢还没听说呢。想也知道他日后肯定叫陛下记住了，这是做的什么糊涂事，全家都靠他妻子养着，如今带回个女人就要休妻，只怕是茂侯要亲自进宫请罪，摊上这么个儿子，他这刚到手的爵位保不齐又丢了。” 这回再丢了，那可没这么好的机会捡回来。 “别是这位王姑娘珠胎暗结？”月娥好奇。 “谁知道呢。”月嫦摇头，接了茶盏放下：“不管怎么样，张氏娘家是没什么人了，可还有亲眷啊，人家的舅父还在，都是封疆大吏。过去也算是那廖成刚高攀。如今一旦有功就这么样做事，只怕言官都要把他父子骂死，只怕是前途就此断了。” 裴时沅笑了：“真爱啊。” 这世上还有男人为了真爱不要前途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脑回路啊？ “娘娘，杨忠来了。”门口程茂进来道。 “请吧。” 不多时，杨忠被请进来：“请昭仪娘娘的安，陛下特地叫奴婢来看看，今日娘娘可好些？” “嗯，活着呢。”裴时沅有气无力的靠在迎枕上。 “娘娘说笑了，奴婢看着娘娘今日脸色好多了，想来就快好了。陛下担忧娘娘，只是今日实在忙得很，所以顾不得来瞧娘娘您。”杨忠弯着腰。 “有劳陛下还记得我，你来了也好，一会把雪球抱去给陛下看看。”裴时沅叹口气：“陛下有日子没见雪球了。” 昨天李意寻来，可惜猫不在。 杨忠当然不是空手来，也带了赏赐，只是裴时沅表示就先不看。 然后是程茂跟着杨忠，抱着猫去见陛下了。 杨忠摸了摸猫头笑道：“宫里头养猫养狗的也不少，咱们这雪球可是独一份啊。” “是，雪球上辈子做了善事，这辈子就有福。奴婢就盼着下辈子，奴婢也投生个有福气的，也不拘是人还是牲畜，横竖有人疼就好啊。”程茂感慨。 “嘿，那你可看准了，要是投生成个老牛老驴，那你就惨了。鞭子抽着，干一辈子，老了干不动了，还得杀了你吃肉呢。”杨忠摇头。 程茂笑起来：“那怎么也得是雪球这样才好。” “那只怕咱们这些个下贱人没这个命哟。”这话也不算说假的。 宫里猫狗这么多，这一只可是独一份了。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真想做个畜生，要是能，自然还是做人。 只是这做奴婢的日子，就这一辈子够了，不能再有一回了。 第229章 不爱听 雪球被抱去了紫宸宫，李意寻一眼就看见了：“哟，怎么把这玩意抱来了？” 杨忠正咯噔呢，陛下这是……不乐意了？ 没想到后头陛下就是一句：“来来来，抱来给朕。” 程茂上前：“陛下请。” 雪球被换手也没意见，娇滴滴的喵呜了一下。 李意寻笑着接着它：“又胖了吧？这东西吃的好啊。” “那妖精好些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看着昭仪娘娘脸色比昨日好，只是还懒懒的，估摸着再休养几日就好了。”杨忠道。 李意寻点头：“朕一会还是去看看她吧。” 昨日就听她殿中人说她不爱吃饭了。 平日里吃饭那么香的人不爱吃饭了可不行。 程茂弯腰：“奴婢替娘娘多谢陛下。” 李意寻坐着摸猫：“黑子，认识你爹吗？” 雪球喵呜，伸出爪子在李意寻嘴巴上拍了一下。 当然一点力也没用，指甲也没伸出来。 “陛下，茂侯带着廖将军在宫外求见，同时张氏去求见皇后娘娘了。”福瑞进来道。 “不见。”李意寻嘴角轻轻下拉：“你去传话给茂侯，既然是朕恢复了他的爵位，那朕就不收回了。他儿子的官职也还在，只是日后不必去哪里任职，就在家里闲着吧。如此糊涂东西，朕不敢用。” “是。”福瑞正要走，又被叫住。 “你先去皇后那看看，张氏是要求情还是如何。回来与朕说。” 这位张氏的祖父庆国公与鲁国公是同一批的国公，并且还是老友。 只是庆国公死的早，张家也跟中蛊似得。 先是张氏的爹娘没了，又是庆国公夫妇没了，如今国公府没了国公也没过继，府邸是在的，早就搬家了。 家里只有庆国公的几个妾室以及张氏的几个姨娘。 他家也绝，妾室不少，子嗣不丰，张氏至今也还有个姑姑在外地罢了。 张氏比皇后是大的多，但是过去是有交集的。 她去面见皇后，也可能会是求情。 没想到福瑞回来后道：“张氏求的是和离，说郎有了二心，她不强求。只是要茂侯赔偿她这些年的银钱损失。” 李意寻哈哈一笑拍桌子，吓得黑猫都跳下去了。 “好，有胆色，你再去，告诉皇后，依着她。告诉茂侯，赔钱吧，赔不了就慢慢赔，打欠条。” 李意寻这人随性，这种事，他看个乐子，但是廖家算是仕途彻底到头了。 以前尚且有回旋余地，等着儿孙们争气，如今儿子争气了，但又不争气。 为了一个没有来历的女子，闹的家族如此，只怕日后廖家全都恨他。 裴时沅下午又睡了一觉，李意寻亲自抱着猫过来的。 小猫还是第一次跟着父皇坐辇，全程好奇的不行就要下地。被死死抱着。 最后小猫精疲力尽，父皇一身猫毛…… 两败俱伤了。 裴时沅看着李意寻身上的猫毛笑的乐不可支：“你……你就放开孩子不好吗？” 李意寻板着脸：“休想！” 另一边猫猫告状，一边舔毛一边叫唤。 裴时沅笑死，看着寒月几个伺候皇帝更衣。 等更衣了，李意寻过来抱住她就道：“果然还是没好，浑身还是软的。” “……我要是硬了你敢抱着？” 李意寻手一松，就开始抖。 好了，这一位又被逗笑了。 裴时沅翻白眼：“你克制点，你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李意寻咳嗽了几下：“去叫太医过来。” 其实上午就看过了，但是陛下要叫，那就要来。 太医来后请脉，回话道：“昭仪娘娘就是身子还有些虚，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娘娘不爱用膳可不行，想着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病怕三碗饭，吃了就好得快了。” 这也不是肠胃的毛病，不用净饿。 说实话这是陛下太关注，要是一般人，不吃不吃呗，过几天好了自然会吃的。 但是得宠的昭仪娘娘，太医就不敢这么说。 “中秋好了就算了，急什么呢。”裴时沅叹气：“反正我也不想起来。” 李意寻摇头：“不想去请安就不去，病着算什么事？” 太医赶紧退出去，这不是他该听到的话。 陛下宠爱昭仪娘娘果然是真的，昭仪娘娘不想请安也没事。 “没有，就是没力气。”裴时沅趴在他怀里：“你晚上陪我用膳吧，吃饱了再走。看着陛下吃，或许我就开胃了。” “什么混账话？”李意寻嗤笑。 “不是混账话，这不是正常的话？你又好看，看你吃饭就是秀色可餐啊。”裴时沅有气无力的：“你都不许看，你都不喜欢我，你都不疼我，帝王无情，李意寻你不是人。” 以前她骂人都是竖起眉毛来的，这回骂人都骂的软绵绵。 李意寻那是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好了，来了还不陪你？没力气还骂人。” “李意寻你臭男人，李意寻你混蛋。”裴时沅贴着李意寻，一只手还揪着他的衣裳晃悠，柔声细语的骂人。 听着哪里是骂人，这就是撒娇啊。 “你不是说我香？”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就凑到他脖子里闻：“你出汗了，臭的。” 李意寻气笑了：“混账东西，忙了一天赶来看你，你还敢嫌我臭的？” “我要是楚怀王，今日就割了你的鼻子。”李意寻捏了一把裴时沅的鼻子恶狠狠的。 “那没戏，我鼻子好看的很，谁敢说我鼻子不好看，我定是要笑那人眼瞎了，绝不会怀疑自己鼻子不好。”裴时沅哼道。 “哟，不是没读过正经书？”李意寻斜眼看人。 裴时沅叹气：“你说的这是正经书里的内容？要是小时候我和你一起念书，我肯定比你学得好。你没被先生打，主要因为你是皇子，别装了。” 李意寻哈哈大笑：“混账东西，一张嘴什么都敢说。真该是把你嘴巴缝上。” 裴时沅狠狠推他：“滚滚滚！我烦死你了，又要割又要缝，你把我当人了吗？” 李意寻笑着抱住她：“你再作乱，就把你手也绑着。” “你滚，我不要听这些。”裴时沅翻脸。 李意寻好笑：“好好好，以后不说便是了。” 第230章 什么亲 李意寻今日很好说话，大概是看裴时沅身子还没好。 也算很惯着了。 陪着裴时沅用膳的时候，给她夹了两次菜。 裴时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开胃了，还真吃了不少。 李意寻要走的时候，裴时沅也懒得起来，就在榻上挥挥手。 她倒是不送，雪球去送了。 结果，雪球看着它父皇坐上步辇，一个助跑就冲上去了。 吓得福瑞几个哎哟了好几下，这猫要是把陛下伤着怎么办？ 李意寻接住了黑煤球：“做什么？” 雪球甩了一下尾巴，喵呜呜了一下，就窝在他怀里，显然不下来。 李意寻好笑的抬手。 福瑞忙道：“起驾。” 后头的侍卫们方才真是险些就出手了，这要是把昭仪娘娘的猫伤着了，他们也别混了。 李意寻摸猫头：“坐辇上瘾了？” 雪球不说话，只是趴在他身上，前爪抓住他的衣裳，四处看。 很明显就是有点上瘾了。 裴时沅既然病着，那自然也没有去请安的说法。 没事她还躲着呢，这回怎么也要多躲着几日了。 没想到，她不出门，倒是有人来找她。 “谁？茂侯夫人？找我做什么？” “奴婢才知道，原来茂侯夫人刘氏娘家跟咱们家夫人娘家有亲。夫人家里的一个堂侄女，嫁给了这个刘氏娘家的一个弟弟，也不是亲弟弟。”寒月道。 裴时沅嘴角一抽：“这算什么亲戚？京城就这么大，活在这里的人，七拐八绕都有亲戚，找我做什么？” “肯定是求情，叫您说情。您看看礼单。”寒月道。 裴时沅就接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就丢一边：“还给她，告诉她我不管外头的事。你回一趟裴家吧，告诉家里这事，叫家里别管闲事，日后风雨多着呢，别贪财闹出事儿来，我这个昭仪是保不住他们的。” “是，您别动气，这肯定不是夫人的意思。只怕这刘氏想要来，夫人不知道呢。”寒月哼道：“还有脸四处求情呢，这么有钱怎么还用媳妇的嫁妆呢？” 裴时沅冷笑：“瞧瞧，那单子上写的什么东西？可见也没把我当个人。” 当然，不管单子上是什么好东西，裴时沅也不会要。 但是如今这单子上的东西也着实不算什么好的，金器银器，并一些布料首饰，写的花里胡哨的，应该也算贵，可拿来给一个得宠的昭仪娘娘送礼，就怎么都上不得台面了。 这倒是裴时沅误会了，茂侯家里怎么敢看不起一位昭仪？ 只是他们如今着实没法子，就这些还是凑出来的呢。 茂侯夫人当然不敢直接就来，于是等着等着，礼单被送回去，又听闻昭仪娘娘不管这些。 她也就不敢再继续了。 寒月去了裴家，果然夫人梁氏就不知道这回事。 说了许多叫娘娘放心的话之后送走了寒月，梁氏根本不等明日了，当即就去更衣，她也回娘家去了。 这叫什么事，裴家的人都没找过娘娘，什么外八路的亲戚敢随便麻烦娘娘去了？ 何况就茂侯家里这事，如今都传开了，今早就听说言官们骂的不成样子。 陛下定死了的事，还敢求人？ 就算求人，也要过一阵子，缓一缓，风口浪尖的就来麻烦昭仪娘娘，娘娘要是真的因为年轻不懂事仗着宠爱去求情，陛下震怒怎么办？ 与此同时，茂侯家里张氏已经拿到了和离书，正纠结了她家原本的仆妇们搬走嫁妆和其余的东西。 账房的人也都是她带来的，如今噼里啪啦的将这些年的花费算清楚，放在了茂侯跟前。 “侯爷瞧着，如今不再是一家人了，我走的也问心无愧，多的日常花销不算也罢，但是举凡廖家这些年办大事花的银钱，都是我家里的。还请归还。” 茂侯又是气，又是丢人，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能默默都应下。 张氏要走也是仆妇们簇拥着，廖成刚在前院门口候着，此时黑着脸，不知说什么。 只是他堵在正要经过的地方，张氏抬眼看他。 夫妻多年，刚成婚那会子也是甜蜜过的。只是可惜没能怀上孩子，廖成刚就离开京城。 这一别就是这么多年。 她也很感慨，心里很难过，可是再难过再感慨，也不跟他搅合在一起一辈子受委屈。 她反而还要感谢廖成刚这么疯狂，要真是将那女子纳进来，日后她的日子只怕更难了。 “将军请让一步吧。” “多年夫妻，你也太绝了。”廖成刚咬牙。 张氏深吸一口气：“你指什么，指我非要带走嫁妆？你要接新人，还要花我的嫁妆，岂非无耻？我劝你别纠缠了，你我一别两宽就是，若是再闹出事来，我还是我，不过被世人唾骂，多一句少一句都一样。可你这赋闲在家的官职只怕也要丢了。” 张氏没有怎么嘲讽，更多的是默然。 夫妻分离多年，她思念了他多年，但是如今发现更多的是思念自己想象中那个万般好的夫君。而非眼前人。 真要走，就不要做舍不得的姿态。 “希望张娘子日后过的好，再遇上一个好夫君才是。”廖成刚咬牙道。 张氏最后看了他几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日后不一定过得好，但是至少能少受点气，也少承担些闲事儿。 这破府邸，再风光她也不想待着了。 张氏才回到娘家，皇后娘娘的赏赐就送到了。 甭管是赏赐了什么，那都是皇后的心意。 到底是皇后为她撑腰来了。 有这份关系在，日后明面上就没人敢欺负她。 几日后，茂侯再次进宫，这回是求陛下革除了他的爵位。 他说自己无德无才，教子不善，管家不严，不配有爵位。 他算的清楚，如果陛下肯夺了他的爵位，或许日后还会用廖成刚。 有实际官职，就有指望。 不然这个茂侯只怕也就这一代了，等他死了，休想再传下去。 那廖成刚还没有实权，就一辈子混着，日后廖家真没指望了。 趁着现在朝中言官里也还有为廖家说话的，时日久了，只怕更没机会。 第231章 与太后交锋 可惜，李意寻就说了一句话：“君无戏言。” 你不想要这个爵位了，不行，你得要。 再说了，泱泱大国，能用的人多得很，廖成刚是有战功，但是此番有战功的多的是。 犯不上非得用你。 李意寻这个人骄傲得很。 他还不是那种成熟的政治家呢。 瞧不上你就是瞧不上你，不会做那一套如今打压你，日后启用你，你就死心塌地的事。 何况，他看不上廖成刚可不是因为廖成刚对发妻不好。 李意寻得多闲啊？ 他主要是瞧不上廖成刚这副德行，真有出息，刚立功不想着日后怎么样，先回来休妻来了？ 所以茂侯从根上就没明白陛下的意思，求也是白费。 也不光是他，朝中人不适应陛下的还多着呢，老臣们都得慢慢的变，要是死活不变，那你就死吧。 “娘娘，今儿逛了御花园，明日就得去请安了啊。”寒月道。 “嗯，请。”裴时沅这会子坐在亭子里，闻着桂花香：“这个味道真是好闻。” “那您怎么就不喜欢桂花做的香呢？”寒月不解。 “娘娘不喜欢，奴婢也不喜欢。桂花还是天然的闻着好，做成了香烧出来虽然还是桂花的味儿，总觉得熏得慌，闻多了还晕。”景秀道。 “奴婢小时候学医，师傅还说过说桂花香凝神静气，奴婢觉得只能心浮气躁了。不过泡茶倒是好的，尤其是如今秋日里天干气燥，喝了还能润泽心肺，对肌肤也好。” “那咱们多收一点晒干给娘娘喝。”寒月道。 “叫殿中的内侍们去啊，多收，回头一起喝。”裴时沅深吸一口气：“晒好了给裴老大和裴老三都送一点，宫里的桂花说不定效果格外好呢？” 寒月笑着点头：“奴婢知道啦。” “娘娘，贾太后娘娘的仪驾过来了。”程茂从一边走来道。 裴时沅皱眉：“现在跑来得及么？” “娘娘，只怕不行。”程茂摇头。 确实，已经看见人了。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从亭子里走出来，站在一边候着。 不多时，贾太后的仪驾走过来，她就在侧边请安：“妾请太后娘娘安。” 贾太后抬手叫步辇停下，落地扶着奴婢的手下来看裴时沅：“裴昭仪？” 这就有点故意的了。 虽然见面少，可也不是不见，怎么会不认识？ 裴时沅很配合：“妾昭仪裴氏，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嗯了一声走到了方才裴时沅坐着的亭子里：“过来坐吧。” 裴时沅谢过太后走过去坐在一边。 “我不大来这边，倒是听说了皇帝怕你住的不舒服，碧霄殿里弄很好？” “陛下厚爱，妾感激不尽。”裴时沅道。 “太后，哀家好好看看。” 裴时沅就抬起头。 选秀的时候其实见过，不过那时候贾太后高高在上看了几眼，随手就指了。 如今细看，她点点头：“果然是个美人，哀家当初就没看错。” “妾胸无点墨，家中也没有得力父兄，能有今日，也只有一张还看得过去的面皮，时常惭愧不安。”裴时沅姿态很低道。 “呵呵，你倒是个坦诚的。”太后见多了说你漂亮，就反过来说自己不漂亮的。 然后来恭维她。 可这种话听多了，她也不稀罕。 如今听点不一样的，倒也有意思。 “你还算懂事，只是哀家也听说过你的脾性，皇帝就是皇帝，你别由着性子乱来。你不曾生育一男半女，就已经是昭仪，是皇帝宠你，可你也要知道分寸。否则日后苦的是你自己。” “妾明白，妾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谨记娘娘的教诲。”裴时沅起身一福。 “听得进去就好。”贾太后点了点头，难说是不是满意，但是这个回答她还是满意的。 “无事就去逛逛吧，闲了也可来我这里说说话。”贾太后抬手一挥。 “妾多谢娘娘不嫌弃，那妾就先告退了。”裴时沅再福身。 也逛了一阵子了，索性直接回殿中去。 一回去寒月就道：“奴婢还是很怕太后娘娘的。” 裴时沅笑了笑：“不用怕，太后娘娘就算要收拾我也不会是现在。” 宫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明摆着如今裴时沅得宠算是一枝独秀了。 别的嫔妃见陛下，各有各的原因，就裴昭仪见陛下是没有原因。 太后娘娘怎么会这时候没事针对裴昭仪呢？ 而且，裴时沅说的很清楚了，我一无所有，只有美貌。 太后也听进去了。 日后后宫路还长，太后未必就不需要人帮手了。 皇后如今的后位稳如磐石，日后生下嫡子，那也是很大可能成为太子的。 也许贾太后也不在乎，可是贾家呢？ 来日方长，谁知道哪一日就用的这个有宠没家世的裴昭仪了呢？ 毕竟贾太后如今是太后了，跟她做贵妃的时候思维就不可能一样。 “一直相安无事才好呢。”寒月道。 “难说。”做娘的很多都见不得自己儿子特宠爱哪一个女人。 景秀出去后，寒月问：“奴婢听着，贾太后娘娘是有意拉拢您呢吧？” 裴时沅点头，确实贾太后有这个意思吧。 “那您？”寒月疑问。 “我只会有一个靠山，那就是皇帝本人。他要是都不稀罕见我了，靠着别的女人分的那仨瓜俩枣还要我感恩戴德，我多便宜啊？再说了，依附太后不丢人，可太后的侄女儿后年就来了，到时候我不就成了依附贾九？我真的依附了她，你信不信我立马就失宠？” 寒月先是不解，想了想之后点头：“陛下的性子，还真是……” “别多想了，糊弄得一时是一时，等到时候后宫人多了，太后娘娘可选的人也多了，那时候就算找我麻烦也没事，人多嘛，咱们也浑水摸鱼就是。趁着新人都没进宫，咱们多抠点银子傍身。大不了失宠，好歹是个昭仪，饿不死。” 寒月好笑：“别说这话，不会的，日后也是红红火火，奴婢还想着日后靠着娘娘的风光呢。” “别瞎风光了，饿了，去叫小厨房今日给我蒸个南瓜吃吧，忽然想吃了。” 第232章 瞎怼 早起梳头的时候皇后问：“如此说来，裴昭仪也没有收礼？” “没，就是听说裴昭仪娘娘叫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寒月出宫去了，来咱们这回话说是去了裴家。奴婢估摸也是回去说一说，这茂侯家里也实在是不像话。”顺宝将宫女手里的湿帕子递给皇后。 皇后接了擦了手：“没接受也好，真要是接受了，她去求陛下，我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皇后是偏向张氏的，到时候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陛下定的事，裴昭仪娘娘也聪慧着呢，怎么会去求呢？”顺宝笑呵呵的。 皇后自己戴上耳环：“我做皇后，希望后宫一直相安无事才好啊。” 事情势必不能随了心愿，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娘娘，众人都到了，裴昭仪也到了。”墨语进来道。 皇后点点头，就扶着顺宝的手走出去。 众人给她请安，她笑着叫了起身：“今日都到了，裴昭仪身子好些了？要是还不爽利，就多休息几日，身子最要紧。”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我体弱，也是皇后娘娘宽厚。不过眼下好了，不敢不来。”裴时沅道。 “没看出来你多弱。”周妃下意识的道。 裴时沅不理她。 “卫美人也好了？”皇后问。 其实卫美人也是那一场降温的时候病倒的，但是她不敢拿架子，没几日就恢复了来请安。 “多谢娘娘，妾已经好了。”卫美人道。 “那就好，都是身子要紧。虽说规矩也重要，可还有什么能比姐妹们的身子要紧呢？”皇后笑了笑：“眼看着也就中秋了，今年中秋跟去年一样，照旧摆在如意台，这些时候，宫里的菊花也都开得好呢，你们也多逛逛才是。” “说起菊花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贤妃笑着看裴时沅：“当初还在潜邸呢，裴妹妹说喜欢的名贵菊花，陛下转头就搬去好几盆，我还念着那花呢。也不知今年的菊花比当年的好还是不好。” 裴时沅笑：“巧了么，我旺花木，至今都活着呢，开的花也不错，就是总也没有第一年开的那么大的花了。” “是吗？花房培育出来的名品难养活，你养得活可见你有福气。”贤妃轻笑：“妹妹这般有福气，叫我羡慕呢。” 裴时沅轻笑：“贤妃姐姐这话说的不真心，一时间我分不清姐姐是笑我还是夸我。不过咱们一个屋檐下也这么多年了，我不计较姐姐的话。只是姐姐说话不管真假，我倒是入心。花花草草养的好，我院儿里那石榴今年都结了不小的果子。桃儿杏儿，都不少果子。我养的猫健健康康的，这我就高兴。” “姐妹们说话是越发的风趣了。”杨淑妃也轻笑：“论福气，谁能比得过贤妃姐姐呢？三皇子五皇子都健健康康，别说是如今的嫔妃，就是再过十年，谁比得上姐姐？” “淑妃这话说的，十年后就谁都比得上了？”裴时沅接话，掩唇一笑。 她一般不参与互相嘲笑的，但是既然今日贤妃先撩闲，那她来一句也没关系。 “十年后，咱们都老了，那谁知道呢？”淑妃看贤妃：“是吧姐姐？” “谁不老？十年后要是你我都老了，陛下也一样老了。我总归是比陛下小几岁，到什么时候，也是陛下先老。”裴时沅哼道，怎么说呢，虽然今天想怼一句贤妃，但是你淑妃我从来就不服。 “妹妹如今盛宠在身，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只是十年后啊……”淑妃摇摇头。 裴时沅嗤笑：“十年后如何？别说是十年后，便是后年新人进宫就得宠，陛下从此不来碧霄殿，我还不活了不成？有得宠就有失宠，这宫里的人这么多，旁人失宠能活，我也一样能活。” 周妃也是憋不住话：“你如今这样得意，日后失宠了，看别人怎么欺负你。” “欺负我？欺负的轻了，该我忍着就要忍着，欺负重了，我也不是个死人，一道去死得了。”裴时沅哼哼：“莫不是周妃就等着呢，等我失宠，然后来欺负我？” “谁乐意欺负你，你得意什么。”周妃扭头。 “得宠失宠都难免，不是谁都有裴妹妹这份洒脱的。”贤妃也不怪裴时沅说那句话，笑着道：“就这脾气太烈。” 皇后此时笑着开口：“如今都是花容月貌，说什么失宠就太早了。姐妹们说笑便是了，可别因此斗嘴。” “咱们自然是听皇后娘娘的，等除服后，皇后娘娘的年龄正合适，要是生下嫡子啊，日后可是要立储的。”淑妃郑重道。 这话就说的毒辣。 一般确实是如此，就该立中宫嫡子。 可陛下他偏不是中宫嫡子的出身。 这会子皇后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对。 索幸有人能替她回答：“皇后娘娘要是生下了嫡子，定是个健健康康的皇子，大几岁立储也没什么不对的。” 贺婕妤这话便是说，恭敬太子之所以最后那个结果，主要是因为他不健康。 所以如今的皇后要是生下了嫡子，健康的话，就该立太子。 这话，别人都能说，就皇后自己不好说。 “都没影子的事。”皇后笑着摆摆手：“倒是宫中如今几位皇子都要好好照顾，皇家多子多福。” 她见众人还要说什么，就道：“今日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但是也快中秋了，想来你们也都有安排，就先回去吧。” 众人也就不说了，纷纷起身告退。 皇后留了贺婕妤。 反正贺婕妤是明着站在皇后这边了，单独留她也不稀奇。 走出去的时候淑妃道：“生孩子这个事也是要看运气，生的好不如生的巧。” 裴时沅看都不看她，也不管前头是高位嫔妃，直接上了步辇：“走了。” 周妃哼了一下：“就是仗着陛下宠她。” “从她进府就这么个性子，周妹妹有什么看不惯的。”贤妃笑道。 “我不是看不惯，就是……”周妃叹口气：“算了，妾告退了。” 第233章 赐婚 “娘娘别动气，等除服后，您定能生个皇子的。至于那一位，她都不一定能生。”采月小声道。 “她生不生我在意什么，横竖陛下一时的新鲜。她装的倒是好，真要是无欲无求，她身边那个丫头怎么认的哥哥？还说是失散的，就那么巧？陛下是真惯着她。”淑妃哼了一声。 “再是惯着也没用，裴家到底也只是个伯爵。她没有子嗣，宠爱再盛也无用。娘娘您有大公主呢，日后等除服了，陛下来了您自会有皇子的。”采月道。 “今早陛下给贾家的赏赐里，是有给那位九姑娘的不少东西的。”淑妃缓缓出了一口气。 这才是她一早心情不好的原因。 这消息不是秘密，她知道，大家就都知道。 贤妃今日明显也有些烦躁了。 她们都是后宫的女人，是不可能统揽全局去看什么贾家的未来。 就如今而言，贾家权倾朝野，后宫太后坐镇。 她家的姑娘进来了，陛下怎么会不宠着？ 等选秀后，新人进来的不会少。 那时候，新宠旧宠，到时候还轮得到她这个淑妃生皇子吗？ 皇后到时候也一样要承宠的，皇后可比她们都小几岁呢。 跟陛下早，便有如今的不足，贤妃再是不安，她也有两位皇子傍身了。 淑妃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下步辇的颠簸，没有再开口。 中秋过得波澜不惊。 如果一定要说有事的话，那就是桓王府没了个孩子，还是王妃生的次子。 九月底的时候，裴时沅终于在紫宸宫外见到了那位传奇了的老将军，鲁国公。 他花白头发，身姿伟岸，竟丝毫没有老人的佝偻。 只是毕竟满脸的发风霜也说明了他的老迈与不容易。 “臣愧不敢当陛下的厚爱，得陛下如此优待，臣感激不尽。”说着就要下跪，被李意寻扶着站好：“老将军劳苦功高，朕便是出宫去迎接也是应该的。只是朕的几位皇子都还年幼，只能叫王兄们去迎接老将军了。” 他做的，就是在紫宸宫外，带着皇子和嫔妃迎接这位老将军。 可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殊荣了。 今日可是惠王，桓王等几位亲王去城外迎接的。 鲁国公此时穿的并不是甲胄，要是一路披挂，他也实在承受不住。 于是他穿的是武将的官服。 一路行来，风尘仆仆。 于陛下身侧看见了皇后，他声音有些不稳：“臣拜见皇后娘娘。” “祖父免礼，孙女多年未见祖父，祖父身子可好？”皇后已经落泪了。 赶紧用帕子擦了。 说多年，是真的多年了。 鲁国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京了。 “好，好，托陛下的福，臣都好。” “一会开宴，两位母后都会来的，祖父也可见谢太后娘娘了。”皇后提了一句。 这会子她说这话就不过分。 鲁国公哎了几声。 开宴之前，陛下还是叫人将鲁国公以及几位将军带去净面，那可是天大的殊荣了，就在紫宸宫中净面。 这其中就有寒月的便宜哥哥宋子吟。 “一会万一陛下想起来叫你，你不要紧张。”裴时沅对寒月道，李意寻那个抽风性子，指不定就提起寒月来了。 寒月今日穿的也不是宫女的衣裳，比外头官家小姐的衣裳素了点，但是也像个小家碧玉了。 反正只要陛下没意见，裴时沅乐意怎么打扮寒月都无所谓。 “是，奴婢知道，奴婢不紧张。”那不可能不紧张，这么大的场合呢。不过进宫也这么久了，总有些习惯的。 开宴的时候，不光是两宫太后，自然还有朝中文武。 今日可是大宴。 为的就是此番平定漠北的功臣，鲁国公是绝对的重中之重。 裴时沅坐在嫔妃们中间，本是没她的事的。 皇帝与众人说笑，敬酒的也都要敬鲁国公一杯。 敬国公也全程笑呵呵的，仗打完了，他该打压谢家了，只是也不会在这个宴会上就开始。 终于等众人提起了那几位年轻的将军…… 哦顺带一提，廖成刚今日并不在，茂侯也一样不在。 果然，李意寻看到了宋子吟就往人群里看：“裴昭仪，你身边那丫头呢？也该好生贺喜她哥哥。” 裴时沅十分隐晦的翻白眼，心想果然。 她站起来：“寒月，就去给你哥哥贺喜吧。” 果然李意寻眼里，寒月就是个丫头，这场合抛头露面的。 还好她也有预备，再寒月出列的时候道：“寒月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本不知她家世。如今认回了亲人，可她与我相伴惯了，一日不曾说亲，便也不舍叫她离开。宋将军可还放心？” 宋子吟很上道：“臣对昭仪娘娘万分感激，幼妹命苦，若非幼年时候遇见裴伯爷家中救助，只怕是……如今幼妹陪伴娘娘，照顾娘娘，都是应该的。娘娘不嫌弃妹妹粗苯便是。” 寒月此时走近了，举杯道：“妹妹给哥哥道喜了。” 宋子吟忙喝了一杯。 这一场面，怎么都不合规矩。 可陛下点名了，合不合规矩都得办。 李意寻笑盈盈的看完了这一幕忽然道：“宋卿今年多大了？朕记得你尚未婚配？” “回陛下，臣今年二十有四，确实尚未婚配。” 李意寻回头看贾太后：“母后，十三妹也有十六岁了吧？” 贾太后迟疑了一下才道：“是啊，若非是先帝孝期，也该说亲了。” “这不就是现成的婚事？”李意寻笑着抚掌：“朕就给十三妹妹选个好夫婿，宋卿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将军，年轻有为，前途无限。这样貌也是好的，十三妹妹你看呢？” 十三公主此时脸爆红，倒不是看上了宋子吟的意思，而是这年代的女孩子只要有人提及她们的婚事，她总是害羞的。 此时岂敢说话？ 李意寻就笑着道：“罢了，朕替你做主，这就定下。等除服后，朕给你办婚事。宋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能如何？他敢如何？ 宋子吟只能赶紧出列，跪地磕头：“臣只恐自己配不上公主。” 第234章 一片天 “你是男人，靠自己打出来的官职。日后自然是更好，有什么配不上？朕只问你是否愿意。”李意寻道。 “臣，谢陛下圣恩！”宋子吟五体投地。 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裴时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给寒月选个人做哥哥，只是担心李意寻不能走到最后。 给寒月留一条退路，没想到李意寻登基这么快。 更没想到，宋子吟这么争气。 也没想到陛下这么……直白。 是了，陛下要想日后对付世家，自然是要提拔一些寒门子弟的。 廖成刚也不是个那个合适的人，廖家以前毕竟也是也是老牌勋贵，与京城世家千丝万缕。 而如同宋子吟这般的几个寒门出身的将军就正合适，他们都不是京城生的人，家世不显，年轻，有出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是就是新朝需要的人吗？ 尤其是宋子吟，他连家人父母都没有。 日后成了十三公主的驸马，能依靠的只有陛下。 本朝没有驸马不许参政的说法，所以就算是十三公主是贾太后养大的，日后只怕也不由她选择站哪边。 只是可惜，自己日后大概也要因此惹出麻烦来。 裴家家世不行，是叫很多人放心的，可如今陛下贸然提拔了宋子吟，这宋子吟是寒月的哥哥。 寒月与自己一起长大…… 裴时沅只能感慨一声太巧了。 日后只怕因此要被人忌惮，少不了的麻烦。 陛下已经一锤定音，贾太后只好笑道：“皇帝眼光好，哀家看着宋卿也好，姐姐看呢？” 谢太后笑的更和煦：“可不就是皇帝眼光好么，哀家看着这宋卿也不错，身姿挺拔，样貌出众，听说还武艺超群，好得很。” 鲁国公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太后，微不可见的叹口气。 陛下指婚这神来一笔，是今日大家最大的关注点。 是的，没有人会忽视裴时沅这个昭仪。 以前宸王府的庶妃裴氏得宠，那只是个小范围里知道的事儿。 可今日，裴昭仪娘娘得宠，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宋子吟不姓裴，可在众人看来，他与裴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其实他根本没见过其他的裴家人。 十三公主是贾太后养大的，是陛下最亲的妹子。 如今指婚给了宋子吟，这宋子吟日后定是前途大好。 可陛下更深的意思是什么呢？ 贾家人其实是没太把裴氏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陛下有个把宠妃不算什么，先帝在盛宠贾太后的时候，身边也有其他宠妃。 贾家人也知道，他们家的九姑娘不一定会成为宠妃，但是没关系，位份在就好。 生个皇子就好。 但是如果陛下有格外宠爱的女人，那真的就要注意了。 贾太后的今日，未必就不是别人的明日。 不过也还是要看看的，裴昭仪母族毕竟不显。 这个宋将军也不过是正三品的将军，武将而已。 打完了仗，用处也不大。 便是尚主了，一时半会的也没大用场。 宴会散场的时候，李意寻道：“今日老将军也劳累了，就先回府休息。明日进宫来看母后吧，你们父女也多年未见了。明日一整日，好好叙话，母后不妨留老将军用一顿午膳。” 这提议可谓贴心。 谢太后笑着点头：“皇帝的孝心，哀家明白了，既如此父亲就早些回去休息着，明日进来咱们父女说说话。” 鲁国公自然是说陛下英明。 这安排没有不合理的。 裴时沅也嘱咐寒月：“去送送你哥哥吧，夜深了，不好多停留，你只管去送一送。告诉他，十三公主是贾太后娘娘养大的，贾太后娘娘疼爱得紧，什么女婿自然也是门第不够高的。再告诉他，京城不大，是非却不少，叫他好好看，好好想，不必想着拜码头，咱们头上都只有一片天。” 寒月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寒月是宋子吟妹妹嘛，在出宫路上与自己多年不见的哥哥说句话而已，也没什么……吧…… 寒月组织语言，将裴时沅的话说了。 宋子吟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劳烦妹妹转告娘娘，多谢娘娘提点，臣只知道忠君，别无他想。” 寒月点头：“哥哥明白便好了。” 俩兄妹都挺尴尬的，心里揣着明白，嘴上也得糊涂。 宋子吟犹豫的道：“妹妹一向可好？” 这就是废话，人家昭仪娘娘肯定比自己这个哥哥疼她。 “好，娘娘善待我们，我们过得不比外头官宦人家姑娘差。”那肯定还是差一点的，至少外头的姑娘不用伺候人。 但是衣食住，确实又挺好。 兄妹俩说了几句话之后，寒月就一福身告退了。 其他几位将军都等着宋子吟，这会子见他走来，都笑着贺喜：“恭喜宋将军了，宋将军找到了妹子，如今陛下赐婚，这是天大的福气。” 宋子吟笑着说不敢不敢，与他们一道走远出宫去了。 宋子吟他们这几个人都没住处，他们直接从边关回来就被带进宫，这会子出去，暂时只能住驿馆。 不过上头倒是有安排，统一叫他们先住几日鸿胪寺下的驿馆。 别人不好说，宋子吟肯定会被赐下府邸的。 当然，等成婚时候，公主府自会有，但那是公主的。 回到住处，宋子吟坐在桌前喝茶沉思。他也不算没野心的人，之前在军中努力了多年，只可惜没有后台，没有帮衬，总是被打压。 如今机会来的猝不及防，不得不感慨命运的诡谲。 他在想昭仪娘娘提点的那几句话，昭仪娘娘是说他本不是贾太后娘娘看好的女婿人选。 这是一定的。 陛下这一场赐婚，只怕贾太后，贾家都很意外。 昭仪娘娘叫他不要拜码头，是说不必去贾家。 或者说，不必主动去。 因为贾家肯定会请他的。 这种拉拢是一定会有的。 他在想，昭仪娘娘是否也在隐晦的提点他陛下的脾性。头顶只有一片天，是啊，只有一片天。 尚主后，他会封侯。 第235章 悲与痛 这些好处都不是白来的，这一场胜仗他不可能得到这么多。 那么超过的，额外的，就要还。 拿什么来还？ 忠心，还有这条命。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将茶喝干，就好像干了一杯什么定心的酒。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本该如此。 如果他能靠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一个人为靠山，那别的人还算什么？ 所以当然只有一片天。 次日，鲁国公进宫自然也是要先拜见过陛下，然后再去谢太后宫中的。 萱宜宫叫做宫，毕竟不是宫。 鲁国公全程跟着内侍走，并不四处看。他并没有来过萱宜宫，也不曾去过圣慈宫。 这个宫中，他去过次数多的是紫宸宫，还去过几次凤宁宫。 其实就连东宫他也不曾去过。 那个早早过世了的恭敬太子，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他内心复杂，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谢太后站在里头等着，内心是一样的复杂。 陛下并没有叫人监视的意思，送老国公来的是秦征，伺候过先帝，如今又伺候当今的秦征。 秦征送了他进来就道：“老国公跟太后娘娘说话吧，奴婢就先走了。” “你也岁数大了，平日里好生保养着。”谢太后对秦征道。 “哎，多谢娘娘，奴婢知道。”秦征感慨的告退。 “臣请太后娘娘的安。”鲁国公说着弯腰。 “父亲不必多礼，坐着说话吧。”谢太后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多年不见，她很想念父亲，可是真的见了面，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太后这里的奴婢送上了茶水点心，就都退出去，很默契的只留下了父女两个人说话。 “娘娘一向可好？” 谢太后笑了笑：“好，尊贵的太后，自然是好。” 问的人知道话不该问，可还能说什么？ 答的人答的都是假话，可还能说什么？ “……娘娘还是要想开些，莫要自苦才是。”鲁国公叹息。 “父亲……”谢太后看过去，一时还是开不了口。 自嘲一笑，摇摇头才道：“兄弟们过世，父亲难过吗？父亲会觉得他们可惜了，那是父亲的骨肉至亲，也是谢家的脊梁，可他们没了。父亲一定万分悲伤吧？” 鲁国公不说话，这是自然。 “可是父亲，他们是母亲生出来的。父亲再伤心，也不懂十月怀胎的女人失去了儿子是什么感觉。父亲丧子固然痛不欲生，可他们是战死，他们死后还有殊荣。可我的儿子，是被他的父亲打压，一天一天，一步一步，从希望到绝望。被他的兄弟算计谋害，像凌迟一样，失去了他所有的儿子。然后绝望的死了。” “他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祖宗规矩，立嫡立长，他是嫡子，大皇子去了之后，他也是长子。他并不是个傻子，他只是心善。可心善就是错了？”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可是谁来理解我这个做娘的？我救不了他，一步步看着他跌下去，先帝夺走了他的一切，还要他的命！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是怎么来的，可先帝与我身子都好，他出生的时候也是个健康的孩子。怎么就一日日的病下去了？” “父亲，作为母亲，我永远放不下丧子之痛。我永远记得我儿受过多少苦。作为皇后，我永远不能释怀我受过的屈辱，这些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该记得吗？” “娘娘，事已至此，还有三位郡主，只能靠娘娘照顾。娘娘还是要想开才是啊，先帝也已经去了……”鲁国公长叹一声。 “父亲不会觉得不甘心吗？”谢太后问。 “臣并无不甘，身为臣子，本该忠君。”鲁国公垂眸。 何尝不恨？ 谢家的儿女被皇室用的干净，他怎么会一点都不恨。 只是恨，他也只能是个忠臣。 他只想做个忠臣。 他这一把年纪，还能如何？ 下面还有几个孩子，宫中如今还有一个皇后。 还有两个早早守寡了的儿媳妇，叫她们守寡多年已经是可怜，难道还要再连累她们么？ “我知道父亲想什么。如果我没有死了两个儿子，我也会沉默，可是我忘不了。” “娘娘！”鲁国公起身跪下：“谢家经不起风波了。” 谢太后眼睛都快出血了，可她又不忍心看自己的老父亲跪着，她也跪下，来拉自己这老了也没弯过腰的老父亲。 她是长女，父亲还小的时候就有了她。 记忆中，与父亲相处的时光很少。 可父亲说的话，她一向是听的。 到了现在，他们父女之间却也说不出什么亲密的话来，每个人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区别只是她还在流血，而父亲的伤疤表面上愈合了。 只是谁也经不起折腾，一不小心，就要血流不止。 “父亲不必如此，我听父亲的便是了。”谢太后垂眸。 她要是不顾谢家，早就…… 可惜，再是恨，血缘也斩不断。 鲁国公看她许久：“是为父对不住你。” 叫你陷在深宫挣扎了一辈子，叫你明明也有强劲的母族，却被人欺压。 可是鲁国公很清楚，他是武将，他只有一辈子忠君，不与宫中女眷牵扯，才能保证先帝的不疑心。 他只有从来不管谢太后，先帝才会信得过他。 他也才有可能成为谢太后的靠山。 可是终究他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更不可能护得住恭敬太子。 鲁国公并未留膳，赶来的谢皇后得了祖父的四个字：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啊。 谢家三代人五味杂陈的时候，碧霄殿中，陛下正在承受来自裴时沅的怒火。 裴时沅将绣绷甩在他身上：“什么破东西，扎死我了！” 裴时沅捏着指头，怎么都控制不住内心那怒火，指头疼的要命，火气也是烧的她就想发脾气，根本控制不了一点。 福瑞拦了一下没能拦住，忙捡起那绣绷，就哎哟了一声…… 好嘛，他也被扎了一下。 李意寻皱眉：“放肆！” 他才进门，就被迎头砸了。 “谁叫你了！”裴时沅烦躁的直跺脚。 “手怎么了？”李意寻走过来。 第236章 谁要见你 裴时沅把手背在身后：“谁叫你来了？谁要见你？” “不会绣花就别绣花，扎着了还生气，福瑞去叫太医过来给她看看。”李意寻黑着脸走过来：“伸手。” “我不。”裴时沅哼了一声坐在一边扭头不看他。 李意寻挑眉，明摆着这就不光是扎了手的事。 他也坐下：“寒月啊，你们娘娘怎么了，说说，说不清楚就打你板子。” 寒月一个咯噔……这我怎么说？ “奴婢有罪。”她跪下来：“娘娘就是有些心情不大好……” 这话就说的非常的没规矩了。 一般来说，后宫嫔妃就不许你心情不好。 或者，你心情不好是为什么，必须有理由。 如果没有理由，那就是对陛下不满，对皇家不满。是了，这个时候你好像又不是皇家人了。 所以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当然得宠的时候什么脾气都没关系，自然有人纵容你。可要是失宠了，那就是不敬，是冒犯。 寒月作为奴婢，更不该说这话。 她也知道的，可是陛下这么问，她要是还什么都不说，陛下反倒要生气了。 不管是家里带来的，还是府里带来的，还是宫里分配的，说是伺候娘娘的。 可这天底下的人都是陛下的子民，如今都领着皇城里头的银子，说到底，还是陛下的奴婢。 她就不能不说。 “哦？心情不大好？为什么心情不好？”李意寻不肯放过寒月。 “你问我，你来罚我打我，欺负我的人算什么本事？寒月出去！”裴时沅气呼呼的，顺带手就把茶碗扫地上去了。 寒月心里一个咯噔，到底还是起来：“奴婢告退。”是陛下的奴婢，可要说她肯拼命，那只能是为了她们家姑娘。 “叫你走了？”李意寻不咸不淡的，至于那个茶碗，他好像都没太在意。 倒是把跟着陛下的人吓得不轻，毕竟不是谁都有福瑞那份见识。 也把这殿中很多人吓得不轻，早就都跪下来了。 谁能想到他们家娘娘这么大的胆子呢？ “那你这就把她赐死了，才给人家哥哥赐婚，这会子就欺负臣妹，陛下真厉害。”裴时沅咬牙，一点好脸也不给李意寻。 李意寻哼了一声挥手，寒月忙不迭出去了。 她一出去，就对上廊下七八双眼睛从下往上看，都跪着呢。 个个都吓得脸刷白，其实寒月也怕，陛下脾气不好，就怕陛下一时激怒…… 这会子是不能说话的，于是寒月摇摇头，对廊下的人笑了笑就先走开了。 廊下的人见她这样，总算定了定神站起来。乖乖，腿抖，娘娘胆子大跟陛下较劲，他们这些小卒子谁填进去都害怕。 殿中倒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月桂轻手轻脚的把碎瓷片捡了，月嫦用一张大帕子火速把水擦了。 “说说，为什么不高兴？”李意寻心里其实有数了，但是他不会说出来的。 “扎手了，疼。”裴时沅这会子也不撒气了，淡淡的。 李意寻笑：“装傻呢？” 裴时沅好看的眉头蹙起：“问什么？今日也是你自己来的，我在自己殿中还不能发火了？你不来就见不着。” “不能，哪里不高兴就给你解决，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值得你发火？”李意寻哼道。 裴时沅站起身就要进里头去，被人一把拉住带入怀中：“叫你走了？” 不过这一句跟说寒月那一句是全然不一样的口气。 “李意寻，你混蛋！进了宫，发个火都不许了吗？”裴时沅顺手就在他肩头狠狠砸了一下。 用了十成的力气，就算女子力气不大，对方肯定也不是一点都没感觉。 不过李意寻哼都没哼：“来，手给我看看。” 裴时沅咬牙不配合。 李意寻好笑的捏她的腰：“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伸手！” 裴时沅扭头。 李意寻叹口气，把她抱好，拉起她的一只手。 “你是不是傻？我右手拿针，还能扎到右手吗？”裴时沅恶狠狠的抽走了自己的手。 李意寻被训了，也没怎么样，换了一只手拉过来，就见她左手的食指中指都有印子。 说实话，很不明显。 就绣花针扎到了，那能有多大个眼儿？ 但是她的手白，就显得有些明显。 李意寻没被针扎过，料想十指连心是疼的。 尤其是这个妖精还娇气，那肯定是疼得很了。 “去催太医。”李意寻道。 外头自然有人应了赶紧去了。 裴时沅翻白眼：“快去催，要是太医来的慢了呀……” “如何？”李意寻看她卖关子，很配合的接话。 “那就愈合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 他又开始抖了…… 不过这回抖的时间短，他死死抱着裴时沅：“以后不许绣花了。” “你管我？我想绣就要绣。”裴时沅哼道，她不吃这一套。 什么男人用命令的口吻来心疼你就是对你好。 呵，稀罕？我绣花和不绣花都得是自己愿意。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李意寻又叹气。 “听话的多，你去啊。从我头一天个跟你就这个脾气，你要不喜欢不看我便也罢了，总是要嫌我，你就好，你哪里都好？”裴时沅要起身。 结果李意寻不撒手：“好好好，你都好。瞧你这邪火出的，差不多了吧？” 李意寻顺着裴时沅的后背：“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发邪火？好歹是朕的宠妃，还能叫人把你吃了？你做了这个宠妃，还想跟府里似得安生？那不是做梦吗？” “那我不做宠妃了。”裴时沅哼道。 “那不由你，老子就是喜欢你这不省心的样儿，妖精样子，除非你都改了，可你不是死活也改不了么？”李意寻笑她：“乖一点，没人敢欺负你。” 裴时沅不说话了，她趴在李意寻的肩头，眨了眨眼。 太医被紧急催来的时候是提心吊胆的。 裴昭仪那可是陛下的心尖儿，这是怎么了？ 前阵子裴昭仪风寒，陛下就催着他们来。 这不是好了么？怎么又病了？ 陛下脾气不好，他也不敢多打听，只好一只手扶着帽子，一只手压着袍子疾走。 第237章 秋千 那药箱都是内侍给提着呢。 急三火四的进了碧霄殿，就瞧见娘娘从陛下身上下来了。叫太医去的内侍在后头偷笑，该，累死你个死老头，就不告诉你其实娘娘就是针扎了一下。 老太医忙低头请安，心说这是老臣该看的？ “臣给昭仪娘娘请脉。” 裴时沅嘴角一抽：“嗯……带了清凉伤药的话，给我一点就好了。” “这……敢问娘娘是伤在了何处？”老太医也犹豫。 “给她请脉看看。”李意寻下巴一点：“那指头白的都没个血色。” 太医忙应下。 裴时沅看了看自己的指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景秀经常请脉，倒也说过几句娘娘有些气血不足。 但是日常她都会叫小厨房预备着给她慢慢进补。裴时沅身子不是顶好的，但也没什么毛病。 太医请脉，左右手都看过后道：“不碍事，昭仪娘娘是女子，难免有些气血虚弱的时候，都是正常的。日常饮食注意就好，若是实在想进补，日常就用当归，熟地黄，白芍炖汤。不过也要适度，不能过量。臣回去后，给娘娘送一味药丸子来，那是太医院专门给娘娘们配置的。特殊时候每日早晚各一丸就好，平时不必吃。” 其实陆太医也看得出裴时沅有些宫寒，这个情况下想要怀孕是难的。 但是一来如今还在孝期，二来今日来就不是看这个的，所以他不会提起。 这宫里女人的生育问题说来普遍，实则也敏感。 要说太医一请脉就能知道你吃过什么药，导致了什么后果，那不可能。 所以太医并不能分辨出来裴时沅的宫寒是因为服药还是别的缘故。 或许就是因为孝期，娘娘特地避孕了呢？ 李意寻听着点头：“隔阵子就给她看看。” “是，臣记住了。”陆太医道。 说着就告诉了月嫦几个食疗的方子，又嘱咐日常可以给娘娘煎一些人参须红枣茶。 不是舍不得用好人参，是裴时沅不必那么进补，过度进补也是有坏处的。 人参须就正合适。 月嫦谢过太医，送他出去，就赏赐了二十两银子。 陆太医也不是就来一次，所以这二十两便也不少，下回来了还有呢。 至于裴时沅指尖那点伤口……嗯，陆太医到底没留下什么药膏。 真不用了…… 李意寻又把人抱住：“好好补，别死我前头。” 裴时沅…… “你是不是人？我才多大？不到二十岁，你就说这话咒我？”裴时沅咬牙。 福瑞心说这话您动气，陛下自己也没太把自己当回事…… 谁家陛下跟妃子比命长呢？ 李意寻笑了笑拍她的后背：“需不需要朕给你那丫头选个好人家？” 裴时沅没急着回答，只是在他身上坐直：“寒月跟我一起长大，我了解她，不是个厉害的。你要赐婚，肯定是大户人家。嫁给大户人家也有好处，但是人情往来也累人。先不急，过两年吧。现在叫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还是再看看，找个合适的人，有她和宋子吟在，寒月不管嫁给门第多低的人家都有机会抬起来。 可要是一开始就嫁给门第高的，人家可不稀罕她这个说不清楚的将军妹子。 就算是为了关系娶了她，未必善待她，面上供着，其实一家子斗心眼……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裴老大的那种日子。 寒月毕竟是丫头的出身，到时候她为了给自己省心，很多事估计也都忍着了，还不知叫人怎么欺负呢。 李意寻啧了一声：“不知道以为你养的是闺女。” “民间富贵人家的丫头，还管主人家叫爹呢。真说养闺女也没什么不对，我要是养闺女，那她也算你闺女。”给皇帝做闺女不丢人吧？ 李意寻很无语：“……你还是自己生吧。” 要么是猫儿子，要么是宫女闺女。 这日后她要心血来潮养个乌龟王八，他还要给乌龟做爹不成？ 裴时沅懒得接这个话。 李意寻看她这样，捏捏她的手掌：“陪你出去走走？” 裴时沅有点犹豫也就没马上拒绝。 然后就被人拉起来了。 已经深秋，如今花园里其实也没太多景色了。有些枫叶还在，可到底也没多少了。 菊花还有，但是特别好看的品种不多了。 不过深秋萧瑟也是一种景色，湖面被风吹的起了一波一波的褶皱，风是冷的，但是站在湖边人却舒服。 “不生气了？越发难哄了。”李意寻好笑的拉她的手，把她拉去亭子里坐下。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扭头看湖面，并没有要看李意寻的意思。 李意寻摇摇头笑着随她。 黑猫跳上了栏杆，蹲在那，毛发被吹的乱蓬蓬。 它似乎很享受，眯着眼仰起头，但是不知是什么飞絮飞到它鼻子上，弄的它打了个喷嚏。 然后一个没站稳就栽下去了。 不过栏杆外头还有一截石板台阶呢，猫轻巧一个跳跃就站稳了。 就自己把自己气到，对着站在一边的月娥就开始喵呜，凶巴巴的。 月娥不说话，弯腰戳了它一下。 裴时沅噗嗤一下笑出来。 李意寻看她笑，心想缺点东西：“福瑞，明日叫在碧香亭外给裴昭仪搭个秋千。好好做，选最好的木头，别人把人摔了。” “哎，奴婢保管叫殿中省好好做。”宫里的秋千还能把人摔了？那就不可能是做的不好，而是有人搞鬼。 陛下哪里是嘱咐好好做，陛下分明是嘱咐着人看着，别叫人搞鬼。 嘿，好么，这日后御花园得专门派个人盯着秋千了。 裴时沅人都没动一下：“多谢陛下。” “不敢不敢，昭仪娘娘高兴最好。”李意寻端起茶，分明是得意，说的话却这么怪声怪气的。 裴时沅又被逗笑：“李意寻你烦死了。” 李意寻含笑喝了茶，放下茶碗。 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明显心情也好了。 至于直呼其名这种事，他真的早习惯了。 甚至今日这一场闹，他也觉得并不怎么过分。隔三差五的，她要没闹一下，那估计才是真的憋着坏呢。 第238章 石头 皇帝到底是陪着裴昭仪用过了晚膳才走的。 秋千很快就弄好了，也就用了一日功夫。 无非就是要选合适的木头，然后挖坑埋起来，架起来。 最后上漆，这天有风，不过一日，漆就干了，也没什么味道。 与此同时，殿中省又给碧霄殿送来了陛下的赏赐。 这回陛下赏赐的是两颗夜明珠。 一颗黄绿，一颗浅蓝。 黄绿那颗拳头大小，浅蓝那颗再大一圈。 “娘娘您瞧，这石头又叫明月珠，罕见的很。奴婢在殿中省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几回。先帝那会子赏赐给贾太后娘娘的那一颗还没这个大呢。”殿中省的内侍胡禄赔笑。 “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裴时沅拿起那颗小一点的：“先帝厚爱贾太后娘娘，夜明珠算什么呢？自有别的是旁人没见过没听过的，你说对不对呢胡内官？” “对对对，昭仪娘娘说的在理，奴婢这嘴笨不会说话。”胡禄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他也不是就不会说话，这群内侍都精着呢。 他就是试探，他之前跟这位娘娘打交道不多。 虽说也品过了，但这位娘娘具体什么性子，他还得揣摩。 他这么说，也就是想换昭仪娘娘一乐，多数女人可不就爱听个自己受宠么。先帝宠爱贾太后那是人尽皆知的，要是说当今宠爱裴昭仪胜过了当年先帝和贾太后，那她不得乐？ 但是显然，这位娘娘她并不想听这个。 是他理解错了，瞧这碧霄殿里里外外，都是好东西，他就以为这位娘娘爱显摆呢。 现在看，那是误会，既然知道不对，日后就改。总归是做奴婢的适应娘娘们，这位这么得宠，巴结了绝对有好处。瞧吧，就这两颗夜明珠可是殿中省如今最好的，都给这位娘娘了。 虽说日后肯定还会有，每年都有各地进贡，但是眼下没了呀。陛下都没说分一颗出去。 胡禄嘴甜也讨喜，便是说错一句话，也不碍事。 到底还是得了不少赏赐走的。 他走后，寒月几个才开始惊呼：“好大的夜明珠！” 无他，都没见过啊。 夜明珠可太稀少太珍贵了。 “奴婢之前听说过，过去庆国公夫人有一颗鸭蛋那么大的，就说是如何稀罕宝贝的。这么大的，奴婢真是开了眼。”月嫦道。 “其实不就是石头吗，没有那么稀罕，你们说说，是这东西珍贵些？还是陛下给的龙佩珍贵些？”裴时沅问。 “……这……那……还是龙佩吧？”寒月犹豫。 其实她很想说是夜明珠的，毕竟这个太难得了。可是陛下的龙佩，那就应该是最珍贵的。 裴时沅笑了，没反驳她：“喜欢看就摆着吧，找个合适的地方。隔壁书房里放一颗去。” 隔壁书房，就是说后起的阁子，那边已经完全被弄成了书房茶室了。 裴时沅是不会主动炫耀自己得了什么，但是殿中省送来，也不是隐秘的。 所以很快后宫就都知道了。 再加上陛下还专门叫人给裴时沅修了个秋千，真的很气人了。 她们觉得是裴时沅要的，她要了，陛下就给。 但是现在这几个女人都知道裴时沅的嘴不饶人，于是早请安的时候也只是略微说了几句。 一个女人盛宠的时候，其他人就算想要阴阳，其实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然那不是打了裴昭仪的脸，而是打了陛下的脸。 鲁国公一行人也不是回京就不会走了。 他们回来主要是述职，受赏，受封。 所以停留半月后，依旧要回去。 他们可以回去，鹿鹿王回不去。 鹿鹿王在京城如今是侯爵的待遇，每天有人伺候着，美女陪伴着。 有酒喝，有肉吃，行动也不是完全不自由，就是出不去京城也不能给任何人送信。 一群禁卫跟着他呢。 鲁国公临走之前，没有再去见谢太后。他只是叫人往谢太后的宫中送了一盆榕树。 “老国公说，这榕树本不是京城能养活的，这一盆家里养的精细，才活了这么些年。老国公说自己老了，希望日后由娘娘好好养护这盆花，不求枝繁叶茂，只求叫它活下去。”送榕树来的，是谢家的老仆。 谢太后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了那盆植物许久。 骑在马上的鲁国公目视前方。 身后是京城，他出生的地方，他家里人居住的地方。 眼前是他必须奔赴的命运。这一走，还能否再回来他也不知道。 宋子吟等人也都要走，他们都在军中任职，虽然如今打赢了，可不见得就太平了。 唯有廖成刚已经失去了资格。 那位‘女将军’也并不是个没有感情就不能活的女人，早已随着商队回到了北方。 廖成刚这样的，日后也不会有好人家姑娘跟他了。 宋子吟暂时也不会留下，虽然定亲了，但是婚事暂时办不了，他也要先去任职。 城外，惠王等一行人正要回去。 他们是来送鲁国公一行人的。 “老将军有大功，陛下不知道怎么赏赐才好，如今咱们几个都是亲王，也得巴巴的来送。”惠王叹口气。 “再有不到一年，就除服了。”桓王道。 惠王点头：“是啊，这日子过的真快。” “除服后，陛下要去巡视。”桓王的眼神一直都在看远方。 “七弟，去我那喝酒吧。”惠王道。 桓王点头：“走吧，也有日子没去三哥府上了。” 也就是这一日，陛下久违的去了皇后的宫中用晚膳。 留宿是不能，不过陛下也没吃了就走，好歹是留了一会。 宫中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但是也有的人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一些必然来到的事情，等待终于可以侍寝的时候，等待能够有机会生育皇子。 裴时沅日复一日的在她的碧霄殿里生活，有的时候会跟陛下吵一架。 不过陛下总是宠爱她的，就算今日气走了，隔几日还来。 其他的嫔妃就算再不甘心，眼下也都能按捺。 甚至就连贾太后都没说过什么。 第239章 角度 仿佛那一日御花园遇见说的那几句话就真是随口的话。 时光就这么悠悠轮转了一年。 崇穆二年，九月初一。 距离除服只有五日了。 宫中今年夏天的时候就耐不住了。 宫女们尽管不敢大张旗鼓的打扮，却也会在衣裳上用不贵重的花色线绣个花，在头上戴上一两朵自己用绸布或者丝线扎的小花。 不是大红，也是粉色，嫩黄色。 御花园里伺候花木的宫女也有偷偷染个指甲的。 宫里的主子们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宫女也都是人，年纪大的沉稳，年岁不大的可不就喜欢个漂亮么？ 时间长了穿的灰扑扑的，谁都不乐意。 “殿中省差人送来的布料奴婢都看了，颜色都好，是先送去针线局还是晚几日呢？娘娘的衣裳虽然多，但是有些颜色衣裳也好些年了。”这两年是没做太鲜亮的。月嫦盘算着，还是要做。 “你选一些好的，把库房里的也拿出来，不光我做，你们都做，给那几个内侍也都做了。”衣料放太久了就不鲜亮了，如今的扎染技术差了点，保色有时候不太好。 “是，那奴婢跟寒月一起快去吧。”月嫦一福身。 除服后，后宫就要打扮起来，自然是要穿的鲜亮才是。 “奴婢听说殿中省已经在拟选秀的名单了。”月娥道。 裴时沅点头：“应该的，陛下登基后第一次纳新，肯定是声势浩大。”这不单纯只是皇帝纳妃子，还有新老朝臣之间的博弈。 这一年来，裴时沅也算是重新思考了一下人生。 她觉得，既然李意寻死不了了，那她就不能太咸鱼了，该翻身的时候还是要努努力的。 “娘娘，殿中省给您送东西来了。”程茂在外道。 这已经是这几日里第四次了。 眼见着要除服，许多东西都要换，碧霄殿这会子很多东西都换过了。 “奴婢胡禄给昭仪娘娘请安。” “免了，这是拿了什么东西来？”裴时沅看着后头七八个抬着箱子的。 “陛下先前就说了，叫给娘娘这换了帐子幔子，这不，针工局做出来了，昭仪娘娘您瞧，这床上用的帐子绣的是石榴，您喜欢呢。石榴寓意好，百子千孙！”胡禄笑呵呵的揭开箱子。 秋冬用的帐子厚，却不是寻常的粉色或者粉红色。 这帐子主色是藕荷色的。 也不是那种看着光滑的，而是偏向于纱和棉之间的质地，很柔软。 看起来就觉得舒服。 上头的绣花并不突兀，差不多都是同色绣，确实绣的好看。 “还有殿中所有需要挂幔帐的地方，全都换新的，陛下嘱咐了，您不爱寻常那些颜色，日后就选您喜欢的，跟殿中的家具摆设搭配起来，得好看。”胡禄笑呵呵的。 裴时沅挑眉，她觉得李意寻不可能说了这么多。 他绝不可能说裴昭仪喜欢什么颜色。 大概是说按她喜欢的做。 至于这群人怎么打听出来的，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了。 “做得好，程茂，去领二百两银子来，一百给胡内官，另一百给做这些幔帐的绣娘分。”裴时沅轻笑抬手。 “哎哟！奴婢怎么敢受这么重的赏赐！您真是折煞奴婢了！”胡禄的腰弯的虾米似得。 “殿中省跟各处打交道的时候少不了，不收银子，莫不是日后不跟我这里往来了？”裴时沅笑了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娘娘厚爱，奴婢谢恩。”胡禄也就意思意思。 这碧霄殿可是如今整个皇宫里数得着的热灶，只怕攀不上，谁还能不乐意伺候？ 至于另外一百两，昭仪娘娘点名了，他就得给办了。 这是娘娘给绣娘们施恩呢。 不妨碍他的事，他就不会拦着。 可要是这位昭仪娘娘因为年轻不太会办事，给他的少了，给绣娘们多了，那他这差事就不会这么办。 可人家聪明着呢，也大方。 他就只会成全，还帮着捧呢。 等胡禄走后，程茂笑道：“有钱好办事，这胡禄虽然贪财，但是人倒是肯做实事的。” 怕的就是只贪财不做事，那种人没法打交道。 “贪财好，真要是无欲无求，我也不能用。”裴时沅坐下来：“先收起来吧，不急着挂。”其实这会子挂了也没事，但是就这么几日的时间了，又着急什么呢？ 此时的萱和宫中，贾太后道：“三月里选，想来什么人进宫，你心里也有数了吧？” 李意寻点头：“有几个是必须进来的。放心，表妹进宫就是贵妃了。” 贾太后叹口气：“表妹再亲，与我而言也只是侄女，亲不过你。你不要与我斗心眼才好。” “瞧您说的，我是娘生的，这世上咱俩最亲。”李意寻赔笑。 贾太后瞪他一眼：“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是没做过皇后的人，先帝那时候跟如今也不一样。所以要说你这后宫该怎么才好，我也不知道。皇后……也算有些手段。” 说这话的时候，贾太后下意识撇嘴。 她承认谢皇后的能力，但是她这一生都不会喜欢谢家的女人。 “鲁国公便也罢了，好歹为国征战了一辈子。岁数也大了，活不了多少年。她家那个小的，日后就不必重用了。”贾太后道。 “尊养着便是了。”李意寻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谢家，荣耀到这里就行了。 他不会对付谢皇后，但是谢家的国公将来过世后，就再也不会有曾经的荣光了。 “那就好，等除服后，皇后要是能生下嫡子，哀家也愿意好生照看。”她说的是照看嫡子，并非皇后。 贾太后不是搞政治的女人，但是她其实很明白，皇帝有皇后，有嫡出皇子的前提下，宠妃子和妃子生的儿子，于国家并不好。 只是这种事也看立场，当年她未必不懂，只是懂了也不会做。 而今她是太后了，对于贾家想要的，她就不得不多斟酌。 她是喜欢先帝的，李意寻是她和先帝的唯一子嗣。 贾家当然也是她的血亲，可她还是愿意为了儿子的帝位稳固，亲自来压一压娘家。 但是娘家的侄女，也必须进宫来，只是比起将来的孙子带不带贾家血脉，她更重视的是儿子的江山能否坚如磐石。 第240章 等待 初二一早，凤宁宫中皇后坐在上首。 “姐妹们这些时候都预备好了吧？除服后，许多事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皇后娘娘安顿的早，各处也都跟着预备了。早在七月里的时候，娘娘就都嘱咐了下去，想必如今各处也都不差什么了。”贺婕妤笑道。 “都是人，难免百密一疏。不过别耽误了正日子，其他不足的慢慢补就是。张才人，林才人，你们住处可有什么不足？”这两位是又没有宠爱又没有孩子，陛下万年记不得她们。 要说缺什么，那只能是她俩了。 “多谢娘娘关怀，妾也不缺什么，娘娘安排的周到。”张才人起身道。 “妾也是，多谢娘娘。”林才人跟着道。 “那就好，我年轻，比不得经年管事的人，要是有了疏漏，还是要你们来提醒我才好呢。”皇后笑道。 众人算是给面子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办得很好。 也没法说不好，确实这几年皇后很负责了。 “皇后娘娘谦虚的很。”贤妃轻笑道：“虽说皇后娘娘进府晚了些，可好歹也是潜邸一起出来的姐妹。咱们这几个人怎么也多一份香火情。凡事哪里没那么周全也都是小事。只是来年新人就该进宫了，那时候就都不一样了。” “是啊，贾家的姑娘进来，位份就低不了。”卫美人叹气。 “贾家那位九姑娘……性子可不见得多好。”周妃说了这话，就去看裴时沅。 裴时沅懒懒的靠着椅子：“多不好？陛下命苦得很，后宫里没几个脾气好的。” 周妃错愕：“你这是什么话？” “哦，我脾气不好我承认。你脾气不好你敢不敢承认？如今又要来个脾气不好的贾家姑娘，新一批的人里头，有几个脾气好？陛下还不苦？”裴时沅笑道。 周妃哼了一声：“我脾气哪里就不好了，横竖我不敢跟你一样。” 裴时沅摇头：“那你又何必呢？有脾气还死憋着，回头气病了自己。” 周妃又哼了一下不理她了。 “据说名单都出来了，估摸着第一次选秀，人不会少。除了贾家的姑娘，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家里的女儿。”杨淑妃道。 皇后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 皇帝登基以后第一次选人进宫，进来的多半都是重臣女儿或者妹子。 后头就不是这样了。 而且除非是皇帝年纪很大了，不然第一次都会进来不少人。 而对于后宫女子来说，也就是这第一批人，斗的应该是最厉害的。 在座众人，贤妃，贺婕妤，卫美人是有了儿子了。可皇后，淑妃，周妃，裴昭仪还都没有呢。 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有些急躁。 早请安结束后，众人离开了凤宁宫，贺婕妤就去萱和宫请安了。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把贾太后哄得很好。 贾太后也没说多喜欢她吧，至少肯叫她常去。 哪怕不是看孩子。 今年春天的时候二皇子开蒙，已经开始念书了。 所以这会子就不在太后那。 众人知道她去了太后那，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贾太后也不好讨好，就如今这几个嫔妃，还真就没有谁肯低头去哄她。 贺婕妤能低这个头，也不容易。 人还没回到碧霄殿呢，半路就有紫宸宫的人来把裴时沅接走了。 裴时沅到了紫宸宫的时候，陛下刚忙完。 也就是散了早朝后单独见了几个大臣。 “来。”李意寻走过来：“过几日就去巡视，带你一起。” 他要巡视的就是京畿，这是登基之后第一次。 裴时沅皱眉：“受罪，不爱去。” “不行，你几年不出宫不难受吗？这回跟我去，等过后允许你一个月出宫一次。” 裴时沅看他许久，叹口气：“嗯。” 李意寻笑了：“这才乖。” 裴时沅歪头正要说什么呢，外头就有人报：“陛下，付将军，许将军，周将军，宗统领都到了。” 李意寻皱眉：“好，叫他们稍等一下进来。” 裴时沅站起来：“李意寻，你就为了说句话把我叫来？巴巴的让我累着？” “你坐步辇还是走着？再说了，你留着，一会陪我用午膳。”李意寻道。 “休想！”裴时沅说罢就走。 李意寻笑了笑也没强行拦着。 裴时沅出去就见站在门外的几位将军。 将军们忙低头：“请昭仪娘娘安。”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诸位不必多礼，政务要紧，我先走一步。”裴时沅对他们也点点头。 等裴时沅走了，几位将军被请进去。 “陛下，巡视的事，臣等都已经安顿好了。”许将军说着，详细的讲述起来。 李意寻听着他们的安排点头。 这一番涉及的事很多，路线，出巡的准确时辰，要带的人，在哪里停留之类的都有涉及。 等说完这些，已经快要午时了。 李意寻只留下了一个宗九，其他人都先走一步。 宗九如今是禁军统领将军，这个升官的速度不必说，自然是飞快。 不过他一直都是陛下的贴身侍卫，没有出意外的情况下，他就该是这个路线。 “如何了？” “臣已经查明，汝阳守备军将军与惠王，桓王过从甚密。汝阳一地，看似风平浪静，这一年多来，确实有些诡异之处。有山民曾看见山中有些可疑之人。臣已经派人暗中去调查，他们要做什么事，也要有兵器，这兵器极可能就在山中。” “呵呵，朕等这一日可等了许久了。”李意寻笑道：“福瑞，鲁国公上一次请求告老的折子呢？” “陛下稍候，奴婢这就去拿。”福瑞弯腰忙去了。 这已经是鲁国公上的第三封告老折子了。 李意寻接过来简单看了看：“传旨给宋子吟，令他回京完婚，顺便护送谢老将军回京。听说老将军的足疾发作了？” “是，上个月来的消息里是这么说的，老将军老了，恢复的不大好。”福瑞道。 “传话给我传清楚，是叫他护送，别给我搞成押送。”李意寻用那本折子敲了一下桌面。 第241章 除服 “奴婢明白！”就是说不要叫老将军起疑心，也别叫别人起疑心。 “陛下，汝阳这事，只怕不是一下子能马上弄清楚的。您出巡还是要小心……”宗九道。 “不急，等出巡的那一日，你派个人去跟三哥说说。就说咱们差不多已经知道汝阳的事了。”李意寻笑：“宗九你说，老三和老七，谁更怂？” “这……桓王一向话少，这些年也不见有什么建树，这件事莫非是桓王主导？”陛下这般问，那就是有这个意思了。 “才除服，就要我杀兄弟，我倒是也不想那么狠。就看惠王怎么选择了。”给他一条生路。 年长的都死了，难看。 宗九明白了：“陛下真乃磊落君子！” 李意寻古怪的看宗九：“你别学那些酸儒的鬼话，再叫我听见你小心自己的皮子。” 宗九挠头：“臣也没说错，他们要谋反，您还给他活路……就是大度嘛。” “呵，给他活路也看他要不要。”李意寻摆手：“去吧，除服后事儿多着呢。” 除服简单。 就是所有宗亲进宫，先在太庙祭拜，然后陛下领着男丁们去皇陵再度祭拜。 回来后摆个家宴就过去了。 初五这一天早上，裴时沅起来就被穿上了孝服。 这就是最后一次为先帝穿孝。 等一会太庙祭拜后，就可以脱了，这就叫除服。 当然，陛下他们是要到皇陵祭拜以后再脱。 也一个意思。 这一日没什么稀奇的，顺顺利利的将孝服脱了，从此后嫔妃也好，宫中宫人们也好，就不忌讳穿什么颜色了。 宫女们是有统一的衣裳的，冬日里深色，夏日里浅色。 但是她们的衣裳也绣花，也有小巧思，这都没人管。 只是绣花就靠自己了，针工局可不会给她们绣花。 不过基本上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十个有八个都会绣花，自己做衣裳。 没有机器的年代，一切靠手工，不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谁伺候你？当然是要自己会了。 但是会，也不一定就手巧。 所以手巧的宫女就特别受人追捧，是真的很多人来求。 飞仙殿中有个宫女便是这样的人。 宫宴也热闹，两宫太后端坐。 皇帝与皇后坐在一起。 大公主和二皇子敬酒，大家都笑着。 今日还是没见喜乐，不过下一次宴会就可以了。 闲了两年多的宫中乐坊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排练了，之前都偷摸的练，不敢出声响的。 夜深人静，宫宴散了。 裴时沅回去的时候坐在辇上撑着头，酒喝的快了，有点冲头。 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吓得寒月和月嫦赶紧去扶着。 “娘娘这是喝多了吧，奴婢赶紧叫人预备醒酒汤去。”寒月道。 “不用，有点晕而已。今儿这酒不好。”裴时沅嫌弃：“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喝的那个酒么？淡淡的，那才好喝。” “您可别说了，还说淡淡的，就因为淡淡的，您就贪杯。醉了三天。”寒月道。 月嫦没忍住：“噗……” “那家酒肆在不在呢？那种酒有没有了？”裴时沅不理寒月。 “您就别想了，那个酒不好。您忘了您那会子怎么都晕，老爷请郎中看的时候就说了，那酒不好，说不能再叫您喝。”后来老爷都不许姑娘碰酒。 姑娘酒量没那么差，就是那个酒不好。 “好吧。”裴时沅也不坚持：“反正今日这个酒不好。” 寒月扶着她：“是，您也是喝的多了点。” 裴时沅心想自己有点馋了，今日主要都是跟着大家敬酒，抿一口也没事，她就想喝来着。 好入口的酒果然后劲儿就不小。 于是就导致她回去后没再吃什么，洗了就睡了。 宫中都在盯着今日陛下去哪里。 除服了，陛下要进后宫了。 结果等来等去的，陛下在紫宸宫已经歇下了。 裴时沅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请安是早就错过了。 “奴婢一早就去告假了。”月娥伺候她更衣，她就往月娥身上赖。 景秀给她请脉后道：“娘娘没事，大概是胃里有些不舒服？昨日宴席上吃的不舒服，这酒来的也就更快。” 宴席上都是些干巴巴的东西，也不够热，这天气了，吃进去肯定也不舒服，克化不动，又喝了不少酒，第二天肯定是肠胃不适。 “小厨房做了粥，您吃了就好了。” 裴时沅点头：“好。” 等下地洗把脸，膳食上桌。 到底年轻，吃进去第一口燕窝粥，人就活了。 裴时沅压着胃口道：“难怪不舒服，我是饿的。” 景秀笑道：“是呢，您就是缺了膳食。” 早膳吃完，神清气爽。 “娘娘，昨晚陛下在紫宸宫就寝的。”月娥道。 “多稀奇啊，除服当夜，陛下思念先帝呢。”除服第一夜就进后宫，外头不得说陛下好色么？ 月娥笑点头说是。 出巡的日子是初十。 就看初十之前，陛下会不会进后宫。 按理说进也该是先去皇后那。 皇后也盼着呢，成婚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圆房，自然是盼着呢。 初八的夜里，皇后终于等来了陛下。 这些年也没少单独在一起，但是仅限于说说话，吃顿饭。 今日明知道两个人要做什么，皇后忽然紧张的不得了。 她在正事上不管如何得心应手，到底也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 尤其是，这事迟到了这么多年。 但是终究还是成了事。 深夜里，谢宁听着身侧人的呼吸，久久不能入睡。 她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想，会有孩子吗？ 她很想要自己的孩子。 她瞪着眼看外头，隔着帐子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出去，飘了很远很远。 后宫的人，还不知道陛下已经叫鲁国公回京了。因为她们只知道发往西北的命令是叫宋子吟回来完婚。 十三公主的公主府早已修建好了。 她只是想趁着贾氏进宫之前有个身孕，生男生女都可以。好叫她彻底站住脚。 她知道日后的路难走，所以只会更小心。 不过除服那一日她想了许多，以前没想过的事也都想了。 【我必不可能写谁对女主有一点恶意或者不喜欢，ta就得下场凄凉或者死。没有人规定讨厌女主或者与女主立场相对就必须死。 这段话是继后时候我发的，这本也发一下吧，以后得不说这类话，我保证。】 第242章 不劳而获 当时在宫宴上，她多看了荣国夫人好几眼。 她当时在想，荣国夫人都好好活着，她将来也会好好活着的。 这般想，她做事也可再从容一些。 她当然不会以为陛下是个念旧长情的好人，可不管是为什么，陛下容得下陈氏。 陛下甚至也容下了谢太后。 那将来，只要自己本人不曾行差踏错，再出事，陛下也容得下自己。 她不知道将来究竟如何，但是如果陛下登基后，陈氏就死了……那她怎么也没有如今的坦然和稳定。 你的夫君对他自己的女人狠辣，对你好，这不算好。因为他也可以随时收回对你的好，而换成对你狠辣。 但是他即便不宠爱你，只要他有这份宽容，那这份宽容就也会在你身上。 一个帝王的宠爱自然好，可难求。 谢宁想做好皇后，非常的想。 有陛下的爱重，那就事半功倍。可求不来陛下的爱重，她也要努力前行。 她闭上眼，脑子里纷繁的思绪停不下来，不知多久后终于得以入睡。 只是好似才睡着，就被叫醒，陛下要早朝了。 皇后不必亲自伺候陛下更衣，但是她也跟着起来，嘱咐众人伺候。 陛下就在皇后这里留宿了一次，后头就哪里都没去。 也没时间了，他这一次出巡意义重大，不说那些暗处的东西。 就是明面上，那也是第一次出巡，帝王仪仗都要拉满。 碧霄殿里，裴时沅对寒月道：“明日你回府去吧，算你探亲，在我回宫之前回来就行。也有几年了吧？回去待一待，日后你不一定还有机会和时间。” “娘娘，您跟着陛下出巡呢，奴婢这会子回去做什么，还是要伺候您。”寒月拒绝。 “伺候我有月嫦几个，你还不放心？回去看看，也是替我跟家里说说话。你也嘴紧，知道有什么不能说。但是你认了哥哥这件事，家里一无所知。你隐晦的跟母亲说说，日后家里才知道怎么处事。”裴时沅道。 寒月犹豫：“可是您出去，奴婢也不太放心。” “没事，我这回多带几个内侍。” 寒月叹气：“好吧，那我就回去住几日，也就住几日。然后就回来守着咱们殿。您带不带雪球？” “这回不带了，天冷了，叫雪球在家里待着。”裴时沅道。 寒月点头：“那奴婢肯定早点回来陪着雪球。” 裴时沅点头。 等寒月收拾东西后，站在门口的程茂道：“娘娘，那奴婢就按着这样安排吧。奴婢嘱咐下去，等咱们走了，就有人护送寒月姑娘回去。” “选几个得力的人，咱们也相处了几年了，这也是验证你管人管的好不好的时候。”裴时沅摆手。 程茂弯腰：“娘娘只管放心。” 程茂出去后，月嫦道：“娘娘……您是怕有危险？” 裴时沅没急着开口，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你想呢？” 月嫦咬唇：“那……您要是实在不想去，就跟陛下说说，陛下想必也不会生气的。” “不能只享受好处。我身居高位，娘家毫无助力，我本人也未曾生育，看看碧霄殿，比起满宫的宫殿来差了什么？”裴时沅嗤笑：“一时的不劳而获可以，但这世上哪有一直不劳而获的道理呢？” 这一次，她只是意思意思拒绝了一下，并没有严词拒绝。 她就算想要出宫，不拿这个换，过后跟李意寻歪缠一会也能成。 她很清楚，此时的陛下巡视需要带个宠妃。 满宫里，没有人比最得宠的裴昭仪更合适了。 她这一次是甘心被利用，或者也说不上利用。只是陛下没必要凡事跟她做交代。 她并不觉得难过或者悲伤，这也是一种交换，她应该做的。 “是，想来……想来就算有什么，陛下早已做好了准备，不会有事。”月嫦道。 “月嫦，你不要怪我偏心寒月。她跟我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我当她是我亲妹妹。我是偏心她的。”裴时沅道。 “奴婢从无怪娘娘的心，奴婢没有，月娥她们都没有。娘娘看重自小陪伴的人，奴婢们看着只会觉得放心，安心，更愿意伺候娘娘，忠心娘娘。”当然希望娘娘最看重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人就是有亲疏远近的。 别说是她们跟寒月，就是光说她们几个，难道娘娘就没有偏好了？ 但是没关系，娘娘又不是偏心不讲理。 伺候这样重情义的主子，她们总是安心的多。 “收拾东西就尽量简单些，咱们不一定真的出去一个月。太繁复的就不要带了。”裴时沅道。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一会就重新安排一遍。”月嫦心里有数：“那伺候的人是不是也少带几个？” “嗯，你和程茂商议吧，程茂也是个明白的。带几个谨慎些的，胆子大，脑子好的。” 别真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伤损了就不好了。 临走这一日，裴时沅去了皇后宫中辞行。 皇后坐在上首，其余嫔妃都在坐。 裴时沅走进去行礼：“妾请皇后娘娘安。” “免礼，今日天气有些寒，你穿的太单薄了。”皇后皱眉。 “娘娘关心，妾心中明白，外头带了衣裳。”裴时沅此时确实穿的不厚。 不光衣裳不厚，打扮的也简单。 她不需要在大臣面前亮相，一会直接上车，所以不必太隆重，隆重的行头也带了，需要的时候会穿。 “那就好，论出行，我也没经验。倒是你曾经跟着陛下去过云州，想来你也知道怎么一回事。路上车马劳顿，照顾好自己，别弄病了。”皇后道。 “多谢娘娘关心。” “我按着宫里规矩预备了些东西，你都带着吧。或许用不上，但是有备无患。”谢皇后笑了笑。 裴时沅看了她几眼也笑：“好，多谢娘娘。” 不管怎么样，皇后当得起一声贤后。 众人都寒暄了几句，倒也没谁对于陛下只带着一个裴时沅而多么恼怒生气。 众人与裴时沅去了紫宸宫，一会都要送一下陛下的。 第243章 不一样 就在众人都到了紫宸宫后，李意寻这边却还没急着走，而是把皇后紧接叫进了书房。 “陛下这是要跟皇后娘娘说什么体己话？有裴昭仪陪着还不行？”杨淑妃笑道。 “要不淑妃姐姐进去听？”裴时沅翻了个白眼直接开始喝茶了。 皇后进了书房就看见了宗九和叶卿。 叶卿是宗九的下属，也是陛下的侍卫起家，受信任程度跟宗九不相上下。 “臣拜见皇后娘娘。” “快免礼。”皇后走过去：“陛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嘱咐我？” 这眼看着就要走了，外头都预备好了，陛下叫她进来，肯定是有要紧事吩咐了。 “宗九，安顿好了？”李意寻却不跟皇后说话，而是问宗九。 “回陛下，臣已经全部安顿好了。御驾离宫后，宫中禁军里外严控，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叶卿也已经将侍卫们都调动到了各处，以保证……萱宜宫一只苍蝇都不能随意进出。”说起萱宜宫的时候，宗九顿了一下，但是没有看皇后。 皇后心里一个咯噔，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皇后，朕离宫这阵子，宫中就要靠你了。你的祖父已经在回京路上，他劳苦功高，朕不忍他的清誉受到任何玷污。你谢家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容易，朕愿意给他们尊荣，日后都能安稳度日。” “……妾身叩谢陛下。”皇后跪下来。 “站起来，你是朕的皇后，不必时刻行此大礼。”李意寻淡淡的：“为你自己，为你娘家，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妾身不知别的，陛下离宫后，妾身能做的就是给贾太后娘娘请安照顾娘娘的起居，看顾嫔妃，照顾子嗣。做好这个皇后该做的一切本分。”谢皇后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抖的。 怎么不怕呢？ 前几日还与你同睡一张床的男人，今日就这么轻飘飘的告诉你你家族即将巨变。 告诉你，你的姑母谢太后即将被幽禁。 这里头，还有多少事是她不清楚的？ 怎么会不怕呢？ 可是不能。 她不能怕，她必须稳住，她不光是谢家的姑娘，她还是大周的国母。 大周不需要一个会害怕的国母，所以她就不能害怕。 “陛下放心，妾身一定会做好的。”她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道。 李意寻点头：“放心，只要你做好了自己的事，朕会看在眼里的，好了，该走了。” 谢皇后点头，脸上重新挂上笑。 再走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叫人看不大出来了。 坐在马车里的裴时沅又深吸口气。 月嫦道：“宫中换了很多禁军侍卫，听说陛下留下了叶统领。” 裴时沅点头：“嘱咐咱们的人都小心一些。” 这就对了，裴时沅想。 她理解中的李意寻，就不是个忍耐的人。 先帝过世绝对的蹊跷，别管外头有什么流言，就她这个宠妃时常跟李意寻在一起，即便对方不会说这些，可她也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哪怕先帝过世那会子，他们俩不大见面。 但是前前后后，只言片语，也有一些察觉。 何况，李意寻这个人，当年恭敬太子出了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儿子，她不信李意寻没插手。 所以李意寻如今肯一直忍耐？ 对不对有什么关系？皇帝说对就是对。 宫中换了禁军的用意是什么？陛下单独与皇后说话的用意又是什么？ 简直再明白不过。 就在马车离开了京城的差不多同时间，萱宜宫中，曹姑姑脸色惨白：“娘娘……禁军不许进出了。” 太后一愣：“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奴婢不知，奴婢派人去膳房，都被拦下来了。” 当然不能饿死太后。 萱宜宫是有小厨房的，但是连膳房都不许去了，这怎么不叫人惊恐？ “外头的侍卫是谁带领？你去叫人传话，说哀家要见人。”谢太后丢下手里的笔。 曹姑姑点点头，过了好久之后，带着叶卿进了萱宜宫。 “臣叶卿拜见谢太后娘娘。” “陛下要软禁我？”谢太后也没绕弯子。 “谢太后娘娘恕罪，臣听命行事，陛下并未有多的嘱咐，只是陛下不在京城这段时间，还请娘娘静养。” “好一个静养！好一个孝顺的皇帝，终于不装了？”谢太后冷笑。 “还请娘娘为恭敬太子，为三位郡主多着想。”叶卿不卑不亢。 “恭敬太子死了三年了，我还能怎么替他着想？”谢太后冷笑。 “太后娘娘，恭敬太子是重病而亡，就仍然是恭敬太子。供奉在太庙，受皇家后代香火。可恭敬太子要是因为死前不忿谋害了先帝，那他只能挫骨扬灰了。”叶卿道。 谢太后一怔：“你！” “陛下还有旨意，若是谢太后娘娘不幸崩逝，为求朝堂稳定，只能秘不发丧。还请娘娘要保重自身。另外陛下有一句心里话，叫臣以家里人的身份转告太后娘娘。”叶卿道。 “什么话？”谢太后冷笑，家里人……她此时都补不上什么秘不发丧的话了。 “陛下说，母后也算看着我长大，难不成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叶卿说罢行礼：“太后娘娘还请安心静养才是。” 叶卿说完就走了。 谢太后被曹姑姑扶着才没倒下去。 “他用恭敬太子威胁我？他用我死去的儿子威胁我！”谢太后声音都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那是到了极致的怒意和不甘。 “娘娘……”曹姑姑也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不得不说，陛下算是捏住了谢太后的七寸。 她想报仇，可是先帝已经死了。 她想叫李意寻失去一切，可如今明显是被人反过来圈住了。 她做这么多，都只是恨，可如果做了这么多之后她的儿子反而要被挫骨扬灰，那还能怎么做？ 这一刻，谢太后好像一下子就散尽了精气神。 皇帝不许她做什么，也不许她死。 她坐下来笑：“是我看错了，我以为我了解皇帝，是我看错了。碧玉你看，他与我不死不休，却容下了谢家的皇后，哈哈，这样的皇帝，可真是奇怪极了，他跟先帝一点都不一样。” 第244章 死不了 宫中的戒严并不是秘密。 所以寒月准备回裴家的时候，当金宝提醒她：“姑娘，这就走吧，娘娘走的时候就跟前头说了，有侍卫专程送您。” 寒月愣了一会后道：“你替我去回绝了吧，就说我不回去了，娘娘不在，殿中离不开人。我留下来照看。” “这……娘娘的意思叫姑娘回去看看呢？”金宝道。 “你按我说的做，去吧，替我谢过他们。娘娘不在，咱们就安静些关门过日子吧。”寒月摆手。 金宝只好点头：“那也好，省心些也是好的。” 寒月没那么聪明，可是宫中忽然的戒严和娘娘走的时候不带她，她也明白有什么事发生了。 娘娘不会不信她，不带她就只有一个理由，可能有危险。 那么这个时候，娘娘叫她回裴家就不是必须要办，而是为了哄着她。 娘娘自幼便是这样，也气她骂她，但是也爱哄着她。 那她这会子就该明白自己不能乱来，安生待着最好。 免得出宫一趟，反倒弄出是非来。 安顿好了事情，抱着雪球的寒月就掉了眼泪。 说不清楚具体什么心情，有点难过，有点委屈，更多是担心自家娘娘。 她摸了一把雪球的脑袋，低头亲了一下雪球的耳朵。 雪球不太配合的喵呜，她就戳雪球的脑门：“你娘是个坏人。” “寒月姐姐，雪球要喝羊奶了。”翠珠走过来：“呀，姐姐怎么了？” 寒月摇头：“没事。” “姐姐别难过，娘娘很快就回来啦。”翠珠笑着接了雪球抱走：“走，咱们喝奶去了。” 寒月破涕为笑：“多大个猫了，还当是个奶猫宠着呢？” 说是这么说，但是碧霄殿里的姑娘们绝大多数都宠这只黑猫。 “娘娘，萱宜宫已经……不许出入了。”顺宝跪在皇后跟前。 皇后深吸一口气：“不要管，做好该做的事。陛下临走的时候嘱咐我，管理好后宫事务，切不可在这段时间弄出是非来。你派人好好嘱咐各处，非常时期，都安生些。若是非要这个时候闹事，吾也不会姑息。” “是。”顺宝定定心应下。 这时候，凤宁宫如何办事，就要看皇后娘娘如何处事。 皇后如今镇定，他们自然也就跟着镇定。 要是皇后这会子不安，那下面就要乱套。 这是除服后皇帝要做大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对谢皇后的一次试探呢？ 于是，陛下离宫次日，皇后就将六个宫人拿下，在凤宁宫外打。 六个宫人，四个是内侍，两个是宫女。 一个是偷盗，两个是打架，余下三个，都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在人前一次责罚六个人。 并且每个人都是五十板子，死不死都看命。 打完都没咽气，被血淋淋的拉走了。 “叫诸位姐妹看笑话了，陛下不在，难免有些人心浮气躁想要做些什么。宫中的变化，想必姐妹们也都有数。这些不省心的非要这个时候找事，吾也只能如此。”谢皇后第一次在嫔妃面前这么严肃。 众人尽管心里不见得服气，可眼下也只能都说娘娘英明。 此时的裴时沅，正靠在李意寻身上。 她在皇帝的御辇中，这里宽敞的很，她横着睡都不碍事。 李意寻此时穿着一身常服，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拿着一封密信。 裴时沅就顺带都看见了。 “传话给他们，准备好。”李意寻说着将信丢一边。 伺候在一边的福瑞忙收起来放在一边的柜子里。 毕竟车马劳顿的，秦征就没带，他在宫里做事。 “瞧见了？”李意寻低头看怀里看起来有些困倦的女人。 “我又不瞎。”裴时沅懒懒的。 “难得。”李意寻摸她的脸。 “手干净吗？”裴时沅一把打开他的手。 李意寻笑了笑没继续，一边的福瑞赶紧将之前就放好的湿帕子递过来给陛下擦手。 然后迅速的带着帕子下了车。 “生气？放心吧，我活着你就死不了。”李意寻道。 裴时沅啧了一声：“行，咱俩就生死一起吧。” 李意寻低头：“嗯，那可不一定。你要死了，朕好好活着呢。朕要是死，就亲手带你走。” 裴时沅动都没动，对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连个白眼都没舍得给他。 李意寻却笑了：“你以为我吓唬你呢？” “实在没什么话说，要不你睡一觉吧。”尽说些没营养的话。 李意寻啧了一声，捏她的脸：“在车上不好收拾你是吧？” 裴时沅也啧了一下：“来，收拾，咱们就在这里白日宣淫，我声音大些，叫外头听着。反正是妖妃蛊惑了陛下，等着别人处死我，你还是好皇帝。” 李意寻笑的更厉害：“我说了是这么收拾你的？” “那你想怎么收拾？”裴时沅白他一眼：“打我一顿？” 李意寻摇头：“谁敢处死你？” 裴时沅忽然翻身，算是趴在他身上：“李意寻，你听过前朝禧帝有个李贵妃么？” “怎么？朕是禧帝？”李意寻板着脸。 “哦，那不能够。传说禧帝样貌丑陋，形似侏儒，若非他父皇之他一子，只怕这皇位传不到他那。”裴时沅道。 “呵，那你还是说朕像他！”李意寻捏裴时沅的下巴。 又被裴时沅挥开：“禧帝在位总共九年，后宫有上百个嫔妃。皇后换了三个。倒是这贫民出身的李贵妃始终如一。可惜啊，陪伴他那么久，最后还不是为他的江山社稷殉了？” 禧帝是被他堂弟推翻的，就在他即将失去一切之前，朝中臣子逼着他杀了李贵妃，否则就集体拥立他堂弟。 那时候的李家已经鸡犬升天，说是大大小小，有四百多个李家亲戚都做官。 别的人不说，就李贵妃的爹，大字不识一个，竟然做到了当朝一品。 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知道抢了多少人家的利益。 当然，丢皇位不可能只因为李贵妃，他横征暴敛，倒行逆施。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李贵妃这个妖妃乱政，李家奸臣蒙蔽圣听更好推脱的？ 第245章 机会 宠的时候往死里宠，一旦二选一，禧帝可一点都没犹豫。 李三杀杨玉环好歹还要遮掩，也不是自己下手。可禧帝杀李贵妃，是当着群臣一刀砍了头颅。 而史料中，李贵妃只有几个字的评价，全是骂她的。 至于她本人留下什么话，那都没有。 她是不是替自己的母族要了官职，没有人知道。 她是不是也曾劝过禧帝不要乱来，也没人知道。 禧帝换过三个皇后，都没将宠爱的李贵妃扶正，是否是因为李贵妃自己不愿意而坚决的推辞了，也没有人知道。 历史只会记载，禧帝是个昏君，李贵妃是那个迷惑了他的妖妃坏女人。 李贵妃是没有嘴的。 “放心，我还能叫你做了李贵妃？”李意寻嗤笑：“真有那一日，需要我杀了你才能立足，那怪我无能。真需要我杀你的那一日，你我都得死。” 他是真心话。 一个皇帝要是被逼到那种境地，需要杀了自己的宠妃才能活，那还活个屁？ 不是舍不得宠妃，是不能活成那狗样。 真有那么一天，他都没脸活下去。 裴时沅笑：“陛下真好看。” 李意寻看她，心想这妖精可很久没这么说了。 “裴氏，我要是计较你的欺君之罪，你这脑袋早没了。”李意寻又捏了一下裴时沅的下巴。 裴时沅噘嘴：“陛下~~~” 李意寻乐，往下滑了一点把她抱住：“闭嘴睡一觉吧。” 裴时沅抱住他的腰撒娇：“陛下真好，可喜欢陛下了，陛下天下第一美男子。” 坐在车辕上的福瑞低着头，不敢叫人看见他那抽动的嘴角。 他真不想听，但是这隔着一层帘子，他怎么听不见？ 陛下真有意思。 跟昭仪娘娘说什么欺君之罪…… 昭仪娘娘动不动就直呼大名，骂您不是人什么的，这大不敬的罪您是真不在乎啊！ 人家都把您跟前朝禧帝一起说了，您也不动气。 这会子轻飘飘的说什么欺君之罪…… 得了吧，就这位娘娘，真论起来，欺君之罪都不算个罪了。 车辕上还有个侍卫，也是跟随陛下多年的。 他绷紧下颌线，一言不发，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福瑞看他，他就憨笑。 福瑞也跟着就笑了，嘿，这小子。 此时的京城惠王府，惠王在书房里就跟驴拉磨似得转悠。 只一夜功夫，他急的嘴角出了几个燎泡。 这会子绕着圈的转，脑子里是乱成一锅粥。 他这惠王府一点都没有被防着的意思，内外通行无阻。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慌。 偏此时他还不敢跟老七见面。 这一次的事，是他和老七一起主导的。 他真的是因为害怕占了一半。 可是老七…… 陛下派人来说的那些消息，有一些是与他知道的有出入的。 他心里有数，老七野心也不小。 可是惠王倒是不担心，只要能成了大事，朝中臣子他也有些关系不错的。 至于谢太后那，自然也是早就通过气。 谢太后定是要支持他，毕竟老七的母妃还在，而自己的母妃早已过世。 支持自己，谢太后才会是唯一的太后。 想必她也不愿意与人分享。 但是此时，陛下明明知道了这一切，还是要去巡视，还是要经过汝阳…… 并且他还派人来先告诉自己…… 惠王几次将自己的心腹叫来，却几次也说不出来。 按照计划，后日就是动手的日子，这种事，谁来做也不会有十成把握。 本来最大的底牌就是谢太后，只要她不承认当今，那就好说了。 可明显现在宫中戒严了，宫里都戒严了，谢太后如今活着没有都难说。 并且，他也已经收到了消息，鲁国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陛下算是釜底抽薪，他们到底还是被这几年陛下对谢太后的客气蒙蔽了。 惠王想，他之前一直觉得陛下年轻。而且……陛下一直就是没什么脑子的样子，做事顾前不顾后的，他做了皇帝，得意非常，只怕也不会多仔细。 可如今忽然被摆了一道，他才知道自己瞎。 惠王转了好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死，不能带着这一府老小一起死。 还有母族妻族…… 明知道胜算不大还要冒险，是疯了吗？ 于是，差不多就在陛下一行人到了汝阳的时候，京城中也发生了一些骚乱。 惠王带着城防司的人围住了桓王府邸。 而桓王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府中也有侍卫，虽然人少，可也是个个出色。 何况，既然有了谋逆的心，他早已有了准备。 就是惠王也不知道，他在郊外庄子上还养着三百个人。 三百听起来很少，可皇城根底下，能有这么多人，就很不错了。 桓王也不是草包，他早在恭敬太子在世的时候，就预备起来了。 不光庄子上，就是城防司，禁军，步兵营都有他的人。 只是可惜，陛下既然换了宫中的禁军，怎么会不管别处？ 他的人已经被调走了一大半。 但是到底还是有用，城中喊杀震天，惠王带的人也不防备桓王这样的猛烈攻击，刚打开门就是箭雨密布，惠王身上中了三箭。 桓王到底还是冲出去了。 汝阳伏击皇帝，京城只要桓王能进宫，见到谢太后，由她来说出当今是篡逆，甚至是他毒害了先帝才登基，不管这事有没有证据，就有一大批臣子站在他们这边。 毕竟，这两年多，朝中早已嗅闻到了一些风雨，这位年轻的陛下绝不是个好糊弄的。 可惜啊，可惜陛下明明早就防备着，他偏要等到离京前一日才大规模调动兵马。 将他们打的措手不及！ 桓王是真的在拼命，可惜他还是没能杀进皇宫去。 被人拦在了宫门之外。 被按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看着宫门想，汝阳如果能成功，他就还有机会。 被人送回府邸的惠王奄奄一息，他想只要我能熬过去，活下来，也许还能有生存的机会。 萱宜宫的谢太后站在廊下，看着宫外。 可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皇宫太大，宫门外的喊杀声也听不见。 她在想，她没有机会了。 第246章 平息 汝阳的这一场叛乱，比裴时沅之前预想过的更血腥一些。 其实裴时沅一开始并不能准确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知道有人不肯安静接受命运，一定会见血。 但是更多的细节她不清楚，就连是谁要谋反，她也是路上看到了那些迷信，才心里有数的。 她也知道，李意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之所以要带她，就是麻痹一些人，陛下还有心思带着宠妃出来，可见是一无所知吧。 所以当帐外喊杀声起的时候，裴时沅还算镇定。 但是绝对是怕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不能确定李意寻的安排万无一失。 她会害怕，她手下的人更会。 月桂叫喊出声，她也没怪她，只是叫她别再出声。 程茂等几个内侍站在大帐外头，手里拿着的只是捡来的木棍。 距离陛下这么近，他们就算想要什么武器，那也是不能有的。 从午夜开始，到天色微明的时候，喊杀声渐渐停下，还有一些听不清楚的怒骂和求饶。 四处火把都点燃，事情已经结束了。 暂时还没有人来告诉裴时沅如何了。 她扶着月嫦的手，走出大帐，就见远处灯火通明。倒是比天际第一丝微光还要亮。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来跟她说：“昭仪娘娘受惊了，汝阳驻军叛变，已经被拿下，主将已经战死。其余的副将全都押送到了御前。” 裴时沅点点头：“陛下在哪里？” “回昭仪娘娘，陛下在主帐。”侍卫看了几眼：“昭仪娘娘还是别去了，那边吓人。” 裴时沅想了想道：“也不差这一会了。” 其实没有陛下旨意，裴时沅就不该去。 可这一路上陛下对这位昭仪娘娘什么样，侍卫们看的明镜似得，她要去，陛下肯定不会动气。 所以也不敢拦着：“那臣护送娘娘吧。” 裴时沅点了个头，就由着这个侍卫护送到了主帐。 主帐外头五花大绑了十几个人，个个穿着甲胄，甲胄上全是血，脸都黑漆漆的。 但是看得出来，个个身体健壮。 其余没有什么，毕竟李意寻安排的好，不可能等叛军杀到这里来。 外围就都解决了。 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浓重的令人不适。 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冷了下来，此时天光还未大亮正是冷的时候。 有人进去通报，很快梁安就出来接了裴时沅进去。 主帐中有几个人，宗九在。 还有几个裴时沅从未见过的将军，想来就是陛下从京畿各处调来的人了。 其他那几个将军也一样不认识裴时沅，但是跟着宗九请安。 裴时沅点头：“诸位不必多礼。” “没事了，怎么不在你帐子里睡觉？”李意寻笑着看裴时沅：“吓着了？” 裴时沅看他：“没事了吗？” “放心，去后头歇着，我忙完了找你。”李意寻笑了笑。 裴时沅点头，就带着月嫦进了后头。 说是后头，无非就是两个屏风挡着的后头，这里毕竟只是个帐篷，再大能有多大呢？ 她靠在床榻上的迎枕上，听着外头李意寻安排后续事宜。 几位将军诧异陛下对这位昭仪娘娘的宠信，但是也都不会有一丝表露。 裴时沅是有点心慌，可不至于这么心慌，但是此时此刻，她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臣已经派人去拿张五十的家人了，这厮之前就把爹娘妻儿全都送走了，不过臣的人一直跟着呢。这会子去拿，一个也跑不了。”一位样貌粗犷的将军道。 “办的好，该拿的人都火速拿下。这一回，该清理的就清理干净，朕没心情跟他们一次一次的玩游戏。就要叫人看着疼，看着害怕，知道安生些。”李意寻冷笑。 “是！” 裴时沅听着他们商议大事，想着又要血流成河闭上了眼。 先帝死的蹊跷死的太快，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李意寻的杀戮之路才开始，后头他要整顿吏治，肃清贪腐，要杀的人还会更多。 李意寻进来的时候，裴时沅已经走神了有一阵子了。 “吓着了？平时那么不怕死，关键时候还能吓着？”李意寻走过来坐下：“胆子到底大不大？” 裴时沅不说话，转身抱住他的腰。 李意寻又笑了一下：“好了，睡一会吧，我没你命好啊。” 他更想睡，可惜不能睡，一会还要见本地的官员。 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被牵扯进去了。 “提前回么？”裴时沅问。 “不提前，熬一熬吧，十来天的事。”李意寻道。 裴时沅嗯了一下闭上眼。 李意寻在她脸上摸了摸，心想这妖精还有害怕的时候呢？ 不提前回，陛下有勇有谋的人设也立住了。 他虽年轻，但是遇事不退缩，这是好事。 真正反叛的兵士也不算太多，两千多人。 但是其实如果李意寻没有提前布置，那这两千人成功几率是不低的。 别看古代打仗动不动就说十万大军。那都是号称，其实林林总总加一起也就是五六万。 奇袭的先头军一般都是几千人，甚至几百人。 只要一个出其不意杀进去，人多也挡不住。 只是可惜，别说惠王桓王一开始就有这个心思，李意寻也是一样。 他明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怀疑谢太后却没有实据，并且才登基朝堂不稳，不能动谢太后，那他难道就一直忍着什么也不做？ 桓王和惠王做的事情精密是真，可也不可能一点行藏也不露。 只是换做一个别的皇帝，早在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就都拿下了，可是李意寻他心黑啊。 他就是要他们功败垂成，这样才能将所有跟随他们的人一网打尽，免得事儿没办，有人能脱罪或者漏了谁。 甚至如此一来，那些武将尽管把鲁国公看的重，此番也没话说了吧？ 鲁国公卸任回京，是享受尊荣。 谢太后不随意出现，可她没死。 大家只要轻微联想，也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惠王可以不死，但是惠王日后做事都要战战兢兢，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做什么了。 第247章 腿断了 他自己要战战兢兢，还要替陛下看住其他的兄弟呢。 九月底，崇穆帝第一次巡视完美结束，终于回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是满城萧索。 宫中皇后带着众人迎接，李意寻回到了紫宸宫。 宫中好像还是那样，之前的事，她们就算受惊了，到底也比在外头的人好一点。 “陛下平安归来，妾身欣喜不已。陛下受惊了。”皇后道。 汝阳兵变的事，自然是传开了。 “多谢皇后替朕想着。”李意寻道：“这些时候朕不在，皇后劳累了。” “都是妾身本来就该做的分内之事，陛下客气了。”皇后笑了笑：“陛下不妨先去更衣，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如何？” 李意寻看了看众人：“都回去休息，朕与皇后去就好。” 众人都应了。 裴时沅松口气，她只想回去撸猫，不想去营业了。 回到碧霄殿，就见寒月泪眼汪汪的：“娘娘！” “明儿再说，今儿累了。”裴时沅赶紧阻止。 寒月噘嘴：“我又不打算说什么。” 小丫头抱来了雪球，雪球见了裴时沅就生气了，叫的都跟以前不一样。 裴时沅……：“寒月能憋回去，你不行是吧？” 别以为听不出来，这臭猫骂人呢吧？ 哄了好一会，黑猫才安静些，但是也不是彻底安静，隔一会想起来还要骂骂咧咧一下。 裴时沅好笑的给它摸肚肚：“这阵子宫里有什么事？” “回娘娘，也就是萱宜宫，侍卫围着不许进出。然后……桓王谋逆后，淑太妃就被关起来了。其余就没了，奴婢听说是陛下走的时候嘱咐，这阵子不许各家进宫看望，所以也没什么人来。就只有前朝那些官员们每日忙碌。” 前朝不光是皇帝的居所，很多大臣也是在宫中做事的，只是有些官员们虽然天天进宫忙活，却见不着陛下。 “嗯。”裴时沅点头：“给我把头发解了。” “哎，估计晚上有家宴吧，到时候重新梳头。”寒月道。 “应该不会有家宴了。”裴时沅道。 寒月点头：“那也好，您就好好休息，累坏了吧？看您瘦了。” 萱和宫请安后，贾太后就迫不及待叫皇后先走。 “皇帝，你跟我说实话，你父皇到底是谁害的？” 这些天她也很焦虑，谢太后被关起来后，她就明白了。 “没有实据，不过与谢太后有关。”李意寻道。 “谢芸清！贱妇！”贾太后猛然站起来。 “母后。”李意寻叫了一声。 贾太后浑身颤抖的坐下：“真的是她，她最恨先帝。” “其实这些事，父皇过世之前差不多也知道了。”李意寻叹口气：“母后可知他为什么不能发作？” 贾太后没说话，她不是不懂，只是懒得说。 “母后？” “不必叫我。”贾太后站起来：“你们都是做皇帝的，心里头装着的是天下，是江山社稷，我都不懂。他自个儿都能忍耐，皇位给你，你也能忍耐，我有什么不能？横竖他死了，他没知觉了。”说着，她眼泪就掉下来。 不管是奸妃还是妖妃，她都是先帝最宠爱的女人。 不管先帝宠爱她有没有别的考量，可先帝在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被捧在高处的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到生死之事上，先帝一句也没跟她说。 “母后，您别难过，有儿子在，您还不是最尊贵的女人吗？”李意寻叹气。 “你先去忙你的吧，这几日别来见我。”贾太后摆手：“顾着身子，别累坏了。谢芸清那，我不管，别坏了你的事。” “母后，别生气嘛。”李意寻站起来拉贾太后的袖子：“要不您打我？” “滚出去。”贾太后板着脸。 “哦，那儿子先滚出去，等娘不气了儿再来。”李意寻给贾太后行礼，用的还是做皇子时候的礼仪。 贾太后确实生气，可能怎么样？她只是……只是伤心先帝的过世。 伤心先帝和她儿子的欺瞒。 可她到底不是有谋略的女人，许多事她是真的想不通。 想不通，就慢慢想，总归人都去了，她还能把他拉出来问吗？ 李意寻出了萱和宫，福瑞就道：“那边几次三番的说要见陛下呢。” “你亲自去告诉她，鲁国公回京了，母后肯安生些，日后就安心静养，母后要是不肯，就趁着这个档口把恭敬太子挖出来。横竖我是要杀兄弟的，杀一个杀一双都一样。” “是。”福瑞弯腰。 李意寻回到紫宸宫，宗九就来回话：“陛下，您见不见桓王？他腿断了。” “呵呵，见啊，怎么不见，给朕更衣。朕亲自去宗正寺。”李意寻挑眉。 腿怎么断的，那还用问？除了李意寻的亲信，谁敢把一个亲王的腿夹断？李意寻的人，宗九的下属，直接下了这个手。 省的万一桓王要是还能跑了，还有机会。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劫狱救了他也没用，废了双腿，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休想做皇帝了。 一个时辰后，李意寻出现在宗正寺牢房中。 桓王的双腿早在当日被拿下那一天刚送进这里的时候就被夹断了。 双腿一起断的，断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会再有什么指望了。 他的府邸早已被围住，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府里。 跟随他的人，那些喽啰当日就被就地格杀，有些官职的，亲近的，至今全都在诏狱。 李意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抬起头。 这里的牢房比起诏狱好多了，至少还有一扇小窗户。 此时已经将近午时，阳光洒进来，反倒是看不清楚他。 “七哥，一向可好啊？”李意寻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 许久未开口的桓王看他：“老八？” 这些时候因为腿断了，他高烧了好几次，幸亏太医救治及时，不然人就死了。 “呵呵，我都不记得跟七哥上一次单独说话是什么时候，七哥藏得挺深。”李意寻笑道。 “我与你，不曾单独说过话。”桓王李泽舟咳嗽了几声：“八弟可否赏我些清水喝？” “自然。”李意寻笑着点头。 第248章 崇穆三年 很快就有人将清水拿来递进去。 桓王喝水的样子还是优雅的，只是那破瓷碗到底也没什么美感。 他优雅的喝掉了那一碗水，放下那个破瓷碗，整理了一下头发：“八弟来这里，有什么问题问我？” “哈，七哥果然是个聪明人。既如此，弟弟也不绕圈子了，我当年遇刺四次，都是七哥您做的？”李意寻问。 “两次是我，另外两次，应该是煜王吧。”李泽舟道。 “七哥痛快，老十五怎么死的？”李意寻又问。 “八弟这不是已经猜着了，可惜这只是个小把戏，敬国公不会在意的。”李泽舟叹气。 “呵呵，是啊，如果我也死了，那贾家就没指望了。老十五就是个添头，要不是父皇去的急，七哥还有更多手段等着我呢。”李意寻摇摇头。 “是啊，可惜我有再多手段也没用。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比我强。如今你是皇帝，我是阶下囚，就这么一回事了。想想恭敬太子，呵呵，我如今的下场比他强多少？” “恭敬太子。”李意寻笑了一下：“他的病是怎么回事？这我可没动过手。” “那就是后宫的事，说不清楚了。不止一个人下了手。被陛下厌弃的皇后和太子，对她们下手太容易了。至于东宫当年那几个孩子，有的是他们后院自己斗死的，也有的是我动手，想来八弟你也插手了是吧？”桓王问。 “咱们兄弟，一个爹生的，都一样。”李意寻笑。 “七哥特别恨我是吧？”李意寻又道。 “你问问，哪一个兄弟不恨你？都是皇子，父皇眼里只有你，你不在的时候，我们都是儿子。只要你出现了，我们就都是臣子了。不过兄弟们都小瞧了你。”桓王长叹一声：“都以为你是被父皇宠坏的纨绔，没脑子，只会发脾气。嚣张跋扈，做事不管不顾。你们母子多年来高高在上，就是这个名声。结果是我们看错了，你都是装出来的。” “呵呵，我没装过什么。我不说自己聪明，我只是明白你们都厌我。你也说了，父皇眼里只有我。既然如此，我怎么会不防着你们害我呢？” 桓王笑了：“是了，你从不需要兄弟。” “七哥，可惜了。我是不需要兄弟，但是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只是七哥的命，留不下来了。”李意寻站起来。 “八弟，我母妃，可否留她一命？”桓王问。 “七哥，留不得。一个死了儿子的母亲是很可怕的。不过，她只是个深宫妇人，死后，也会随葬在父皇跟前的。”李意寻淡淡的。 桓王又叹口气：“也罢，也是我应得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将功不成呢？ 追随他的人那么多，都要死，还要连累家族，那凭什么他的家人能保全呢？ “叫人把七哥扶出去，洗干净换上他的亲王服，然后送七哥走吧。谋逆罪大恶极，不过谁叫你我是兄弟呢，怎么也要给七哥留个全尸。”李意寻大踏步的走出去，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特意小声。 坐在枯草中的李泽舟笑了，他没说谢陛下，也没声嘶力竭说什么来生报仇的话。 输了便是输了，好歹是皇家子弟，何必闹得鼻涕眼泪的呢？ 只是梳洗干净换上衣裳后，他对狱卒道：“劳烦，扶着我跪一跪，亲娘也要死了，容我磕个头吧。” 狱卒们面面相觑，扶着他去了外头，向着皇城的方向跪下来。 他是小腿断了，两条小腿都是扭曲的，跪着也很不容易。 还是勉强的对着那边磕了三个头，什么都没说。 一壶毒酒喝进去，半个时辰后，桓王便已经归西。 擦掉血迹，死的不算太狰狞。 淑太妃得到的是一样的毒酒，没人来送她，只有福瑞带着内侍看着她含泪喝下毒酒。 桓王的岳家举家下狱，他的嫡妻潘氏也是毒酒赐死。 侧妃陶氏娘家不在京城，暂时还没定下她的生死，但她也活不成了。 因为桓王所有的儿子全部绞杀，陶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紧跟着就撞墙自尽了。 桓王也留下三个女儿，被送去了北苑，被太妃们抚养。 这三个女孩子最大的也就三岁，真还不记事呢。 桓王的三个侍妾直接发还本家，一个庶妃后头也跟着上吊自尽了。 一个月前还风光的桓王府，一夕之间就已经成了这样。 京城中好几家府邸都是同一日下狱。 城外再一次杀的人头滚滚。 惠王被抬着进宫，他中的三箭有一箭在右胸，要不是他命大，早就归西了。 可到底伤着了肺腑，如今说话都气短，人也根本起不来。 李意寻没见他：“告诉他，朕说了不要他的命就是不要他的命。不光不要命，惠王还是惠王，只是叫他明白，没有白吃的俸禄，他好了以后就来回话吧。” 短短几日，就已经将这些人拔除。 对外也说谢太后受了惊吓，怎么受的？自然是桓王闯宫的时候吓着了，所以如今病了，需要静养。 鲁国公回京后，就卸任了将军职位。 但是他的待遇没变，还是国公，还是半个亲王的俸禄。 算是当下所有臣子中待遇最高的一位了。 并且，陛下还没禁止他见太后，只是他自己不见。 不过，皇后却已经在凤宁宫摆宴款待过鲁国公了。 鲁国公内心感慨，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皇帝。 也只好闭门不见客。 但是又不能不出门，免得叫人误会是被软禁。 到了腊月，该杀的人基本也杀完了，朝中又多了多少萝卜坑。 该提拔上来的都提拔上来了，如今提拔上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有贾家的影子，但是李意寻什么都没说。 这个年是除服之后第一个年，自然也是要热闹的过的。 这个年，谢太后竟然又出现了。 她瘦了很多，但是看起来精神还好。 外头乱七八糟的消息瞬间就平息了。 崇穆三年的年过完了，今年最大的两件事，一个是后宫选秀，一个是前朝开科取士。 崇穆一朝终于开始步入正轨。 第249章 换人 刚过完年，李意寻又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萱宜宫中，除了曹姑姑之外的所有奴婢都换掉了。 并且，这群换掉的奴婢并没有一开始就去别的岗位，而是全部送进了宗正寺审问。 李意寻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他要明白。 这一送进去，能活着出来的最多就一半。 就是那些粗使的，不能近身的，他们没事。 其他的人就不必说了。 所以几日后，宗正寺就送走了二十多个人，都是横着出去的。 这些人的家里人也不过领一笔银钱，甚至有的人家还要跟着获罪。 谢太后身边如今只有一个曹姑姑，更不可能做什么事了。 年已经过完了，外头的闲话平息了不少，她的‘病’也该加重了。 甚至为了养病，李意寻把三位郡主都迁出来，送去了北苑，也交代给太妃们养着了。 反正太妃们也愿意。 碧霄殿中，李意寻刚进来就听见了一阵笑声。 “娘娘不要着急嘛，越心急越踢不着。” 裴时沅气呼呼的：“不玩了。” 李意寻走过去，就见主仆几个踢毽子呢。 现在妖精没玩好，不高兴了。 “请陛下安！”众人赶紧下跪。 李意寻挥手。 裴时沅看见李意寻就噘嘴：“陛下！” “你笨不笨，踢毽子不会？”李意寻笑她。 “哦，你会你来。”裴时沅把毽子递过去。 李意寻笑了一下，把毽子丢给一边小丫头：“这个玩不好就换个玩的。” 裴时沅在丫头们递来的热水盆子里洗了手，擦干。 寒月给她涂上一些脂膏，正是春日里，容易干燥。 “陛下今日不忙了？”刚过了十五，皇帝就忙的不得了。 今年开科取士，这就足够李意寻忙活，何况他本身事情就多的不得了。 “还能把我忙死？”李意寻坐在了廊下。 这会子半上午了，也不怎么冷。 “你现在累不累？”裴时沅凑过去趴在他肩头。 “做什么？这会子可不能出宫，下午还有事。”李意寻警觉。 裴时沅…… “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出宫？”有点无语。 “那你想做什么？”李意寻松口气。 “玩秋千去不？”裴时沅拉他：“走呀。” 李意寻站起来笑着拉过她的手：“你倒是会淘气。” 说是说，还是陪她去了。 秋千上放了垫子，裴时沅坐上去自己就晃悠起来，虽然幼稚，但是舒服。 “你不说出宫，我也无所谓，你一说出宫，我想出宫。”裴时沅一边晃悠一边念叨。 “想去自己去，带着人，早些回宫就是了。”李意寻道。 “嗯……”裴时沅眼珠子一转：“多早？” “还想多晚？入夜之前不得回来？”李意寻看她。 “我想在娘家住几天。”裴时沅道。 “不行，哪个嫔妃能回娘家住着？”李意寻皱眉。 “我不是宠妃么？”裴时沅晃悠着问。 “……说自己是宠妃，你这脸也是厚了。”李意寻好笑。 “好吧，住娘家也确实没意思。”她很怀念小时候，但是如今就算她便服出宫回去住，家里人也会战战兢兢的，确实没必要。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我觉得亏了。”裴时沅噘嘴。 “给你银子，出去买首饰玩就不亏了。”李意寻道。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能去考状元，又不能经商，更不能种地，圈在这后宫里头，只能靠你养着。你给我钱难道还不该啊？” “该，你最该。”李意寻摇头：“就你这个性子，也就是遇见我了，嫁给别人一天打你八回。” 裴时沅上下打量李意寻：“你这个性子，亏得生在皇家，要是在民间，你得饿死。” “哦也不一定，你长得好看，财主家姑娘会喜欢你的。” 李意寻气笑了：“裴氏！” “怎么了呢陛下？我在这里呢陛下。叫我有什么事呢陛下？”裴时沅歪头装可爱。 李意寻走过去把人拉起来，然后就被秋千砸了一下腿。 他嘶了一声，就把人扛起来。 是的，他把人扛起来了。 裴时沅头向下，头上那首饰就跟下雨一样，哗啦啦的掉下来。 吓得寒月一时都不知道是扶着娘娘还是捡起东西。 还是捡东西吧，娘娘都被陛下扛走了。 裴时沅被丢在榻上的时候，脸通红，充血了。 她都没力气推人了 一只手抵着李意寻的胸膛喘气了好久：“你混蛋！” 李意寻笑了一下低头亲她，也不说话，只是扯她的衣裳。 “哎呀头发！” 李意寻一看，扯衣裳的时候把她的头发拉住了一缕。 刚才倒栽的时候头发就差不多全散了。 李意寻赶紧撒手。 裴时沅将头发撩到了身后，猛然翻身压住李意寻：“李意寻，你混蛋。” 说着就低头咬他下巴。 “嘶！”李意寻赶紧挣扎，如今是皇帝了，再带着痕迹上朝，那就说不过去了。 奈何裴时沅不管，不许咬下巴，就咬脖子，啃来啃去的，到底还是在喉结狠狠吸了一口。 再次被压倒，李意寻从她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戏谑。 于是低头笑她：“占着便宜了？” “那我也太容易满足了。”裴时沅哼了一下抱着他的脖子：“李意寻，你没力气了？没吃饱吗？” 李意寻…… 这还能忍？ 他伸手就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了。 不多时，帐子里就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裴时沅的腿勾着李意寻的腰身：“你慢点唔……” 话说不完，嘴巴就被堵上了。 一场酣战，结果就是裴时沅累瘫了，李意寻后背被抓花了。 裴时沅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人太猛了点，她一时没忍住。 还不光是后背呢，前胸又被啃的全是印子。 这可有几年了…… 李意寻站着，由着月嫦几个伺候更衣，他就伸手指裴时沅：“你个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头一扭，脚将帘子放下来了。 李意寻失笑：“预备午膳。” 午膳丰盛得很，两个人酣战了这一场，自然也饿了。 吃的都不少。 吃过午膳，李意寻只歇了一会就起身：“走吧，跟我去伺候笔墨。” “不去，没力气。”裴时沅往后退：“陛下慢走。” 第250章 掐死你 李意寻啧了一下：“那你歇着，等着朕晚上来收拾你。” 裴时沅大大的给他一个白眼。 李意寻走出去几步后又猛然退回来捏住她的下巴：“好好的一双眼，天天翻白眼，好看吗？” 说罢，也不等裴时沅回答，就亲她的嘴巴。 亲还不够，还在她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哎呀！”裴时沅捂着嘴巴的时候，李意寻已经笑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奴婢们都赶紧恭送陛下。 也是不敢多看一眼。 寒月上前给裴时沅换了茶。 “以后你自己注意点，伺候陛下更衣的事就不要做了。”既然是臣妹了，能避免的就避免吧。 虽然寒月以前也是伺候李意寻更衣的，但是这不如今身份有变化了么。 也不是没人伺候，这么多人呢。 寒月点头：“奴婢知道了。” 其实寒月比起月嫦几个，还真不太习惯这个，过去几年好不容易习惯了，孝期陛下跟娘娘在一起的时候少。 如今这除服后，陛下常来，她已经开始避免了。 “奴婢听说这阵子京城热闹的不得了。全是外地人。”寒月道。 可不么，选秀的和赶考的，都是去年就开始进京了。 “过两天咱们出宫去，我想去潜邸看看，到时候咱们偷偷去。”裴时沅道。 “那还是提前跟荣国夫人说一声好吧……”寒月皱眉：“潜邸也不少人呢，她管人又不怎么样，估摸着迟早还是要叫皇后娘娘知道的。” 寒月想，她们娘娘肯定是真的只想回去看看，但是这事落在别人眼里，那可就不一定了。 裴时沅…… “算了，逛街去吧，买首饰去，回娘家看看。我也想知道裴老大怎么回事，这几年还是没孩子。”不行就离。 “好，那娘娘，选秀的事，需不需要奴婢们打听打听啊？奴婢这几日听着各处都打听着呢。”寒月问。 “程茂他们有什么消息就算什么消息，不用专门打听。回头我跟陛下说一声，碧霄殿别给我塞人就行。别的爱谁谁，谁来了都不稀奇。”裴时沅起身：“睡一会去，我儿子呢？” 说儿子就看见儿子从外头回来了。 寒月和几个丫头一起把雪球抱去擦了一遍然后先喂饭。 吃饱喝足的雪球自动的去找娘亲睡觉觉了。 裴时沅舒舒服服睡觉的时候，李意寻正在紫宸宫跟大臣们斗智斗勇呢。 等他忙完了，装着一脑袋朝政再来碧霄院的时候，裴时沅早就在书房里写了好一会字了。 后宫众人听着陛下又去了碧霄殿，也是没话说。 除服后，先是巡视带着裴昭仪。 回来后，就是处理谋逆的事，陛下进后宫不多。 然后就是过年。 这几个月了，陛下去的最多的还是碧霄殿。 如今这碧霄殿三个字可越发碍眼了，如今可除服了，都能生育了…… 采月和采珠伺候淑妃按摩后背。 淑妃趴在榻上，雪白的后背弧线优美，着实动人。 这也是她家曾经那个婆子教的保养方法，用特殊的手法配合着玫瑰油按摩后背，能使后背光滑线条好看。 按揉肚子也有一样的效果。 淑妃隔三日就要浑身都按摩一次，效果斐然。 “娘娘别动气，眼看着就选秀了，贾家的进来只怕第一个就容不下裴氏。到时候她们对上了，陛下也不好弄。”采月道。 “呵呵，都想着浑水摸鱼，我这会子当然不能出头。等着吧，裴氏还能得宠一辈子？到时候新人进宫，多的是娇艳美丽的，贾家九姑娘长得就不差。到时候美人多了，陛下也就顾不上裴昭仪了。”杨淑妃因为是趴着，声音有点闷。 “娘娘说的是，如今还是要把身子调理好，尽快怀上个皇子最要紧。别看裴昭仪总是侍寝，到底也没个子嗣。” 淑妃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采月也放轻了动作。 碧霄殿中，裴时沅把黑猫放在了李意寻后背上：“来，给你父皇踩背。” 黑猫喵呜了一下，很顺利的开始踩奶。 但是大概感觉不舒服，很快就下去了。 李意寻哼了一下：“真要想给我按按，就自己来。” “没力气，有专门按摩的宫女啊，找她们来。”裴时沅趴到了李意寻后背上。 至于李意寻为什么趴着呢，他刚才很没姿态的在看一本紧急送来的密信。 密信已经送走了，他还趴着呢。 裴时沅这会子整个人趴了上去：“哎呀，陛下身上暖呼呼的。” 李意寻把上肢也索性放下去，彻底趴着了。 “你吃的少吧，太瘦了。” “压扁你！”裴时沅狠狠的压了一下。 李意寻失笑：“就你这点力气？” 裴时沅哼了一下滚下来：“就你力气大好了吧。” 她说着，就把李意寻也扒拉起来侧躺，伸手拉开他的里衣，乱摸他的胸膛。 胸口的红印子早就发紫，她就凑过去又要亲。 被李意寻拦住：“还不够？” “你上朝还脱衣裳呢？”裴时沅用一种夸张的不得了的表情问。 李意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老实点吧，属你最会使坏。” 裴时沅眨眨眼，依旧乱摸，没有执着的要去吸一口的意思了。 但是她的手胡摸乱摸就碰到个……嗯，小啾啾？ 于是就捏了捏，手感还挺好的。 李意寻嘶了一声，也不是有什么感觉，就是……这也能乱捏吗？ 当即瞪眼。 裴时沅怕他瞪眼吗？她不光不肯住手，还掐了一下。 “作死呢！”李意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抱的不能喘气那种。 可是抱紧了，那只作怪的手还在啊，于是就又被掐了一下。 这回李意寻不说话了，他看着那个作怪的人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故意使坏，一把将人推平躺，就压上去了：“反正你也不爱去请安，就别去了。” 裴时沅捏不到那个，还可以捏别的嘛。 她就去乱摸李意寻的喉结，摸他的腰。 反正不肯闲着。 李意寻被她弄的很有些手忙脚乱。 但他也非常享受，看着裴时沅那勾人的脸蛋以及眼中明明有些受不住还要故意使坏的样子，他就想笑。 第251章 选前 也不好这时候笑，就低头亲她，也故意使坏，亲她的眼睛，脖子，咬她下巴。 这种‘战斗’僵持了好久好久。 最后裴时沅已经没力气使坏了，软绵绵的求饶也不管用。 到了最后，李意寻死死的抱住裴时沅，发出闷哼。 然后就是长久的安静，好像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还清晰可闻。 李意寻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种彻底空了的感觉。 就在前一刻，仿佛他的大脑都顺着飞了出去，不知在哪里晃悠了好久，才又回到他的身上。 从未有过的无力，叫他觉得浑身都动不得。 一个字也不想说，只想贴着这妖精闭上眼。 这么贴着，俩人还真就睡过去了。 刚开始折腾的浑身发热，睡过去也不觉得。 睡着睡着，裴时沅就冷，毕竟还没出正月呢。 她睡着了啊，冷就下意识的找热源，这一来就贴在了李意寻身上。 李意寻比她晚一点冷着，睁眼想拉被子，奈何手脚都被抱着…… 好不容易挣脱，先把被子拉上来盖好两个人，顺势把人抱着就继续睡了。 好不容易第二天李意寻不上早朝，也没特别紧急的事找他。 于是睡了个自然醒。 这一醒来，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是真舒服啊。 裴时沅身子一扭，显然还想睡。 奈何，还是被李意寻折腾醒了，就在某人正要入巷的前一刻，裴时沅脑子瞬间清醒，一个打滚就滚到了被子外头。 “来人更衣。” 李意寻…… “你个混账东西，都不许进来。” 外头马上要推门的月娥呆住，这怎么办？ 奈何屋里她们娘娘的动静都没了…… 裴时沅被捂着嘴压在榻上…… 月娥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退后小声对月桂道：“去叫小厨房预备着，多准备些热水。” 昨晚就没叫水，一会肯定要好好洗了。 半个时辰后，又饿又累的裴时沅生无可恋的躺着：“你不是人。” 李意寻笑：“昨天到今天，就三回，三回就不是人了？” “你不是人。”裴时沅漂亮的桃花眼都黯淡了。 “那你可忍住别哭，晚上我还来。”李意寻挑眉。 裴时沅默默把被子拉上去盖住了脸。 “昨晚咱俩可都没洗，那被子上指不定有什么呢。”李意寻坏笑。 裴时沅…… 她只好又默默拉开了被子：“李意寻，你真不是人。” 李意寻哈哈大笑。 奴婢们进来伺候主子们洗漱更衣，折腾了好一阵，终于用上早膳的时候，其实都半上午了。 裴时沅一边吃一边瞅着李意寻。 李意寻给她夹了一块蒸肉：“想说什么？说我吃的肉是死肉？” 裴时沅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惹得李意寻一边吃一边笑。 “你笑什么，一会你就笑岔气。”裴时沅道。 李意寻还挺争气，没有笑岔气。 陛下走的时候，昭仪娘娘还板着脸呢。 等陛下派人送来的赏赐到了，娘娘都没看一眼，径自就去画画去了。 碧霄殿的奴婢们如今才真切感受到了自家娘娘的受宠，他们虽然没伺候过上一批的娘娘们。 可不少也在宫中多年了，那些内侍们，更是自幼就进了宫的人。 便是昔年先帝宠爱贾太后，比之如今也不差多少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当今还年轻，昭仪娘娘还没孩子。 一整个初春，陛下都很忙。 进后宫的时间不算太多，但一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碧霄殿中。 而且他常在碧霄殿用膳，午膳，晚膳。 直到选秀要开始，直到外头的考生们也开始考试。 初选的日子是三月初十。 就在初九这一日下午，敬国公府正院，敬国公和夫人卢氏，以及长子媳妇向氏都在。 两位年轻的姑娘走进来，正是十七岁的贾九姑娘贾彤悦，以及她的表姐夏令仪。 这位夏姑娘，是贾九姑娘姑母的女儿。换句话说，是贾太后妹妹的女儿。 敬国公继室卢氏所出的隔母妹妹。 不在京城长大，但是从小经常被接来京城，也是外祖家受宠的姑娘。 她今年十八岁，样貌出众，气质也很好。 难得是个内秀的姑娘。 两位姑娘请安后，老夫人笑道：“都坐着说话吧。” “该学的规矩都学的如何？”敬国公问。 他一开口，两个姑娘也就不敢坐下了。 “回祖父，我和表姐都学的差不多了，宫里头的人事也基本清楚了。”贾九姑娘道。 “嗯，那就好。”敬国公摸摸胡子：“明日就要进宫，你心里可都预备好了？” “祖父，我都不紧张。”贾九姑娘撒娇。 虽然祖父严厉，但是也不是那么古板，她偶尔还是敢撒个娇的。 “别的我不担心，你的性子急了些，这两年叫你学规矩，你要是真有长进，别的就都好了。”敬国公道。 “是，小时候不懂事嘛，如今自然是不一样。还有表姐呢，祖母不是说了，表姐性子稳重，可以提点我。” “嗯，你表姐是性子沉稳，你们姐妹两个进了宫，要互相扶持。”敬国公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夏令仪。 “外祖父放心吧，进宫后，还有太后娘娘呢，妹妹也没什么不妥的，性子急虽说是天性，可这几年规矩不白学。要是哪里不周到，我会提醒的。”夏令仪规矩不出一丝错。 敬国公点头：“那就好。” “进了宫切记，陛下就是陛下。陛下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看他登基才几年，做了许多事，也杀了许多人，不是个好性子的。你不要太任性。好好伺候陛下，等着生下皇子，那时候你就坐稳了。”老夫人卢氏道。 家里并不知道陛下会叫他家姑娘坐个什么位份。 贾太后也不会跟娘家说我儿子说了，进来就是贵妃。 但是贾家想着，估摸位份不会太低。 初封不能低于婕妤吧。 该讲的都讲了，众人散了。 向氏把女儿带回了她院儿里：“进了宫，你要好好的讨好太后。那是你嫡亲的姑母，别任性，陛下身边的人多，这一回还不知要进去多少呢。你要是耍脾气，吃亏的是你自己。” 第252章 选秀 “知道了，每个人都这么说。”九姑娘皱眉：“我不是小时候了。” “那就好，谢家的……你也别轻易得罪，看看陛下是个什么态度。”对谢家的态度，他们如今也有些糊涂，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本以为鲁国公被送回来，就要清算了，结果陛下不提。 “嗯，我知道。”九姑娘点头：“不是还有表姐。” “你……”向氏想说你表姐跟你不是亲姐妹啊，人家也有自己的考量。 可这话她又不敢说，自己生的闺女自己还能不知道性子？ 真说了这话，她要是一开始就不相信夏令仪，日后更不好相处。 “一会我提点她。”好在夏家到底要依靠贾家吃饭的。 夏令仪也是乖巧的。 主要是贾家如今实在没有另一个适龄的嫡出姑娘了，不然换一个送进宫也好啊。 不过这一想，向氏又觉得不服气，凭什么能位高权重的人要换成别人呢？ 这一天，几乎每个要参选的姑娘，都在听长辈们各种各样的劝告与警告。 到了第二日，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姑娘们都陆陆续续往宫中赶去。 自然，朝中官员家里的女儿们最前面，地方官员的女儿们中间。 那些各地官员举荐的出身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们最后。 能走到进宫这一步的秀女，这一次足有三千。 这也不算太多，先帝那会第一次选，足有五千多人。 当然，能留下的人很少。 一开始，并不需要陛下和太后皇后来选。 自有殿中省的官员们粗粗过一遍，筛选掉那些有明显问题的。 另外一提，大周一朝选秀，并没有验证是非为处子之身这一条。 也就是说，宫中选秀，并没有规定非处子不能参选。 当然，你要是生过孩子了，那还是会被劝出去的。 除非是那种特别的身份，很重要的官宦人家女孩子之类的。 所以这个检查并不像历史上某个朝代那样，特别耻辱的检查。 主要是殿中省的老姑姑们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病，比如皮肤病之类的。 有没有明显狐臭啊，其他臭味什么的。 然后就把这些女孩子先送去住在宫中偏僻处，等着上头阅看。 除了那些内定的之外，其他的人怎么选呢，就是上头看你好看，顺眼，就留下了。 官员家的女孩子考量多一些。 先帝的十四皇子还没大婚，这一回也会选出合适的人选来。 其余的，那就是充实后院了。 所以主要还是给陛下选。 宫中住进来三千人，但是对于各位娘娘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秀女住的偏僻，不可能打扰娘娘们的。 她们是不许随便乱走的，不存在冲撞了谁，更不可能遇见陛下。 也不可能跟哪位皇子来个邂逅什么的。 “后日开始阅看，陛下一早就说了，这第一轮他就不来了，叫太后娘娘和我带着诸位姐妹一起看。”早请安的时候皇后道。 这么多人呢，第一轮也得看三天。 “咱们这么多人里头，裴昭仪，贺婕妤，卫美人都选过秀。”杨淑妃笑道：“我竟是不知道什么感觉。” 还真是，郑贤妃杨淑妃当初都是先帝直接指给李意寻的。 陈氏是选进来的，但是陈氏这不退休了么。 谢皇后，周妃，这都是先帝直接指的。 那两个才人是宫女来着。 裴时沅点头：“巧了。” “还不都是一样的。”贺婕妤道。 “是吗？我这辈子是尝试不到站在人堆里的感觉了。”杨淑妃道。 裴时沅嗤笑：“杨淑妃主要想说什么？你没选你高贵，我们几个站在人堆里叫人挑出来的低贱？” “瞧你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杨淑妃依旧笑盈盈。 “杨淑妃，这几年你过得这么憋屈吗？”裴时沅往后一靠：“我刚进府那会子，您不这样啊，那时候多高深的一个人啊。这才几年呢，就憋疯了？” “裴昭仪，你这话就过了。”杨淑妃这回笑不出来了。 “我哪一句说的不对？”裴时沅冷笑：“成日里我都不知道你想标榜什么，你要说尊贵，没选过秀就上位的上头有皇后娘娘。还有生了好几个儿子的贤妃。要说选过的，贺婕妤卫美人都有儿子。至于我，我是无儿女，莫不是你觉得我就不如你？成，那我就赞同你一回吧，我不如你，你高贵，你是天宫里的娘娘。我不如你。” “瞧昭仪娘娘说的，陛下最宠爱您了，娘娘还有什么不如别人呢？”贺婕妤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这么说了，淑妃不得气死了？淑妃姐姐你就想，我看着是受宠，其实陛下可不待见我，他跟我在一块主要是因为他瞎，我不配。别看我人前穿金戴银的，其实我背地里天天哭。这么想，淑妃姐姐快乐一些么？” “你！”杨淑妃被气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余人都在笑，没法不笑，这裴昭仪说话也太乐人了。 裴时微笑站起身对着皇后一福：“妾告退了。” 她甩手就走，皇后失笑摇头：“这脾气。” “罢了，一会再叫人去问问，看她明日去不去。” “裴妹妹这性子，多少年无能学会呢？”郑贤妃笑着摇头。 “她那性子，没人能学会的。”周妃哼道。 “各有各的脾性，也挺好的。”皇后含笑：“明日一早就要去如意台了，到时候就都去看看吧。” 就这么几个人了，也没必要不许谁去，反正位份最低的也是个才人了。 众人还是感兴趣的。 杨淑妃自觉丢脸，再没说一句话。 下午时候，皇后那叫人来问，裴时沅真想不去的。 不过所有人都去，她也有点点好奇：“那就去。” 当夜，陛下歇在了中宫。 一早起，裴时沅是大红的裙子，倒是也没特地穿金戴银的。 就跟平常差不多的打扮，正年轻，怎么打扮也好看的。 谢太后当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了。 贾太后打头，皇后带着众位嫔妃高坐在上。 秀女们十个一批，挨个站着被上头选。 第253章 混账东西 贾九姑娘就在第一批。 不出意外的就被留了，其余的人落选，宫中赏赐银钱，就可以出宫回家自嫁。 这不是丢人的事儿，虽然是落选了，可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是非常出色的姑娘。 官员家的姑娘无所谓，反正她们不愁嫁。那些普通人家，小吏家的姑娘们回到地方上老家后，她们的婚事会更顺利，比以前身价更高。 也相当于是进宫镀金，甚至于有的人家会因此整个阶级跃迁。 留下的姑娘也不是全都会进皇家，下一次皇帝本人阅看，还会有人被淘汰的。 裴时沅看着那些青涩的姑娘们一批一批的上来，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的很紧张，有的会有点害怕，也有不少是带着微笑。 她们的眼睛都很清澈。不管是否真心想留下，她们都会对这个宫廷感到好奇，对上头的娘娘们感到好奇。她们或许已经有了宫廷残酷的概念，但是到底还没有亲身经历过。 裴时沅其实对贾九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就大概记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熊孩子。 如今看，嗯，确实还不错，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熊不熊。 这阅看要一天，下午裴时沅就告辞了。 算了，看不动，坐在那累死个人。 于是，众人还阅看着，陛下已经来了碧霄殿。 “我就知道你要偷懒。” “给你选妃，我看一眼热闹，难不成我还上心不成？”裴时沅像看傻子似得看李意寻。 “你是什么话都敢说。”李意寻好笑的坐下：“有没有好看的？” “有，不过比你好看的没有。”裴时沅摇头。 “……老子是皇帝，不看脸。”李意寻皱眉。 “我就乐意看脸，你风华正茂，我就喜欢，你丑了我就不喜欢。”裴时沅毫不犹豫。 “裴氏！”李意寻板着脸。 “嫔妃老了就失宠，皇帝老了丑了还要人喜欢？你想想那是真心话嘛？等你老的一脸褶子的时候，年轻美貌的嫔妃跟你说陛下，我喜欢您喜欢得不得了。你自己想想那画面，真实吗？”裴时沅看他。 李意寻板着脸也板不住了：“你个混账东西，你失宠都得是这张破嘴。” 他真就有画面了…… “所以，我爱说实话，有什么不好的？”裴时沅问。 “实话也要我爱听，你等我哪天不爱听，你再想见我看我来不来。”李意寻咬牙。 “嗨呀，如今年轻美貌的嫔妃都来了，我也快失宠了。趁着还没彻底失宠，痛快几句而已。”裴时沅摆手，不在意道。 “谁比你好看？嗯？”他伸手要拉人，被裴时沅躲过。 “我多好看？”裴时沅问。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鬓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裴时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继续念啊。” 李意寻看她：“后头忘记了。” “难得。”裴时沅笑着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记得不少嘛。” “夸的你高兴吗？”李意寻端起茶喝起来。 裴时沅笑：“还行吧。” 李意寻茶水险些喷了：“你是越来越没脸皮了。” “李意寻。” 她叫了他，又半天不说话。 李意寻抬眼：“说。” 裴时沅趴在桌子上凑过去：“你就别装了吧，你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跟你之前，其实家里也不是不管我，我爹是纵容，但是成天跟我大哥一起念叨规矩，我还是很怕他们的。但是跟你之后，我就成了如今这样。所以这不是我本身的样子，是你把我带坏了。” 李意寻……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于是他伸手给了裴时沅一个脑瓜崩。 “啊！”裴时沅疼的往后一缩，然后悲催的手肘磕在了椅子扶手上。 正好就磕到了麻筋…… 那一瞬间，裴时沅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太刺激了。 她话也说不出来，抱着手直抖，这一抖，另一只手又撞在了桌角上…… 她整个人弹起来的时候，被赶紧站起身的李意寻抱住：“慢点！” 裴时沅这会子没力气，由着他抱着。 等她的手缓过来，她抱着李意寻一口就咬上去。 咬之前根本没看是哪里，下了死力气咬的。 “嘶，疯了？”李意寻没敢下狠手推，但是胸口这刺痛…… 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衣裳虽然还不至于是单衣，但是一个人要是下死力气咬你，怎么不疼？ 但是对上那恶狠狠却泪盈于睫的一双眼睛，他第一反应是笑。 那种无奈的笑：“还不松口，这块肉咬下来？” 裴时沅不解气，换个地方又要咬，被一把往后拽：“好了好了，我的不是，撞哪里了？” 裴时沅不说话，抓着他的手臂又啃上去，这回没上回那么狠了，但是也还是用了很大力气。 李意寻嘶了一声，看她那怒气蓬勃却气坏了的样子，索性由她咬吧。 大概是这回比较好咬，他感觉更疼了。 狠狠的两口，裴时沅才解气，然后接了寒月递来的帕子给自己擦脸，眼泪还在脸上呢。 “混账东西。”李意寻拉开衣裳看，胸口那两排牙印，已经快要肿起来了。 好在隔着衣裳没破皮，但是这明显几天好不了。 再把袖子撩起来一看，好了，手臂更严重…… 裴时沅板着脸坐回去。 李意寻叹口气：“来，胳膊给我看看。” 裴时沅睁着刚流过泪的眼睛，看了他几息后，委屈的抬起右手给他看。 嗯，红了一点。 “瞧你脾气大的。”李意寻看着她的额头，他没用太大力气，怎么就红了一片呢？ 这皮子嫩的。 搂着人哄，裴时沅也不说话，小猫似得歪在他身上，对他说的话是充耳不闻。 李意寻被福瑞叫走的时候对裴时沅道：“晚上我过来。” “哼。”裴时沅直接进里头去了。 李意寻好笑的摇头走了。 回到了紫宸宫，耐着性子忙政务。 差不多忙完了，大臣走了，他才拉开衣裳：“嘶，这混账东西。” 第254章 心眼最多 福瑞哎哟了一声：“奴婢给您去拿药膏来。” 这都肿了，这昭仪娘娘真是没个轻重的…… 李意寻涂了药膏，整理好衣裳，照旧还是往碧霄殿去。 本以为还要看裴时沅生气呢，结果他一来，裴时沅就出来了：“陛下~~” 她小跑了几步，就扑进李意寻怀里：“你怎么才来呀？” 李意寻的胸口又被撞了一下，嘶，还是有点疼。 “没脸没皮的。”这会子就又装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妖精。 妖精撒娇：“陛下，想你了，都好几个时辰没见你了。” “……统共一个多时辰，你再装？”李意寻捏她的腰。 “真的么？才一个时辰？”裴时沅震惊道：“哎，那就是我太想你了。” 李意寻好笑，弯腰将人抄起来：“装，你就装，一天天的属你心眼多。” 裴时沅甩了几下腿，顺从的由着他横抱着：“跟你学的，都是跟你学的，我多少心眼你只会比我更多。你不是说我是妖精么，我就是莲藕成精了，你就是蜂窝成精了。我心眼子能比你多？” “哈哈哈哈……”李意寻被这个描述逗笑了。 这天夜里，李意寻到底没做什么，一来是裴时沅不乐意，二来他明天有早朝，实在是不能折腾太晚了。 何况，他缺觉啊。 到了早上，裴时沅是万般艰难的起身的。 这第二天的阅看，她咬着牙去了。这要不是太后也来，她真不勉强自己。 下午她就又告假了。 皇后也习惯了，什么都没说。 于是三天的阅看，昭仪娘娘都是上午在，下午就不来了。 等着三天的阅看结束，那些落选的姑娘们就已经离开了皇宫。 三月十五的时候，陛下终于有空，要一起阅看。 这回基本就会定下进宫的人选。 一天的时间就足够，除了那几个内定的之外，其他人阅看也很快。 先给先帝的十四皇子定下了一位赵姑娘，这位姑娘娘家虽然也做官，但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礼部的，名声好听。 然后给先帝的其他皇子们后院都添了几个人。 就连如今还半死不活的惠王，也得了两个侍妾。 留在后宫的有十五位。 这要是按着太后的意思，是一口气留三十个。 李意寻赶紧砍了一半。 不过一般都是第一次选秀留的最多，十五个也不算特殊。 这十五位姑娘里，自然是贾九姑娘出身最高。 其次是武将出身的韩氏，她父亲就是此番平定桓王谋逆的功臣，当日汝阳平乱，她父亲是首功。 再次是宁氏，她父亲也算是封疆大吏，正是新提拔起来的云州刺史，这可是当今登基后才提拔起来的。 还有一位秋氏，乃是如今的御史台大夫长女。 这位秋御史，是继陈氏的父亲之后第三位御史台大夫，直言进谏，自然有他的好处。 再就是夏氏，夏氏的父亲依靠贾家，也是从四品的官职。 还有个特殊的，就是当日潜邸卢庶妃，被追封了婕妤的卢氏的亲妹妹，她的父亲如今是工部侍郎。 陛下想必是要重用的，所以卢氏女便也留下来了。 余下的，吴氏，王氏，赵氏，李氏，都是官员女儿，而且她们的父亲都是陛下登基后才升官的。 最后另一位李氏，还有冯氏，刘氏，徐氏，何氏出身就比较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小官或者小吏。 这个阵容，确实都不容小觑。 那几个出身不怎么样的，样貌却都好啊。 有裴时沅这个刺头在前，众人怎么不怕？ 太后这几日都没单独见过贾家的姑娘和夏姑娘。 十五这一日选完，这些入选的姑娘都出宫了。 十六这一日，圣旨就送到了各家，那些家不在京城的，也都在京城住着，自然都接到了。 第一个，就是贾家的姑娘，直接封了贵妃。 贾彤悦接了圣旨，欢喜的不得了。 她想着是九嫔就不错了，毕竟进宫慢慢就升起来了，她不担心这个。 但是一来就是贵妃，她惊喜不已。 贾家人也都欢喜，只是敬国公心里却有一丝隐忧，陛下的性子…… 是这么个人性的，他乐意，他喜欢，就会不管不顾。 只是一来就是贵妃，是否太高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好歹等贵妃进宫，生个皇子。 另一封圣旨也在贾家宣布的，夏令仪被册封了美人，这也不低了。 这自然也是看在她母亲是太后的妹妹，说白了也是陛下的表妹。 夏令仪也知道自己跟贾家的姑娘比不得，所以高高兴兴的祝贺贾彤悦。 再一个美人，便是秋大夫的女儿秋愚。 宁氏，韩氏，卢氏，全都封了才人。 吴氏，王氏，赵氏，小李氏封了宝林。 刘氏，大李氏封采女。 冯氏，徐氏，何氏封御女。 至此，十五位姑娘都定下了位份。 谢皇后拿着名册去找陛下，主要是商议住处。 “陛下看看，这是我拟定的新人住所，陛下看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如今都可以改。” 李意寻摆手：“不必，我只说几点，贵妃住瑶光殿。裴昭仪和贤妃那不必安排人进去。”一个是养着两个皇子，一个么…… 就那妖精做派，安排进去人多余。 “那妾身与陛下也是心有灵犀了。”皇后笑道：“给贵妃安排的正是瑶光殿。” 皇后这话说的，也算是讨巧，其实瑶光殿给贵妃，这太理所当然了。 “碧霄殿和棠梨殿，妾身也没打算安顿人。” “那便好，其余的事你决定就好。”李意寻点点头。 既然陛下没意见，那皇后自然就自己决定了。 把贵妃安排在瑶光殿，她就把夏美人安排在了竹意轩。 竹意轩和瑶光殿中间，还有一个榴花阁，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那么方便。皇后顺带给瑶光殿塞了个李宝林。 杨淑妃的飞仙殿住进去的是徐御女，周妃的福瑞殿住进去的是吴宝林。 秋美人和刘采女住飞鸿殿，宁才人和何御女住月华殿。 韩才人和冯御女住长乐殿，卢才人和李采女住琳琅殿。 王宝林和赵宝林住落梅阁。 第255章 新人到了 这些姑娘们正常都是要三日后才进来，就是为了在外头跟自己的亲人们好好告别，也难免有些安顿。 毕竟这一进宫，再想出去就不容易了。 这回也是为了给她们凑个整，所以三月二十那一日宫中统一去接她们便是。 秋家。 秋愚给她的父亲行礼：“父亲，女儿来了。” “嗯，一切都定下来了，你可有什么看法？”秋大夫抚摸着胡须问。 秋愚摇头：“女儿也没什么看法，不过忠君而已。” “你呀。”秋大夫叹气：“当今的性子，怕是并不喜欢你这般忠君。” 秋愚轻笑：“陛下喜欢最好，陛下不喜欢也无妨。女儿这几年看下来，陛下虽然名声不好，可我看他行事，并不昏聩。父亲常说大周积弊已久，要改革，不知要多少人的血染了才能见效。先帝守成，未必不知天下积弊，可是先帝并不在意。而我看当今，却有些雄心壮志。若是如此，女儿进了宫，便也知道怎么做一个嫔妃。” 秋大夫叹气：“是父亲教坏了你，叫你知道了这些天下的大是大非，只是这世间有几个男人愿意听妇人的良言呢？” “父亲，我虽然从小与哥哥弟弟们读一样的书，却也知道自己是女子。并没有读书读傻，我不过是个美人，怎么就敢妄想去劝谏陛下呢？我进宫，自有我进宫的使命，父亲也是一样。父亲为国尽忠，为君尽忠，我也为国，为君，还为父亲。我是女子，不能自己博天地，也不愿意此生碌碌无为。” “好，有出息。”秋大夫笑起来：“好得很。” “只是宫中争斗从来不绝，如今贾家的姑娘进宫便是贵妃，只怕是……”秋大夫叹气。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秋愚没有说贾家如何，只是讲了几句书上的话。 秋大夫哈哈大笑：“好，便是要读读这些，人困在后宅里，好歹也知道外头天高地厚。” “是。”秋愚对他微笑点头。 三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宜开光，纳彩，冠笄，作灶，添人进口。 这一日的天气也非常好，万里无云，清风拂面。 今日的请安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时辰。 众人都在凤宁宫里候着。 新人们是同一个时间进宫的，行礼由下面人带去各自住处，这些新人都要先来拜见皇后与诸位娘娘们。 十五位姑娘齐齐走进凤宁宫，不管嫔妃们内心如何想，面上都是含笑的。 不过今日起，也不能再叫姑娘了。 她们都已经有了位份，都是宫里的嫔妃了。 贵妃打头，先给皇后行大礼。 “都起身吧，贵妃妹妹坐吧，你也要受礼。”皇后笑道。 贾贵妃……是的，新一代的贾贵妃含笑谢过皇后，便坐在了嫔妃最前面。 从周妃往下，就都要给她行礼。 不过，都是嫔妃，并不需要行大礼，福身问候便是了。 贾贵妃并没有给谁下不来台，非常客气的叫大家免礼。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时沅。 主要是当年真的见过。 众人落座，凤宁宫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裴时沅是坐在周妃下首，贺婕妤上首的。 如今九嫔上就她一个人。 “今日就是诸位妹妹们正式进宫的日子了，三日后，就可以侍寝了。这三日就先熟悉熟悉，你们的住处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就来回一声。贾妹妹住瑶光殿，那是曾经太后娘娘住过的地方，这几年也一直都维护着，不过你要是住进去觉得哪里不合适，就来跟我说。” “多谢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已经安排的很好了。”贵妃笑道。 皇后笑着点点头，看向众人：“诸位都是刚进宫，宫里的规矩都不熟悉，你们身边的宫女内侍是一直在宫里伺候的，都要记得提点你们。宫规要早日熟悉起来，小事情弄错了，我也不是刻薄的人。但是大事情上，诸位妹妹不要弄错了。嫔妃进宫，就是要伺候陛下，为皇家绵延子嗣的。吾盼着你们都能早日开花结果。” “妾多谢皇后娘娘，妾一定谨记娘娘教导，尽心侍奉陛下，皇后娘娘。”众人声音虽然不齐，但说的话都差不多。 “今日便如此，大家就都先回去吧。这几日就不必来请安，等你们都能侍寝了再来。”皇后笑道。 众人谢过皇后，各自起身散了。 出了凤宁宫，贤妃道：“裴妹妹，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去御花园走走？” “走啊，正好我也想去。桃花开了。”裴时沅道。 “也就是你，四时花开你都盯着，瞧这宫里进来这么十几个如花似玉的，你倒是不担心。”贤妃嗔怪。 “我说实话，你总是不信。宫里的女人，谁不会失宠？”裴时沅摇头。 “不是不信你，就是没法信你，你如今盛宠，说这话我不信，你问一句谁信？”贤妃好笑。 “好吧，这群新人个个出色，我瞧着那位穿着粉色裙子的最美，是个宝林吧？”裴时沅问。 “哦，赵宝林吧，确实出挑，但是也比不上妹妹你呀。”贤妃道。 从凤宁宫出来去御花园就不远，俩人都是走着去的，边走边说话。 到了稼月亭，就上去坐下。 这边就有桃花，远看开的粉云一般。 “那个李宝林，看着岁数不大，及笄了没有？”裴时沅又问。 “你瞧你，阅看的时候你不上心吧？小李氏今年才十四，估摸着想侍寝还要晚个一两年了。”贤妃道。 本来，大家不会这么想的，这年头的女孩子嫁人都很早。 但是普遍来说，都是十五六七岁。 大周这方面宽容一些，女孩子养到十八九的也不少。 不过二十岁，都不会被说嘴的。 这一届不就有李采女和韩才人都是十八了，宁才人十九了。 不过宁才人和韩才人这个岁数，是一直没定亲还是陛下之前暗示过就不好说。 反正这都不算什么。 第256章 误会啊 反倒是显得十四的李宝林确实太小了点。 “卢才人瞧见了吧，潜邸时候卢妹妹的亲妹子，瞧着跟她姐姐倒是不像。” 裴时沅点头：“往常过日子，我是不觉得，如今一回想，卢氏去了也好几年了。” “也就是你不觉得，我如今都觉得自己要老了。”贤妃长叹一声。 “姐姐两位皇子，谁不羡慕？别想着什么都要啊。”裴时沅站起来：“赏花去啊？” 贤妃好笑的站起来：“走，你就爱赏花。” 贵妃第一个侍寝，这几乎是众人默认的。 李意寻也没有这个时候不给贵妃面子，所以三日后，陛下就摆驾瑶光殿了。 李意寻看着瑶光殿，内心多少是有点微妙的。 他出生在这里，十岁之前一直就住这里，后来才搬去给皇子们住的宫殿。 但是也常赖在这里。 他对这里倒是没什么特殊感情，但是吧，他现在有点后悔。 把自己的嫔妃安排在自己长大的地方，怎么想怎么奇怪。 贾贵妃见到了陛下，自然欢喜，她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就等着陛下。 她是陛下表妹，但是这几年都没见过陛下，此时见了，很是羞涩。 贾彤悦长得也是漂亮的，又是盛装打扮，羞涩含笑，怎么也是招人喜欢的。 李意寻对嫔妃们基本都那样，他不是个正经人，自己吊儿郎当的，又不走心，自然看起来好伺候。 不过真要放松成跟裴时沅那样相处，那目前只有裴时沅一个。 主要是其他嫔妃也不敢那么对待陛下。 就裴时沅和李意寻的私底下相处要是叫别的嫔妃看见，都能吓死。 各处听闻陛下留宿瑶光殿，都不稀奇，不留才稀奇呢。 不过，第二天一早上，陛下就叫福瑞将整个瑶光殿的陈设全都换了，换的更华丽更精致。 这就…… 陛下对贵妃，这也太好了吧？ 皇后心中也有些惴惴：“瑶光殿里的陈设都是最好的，陛下这莫不是嫌我没安排好？” “娘娘别多想，也许是贵妃娘娘喜欢别的呢？咱们给瑶光殿安排的都是好的，论谁说也说不出个不好来。”墨语劝道。 皇后叹气：“既然是陛下的赏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会把我的赏赐也送去吧。” “娘娘，嫔妃们都来了。”书香道。 皇后起身：“走吧。” 裴时沅今天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怎么说呢，又有点好奇，于是还是来了。 寒月笑她为了看热闹宁愿委屈自己睡不够。 如今的寒月已经不是以前的寒月了，再也不会为娘娘对陛下的不敬担心了……吧？ 众人请安后落座，然后就是贵妃行大礼。 等流程走过再度落座后，皇后就问：“瑶光殿中陈设可是不合妹妹心意？” 贵妃听着这个就高兴，她真的什么都没说，是陛下说不够好，就要全给她换了。 果然陛下是看重她的。 “妾岂敢，是陛下的意思呢。”贾贵妃道。 “哦，陛下疼爱妹妹，自然是要给妹妹最好的。”皇后笑道。 李意寻是不会跟任何人说，如今嫔妃住我娘住过的地方，陈设还跟以前差不离，我看着别扭。 所以众人就都只能默认陛下确实是看重贵妃。 嗯，倒也阴差阳错，既然都封了贵妃了，当然是要看重的啊。 “以前陛下去了碧霄殿，总是要赏赐昭仪娘娘的。咱们只有羡慕的，如今好了，贵妃娘娘进了宫，日后羡慕的又多了一处。”贺婕妤笑道。 “到底啊，陛下还是看重贵妃，这侍寝第一天，就如此兴师动众的。咱们是比不得，裴昭仪可别不高兴才是。”周妃看裴时沅，说不清她到底想刺激还是想嘲讽，或者就是想气裴时沅一下。 “啧，亏得我今儿来了，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想怎么编排我。我不都说了么，我背地里天天哭，你怎么就不信呢？”裴时沅嗤笑：“我过得不好你就高兴了，那你就得信我说的话。别看陛下常去我那，他去了都不给我好脸，都拿鞭子抽我。” “噗……”贤妃没憋住：“哎哟，你这个嘴，叫陛下听了都要伤心，这些年宠着你，你背后这么编排陛下。” “裴昭仪可真是性子活泼。”贵妃笑道。 裴时沅看了她一眼，心想熊孩子长大后，成熊大人了。 说得话像是随口说的，眼里那股鄙夷是怎么一回事？ 裴时沅懒得与她说话，索性起身：“皇后娘娘，妾先回去哭一会，诸位慢慢说。” 皇后失笑：“你这嘴。” 不过她没留裴时沅，真心叫裴时沅逗笑了。 新人们面面相觑，都没看懂这个走向。 裴昭仪得宠这件事，她们进来后就都知道了。 如今看这位昭仪娘娘好似也不给贵妃面子，说走就走，瞧贵妃努力装没事，却也叫人看出来她恼怒。 “这个贾九，还是跟当年一样不招我喜欢。”裴时沅翻白眼。 “奴婢瞧着，她对您还是有敌意的。”月娥道。 “多新鲜，我，宠妃。人家皇帝表妹，可不就是看我不顺眼？”裴时沅扶着月娥的手上了步辇。 “娘娘也别这么说，宫里这么多人呢，她针对您又能如何？”月娥道。 “月嫦，回去后跟下面人说，都好好办事，宫里人多了，是非就多了，别怕事，也不要仗着我惹事。” “是，娘娘放心吧。”月嫦道。 在外头，两个丫头都不说什么了，抬步辇的这么多人呢。 来来往往也有别的宫女内侍会路过，虽然他们都要避开娘娘，但是难免有耳朵尖的，叫人听着什么曲解了意思就不好了。 回到了碧霄殿，就见黑猫正在院子里专门的椅子上晒太阳，把自己扭成个无法形容的姿势。 裴时沅走过去就亲：“哎呀，娘的小宝贝好奇怪好丑好可爱啊。” “喵呜！”雪球睡梦中被亲，吓一跳，爬起来发现是自家娘亲，气呼呼的叫了一下。 伸出爪爪软绵绵的拍了一下娘亲的手，都没伸出指甲来。 被娘亲抓住爪爪又亲一下。 第257章 椿色 裴时沅一把把猫抄起来，她自己坐下来，又把猫放在怀里摸。 猫猫配合，猫猫呼噜，猫猫闭眼。 “前几日新人不侍寝，各位娘娘走动不少。这一批进来的都有些来头，只怕也不能小觑。”月嫦给裴时沅端来热茶。 “不能小觑，那就不觑。”裴时沅摸着猫毛：“别惹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惹我我就拼了。” 月嫦笑起来：“娘娘一向是这个脾气。” “娘娘，紫宸宫来人了。”程茂绕过前殿走过来。 “做什么？” “陛下的赏赐。”程茂道。 裴时沅也懒得起来，点头叫人进来。 来的是吉庆：“奴婢请昭仪娘娘安。” “免礼吧，陛下又叫送了什么来？”裴时沅看着吉庆手里的两个盒子问。 “娘娘您瞧。”吉庆走过来，将他手中一个黑漆螺钿盒打开：“陛下使人库房里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只是可惜只有一只，陛下说娘娘喜欢，特地叫奴婢送来的。陛下还说了，叫人去找好的玉石，给娘娘做一对儿。” 裴时沅呀了一声，伸手拿过来。 她！喜！欢！ 这是一只贵妃镯，难怪只有一只。 这是一只紫罗兰呀！也叫春色翡翠，或者椿色翡翠。 一般也就是飘紫色，这只可是全紫色。 而且还是最好的粉紫色，还这么足的水头，这么透，几乎是没什么瑕疵了。 这样的好料子可遇不可求，难怪只有一只，只怕是凑不出第二只这么好的料子了。 裴时沅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就戴在手腕上：“正合适。” “娘娘喜欢就好，听说这是先帝库房里的东西，只怕是从来没有叫谁戴过，娘娘喜欢，也是这镯子的福气呢。”吉庆道。 “还有什么？”裴时沅问。 吉庆打开另一个盒子：“奴婢想着，这应该是同一块玉石上起下来的，只是不够大，所以做了这些。” 这一个盒子里，一对钗上头镶嵌着椿色翡翠，还有一对耳坠子，做的是莲花形状的。 裴时沅叫月嫦接了：“去给吉庆取五十两银子去，今日这个东西我喜欢得很。” “哎哟，奴婢哪敢领这么厚的赏赐，这是陛下给你娘娘您的，是陛下懂娘娘的喜好啊。”吉庆忙道。 “收了银子，回去替我谢过陛下，说几句好听的。”裴时沅道。 “哎，奴婢一定如实回话。”如实，那就是好话了。 送走吉庆，吉庆也是十分的客气，这厚赏，哎哟真是拿的心虚啊。 好差事啊！ 吉庆走后，寒月从针线局回来就瞧见了镯子：“哎呀，这镯子也太好看了，娘娘戴着格外好看。” 裴时沅乐：“不错，很有眼光。”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不错！ 而且想想就这么水头的椿色翡翠在后世得什么价？ 八位数起步啊，裴时沅是真喜欢。 没办法，她抗拒不了这种诱惑，她真的很喜欢。 众人只知道陛下派人给碧霄殿送了东西，具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吉庆拿着的盒子有人看见。 昨天歇在贵妃那，今天就给裴昭仪送东西，真是…… 其实这也算是又一个巧合，真就是库房里找出来的，福瑞拿来给陛下的。 不过福瑞肯定也是有意讨好一下陛下，果然陛下是要给裴昭仪。 只是他就要今日给，找到了就给，陛下也急性子啊。 瑶光殿里，刚回来的贵妃在偏殿里坐着，正殿里还没整理完。 换家具和摆件也要一些时间的。 “哼，她倒是得宠了些年头了。” “娘娘别动气，那也是以前。陛下宠爱她，也是后宫就这么几个人。如今可不一样了，今日陛下顾着她，过些时候陛下也就顾不上她了。”青杏笑道。 “是啊，再说了，她伺候了这么些年，都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可见不是多有福气的人。您早日生下皇子，可就站稳了。”青梅也哄着。 “罢了，不用劝我，我不会怎么样的。”贵妃摆手：“竹意轩那边怎么样？缺什么？” “奴婢去看过了，不缺什么，布置的不错，您要是想叫表姑娘跟您一起住，回头跟陛下说说？”青梅道。 贵妃犹豫了一下：“就这样吧，也不远。” “是。”青梅青杏点头。 “去叫姐姐吧，去看姑母。”贵妃起身道。 碧霄殿里，裴时沅陪着雪球玩自制逗猫棒，把黑猫逗得直接趴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裴时沅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寒月感慨：“这猫如今胖，真是跑一会就趴着了。” 她是这么说，还是过去把趴地上的猫抱起来，放在软榻上，那地上多凉啊。 “啊对了，我忽然想起个事，告诉看门的，新来的这批人，谁来都不见。”裴时沅道。 “是，奴婢这就去嘱咐。”月桂忙道。 肯定是会有人来拜见的，昭仪娘娘受宠，小嫔妃就算不是拜山头，至少也会来示好。 下午的时候程茂来回话：“陛下给十三公主赐了封号：静安公主。成婚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下个月三十。” 礼部和殿中省早就预备着了，所以这个婚期并不急。 毕竟等成婚后，宋子吟还是要回西北的。 “婚后叫公主和驸马分居么？”裴时沅问。 “应该是不会，奴婢听说陛下有意在云州也给静安公主赐下府邸，不过好像太后娘娘替公主推拒了，说是太过奢靡，到时候那边会有宋将军的府邸，就可以先住着。”程茂道。 裴时沅点头：“太后娘娘对十三公主是真的疼爱。” 这消息很快就传开，宫里的人也都向太后娘娘和十三公主道喜。 裴时沅这回叫寒月回裴家住几日，一来是跟宋子吟道喜，二来就是跟裴家详细说说这件事。 其实这之前，裴霖就已经送信询问过裴时沅了，不过裴时沅回信说的含糊。裴家人还是不太知道详细的内情。 寒月的来历，裴家人是有数的，这就不可能对得上。 但是没关系，陛下本人都知道这件事是胡诌，对不对得上的就很不重要了。 但是要叫裴家人知道，蒙在鼓里，容易做错判断。 第258章 人多就是热闹啊 所有人都盯着陛下第二日要去哪里。 结果陛下第二日去了凤宁宫。 这就没话说了，陛下要跟皇后在一起，那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贾彤悦本来满心期待着她还能再侍寝，要是陛下肯接连三日来，那更是表示自己受重视呢。 可惜，陛下没来。 于是，到了早请安，她脸色虽然如旧，却明显有些不高兴。不管家里怎么教导的，归根结底整个贾家对谢家就是不服气。 潜移默化的，贾家女眷们也是这个意思。嘴上不明说，也会三番四次提醒贾彤悦最大的劲敌就是谢皇后。 如今她因为昨日换了摆设的事正在得意呢，贵妃刚侍寝，接连三日也不算什么。 要是陛下愿意，接连十日都不算什么。 可如今陛下只在瑶光殿住了一夜，她怎么甘心呢？越是想就越是不平，脸上难免就带出来了。 众人瞧着她，心里都想着，如此喜怒形于色，果然出身尊贵啊。 可惜，再好对付，毕竟背后还站着贾太后和贾家呢。 裴时沅之所以今日能坐在这里，主要是因为早上被猫踩了脖子。 是的，那黑胖子今早脚滑，一脚踩在了老母亲的脖子上，险些把老母亲送走。 裴时沅被惊醒，也没舍得揍孩子，因为孩子确实就是淘气脚滑，从榻上的柜子上头掉下来的。 于是裴时沅抱着自己也吓了一跳的黑猫蹂躏了好一会后，起床来请安了。 “皇后娘娘可是身子不适？瞧着脸色不大好呢。”贤妃第一个开口。 皇后今日确实看着有些萎靡，虽然看得出来她脸上扑了粉，脸色的问题遮住了，可憔悴的感觉遮不住。 “确实有些不适，一会叫太医来看看，不碍事，都是些寻常毛病。”其实，此刻的皇后肚子疼的要坐不住了。 她不是每次都疼，但她经期不怎么准，有的时候就疼得厉害。 因为不准，平时难免有对付不住的时候，所以疼起来也是要命。 可这毛病，太医也没很好的法子，喝药调理需要长期喝，一时止痛就难。 “陛下昨晚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怎么皇后娘娘……”贾彤悦的话说到了一半觉得不妥，忙换了一句：“也该早些看太医，没什么比娘娘的身子要紧了。” 贤妃轻笑：“贵妃说的是，皇后娘娘的身子是最要紧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都是大事。妾们都盼着皇后娘娘诞下皇子呢，那可是嫡出的皇子，日后的太子呢。” 一说皇子太子，贵妃下意识就看过来了，虽然她隐藏的快，但是眼中的厌恶还是没能藏住。 “多谢你们关心我，都是女人家，难免有个不舒服的时候。这几日虽说都是好天气，却比前几日冷一些，这夜里一有点冷就不舒服。过几日也就好了。”皇后笑着道，至于皇子太子的话，她没接。 一个个都有心思，这两年都憋坏了，只等着如今大展拳脚呢。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还没生育，等娘娘生了孩子就好了。妾十几岁那会子月月疼的要命，喝了多少苦药汤子也不见效。等生下二皇子后，再也没疼过。”贺婕妤道。 “真的啊？”周妃迫不及待，她也有这个毛病。 “真的，那时候我还没嫁人的时候看郎中，郎中就说，这个毛病要说根治不好治，但是很多女子就是生育过后就没事了。”贺婕妤道。 殿中都是女子，哪怕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女人，也一样都会被生理问题困扰的。 这话题就走样儿了。 不过，有人走样，就有人往回拉。和睦聊天怎么可能呢…… “静安公主和武安侯的大婚可没多少时候了。”淑妃看裴时沅，又看她身后：“还是要恭喜寒月姑娘，如此一来，寒月姑娘这身价也上去了。” 寒月出列：“奴婢多谢淑妃娘娘。” “之前没细看，如今瞧着寒月姑娘生的也是漂亮，这要是在外头，是已经出阁的姑娘了。”淑妃笑着道：“裴妹妹，你是舍不得她？既然舍不得，不如就留下来如何？我听说寒月姑娘跟你是一起长大的，倒不如一辈子作伴。若是如此，也是寒月姑娘的福气不是？” “再好也是丫头出身，淑妃姐姐这意思难不成要留她做嫔妃吗？”贵妃没憋住话，神色厌恶的瞪了一眼寒月，又剜了一眼裴时沅，那种瞧不上的表情，这回她是真没藏着。因为她是打心底里就觉得宫女啊，侍女啊，低贱的很。 “贵妃娘娘，寒月姑娘到底也是宋将军的妹妹，身份不低。”夏美人赶紧打圆场道，她太知道这个表妹的态度了。 “谁知道什么妹妹，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裴昭仪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呢。”贵妃哼道，意思是寒月就是裴时沅留着替她生孩子的。 这倒是在大户人家不少见，主母要是生育艰难，就会提拔自己信得过的丫头生育。 “人多了就是热闹啊。”裴时沅坐直身子：“怎么了？在座的二十来个姐妹不够你们说是非？还想添一个？寒月就是寒月，少给我乱扣帽子，坏了她的名声，看我跟不跟你们拼命。平时叽叽歪歪就算了，如今连臣子的妹妹你们都随便造谣了？” “好了，裴昭仪别动气。寒月姑娘至今留着，是因你们姐妹情深。咱们都知道，陛下也知道。”皇后赶紧打圆场，对新人们解释道：“寒月只是留在后宫陪着裴昭仪，她并不是宫中的宫女。只是随着裴昭仪长大的，后来才找回了家里人，所以一直自称了一句奴婢罢了。都不要误会，寒月姑娘从潜邸就跟着裴昭仪了。日后这样的话就别说了，宋将军于国有功，不好寒了臣子心。” 贵妃以外的新人们都应了一声是。 皇后又看裴时沅：“不过寒月这年岁，是可以给她留心婆家，先物色着，你疼她，更是要早早留心，看好了什么人家也要先看看，没有一说就嫁的。” “多谢皇后娘娘。”裴时沅声音淡淡的道。 第259章 那你想怎样 “哼，就算如此，裴昭仪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这是说淑妃造谣？真没规矩，你再得宠也只是昭仪，怎么敢对正一品妃位这么说话？”贵妃不服气。 “瞧您说的，误会了。我怎么是说淑妃呢？我是连你一起说啊。”裴时沅嗤笑：“规矩，这宫里要是真那么有规矩，这贵妃就不该如今有。” 众人还以为裴时沅对上贵妃不敢说了，见鬼。 贵妃都这么说寒月了，寒月本人就知道自家娘娘肯定已经炸了。 果然。 “轮到你跟我讲规矩？你多大？进宫才几天就来管我是不是生孩子了。”裴时沅站起来冷笑：“好叫你们知道，这世上除了爹娘和手足，不是只有男女之情。别瞧见个女人就觉得是给哪个男人预备的。瞧着什么都是男女那点事，只怕你们那脑子里头也没别的了。爹娘生了你们一场，来这个世上就为了男女那点事是吗？” 这话就很难听了。 “你！裴昭仪，你放肆！”贵妃也站起来：“你怎么敢以下犯上，你！你！把她拉出去打！” “呵。”裴时沅冷笑：“你去，把皇后娘娘掀下来你坐上去。你要做不到，那你就看看谁敢动我。嫌我说话不好听日后就少惹我，少跟我耀武扬威，宫里没有贵妃能责打昭仪的规矩。” “你！裴氏！我要告诉陛下，你太放肆了！”贵妃气的脸都红了。 夏美人赶紧来拉她：“贵妃娘娘息怒。” “去啊，告诉陛下和太后娘娘，就说你辱骂臣妹，侍寝第三天就要替皇后娘娘做主。”裴时沅上下打量她：“然后跟他们说，我不服，你求他们这就把我处置了。” “昭仪娘娘息怒，贵妃娘娘并无此意。只是话赶话说急了。”夏美人赶紧道。 “你走开，她以下犯上，我就是要告诉陛下和太后娘娘！”贵妃气的根本控制不住推开夏美人。 裴时沅又对着贾彤悦冷笑了一声，转头看上首的皇后：“皇后娘娘，妾告退了，身子不适，明日就不来了。” 皇后也站起来：“好，你先回去。别动气，贵妃年岁小，家里宠大的，说话不周全也是有的。” 裴时沅是想直接就走，但是皇后好声好气的，她也不能不给皇后面子：“都听皇后娘娘的便是。” 说罢，她这才带着寒月走了。 只是她俩这么一唱一和，贵妃更气了。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我说话不周全了？分明是她说话太难听，以下犯上，难道皇后娘娘不管吗？”贵妃被夏美人扶着坐下，还是气得不轻。 老人们除了被骂黑脸的淑妃外，其他人都比较淡定。 新人可不淡定，新人惊呆了。 脸嫩的已经坐不住了，哪怕昭仪娘娘说的并不是她们，她们都觉得没脸极了。 这贵妃娘娘嚣张，是仗着太后娘娘和贾家。 昭仪娘娘这样说话，那就是因为受宠啊。这些时候也都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这位昭仪娘娘。 昔年在潜邸时候，是贤妃淑妃平分秋色，可自打进了宫，就是昭仪娘娘一枝独秀。 昭仪娘娘也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了，不曾生育一男半女，却如此受宠。 这才进宫呢，贵妃就跟昭仪娘娘对上了？日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皇后叹口气：“那贵妃你想如何呢？” 贵妃一噎，这会子理智回神了。 她想如何？按她的想法，就把裴昭仪废了，叫她日后也不许见陛下。 可这显然不现实，至少现在是不现实的。 皇后这么问，就显得她特别的不懂事。 “罢了，皇后娘娘这般纵容，妾还能说什么呢。”贵妃就算知道眼下这么做不合适，可这嘴上也不肯吃亏。 皇后瞥了她一眼，依旧笑着，只是笑的也有些冷：“裴昭仪是最好相处的人，只要没人惹她，她从不主动挑衅。” 说罢，她也不等贵妃开口，对下面新人道：“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日后也要谨慎些，自家姐妹，不要无事生非。” 这话说谁，贵妃更气了。只是夏美人给她使眼色，她到底没有再开口。 只这一日，众人就看透了贵妃。 没什么心机，脾气还急。 其实也没什么，这不算太坏。只是她是贾家的姑娘，来做这个贵妃就不够看。 可话又说回来，她要不是贾家的姑娘，自然也不可能是个贵妃了。 今早这个请安，因为这件事算是不欢而散了。 寒月劝裴时沅：“娘娘别生气，不值当的，我都不气。” 裴时沅哼了一声：“果然熊孩子如今更熊了。” “娘娘息怒，贾贵妃这样，只怕也不是好事。”景秀劝道。 裴时沅点头：“夏美人倒是机灵，可惜啊。”也拦不住贾贵妃。 “如今她只是美人，刚进宫就这样，时间长了，只怕贵妃娘娘更不会听她的话。”景秀道。 裴时沅笑起来：“斗啊，窝里斗最好看了。只要别惹我。” “难。”寒月摇头。 裴时沅噘嘴：“滚滚滚。” 寒月笑：“奴婢去小厨房，说好了今日给您做酥酪，估计做好了，我给您端一碗来吃。” “娘娘维护寒月是应该的，只是奴婢担心太后娘娘那……”月嫦正在给雪球梳毛，雪球瘫在垫子上由着人折腾。 “迟早的事，今日对不上，来日也得对上。与其如此，不如早点对上。至于太后那，主要还是看陛下。”太后要是如今就来为难裴时沅，那太后自己不要面子了？ “奴婢觉得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月嫦道。 “没事，她最终的目标不该是我，如果她一直针对我，会有人提醒她的。” “娘娘说的是，那您是否可以跟皇后娘娘交好合作呢？” “不，我不跟任何人合作。”裴时沅轻笑：“当然了，临时合作一下是可以的，但是现在没必要。你信不信贵妃今天回去就得后悔一早上冲动了？” 月嫦想想就笑了：“应该会的，贵妃娘娘冲动，可她身边的必然是家里给安排的得力人手。” 第260章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只是早上那个情况，得力人手也不敢插话。 果然如裴时沅想的一样，此时的瑶光殿中，贵妃的奶娘齐氏正在说她呢。 “姑娘哪都好，就是性子急。家中千叮咛万嘱咐的，怎么进了宫几日就这样了呢？裴昭仪虽然得宠，又没有孩子，与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姑娘想想日后，眼下就是得宠的好时候，您身子健康，只要有宠爱，很快就会有子嗣。到时候什么都有了。” 贾彤悦噘嘴：“知道了，也是那裴氏说话太气人了。” “奴婢听说，她一向是这样的。她对陛下都敢不守规矩，您如今万事都忍耐忍耐，日后找到了合适机会，咱们不愁对付她。”青杏劝道。 贾彤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件事果然也传去了太后那。 贾太后听了之后也只是蹙眉，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就过去了。 第二个侍寝的新人，众人都想着应该是夏美人了。 没想到陛下越过两位美人，去了宁才人的月华殿。 并且，第二天宁才人就成了宁美人。 本朝嫔妃们可并不是每一个都侍寝后就能晋位，位分低的，比如宝林以及以下的才会这样。 才人这样的位份虽然不高，也没有硬性规定侍寝后就给晋位。 那就是说，陛下对宁美人满意。 或者是出于对她母家满意。 反正宁美人是第一个晋位的。 宁美人是这一届秀女里头年岁最大的一个，十九岁，甚至生辰都已经过了。 她长得也很漂亮，生在云州，是北方人的长相。 个子高，脸也不那么小，是个鹅蛋脸。 一双杏眼，又大又明亮，皮肤不算顶白，却健康。 是那种大大方方的漂亮。 她给皇后行大礼的时候，众人瞧着，无不羡慕。 贵妃更是偷偷的哼了一声。 众人盯着新人的时候，贤妃这边又爆出喜讯来了。 贤妃……又有了。 而且她是满了三个月后才说出来的。 “这运气太好了吧？”月娥惊讶不已：“我记得，除服后陛下没去几次呀？” “确实没去几次，算下来是正月或者腊月底怀上的吧？奴婢记得腊月里，陛下就去了一回，好像就是月底。正月里也是一回吧？”景秀掰指头算。 裴时沅好笑：“易孕啊。” “这回好了，众人都要盯着贤妃娘娘的肚子看了。”月嫦道。 主仆几个正在闲话呢，就听着门口请安，陛下来了。 此时已经黄昏了，裴时沅没想着李意寻来。 她本来想，新人那么多，估计几个月见不着皇帝也不稀奇。 “坐外头做什么？”李意寻走过来。 奴婢们给他行礼，他挥手后也坐在了廊下。 “看夕阳呀。”裴时沅笑了笑：“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累了。”李意寻叹口气：“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裴时沅光棍。 李意寻好笑：“听说你跟贵妃吵架了？” “听说？”裴时沅眯眼：“这么多天才听说？” “赢了输了？”李意寻问。 “替你表妹出气来了？”裴时沅问。 “估计你赢了。”李意寻自己点头。 “看把你闲的。”裴时沅白眼。 福瑞往后缩，心想您二位可真有意思，各说各的，还聊的挺好…… “贵妃脾气不大好啊。”李意寻悠悠的。 “……所以呢，李意寻你想说什么？”裴时沅看他。 “来。”李意寻伸手要拉人。 裴时沅不仅不来，还站起来退后几步：“陛下说清楚。” “嗯，我说错了，谁也没你脾气差，把你惯坏了？过来。”李意寻板着脸。 裴时沅哼了一下：“我不，我怕你打我。” 李意寻笑出声：“我要打你，你能这么不老实？过来。” 他声音柔和下来：“跟你说悄悄话。” 裴时沅又哼了一下走过去主动坐在他身上。 福瑞一摆手，一群人就跟退潮似得都撤了，这里可是院子里啊。 那也一下就撤了。 “你想说什么？贵妃脾气差，让我让着她？”裴时沅抱着李意寻脖子。 “你连老子都不让，你让她？她比老子对你好？”李意寻一把捏住裴时沅的腰。 “啊，你说你不打我的。”裴时沅委屈坏了。 “这就叫打你了？”李意寻不松手：“妖精，会装样子。” “李意寻，你想说什么啊。”裴时沅软了身子，索性趴在他怀里摇晃他：“你说说，我看我要不要听。” 李意寻气笑了：“算了，说个屁，你这样也挺好的。” 他其实想说别跟贵妃死磕，但是这话要说了，这妖精肯定要误会。 算了，不说了。 也没人敢欺负她。 “朕今日将一百多个人放到了地方上。”李意寻拍着裴时沅的后背：“状元，榜眼，探花，还有那些进士。一个都没留下，全都撒出去了。” 裴时沅嗯了一声。 李意寻是有魄力的。 李意寻甚至还能忍。 他其实很不喜欢贾家如今独大，但是他还能耐着性子等待。其实如果没有亲王谋逆，他就不该那么快将谢太后打压下去。 可是没法子，贾家是慢性毒，谢太后和桓王确实剧毒。 他不得不赶紧清理了那一帮人。也就导致贾家越发独大了。 他今日把人全都撒出去，就是为了日后。 这一百多个人，几年后都会成长起来的。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将军。 这些人都没留在身边，但是裴时沅相信，李意寻一定叫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朝廷提拔上来的人，都带着贾家的影子，未必就不能用。 但是李意寻不喜欢，如果这些人留在京城，就免不了也要拜山头。 他们或许还没成长起来，就已经被打压下去了。 不如放长线。 但是，李意寻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他是个从来不低头的人，今日做了帝王，他不得不迂回，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忍着。 他能忍，但是他不喜欢忍，所以他不会舒服。 “你不劝劝我？”李意寻摸着她的后背问。 “不劝。”裴时沅被摸的很舒服，说话软绵绵：“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 “老子听不懂。”李意寻故意道。 第261章 胡说八道 “听不懂就听不懂，田间地头的老翁都不好当家，你一个皇帝是那么容易做的？你当了这么大的一个家，慢慢熬着吧。”裴时沅依旧软绵绵，甚至有点困。 李意寻把她扶起来：“要睡着了？起来吧。” 这样也很舒服，但是他饿了。 裴时沅耍赖：“不要，我走不动。” “下来自己走。”李意寻板着脸。 “哦，懂了，只闻新人笑了。”裴时沅说是这么说，人还是不动。 李意寻好笑的直接把人抱着站起来：“胡说八道。” 把人抱进屋里，他拉起裴时沅的左手：“嗯，这镯子还行，等日后再有这样的玉，再给你。” 裴时沅眯眼笑：“这个我特别喜欢。” 李意寻挑眉，这妖精这些年什么好的都得了，拿了他的龙佩也就那样，这回倒是眯着眼说喜欢。 可见是真的喜欢，果然就是喜欢这种东西是吧？ 不过看着那镯子套在她皓白的腕子上，他也觉得这东西算是找到了它自己的归处。好东西也得给合适的人才物有所值。 “入夏再给你重新弄个玉枕抱着。”李意寻道。 裴时沅站起来趴在他后背上：“陛下真大方。” “滚。”李意寻往后拍了一下。 “寒月，叫小厨房好好做吃的，陛下饿了呢。”裴时沅依旧贴着李意寻的后背，侧脸道。 “哎，奴婢知道了。”寒月心想就算您不说，小厨房还敢不好好做么？ “陛下，娘娘，可以用膳了。”程茂进来道。 “你可真大方。”李意寻拉着她坐下。 裴时沅笑：“陛下快用膳，别饿着。” 吃过晚膳，裴时沅就要去她的书房，也就是后来起的阁子。 那边被她安排的很舒服，她很多时候都在那消磨时间。 案几上铺着没画完的画，李意寻走过去看了一眼，是一幅瑞雪寒梅的图。 李意寻皱眉：“这玩意儿我是不是见过？” 裴时沅看了一眼不吭气。 李意寻啧了一下看月嫦：“你说说，这画什么时候的？” 月嫦低头：“回陛下……去年冬天的……” 李意寻笑了：“你还能更懒？”他就说看着眼熟呢，去年冬天刚下雪那会，这妖精就兴致勃勃的要画画。 那时候红梅还没出花苞呢。 这会子马上入夏了，这画还没画完。 倒是画的精致…… “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就消磨时间而已……”裴时沅多少有点心虚。 “你说说，上一次动笔是什么时候？”李意寻问。 “陛下的折子都批完了？朝政都忙完了？紫宸宫没事做了？”裴时沅理不直气也壮。 李意寻…… “闭嘴吧。” “哼。” 李意寻去看她的书架，倒是什么都有，这妖精书还是爱看的。 字写的还不错，刚劲有力，不像是个女子的字。 “你会弹琴吗？”李意寻问。 “不会。”裴时沅摇头。 “下棋呢？”李意寻继续问。 “不会。”五子棋算吗？ “你还会干什么？”李意寻嫌弃。 裴时沅这回不乐意了：“那你呢？君子六艺都娴熟吗？” 李意寻挑眉。 君子六艺，本朝就没讲究过这个。说是这么说的，其实没几个人能达到。 历朝历代也一样，都要学，都只是学个皮毛。真正厉害的人也不过精一两样而已。 “我发现你的脑子是转的真快。”李意寻戳了一下裴时沅的脑门。 “哼，说不过就动手。”裴时沅噘嘴。 “这就叫动手？真揍你你不哭死？”李意寻好笑。 裴时沅眨眼，忽然掩面：“我就知道，陛下狠心得很。” “这就狠心了？”李意寻冷笑：“我不是天天用鞭子抽你吗？” 裴时沅一噎，手放下来：“谁嘴这么欠？” 不过想想，那天人那么多…… “在人前，你就是这么说我的？”李意寻走过来，抱住裴时沅。 “……陛下别小气，就一句话而已。”裴时沅把身子扭过来就要亲李意寻。 李意寻个子高啊，这会子仗着优势往后仰头不许她亲。 但是一双手又箍在裴时沅腰上不放。 裴时沅索性就踮起脚去够他的脸，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摔了，整个身子都趴在李意寻身上。 这角度，李意寻要是一直往后，真可能摔了。 他往后挪了一步，一个踉跄，赶紧一只手往后扶着桌子。 另一只手还是不松开。 裴时沅也不管，就趴着够着他下巴亲了一口，这回李意寻身后有了支撑，于是裴时沅更放心也更放肆了。 双脚使劲踮起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挂上去亲。 不光下巴，还亲李意寻的嘴唇，鼻梁。 李意寻是个男人，力气自然大，扶着一个裴时沅不在话下，可也看什么姿势。 这会子他一只手反着撑着桌子，真的要倒了。 最后还是无奈的又后退了一步，腰磕在桌子上。 怀里的妖精就更肆无忌惮，简直就压在他身上亲。 屋里的奴婢刚才就转头背身不敢看，所以此时就没人看见她们家娘娘到底是用什么姿势跟陛下亲近呢。 倒是廊下的梁安听着动静不太对，看了一眼里头。 也看不见，那窗户糊着纱绢呢。 只是从灯火掩映出来的影子看，嚯！陛下被昭仪娘娘压着呢？ 怪道这后宫里的娘娘都比不过昭仪娘娘呢，就这满后宫亲人旧人一大群，谁敢把陛下压着……那什么呢？ 这碧霄殿啊，还得热闹几年呢。 屋里的俩人折腾了好一会，都撑不住了。 一个是腰都要压断，腿绷直的受不住了。 一个是踮脚伸胳膊拉伸的受不住了。 裴时沅终于肯松口的时候，李意寻一把将人抱紧整个人站起来几步就拥着人坐在椅子上把人又放腿上：“你怎么不把我累死呢？” 裴时沅愣了一下，这人这动作行云流水的，果然体力不错。 “愣什么？明天我就叫人给你做个鞭子来。”李意寻道。 裴时沅一言难尽：“你就这么小气啊？” 李意寻又挑眉：“你说呢？” 裴时沅不接茬了：“陛下给我画一幅山水吧，挂墙上。” 李意寻此人，字写的……裴时沅觉得还不如她呢。 第262章 为难 其他本事也没什么，就画画的还行。 也属于没产量，他笑话自己懒，他也没画过几次。 不过裴时沅不会笑他这个，一个好皇帝，不会作诗不会画画也没事。 依着她说，要么就别写，有些皇帝写几万首都没个名堂呢，留下都是黑历史。 俩人在书房消磨了好一会时间，最后回去的时候，李意寻怀里抱着猫。 他一边走一边嫌弃：“这东西一天喂几次？怎么就能胖成这样了？” 胖是真的，雪球现在舔不到大腿了都…… 躺在那都是鼓鼓的一坨。 “再吃就赶上你了。”李意寻道。 裴时沅噗嗤一笑，这是说她瘦啊？其实她也长肉了，就是长得不太多。 等碧霄殿里终于灭了烛火，各处也终于安生歇了。 不管众人多么不甘心，到底没法子。 贤妃再有身孕，更小心了。 她如今可是宫里最显眼的人，自然不敢轻忽，所以直接就告假了。 皇后嘱咐人好好照顾，又叫太医院随时待命。 棠梨殿里一时半会谁也不能伸手进去，众人关注的还是新人们侍寝的事。 谁也没想到，陛下没去别的没侍寝过的新人那，而是又去了宁美人那。 新人进宫这阵子，就这俩人侍寝过了，一个贵妃一个宁美人。 宁美人晋位本就招人眼，如今又侍寝了…… 这表示陛下很满意，于是月华殿里的赏赐也是多得很。 虽说美人不能住主殿，但是如今月华殿里没有高位嫔妃，她就是最高。 别人还无所谓呢，贵妃可气坏了。 她设想中自己进宫就该受宠，就算不能一枝独秀，也不能叫新人压一头啊。 没想到居然叫一个云州来的乡下丫头压了一头，她怎么都不服气。 别的新人也一样不服气，但是都刚进宫，还都忍着呢。 宁美人不是轻狂的人，倒是看不出她是新人里独一份有多高兴。 好几天没去请安的裴时沅去的时候，就见到了众人围攻宁美人的一幕。 “我听说，宁美人是订过亲的？怎的一直不成婚，倒是拖着进了宫了？”贵妃先开口。 这话是说宁美人爱慕虚荣，不肯好好嫁人，反而进了宫求荣华富贵。 “是啊，听说还是青梅竹马呢，怎么就悔婚了呢？”吴宝林接口。 “姐姐这年岁，莫不是就算着陛下选秀呢？想想三年前，陛下登基，姐姐该是正合适婚嫁的时候呀。”王宝林也掩唇笑。 “贵妃娘娘误会了，妾确实订过亲，不过后来是因为八字不合，所以没能成婚。加之先帝过世那一年，妾的祖母也过世了，所以婚事就拖了几年。”宁美人抿唇。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这种事总归她们自己不太乐意说。 “哎呀，宁姐姐这话说的我怎么不信呢？八字不合要定了亲才知道啊？定亲之前不合八字？”王宝林笑着摇头：“姐姐就是想进宫也不算什么，何不大大方方承认呢，遮遮掩掩，反倒是落了下乘。” “我并无此意。”宁美人板着脸。 “那便是姐姐家里的意思了？听闻姐姐的父亲也是才升官的，莫不是……”王宝林掩唇，这回话不说完了。 可这话就叫人更加浮想联翩。 “还有这种事？我说妹妹怎么十九了还没成婚，原来是这样。”贺婕妤笑着摇摇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贺婕妤误会了，我……” “爱慕虚荣就说爱慕虚荣，好好的亲事退了，就为进宫？看来你为了攀附荣华，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呢。”贵妃打断了宁美人的话。 “呵。”裴时沅笑了一下：“宁美人。” “昭仪娘娘，妾在。”宁美人看过来。 “我问你，你退亲进宫这件事，瞒着宫里了没？”裴时沅问。 “自然没有，妾身家如何，出身如何，岂敢有欺瞒陛下的，妾家里报选秀之前，一概都是报上去的。”宁美人赶紧道。 “既如此，你紧张什么？你是因为八字不合退亲，还是因为就想伺候陛下退亲，与旁人有什么关系？陛下知道你退亲，还叫你进宫，就是陛下不在意。陛下是天子，天子都不在意，旁人多嘴多舌你还解释什么？” “昭仪娘娘说的是，是妾一时愚钝了。”宁美人松口气。 她可不乐意跟这位娘娘对上，她说不过。 “照你这么说，天底下的女人就该都如此，好好的婚事退了，然后都想着攀附皇恩？”贵妃不满裴时沅多话，自然也没好脸色。 “有什么不对？”裴时沅看她：“陛下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这话吧，诡辩。 可是谁敢说不是？ 贵妃果然噎住：“你……你胡搅蛮缠。” “哦，那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那你伺候陛下是不是很委屈？委曲求全啊，贵妃娘娘真是不容易。”裴时沅摇头，一脸的同情。 “你胡说，我没有，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贵妃忙道。 “那你心甘情愿，凭什么说人家是攀附皇恩？攀附皇恩丢人吗？”裴时沅嗤笑：“与宁美人定亲那位男子，输给陛下，虽败犹荣。这事怎么就叫你说的那么不堪了？” “你！你！”贵妃哪里说得过裴时沅啊。 这角度太刁钻了，她这点战斗经验真的不够看的。 哦，或者说她出身高门，又是长房嫡出，自幼就没人敢对她说个不字，她哪里有战斗经验啊？ “贵妃别惊讶，咱们这位裴昭仪一向是能言善辩的，你说不过她不稀奇。”杨淑妃冷哼了一声：“只是能把如此的事说得光明正大，只怕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了。” 她满脸不屑。 “你知道就好。”裴时沅面带微笑：“毕竟如你这样，看谁都不顺眼的也不多见。” “裴昭仪一向是与谁都不来往，怎么如今倒是对宁美人另眼相看了？”周妃撇嘴。 “哦，路见不平，我憋不住。放心，我也不跟宁美人来往，宁美人，你也不必觉得我如何帮你。我主要是看不惯，你也记着，下回人家拿这些事来堵你，你不必解释。别人就盼着你解释呢，你还如她们的愿？” 第263章 看不惯 “妾在这里多谢昭仪娘娘，昭仪娘娘的话，妾都记住了。”宁美人起身一福。 既然昭仪娘娘这么说了，她也就明白，昭仪娘娘是不许她去碧霄殿谢她，既如此，就在这里谢过，总不能不通礼数。 “皇后娘娘到了。” 皇后出来，众人请安后，裴时沅就站起来：“皇后娘娘，妾是来给您请安的，现如今请了安，就回去了。” 皇后失笑：“好，那你就先回去。” “倒也不见你多敬重皇后。”贵妃咬牙。 裴时沅脚步一顿，回头看贵妃：“我主要是多待一会容易气着。” 她手抬起来划了一下：“一群女人，拿着一个女人不能做主的事来攻陷她，我恶心。” 贵妃没反应过来，倒是先前说话的王宝林和吴宝林都赶紧低头。 裴时沅冷哼了一声，潇洒的走了。 谢皇后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很复杂。 裴氏，真潇洒啊，她真羡慕。 “好了，方才的事我也知道了，日后谁也不许拿这件事来与宁美人说什么。” 宁美人为什么退亲，宫里人不清楚，可真要是宁家想要反复皇恩，就不会给宁美人定亲。 裴昭仪说的很对，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是宁美人本人能做主的。 贵妃没想到今日的事能弄成这样，裴昭仪居然替宁美人说话，真是疯了。 散了早请安，王宝林和吴宝林就跟着贵妃和夏美人去了瑶光殿。 还有也住这里的李宝林。 这位李宝林岁数小，但是绝不是个傻的，她只是仗着年纪小，什么都不参与。 所以贵妃也懒得理她。 于是一回去，李宝林就告退了。 “贵妃娘娘别动气，听说昭仪娘娘一向是这样的，谁的脸面也没给过。”吴宝林道。 这话贵妃可不爱听：“她算什么？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昭仪。” 两个宝林一个美人听着这话，没法接。 人家是昭仪，九嫔之首，她们可不敢说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昭仪的话。 她们什么时候能爬上九嫔呢？ 夏美人偷偷叹气，贵妃这性子，太急躁了，才进宫啊…… 另一头，寒月看裴时沅：“娘娘是喜欢宁美人啊？她看起来大大方方的。” “那倒不是，我又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就是看不惯没忍住，她退婚，保不齐就是李意寻的问题。”皇帝要宁家的女儿，宁刺史有五六个儿子，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估摸着也是没有特别合适的侄女之类的。 又或者不敢把侄女送来。 陛下都说了，你就算定亲了，还能如何呢？ 说个八字不合，退了就算了。 不否认这里头有宁家其他谋算，可这事肯定不是宁美人自己主观的要求。 为难她做什么？ 她就是不喜欢有人给好好的女孩子套这种枷锁。 “也是，陛下都不嫌弃呢。”寒月哼道。 “他肯定是不嫌弃。”就李意寻那人，别说是纳了一个订过亲的，只要他乐意，纳个寡妇他也不会在意的。 而且很明显，李意寻不光不在意，他还用得上这位。 凤宁宫里，皇后见过了殿中省的人，又见过了针线局的人。 嘱咐了给北苑换夏装的事，终于得空歇口气的时候才说起这件事。 “这贵妃跟裴昭仪算是对上了。”书香道。 “贵妃娘娘这性子太急了，虽说她是贵妃，可也要看看形势。明摆着陛下对宁美人不一样，她就这么急着出来对付宁美人。都不找个像样的由头了。”墨语也摇头。 “这样也好。”书香笑了笑。 贵妃要真是个沉得住气厉害的，那反倒是难对付。 如今这样，她自己就能弄出是非来，也就威胁不到娘娘的地位。 “也是，不过这昭仪娘娘今日怎么就替别人说话了？”墨语不解：“她一向事不关己的。” “许是真的看不惯吧。”皇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裴昭仪这个人，是有些侠气的。” “叫人多照看些宁美人，依我看，她的位份还会升。” 墨语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裴昭仪正是看出陛下要提拔宁美人所以帮她？” 皇后摇头：“那倒也不至于，她或许是真的看不惯吧？” 墨语和书香对视一眼，有点糊涂，但是都没再问什么。 皇后其实也不是那么十分的笃定，只是这几年看下来，裴昭仪这个人，她还是品出一些滋味的。 或许这就是受宠的底气，可她未必不是要的太少。 娘家没什么高位，她也不求，没有子嗣她也不见着急，新人进宫也不见她失了分寸。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欲则刚呢？ 静安公主和武安侯成婚的时候，办的也很是热闹。 先帝的公主们活下来的没有皇子多，十三公主又是太后养大的，如今就算是嫡出的。 虽说找的驸马是新贵，但是这新贵明显是陛下看好的人，所以婚事自然是热闹的。 裴家知道了这个人是寒月哥哥，但是也没有在外头上赶着充当什么自家人。 该怎么往来就怎么往来，但是寒月是在裴家长大的，自然裴家跟别人家就不一样。 来往的礼就都厚三分。 裴家也当得起。 寒月是丫头出身，几岁大就被卖来裴家。 但是裴家鲜少打骂奴婢的，就是做错了，罚也罚的不重。 要说从不打骂那不敢说，毕竟还有手脚不干净的奴婢被发卖出去的。 但是要说来查寒月的经历，那裴家一点也不亏心。 何况，寒月自幼跟着裴时沅，裴时沅喜欢寒月，对她好的很。 再小一点的时候，膳房蒸一碗蛋羹，都是小姐妹两个分着吃的。 不是裴家给不起，也不是裴家不给，就是二丫头疼那丫头。 那时候，裴时浅身边的红绫，裴时沐身边的柳叶，都说寒月叫二姑娘惯得傻乎乎的。 裴时沅进八皇子府的时候本来是不打算带寒月了，就想叫她留在家里，过几年成婚去。 是寒月不肯，说姑娘不带，她宁愿就去做道姑。 所以如今裴家人想着，不管寒月是武安侯的亲妹子还是什么，反正谁来查问，裴家都敢说对寒月是不错。 第264章 男装 宫里新人老人都开始斗法的时候，碧霄殿里自有裴时沅的事情做。 她这几日迷恋做男装。 当然了，她是不会的。 于是这会子是针线局的姑姑们在这里伺候着。 “娘娘说的做法，奴婢们都明白了。只是不知娘娘想要什么花纹绣样呢？这平常男子穿的花纹就是那些，娘娘要是要些好看的，女气些的，奴婢们就都改了。做男装也不难，就是按着娘娘的身子量了，改一改就好。”针线局的花掌事笑着问。 “不必特地给我改什么花纹，就依着男人的来。就算我穿了男装，也还是女人，不会被看做是男人。费那个心思没必要，我只看看颜色就好。不过我要束腰的男装，太过宽袍大袖，我穿着累赘。” 男装和女装不一样，女装是外头这一件大，里头不大。 男装的袍子要是不用腰带，那就很宽了。 “哎，奴婢明白了。娘娘这些料子都很好，奴婢们回去就给您赶制，要是不求什么花样变动的话，那做起来快得很，十来日的功夫罢了。”花掌事笑道。 说话的功夫就听着外头唱和陛下来了。 几位姑姑赶紧站在一边。 李意寻进来，众人给他请安。 李意寻看了一眼桌上乱糟糟的衣料，还有那个在那件牙血色料子上打滚的黑猫就嘴角一抽。 “做什么呢这是？没衣裳穿了？” “我叫她们做男装给我，等我做好了，就穿着出去玩。你说了我可以出去的哦。”说了这么久了，不是驴没拉，就是磨不转，愣是没出去…… “你穿男装？”李意寻嘴角又是一抽：“你真会换着花样玩儿。” “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裴时沅哼道。 时下女孩子们也有这么做的，比起前朝来是少，但是也不算太出格。 主要是女孩子穿男装其实也不会被认为是男人的，区别很大的。 尤其是很多女子穿了男装，梳了男人发髻，头上还是要戴一些首饰，所以怎么看也不会是男人的。 “嗯，穿，没不叫你穿。”李意寻坐下看了看桌上那一堆：“都说好了？” “回陛下，奴婢们都知道怎么做了。”花掌事忙回答。 “嗯，这些拿去，福瑞，叫人从我的私库里给她找些好的，也做些裙子，夏天了。”李意寻说着就皱眉：“对了，拿些薄的。” 他又看花掌事一行：“她要戴臂钏，你们知道怎么做袖子吗？” 其他几个姑姑都愣了，花掌事忙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可按着前朝时候的衣裳改制吗？” 他们说的前朝，那都一百多年前了，反倒也没太多避讳了。 “改，好看就成。”李意寻点头。 “好了，带着这些去吧。”李意寻挥手。 程茂赶紧道：“姑姑们拿不了，奴婢这就叫人给您送去。” 说话间，两个内侍进来把布料收拾了。 当然，这之前，是月桂先把猫皇子抱起来。 送出大门口，程茂也不回去。 走远了，他才把赏赐银子塞在了花姑姑怀里：“花掌事，今儿的事，可劳烦您了。” “这不是咱们该做的么，您替咱们跟昭仪娘娘说，赶着做，十天肯定先送一身来给娘娘穿着。” “自然自然，咱们昭仪娘娘性子急，恨不得今儿就穿呢。不过这做衣裳要时间，不是说做好就能做好的。这等娘娘的衣裳好了，别到时候都这么穿。”程茂笑呵呵。 “怎么会呢，娘娘心思别致，别人哪有这个玲珑心？昭仪娘娘是宫里独一份，娘娘怎么穿，别人都得看着。”花掌事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慢走，奴婢就不送了。”程茂笑着道。 花掌事对他点点头，就带人走了。 花掌事是女官，比程茂是地位高的，但是这伺候主子跟前的大内官吧，一般也得罪不起，大家两下里都互相敬着就是了。 走远了，另一位姑姑笑道：“这是怕咱们说漏嘴叫别人知道了也学着呢？” 花掌事笑了笑：“回去再说。” 后头还有两个搬着东西的呢。 等回到针线局，花姑姑拍手叫几个厉害的绣娘来：“今儿起，甩开膀子好好干活，伺候好了昭仪娘娘，好处少不了。呐，这一袋子是人家赏赐的，一会按着做活分配，我都分给你们。都想清楚，这回的活儿做得好，日后什么前程。” 众人都谢过她，就开始认真研究怎么做了。 男装不难，但是要做的精致，做的好看，做的叫昭仪娘娘喜欢！ 做平常的衣裳有什么，做一些不一样的才出彩呢。 另一头的碧霄殿裴时沅忽然道：“我没有臂钏啊，到时候我直接出宫去买。” “出息，宫里没有？”李意寻哼道。 “我就想出去买，你舍不得给我花钱啊？”裴时沅哼了一下坐在他腿上。 李意寻瞥了她一眼：“别人做宠妃，是要龙肝凤髓，千年的玳瑁，万年的灵珠。到你这里，只会要点钱，就你花那点钱，还能把国库掏空？” “可不是，又说回前朝禧帝了。禧帝给李贵妃放了一夜烟花，也不知花了多少钱。”裴时沅摇摇头。 “想要就给你也放，如今还比那时候的烟花更好。”李意寻道。 “别，我不要。”裴时沅抱着他的脖子：“你好好做你的皇帝，等千年后，别人可以骂你是暴君，别叫人骂你是昏君。我呢就算日后有人骂我是妖妃，我无所谓，但我活着就不要这么劳民伤财。” “你这样的叫妖妃？那贤妃是什么样？”李意寻抱着她的腰好笑：“把心安在肚子里吧，谁也不敢说你。” “哦，那多谢陛下了。”裴时沅对他笑，在他脸上蹭了一下：“哎呀，出汗了，你好脏。” 李意寻都懒得理她，出没出汗他不知道吗？这妖精越来越坏了。 “陛下，娘娘，贵妃娘娘那来人了。”程茂在外头道。 裴时沅白眼翻上天：“你说，你说，谁没出息？” 李意寻颇为无奈：“问清楚什么事。” 第265章 葫芦 外头月嫦问过就进来回话：“回陛下的话，贵妃娘娘那说……请陛下过去用晚膳。” 裴时沅就要从李意寻身上下来，李意寻不撒手：“碧霄殿没饭吃？” 月嫦没法回答这话，只好低头。 “去告诉她，朕过几日会去看她的。”李意寻蹙眉。 “是。” 李意寻对这个表妹，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他倒没有故意冷落的意思。 单纯就是……不太喜欢。 贾彤悦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但是太喜欢撒娇。 李意寻有点受不住。 女人家撒娇也不稀奇，但是贵妃撒娇太黏糊了，他真的有点烦。 所以贵妃进宫这也两个多月了，他就去了两回。 第二回都有些不乐意。 请不走陛下，贵妃当然很不高兴：“陛下说这话的时候什么样？” 内侍齐江低头：“奴婢无能，奴婢没见着陛下。” “什么？裴昭仪敢拦着你见陛下？”贾彤悦站起来：“她一个昭仪，还敢拦着我的人了？” “回娘娘，倒也不是，就是陛下没叫奴婢进屋。”齐江忙解释：“陛下去了碧霄殿，那也要给昭仪娘娘面子嘛，过几日陛下肯来看您的。” 贾彤悦咬唇：“下去吧，没用的东西，去把姐姐请来。” 去请夏美人的人去的时候，夏美人这里刚摆上膳食，可贵妃请，她还能耽误吗？ 叹口气就起身过去了。 “请贵妃娘娘安。” “陛下去了碧霄殿，都不肯叫齐江进门。”贵妃怒道。 “这……娘娘叫齐江去请了？”夏美人很无奈：“裴昭仪一直得宠，眼下与她硬碰不上算，娘娘不要心急，且等一等……” “等等等，都叫我等，进宫两个月了，陛下才来两次。”贾彤悦打断夏美人的话。 奶娘齐氏忙打圆场：“哎哟，娘娘息怒。这不才一个月？陛下这一个多月进了多少次后宫啊？都来了咱们这两回了。新人都还没侍寝呢。” 她这是提醒贵妃，夏美人都还没侍寝呢，您说这话不是戳人家心窝子？ 可愤怒中的贾彤悦就根本想不到，她跺脚：“那又如何？我是贵妃，难不成我让着她们？” 夏美人脸色有些不佳，但还是劝：“娘娘，如今确实急不得，您忘记太后娘娘的话了？劝咱们安静些等着，如今静安公主刚大婚，陛下前朝也一堆事，进后宫的时候本也不多。” “怎么就不多了，陛下连着几日去碧霄殿了？” “娘娘！”齐氏提高声音：“陛下的脾性您知道，要是惹了他不快，他不来了呢？” 贾彤悦一愣，这才安静下来。 “两个月而已，这算什么呢？您是贵妃，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而已，您得端庄大度些，好叫陛下和太后娘娘知道您的好处。缓着些，慢慢来，哪有一口气就吃成胖子的？”齐氏苦口婆心。 贾彤悦坐下来：“我知道了。” 等安抚好了她，夏美人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的宫女荷露扶着她走出去，就见青梅领着几个内侍提着灯追出来：“美人留步，天黑了，您别崴着，叫他们给您照着脚下。” “不碍事，也不远。”夏美人笑道。 “也有一截呢，这边黑灯瞎火的，有些吓人。”中间是有一小片花丛树木，白天看是好看，夜里就有些吓人了。 “美人别生气，我们娘娘性子就这样，您也是知道的。她说话有时候没个轻重，但是心里最看重您，不然也不会一点事就急着找您来。”青梅道。 “瞧你说的，都一起长大的，还计较这些？只是你们好好劝着，叫娘娘别急，如今最忌讳着急，不知多少人盯着呢。”夏美人道。 “是啊，奴婢们都劝着呢，美人快回去吧，这夜里还是有点凉的，别着了寒气。”青梅福身。 夏美人回去后，荷露才道：“您还没用膳呢，奴婢叫人再去御膳房提膳吧。” “算了，不早了，有什么点心拿来吃吧。”她这竹意轩可不会有小厨房，最多就是有烧水的茶炉，想热饭都没个锅灶。 荷露叹口气，到底什么都没说。 不管外头怎么样，陛下他又在碧霄殿里住下了。 书房里，裴时沅又开始画画了，这回她也不画那寒梅了，而是重新起头，画起了……葫芦娃。 嗯，奇思妙想。 陛下就在一边看一些折子。 窗外蟋蟀声音很大，但是他俩都不怎么在意，下面人也就没去找。 再远一些御花园里的蛙声也是一阵一阵的。 御花园里其实是有人定期把那些青蛙弄走的，但是也弄不绝，还是会有不少。 毕竟这皇宫太大了，夜里的时候，那些青蛙不一定在哪里躲着。 也不光是有御花园里有湖，湿润一些的地方，都有青蛙。 所幸如今的人不讨厌青蛙，都说那是吉兆，所以蛙鸣也就只是吵闹了些。 听惯了，还很有节奏呢。 李意寻的折子看完，批复好了叫福瑞抱走后，他就站起来看裴时沅的画作。 只见，裴时沅那纸上画了七个葫芦。还有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也是奇形怪状的…… 她把藤蔓，叶片，都画的栩栩如生。 但是那葫芦…… 李意寻皱眉：“你这画的什么东西？” “葫芦啊。”裴时沅皱眉：“不是，陛下啊，我知道有些皇帝糊涂，蒜苗和水仙分不清，但是葫芦你也不认识，那你是不是有点太傻？” 李意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好好说话。” “就是葫芦嘛！”裴时沅跺脚。 “我还不认识葫芦？我问你为什么葫芦五颜六色的？” 准确说是七个颜色！ 裴时沅不记得具体哪七个颜色了，就随便给了七个。 赤橙红绿青蓝紫。 “那这老头呢？”李意寻问。 “种葫芦的啊。”裴时沅眨眼。 李意寻…… “藏好，别叫人看见，别把人笑死。” 裴时沅坏笑：“你等我画好，我就签上陛下的名字，然后送给别人去。” 李意寻嘴角又一抽：“……嗯，你就作。” 裴时沅放下笔：“我跟你说，这不是一张画，这是一组，等我全都画好了，给你看。” 第266章 情趣 怎么说呢，李意寻还真挺有兴趣的，主要是看看这个妖精怎么编。这妖精要么不弄，有时候弄点稀奇的，确实很有意思。 次日一早，陛下早朝，他起来的时候，榻上的妖精抱着被子撅着屁股背对着他睡得好着呢。 那一双雪白的脚丫子露在外头，这大清早的大概是有点冷，还缩了几下。 小巧好看的脚趾那么一缩，李意寻就笑了。 几步过去把被裴时沅抱在怀里的被子拉下去盖住那双脚。 裴时沅只是被拽的翻了个身，把半张脸缩在被子里，露出的只有鼻子和那双闭上之后睫毛超长的眼睛。 他伸手在那睫毛上划拉了一下，就起身叫人给他更衣。 他也困得要命，所以穿衣的时候都不睁眼。 梳头束发的时候几个奴婢都不敢吭气，生怕把陛下惊着。 一切弄好，李意寻几乎是睡眼惺忪的坐上了御辇，抬辇的人都心惊胆战，就怕陛下栽下来。 福瑞紧紧挨着御辇，不断用眼神示意抬辇的人稳着点。 心惊胆战把困倦的陛下送去了早朝，福瑞可安心了。 碧霄殿里就不会这样紧张了，一早上大家都在忙，只是把脚步放的最轻，说话也最小声。 娘娘一般不会轻易被吵醒，只要他们动作轻一点。 自然，这个早请安，裴时沅她必然是缺席的。宠妃别的好处不说，睡好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听说贾太后那会子可不这样，她很少缺席早请安。 凤宁宫这边，因为裴时沅没来，于是众人隐晦嘲笑贵妃昨天请人失败，这事就只能贵妃自己受着了。 贵妃又是怒，又是火大，自然这个早请安结果就不好。 裴时沅睡醒的时候，月嫦就给她说起八卦：“今早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呛起来了。” “嗯？为什么？”裴时沅惊讶：“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说是贵妃娘娘说话不好听，本来也是淑妃周妃她们闲得慌，说起昨日她派人来请陛下的事了。估摸着是为了叫贵妃娘娘难堪吧。贵妃娘娘嘴上也不肯输就斗了几句嘴。皇后娘娘本意是劝她们都少说一句，就说叫大家不要为这些琐事争执，结果贵妃娘娘就说皇后娘娘处事不公……” “皇后娘娘拉偏架了？”寒月不解。 “哪里，贵妃娘娘说皇后娘娘处事不公那意思是说陛下来咱们这多了，没有雨露均沾。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都是皇后娘娘纵容的。”月嫦都觉得很无语。 “真雨露均沾，她乐意？”裴时沅失笑：“皇后气着了吧？” “自然是气着了，皇后娘娘说了几句重的。皇后娘娘说了，要是贵妃实在这么想，那没侍寝的嫔妃就都要安排了。”月嫦板着脸学皇后。 新人进宫至今，侍寝的没几个。 贵妃，秋美人，宁美人，韩才人，就这几个。 其他人不都眼巴巴等着呢，贵妃如今说皇后没安排好，那皇后真要安排了，她更没机会了。 “都贵妃了，还得等着皇后娘娘安排侍寝，这贵妃是要把她身边人气死。”裴时沅摇头：“摆膳吧，饿了。” “哎，今早有您要的炒米粥，之前奴婢特地去问过太医了，说是这样吃对您有好处，能开胃健脾呢。”寒月道。 “我不长肉大概是不到年纪，不是我脾胃不好。”裴时沅好笑，其实她也没那么瘦。 就是骨头细，比较占便宜。 “那也是有好处嘛，又好吃，您吃了好呀。”寒月道。 “做的多吗？都一起吃吧，别浪费了。”裴时沅站起来道。 “是，奴婢们也都分一些。”月嫦点头。 伺候主子们的大宫女们吃的当然好，一般就是主子吃什么她们吃什么。 除了一些味道重的宫女和内侍都不能吃之外，其他都可以。 不过伺候人不能吃太饱，免得在主子跟前弄出麻烦。 她们其实各方面的待遇都不错，只是都不是自由身。 命运不由自己，生死也不由自己。遇到了好的主子，自然是什么都好，遇到了不关心下面人的主子，多少委屈也得自己受着。 本朝也并没有宫女到了多大年纪就能放出去的说法，只有特殊的时候，陛下会下旨放一批出去。 就好比先帝过世后，新帝登基这个时候。 平时，都是有体面的宫女被自己的主子放出去，一个两个的。 其余时候只能等，等大赦，等封什么人。 碧霄殿这边，主子得宠，下面人就过得更好。吃都不算什么了。 吃过早膳后不多时，就有人来了。 裴时沅要的男装和李意寻的赏赐是同时送来的，也是赶巧了。 杨忠笑呵呵的把东西捧着来。 如今梁安身上事情多了，所以往后宫跑的就是杨忠和吉庆两个人比较多。 至于福瑞，他基本是跟着陛下的，单独跑的时候不多。 还有秦征，秦征毕竟是伺候了先帝几十年的人，岁数也大了，所以不做这种跑腿的活儿，一般就在紫宸宫伺候。 “哟，什么东西？”裴时沅看着杨忠捧着个长条的锦缎盒子问，虽然问，可她脑子里已经有个影子了。 “陛下的话，叫娘娘亲自打开。”杨忠道。 裴时沅嗯了一下，走过来就打开，一打开就笑起来。 果然这锦盒里是个鞭子。 她拿起来就觉得很重，能不重嘛，金丝线编织出来的。 鞭柄的那一部分是纯金的骨架，上头还镶嵌着红宝石。 鞭穗子都是金丝，沉甸甸的坠手，裴时沅一只手拿着都有点重，她就笑起来，怎么都忍不住的笑。 月嫦几个看了那鞭子也笑了，陛下可真是…… 裴时沅把东西放回盒子：“放下吧，回去跟陛下说，我看了就吓哭了。” “啊？”杨忠茫然。 “你就这么说。”裴时沅还是笑：“寒月，给杨内官拿荷包去。” 杨忠谢过赏赐，茫然的走了。 这茫然，出了碧霄殿就没了。 有什么茫然的，这鞭子不就是昭仪娘娘在人前胡说，陛下特地给她做了一个。 要是换个人，这肯定就是敲打，但是陛下给昭仪娘娘，那就是情趣。 第267章 姐妹事 他装个茫然，就表示不知道这件事。哄着主子们开心罢了。 偏殿里喝茶的针线局姑姑们被请到正殿，她们自然看见了紫宸宫的杨忠，送来什么不知道，但是送了东西。 也正常，这碧霄殿就是这样热闹。越是这样，她们越是要小心伺候着。 裴时沅试过男装，这一身是月白色，阳光下透出那一丝丝浅淡的蓝，她挺喜欢。 做裙子就寡淡了些，做男装正合适。 “好得很，你们费心了。”穿好了衣裳，裴时沅特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领口袖口绣的祥云麒麟的纹路，做的也不是宽袍大袖。 而是束身，窄袖。 也是时下男人们常见的衣裳样式。 一针一线精致无比。 裴时沅小时候也穿过男装，但是十二三之后，裴老爷就不许了。 他私底下跟梁氏说，二丫头生的好看，不许穿男装了，好好穿裙子。 于是梁氏也就不给裴时沅做了。 当然了，裴时沅本人也没因为这件事据理力争过，不是什么要紧事。 裴家对女儿们是很好的，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不会纵容的太过，总归跟时下的社会环境还是没脱离太远。 既然衣裳到了，裴时沅就叫程茂去传话，说明天就出宫。 李意寻今日忙得很，没空过来，就叫人传话说给她安顿好了，明天早上有人护送。 如今她是皇妃了，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去。 肯定是要带一队侍卫的。 第二天一早，裴时沅没去请安，只是叫程茂去回话说她要出宫的事。 皇后昨天就知道了，只说叫她出去注意安全。 裴时沅带着寒月，月嫦，程茂三人。 皇后那可以不去，陛下那还是要去一趟的。 李意寻远远的看她来就笑，这妖精穿着男装真奇怪，不过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以后少穿。” 裴时沅不解，刚才还准备演一下来着，这会子听这话不乐意了：“为什么？” 李意寻把她的腰揽住：“听话。” 为什么呢？ 因为这妖精长得太好，穿上这一身男装，只会叫人更想看她。 越看越觉得是个尤物。 他不是个小气的不许别人看他的女人的人，但是总归还是不叫人看好。 “我不要，我想穿。”裴时沅哼道。 李意寻捏她的下巴：“以后宫里穿。” “哦。”裴时沅哼了一下：“那你说好不好看？” “丑。”李意寻道。 裴时沅笑起来：“丑就是好看，丑你还抱着，可见你撒谎。这么大个皇帝你撒谎，羞不羞？” 李意寻挑眉，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又亲了一下：“滚吧，早点回宫。” 裴时沅笑着伸手在他下巴上一点：“好呢，夫君。” 她走后，李意寻摇头笑，夫君，第一次叫他夫君吧？这妖精。 裴时沅出了宫，后头跟着的是一队二十人的侍卫。 不过侍卫们都是家常装扮，要真是穿了宫中侍卫的衣裳，那她也别想逛街了。 裴时沅自然是先回娘家，也没通知，贸贸然就回去，把老夫人和夫人吓死了。 如今可是昭仪娘娘回来了，这能是小事？ 当下赶紧叫全家人来拜见。 二房也赶紧都来，裴时沅叫众人免礼，然后就在梁氏身后看见了裴时浅。 打眼一看就知道，裴老大这是又出事了…… 脸色不好，人憔悴得厉害。对上她的脸，就下意识逃避。 当即皱眉：“那遭瘟的方家又欺负你了？” 她这话，一点没客气，当着全家人。 众人都尴尬，二房婶娘李氏忙道：“小辈都先去忙，娘娘晌午能留一顿午膳吗？我带着她们去预备。” 裴时沅点头：“有劳婶娘。” 李氏忙道不敢，带着人就出去了。裴时沅在娘家时候跟这个婶娘关系也还行，不是特别好，也没什么大的龃龉，就平常的婶娘和侄女的关系吧。 屋里留下的只有老夫人，夫人，裴时浅和裴时沅，寒月。 “怎么一回事？”裴时沅皱眉：“方家疯了？” 这个时候，方家再去虐待裴时浅，就不合理了，明摆着裴时沅得宠。 方家不管从哪个方面想，都不该这么做。 “唉。”梁氏叹了一口气，难以启齿。 老夫人也摇头：“真是找了这么一户人家，造孽啊。那方玉清，外头养了个外室。本没人知道，只怕他老子娘也不知道，结果那外室有了身子，这都八个月了。眼见得瞒不住了。” “哦？方玉清想把人纳了？”裴时沅挑眉。 “若是如此也罢了，他……他是要把人纳了，还要……要大丫头把那孩子认作是自己的。说大丫头这些年都不曾生育，只怕是生不了。说是找郎中瞧了，怀的是男胎。就要把那孩子充作是家里的嫡子。大丫头自己还没生育呢，这一来，就养了外室子为嫡长子了……将来她自己生了孩子，还要矮一头？”梁氏气的厉害：“大丫头怎么就不能生了，要不是他们祸害，之前你大姐姐也不会小产啊……”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她劝自己，眼前这几个女人，她们生长的环境就是这样的，遇见事儿，第一反应是忍耐。 不要生气，她们没见过别的生活方式。别怪她们。 舍不得怪她们，那就怪别人好了。 劝了自己几句后，裴时沅道：“母亲听了茂侯家的事吧？” “是，这事我一直没机会跟娘娘说，我娘家那边知道了，也叫人去跟茂侯家里说了，我们家与他家并无什么关系，亲戚也远得很。”梁氏赶紧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与茂侯家和离的张娘子。听闻如今那张娘子就住在原本张家的老宅里，自己有钱，有铺子庄子，过得不错。” 梁氏一愣，心里也明白了。 她何尝没想过这个，只是和离这两个字，太重了。她真是不敢说。 “如你们所说，方玉清外室的孩子八个月了，方家怎么处置？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还是说那孩子生出来弄死啊？方家舍得血脉？还是大姐姐狠得下心？真的把人家的孩子弄死了，大姐姐这一辈子跟方玉清都结仇了。说句难听的，事已至此，大姐姐跟方玉清还能一个榻上睡吗？” 第268章 和离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老夫人都有些害臊了。 “这事，我这些时候也想过了。”老夫人叹气：“大丫头也还年轻，真要是一辈子就这么熬着，那太受罪了。只是，三丫头还没出阁，前些年闹出那么一回事……唉。”她家这三个丫头，真是…… “别的我没法为娘家求，给姐姐妹妹求个赐婚还不容易？三妹妹也是出阁的年岁了，有合适人家求亲吧？”裴时沅问。 “那是有，多得很。大概也都是因为娘娘。”梁氏道。 “陛下今年外放了一百多个新科学子，这里头没成亲的多的是。只要家里不嫌弃他们的门第，给三妹妹选个合适的人不难。”裴时沅道。 “那嫌弃什么呢，咱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梁氏心想其实你要是没赶上选秀，其实你爹就是真打算的。 本朝选秀不是死规定几年一次，一般就是皇家需要了就选。 裴时沅就是凑巧了，要是晚一年，或者早一年，她就错过了。 之前也不是没说亲，还不是裴老爷舍不得，所以一时没定下。 过后裴老爷悔的肠子都青了。 说了半晌，裴时沅看裴时浅：“你呢，能不能给你自己争口气？和离后，你要再找也不难，你跟他没孩子，也没牵挂，再找一个就算闭着眼摸也不会比他差。这一家子从上到下，你那公公自私虚伪，你那婆婆愚蠢势利眼，方玉清更不必说，他要是个有出息的，不至于至今之混了个八品官儿。 不许他家里养通房，就出去养外室，这样的男人，留恋什么？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好色的男人，但是好色到这个程度的……或者我换句话说，他心里但凡有你一点，都不敢冒着风险养外室。” “他但凡聪明，都不敢逼着你把外室子认作嫡子。愚蠢，贪婪，好色，无能，这样的男人你还不放手？就算这一次解决了，日后他就能跟你好好过了吗？到底是和离后叫人指摘几句难过，还是一辈子跟着这样一个人绑一起难过？ 你想好了，等几十年后，长辈都没了，手足也顾不上你的时候，你养着别人生的孩子，那一家子跟你都没什么关系，人家是亲人，你养大的孩子也会认亲娘。你只能靠着别人的良心过日子。” “等你七老八十，家中一切都好的时候，你是老夫人，面上都得敬着你，把你高高架起来，你管不了家里的事，更管不了外头的事。要是家里不好，你这个一辈子不得老太爷喜欢的老夫人，就是那个最被忽略的。别人只会觉得你碍事。” 寒月没憋住：“是啊大姑娘，您如今和离了，再找一个，会有自己的孩子。那将来就算是夫妻并不怎么和睦，至少您还有骨肉啊。您就不会孤单。就算您不想再找人了，那也没关系，家里老爷夫人都疼您，您自己住也行，住家里也没人赶走您。有人照顾，等日后您开个铺子什么的，庄子也管着，您的嫁妆肯定没人要回去。等以后老了，至少您不会受气呀。” 裴时浅低着头，眼泪断线珠子一样往下落：“我都听你们的。” 裴时浅其实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到了如今，也想开了。也真的受够了，要说感情最开始是有的，可长年累月的早就磨光了。 放不开手真的只是因为不敢…… 只是对于如今的女人来说，迈出这一步真的太难了，何况她本身性子弱。 但是妹妹说的对，她凭什么就要跟这么一家子熬一辈子啊？ 她就这么熬着，什么时候熬出头？就算是熬出头了，就不亏了吗？ 别说方玉清想不想跟她一个榻上睡，她自己早就不想了。 事实上，一年多了，他俩确实也没同过床。 廖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京城谁家不知道？ 是有不少人笑话张娘子，可女人们未必就不佩服。再多人笑话，人家一样过得好着呢。 父亲还没回信，但是大哥已经说了，都由着她。大嫂子也说了，如果她不打算再嫁也没事，就住家里，哥嫂愿意养她一辈子。 那还怕什么？ 哥哥妹妹帮着她，她怎么也能活。 怎么活不是活，凭什么就要把自己委屈死呢？ 裴时沅看着她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这件事就可以直接提上日程，梁氏决定了后，就不等裴老爷回信了，这事她做主，和离。 定下后，裴时沅就叫上姐妹下午一道出门逛街去了。 裴时沅是一定要去月仙阁逛逛的。 她一进去，柳娘子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就要下跪。 虽然几年不见，并且裴时沅穿的是男装，但是这张脸是叫人过目不忘的。 何况如今这通身的气派，也叫人不可直视。 裴时沅笑着抬手道：“柳娘子无需多礼，就如以前一样就好。在外头不要声张。” 柳娘子忙应了：“是，娘子请。” 她也是马上就改了口气，没叫娘娘。 裴时沅笑了笑：“可有新的好首饰吗？” “有，只怕娘子看不上，咱们店里花样还是多的。”柳娘子是真的受宠若惊。 这一位如今可是昭仪娘娘了，还肯来她这里，她心里那说不出的骄傲啊…… 亏得她也是个胆子大脑子活的，换个人都不敢招呼。 裴时沅选了不少好看首饰，她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形容举止一看就是女子。 柳娘子也不稀奇，不过倒是给她推荐了几件男人戴的发簪。 裴时沅看了一堆，给姐姐妹妹也都买了几件。 三妹妹裴时沐今年十八了，家里已经是相看中，最迟明年也就要出阁的。 再留也确实大了。 所以裴时沅给她的首饰也比较贵重，她推脱不过，只好接受。 姐妹三个月仙阁待了好一阵子，又去别处逛。渐渐的裴时浅也露出笑容来，到底跟自家姐妹一起逛逛心情好多了。 买的东西都有人拿着。 她们打扮举止都不是一般人，后头又跟着这么多人，所以不可能有人不长眼来冒犯。 都逛的开心，颇有些舍不得结束的意思呢。 第269章 各论各的 不过玩到时辰差不多，程茂就提醒该回去了。 裴时浅和裴时沐都很舍不得，可也知道不能留她，只是眼神都恋恋不舍。 弄得裴时沅好笑：“回头进来看我，等你俩的事都解决了，我来叫你们。” 俩人都说好。 裴时沅点头，叫人将东西送去裴家，她就上了马车。 这马车没有特殊标志，华丽是华丽，但是一眼看不出是哪里的。 回宫的时候天擦黑，裴时沅还是去了凤宁宫。早上就没去，回来再不去就过了。 皇后见了她就惊讶，早上走的时候皇后没见着人，这会子才看见男装。 “这一身倒是别致，我还没穿过男装，回头也叫针线局做一身试试。”皇后眼前一亮。 “好啊，皇后娘娘喜欢就做，也就是穿个热闹。”裴时沅道。 皇后点头，上下打量了裴时沅一会才笑道：“家中一切都好？家中人都好？” 这趟出宫对外当然是说回娘家看看，思念家人。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都好。”裴时沅笑道。 “那就好，你也劳累了，早些回去歇着。”皇后点头道。 裴时沅与她闲话几句，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皇后还盯着她背影看了好几眼，心想这是穿了男装，但是瞧着还是不像男的，更好看了。 裴时沅从皇后这出来没坐辇，是步行的。到了殿外就见分列两头的侍卫，好了，皇帝来了。 后宫的侍卫们都有地方的，不会站在妃子们的殿门外。 而且，后宫轮值的侍卫和跟着皇帝的侍卫就不是一批人。 一进去就见李意寻坐在院子里廊下摇椅上，舒舒服服的：“舍得回来了？” “陛下来多久了？”裴时沅笑着走过去：“可用膳了？我好饿呀。” 李意寻侧头看她，再一次看见妖精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这会子黄昏，夕阳下愈发把她衬的娇媚，更不像个男的。 “来。” 裴时沅走过来，行了一个男人的礼：“公子怎么在小生家中？” “嗯，来找你媳妇的。”李意寻道。 裴时沅噗嗤一下笑出来，这一下笑的有点久。于是就有点累，不想演戏了。 老老实实的坐在他身边。 李意寻坐直：“逛舒服了？买了些什么？” “首饰什么的，没什么特殊的。”裴时沅叹口气：“走的好累，有事儿求陛下。” “吃饭吧，求什么也等我吃饱。”李意寻其实也刚来，不过确实等了她一阵儿。估摸着她娘家的事，还挺好奇，这女人还会求他呢？ 裴时沅也不着急，都已经回来了，吃饭要紧。 饿是真的饿，逛了一下午呢。 俩人吃饱喝足后，裴时沅先去更衣，男装什么的，下回再穿，还有几身没做好呢。现在还是舒舒服服换便服吧。 更衣后才来跟李意寻说事情。 她简单总结了一下道：“我大姐姐得和离了，过不下去了。我三妹呢，也该成婚了，十八了。家里别的我都不求，为姐妹求个恩典。” “嗯，你三妹赐婚便是。你大姐和离我怎么管？”李意寻靠着摇椅皱眉想，皇帝下旨叫人家和离？ “那不用管，三妹赐婚就行。”给老三赐婚，家里就算又沐浴皇恩了，方家只要还没愚蠢到底就知道不敢为难。裴家要和离，他们配合就行。 “你大姐和离，不是你撺掇的吧？”李意寻皱眉有些怀疑的看裴时沅，这妖精做得出来。 “……瞧陛下说的什么话！我大姐嫁的那是个什么东西？头几年，因为嫌弃我娘家，一家子磋磨她。后来我成了你的庶妃，那遭瘟的方家看到好处了，算是老实些。总算肯把后院里一群通房送出去。这几年家里是没通房了，外头又养了外室。那外室如今怀上了，八个月了，然后要带回来，孩子要充作是我姐姐生的嫡子。” “就这样的人，借着光，这么几年了，才混了个八品闲职。于公于私，无能无用，这还不和离？嫁给谁不比他强？”裴时沅不服气道。 李意寻笑出声：“叫你的说真不堪。” “我还至于哄你？真要是个能臣贤才，我还不说了呢。”裴时沅白眼：“有的人好色，好歹还有别的本事，这方玉清真是绝了，整个烂泥扶不上墙，依我看，比那廖成刚还不如。这种废物要他有什么用？” 李意寻又皱眉：“廖成刚是谁？” 裴时沅愣住：“……你这什么记性？茂侯那有功的儿子。” 李意寻这才恍然：“他叫廖成刚？哦。” 裴时沅噗嗤一笑：“也不需要记得他名字，一样的废。” “也罢，那就和离。回头再给她找一个好的。”李意寻点头，对裴时沅这个结论，他是赞同的。 “找不找都行，看她自己，反正不能跟方家这种人家一处纠缠，没好处。”就方家这种，日后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话就说到了这里，这件事也算定下了。 今日两个人都累了，也没做什么洗洗就早早歇下了。 裴时沅只想着，看看金科进士里头有合适的没有，没想到，李意寻给她来个大的。 第二天的时候圣旨下来，裴时沅气了个仰倒。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这也没什么不好……”寒月拉着裴时沅哄。 “李意寻疯了吧？赐婚给惠王长子？有毛病吧？”裴时沅整个人都冒黑气。 惠王嫡长子，今年十七。人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人怎么就能给她妹妹呢？李意寻昨天晚上肯定就决定好了，他还不说，非得今天直接下旨，这混蛋！ “娘娘息怒，息怒啊，惠王如今……也是办差事的正经亲王呢。他嫡长子虽然没请封，但是肯定是世子啊，将来袭爵的。”寒月赶紧哄着。 “你怎么不说我妹妹成我侄媳妇了呢？”裴时沅咬牙。 寒月…… “这……这也……也没什么吧，各论各的吧……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反正……反正三姑娘是妹妹，也不是姐姐，就……就见了面还是妹妹嘛。”寒月艰难道。 第270章 辈分 “您想想，那回头惠王世子按着咱们三姑娘排序的话，惠王都比陛下长了一辈呢，陛下吃亏。” “噗……”月嫦没憋住：“咳咳，娘娘息怒，确实这也没什么，贾太后娘娘和贾太妃不就是姑侄么。”好歹这不是一个男人啊。 裴时沅也被寒月逗笑，戳了寒月一下又板着脸：“那是王府啊……” “您别生气，三姑娘和大姑娘不一样。三姑娘性子虽然不如您这样厉害，但是也机灵着呢。”寒月给裴时沅顺气。 裴时沅把她手丢开：“起开，我能气死吗？” 寒月笑着道：“不能不能，您最大气最好看了。” 裴时沅噗嗤一声：“罢了。” 她也并不是真的多么不能接受，只是事发突然，有点火大。 于是苦笑一声：“再发火，就显得我不懂事了。” “娘娘别这么说，心里不痛快发出来就好了，只是别气着自己。”月嫦道。 她们都知道，这明摆着是陛下对娘娘的厚爱。 陛下没有直接给裴家男丁升官，但是把女眷捧起来也是一条路。 惠王如今处境并不好，他本身参与了什么，朝中人也有数。 至今还有不少言官追着他骂。 他想好好的，唯有忠心一条路。 但是陛下不处置惠王，就证明反倒要用他，既然如此，陛下把裴家的姑娘嫁过去，就不会平白的糟蹋了裴家的姑娘。 这一点，娘娘看得清楚，她们心里多少也有数。 惠王此番也是命大，险些就死了，他也不会再有什么资本造反了。 陛下宠爱昭仪娘娘，如今昭仪娘娘的妹妹给了惠王的嫡长子，那日后这个儿子就必须袭爵。 惠王的爵位是可以传三代的。 三代后再看情况是降还是保留。 那将来裴家三姑娘就一定是下一个惠王妃。 当然这样是非多，可这年头的女人，嫁给谁就能过的不累呢？ 娘娘已经是昭仪，裴家也有伯爵，三姑娘本身也不会嫁给小门小户了。不管进了谁家门，就能不劳心劳力？ 与其如此，何不直接高嫁呢？反倒是惠王家里，倒是会因为娘娘的得宠，反倒捧着三姑娘。 想通了，那股子火气也就没了。 李意寻大概是知道裴时沅会动气，当夜就没来。 第二天，梁氏带着裴时沐进宫谢恩。 男丁不在，她们谢恩就只能去凤宁宫。 皇后客客气气留了她们一刻钟，就叫人送她们到了碧霄殿。 碧霄殿里，梁氏和裴时沐请安后坐着说话。 “万没想到，如此圣恩。”梁氏道。 “我也没想到，不过也好，惠王如今是一心追随陛下的。他的嫡长子我也见过，样貌还不错。至于本事，我不知道如何，不管如何，总归是皇室里的子弟。日后会袭爵，左右荣华少不了，不愁日子不好过。”裴时沅又能说什么呢。 “是，只是这也算高攀了。”梁氏道。 “无妨，高攀还是低嫁都是一样的过，只是三妹妹，你精明些，别学老大，也不要学我。” 裴时沐不好意思道：“我姨娘还就叫我学姐姐呢。” “你们两个都没有你二姐姐这份急智。”梁氏摇头：“听她的吧。” “不要学我，人与人不一样。”如李意寻这样的有几个呢？遇上没那么骄傲自信的男人，那裴时沅这个脾性就绝对是要糟。一时的坏脾气是情趣，时间久了，那就是厌烦了。 “是，我都听姐姐的。”裴时沐点头。 “放心，只要我在，总会护着你。”裴时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这个妹妹笑起来很甜，小时候被她欺负，揉脸了，捏鼻子了，也不会哭，就眼巴巴的。 明天还来。 不过她也不是光欺负，好吃的好玩的都舍得给妹妹。 她姨娘刘氏给裴时沐做鞋子的时候，有时候也给裴时沅做一双，虽然不及给她亲女儿的那么仔细，那也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她进宫选秀被送进八皇子府上后，听闻这丫头哭了好几天。 “是，我自己也会好好的。”裴时沐又不好意思，又感动。 “母亲回去就着手跟方家和离吧，他们不敢拦着，也不敢传什么难听的。”真要是敢，那他们家算是真的到头了。 “是，如今三丫头婚事定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今日回去就办。”梁氏也忍到头了，一旦决定不再忍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反倒是生出快意来。 如今是他们裴家出了头，怎么也该他方家低头了。 裴时沅留了梁氏和三姑娘用过午膳，赏赐了东西，才叫人送出去。 不管怎么说，定下老三的婚事，裴时沅也放心了。 和离是裴家提出来的。 一开始方家肯定是不愿意，永宁伯亲自登门带着方玉清赔罪。 承诺将那外室女送走，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日后都不相认。一开始这外室的事永宁伯夫妇是确实不知道，只是知道的时候那女子都怀孕六个月了。 方玉清也确实没孩子，一时心软，就没叫那女子堕胎。到了八个月了，再说堕胎也晚了，于是就闹成了这样。 梁氏板着脸：“永宁伯府这么做，可是叫我们背上骂名了。不必了，我女儿嫁过去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们家添上一男半女，可见与你家里没缘分，就此和离好聚好散吧。” 见话说死了，永宁伯也不敢纠缠，如今他裴家的女儿得宠这事京城里高门都知道，再纠缠也是方家吃亏，最终只能点头。 事儿办的很快，并且永宁伯府不光将嫁妆全部返回，还反送了不少东西，说是这些年亏待了裴时浅。 裴家自然是不要，永宁伯又亲自登门，说要是不要，他就没脸见人了。这都是他们给裴时浅的补偿。 最后裴家实在没法子了，就收下了一部分。 至于裴时浅，从说和离开始，就再也没见方玉清一面。 和离后，永宁伯把方玉清打了一顿，然后从此就不再管他。并且下了死命令，不许吴氏出门，也不许传一句对裴家女儿不利的话。 第271章 婚姻 他还有其他儿子呢，只是这个不孝子是嫡子，才看重几分，如今看，就是个扶不上墙的。不能因为这个没用的害了他其他儿子。 后来那外室生下了儿子后，还是留在了方家，只是吴氏也瞧不上她，姨娘的身份也没给，也没几年，就失宠叫人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方玉清因为这件事丢了官职，从此就在家里啃老。几年后娶了个商户女，又因吴氏看不上，闹的厉害。 方玉清也不待见她，后头又纳了个农户家里出来的妾，妻妾争斗的时候，那商户女生孩子时候没了命。 人家娘家不依，告了方玉清宠妾灭妻，戕害嫡妻嫡子。 官司拖了好几年，还是‘好心人’帮了一把，到底是把方玉清判了个流放。 吴氏一把年纪，被送去庄子上养老。 永宁伯府没什么人才，等永宁伯死后，爵位也就没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桩婚事，到底还是叫后宫侧目。 眼下裴时沅懒得跟后宫众人斗嘴，于是就不去给皇后请安。 反倒是去紫宸宫找皇帝了。 她很少主动去，也就孝期的时候被召过来时候多。这会子她来了，李意寻不算太忙，还是抽时间跟她见面。 一见面就道：“臣子们都在后头呢，不许闹啊。”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闹的。” 李意寻不太相信，这妖精这一回不动气了？ “多谢陛下了。”裴时沅站在原地看了李意寻一会才过来：“这婚事裴家高攀了。” “有你在，就是他高攀了。”李意寻抱住了人。 裴时沅没闹，他有些意外，但是也觉得窝心。 这话不是哄裴时沅，皇室的人尊贵是肯定的。但是在李意寻看来，他李意寻的女人就是比惠王尊贵。 没法，他就是这么个人。 所以那便宜侄子娶他女人的妹子，那就是便宜侄子占便宜。 巧了，惠王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惠王书房中，脸色苍白的惠王坐着，他的长子站着。 惠王这回是真的差点丢了命，这都多久了，还是没恢复。 昨日带着他儿子进宫谢恩了一趟，就折腾去了半条命。 “父王您没事吧？太医不是说您静养就好？可是昨日出府累着了？”惠王长子李珏皱眉。 “无妨，你坐着说话吧。”惠王抬起手又往下按了一下。 “多谢父王。”李珏坐下来，心里其实知道父王要说什么。 “你的婚事，你不要多想。那裴家的女儿样貌不错，门第也不算低了。”怎么说呢。 要说配皇家，多高的门第也是不够高的。 但是惠王虽然能办差，却不算有实权。 裴家只有伯爵，但是裴家几个男丁都是有官职的，如今是不起眼，都在地方上。 可陛下把今科的进士都放地方上了，难道是陛下不需要人才？ 只是这些人才如今不需要在京城而已。 迟早有那么一天，都得回来。 那时候，朝中也就与如今不一样了。 只要有人，想升官还难？ 陛下宠爱裴昭仪，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要说裴昭仪没孩子，那还难？ 就算她自己生不出，后宫总有人生的出。 只要是陛下想捧，没有捧不起来的。 他心里清楚这一点，就怕儿子还年轻，不懂这个道理，反倒是觉得未来妻子的门第不够。 “儿子明白，父王不要担心。儿子听说裴家的三姑娘品貌端正。”既然是听说了这个，那势必也听说了当年的事。 其实当年的事就不算个事，如今没人提起。 李珏也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也就是当初那个贾家的亲戚，离京的时候遇见强盗，没能回到家就死了。 那可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裴昭仪还是宸王府上的庶妃呢。 庶妃说的好听，其实跟侍妾没什么两样。那时候还是个庶妃的人，就能说动陛下出手处置了欺辱她妹妹的人。 那人还是贾家的。 他往深处想，陛下绝不是个昏懦的人，肯听妇人的话就什么都做。 那么陛下是不是早就对贾家不满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裴家的女儿娶进来眼下看，不会亏。 惠王知道自己这个长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他都想得通，他也就放心了。 勉励了几句就叫他去了，惠王如今还是不能久坐，说了这一会话，就觉得没力气，要去歇着。 裴时沅在紫宸宫里待了一会就先回去了，皇帝说了晚上去她那。 不过到了晚上，陛下也没来。 叫梁安来回话，说陛下忙：“江南水患严重，陛下与大臣们都忙着，只怕顾不上，陛下说请昭仪娘娘早些歇着，过几日就来。” 裴时沅点头。 水患不是突发的，是基本每年都有。 早就形成常态了，要想彻底治理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是做不到的。 只能是防，救。 今年也并不特殊，只是皇帝经历的少，一开始他肯定是要担心的。 裴时沅早早就歇了，预备着明天早上去请安，好看看对于裴家的事，这帮人又有什么想说的。 也不能总是躲着，总要给别人个机会啊。 于是第二天一早，裴时沅穿了襦裙，这裙子也是新送来的。 最好的衣料，正是今年才送进宫中的云光锦。 抹胸上头绣着石榴花，里头的袄子领口袖口也都是石榴花。 梳了个双刀髻，上头首饰也很漂亮。是那种一打眼就知道贵重的首饰。 手腕上那一只椿色玉镯格外打眼。 以前天没那么热，穿得多，这镯子没露出来。 如今天热了，就格外明显。 裴时沅倒也不是故意去显摆的，到了她这个位置，皇帝宠爱，她身上手上就不太可能有差的东西。 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显摆也已经是显摆了。 但她并不去想这些。 扶着月娥的手下了辇，凤宁宫外头的奴婢们就赶紧请安。 进了凤宁宫正殿，已经来了不少人。 不过裴时沅并不是最晚的，后头还有一些人没来，比如贵妃。哪怕瑶光殿其实距离这里不远。 在场的低位嫔妃起身给她请安。 第272章 斗嘴嘴 裴时沅坐下来不多时，后头的也到了。 贵妃与夏美人，李宝林一起进来。 众人又要起身给贵妃行个礼。 贵妃第一眼就看裴时沅，那表情可怎么都不算好。 皇后今日早早的就出来了，众人坐定，贵妃就迫不及待：“还未恭喜裴昭仪，你妹妹如今算是皇家的人了。” “多谢贵妃。”裴时沅轻笑。 “不过我听说你大姐姐被永宁伯休了？” 明知道是和离，她也非得说是休了，不然怎么够难听呢？ “贵妃消息灵通得很，就是记性不大好。”裴时沅嗤笑一声：“还是说贵妃觉得说我姐姐被休了，我就自惭形秽了，就无地自容了？别说我姐姐是和离，便是真的被休了，那也是我姐姐可怜，永宁伯府不是人。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脱离了火坑，我只为我姐姐高兴。” “哼，裴昭仪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是不怕什么的。你姐姐还不知道为什么才和离呢。”贵妃眼珠子一转，换了个口气：“听说你姐姐这些年也没生下一男半女的。你伺候陛下也这么些年了，也没生育……” “哟，这话可说不得，虽说裴昭仪没生育，但是陛下宠爱着，迟早的事。”杨淑妃看似是给裴昭仪说话，实则就是拱火。 贵妃就听不得这个宠字。 “宠爱的再多，都这么些年也不见生育，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贵妃果然上套。 裴时沅乐了：“谁知道呢，你说我都不会生，陛下怎么就乐意来呢？想不通啊。” “哼！你姐姐和离是你的意思吧？你是不是想着叫她另嫁？别是也想嫁给皇室？你家就三个女儿，莫不是都想嫁进皇家？心思不小。”贵妃又用她惯常用的那种口气。 这回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有很重的阶级观念，并且很多时候都不会伪装。 她就是觉得只要门第低于贾家，都是不上台面的。 可大周又有几家门第如贾家呢？ 这不全怪她，这跟家里的教导，准确说跟她祖母和母亲有很大关系。 她们看不起很多人，连带着孩子也这样。或者孩子在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形成这种观念，后期想扭转就很难。 所以在贵妃眼里，裴时沅得宠是狐媚，她不配，是她勾引的陛下。 裴时沅的出身就是低贱。如今她姐姐又这样，在贵妃眼里是不会看到裴时浅的不容易，她只会觉得丢人，厌恶。 毕竟她的母亲和婶娘，祖母是连寡妇都要嘲笑的人。 “三个女儿嫁进皇家。”裴时沅点头，然后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笑什么？你姐姐只是个二婚妇，你别妄想了！”贵妃简直气死了。 裴时沅却扶着桌子笑出声，真就笑的花枝乱颤的：“哎哟，别，您别逗我，这大清早的，本来是有些困的，这会子可都给您逗清醒了，哎哟贵妃可真会说话。” 贵妃皱眉看她，其他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有些人想笑就掩唇，有些人不敢笑就低头。 三个女儿送进皇家的，那不是贾家的？ 贾太后，贾太妃，贾贵妃。 贵妃没往这里想，只是怒道：“你笑什么？”她又转头看皇后：“皇后娘娘就这么纵容着？” 皇后叹口气：“怎么说着话还能生气？这不是好好说着闲话么？” 她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裴昭仪，你姐姐这些年不容易，等她再嫁的时候，我使人赏赐些东西去。不管怎么样，日后新的婆家也知道她有人撑腰呢。” “妾多谢皇后娘娘。”裴时沅收了笑起身一福。 她脸上还带着笑意，行礼的动作优雅好看。 笑的久了一些，脸有些红，更显得她妩媚漂亮。 那双眸子氤氲了一些笑出来的水雾，愈发的明亮多情。 不管众人是厌恶她还是喜欢她，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她不好看。 贵妃就算是嘴上是说她不好看，心里也不会真的觉得她不好看。 她只是想，反正我比裴氏小，总归裴氏是会老的。 夏美人在座位上无声的叹口气。 对付裴昭仪并不着急，可贵妃急。既然贵妃急，她就必须给贵妃出主意。 她的本意是叫贵妃点破裴昭仪的妹妹即将嫁给惠王长子。 叫众人看出裴昭仪的威胁。 可是贵妃如今开口，却急着要来说裴昭仪的姐姐是和离还是被休了…… 这重要吗？ 话题已经离题万里，再拉回来就太刻意了。 不光没用，还平白叫裴昭仪反过来暗讽了贾家…… 贾家几年的教导全都白费了，贵妃真的不适合进宫。 在家教导的千般好，可惜毕竟没有实际进宫，也就看着还行。 身边的丫头和妈妈都得力，都能出谋划策。可归根结底，是要贵妃本人来做事的。 这一做事就错，就算丫头再有本事，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裴昭仪是个不怕名声不好的人也罢了，如今只怕是谢皇后也已经看漏了贵妃的手段。 裴昭仪和皇后娘娘不一定和睦，但是可以默契的压制贵妃…… 早请安结束，裴时沅颇有些不过瘾：“毫无战斗力。” 这是她对贵妃的评价。 不过，轻松也轻松不了太久了。 五月底的时候，宫中接连两个好消息。 先是宁美人查出有孕一个多月。 也就是第二天，紧跟着就是皇后早起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昏厥，急着叫来太医，就宣布皇后也有孕了，两个多月。 皇后有孕，几乎是后宫众人都在场。众人都要笑，可这个消息把所有人都砸的有些大回不过神来。 也就是养胎的贤妃，和又没起来的裴昭仪俩不在，暂时看不到表情。 贵妃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裴时沅起床后听说了这事笑道：“吃了早膳我去看看皇后。” 一早众人都在，她也去恭喜一下好了。 “这回贵妃娘娘可气坏了，皇后娘娘有孕就罢了，宁美人这一有孕，她就能气的茶饭不思。”月嫦道。 “自打她进宫，哪天心情好了？”裴时沅不在意道。 这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第273章 闲话话 “奴婢瞧着，贵妃娘娘是想陛下宠爱她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她看谁都不顺眼，夏美人至今都没能侍寝，她也一点都不在意。时间久了，只怕也没人真心跟着她了。” 跟着你，是要好处的，你什么都给不了人家，那人家图什么呢？ 裴时沅笑了笑：“时日还长，如今能看出什么？”太后可还没动呢。 皇后有孕的有人就坐不住了，或者说，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皇后没孩子，那嫔妃们的儿子就都有机会做太子，可皇后生了嫡子，那就理应是太子。 是，皇后是谢家的，可谢家不好好的在那么？ 许多事嫔妃是不知道的，所以如果皇后生下了嫡子，立太子是没有什么不合理。 诚然，太子能立也能废，还能死。 可要想做到这些是容易的吗？ 最好就是没有这个嫡子，所以谁能喜欢皇后肚子里这个孩子呢？ 陛下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叫人赏赐了皇后，说好了下午来看望。 裴时沅去也就待了一会，意思意思恭喜了一下就走了。 陛下下午时候去了凤宁宫，晚上就顺道留宿，这更是叫各处都紧张起来。 棠梨殿中，贤妃这一胎怀的没有前面几个那么轻松，她吐的有些厉害。 这都六个月了，还会时不时的吐一次。 平时也罢了，今日大概是因为皇后怀孕的冲击太大了，所以她这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 “娘娘，您好歹用些膳食，喝点粥也好啊，您如今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三皇子知道您没吃什么都心疼的不得了。”茉香担忧道。 “别哄我了，他才多大，懂什么呢。”贤妃皱眉叹息：“那就拿些粥来。” 茉香哎了一声赶紧叫人去拿。 好歹伺候贤妃吃了一些：“娘娘，您别多想，皇后娘娘才怀上。生男生女都未可知，贵妃……贵妃性子急躁，她怎么会乐见皇后娘娘生下孩子呢？” 贤妃摇头：“我……并不是你想的这样。” 贤妃没说完。 她当然不希望皇后生孩子。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机会做太子。 但是她今日这样，却也不是因为皇后怀孕，或者不全是因为皇后怀孕。 她一开始觉得皇后怀孕是不好的事，随即她就想，即便自己生了几个，又怀着一个，还是要为皇后怀孕而担忧烦恼。 那一瞬间，她觉得无比烦躁和低落。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这种心绪，所以就更是恶心想吐不想用膳了。 这会子精神恢复，她也不想说了。 “罢了，都是一时的心绪罢了，终究我不能退一步。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谢皇后要是生下嫡子，嫡子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算立太子又如何？陛下从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 鲁国公已经回京，也不会再去领兵，七十多了，还能活多久？ 谢家下面一个男丁，能袭爵，不能接官职。 谢家已经不算什么威胁，名声够大，没有威胁，这没什么不好。 要说怕将来的太子压不住兄弟，那也要看陛下怎么做。 只要陛下愿意，再把谢氏扶起来也不是不能。 “娘娘，不管怎么说，您也不能不顾身子。宫中嫔妃众多，可谁也没有您的福气。淑妃一天天乌眼鸡似得，可陛下如今都不去飞仙殿。皇后娘娘虽然是有孕了，可如今才哪到哪？后头事多着呢，您着实不必如此着急。”茉香一边给贤妃按摩腿一边道。 月份渐渐大了，贤妃的身子就容易水肿，尤其是这双腿。 不管怎么说，这孕育之苦都是艰难的。 贤妃闭上眼：“我知道了。” 三日后，贾太后在萱和宫摆家宴。 美人以上才有资格赴宴。 裴时沅穿着一身柳叶黄的裙子，带着月嫦月桂和程茂去了太后宫中。 如今谢太后静养，已经不出现了，所以如今宫中说太后，就是贾太后。 只怕不需要太久，圣慈宫也该修好了。 坐着辇到了萱和宫外下来，就见皇后与贺婕妤也是刚到。 “请皇后娘娘安。”裴时沅笑盈盈的。 “不必多礼。”皇后对她也是笑。 贺婕妤请安后站在皇后身后，看起来规矩又老实。 裴时沅每每看她这样的时候，都能想起当初潜邸时候那个贺庶妃。 其实很难叫人相信她如今真的就如此老实了，只不过是她失宠后安静了许多。这样的人也很厉害，能把自己的本性收起来。 三人一起进了萱和宫。她们来的当然不是最早，最早的是贵妃和夏美人一行人。 此时屋子里是欢声笑语，不过陛下还没来呢。 她们进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贵妃就很隐晦的白了一眼。只是除了伺候的人，其他人都没看见。 “儿臣请母后安。”皇后的礼与别人自然不一样。 “免了，坐下说话。”贾太后看了皇后几眼，还是笑着的。 “多谢母后。”皇后扶着下面人的手坐下。 “太医如何说？胎相可好？你年轻，有孕要格外注意。”贾太后看了皇后肚子几眼道。 “多谢母后关怀，太医说一切都好，儿臣之前有些头晕是因为夜里没睡好的缘故，并无其他。”皇后道。 “那就好。”太后又看了她几眼：“好好养胎。” “到底是皇后娘娘最有福气了，要是生下皇子，那可是嫡子，将来的储君呢。太后娘娘您的福气呀。”淑妃笑道。 淑妃和贤妃作为最早伺候陛下的人，还是有资格说这么一句的。 果然，太后也没有因这句话有什么不高兴。 “你们都要多生孩子才好，皇家子嗣多一些才是福气。我一辈子就生了皇帝一个，膝下还是孤单的。”实则她不觉得孤单，只是话还是要这么说的。 “有用的皇子一个就够了，没用的生再多也没用。”贵妃忽然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就是一静。 还是皇后笑着圆场：“多子多福是最好的，儿臣也盼着宫中姐妹多生几个孩子。如今还是少了些。” 贵妃这话怎么接？没法接，只能略过。 第274章 非要送 贵妃自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她心里深觉得这道理是没错的。所以并不太在意。 说话间，该来的陆续都来了，陛下是最后到的。 众人给皇帝请安，李意寻第一眼就看见了裴时沅。 并不是他视别的女子都如粪土，而是一个男人宠爱一个女人，就会在人堆里第一眼看见她。哪怕今日的裴时沅其实并没有特地打扮。 不过看见了，他也没第一个叫她，那对她不好。 等请安等事情做过了，众人落座，贾太后道：“如今皇后，贤妃，宁美人都有身孕，这是好事。皇帝也要多多关怀她们才是。” “母后说的对，儿子知道。”李意寻在太后这，也没坐多端正：“皇后是中宫，一切以皇后为主，不过贤妃和宁美人那也不能疏忽了。福瑞，回头嘱咐各处，好好伺候着。” “奴婢遵旨。”福瑞忙应了。 贾太后点头，颇有些不情愿道：“皇后办事妥帖，哀家也该赏你。” “儿臣不敢当，儿臣是皇后，理应好好管理后宫事务，不敢因此受母后赏赐。”皇后起身道。 “母后赏你，是为你做事做得好，也是因为你是儿媳，不必如此拘谨。”李意寻摆手。 “是，多谢母后，多谢陛下。”皇后轻轻行了一礼才又坐下。 这半晌，几句话，贵妃已经是气得不轻。可也不敢轻易说什么。 “皇后娘娘一向管理宫务上心，平日里事多也劳累的很。如今身孕不满三月呢，可是要好好养着才是，这是第一胎，万不可轻忽了。”贤妃以过来人的身份道。 “贤妃这一说，皇后娘娘这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可要顾着身子才是。什么都没有您的身子要紧啊。”淑妃也蹙眉。 她这么说了，众人下意识就要去看。 皇后的脸色其实看不出不好，她还是用了一些粉，她也没那么虚弱，她只是因为经期不准不太容易受孕，这几年确实也劳心劳力有些累。 但是毕竟正年轻呢，哪就那么弱？ 这两位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想把她打成身子弱罢了。 “管理后宫确实辛苦，皇后有孕在身，就叫别人先代管几个月吧。”太后道。 “多谢母后提醒，儿臣也有此心，这些时候已经嘱咐了下面人，宫中管事都是经验老到的，倒是不必太担心。”皇后轻笑。 贾太后微不可见的蹙眉，不过没反驳：“你安排就好。” 李意寻笑了一下：“好了，摆膳吧。” 他很满意皇后的表现。 等膳食上桌，李意寻总算憋不住：“裴昭仪，怎么不说话？” “回陛下，妾尝着这道金玉豆腐特别好，陛下尝尝？”裴时沅笑道。 “哦？当真好？呈上来我尝尝。”李意寻就跟真的似得。 “裴昭仪好歹也是做了几年昭仪的人，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些毛病。金玉豆腐再好也不过是豆腐，要想叫陛下尝，也不该是如此廉价的东西。”贵妃下意识道。 这话说完，太后就瞪了她一眼。 贵妃顿住，又是皇后解围：“豆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从汉代至如今都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东西。上至宫廷下到百姓，都喜欢此物，可见豆腐的好处。自家人用膳，味美是最好，别的不要紧。” “嗯，皇后说的是。”太后点点头。 李意寻从头到尾也没理会贵妃。 他理解嫔妃争宠，只是贵妃这样争，他着实是瞧不上。 他不在意他的女人们是好人坏人，但是贵妃这样话都说不清楚的，他就不可能喜欢。 贵妃见此，这回是真不敢说话了。 这回家宴是晌午，过后太后就摆手道：“这阵子皇帝忙碌，也累坏了吧？哀家看着都瘦了，下午就别去忙活了，御花园里的花开的好，你就带着你的妻妾们去赏赏花散散心吧。” “母后不去？母后爱荷花，这会子荷花也有开的了。”李意寻道。 “我今日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歇会。”太后摆手。 李意寻应下，果然带着皇后一众人往御花园去。 荷花开的还不多，绿叶掩映间，偶尔一朵粉红。或者只是个花苞，也别有一番趣味。 一些水鸟被惊动，飞去了湖中心的湖心亭。 一行人就在雍华台落座。 “自打进宫，妾还没来过这边，确实是赏景的好地方。”贤妃扶着肚子笑道。 “是啊，这边我也没来过。”皇后也道。 众人也不都围着皇帝，比如裴时沅，就在四处赏景。 只是她不围着，那李意寻要叫她。 这会子不在太后跟前了，李意寻也不顾忌：“昭仪这是要去哪里？” “没有要去哪里啊，我就是看看哪里有开的好的荷花。”裴时沅用团扇挡着阳光往远处看：“那边的玉簪也开了呀。” “去，给昭仪摘些玉簪花过来戴。”李意寻摆手。 自有内侍们跑着去了。 贵妃白了裴时沅一眼。 “说起这玉簪呀，我记得咱们前头那个府上就有一小片，全是白玉簪。那时候淑妃最喜欢，好像是还移栽到了自己院儿里？”贤妃忽然道。 她说的是李意寻出宫后第一个府邸。 “是啊，那花开的好，可惜后来搬家也没再挪动。”淑妃笑了笑。 “如今就再种上，你瞧裴妹妹喜欢的花进了宫不就又种上了？”贤妃笑道。 裴时沅不理会她们话中的机锋，往湖边走去。 “去哪？”李意寻叫她。 “妾看看湖中可有什么鱼好吃。”裴时沅道。 裴时沅本来就是顺口瞎说的，这湖里自然也有能吃的，但是多半还是养着观赏的鲤鱼。 没想到顺口的一句话，又叫贵妃抓着了。 “裴昭仪怎么跟乡野村妇似得，逛御花园还惦记着湖里的鱼能吃不能吃。” 裴时沅歪头：“哦？乡野村妇不好吗？” “自然，你可是陛下的嫔妃，把自己弄得那么穷酸像什么样子？那些低贱的人有什么好？”贵妃的鄙夷，是实实在在的…… 裴时沅真真实实的叹了一口气，心想我真的不想跟你斗嘴，奈何你非要送，非要送，非要送…… 第275章 什么意思 “贵妃可知这个时节，乡野村妇们在做什么？”裴时沅走过来问。 李意寻往后一靠，已经预料到结果了。 “我做什么要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些贱民罢了。你身在宫中，就该想着陛下，想着宫中的事。”贵妃哼道。 “她们在田间地头除草，或者摘了新鲜的桑叶喂蚕。也可能是在山里捡拾柴火，或者采药。民间劳苦不分男女，许多活儿都是要一起做的。”裴时沅淡淡的。 “那又如何，那些人本就该如此。”贵妃依旧没察觉哪里不对。 “昭仪娘娘说的是，民间的百姓们都过得不容易。”夏美人赶紧打圆场。 “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贵妃哼了一声：“陛下您说是吧？” 她觉得陛下自幼尊贵，自然是赞同她的。 李意寻轻笑：“朕想听听昭仪怎么说。” 裴时沅对李意寻笑：“妾能说什么呢？妾不过是感慨一声。妾生来便是官家女子，不曾做过什么活计，没有为衣食住行担忧过。吃穿用度不敢说奢华，也都是好的。裴家也用奴仆，田庄也用农户，铺面也雇闲人。” “生于富贵，长于富贵，进了八皇子府，也算嫁于富贵。时至今日，绫罗满身，三餐饭食不管贵贱，只看口味合适与否。陛下赏赐的东西，还敢挑拣，妾自认自己百无一用，不过是个米虫罢了。” “倒不必如此低看自己。”李意寻意味深长的笑，知道这妖精没说完呢。 果然。 “妾自知无用，又安于享受，要想在宫中清贫也不可能。妾乐意过这个富贵安逸的日子。只是从妾嘴里，说不出贱民二字。” 她冷笑一声扬起下巴看向贵妃：“裴家祖上杀猪的，距离贵妃娘娘口中的贱民离得还不远，到了裴家这一代还没把自己跟其他百姓看成不一样的物种。而贵妃娘娘的家族尊贵了太久，荣耀了太久，已经不记得自己跟你口中的贱民曾经是一样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贵妃觉得有些微妙，只是她的嘴不许她安静。 “我的意思是，我不比你高贵，一样享受着天下供养。好歹我还记得粮食是怎么来的，衣裳是怎么来的。是陛下给的，可陛下终究不会种地也不会养蚕织布。而你，贾贵妃，终日饱食，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你瞧不起的是什么人？你听过一句话吗？” 裴时沅不等她接茬就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便是你这样的。” 贵妃气急败坏，可她还没开口，李意寻已经笑起来。 他哈哈大笑指了指裴时沅：“你这个混账东西，连着朕一起骂了是吧？” “妾不敢。” “哈哈哈哈，说的好。朕与你一样，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不过朕不能叫天底下的人骂朕是个没用的皇帝。”李意寻站起来走过去拉住了裴时沅的手捏了捏。 “陛下说的是，这些话，妾身等也要时时记得，妾身等也都一样，天下供养，不敢忘怀。”皇后起身道。 “好，坐吧。”李意寻牵着裴时沅挨着他坐下：“皇后，昭仪性子便是如此，她是头一等的嫉恶如仇，日后你要多包容。她就是有些小性子，人懒了些。” “陛下，瞧您说的，昭仪一向就是这个性子，也相处了这么些年了，我都知道。”皇后笑道。 “咳，陛下，我的玉簪呢？”裴时沅…… 嗯，糟糕，多少有点尴尬。 当然了，她的尴尬就一点点，贵妃的尴尬就……脸都红透了。 她不觉得这些话哪里有道理，她就是觉得陛下偏心眼。 “裴妹妹一向是一针见血，这话说的，妾都有些惭愧。怪道陛下疼妹妹，妹妹这样的，怎么不可人疼呢？”贤妃笑着道。 “哦，贤妃也觉得昭仪好？”李意寻拉着裴时沅的手捏。 裴时沅抽了几下都没见效。 “自然好，这满宫里，哪里还有第二个裴妹妹这样的？”贤妃笑道。 李意寻正要再说什么，裴时沅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陛下，妾累了。” 李意寻要说的话就没说出来，低头看她几眼又一阵大笑：“好，那就回去，朕随你一起。” “皇后贤妃都怀着孩子，也累了，都早些回去歇着。”李意寻说完就拉着裴时沅起身。 他哪里管其实大家刚过来没多久呢…… 裴时沅非常艰难的给皇后行个礼，就被拉走了。 走远了，李意寻捏她：“你知道朕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裴时沅心想我不太知道，但是我怕你忽然发疯给我晋位。真要这会子给她晋位了，那真就得罪太后了。 太后她还是怕的。 李意寻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脸，没说什么。 他还真就想晋位，不过这会子被这妖精打断，他也知道自己心急了。 裴时沅踮脚亲他：“累，走不动了，需要抱。” 李意寻挑眉看她几眼，弯腰把人抱起来：“从这里走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再好的体力也走不了这么远。” 确实很远，从雍华台到碧霄殿，那是要跨越整个御花园的。 中间是湖，那就不能直行，绕路更远。 裴时沅坏笑：“等你走不动了，我们就坐辇。” 李意寻低头看她几眼，啧了一声，这妖精，就折腾吧。 不过此时他心情好，自然是不介意的。不仅不介意，还甘之如饴。 另一头众人自然散了，既然散了。 贵妃气得不轻：“你看她说些什么，陛下还说她说的好。陛下什么人，出身尊贵，怎么会……” 夏美人叹口气：“贵妃娘娘，裴昭仪的话，有些不需要听，有些也是要听一听的。” “有什么好听的？她倒是不嫌丢人，祖上杀猪的还得意了？陛下真是偏心得很。”贵妃跺脚：“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陛下真是惯着她。” 夏美人皱眉：“贵妃娘娘息怒。” 她想说的是叫贵妃注意裴昭仪说的那句贾家荣耀太久，尊贵太久。 可贵妃丝毫没注意到这句。 第276章 出事 陛下对裴昭仪今日的话毫无动气的意思，还赞赏了她，到底是因为她说的话叫陛下觉得有意思？还是她本身就是揣度了陛下的心思，故意说在陛下心坎上？ 若是如此，陛下难道是有别的意思吗？ 夏美人感受到了一丝心惊，她也还年轻，许多事也不见得懂。 只是盛极必衰的道理是听过的。 若只是陛下因为偏宠裴昭仪，就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也罢了，可要是裴昭仪真的故意说些陛下爱听的，那就太可怕了。 夏美人能想到的，也有许多人想到了。 贵妃难成大器，如今算是共识。 贵妃的威胁小了，可皇后的威胁大了，后宫中有野心的人总是不能安生的。 李意寻没有做成想做的事，就换了个方式。 于是他又赏赐了碧霄殿。 贵重的东西就不必说了，他特地叫人移栽了玉簪，又搬来了几口大缸养荷花。 不是那种小的，而就是大的，还是快要开放的。 放在阳光下，荷叶上的露珠还滚来滚去。 皇后暂时免了众人请安，裴时沅乐得清静，也不大出门去。 这一日天擦黑，陛下又来了碧霄殿。 裴时沅下午时候沐浴过，正在晾头发呢。 见他来了就道：“陛下怎么这会子来？用过膳食了？” “在皇后那吃了，你这个时候沐浴？”李意寻走进来：“没规矩。” 裴时沅懒得接话，宫里叫嫔妃们白天沐浴，没有特定规矩。她也懒得解释自己是下午洗的，只是头发还没干。 其实这规矩也不是死规矩，就是潜移默化罢了，无非是夜里凉，怕着凉生病。 “皇后娘娘可好？”这几日皇后孕吐的厉害，也不是什么秘密。 “太医说无事。”李意寻坐下来。 “那就好，盼着皇后平安生子。”裴时沅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她这会子觉得有些精神不济。 “你自己呢？”李意寻看裴时沅的肚子。 “我可能真的不会生。”裴时沅有些迟钝的回答。 “胡说八道。”李意寻拉她的手叫她过来。 把人抱在怀里，顺手摸了几下她半干的头发。 “哎呀，你都没洗手，我头发刚洗好。”裴时沅挣扎。 李意寻啧了一下放开她，又叫道：“端水来。” 寒月忙不迭叫人去，不一会小丫头端来水，先伺候陛下洗了手。 这回，他把人压在怀里面对面坐着，一边摸头发一边摸后背：“听太医的话好好进补，你才多大，说什么生不了的话。” “你又不缺儿子，我生不生的我自己都不在意。”裴时沅趴在他怀里，声音软绵绵的。 “生的出来就生，生不出来就给你抱一个。”李意寻捏她的脸。 宠了这么几年了，不管以后宠不宠她，总要叫她日后有靠。 嫔妃将来老了别的都是假的，膝下得有孩子。不是亲生的自然差多了，但是为孝道也得给她跪着。 只要有孩子，宫中就不能苛待了她。 死后她也才有名。 或许这妖精自己是不在乎的，但是想想这么一个妖精要是晚景凄凉，他都舍不得。 “我才不要别人生的孩子。”裴时沅皱眉。 “由得你？三十岁之前自己生就算，生不出来就给你抱一个儿子。”李意寻捏她的腰。 “我不要！”裴时沅挣扎，未果。 “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再说了，你说什么？别人的儿子？”李意寻眯眼。 “怎么？带了你的血脉就不是别人的？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叫我养着？回头人家亲娘恨我，孩子恨我？我疯了？我就那么喜欢你啊？”裴时沅撑着他的胸膛。 “……你真是个混账东西，你只管闹，这件事由不得你。”李意寻板着脸。 裴时沅叹口气，跌下去趴在他肩头：“李意寻。” “闭嘴。”李意寻知道她没好话。 裴时沅这会子也懒得斗嘴，于是果然没再说什么。 心里倒也没特别感慨，只是觉得累，这破人，破事，破地儿都累。 难怪累呢。 晚上裴时沅觉得没什么精神，自然就不配合李意寻折腾，李意寻也不是非得每天做那事儿。 撩拨一下，既然裴时沅不乐意，他就搂着人睡了。 睡到了半夜，李意寻忽然惊醒。 醒了就发现背对着他睡着的女人不对劲。 烫得很，还发出了难受的呻吟。 李意寻一惊，忙叫人掌灯。 裴时沅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她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张不开嘴。 “去传太医。”李意寻揽着裴时沅拍她的脸：“裴氏？裴氏？” 见她没有动静，李意寻皱眉捏她的鼻子：“裴时沅，醒醒！” 裴时沅答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声音很大，但其实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李意寻的眉眼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他把人抱住拍了几下脸蛋：“裴时沅，快醒来！” 寒月几个都吓得不敢说话，程茂和金宝是跑着去找太医的，宫中不能奔跑，但是有陛下的命令就无妨。 景秀把凉水浸湿的帕子拿来放在裴时沅额头上。 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股子凉意，裴时沅终于睁开眼。 “裴时沅？”李意寻叫她。 “嗯……”裴时沅终于出声了。 “娘娘，您怎么了？”寒月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 “没事……”裴时沅伸手要去够寒月，手被李意寻拉住：“自己都什么样了。” 瞪了寒月一眼，寒月忙跪在脚踏上：“奴婢没事，娘娘别担心，太医就要来了。” 裴时沅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光是高烧能到这个程度？ 她用力捏了一下李意寻的手：“叫人出去吧。” 李意寻看她几眼，知道她有话说，就挥手：“都出去。” “你想说什么？” “我……不对劲，我从小……生病高烧，从没这么严重过。”裴时沅艰难的靠在他怀里：“我今日接触了一样与以前不一样，药浴。” 药浴也是太医配的药，今天是第一次用。 就是因为宫寒，所以偶尔会用一下。 李意寻蹙眉：“我知道了，不要急，没事，我在这里。” 第277章 当阳花 裴时沅说完这些话，已经没力气了。只是用一双无神的美眸看了李意寻几眼，就又闭眼了。 太医过来的时候，裴时沅昏沉沉的依旧是睁不开眼。 李意寻也没再叫她，只是叫她躺下去。 太医忙不迭给请脉，左右手一换就哎哟了一声：“娘娘这是风寒引起的高烧。” “怎么如此严重？一时叫不醒。”李意寻问。 太医忙道：“臣还要询问伺候娘娘的宫女几句才好定夺。” 李意寻不耐烦的点头。 “昭仪娘娘今日可是受了大热之后吹了冷风？”宋太医问。 寒月忙道：“娘娘药浴的时候就出了很多汗，本来按着您的嘱咐，是要泡够两刻钟，然后再换温水洗干净。只是还不足时，娘娘就满头都出汗。娘娘一向是不怎么出汗的体质。于是就提早换了温水。知道出了许多汗，所以也不敢吹风，在屋子里待了许久，不曾吹风啊。” 正因如此，头发才那么久都没干。 太医蹙眉：“这怎么会，昭仪娘娘宫寒，臣开的药浴方子选的都是温和的药材。娘娘泡一会也许会出汗，但是绝不会大汗淋漓。娘娘身子并不虚弱。姑娘可留着药渣？” “药渣在这里。”程茂已经捧着药渣子进来了。 两位太医忙去看，月娥将灯端过来。 宋太医和张太医捧着药渣细细查看，半晌张太医道：“宋大人闻闻，知否有当阳花的味道？” 宋太医一愣，细细嗅闻：“确实有。” 俩人就一点一点的去查看那药渣子，却没找到当阳花的影子。 “姑娘可还留着沐浴过的汤？要是没有，盛放过的器具都行。”张太医道。 “东西福瑞你去看着，先给裴昭仪治病。”李意寻蹙眉，他觉得这是两个庸医，絮絮叨叨不管正事儿。 他耐心快耗尽了，榻上的妖精难受的要命，这俩废物还没有定论。 两个太医吓一跳忙弯腰来看。 确实，这个时代，烧的厉害是真的会要命。 风寒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命，裴时沅并不是什么意外，如果熬不过去，她也一样会死。 宋太医迅速开了方子，又叫人继续给昭仪娘娘擦身降温。 这个时候，只能先熬着，降温了就好一点。 等做完这一切，喂了药，天就快亮了。 “今日休朝，知道怎么说吧？”李意寻道。 福瑞哎了一声忙出去了。 虽然为什么不上朝一定会传出去，但是他不会说是因裴时沅。 随意就是今早陛下偶感不适。 宋太医和张太医检查过泡澡用的浴桶，果然在那角落看见了一些褐色的粉末。 不敢十分确定，却也闻见了当阳花的味道。 “只怕是真的混入了当阳花。”宋太医蹙眉。 “那是什么？”李意寻伸手摸了一下裴时沅的额头，这会子没方才烫，人也睡过去了。 他也安心了一些。 “回陛下，当阳花并不是什么毒物，也是一味药。却是给常年体寒的人用的。只是药性太过猛烈，后来医者们便鲜少开此物，宫中更是不该有此物。若是人用此物泡澡，热水冲开了药性，人自然是大汗淋漓。加之臣开的药浴方子里有一味药与此物相冲，就会导致人身体发虚。大汗之后不小心就容易着了寒气。又因为两种药物相冲，所以导致娘娘此时如此虚弱不堪。”宋太医道。 “去，把接触过裴昭仪药物的人全拿下。”李意寻皱眉：“说清楚，对她身子可有影响？” “陛下放心，只要娘娘退烧就不会有事，只是也要静养些时候。”宋太医心里怕得要死。 他说的轻松，要是不能退烧，烧个几日人都没了。 不过这话就不必说，昭仪好了，他不一定有好处。他开的药混进去别的，要不要承担责任难说。 昭仪娘娘不好，他肯定是要完了。 所以只能说好话。 李意寻看透了他，冷笑一声：“昭仪好了，万事都好，昭仪不好，你一家都要死。” “臣遵旨，臣一定竭尽全力伺候昭仪娘娘。”宋太医跪下。 “当阳花气味浓，倒是与艾叶有些相似，不过细细闻会有些苦。若是用什么东西盛放过，必然留下味道。”张太医提醒程茂。 程茂点头，带着人先把碧霄殿搜了。 这药不对，可能是太医院混进去的东西，也可能是回来才混进去的东西。 相比之下，后者可能性更大。 太医们一辈子做这个事，他们绝不敢叫正得宠的娘娘这里的药出了问题。 只是药拿回来可都很久了，娘娘一直不爱用，所以如今查，也不好说还有没有罪证。 “这当阳花生长多半是北方，西北戈壁最多。西北冬日苦寒，便会有人将此物摘了熬汤喝，但是又因此物实在药性猛烈，有人喝出了问题。后来也没人用了。”张太医轻声道。 他不是给昭仪开药的人，所以他就比宋太医轻松的多。 李意寻点头：“查，谁下手都不要紧，查出来。” 皇后赶过来的时候，李意寻还没用早膳。 “昭仪如何了？” 半夜叫太医，也瞒不住后宫，皇后不会不知道。 “还在发烧，皇后怀着身孕过来做什么？”李意寻站起来。 “听着昭仪如此，我也坐不住。我去看看。” 李意寻点了个头。 皇后进了内室，就见裴时沅脸色不好看的睡着，并无醒来的迹象。 月嫦几个上前轻声说了一下经过，态度十分的恭敬。 只是听到西北戈壁，皇后心一紧。 其实她都没见过什么当阳花，甚至都是第一次听。 但是昭仪这样，她不由得有些怕。 谁害了裴昭仪？ 皇后自己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只能自保，绝无出手的想法。 可陛下他会信吗？他会不会因为当阳花出自西北怀疑她？ 毕竟鲁国公在雁门关多年，要说接触这个东西是不是…… 随即她又抛弃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陛下可能会怀疑她，但是不会怀疑祖父。 陛下……对祖父是真心有敬重的。 “陛下，裴昭仪这事，只怕有人谋害。”谢皇后主动道。 第278章 危险 李意寻嗯了一声：“朕已经叫人严查。” “是，我也会配合一起查，裴昭仪遭此一事，也是我没做好分内之事。”谢皇后跪下来：“陛下但请责罚。” “起来吧，你不必如此。你没有三头六臂，皇宫这么大，这么多人伺候着。个个都是活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奴婢，都有心思。”李意寻没亲手去扶着，不过也没晾着皇后的意思。 皇后被扶起来叹口气：“是，多谢陛下不怪罪妾身。” 说话间，其他的嫔妃也来探望了。 主要是陛下和皇后都在这里，她们不来就显得有些冷漠了。 不过裴时沅还昏睡着，李意寻叫人出去传话，叫别人都回去。 皇后也没久留，坐了一会不见裴时沅醒来就先走了。 月嫦程茂等人规规矩矩把人送出去。 内室里裴时沅这会子已经不烧了，不过太医的意思是可能会反复，主要是注意下午和晚上。 说着话，裴时沅睁开眼。 “娘娘？”寒月轻声叫了一下。 裴时沅这会子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渴的要命：“给我拿些喝的。” 寒月她们预备着呢，这会子娘娘一要，赶紧端来温水。 李意寻坐在榻上把她扶起来：“喂你？” 裴时沅摇头，自己接了水喝起来。 烧的特别厉害那会她真是控制不了身体，估摸着得有的四十度了。 这会子退烧了，浑身没力气，但是也不至于喝不了一口水，尤其是李意寻喂的话，她怀疑自己喝不到嘴里还容易呛死。 喝了水，人舒服了很多：“我是中毒了？” “别胡说，不过是着了风。”李意寻捏了捏她只烧了一夜就感觉瘦了的脸。 “陛下。”裴时沅叫了一声。 “嗯。”李意寻应她，低头看她。 “李意寻。”裴时沅又叫。 “嗯，在这呢。”李意寻把她抱紧了一些。 “别人因为你宠我，给我下药，都是你不好。”裴时沅说话软绵绵的。 “替你报仇。”李意寻摸她的脸颊。 “好，信你。”裴时沅笑了笑，只是怎么看怎么苍白。 李意寻又在她苍白的嘴唇上揉了一下：“叫太医看看，然后再睡会，别多想。” 裴时沅说好。 宋太医张太医就没走，一直留着呢。 这会子看过后，宋太医也松口气：“或许下午晚上会反复，不过娘娘年轻身子也不差，不会有大碍。” “你说。”李意寻指了指张太医。 “回陛下，娘娘的身子就是因为沾了当阳花这种大热的药导致短时间内虚热，又招了风导致风寒入体，这才发了热症。不过娘娘虽然烧的厉害，病情却不算太严重，眼下娘娘醒来就是好事。要进一些膳食，清淡些。后续慢慢调养是无碍的，只是日后也要注意，切不可叫娘娘再如此，若是反复几次，那可就是大大的伤了身子。” 寒月几个认真听着。 裴时沅自己理解了一下，就是一下子用了太燥热的东西，导致她受不了浑身暴汗，就好比蒸桑拿一样。 毛孔就全张开了，然后着了风，就高烧。 挺合理。 “呵呵，下手的没想过，要是我身体太好没事怎么办？”裴时沅声音不大。 李意寻嘴角一抽，其实这件事换个人，都不一定会查。 毕竟只是泡澡出汗又着凉，如果不是他在这里，这妖精也烧的确实危险，宋太医和张太医只怕都不一定会说出来有什么当阳花。 人都有心思，太医们很多时候都会为了不承担后果，就开一些温吞药。 所以这背后的人算是用心良苦了。 难不成还敢给这妖精下砒霜吗？ 就这一场病，身子差一些的，直接要了命也不稀奇。 宋太医和张太医不敢接这些话，赶紧退出去。 李意寻摸裴时沅的脸：“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不管是谁下手，我替你报仇。” 裴时沅哼哼了一下：“要是太后呢？” “哦，那你就认命吧。”李意寻道。 裴时沅…… 李意寻挑眉笑：“嘴欠。” 他了解自己母后，自己母后不会动裴昭仪，至少现在是不会的。 裴时沅拉了一下李意寻的手，就咬住他的虎口，又没用力，就磨了几下，含含糊糊的：“你好讨厌啊，你不是好人。” 李意寻由着她咬，只是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福瑞急死了，进来叫陛下：“陛下，前朝几位大人们都有政务禀报……” “嗯。”李意寻点头：“我先去，下午过来看你，你们伺候她用膳。”他把手收回来，拍了裴时沅的肩膀几下。 裴时沅揪着他一点衣裳，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那双好看却疲惫的眸子看他。 莫名就有些眼巴巴的。 “放心，早早来看你。”李意寻低头道。 裴时沅还是没说话，只是揪着他衣裳的手松开了。 李意寻又看她几眼，才把她放回枕头上离开。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寒月拉着裴时沅的手：“可吓坏奴婢了。” “没事，查的怎么样？” “除了奴婢和月嫦还有程茂，其他接触过您药浴的人都在后头关着审问。不过福内官偷偷跟奴婢说了，不会伤着他们。太医院的人接触过药的也都拿下了，在殿中省审问。”寒月道。 裴时沅嗯了一声。 “这些都容后，您饿了没？小厨房做了粥也做了汤。” 裴时沅没胃口，但还是道：“上一些来吧。” 月嫦扶着她坐起来，后头垫上迎枕：“皇后娘娘来看您的时候您昏睡着，留了约莫半个时辰。其他娘娘们也来了，不过陛下没叫进来。” 裴时沅点头。 “还有，您半夜里烧的厉害，陛下一直照看，没去上早朝。”月嫦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 并不是表示陛下对昭仪娘娘的宠爱重要，而是陛下没去早朝。 裴时沅又嗯了一声。 很快，膳食端来。 她们扶着裴时沅到了外间榻上，摆上小桌子。 东西不多，样样精致。她看着却一点都不想动筷子。 裴时沅想了半天叫小厨房蒸个鸡蛋羹。 寒月又叫小厨房做了一小碗面。 第279章 训斥 裴时沅好歹是吃了。 吃饱喝足，就该喝药。那苦药汤她是一万个不爱喝，也只能喝。 “会不会是贵妃要害您啊？”寒月端来漱口水叫她漱口后才问。 “她做不到。” 裴时沅没精神，话也说的短。 雪球这会子一直陪着她，好似也知道她不舒服，乖巧的趴着由她抚摸。 裴时沅也不进内室了，就在这里躺下去，把脸埋在雪球的身上吸了一大口，声音闷闷的：“我料想快了，不过没想到人家第一个就先给我下药。” 裴时沅抬起头就觉得痒痒，好了这一摸，好多毛。 于是嫌弃：“臭猫，又成蒲公英了。” 雪球喵呜呜，瞬间翻个身，就把肚肚亮出来。 裴时沅在有毛和柔软之间取舍了一秒，又把脸埋进去了。 看她还有精神跟猫玩，寒月是真的松口气，昨夜那个叫不醒的样子是真要把她吓死了。 “娘的小臭猫好香。”裴时沅亲了几口雪球的脑门。 雪球被她揉搓也不挣扎，顶多就是用爪爪推一下，特别乖。 裴时沅趴在那叹气：“你说咱们就一辈子跟潜邸那样过日子多好啊。” 寒月笑了笑：“可那也不可能，如今都要往前走，三姑娘都定亲了呢。要是能选，还选什么潜邸呀，咱们就像小时候多好？” “我们家寒小月也长大了呀。”裴时沅伸手。 寒月拉住她的手，又怕她抬着手很累，就放在榻上拉着：“娘娘快好起来，奴婢不喜欢娘娘这样，奴婢还是喜欢娘娘活泼些，跟咱们都斗嘴，追着雪球跑，怎么都行。” 就是不能这样没精打采的躺着。 裴时沅笑：“好，过几日就好了。” 此时的萱和宫中，太后板着脸坐着：“都出去。” 奴婢们应了一声，就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贵妃还有夏美人。 “贵妃你说，裴昭仪那的事你参与了没有？” 贵妃愣怔：“我没有，她自己病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问你话。”太后拍桌子。 “我没有。”贵妃跪下来：“真的没有，她是自己生病了。” “你说。”太后看夏美人。 夏美人刚才就随着贵妃跪下来了，这会子忙道：“娘娘息怒，这件事与贵妃娘娘不相干。那碧霄殿是宫里出了名的上下齐心，贵妃娘娘与妾都是进宫两个多月，哪里有本事能随意动了裴昭仪。娘娘明鉴。”她这话的意思是，肯定没有人临时被买通，那就是一早就埋下的人。 太后其实心里未必不知道她们做不成，但是贵妃实在是没脑子，她担心她剑走偏锋。在这里头万一参与了什么，那可不好。 “好，那我问你。”太后板着脸看着不服气的贵妃：“早上皇后去了，其他嫔妃也去了，怎么你不去看？” “娘娘，她是昭仪，我是贵妃，她病了我做什么非要去啊……”贵妃是真不服气，她是从心底里觉得裴时沅不配她去看。 以前贾太后也一直很宠爱她，宠爱到她甚至敢拿话排挤十三公主。 所以这会子她当着贾太后的面，也就不怎么怕，甚至委屈更多。 “愚蠢！夏美人，她不肯去，你也不提醒她？”太后怒道。 “娘娘息怒。”夏美人低头。 她怎么就没提醒，她提醒还挨骂，可这会子当着面的，她能说什么呢？ “姐姐提醒了我，可是我……我不想去。”贵妃噘嘴。 “夏美人，你告诉她为什么要她去。”太后真的气，太后本人就不算是多有谋略了，可这种随大流的事儿上没出过太大的错。 先帝那会子，因为得宠，因为抢占了谢太后母子的生存空间，两个女人自然不会交好。 可是那时候的贾太后也没四处树敌，叫全后宫的女人都不待见。 贾彤悦可好，进宫才几天，就惹了一后宫的人。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您是贵妃，也是后宫嫔妃的一员。后宫里都是姐妹，姐妹生病了，理应去看看。您实在与昭仪娘娘关系不睦也罢了，可今日皇后娘娘怀着身孕还去看望，贤妃娘娘怀着身孕也去看望，唯独您不去，总是叫人觉得您不体恤姐妹。”夏美人尽量说的委婉。 这不是宫规，去不去都没错。 问题是具体的事，就要具体分析。 贵妃如今这人缘都这样了，这个时候就该随大流啊。 “可是……可是后宫人人皆知裴昭仪脾气坏，她还敢吼陛下。她从来就不给我面子。她给皇后请安都不大去，您也这样说。”贵妃还是不服气。 太后叹口气：“那你跟我说，她也主动找事争斗不休？她也因别人侍寝就找别人麻烦？还是她对皇后不敬了？还是对哀家不敬了？她与陛下如何吵闹，你亲眼见的？我这个做母后的都不能管这些事，轮到你这个贵妃管了？” 贾太后自己刚进宫的时候，也不是后来的样子。 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这个蠢材倒好，她想一步到位？ 陛下与先帝的性子本就不是一样的，他是个什么好脾气，他会喜欢一个天天找事的？ 都觉得裴昭仪脾气不好，怎么就不看裴昭仪从来就没坏过事？裴昭仪是很多时候不肯随大流，但人家也没得罪这么多人。别看个个看不惯裴昭仪，可真要说，谁能说裴昭仪做了什么事？ 就皇帝那个脾性，他愿意惯着，说明裴氏就摸准了他的心思。 裴氏的骄纵太后当然听过，可那又如何？人家终究没搅合进去什么事儿。 就连娘家也没求过恩典，她这个做太后的还能管什么？管她太得宠，管皇帝给她赏赐多了？ 再得宠也不是独宠，这不就有人有孕了吗。 “娘娘，我……我知错了，那我一会就去看她。”贵妃低头，委屈道。 “现在还去什么？你脑子不聪明就听人劝，夏美人至今没侍寝，你倒是也不肯替她谋划，皇帝有这么多嫔妃，难不成不管皇帝叫谁侍寝你都看不惯？你要真是这么想的，趁早歇了心思。”太后烦躁道。 第280章 娘家姑娘 贾太后当年盛宠的时候，皇帝也不会不去别处，她只需要保持别人的宠爱不会越过她就行。 或者别人没有仗着宠爱对她不敬，她一般也就不管。 这个蠢材倒好，光看着好处了。 “妾没有，妾知道了，有机会就会举荐姐姐的。”贵妃头更低了。 贾太后看她这样，除了叹气也没别的法子：“回去吧，好好的听你姐姐的，听你奶娘的。你才几岁，什么都急不得。” “是。”贵妃应了，有些委屈，但是也不敢说。 等俩人走后，贾太后贴身的宫女珠帘和玉璧进来。 “娘娘这是动气了？别动气，表姑娘还小，您教导着就是了。”玉璧道。 “多大才是大？”太后哼道：“我当初进宫的时候，先帝比当今大，宫中与如今也不一样。现如今，皇帝的皇后，嫔妃，个顶个的厉害，她这个性子……” “难为娘娘了。”珠帘叹气端茶：“娘娘慢慢教导吧，怎么说也是娘娘的娘家姑娘。” “我母亲得的是肝病，去得早。后来有人说那病最易传给女儿……” “娘娘，这话可不能说，您如今好好的，太医前日才请了平安脉。全都是那些庸医胡说的，哪里还有什么病专门传女儿的。”珠帘忙打断，皱眉道。 太后叹息：“人生无常，我自然盼着自己活到八十岁，可这不都要看天意？皇帝的性子你们俩最清楚，你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看，他跟先帝愈发的不同，他想做的事多。我是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本该如此。可把我生出来的骨肉亲贾家难不成就不是我的亲人了？我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不成？” “叫彤悦进来，她要是有福气生下一男半女，日后也全都是牵绊，皇帝做什么事的时候，也多考虑几分。要不是为这个，我何苦呢？这后宫里谁生的孩子不是我的血脉？” “娘娘真是不容易，不过陛下是最孝敬您的，不管日后有什么事，必不会叫娘娘伤心。”玉璧蹲下拉着太后的手：“娘娘还年轻，不管日后娘家和陛下有什么冲突，您都能说和一二，不要忧思才好呢。贾家也该清楚，陛下才是天。” 贾太后最终也只能点点头叹口气，她当然希望儿子和娘家都好好的。 下午。 “陛下来了。”裴时沅午膳也没吃几口，喝了药之后就睡过去了。 这会子睡醒，就见月嫦守着她。 裴时沅往一边看，就见李意寻正坐在那批折子呢，苦大仇深的。 见她醒了看过来：“如何？” 李意寻丢下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走过来摸她的头：“又有些烧了吧？太医呢？” 裴时沅自己摸了一下：“热的吧？” 太医进来看过后也说没起烧，李意寻放心了点。 正这会子，外头梁安叫了一声。 “进来。” 梁安进来请安后道：“回陛下，殿中省那边都审完了，太医院的人暂时是没有问题的，都能对得上，不管是取药的还是配药的，都不是一个人做的，跟记档也都能对得上。搜身的，检查的，出药的，都单独审问过，没有纰漏。” “动刑了？”李意寻问。 “回陛下，尚未动刑。”梁安忙道。 就算是宫里也没随便就动刑的，皇帝皇后是有生杀予夺的权力，那也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比如说大不敬或者是冒犯，你都要说个理由才能进行打杀。 不是一拍脑袋就能随便动刑的，不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服众。你可以定下各种规矩，可以严苛，可以不近人情。 但是绝不能无缘无故的打杀了人，或者不能随便就上大刑逼问，不然逼问出来的多半也是假的。 “碧霄殿这边的人呢？”李意寻又问。 梁安看了一眼裴时沅才道：“碧霄殿里的内侍王金，宫女秀月只怕是有些问题。” “回陛下，秀月是三等宫女，日常不进殿伺候。王金如今在小厨房帮衬。”月嫦赶紧说道。 “哦，这秀月四日前出去了一次，她答不上来去了哪里，自己说是去了御花园摘花，可也没见她摘花回来。也没人证明她去摘花。至于王金，现在不肯吐口，不过在他住处床底下搜到了烧过的布料痕迹，还搜到了一颗一两重的金花生。奴婢正是要请陛下示下，可否动刑？”梁安道。 裴时沅往上拱了几下，李意寻就伸手把她捞起来靠在他怀里：“这两个人你有印象吗？” “嗯，有点，不常在我跟前。”裴时沅扭了几下靠舒服了：“该审就审，悠着点，要是无辜把人家弄残了，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李意寻嗤笑：“你还成菩萨了？” “害我的人，你看我敢不敢亲手捅死他？没害我，那我害人家干什么呢？非得叫人家缺胳膊少腿的证明自己清白吗？”裴时沅哼道。 “听着了？带去殿中省审吧，免得惊着她，如今她虚着，再吓一回就不好了。”后头显然说的是裴时沅。 “是，奴婢明白。”梁安行礼后就赶紧走了。 依着他看，这俩人都有问题，不一定是都动手了，可能是王金，毕竟裴昭仪沐浴热水就是小厨房那边的炉子烧的。 至于秀月，可能也有点别的毛病，说不清楚去向就很严重。 “你忙去吧，我自己躺着，把我儿子给我抱来。”裴时沅推了一下李意寻。 “奴婢去抱雪球，它肯定在院子里。”寒月道。 果然，雪球就在树下椅子上睡着呢。 雪球被放在榻上，就由着裴时沅抱住。 李意寻看了裴时沅几眼，就去批折子了，太多了，不能耽误…… 到了黄昏时候，裴时沅果然又一次烧起来。 不过比起昨日，今日并不算太严重。她自己估算，就是三十八度的样子吧。 众人还是如临大敌，毕竟确实危险。 裴时沅喝了药就睡了，也睡不踏实，浑身的骨头都疼，情不自禁的哼哼，还总是想要翻身。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给她换帕子。 第281章 寡妇难 隔一会有人来摸摸她的额头和脖子。 甚至有只手还伸进薄被里摸她屁股…… 不用想，除了李意寻还有谁？ 她念叨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 听见李意寻不知道说了什么，却又听不清，她也没执意要听清，就又睡着了。 再睁眼，一片漆黑。 这是半夜了吧，她伸手放在额头摸了一下，凉凉的。 身边有人，看不清也知道是李意寻。 裴时沅想起身，但是李意寻睡外头，想跨过去是不可能了。 于是只好推他。 李意寻睡得正好呢，被推了几下睁眼就想发火，但是一瞬间他就回神了。 坐起来就叫掌灯：“怎么了？” 再一摸，好像没事：“啧，不睡觉吓唬谁呢？” “我要下地。”裴时沅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下地做什么？” 裴时沅一言难尽：“我不是个仙女，我需要做一点不雅的事，你再拦着我，我就在榻上解决。” 李意寻…… “有劲儿么？” “没有，你抱着我去啊？”裴时沅白了他一眼。 李意寻往后靠了一下。 月嫦和月娥值夜，俩人忙扶着她下地。 去了净房，裴时沅问：“月娥没受什么委屈吧？” “娘娘放心，都没有受委屈，就是问了一句话，叫奴婢们暂时别行走。”月娥笑道。 从净房出来，屋里灯火通明。 裴时沅刚挨着榻坐下忽然道：“饿了。” “小厨房煨着鸡汤，还有一些您平时喜欢的点心之类的，面和米也是现成的，您看想吃什么？”月嫦一听主子说饿了当然高兴。 “嗯……姜丝面吧。”裴时沅道。 “唉，奴婢这就去。”月嫦走出去几步忽然顿住：“娘娘，您眼下是不是不吃姜丝好一些？” “没事，我是热出汗后着凉，现在症状还是因为大热大寒，总的来说是受寒。姜丝就配一点味道。”裴时沅靠在李意寻身上：“去弄吧，陛下吃不吃？” “我不吃你那个破面，给我上别的来。”李意寻打了个哈欠，年轻就是这样，哪怕其实不饿，也能吃点。 他把裴时沅揽住，将被子拉过来围住她：“你就折腾吧，把老子折腾病了。什么好吃的没有，吃个破面。” “那你守着我做什么？”裴时沅哼哼：“还不是你愿意？” 李意寻捏她的腰，看她这软绵绵的样子，也没跟她继续斗嘴。 吃得很快就送来，俩人都吃过，本来是不该马上就睡下，奈何一个是没力气，一个困的要死，到底没撑住一刻钟就都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意寻就走了。 裴时沅睡醒后，就见有人来回话，说已经查出了一些事情。 梁安一说凤宁宫三个字，裴时沅就皱眉：“这大概是诬陷。” “这奴婢还在查，不过凤宁宫的内侍刘青确实与王金是有往来的，王金当初能分到碧霄殿，这个刘青也出了一些力气的。这会子，刘青已经送去殿中省审问了，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这件事。”梁安道。 裴时沅蹙眉：“皇后娘娘如今刚怀孕不久，胎相还不稳固吧，看来这背后有人不光是想对付我啊。寒月你去一趟，替我跟皇后娘娘说，就说我相信娘娘，叫她不要心急，别叫背后的人得逞了。” 寒月哎了一声就去了。 梁安心想着昭仪娘娘有意思，多好的机会，陛下心疼的什么似得。 要是昭仪娘娘使使劲儿，说不定皇后这孩子就能急没了。 裴时沅倒不是圣母，主要是她和皇后没冲突，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出大问题来，背后的人就得意了。着实没必要。 对她来说，皇后生不生孩子她都不在意，后宫女人都可以生。 没因此来对付她就行。 “昭仪娘娘不要心急，这当阳花的来路还未查清楚，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不管是谁做的孽，肯定跑不了。”陛下这回一反常态，绝不像以前一样懒得多管。 这回陛下铁了心是要查出根源来，所以只要不是皇后娘娘做的，也冤枉不了她。 裴时沅点头，确实，她也感受到了。 以前在王府，不管出多少事，李意寻都不大管。大有叫大家自生自灭的意思。如今这回，也不知是因为他当了皇帝态度不一样了，还是因为自己这个宠妃的分量。 坦白说，裴时沅倾向于后者。倒也不是多自信，就是到底俩人也这么些年了，总不会一点分量也没有。 北苑一处宫殿中，贾太妃咳嗽的厉害。 她病了有几个月了，也不是不看太医，贾太后虽然不大见她，但是她这里的待遇算是太妃中最好的。 她又年轻，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可因为儿子过世后大悲大痛，如今看着像是四十岁的样子。 自打她儿子过世后，她就一直陆续病，刚好一些，没多少时候又病倒。不管是多好的药材进补，到底补不了丧子之痛，所以一直就这么病歪歪的。 咳嗽了半晌，她的宫女端来热茶给她喝：“您怎么样了？这药怎么不见效呢？” “慢慢来，天暖了就好的快。”贾太妃咳的胸腔疼的厉害，靠在宫女花蕊身上：“再有用的药也就这样了。” “娘娘别这么说，总会好的，您还年轻呢。太后娘娘看顾，咱们日子还长。”花蕊心酸道。 “长与不长，对我来说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日复一日的在这住着。”成了太妃，就算是想去御花园，都要注意别冲撞了陛下。 避免瓜田李下。 再等几年，皇子也大了，要避开的人就更多。 别说是这些人，就是太后，皇后，还有皇帝的嫔妃，能避开也要避开。 太妃，说起来好听，终究都是些寡妇，还是最不值一提的那种寡妇。 大周没有送太妃出宫的规矩，都尊养着，不缺吃喝，可再也没别的。 年纪大了的还好说，如贾太妃这样年岁的，就叫她们从此黯淡无光，甚至连颜色衣裳也不能穿，活多大就要熬多久。 再加上她的丧子之痛，没有人能真正知道她内心的煎熬。 第282章 查实 太后宫中来人的时候，贾太妃并没有太惊讶，她手有些不稳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整理了衣裳出门去。 碧霄殿中，李意寻看裴时沅：“你别去了。” 裴时沅皱眉：“贾太妃为什么这样？” “不知道，问清楚就知道了。”李意寻起身：“你待着吧。” 裴时沅没有坚持。 萱和宫中，贾太妃坐在下首。 先来的是皇后，随后才是皇帝。 她都没有起身。 李意寻看了她几眼：“把人带进来吧。” 带来的是皇后宫中的刘青，碧霄殿的王金，还有一个皇后宫中的内侍，吴成。 皇后的脸色难看，此时坐在那也不知说什么好。 “贾太妃，你可有什么话说？”贾太后先开口的。 贾太妃看了众人一圈后笑了：“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做的。可惜，裴昭仪没事，皇后也没小产。” 她很失望。 李意寻看她：“你是在报复我？” 贾太妃笑了，其实她也就比李意寻大了几岁而已。 小时候进宫，她看皇帝还是表弟呢。 “我不该报复吗？你杀了我儿子，还要我日夜煎熬，你们母子天伦之乐的时候想得起我吗？贾家把我送进来，葬送了我一辈子，我唯一的孩子还死的那么惨，你们想过我这个做娘的会伤心吗？”贾太妃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问。 “桓王死之前已经认了，杀你儿子的是他。他的目的就是嫁祸，好叫父皇怀疑我，好叫贾家与我生疏。好叫你恨。”李意寻声音平淡。 贾太妃顿了顿：“真的吗？就算是这样，那我儿子也是因你而死，我报复你，没有什么不对。” “呵呵，太妃太过高看自己了。”李意寻长腿一伸：“你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手。” 他指了指下面跪着的人：“这些人，你什么时候笼络的？他们为什么肯替你卖命？” “朕曾经告诉过谢太后，她要是不肯老实，朕就把恭敬太子挖出来挫骨扬灰。今日朕就把这话也告诉你，你要是不肯好好招认，朕就把你儿子挖出来挫骨扬灰。你爹娘也是我舅舅舅母，我自然不好下手，不过一个死了的便宜弟弟，我是下得去手的。” 这话出，贾太妃震惊又愤怒，谢皇后也是一个大惊。 “你！你！你果然狠辣！”贾太妃手开始抖。 “让我猜猜，你对裴昭仪下手，还嫁祸皇后，就是为了叫她们斗起来，最好叫皇后生不出孩子来。要是裴昭仪不幸真的被你害死了，皇后就逃不了干系。她身孕还不稳，这个孩子怎么都会生不出对吗？然后后位就不稳，贾贵妃脑子不够用，想抢后位也不容易。嗯，确实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朕这后宫且要乱个几年，就不知道害死多少孩子。”李意寻嗤笑：“可惜了，天命护佑，皇后胎相无事，裴昭仪更是命大。” “呵呵，天命。天命叫你们母子坐享荣华，我不羡慕。可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先帝不喜我，唯一的孩子生的艰难，我年纪轻轻就在后宫熬着。是我命不好，我都受着，可我的儿子还是因为你们的争斗丧命。我不该恨你们？其实我最恨的是敬国公，可惜我动不得他。你们如今发现了也好，我本也没想过天衣无缝的做什么事，只是可惜，她们一个比一个命大。”贾太妃摇摇头：“念在我儿子与你还有那么些血脉亲情，你不要动他，我求你。” 贾太妃跪下来。 没有庶母跪儿子的。 别说是贾太妃，就是先帝最低等的嫔妃见了当今，也不需要下跪。 李意寻没动，谢皇后不得不站起来。她也一样受不起，只是也不会说什么。 “你真是糊涂啊，这些年我念着你心里难过，只怕你过的不好，我对你不差吧？”贾太后叹气。 贾太妃看她几眼，笑了：“姑母，你一辈子没有过过我这样的日子，你不懂我当年少数几次伺候先帝如何不喜欢。你也不知道我总要陪着你，遭了别人多少白眼，没有人敢惹您，就能拿我出气。我也不能每一次都来找你做主，您也不耐烦管我的事。我衣食无忧，确实，您也舍得给我好东西，可我心里缺的一块怎么办啊？” “您不懂，您自幼就是原配生的嫡女，在家里就众星拱月，跟我不一样，我虽然很羡慕您，却从没想过要跟你嫁一个男人。嫁就嫁了，我都认了，可我的儿子……他死不瞑目。姑母啊，我今年才三十出头，我不可怜吗？” 贾太后抿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起亲情，她当然更看重贾太妃。 可另一边是她的儿媳，她就不可能偏心贾太妃。 “贾太妃，该说的就说了吧，我给你留个全尸，你死后，我会追封你儿子的。”李意寻下巴点了一下她。 并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 贾太妃擦了一把眼泪：“没别人，无非还是谢太后。当初我儿子死后，她就派人来告诉我我，我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后来她自己被幽禁，我手里也就这么几个人了，其实也就这么一件事，再有一次都办不到。当阳花是谢太后给我的，她早年叫人出宫弄进来的。她是想我对你们母子下手的，可惜我做不到。 其实她把东西给我的时候就知道她自己怕是得意不了多久。那时候……她大概一边盼着桓王惠王能成事，但是心里又觉得他们也成不了事吧。我也是过后才知道，她参与了那些。”贾太妃苦笑：“你说的对，天命护佑，你们母子确实有这个命。” 话说到这里，谢皇后的手在袖子里攥紧，又牵扯到了谢太后。 这一回的事，贾太妃用的是刘青和王金，准确说来，碧霄殿里的王金并不是谢太后留下的人。 他谋害主子一来是愤恨，当初四个内侍选领头，他本该是最有机会的，资历深，花了不少钱打点才有机会送去宠妃的殿中。 可裴昭仪不按常理选，竟抓阄，玩闹一般选了程茂。 第283章 狐媚子啊 程茂这些年一直打压他，叫他日子也不好过。 再来也是他贪财，他只以为当阳花粉末冲洗一下其实很难找到，太医如果不想多事，那就真的无影踪了。 到时候裴昭仪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到时候也不可能查出来他有问题，谁料想那张太医多事…… 其实王金不知道，就算是张太医不多事，一旦裴昭仪死了，贾太妃也会叫人暴露出这件事。 或许是马上暴露，也或许等皇后月份大，快生的时候。 王金是个弃子，到那时候他肯定不会活着。 只是谁也没想到，裴昭仪发病的时候，刚好陛下就在，陛下早朝都没去的守着。 也没想到裴昭仪没事，第一次用就被查出来了。 怎么说呢，命吧？ 贾太妃能调动的人就只有这两个了，谢太后当年的人早在之前宫中洗牌就洗出去大部分。 假使还有，也是如今已经控制不住的。谢太后被幽禁这事外头不知道，宫里又不是秘密，所以很多人也不会再听谢太后的，更不会听贾太妃的。 即便是宫女和内侍，其实也没有几个肯用自己的命来对主子效忠，人就是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他们肯冒死，要么是实在没法子，自己的亲人被拿住了。 要么是得过主子的恩，不得不报恩。 再就是从小跟随，亲如一家。 再要么就是一次冒险，所得金银能够自己下半辈子花销。不然随随便便就忠心到为你去死，怎么可能呢？ 明知道你都身陷囹圄，肯为你付出卖命的还有几个？ “请太妃回去吧，太妃身子不好，就好好用药。”李意寻站起来：“那几个人，拉去杖毙，谋害主子，应得的。” 贾太后什么都没说，看着人把贾太妃扶出去。 贾太妃一双眼看着贾太后，什么也不说，也不求饶。 倒是把贾太后看的垂头，她叹口气，无法面对贾太妃的目光。 谢皇后给太后行礼，跟着陛下走出去。 “陛下，也是妾身没管好凤宁宫的人。”谢皇后开口。 “人家处心积虑，你怎么管？回去好好查一查，看看还有没有这样找死的人。好好护着你自己的肚子。”李意寻看了她肚子几眼：“朕盼着你好好生下孩子。” “是，妾身明白。”谢皇后又是安慰，又是心酸。 她站在原地等着陛下先走，她不知道陛下要去哪里，在这里也是看不到的。 但她觉得陛下是要去看裴昭仪。 她轻轻叹口气，收回目光。 碧霄殿中，裴时沅听李意寻亲口给她讲述。 裴时沅摇头：“所以我就是软柿子？” “你自己软不软不知道？”李意寻心想你哪里是软柿子，你是她们眼中我的心肝。 “啧，反正就是你的错，别人想报复的是你，结果没法子，就退而求其次的报复我。”裴时沅哼道。 李意寻拍了她肚子几下没反驳：“人已经带出去了，明日中午杖毙。你这殿中其他人好好查查。那个宫女有问题，就不给你带回来了。” “嗯，什么问题？”裴时沅问。 “回娘娘，梁内官说她那天出去对不上是见了飞仙殿的奴婢，她自己说的是请教绣花样子，但是害怕不敢说，怕被误会。打了一顿之后才招了。”寒月道。 但是这个秀月确实也没做过什么事，所以也就不必如何处置。 只是她接触飞仙殿的人，却瞒着，这就令人疑惑。 交代不清楚，打一顿才肯说，这换谁也不会用她了。怎么治罪不至于，直接调走，日后也不会有主子用她就是了。 “你替我查吧。”裴时沅这会子靠在李意寻怀里，正在玩他手指。 “懒得你。”李意寻好笑：“叫我查，就不怕查出什么不该查的？” “嗯，你查，你往深处挖就会挖到我背着你养汉子。”裴时沅白了一眼李意寻。 李意寻捏了她腰一把却笑：“有什么男人比老子好？” 裴时沅不说话，心想您这份自信我很欣赏，可这世上比你好的人多了去。 “真要我替你查？”李意寻又捏她。 裴时沅烦了，朝后撞他：“你烦不烦？难不成你宠我都是假的？你宠我只是为了叫别人恨我，故意把我立起来当靶子或者帮你护着你的真爱？” “……你……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还是杂书？烧了吧，容易把脑子看坏。”李意寻一言难尽。 裴时沅猛然转头看他，带着三分疑惑四分不屑。 李意寻一把把她扭回去，戳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替你查，别瞎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病了一场，把脑子烧坏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刚睡醒，就听月嫦道：“贾太妃薨了。” 裴时沅啧了一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人死了，死后肯定还是正常办。 又是先帝的妃子，又是贾家的女儿，李意寻不会叫她死后太难看。 果然，贾太妃只说是急病身亡，丧事不光要好好办，还追封了先帝十五皇子为术王。 对外，只要敬国公没意见，这件事就没有争议。 言官们也不会盯着陛下的后宫看，再说了，贾太妃都是先帝的嫔妃了，她也病了好多年了，病故不是正常么？ 再有什么好说的，先帝十五皇子追封了亲王也堵住众人的嘴了。 不过宫里可没这么好糊弄，跟这些日子的事儿一对就知道怎么一回事，碧霄殿和凤宁宫可都处置了几个人呢。 众人不禁感慨，裴昭仪是真命大，这都没事。 皇后这一胎也是真顽固，这都没掉。 就不知道这贾太妃身为贾家的人，又是太后的侄女，轻易就没了，到底陛下是为了谁。或许都为，中宫从无差错，还怀着身孕呢，也不能说陛下不在意。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许多人嫉妒裴昭仪了，至少这些时候陛下可每天都在碧霄殿歇息，还不是为了裴昭仪？ 真是个狐媚子，怎么就没病死她呢？ 半上午，景秀跪在裴时沅跟前：“娘娘，奴婢有罪，没能及时发觉那当阳花的怪异。” 第284章 补去吧 “当阳花生长在戈壁，在此之前，我都没听过此物。你只是医女，没见过的药材多，不怪你。”裴时沅叫她起身。 景秀虽然也是家传，可是女孩子不比男人，自幼也没出门去采药。 光靠典籍里的药材记录，那肯定就是不全。 这当阳花明摆着不是常用的东西，又磨成了粉末混在药材包里，她没能分辨也不稀奇。 “娘娘宽恕，奴婢惭愧。”景秀真觉得自己无能了。 “好了，起来吧。有你这些年的调理，我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寒月的体寒也改善了不少，咱们殿中大大小小都受你的照顾，这回的错你是有点失察了，但是本质上不怪你。你要是在过意不去，就罚一个月的月钱吧。” “是，奴婢愿意。”景秀非常愿意，娘娘要是什么都不罚，她真不心安。 寒月扶着她站起来：“景秀姐姐别这样，娘娘日后还要姐姐照看呢。”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景秀起来。 “说说那个秀月，怎么一回事？”裴时沅岔开话题。 “飞仙殿中有个特别会绣花，会画花样子的丫头，叫佩兰。秀月也不是第一次去请教花样子，这个佩兰手艺特别好，后宫里不少人都问她请教过。”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还有谁常去？” “再就是翠珠，月影，都去过。不过她俩一般是一起去，也不会待太久。这回问的时候也都对得上。”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知道了。” “就是秀月心里有鬼，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好了，做什么鬼鬼祟祟不承认？”寒月哼道。 “也可能是我出了事她害怕了，怕被误会，不过不管怎么说，人送走了就算了。后头都好好看谁有这些心思，一并打发出去。”她什么时候也不缺人伺候。 “是，奴婢一会叫人去。”月嫦点头。 “娘娘，紫宸宫来人了。”程茂在门外道。 来的是杨忠，一看就是送赏赐来了。 后头跟着六个内侍，端着漆盘，上头零零碎碎不少东西呢。 “请昭仪娘娘的安。”杨忠笑着看被扶着出来的裴昭仪。 裴昭仪披散着长发，穿着最家常的雪青色襦裙坐在廊下，素面朝天，却依旧叫人心惊的好看。 怪不得陛下喜欢呢，这样的美人，谁不喜欢呢？ “这又是什么呢？”裴时沅问。 “都是陛下的赏赐。”杨忠弯腰笑道：“这是刚快马加鞭送来的今年的新茶，陛下知道您喜欢瓜片。但是这个茶是从寿州送来的，叫霍山黄芽，您尝尝。” 裴时沅点头，这茶如今的产量低得很，确实贵重。 “陛下嘱咐，从今日起，每月给您这边的小厨房送一两血燕，一两雪蛤，一季一根百年人参，五两珍珠粉，一斤海参，所有食补的药材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去太医院领取。” “……陛下不怕把我补出鼻血来？”裴时沅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些东西在如今是十分的珍贵。 光说血燕，燕窝刚兴起不到百年，如今的技术摘取燕窝本来就很费力，从偏院山区送进宫，那是人力物力不知道花了多少。 血燕更是少之又少，别看是一两，正常一个月一两绝对吃不完，那还得每天吃。 雪蛤更是如此。 百年人参虽然听起来年份一般，但是一年给四根也绝用不完。 补过了也没好处。 海参还算比较合理，好歹算个菜吧，但是如今的人是拿来做补药的，所以这个一斤也很离谱。 珍珠粉其实没什么作用，但是时下的人是信它能美容颜的。 五两也够用很久了。 “瞧您说的，陛下心疼昭仪娘娘呢。”杨忠笑着道。 “这还有香粉，您瞧，这香粉原料难得，一年不得多少。宫里，陛下可就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送了几盒，余下的都送来您这里了。”杨忠笑着指一个内侍端着的漆盘。 上头十来盒香粉，裴时沅笑了：“这是叫我擦身体呢？” 这种最好的香粉一般来说都是用在脸上，身上的稍微差一点。 不过裴时沅原来用的香粉就是浑身都擦，她个人非常喜欢各类香粉，所以李意寻也是经常给。 不过以前这种香粉一般不会流出去，毕竟先帝再宠爱儿子，也不会给儿子御赐这种东西。 所以这上用的最好香粉一般就在后宫里。 “娘娘瞧，这里还有呢。”杨忠笑着：“这是陛下赏给您玩儿的，陛下说眼下没有太好的玉石，就送您一盒子玛瑙珠子玩儿，都是各色的花样，一共一千颗，大大小小的，都打磨好了，您瞧着喜欢，是做珠串也好，缀在首饰上也好，还是做耳坠子都可以。” “最后这些，是陛下说您喜欢作画，特地送来的各种颜色，奴婢瞧着，十来个颜色呢，都是极好看的。”杨忠指着最后一个托盘道。 裴时沅起身看去，果然。 这个时代的颜料是非常贵重的，有很多颜料都是从西域或者别的地方来的。 绝大多数都是石头捣碎的颜色，比如红色就是朱砂或者鸡血石。 蓝色是青金石之类的石头。 绿色是绿松石孔雀石之类的。 贵重，难得，一般人家买不起。 所以古代彩绘就很少，多数都是用墨作画。 裴时沅笑起来：“寒月，给杨内官拿个荷包去，回去替我谢过陛下。我都很喜欢。” 今日这些赏赐确实都很贵重，首先就算是昭仪，也没有每个月能得那么多补品的资格。 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是仅限于太后皇后能有，别的嫔妃份例里是不会有的。 杨忠欢欢喜喜的接了赏赐出去了，没回来碧霄殿办差事都得赏。 有时候跑腿是累，但不白跑啊。 瞧人家这日子过的，这好东西流水一样往里送。 玛瑙是没好玉好珍珠值钱，可谁见过陛下赏赐一千颗的？ 那人参拿出去是什么价儿？就这么往碧霄殿里送，啧。 “正好，把人都叫来吧，前几日的事，也该说说了。”裴时沅又坐在了廊下，那些赏赐的东西，也就在回廊上放着。 第285章 对谁不敬 很快，殿中的人就都过来了。 裴时沅笑着看众人：“前几日叫大家受苦了。” 众人忙道不敢。 “王金背主，打死了就算了。秀月怎么走的，想必你们也清楚。我并不是不许你们与外头接触，都在宫里过日子，你们有些相好的朋友，我并不阻拦。只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我也不多说了，我无意以此来震慑你们，我只说一句，我好，你们才能好。” 众人忙说是，但是众人心里何尝不怕？ 他们在这碧霄殿伺候着，待遇好，主子也好，其实谁又愿意胡来呢？真是那王金不怕死，秀月也是个糊涂的。 娘娘不是好糊弄的，又有陛下的看顾，谁也不敢造次。 “哦对了。”裴时沅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得道：“这回的事出的急，陛下的意思是碧霄殿里所有人都要查一遍。我呢是个怕麻烦的人，这事索性托给陛下了。接下来，你们就配合着点。” 众人一个咯噔，忙都应了。 倒不是多心虚，但是陛下的人亲自查，谁都会怕。 “嗯，既如此，这几日也不叫你们白受苦，都各领一串钱吧，好歹是我的补偿。”裴时沅摆手：“好好做你们的事去吧。” 众人谢过她退下。 “小厨房里姑姑们回头一个人赏赐两件首饰，内侍就赏他一两银子。这回小厨房的人受委屈了。你们几个一等的丫头，回头也是两件首饰，等我把玛瑙送去殿中省做了首饰。程茂赏他二两。”裴时沅道。 “是，奴婢多谢娘娘。” 陛下赏赐碧霄殿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也一样，外头并不知道具体送了什么去。 只不过，那上供的香粉一盒都没流去别处，她们可是知道的。 那可是好东西，真正润养肌肤的东西啊。 但是没有就是没有，没有最好的，也还有别的好的，只能这么用着了。 裴时沅这一场病虽然厉害，但是好的也不慢，毕竟年轻嘛。 于是皇后的身孕满了三个月，恢复请安后，她也就出山了。 已经是六月天，裴时沅穿了一身水红的襦裙抱着雪球出门。 是的，今天是雪球死活要跟着，于是就一起坐了辇。 今日除了七个月身孕的贤妃没来，其他人都到了。 贵妃一见裴时沅就下意识的瞪了她一眼，意识到有些过了的时候，都已经瞪出去了…… 裴时沅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这种程度的恶意，真的只剩下好笑了。 “你的猫……好黑啊。”周妃下意识就开口。 裴时沅…… 周妃自己赶紧摇头：“你好了？” “有劳关心，好了。”裴时沅坐下来。 “瞧着昭仪娘娘还是清减了些，不过精神好，可是要好好进补才是。”宁美人道。 “多谢你想着我。”裴时沅点点头。 其他人也都问候过，皇后就出来了。 众人请安后皇后也笑道：“昭仪身子大好了？” “本也不是大事，就是前阵子不爱吃饭。”裴时沅道：“娘娘如何？听闻娘娘食欲也不大好？” “大概怀孕就是这样。”皇后叹气：“等你有了就知道。” 高兴是真的，折磨也是真的。 “是啊，妾也是，唉……”宁美人跟皇后一样，都是吐。 “皇后娘娘和宁美人莫急，熬一个多月就好，妾怀着二皇子那会子就是这样的。不过也就一个月，最多到了五个月就好了。”贺婕妤笑道：“瞧着皇后娘娘精神头足，想必腹中的孩子也是健健康康。” “那就好，我受点苦无所谓，孩子好就好。”谢皇后道。 这会子她这话没有一点假，都是真心话。 宁美人也跟着点点头。 “裴昭仪病了一场，倒是得了不少赏赐啊。听说陛下将上贡的香粉全送去你那了？”贵妃是真的很不服气。 凭什么啊，她就一盒也没有？ 虽然太后把她自己的赏赐给贵妃两盒，也够用很久的，但是贵妃就是不服气。 她也年轻，不就是正喜欢这些的时候吗？ “哎呀，贵妃娘娘只看香粉？陛下宠着昭仪娘娘，日常赏赐而已。”贺婕妤笑道。 “哼，裴家什么门第，自然是陛下宠爱，不然裴昭仪今日也不能这样……穿的这样好。”贵妃上下打量了裴时沅几眼，甚至瞪了雪球一眼。 如今的贵妇人养猫，多数都是波斯猫之类的名贵血统，从西域或者哪里来的。 哪有人抱着个玄猫就这么坐着，真丑。 “贵妃。”裴时沅叫了一声，她懒的跟这个女人说这些没营养的，于是她直戳重点：“贾太妃薨逝，你为什么不去祭拜？” 这一句就把贵妃问住了，贵妃一时就没转过来：“我为什么要去？” 夏美人想拦着，却也来不及了。 “贾太妃是先帝的嫔妃，陛下的庶母，她是长辈。并且，她是贾家女儿，是你的堂姐。我想想，贵妃进宫后，从来不曾去拜见过贾太妃吧？贾太妃病重多时，你从来就没去看过一次对不对？”裴时沅轻笑。 “你乱说！谁不知道贾太妃是得罪了陛下才死的，你……” “贵妃娘娘！”夏美人不得不出声，可惜贵妃还是说了一半。 “贵妃。”皇后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贵妃一愣：“我胡说的，皇后娘娘别在意。” “贵妃，从你进宫开始就胡言乱语，平时跟姐妹斗斗嘴也罢了，今日这样的话也是能乱说的？”皇后板着脸：“都是自家姐妹，我一贯是不爱说什么罚不罚的话，可今日不得不罚你了。否则日后还如何服众？” 贵妃咬唇不语。 “贵妃口出妄言，对陛下不敬，罚俸半年，抄写宫规五十遍。你服不服？”皇后问。 “我哪里对陛下不敬了？”贵妃当然不服。 “难不成，你要吾说你对先帝不敬？”对陛下不敬就只是对陛下不敬，对先帝不敬，那就还有不孝。 这年头挂上不孝二字，男女都一样承受不起。 “皇后娘娘息怒，贵妃娘娘绝无此意。”夏美人跪下来。 第286章 浅浅一个坑 贵妃看了夏美人几眼，不情不愿道：“妾不敢。” “既如此，就回去吧。”皇后摆手。 贵妃哼了一声走出去。 皇后看了众人一眼道：“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是那冷酷无情的，大家好好相处，说到根底，都是一家人。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咱们这群人都要互相陪伴着过。何苦闹的难看呢？” 众人起身一福，都说是。 谁都不屑，但是……谁都要叹一声。 众人走后，皇后叹口气：“贵妃愚钝，还非要招惹裴昭仪，何苦来？” “裴昭仪也是故意的，可惜贵妃一时没转过来弯儿，愣是说了那糊涂话。”书香摇摇头。 “那也怪不得裴昭仪，每回都是贵妃先来惹事。她看不惯陛下宠爱裴昭仪，可她自己不得宠能怪谁呢？裴昭仪这回受了罪呢。”墨语道。 皇后笑了笑：“她确实是故意的，她看透了贵妃受不得激，一激动不定说出什么胡话。说了我就不能不管。” 没有人想得罪贾太后，那是陛下的生母。 可是贵妃自己撞上来的，皇后还能装作那句话没听到吗？ 这都算不得是个计谋，真就是直白的挖了个浅坑，奈何就有人顺着往下跳。 对于这件事，太后什么都没说。 当天夜里，陛下就去了竹意轩。 新人进宫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夏美人终于得到了一次侍寝的机会。 只是这时间也太微妙了，瑶光殿里的贵妃听到消息人都傻了。 她也不是不接受夏美人侍寝，但是她觉得夏美人就是站在她这边的，进宫这些时候好像就已经习惯了如今的格局。 可想而知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不过，就在去请安之前，太后那的姑姑来了瑶光殿。 “奴婢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要求贵妃娘娘将宫规命妇篇，第四条背一遍。要是不会背，就读一遍。” 贵妃愣愣的背，昨夜才抄写，自然是记得：“内命妇，嫔妃，公主，不可善妒，不可诋毁，不可争吵。” “贵妃娘娘的背的极好，奴婢这就回去回了太后娘娘的话。”珠帘点头道。 贵妃愣愣的走出去，闭上嘴没再开口。 于是这一早上，夏美人忐忑的等着，终于是安稳的度过了一个早上。 好久没来御花园，裴时沅带着寒月和月娥，程茂。 以及蹲在程茂怀里的雪球来到了御花园。 正是花最多最好看的时候，四处都有蝉鸣，热热闹闹的叫着。 裴时沅坐在稼月亭，这边往前看，就是湖中的荷花成片，往后看有一片茉莉。 左边有一小片蜀葵，浅粉色的。还有开的正好的虞美人。 右边临湖开着的是一种黄色的花，裴时沅不认识。 “这么多花，都没有茉莉霸道。”裴时沅摇着团扇笑道。 “可不是嘛，别说这些话，就是御花园里全部的花开，都比不得那茉莉霸道。也就秋日里的桂花能比比。”月娥道。 “对了娘娘，红云亭那边有一片玫瑰，那个花开了也是好闻的。” 裴时沅点头：“行，明天去。” 今天算了，这距离不是一般的远。 “娘娘，有人来了。”程茂说了一声。 裴时沅回头，果然见有人来了。 走近了，来人请安，正是住在飞鸿殿的秋美人和刘御女。 裴时沅叫了起。 秋美人直起腰，就看见了裴时沅额间的红梅，笑道：“娘娘的红梅妆真是精致。” “秋美人，我听说秋美人一首簪花小楷极其精妙，可真？”裴时沅问。 “这……妾不敢自夸，确实自幼学习。”秋美人道。 “昭仪娘娘，秋美人的字写的极好的，妾是拍马不及呢。”刘御女笑道。 “好啊，去，拿笔墨纸砚来，我与秋美人写几个字。搬个案几来。”裴时沅说完了才看秋美人：“倒是没问你，你不忙的话。” “娘娘邀约，妾喜不自胜。” 秋美人觉得这位昭仪娘娘是最妙的人了，她以为她就是人比较厉害，但是是那种泼辣漂亮，却不怎么通文墨的人。 没想到，她还擅长这些，只觉得惊喜。 李意寻是听杨忠说，昭仪娘娘跟秋美人在稼月亭斗诗。 杨忠是去太后那送东西，碰见了抬着案几的人，问了一嘴。 李意寻本来还有事儿呢，这会子也坐不住了。 到底是丢下了事儿往后走去。 裴时沅叫秋美人先来：“来，你先，不要紧张，写坏了就再来一张。” 秋美人起身说好。 早有人磨好了墨，她提笔蘸墨想了想就开始写。 李意寻来的时候，她刚收笔，缓缓出了一口气。还是第一次人前这样写呢。 请安后，裴时沅先去看：“好字！我看你这字大概是博采众长，却有你自己的想法。百年后，要有人学，那就是秋夫人簪花小楷了。” 秋美人笑着说不敢。 心里也感慨，嫔妃的墨宝是不许流出去的，她没机会的。 “字是好字，只是这暗香，疏影，却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感慨。” 李意寻接过来看了几眼：“你倒是个读过几天书的了？”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 “方才提笔，也实在是没想到别的。”秋美人笑道。 “我一贯不爱梅花只有说它苦寒，它开在冬春，却也一样热热闹闹。依我说，它不光不冷寂苦寒，反而热情如火。否则又怎么能在冰天雪地的时候怒放呢？”裴时沅笑道。 “昭仪娘娘这话，妾倒是从未想过，如今想来，果然是有道理。如此说，娘娘定是爱红梅。”秋美人道。 “自然，我爱红梅，如火焰一般灿烂又有生命力。”裴时沅笑。 “昭仪娘娘不爱以花喻人？”秋美人算是笃定的问。 “可以以花喻人，不过就是士大夫们的自夸。那神怪故事里头，妖精都想要修个人形，可见人本身已经是夺了天地造化，又何苦再去以花喻人？” “昭仪娘娘果然见解独到，妾领教了。”秋美人一福。 裴时沅笑了笑一抚掌：“该我了！” 也是跃跃欲试了。 第287章 多余吩咐 裴时沅写的便不是簪花小楷了，她写行楷，这个时候行楷也不叫行楷，她也一样博采众长。 她偏爱笔锋利落，铁画银钩的写法。 本人又是个手重脾气也暴躁的人，写出来的字自然是锋利无比。甚至锋利有余，就显得字有杀气。 落笔之前，她就想好了要写什么。 就四句诗： 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如日东山脚下地，大鹏展翅恨天低 “哈哈哈哈！”李意寻拿起纸：“你倒是有志气。” “昭仪娘娘的字，真是叫妾意外。这字配上这诗，真是气势磅礴。”秋美人着实惊讶。 确实不该以貌取人，昭仪娘娘看起来娇弱纤细，美丽中还带着一些娇媚，要不是亲眼看着，她着实要怀疑一下这诗是不是她写的。 不过一个人的字有时候便能暴露一个人的心，昭仪娘娘，不一般啊。 “字是我的，诗词可不是，不知道在哪里的书上看到的，想必做这诗的人本该是个英雄吧。”裴时沅笑道。 她只是改动了一下第三句，不然不合适。 “娘娘可否将这诗赏赐给妾？妾着实喜欢。”秋美人道。 “哎，秋美人喜欢，就改日叫她再写，这个朕要了。”李意寻将那纸直接递给福瑞：“回头去装裱了，挂御书房里。” “哎。”福瑞笑着应了，从来都是做陛下的写了什么挂嫔妃的殿中，这可是头一遭，嫔妃写了什么挂陛下御书房。 御书房啊，那可是大臣都能进出的地方啊，陛下真是宠着昭仪娘娘。 秋美人一愣：“是。” “哈哈，你喜欢啊？回头我送你，等我一段时间，我再送你一幅画。”裴时沅笑道。 “呵，那可要等了。你那葫芦画好了？”李意寻坐下来端起茶。 裴时沅…… 秋美人掩唇一笑：“昭仪娘娘真性情，妾真是佩服得很，不管等多久，求娘娘一定送妾一副墨宝。” 秋美人一点也不是为了讨好，她真想要。说不上的感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丽女子写的杀气腾腾的字，真的有意思极了。 秋美人没能得到字，不过却得了陛下赏赐的首饰。 刘御女既然也在场，自然也一样得了。 后宫众人都想着，裴昭仪是从来不拉帮结派的，莫不是今日起，就破戒了？ 裴时沅本人是没这个意思，想必秋美人也不是个糊涂的，今日巧合就算了，后头也不会真的与她拉帮结派。 晌午，裴时沅被皇帝带回了紫宸宫。 “来，照着这几个字写。”李意寻自己提笔写了几个字。 裴时沅就照着写，写了三遍，也不太一样。 “学不了，不过这支笔不错。”裴时沅放下笔。 “喜欢就拿去。”李意寻不在乎什么笔。 裴时沅捡起来又看了几眼又丢下：“不要。” 牙雕的笔杆，真的花里胡哨，不过笔尖确实好用。 “福瑞，叫人给她送些好笔，笔墨纸砚，都送一些。选上等的。”李意寻嘱咐。 福瑞哎了一声去了。 心说昭仪娘娘那用的东西还能有差的？您真是多余吩咐啊。 如今的昭仪娘娘，除了位份是昭仪，其余的一概待遇，哪一样不比别的嫔妃高？ 别说是一品四妃位的，比起皇后娘娘来，差也就差在有些东西嫔妃不能用。 福瑞把笔墨纸砚的事儿嘱咐下去后，就靠在柱子上歇歇脚。 他想着陛下是真宠爱昭仪娘娘呢，好多东西外头人不知道，可昭仪娘娘是得了实惠的。 其实这样有什么不好，真弄的满城风雨的宠爱一个人，被宠着的人还不一定得了什么呢。 骂名是铁定背上了。 如今昭仪娘娘这样，人家自己也乐的很。 福瑞就特别佩服，昭仪娘娘就这么坐得住，也没孩子，也没晋位，怎么就不急呢？ 嘿，真奇怪哈。 午膳自然就在紫宸宫用了，吃饱喝足，裴时沅不肯留下。 李意寻强行把人留住，他要午睡，妖精不在没意思。 等李意寻睡醒，裴时沅也在揉眼睛了。 “再躺一会，我先去忙。晚上得去看看皇后了，今日不去你那。”李意寻站着由人伺候整理衣裳。 “皇后娘娘怎么样？”裴时沅坐起来问。 “太医说胎相没事，她本人受罪。”李意寻打了个哈欠：“我先走。” 还有大臣要见呢。 裴时沅也没再躺下，不一会就离开了。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吐的太厉害了，就不怎么能吃进去东西。但是不吃也不行，特别遭罪。”月娥道。 裴时沅啧了一声：“女人怀孩子，就没一个轻松的，前几日景秀不是还说贤妃水肿的很厉害。” “是啊，贤妃娘娘这一胎应该是九月底生，还有三个月呢。”月娥叹气：“都不容易。” 七月的时候，天热的厉害。 裴时沅更不爱出门，每天就在自己殿中消磨时间。 外头热闹得很，毕竟之前很多人还没侍寝过呢。 李意寻也得叫人家都过了明路。 于是也就有几个晋位了，下面几个御女都成了采女。 吴宝林成了吴才人，卢才人成了卢美人。 “娘娘，您看，这几位晋位上头都有赏赐呢。”寒月问。 “那就跟着赏吧。” “嗯，那奴婢去准备。” “这卢美人娘家父兄得力，奴婢听说，卢美人的父亲如今调任去了江南，这几个月，有几个官员调去了呢。”月嫦道。 裴时沅想起了李意寻用朱砂笔写的那一份名单，看来，他准备好开刀了。 “卢美人的性格如何？”裴时沅问。 “倒是与她姐姐截然不同，是个贞静贤淑的，进宫以来，不曾与人争执过。倒是与她住一起的那个李采女，性子不大好。”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嗯。” 不管性子好不好，一个采女距离昭仪太远了。 除非后者升上来，不然的话，真的不必在意。 裴时沅正准备带人去御花园，好几日没出门了，今天去赏荷花。 结果程茂从外头进来：“娘娘，出事了，宁美人摔了一跤，见了红。皇后娘娘已经赶去了。” 第288章 小产与怀孕 裴时沅啧了一声。 “传辇吧。”皇后怀着孩子都去了，她不去看看倒显得她多冷漠。 月华殿中，太医已经赶来。 皇后是来的最早的，因为离得比较近。 裴时沅到了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来了。 裴时沅给皇后请安后问：“怎么好好的摔了？” “说是抬辇的脚滑，我叫人查，那抬辇的鞋子破了。”皇后叹气。 “……这可真是少见。”裴时沅摇头。 皇后没多说，叹口气：“这孩子，不一定保得住。” 她来的时候就见了人，血流的不少。 这才四个月的身孕，见了这么多血，就算没经验也知道很危险。 “大人没事，日后还会有的。”裴时沅道。 “裴昭仪说的轻巧，是不是你就盼着别人都跟你一样？”贵妃进来就怼。 裴时沅冷漠的看过去：“我劝贵妃娘娘少说几句。” “贵妃娘娘，咱们先看看人吧。”夏美人忙道。 贵妃怼裴时沅冷笑：“我是贵妃，你是昭仪，你这样对我说话便是不敬。” “你进来这会子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没有？”裴时沅淡淡。 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 说话间，李意寻也到了。 众人请安后，李意寻皱眉：“怎么一回事？” 皇后道：“我已经叫人将抬辇的人都扣住了，那破了的鞋子我也看过了，有人为割断的痕迹，穿鞋的时候如果不注意，走几步鞋子就脱了。” 人抬着辇，吃重的时候，走的就重。 忽然鞋底要掉了，人下意识就要乱了步子，这一乱，可不就出事了。 “好得很。”李意寻冷笑。 这会子，内侍里出来一位医女：“奴婢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先说正经事。”皇后道。 “回陛下，皇后娘娘，宁美人的胎已经落了，好在血已经止住，母体无碍。” 李意寻不意外，皇后也只能叹气：“可怜了宁美人。” “陛下不要伤心，宁美人还年轻，养一养身子，还会再有孩子的。”皇后道。 李意寻没接话：“传旨，宁美人受了委屈，即刻晋位婕妤。今日之事，皇后你好好查，务必替宁美人讨个公道。” “是。妾身明白。”皇后忙道。 “裴昭仪，这话叫你说准了。你不希望宁婕妤有孩子，她的孩子果然就没了。”贵妃恶毒一笑。 裴时沅…… “贵妃，这话不许乱说，裴昭仪何曾有这个心思？”皇后蹙眉。 “贵妃胡言乱语，扰乱圣听，罚抄宫规一百遍。”李意寻皱眉厌烦：“即刻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来。” 贵妃一愣：“陛下！”她叫的哀婉，奈何李意寻只是冷着脸看她。 这样的眼神，贵妃不可能不怕，到底是咬唇委屈的应了退出去。 这还是陛下做了皇帝以后，第一次直接罚嫔妃呢。贵妃也算是第一人了。 等屋子里宁婕妤收拾好，李意寻也没进去。 倒是皇后带着几位嫔妃进去看了看。 宁婕妤脸色惨白，眼睛浮肿，虚弱的躺着。 她想起身给皇后行礼，皇后拉着她的手压住：“别多礼了，别伤心，养好身子，日后孩子多的是。” 宁婕妤眼泪落下来，什么都没说。 李意寻没多留，很快就走了。 众人也都散了，皇后怀着身孕，也不得不为这件事奔忙。 “宁婕妤小产，可晋位了，这可真是不好说输赢。”寒月轻声道。 此时正在回宫路上，这边宽阔，说句话也不会有人听到。 裴时沅笑了笑：“是啊。” 李意寻是不搞那一套不许谁生孩子的事儿的，至少他不期待谁的孩子，就不去。 但是他一个劲儿的扶宁婕妤是为什么？ 宁婕妤进宫才几个月，就从才人到了婕妤，只两级，却已经四品了。 再晋位，就是九嫔上的人了。 “就如皇后娘娘说的，只怕就是人为。”月嫦小声道。 裴时沅点点头。 一个劲儿给晋位，那宁婕妤这一胎可不就叫人盯着么。 回到了碧霄殿，寒月就凑过去：“娘娘，您说陛下故意把宁婕妤抬起来，宁婕妤自己知道吗？” 裴时沅摇摇头：“大概知道吧，我估摸着，到了过年，宁婕妤或许就是九嫔了。” 寒月叹气：“我以前还不懂，现在懂了，皇帝都是一样的。” 裴时沅捏捏她的脸：“懂了就好。” 众人走后，宁婕妤痛快的哭了一场，她的丫头劝了许久才劝住。 如今得了晋位，却也高兴不起来，唯一安慰的就是身子还好。日后还能再有孩子。 只是到底经历了这一场，她心态上改变了不少。 一个孩子没了，就会有另一个孩子。 皇后还在查，就在宁婕妤出事后第三日，就有好消息来，才晋位的徐采女有孕月余了。 这自然是喜事，早请安的时候，徐采女喜气洋洋的将事情说了。 皇后笑道：“这是好事，你好好养胎。” 没人关注一个没家世的采女，只是有一点，这个采女住在淑妃的飞仙殿。 众人的目光于是转向的是淑妃。 这个后宫如今孩子会越来越多，小嫔妃怀孕，并不是那么危险。 可是…… “淑妃姐姐好福气。”贺婕妤忽然笑道。 这话没头没尾，但是该听懂的都听懂了。 “我那飞仙殿确实冷清，等徐采女的孩子生出来，大公主就有伴儿了。”淑妃笑的滴水不漏。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徐采女怀孕。 淑妃除服后，外头知道的是侍寝过两次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两次都是陛下很累了，去了就吃了晚膳睡了觉。 到底没做什么。 再说了，除服这么久了，陛下就来了两回。 她失宠已经是明晃晃的，失宠了，也就意味着她自己再想生育也难。 本身生大公主的时候年纪不大，就有些伤身子，在潜邸就没能再怀上。 如今更没指望。 既然这样，那她会不会想要别人生的呢？ 徐采女出身低，也不算得宠，她伺候了陛下一两次就有了，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管怎么样，徐采女住在飞仙殿，淑妃是有照料的责任的。 第289章 小小的谋划一下 “徐采女也还年轻呢，只怕也看不透淑妃娘娘，奴婢估计淑妃娘娘早就知道了。”寒月给裴时沅梳头。 裴时沅没去早请安，上午的时候洗了头发，这会子正在晾干。 “可不是，奴婢也觉得，看不透。”月娥在给舒舒服服趴着的雪球梳毛。 雪球最近掉毛多，一抱一身黑。 “陛下如今……好像真的不待见淑妃了。”裴时沅道。 一个男人是不是待见你，那是很明显的。 不去跟你睡觉，也想不起来单独赏赐你。 这样不能说完全不待见了吧，那也占了八成。 “这奴婢不好说，不过淑妃娘娘肯推了徐采女出来侍寝，想必也是有数了。”月娥道。 陛下去的是飞仙殿，但是谁侍寝了，都是要记载明白的。 “奴婢听说，当年淑妃娘娘生大公主的时候，她年轻，大公主头有些大，生的挺不容易。虽然后来没有谁说淑妃娘娘不能生了，但后来确实没有再怀上。就看如今陛下对她的态度，日后要想自己生，只怕不容易了。” 裴时沅点头：“杨淑妃，我觉得她阴毒的很，大皇子过世那件事，至今其实也是一笔糊涂账，细细想来，不就是因为那件事后，陛下就对杨淑妃冷落了？” “是，就是从那以后，陛下就不大去见她了。只是杨家得用。”月娥道。 “嗯……你们说，徐采女这一胎是男是女呢？”裴时沅捏着一缕发丝问。 这谁能回答呢。 寒月眨眼：“娘娘，您是有想法？先前陛下说给您抱个孩子，但是我觉得您也不想要这个吧？” “啧，我当然不要。”裴时沅笑：“只是，如果这一胎是皇子，就生在了飞仙殿的话，陛下给杨淑妃面子，只怕孩子就真给了她。没儿子她都能这么狠毒，要是有了……”裴时沅摇摇头：“何况，徐采女真的生下皇子，她本人还能活命么？” 李意寻。 杨家正得用，他不想委屈自己去见杨淑妃，但是如果别的女人，尤其是没有家世的徐采女这样的生个皇子。 那他顺带就把这孩子给了杨淑妃多正常呢？ 就算有朝一日，徐采女死了，甚至这个孩子也活不成。 他大不了清算了杨淑妃而已。 这些事，他李意寻做得出来。 “那娘娘您……”月娥也不解。 “……找个人，跟徐采女暗示一下吧。她想好好活，最好换个地方住。先试探试探，别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裴时沅道。 别人如何都行，杨淑妃要是如意了，那对她可不利。 照着李意寻的态度，她迟早得生孩子。 既然自己都要生，那明摆着对自己有恶意的人，自然不要太得意吧。 “徐采女……要是求陛下，或者来求您……”月娥觉得不妥。 “当然是求皇后娘娘，放心，只要她去求，皇后巴不得。求我没用，我能提醒她一句就算不错了。”裴时沅笑道：“聪明些的，就知道不要求陛下，不然她更容易出事。” “奴婢懂了，那这事奴婢来安排吧。”月娥道。 “好。”裴时沅点头：“杨淑妃的兄长也去了江南，她呀，不能太得意了。” 其实也不光是裴时沅想着这件事，皇后也一样。 杨淑妃娘家得力，就算她本人算是失宠了，可有娘家这层关系，她这个淑妃就坐的稳。 如果再叫她添上一个皇子，皇后也一样会心惊。 于是，几日后，徐采女来找她的时候，皇后当时就准了。 徐采女一开始是不敢的，她倒也不是没想过淑妃会去母留子。 可又想，这可是陛下的孩子啊，淑妃就敢这么做？ 可她终究还是怕，是怀孕了，可陛下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宠爱。 比起淑妃娘娘来，自己算什么呢？ 就算没有去母留子，如果这一胎生下来，陛下要给淑妃娘娘，自己也不敢拦着呀。 何况，谁还不想往上走走，这一胎是皇子最好，就算是公主，那她也不怕。 有孩子就是指望，自己娘家不显，还能怎么出头？ 于是，徐采女咬着牙来找皇后，这么做，势必得罪淑妃，可她没选择了。 她还是聪明的，知道不敢找陛下。 于是，徐采女搬家这件事，皇后是先斩后奏。 直接就把她搬去了岁宁阁。 对外只说徐采女命中多水，不宜住的离水太近。 并且还说了，等把皇嗣生下来了，再迁回去也可以。 杨淑妃吃了个闷亏，这住哪里，皇后做主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意寻更是一言不发，皇后既然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这点事，他不会管。 如此一来，旁人想要对徐采女下手也要掂量一下了。 杨淑妃更是不敢动，皇后这明摆着算是盯着她。 她自然从此恨上了徐采女，但是现阶段，不能做什么。 裴时沅深藏功与名。 皇后去找陛下的时候，陛下还忙着。皇后就在偏殿里候着。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陛下才有空。 皇后一进了御书房，就看见了那醒目的诗词。 皇后下意识看了几眼，因为那不是陛下的字。 想起前几日裴昭仪和秋美人在御花园里写字，她不禁有些疑窦，却也没问。 “是妾身打搅了陛下。”皇后请安后道。 “无妨，你坐着说，身子如何？”李意寻捏了捏眉心问。 皇后还没显怀呢。 “这一两日好像忽然就好些了，没那么容易吐。多谢陛下关心，想来妾身算是熬过最不舒服的时候了。”皇后笑道。 “那就好，今日是什么事？” “回陛下，是宁婕妤的事，我这里有些眉目了，只是……”皇后叹口气：“查到抬辇的那个内侍，与棠梨殿中人过从甚密。但是贤妃如今七个月了，已经是危险的时候，她这阵子人也不舒服。所以我也没敢叫人惊动。” 李意寻蹙眉，他险些就忘记了这件事：“确实？” “眼下是这样，但是也难保是有什么内情。只不过那抬辇的内侍鞋子确实是人为破坏。所以还需要查证。到底是别人做的，还是他自己。他自己是不承认的，只说不知。” 第290章 喝多了吧 宫中抬辇的内侍们并不是固定分配给谁。 都是一样的人，哪里要他们去，他们就去。不过他们内部有人管理，排班。 所以也不是随便去，都有规律。 但是一群内侍住一起，反倒是不好查谁下手了。 李意寻又揉揉眉心：“叫人出宫查这几个人，贤妃那既然不确定，就不要惊动。等她生产后再说。” 宠不宠贤妃先不提，贤妃生了几个孩子，还怀着一个，李意寻不至于非要这会子去问她。 “是，那就暗处查。宁婕妤好多了，等她小月子后，定然还能为陛下添上几位皇嗣。”皇后道。 “嗯。”李意寻点点头站起来：“你这阵子也累了，好好休养着。宁婕妤这件事先搁置，不必心急。回头我叫人告诉宁婕妤，她会明白的。” “是。”皇后也跟着站起来：“陛下是有事？” “无事，坐久了腰疼。”李意寻笑了笑：“皇后生辰要到了。” “是……不过咱们老祖宗规矩，不到四十不大庆生，妾身也没想着这事。” 这是大周立国的皇帝定下的规矩。 他老人家当年最恨贪腐，所以并不愿意以自己的万寿和皇后的千秋来劳民伤财。 他经历过前朝的皇帝们为了过生辰，下面的官员是如何打着这个名义横征暴敛的。 就好比那位昏君禧帝，他过生辰，今年的刚过完，就开始筹备明年。 他自己得了多少东西不好说，下面人打着他的旗号，那是个个脑满肠肥。 一级压一级，一级刮一级，最底下的百姓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所以本朝皇帝就定下这个规矩。 “宫里自己过，你怀着孩子，生辰也该办。”李意寻绷直背舒服叹口气：“先回去吧，这事我嘱咐殿中省办。” “多谢陛下。”皇后欢欢喜喜笑着。 陛下这是奖赏自己呢，奖赏……这个皇后做的称职吧。 皇后走后，宗九来了。 宗九如今不会时常在宫里了，他去年底娶了媳妇。 如今整天忙碌，李意寻重用他，也最信得过他。 “陛下。”宗九行礼：“臣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南下？” “准备好了就可以走，这几日就去吧。此番你是天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宗九嘿嘿笑，还是当年那个只忠心八皇子的侍卫。 “知道，一切听惠王的。” 李意寻哈哈笑：“很好，一会你去惠王府，你俩商议哪一日出发就好。惠王如今虚，你照看着点，别叫他死了。”这么好用的人，可得活着。 “陛下不是叫太医随行么，没事的，路上臣照顾着惠王。”宗九呲牙。 “好，许久没跟你一起用膳了，不急着出去。”李意寻笑着拍他肩膀。 惠王府上，惠王扇着扇子直叹气：“这日子过得，这日子过得，这日子过得呀！” 他长子，现在是世子了：“父王，儿子陪您去吧，虽说儿子身上也没官职，好歹能照顾您。” “去个屁啊，你好好在家筹备婚事吧。”惠王叹气：“没事，不就是得罪人，不就是背骂名么，这么着……我还踏实。” 惠王苦笑：“前头的事，你也都知道。咱们这位陛下，不是凡人。就这都还要用我，那我除了鞠躬尽瘁，还有什么报答的？” 惠王世子抿唇，跟着叹口气：“儿子知道了。” 李意寻可不知道这些，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跟宗九喝了酒，来了碧霄殿的时候，就有些醉醺醺的。 裴时沅凑过去闻了一下就皱眉：“陛下快去洗漱。” 李意寻冷笑：“你还敢嫌弃老子？” 裴时沅点头：“嗯，我敢。” 李意寻…… “混账东西，惯的你。” 裴时沅点头：“嗯，就是。” 李意寻…… 到底他还是进了净房，洗漱过，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腰带也不要了。 走过来抱住裴时沅：“做什么呢。” “等你洗漱呢，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喝了这么多？” “嗯，不是好日子。”李意寻坐下来，靠着床柱，整个人舒服的长出一口气：“跟宗九喝的。” 裴时沅点头，李意寻确实，跟兄弟他都不怎么喝酒。 宴席上更是少喝。 宗九这算是朋友加兄弟了。 “他们要南下了。”李意寻看裴时沅：“那群人，老子忍耐了有几年了。” 裴时沅笑：“陛下委屈了。” “不委屈，这群狗东西吞了多少，朕叫他们十倍百倍的吐出来。”李意寻冷笑。 裴时沅看着他这样说话，就走过去，伸手在他眉毛上摸了一下。 李意寻这样说，这样做，并不是他就真的体恤百姓，真的多么体谅民间疾苦。 或许是有的，毕竟他是皇帝。 但是更多的是他不接受愚弄，他自己可以做的事，他不许大臣做。 他的国，他的百姓，他的天下士子，他不许下面人弄鬼。 他确实憋了几年了，这一回，惠王一定会得罪很多人。 因为江南不止一个城，科场舞弊要查下去，那是很大一张网。 这些年从那一张网里走出来的官员有很多个，或许他们还没爬到高位，还没有上朝资格。 但是他们的背后，都有人。 而敬国公，便是文官魁首。 是那些士子们读一辈子书，想要走到的终点。 当然，这件事不会把敬国公怎么样的，但是肯定动到了敬国公。 是警告，还是蚕食呢？ 裴时沅趴在了李意寻怀里，将人压的往后跌：“你喝多了，怎么来找我？” “喝多了就不能找你？那我该去找谁？”李意寻索性不撑着，往后直接跌在榻上。 “管你找谁。”裴时沅哼哼：“不爱闻，臭臭的。”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已经把人家的衣裳拉开了。 李意寻挑眉看她，他也不是真的喝醉了。 妖精解开了他的衣裳，就在他胸口乱摸，嘴上还要嫌弃：“全是酒味，臭。” “臭还不撒手？”李意寻伸手捏她耳垂。 “凭什么，这是我的住处，我的床榻。”裴时沅哼道。 “整个宫都是老子的。”李意寻道。 说完这话，他胸口就被抽了一巴掌。 第291章 享受 裴时沅坐直身子：“你想说什么？说我吃你的喝你的还要说你是吧？” 李意寻继续挑眉：“难不成不是老子养着你？” 裴时沅往后一坐，冷笑一声：“可不是么，我算什么呀？住在这里，也是个过客。这不是我家对吧？” “啧，这不是你家还有哪里是你家？老子一天在这，这就是你家。”李意寻伸手要去拉人。 裴时沅往后撤：“呵，我要有本事，就是我对你说这话了。瞧陛下大方的，还施舍我一个家。” “究竟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没有家，还是因为我是你的妾所以没有家？皇宫是你的，碧霄殿是你的，整个大周都是你的。我算什么？陛下一句话，就能把我赶出去。”裴时沅起身下地：“哦，我说错了，要是我哪一日得罪了陛下，哪里是赶出去，我是要丢命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这是哪句话又把你得罪了？你这脾气越来越差了。”李意寻失笑，直接躺平。 “陛下说笑，妾怎么敢。”裴时沅转身。 李意寻迅雷不及掩耳的直起来，一把将人拉到怀里。 裴时沅的后脑就撞在他下巴上。 磕的特别响亮。 裴时沅后脑都磕的疼，李意寻也嘶了一声。 裴时沅转头看他：“该。” 李意寻恶狠狠的捏了她一把，一只手揉了一下下巴。 “说说，我又怎么得罪了你？”李意寻看裴时沅。 “不敢。”裴时沅慢吞吞。 “呵呵，老子说一句都是老子的还有错？你是我的女人。”李意寻道。 “可不是么，谁叫我们女人不争气呢，这满大街的男人都是女人生的，可女人还是不算个人。”裴时沅冷笑：“细究起来，别说住处，就我身上这几块布也是陛下赏的。” 李意寻笑出声：“你个混账东西，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这些话叫外头那些言官听了骂不死你？” 裴时沅哼了一声。 “你有志气，不服气，我知道。但是不服气也得憋着，就算我纵容你，你也只是后宫嫔妃，难道你还想去考状元？”李意寻笑着抱紧她，把下巴放在她肩头：“也就是我宠你，换个男人，听了你说这些话，日后就安生自己待着去吧。” “李意寻，你碰到我，是你的福气。是，我脾气不好，你确实包容我不少，这我都承认，你宠我我也承认。但是你再想找我这样的也不会有了。” 李意寻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妖精的好处他当然知道。 脾气是不好，跟他说话是毫无顾忌。 但是她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她不是一般女人，她心中有沟壑，所以她的憋屈，他有时候是偶尔能明白一些的。 他并不在意女人们有自己的谋算，这后宫里的女人，都要谋算。 只是怎么谋，怎么算？ 少有裴时沅这样坦荡的。 坦荡的叫人无所适从，坦荡的叫人自愧不如。 还好，他想。 至少他不小心眼，他容得下。不光容得下，他还很喜欢。 “好了，不气了，想要什么东西都给你。”李意寻捏裴时沅的耳垂。 “哦，那我要你的皇位。”裴时沅白眼。 “哈哈哈哈！”李意寻大笑：“你个混账东西，你这个嘴里还有不敢说的？你说要皇后之位还差不多。” “我要能选，还做什么皇后？就做皇帝，放心，你这么好，封你做贵妃呀。”裴时沅伸手摸李意寻的腰。 “混账东西，口无遮拦。”李意寻一扭身就把她压在榻上：“当什么先不说，先好好叫老子享受一下吧。” 裴时沅伸手摸他的脸：“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在享受你呢？” 李意寻垂眼看她，他嘴角噙着笑，低头啄吻裴时沅的嘴唇：“怎么不能呢，不叫你享受，怎么对得起你这份狂？” 裴时沅笑出声：“你说我狂？你不狂？”她双手抱住李意寻的脖子：“你不生气吗？我这么野心勃勃，都敢说这样的狂言了，不生气吗？” “我就这点肚量？”李意寻将她的外裳解开：“放心，你只管狂，有我在。” 裴时沅笑了，李意寻看来，那是放心的笑，是开心的笑，是撒娇被满足后的笑。 但是裴时沅自己知道，那是自嘲的笑，那是嘲讽的笑。 他当然不会在意她的狂，因为她狂的恰到好处，狂的正好叫他喜欢。 她美丽，年轻，性子招他喜欢，偶尔越轨一点，正好叫他无奈。 她从不在外惹事，她不与他其余的妻妾恶斗，她对他的母后恭敬。 多合适的女人？ 他当然喜欢，当然宠爱，当然纵容，当然痴迷。 但他不会管日后，他现在想不到人心无尽。 被纵容久了，人都会越来越贪婪。 等有朝一日，她裴时沅的手伸长了，脾气更大了，想要的更多了。 他就会觉得，这女人已经被我惯坏了，不该再惯着了。 他只负责在他喜欢的时候惯坏你，给你位份，给你孩子，给你一切贵重的东西。 但是他不负责你被惯坏后的善后。 他要的是你带给他的刺激和新鲜，他不会管这样下去你要付出些什么。 他会想，我给你了，给了你荣华富贵，给了你孩子。 裴时沅这样想，她已经被抱着坐在他身上，她垂头看着他俊美妖异的脸，对他笑。 她也笑的妩媚多情，她捧着那张俊美的脸亲吻。 没关系，这一切本该如此，都是彼此的交换。 她不仅不觉得伤心，甚至觉得愉悦。 总归这样的一个皇帝，你可以用你拥有的换到你想要的，要是换个人，那还不一定管用呢。 所以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情事中。 为什么不呢？ 享受这种事，谁规定了只有男人才可以呢？ 她把嫣红的唇贴在李意寻的脖颈间：“陛下，快一点。” 李意寻闷笑了一声，将她翻过来，压在榻上：“受不住了可别叫。” 裴时沅对他笑：“当然要叫，受得住也叫。” 李意寻眼眸中闪过隐忍，放下身子抱住她，开始疾风骤雨。 这就是，或者说这本该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第292章 生辰 享受的后果就是李意寻觉得自己浑身发软。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在这个妖精身上体会到这种魂灵都要抽走的感觉，他轻轻抚摸着怀里妖精的脸颊，声音嘶哑又慵懒的问：“你是什么妖精化形的？”真要把老子的魂儿吸走。 裴时沅闭眼：“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孔雀。” 李意寻笑出声：“老子要化形，那也得是一条龙。” “嗯，你是一只凤凰吧，龙不够美丽。”裴时沅推他：“起来了，压的好重。” 李意寻不仅不肯起来，还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抚摸：“这皮子嫩的，用再好的粉养着都亏了你。” “……以后别说这话，不知道的以为你喝了多少油。” 李意寻不解：“什么油？” 裴时沅又推他，可惜怎么推得动，叹口气只好放弃。 李意寻不起来，自然就……又开始了。 他这一回很温柔，肌肤贴在一起，捏着裴时沅小巧的下巴亲吻。 像极了一对相爱的人。 裴时沅很配合，她从来就很配合，美男就该有如此待遇。 至于下了床之后的事，下去了再说。 一夜好梦，梦中尽是温柔缠绵。 早上李意寻被叫醒的时候，那脸拉的叫整个殿中的人行动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梳头的时候，月嫦放梳子的时候磕了一下桌子，都吓得险些跪下。 将发冠给陛下戴上，整理好了陛下的袍子，好不容易把困的心烦意乱的陛下送出去，一群人集体松口气。 月嫦和景秀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她们平素伺候娘娘从来就不这么提心吊胆，就是早上伺候陛下的时候总是害怕。 陛下是有自己专门伺候的内侍和宫女的，但是他进了后宫各处，有时候叫人来，有时候就不叫人来。 比如来了碧霄殿，那肯定不叫。 不是他格外放心昭仪这里。 而是昭仪这里伺候的人多，所以不必要。 要是去了低位嫔妃那，早上就要有专门的人伺候了。 不然人手不足，伺候不好。 裴时沅这一觉睡得就久了，跟平时不去请安的时候起来的差不多。 “娘娘，皇后娘娘那传话，说后日陛下在雍华台给皇后娘娘过生辰。”景秀伺候裴时沅早膳的时候道。 “嗯，一会去选个礼物准备好。”裴时沅道。 皇后怀着身孕，今年肯定是要庆一下的。 “只有宫里人，据说本来陛下说了还有宗亲，是皇后娘娘自己推拒了。”景秀道。 裴时沅点头：“也不是整寿，还没到四十，皇后娘娘推拒也正常。” “是啊，皇后娘娘这一胎要是皇子，那可是顶尊贵了。”景秀道。 “如今就有不少人盯着，要是生下皇子……”月嫦摇摇头：“陛下年轻，只怕没那么早立太子呢。” 这话，不该是奴婢们说。 不过此时屋里就她们几个人，偶尔说出来了也就说了。 裴时沅轻笑：“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谁都得被盯着。贤妃这几日如何了？” “这几日没有贤妃娘娘什么消息，想必还是老样子吧。熬着生了就好了。”月嫦道。 裴时沅站起来：“走吧，趁着这会子不热，出去走走。” 皇后生辰，办的不隆重。 不过太后很给面子的也会来，陛下也先去了凤宁宫，后陪伴着皇后到了雍华台。 皇后的生辰，是七月初十。 她今日穿着凤穿牡丹织绣的裙子，梳着一个大大的发髻。 戴着一头赤金红宝石的首饰，看起来雍容华贵，确实十分的合适。 她鲜少这般打扮，要论这宫中喜欢艳丽，一个是杨淑妃，一个是贵妃，再一个就是裴时沅。 众人给陛下和皇后请安，不少人不由得羡慕。 裴时沅倒是不羡慕，她只是想，皇后和皇帝站在一起，其实也挺般配的。 众人还没落座，太后就到了。 贵妃跟着太后一起来的。 众人给太后请安，太后笑着抬手叫众人免礼：“都坐下，几个有孕的，都好好照顾着。贤妃啊，身子如何了？” 贤妃笑着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妾也还好，就是这月份大了累得慌。” 太后点头：“都要累，你累就多歇着，听太医的话。” 又问皇后：“哀家看皇后精神还好，不过你如今月份还小，一切以皇嗣为主，别累坏了。忙不过来的事，就嘱咐下面人去做。” “多谢母后，妾身知道，并不敢叫自己劳累。”皇后道。 “那就好，你们都好好的为皇帝开枝散叶，哀家就高兴了。”至于徐采女，她位份低，并不值得太后娘娘一句问候，捎带一句就不错了。 今日，就是小产后的宁婕妤也到了，皇后的生辰，她不敢缺席。 众人都落座后，先是太后和陛下赏赐给皇后的生辰礼。 太后给的是一套头面，是她做贵妃的时候，先帝赏赐的。 并不比皇后的差。 什东西，沾上先帝两个字，自然就贵重起来了。 李意寻赏赐的是一套摆件，上头都是十二凤的花纹，专门给皇后。 皇后谢过他们，又接受了下面嫔妃送的贺礼。 等都接过，也该开席了。 家宴也是宴，何况今日是皇后生辰。自然比平时更隆重，内侍和宫女们鱼贯而入，菜品挨个上桌。 歌舞也来了。 今日也是乐坊第一次专程为皇后娘娘表演，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皇后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从容的与陛下说话，与太后娘娘说话，也跟嫔妃们说话。 嫔妃们也都笑着，能喝酒的就举杯，不能喝酒的，就用水举杯。 贵妃今日，难得的沉默，也笑着，只是笑的勉强，笑的叫人看得出的勉强。 但是终究没有说错什么话。 想必她陪着太后来之前，太后教导过了。 从晌午开席，直到半下午，这场宴会才结束。 陛下先回了紫宸宫，皇后亲自送太后回去。 其余人各自散了。 走到了海棠阁的时候，贤妃忽然哎哟了一声。 吓得她的内侍忙叫落辇。 贤妃捧着肚子：“去传太医。” 这疼的有点不对劲。 第293章 对立 贤妃这边下了辇，被扶着赶紧回她的棠梨殿，好歹离得不远了。 许多人都看见了，自然也就跟着过来，这其中也就包括了裴时沅。 去请太医的人走了有一阵，这会子也有人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 毕竟贤妃娘娘这样了，总要有人来坐镇。 贤妃疼的厉害，扶着奴婢的手脸色惨白。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都知道贤妃娘娘这一胎大概是九月里的，这会子就生，这可是早产，这……孩子能活吗？ 奴婢们扶着贤妃进去躺下，有经验的姑姑忙给她腰上垫着，叫她不要彻底躺下去。 一边揉捏她的穴位一边询问。 “娘娘，能撑着就撑着，您这月份不足啊。”刚七个月，这会子生下来，这孩子真的难保。 贤妃点头，等着太医来。 皇后和太医是前后脚来的，陛下刚回去紫宸宫了，所以可能晚一点。 皇后脸色难看，这怀孕的嫔妃接连出事，她这个做皇后的有责任。 宁婕妤小产好歹人没事，贤妃这么大的月份了，这要是出事，她都不敢想。 “快叫太医看看，尽量保胎。”都不敢叫贤妃这会子就生。 可贤妃到底见了红。 太医和稳婆们都在里头照看，皇后扶着墨语的手，整个人身子也是紧绷。 “这是怎么了，接连出事。”杨淑妃皱眉叹气：“难得有几个怀孕的。” 这话说给谁听不言而喻。 这会子贵妃不在，她本就在禁足，今日出来也是为了给皇后庆生。 又被太后教训过，早已送回去了。 所以一时间没有人急着接杨淑妃这句话。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太医也出来：“陛下，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的胎不稳，暂时是保住了。只是随时可能小产，能多保几日是几日，怕是不能足月。” “那也好，贤妃是怎么忽然就要生了？”皇后松口气。 “这……贤妃娘娘怕是误食了什么活血的东西。贤妃娘娘的胎六个月的时候就有些不适，只怕是沾不得这些。”太医尽量说的委婉。 “活血的东西？”皇后蹙眉：“你们娘娘吃了什么？” 贤妃的奴婢们跪着摇头，直说不知道，也是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李意寻冷笑：“花样是真多。” “陛下息怒，是妾身失职了。”皇后忙道。 “好好查，看看怎么一回事。眼下保住贤妃母子。”李意寻冷声。 太医和皇后都说是。 “把两位皇子都照顾好，别只顾着你们娘娘，疏忽了孩子。”皇后嘱咐。 众人都应了是。 “卫美人，这几日你就多辛苦，照顾着些贤妃和棠梨殿中。”皇后又道。 “是，妾明白，妾一定尽力。”卫美人忙道。 李意寻看了卫美人一眼，什么都没说。 嫔妃们先告辞离开，皇帝皇后还都留着。 出了棠梨殿，周妃叹气：“你说她是误食了什么，还是有人动手了？” 她问的是裴时沅。 裴时沅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活血的东西，想误食也难吧？” 如果是饮食里的一些活血的，吃那么一点，大概是没事。 周妃又叹气：“我也觉得，这宫里真没意思。” 裴时沅笑了一下：“回去了。” 她俩的殿就在前后，所以这一路都是一起走，不过坐着辇，倒也没再交流。 回到了碧霄殿，寒月蹙眉：“谁对贤妃娘娘动手的呢？就算贤妃娘娘这一胎出了什么事，她也已经有两个皇子了呀。” “那要是这一胎出事的同时，贤妃也出事了呢？那两个皇子可就没娘了。”裴时沅道。 寒月一惊：“这……这也太……” “我也是瞎猜，万一就是她自己误食了什么东西呢？”裴时沅坐下，把凑过来的黑猫抱起来摸。 “哪里有那么多凑巧呢。”寒月摇头：“奴婢去小厨房看看，给您拿绿豆汤来，天热，别中暑了。” 别人怎么样随便吧，自家娘娘最要紧。 贤妃靠在枕头上，此时是一动不能动的。 刚服下保胎药，这会子太医正在嘱咐奴婢们：“今日尽量不要叫贤妃娘娘动，如果不能避免，也要万分小心。但是后头一个多月，娘娘最好卧床。若是能保到八月底最好。” 贤妃叹口气：“有劳太医了，你们送太医出去，记得拿赏钱。” 太医谢过贤妃走出来，皇帝皇后都在候着。 太医将事情说了之后就先走。 李意寻和皇后进了内室，这会子的贤妃面色倒是没有那么苍白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憔悴。 “如何？”李意寻问。 贤妃苦笑：“妾的不是，惊动了陛下，这会子只觉得有点疼，没那么厉害了。” “好好养，你的事，朕会叫皇后好好查。一切以身体为主。”李意寻道。 “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贤妃道。 “好好养着，万事还有我。”皇后柔声细语。 贤妃叹气：“皇后娘娘也怀着孩子，千万不要奔波，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李意寻看了一眼皇后：“嗯，你也注意身子。” 李意寻离开后，就回了紫宸宫，他还有一堆事。 晚上，李意寻也没去贤妃那，而是就在紫宸宫歇了。皇后生辰，按理说陛下该留宿凤宁宫的，因为贤妃这事一闹，他也不想去了。 次日一早请安，裴时沅坐着听众人闲话。 皇后出来就瞧的出皇后精神不大好。 众人问候几句，皇后道：“都不必多礼，昨日的事，你们也知道。贤妃那的人都要查查看。如今还没消息，但愿是意外。” 众人面面相觑，淑妃道：“最好是这样，这要不是，妾们可都担心得很呢。” “倒也不必太担心，该来的跑不了。皇后娘娘可要注意身子，徐采女，没事的话，你也少出门最好。”宁婕妤声音冷淡。 她本该继续休养，可昨天出了那种事，她今日不来总觉得不合适。 “哟，宁婕妤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杨淑妃冷淡道：“妹妹伤了身子，还是好好养着最要紧。” “无妨，妾年轻，日后自有机会。”宁婕妤声音依旧冷淡：“只是杨淑妃这些年来没有皇子，可要抓紧了。” 第294章 缺了一环 这明摆着就是打脸。 这些年，不是没人嘲讽过她没儿子，可这么说到脸上，还是第一次。 “宁婕妤这话听着……可是有什么内情吗？怎么忽得就叫徐采女小心呢？”卫美人蹙眉：“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谁知道呢，谁怀着孩子谁就出事，卫美人也要小心，虽然你没有怀孕，可皇子们还都小呢。”宁婕妤这话，算是直白的戳了杨淑妃。 裴时沅诧异挑眉，这宁婕妤，怎么忽然对上了杨淑妃？ 这是知道了什么？ 显然，皇后也有点意外：“皇子们还都小，确实需要细心些。陛下的皇子公主也不多，每个都金贵，好好养着。” 卫美人忙说是。 “徐采女，你那岁宁阁可有什么短缺？需不需要给你安排一个有经验的姑姑？”皇后问。 “那妾多皇后娘娘，劳烦娘娘了。东西是不缺的，有皇后娘娘照顾着。只是妾年轻，只怕有什么事没人商量呢，若是有个有经验的姑姑来，那最好了。”徐采女听着高位们的口气也知道怎么一回事，皇后安排人，那皇后就不会害她。 自然要啊。 皇后点头：“好，一会就叫人去殿中省要人，你月份还浅，这几个月可以不必请安，一切以皇嗣为主。” “是，多谢皇后娘娘。”徐采女松口气。 杨淑妃脸色不怎么好看，后头就没再说话。 “也不早了，都回去吧，贤妃这件事，以及宁婕妤的事，回头我都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如今都养身子要紧。”皇后站起来。 众人起身给她行礼后，也都退出去了。 众人各自回去，夏美人刚回到自己住处，贵妃那边就叫她去。 贵妃是禁足，可禁足也要叫她去。 好歹没人不许她进去。 夏美人不动声色：“容我更衣，即刻就去。” 早膳都没用呢，夏美人叹口气，吃了几块点心。 荷露皱眉：“好歹容您吃了早膳，这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事呢？” 夏美人没接话，只是站着由着奴婢们给她更衣。 换好了，洗了手带着荷露出门：“心里知道就好了。” 何苦点头，到了外头，她也不敢说话了，就是心里为美人不值。 贵妃娘娘一向就这么呼来喝去的，从来就不管美人死活。 昨夜美人没睡好，一早起精神就不佳，本来想着请安回来就歇会的。 这可好，去了瑶光殿，还得哄着贵妃。 贵妃心情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禁足起，她天天都心情不好。 “早上她们说什么了？”贵妃见了夏美人就问。 夏美人心里叹息，将事情说了。 “贤妃命真好，这都没事。”贵妃哼道。 夏美人蹙眉：“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叫人听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曲解误会呢。” “是啊，娘娘，这话可不敢再说了。”齐氏也蹙眉：“您忘记太后娘娘的教导了吗？” 贵妃噘嘴：“知道了，别天天说了。” 齐氏赔笑：“娘娘最是聪慧，只是年岁小，有时候有些压不住脾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就好了。陛下这回禁足了您，也是做戏给大家看看。您是陛下自家人，要是不以身作则，日后其他都乱了不是？” 这话一听就是哄人，可贵妃觉得这就是真的。 因为她从小就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陛下到底也偏心她们。”贵妃依旧噘嘴。 夏美人坐下来，缓缓出口气，却没开口。 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天天低声下气哄着另一个，另一个还不知道好歹，谁不累？ 碧霄殿里，裴时沅吃饱，就逗着雪球在院子里玩。 “奴婢已经嘱咐下去，咱们这边好好注意着。”月嫦道。 “嗯。”裴时沅点头：“没事，陛下不是刚叫人查过。” 碧霄殿现在很安全。 月嫦点头：“倒是咱们这缺的人，要不要补上？” “忙不过来了？”裴时沅问。 “哪能呢，都不忙。”月嫦解释。 “那就不必补，日后忙了再说。”裴时沅摆手。 越是宠妃越是下面人轻松，打个比方，殿外的卫生。 要是嫔妃不得宠，殿中省的人就打扫的粗糙，那你自己就要打扫。 宠妃这里，谁也不敢，因为陛下常来，万一一个看见了，那不是倒霉了？ 碧霄殿的奴婢们走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帮忙呢，所以不可能忙不过来的。 “娘娘，杨忠来了。”月嫦抬眼就见门口进来的人。 杨忠过来请安：“娘娘，陛下叫奴婢送东西给您。” “什么？” 杨忠将手里的盒子打开：“这是殿中省刚送去紫宸宫的，上好的龙涎香，陛下留了一半，剩余都在这里。陛下说娘娘喜欢，特地叫奴婢送来的。” “有劳你。”裴时沅点点头。 “陛下还说，晚上过来用膳。”杨忠笑呵呵，明摆着昭仪娘娘对这香也没多稀罕嘛，那就不再夸了。 裴时沅说好，叫人打赏了他。 平平无奇的一天。 裴时沅没参与外头的争斗，所以她第二天又习惯性的不去请安了。 反正宫里如今早就习惯了，何况陛下留宿了碧霄殿，就算陛下不去，昭仪也是说不去请安就不去请安。 皇后从没说过她什么。 贤妃的胎暂时看是保住了，对外只说一切都好。 但是有一件事，那就是宁婕妤是彻底对上了杨淑妃。 裴时沅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你们说，宁婕妤小产这件事，这么长时间，皇后娘娘不提起，总不会是就这么过去了吧？”裴时沅问。 月娥想了想：“过去应该不会吧，就算要过去了，也得处置几个人吧？如今也就是抬辇的那个内侍挨顿打，这会子还被关着。就算要草草结束了，也得有个结论呀。” 如今这个样子，显然就是没有结论，或者有了结论但是暂时不说。 “那么为什么呢？宫里还有谁是暂时不能惹的？”裴时沅问。 月娥一愣：“您说……棠梨殿？” 要是涉及了贤妃，贤妃现在月份大了，又胎像不稳，那确实不能惊动。 第295章 舒心 裴时沅点了个头：“或许，宁婕妤的风头太盛，如果她不是小产，能够顺利生下皇嗣，都不必是皇子，便是一个公主，只怕她也能很快就上了九嫔。我这个昭仪就很招人眼了，我尚无子嗣，都有人动手，何况是别人？万一宁婕妤生的是个皇子，那可不得了。” “不过也可能是嫁祸，贤妃更显眼，皇后还没皇子呢。但是，你说为什么宁婕妤如今盯上了杨淑妃呢？这里头，有什么是我忽略了？”裴时沅问月娥。 月娥眨眨眼：“娘娘，您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宁婕妤她升的太快了？小产后，陛下不怪罪，还要给她晋位，三月里才进宫的，这也不过七月，就已经是婕妤了。奴婢看那宁婕妤也是个聪明的样子，年岁又比别人大。或许她就是摸准了陛下的心思呢？” 裴时沅点头，这倒也是。 “也许还有点咱们不知道的内情对吗？杨淑妃……看来，宁婕妤和贤妃这两件事，至少得有一件是杨淑妃做的了。” 月娥点头：“娘娘是最聪慧的。” “少这么夸我，一人技短，二人技长。你们这些个宫女和内侍，才是最聪明的。”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只有两种人，要么会谄媚能叫主子高兴。要么聪明会办事叫主子高兴。 月娥就是聪明的。 月娥憨笑，也不反驳。 “好了，事儿呢，我知道个大概就好。”反正现在的碧霄殿是不可能出事。 碧霄殿的舒心是传不出去的。 外头糟心的人可太多了。 贤妃过了最开始那几日的艰难，这几日稍微好一点，太医的建议还是不要动。 前几日的不要动是连净房都不许去，这几日的不要动稍微好一点，但是最好还是不离开床榻。 贤妃本人难受得很，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没法子。 熬到八月底不知道孩子会如何，但是如今就生出来，那孩子八成是不能活。 贤妃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为了孩子，就是再不舒服，再煎熬，她也要受着。 “外头这些时候怎么样？”贤妃问坐着的卫美人。 “昨晚上，陛下又是在碧霄殿里留宿的，早上昭仪娘娘就没去请安。今早，宁婕妤跟杨淑妃又顶了几句。” 卫美人看着茉香轻轻给贤妃揉捏小腿一遍道。 贤妃的水肿也没好，如今不能动了，只能按摩。 “皇后怎么说的？”贤妃又问。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左不过就跟以前一样的态度，谁也不得罪。”卫美人笑道：“娘娘知道的，皇后娘娘如今更小心了。” 贤妃哼了一声：“可不是小心，她也不容易，揣着肚子到处跑。” “到处跑也有到处跑的好处，皇后娘娘如今精神不错。”卫美人道。 “娘娘，您不要费心，太医说的话您可得记着，这些事过几个月再来处置也没关系的。”茉香慢慢把贤妃的腿盖好，站起来换了个地方，给贤妃揉捏胳膊。 “对，娘娘如今万事身子要紧。”卫美人也忙蹙眉。 “唉，等我生了孩子，看着吧，少不了事情等着我呢。”贤妃孕中脑子难免跟不上，可闲着的时候多了，许多事就想出个所以然了。 谁知道如今还有多少坑等着她？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头疼的厉害，肚子也不舒服了。 忙不敢再想。 到了服药的时候，喝了药就安静躺着。 卫美人临走的时候，贤妃叫住她：“我最信你，这些时候你辛苦了，放心，我不叫你白受累。你怎么也是生了皇子的人，不会一直在这个美人上头蹲着。” “妾多谢娘娘。”卫美人感动道。 要说没存在感，她真是比新人还没存在感。 有些新人陛下记不住，可她们刚进宫，也没子嗣。 卫美人呢，从潜邸一路跟着进来的，皇子都生了，也就是个美人。 陛下更是万年不去她的海棠阁，她儿子想要见陛下，只能送来棠梨殿。 要不是有贤妃娘娘护着，她这孩子本来也不会有。 这时候她盼着贤妃好好的，要是失去贤妃的庇护，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把孩子养大。 卫美人回到住处，深深叹息，抱来四皇子，亲了亲孩子的脸颊。 “都是母妃没本事。” “美人别说这话，咱们四皇子健健康康的，陛下虽然不常来，赏赐也都记得。逢年过节的，什么都不少呢。”秀春哄着卫美人道。 卫美人点点头，到底也没什么兴味。 如今这几个皇子，陛下对哪一个也就那样。 并没有特别宠爱的，就不知道皇后生了之后又会如何。 皇后的肚子，是万众瞩目的。 接连出了这么多事，皇后反复清查了她身边之后，如今反倒是安全。 就是这忙碌，那是没法子。皇后小小年纪，真可谓滴水不漏。 裴时沅上回病倒的亏空也差不多补回来了，年轻人，就是一场高烧。 太医隔三差五来请脉，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宋太医被贬，日后不能给后宫高位娘娘看诊。 如今常来的就是张太医了。 张太医的医术精湛，人品也不错，要不是他，说不定这当阳花就沉没了。 所以裴时沅对这位太医观感还不错。 送走张太医，裴时沅站起来：“明早请安去。” “贵妃娘娘今日解除禁足了。”月嫦道。 “没到一个月吧？这是陛下去过了？” “没有，陛下昨日不是去太后娘娘那用膳，想必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 其实倒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没提起来，是皇帝主动解除的。 太后得了这消息，不仅没有高兴，还瞪了一眼李意寻呢。 太后没高兴，贵妃高兴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陛下的厚爱。 于是，次日一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给皇后请安了。 名为请安，实则就是炫耀自己终于出来了。 今早请安，贤妃和徐采女都没来。 皇后依旧精神，看起来笑盈盈的。 “贺婕妤身子好些了？”皇后先问贺婕妤。 贺婕妤前些时候有些咳嗽，夏天咳嗽，也是挺折磨人。 第296章 告状 “妾都好了，多谢皇后娘娘惦记着，约莫就是黄昏时候贪凉，吸了几口凉气的事。”其实不是。 其实是早请安的时候，吸了几口凉气。 但是这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就好，咳嗽难断根，你慢慢将养着。回头我叫人送些止咳化痰的东西去。”皇后道。 “多谢娘娘。”贺婕妤起身一福：“娘娘最是体恤咱们，有娘娘这样的主母在，咱们都是安心的呢。” 这话可有人听不得。 不管吃了多少教导，贵妃还是记不住：“给你一点药就是体恤你了？你可真好打发。” “贵妃娘娘说的这话，妾就要反驳一声，皇后娘娘给的药材或许不贵重，可皇后娘娘这份心是贵重的。自然就是娘娘体恤下情，妾是感受到了的。”贺婕妤笑道。 “你这么多年跟着皇后，怎么也不见你得宠？”贵妃瞪眼。 “贵妃，陛下让你抄写的宫规写完了？”皇后淡淡的。 贵妃一愣：“陛下免了我的禁足。” “那陛下也说了免了你抄写宫规？”皇后轻轻蹙眉：“陛下免了你禁足，是因念着你年轻，正是夏天，景色好的时候，不忍你每天关着。可陛下没有免了你抄写宫规，是要叫你记得谨言慎行。贵妃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皇后淡淡。 这些话，信手拈来。 “皇后娘娘怎么知道陛下是这个意思了？”贵妃不服。 “皇后与皇帝，夫妻一体，这意思，便也是我的意思。”皇后瞥了一眼贵妃：“要是贵妃实在不信或者不服，就去问问陛下，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话，已经把贵妃绕晕了，此时她轻轻哼了一下：“那我回去继续抄就是了。” “抄宫规，并不是要罚你受苦，你要是不能记着宫规，不能明白陛下的苦心，那你就是抄写一万遍，十万遍，也是没有用处的。贵妃还需用心才好。”皇后苦口婆心。 真是要把贵妃气死了，她深吸气好几下也没忍住：“皇后娘娘是只敢来为难我？别人犯了宫规皇后娘娘是不管的？” 太后再三嘱咐，奈何贵妃本性如此，憋的住才见鬼。 裴时沅心里想，哦豁，这贵妃只怕冲着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 皇后蹙眉：“贵妃这话什么意思？” “裴昭仪不是嫔妃，嫔妃每日需要向皇后请安，她怎么总不来？别人怀孕了，不来情有可原，她凭什么？皇后娘娘这就不管了？”贵妃气呼呼。 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蠢货。 “贵妃娘娘禁足果然白费，这才出来，就急着搅风搅雨。您可别为难皇后娘娘，我少来可不是我不敬皇后娘娘，实在是我有个毛病，早起就头晕。所以这一个月里不能天天早起，不然就受不住。这毛病，陛下是知道的，所以我有时候缺席了请安啊，是陛下准了的。贵妃娘娘实在不服气的话，要不去问陛下？或者要不我使人请陛下过来？” “你看，你又不服气皇后娘娘跟你说的话，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叫陛下来，您问问？”裴时沅歪头。 贵妃咬牙：“不用了。” 她是真怕裴昭仪真就去叫，叫来了，她也知道自己吃不到也好。 但是她仍旧是不服气的：“不管怎么说，到底皇后娘娘偏心裴昭仪也是真，这种毛病，我都没听过，要是改日我也得了这个病，岂不是也不必来了？” 皇后笑了笑：“自然，在座诸位，谁要是真的能得了这个病，都可以不必来了。” 这一刻的皇后，终于展露出她一国之母的气势。 这个病是谁都能得上的？ 贵妃不来请安，皇后一点都不怕。 贵妃不来，太后会坐视不理？陛下会坐视不理？ 这一屋子的女人，谁也不敢学裴昭仪。 都知道裴昭仪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所以肆无忌惮。 既如此，别人想要肆无忌惮，就要先要陛下的宠爱。 谁能有这个本事叫陛下这么纵容着？ “贵妃也不要动气，裴昭仪那是潜邸时候就陪伴陛下的人，陛下最喜欢不过。这算什么事？来日贵妃有了身孕，生下皇子，那就尊贵了，到时候怎么都可以呢。”杨淑妃笑道。 贵妃直起腰，冷笑的看了一眼裴时沅：“是啊，到底还是要以子嗣为主。” 裴时沅不跟贵妃斗嘴，输赢都没意思。 “没孩子的都比不过，还妄想比有孩子的强。真是什么都敢想。”宁婕妤冷笑了一声。 “你说谁？”贵妃炸毛。 “贵妃娘娘可别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潜邸出来的人这么多，大家都稳当着呢。”宁婕妤道。 贵妃愣了一下，又去看杨淑妃。 回头又看宁婕妤：“用你说。” 早请安有贵妃活跃气氛，结束的反倒更快，不知道是不是皇后也听腻了。 走出了凤宁宫，贵妃就对裴时沅冷笑：“你不就是仗着陛下才敢这样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裴时沅…… 她用团扇遮住半边脸，眨眨眼：“贵妃说的好对。” “哼，你以为你能一直得宠？做梦！”贵妃气得不轻。 裴时沅啊了一声：“这个时辰，陛下散朝了对吧？走吧，咱们去找陛下告状去，太欺负人了。” 说着，就扶着寒月的手坐上辇。 贵妃瞪大眼，气的直跺脚：“裴时沅！” 裴时沅理也不理，抬辇的已经掉头。 贵妃这会子还是很怕李意寻的，可她也拦不住裴时沅啊。 可惜裴时沅到了紫宸宫，一时半会的也没见着人。 是散朝了，可南边的事正在紧要关头，陛下忙着呢。 等李意寻忙过，顾不得喝口水，就来找裴时沅了。 裴时沅正在书案跟前写字呢。 李意寻走进来：“倒茶。” 福瑞和秦征忙端来热茶。 “做什么呢？”李意寻猛灌了几口温茶才问。 “闲的没事瞎写，你忙完了？”裴时沅放下笔。 “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今早怎么这么勤快去请安了？”李意寻坐下仰起头转动脖子。 又伸长腿绷直，这一早上坐的累死。 第297章 号角 “哦，没事，想你。”裴时沅走过来，坐在他腿上。 于是刚伸直了腿的人不得不被迫再曲起来，实在是累，于是还叹口气。 “难得，你还有想我的时候？”李意寻直起腰把人揽住：“说实话吧，什么事？” “……青天白日的，说句实话都没人信？我就是想你啊。”裴时沅眨眼，吓唬吓唬贵妃这种事……就不必说了吧？ “啧，早请安又跟吵嘴了？”李意寻捏捏裴时沅的脸蛋。 “少烦，我就是个不省心的对吧，就会跟人吵嘴是吧？”裴时沅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你省心，她们不省心，好好说，谁欺负你了？”李意寻蹭她的脸颊，这女人，脸颊软乎乎的。 “粉都蹭没了。”裴时沅嫌弃。 “你这皮子还用粉？”李意寻不服。 “那你给我粉做什么？”裴时沅也不服。 李意寻不回答，他用手背蹭了裴时沅的脸，真就没觉得用了粉：“用不用都嫩。” 裴时沅赏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陛下，何老大人和秋御史来了。”门口秦征道。 李意寻叹气：“叫他候着，我马上来。” “陛下真忙。”裴时沅起身。 “都是南边的事，忙了这些时候，该见点成效了。”李意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袍子：“走吧，一起去听一听。” 裴时沅挑眉，没拒绝。 御书房里，两位大臣见了裴时沅，倒也没多么惊讶。 今日说的也不是什么秘闻。 得知这一位是得宠的昭仪娘娘，就赶紧请安。 裴时沅回了一礼，就坐在一边安静听。 “陛下，那柳仕杰行事狂妄，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实在是该死！如今他竟敢随意污蔑朝廷命官，更是把十七名读书人下狱，甚至还敢抓了朝廷命官，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竟被他投入监牢，用尽了刑罚！”何老大人气得不轻。 他是文官，挂着个太傅衔儿，其实没有实权。 但是，他有个特殊的身份，他是先帝的老师之一。 但很明显，先帝在位的时候，并不用他。 所以他多年来就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 但是当今登基，却用他了。他年事已高，却也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当今要用了，那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用处在哪里。 他七十高龄，再努力还有什么奔头？可他还有儿孙，他在暮年能被陛下用，家中子孙不就有了指望？ 柳仕杰是谁？是敬国公的孙女婿。 是敬国公长子贾克俭的大女婿。 是贵妃的大姐夫。 柳仕杰调任临州，就是那年科场舞弊案之后的事。 当初处置了一个恭敬太子的老师，其余的人都高高挂起。可一场科场舞弊，怎么可能就一个人有错？ 恭敬太子与贾家不合，但是要为了利益，下面的官员有牵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今陛下要查这件事了，恭敬太子早已作古，他的势力也早就洗出去了。 留下来的，都是些边角，无人在意。 那么后来者柳仕杰，就是主角。 陛下之前将本届进士全撒出去，自然也包括了临州。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陛下，这柳仕杰着实是个不堪用的，仗着敬国公府的权势，他做下许多错事，如今在临州，百姓们都说他柳仕杰就是老天爷。臣还有耳闻，当初他调任的锦州，也没人不骂他是个贪官。只是可惜他背后有人，没人管。”秋御史叹气：“他辜负了朝廷，辜负了先帝和陛下您，在外头做下这些事，百姓却不知道。百姓只见他连知县都敢抓起来打，只怕更畏惧他了。” “柳仕杰。”李意寻敲了几下桌子：“惠王已经南下，这些事，他也送了信回来。看来这柳仕杰确实是个祸害。” “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人，过往十几年的问题不解决，许多读书人的心不能安。老臣听闻，历年都有人上书，只可惜都被拦在了临州，这柳仕杰去了临州才四五年，就已经深谙这里头的门道，这一次更是差点把上书的人弄死在狱中，好几个已经残疾，终身都没了指望。彭大人堂堂知县，那也是陛下任命的官员，怎能因为官职低微，就被如此羞辱？老臣实在不能接受如此对读书人啊！”何老大人哭出来了。 “陛下，柳仕杰借口将彭知县下狱这件事，着实是叫人不能接受，虽然过后说是误会，抓错了。可彭知县在狱中七八日，却受尽刑罚。以臣之见，什么抓错了，认错人了，分明就是故意威胁，如果真是抓错了，怎么会关七八日，彭知县有嘴，他不辩解吗？辩解后，怎么该派人去查一查真假，他们不分真假，先动大刑，彭知县是过了十几道刑，分明是威胁迫害！”秋御史义愤填膺。 “好，这件事朕知道了，朕这就下旨给惠王他们，叫他们着重留心这一件事。至于此事，明日早朝的时候再议。放心，朕手底下做官的，只要是好官，为朝廷想，为百姓想，朕没有不护着的道理。” “老臣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何老大人要跪着，李意寻一他抬手，内侍们就扶着他不许他跪下来了。 两位大臣走后，李意寻笑了：“真会办事。” 裴时沅此时没什么姿态的趴在桌上：“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谁敢说陛下不是真龙天子呢？” 皇帝都明摆着要查江南，官员都圈出来一堆了。 这个时候还有人顶风作案，真勇敢啊。 看看贵妃那轻狂的样子，再想想这位柳仕杰柳大人。 再想想几年前那个对裴老三觊觎的贾家亲戚。 果然，家族富贵久了，都是一样的。 李意寻笑了她一下，就嘱咐福瑞派人送信去南边。 惠王他们该动起来了。 李意寻站起身：“走吧，陪你去逛逛。” “是陪我逛逛，还是陪你逛逛，是你累了吧？”裴时沅把下巴搁在胳膊上，歪头看裴时沅：“我忽然想吃红豆糕了。” “想吃就做，这两句话挨着吗？”李意寻走过去把她拉起来。 “那你这两句也不挨着呀，还说我呢？”裴时沅去搂李意寻的腰。 第298章 一败涂地 搂住就感慨，这一把好腰！ 李意寻低头看她：“做什么呢？” 裴时沅看他：“抱一下。” 说着就抱上去，嗯，这身材，绝了！ 仰起头再看脸，这脸蛋！绝了！ “你那是什么样子？”李意寻被她弄笑了。 “色眯眯的样子！”裴时沅理直气壮：“哎呀，陛下你真好看！” 李意寻有点无奈，捏她的脸蛋：“走吧。” 裴时沅不肯，踮起脚亲他：“你真小气，长这么好看，还不许人多看几眼了？” 李意寻…… 一辈子真就这么一个敢大喇啦啦说他好看的。 裴时沅的腰被扶住，李意寻低头叫她亲。 亲了好久，裴时沅才满足了，舔了一下嘴唇：“走啦。” 李意寻一把把人抱住：“走什么走，不走了。” 裴时沅哈哈笑，拉着他往外拽，反正袍子也看不出什么凸起的。 走一会不就消了火？ 气的李意寻在她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俩人走出去，内侍和宫女都不敢看一眼。 可惜虽然出去了，这俩人今天想舒舒服服逛个御花园是没希望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担心裴时沅告状啊，还是就盯着皇帝呢，反正贵妃她来了。 就在李意寻和裴时沅刚到了碧香亭才一小会，话还没说几句呢，贵妃就来了。 远远就见花枝招展的贵妃来了，贵妃也挺好看的，打扮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精致又华贵的漂亮。 李意寻看了一眼就蹙眉：“早上你惹她了？” 裴时沅一听这话就来气，一巴掌就拍在了李意寻的腰上。 这动作自然被贵妃一行人看见了。 今日贵妃聪明了一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夏美人。 其实夏美人根本不想来，可贵妃要她来，她还能怎么办？ 此时见贵妃皱眉，夏美人忙低声道：“娘娘。” 贵妃顿了一下，哼了一声。 俩人上前请安。 李意寻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陛下，裴昭仪脾气也太大了些，早上就是几句闲话，她也值得巴巴的去告状。”贵妃噘嘴：“妾也是好心，又没说她什么。” 她又看裴时沅，挤出来的笑：“陛下忙得很，你也太不顾陛下了。” 裴时沅…… 她默默的又把团扇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笑意满溢的眼睛。 嗯…… 她觉得自己对上贵妃，真的输了，一败涂地。 她完全就接不上这个女人的话，怎么接，都觉得自己蠢呆了，不如沉默。 于是，她的沉默在贵妃看来，那就是自惭形秽，就是理亏。 “你好歹也是潜邸就伺候陛下的人了，这么些年，怎么还这么任性？日后也要为陛下多想啊，陛下宠你，你更是不能失了分寸。”贵妃再接再厉。 裴时沅觉得好新鲜，真的好新鲜，她跟李意寻这么些年了，这些话，真的不常听，上回太后说的是什么来着？ 夏美人这会子站在一边，只觉得好尴尬。 李意寻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只是内心坚定了一个念头，日后都不会留宿瑶光殿了，他无所谓贵妃聪明还是傻，但是他日后不能有这样的孩子。 公主也不行。 裴时沅咳嗽了一声：“那个，陛下，妾想跟夏美人去一边逛逛。” “妾愿意陪着昭仪娘娘。”夏美人忙道。 这明摆着就是烦了。 但是在贵妃看来，这是裴昭仪知道退让了，夏美人就不说了，她本就应该为自己服务。 于是，李意寻还没开口，贵妃就道：“那也好，你们就去吧。陛下这，有我照顾呢。” 裴时沅根本没管李意寻答不答应，直接就走人。 自然也没行礼，但是贵妃此时也忽略了。 走出去一截，裴时沅忽然笑出声：“夏美人，你也不容易。” 夏美人本该说没有，本该一笑带过，本该换个话题的。 但她没有，她深吸一口气道：“昭仪娘娘明白妾的心，妾真的感动。贵妃……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她也并没有如何害人的胆子。只是谁也不懂妾陪着她的疲累。” “呵呵，你是夏家的姑娘，却也是陛下的表妹。你承受的这些，就不要指望别人能理解。同为美人的其他人，我想待遇上都不如你吧？”裴时沅坐下来问。 夏美人也坐下：“是，妾也不是怨，只是有时候实在是有些无奈。您也瞧见了，贵妃娘娘她……天真单纯。” 是愚蠢又听不进去话吧？ 裴时沅笑了笑：“我想，她什么样，陛下和太后娘娘都知道。” 夏美人点头：“是妾多话了，许多时候人是什么样，听到和见到是不一样的。就好比妾听闻昭仪娘娘字写的极好，还画了一手好丹青。可昔日妾还在闺中时候，却不是如此听闻的。” “哦？那时候你听的我是什么样？狐媚，妖娆，无才无德？”裴时沅感兴趣。 夏美人摇头：“那些话，总是不好听的，妾便不说了。妾知道，昭仪娘娘一向不与后宫众人深交，今日得空与娘娘说一会话，也是妾的福气。”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贵妃是你的表妹，你这样的出身，却以跟我说一会话为荣。你说我信你还是不信你呢？”裴时沅看她。 “娘娘不必信妾，妾自认不糊涂，这宫中人多，不管将来怎么样，妾都觉得昭仪娘娘是那个干净人。不管妾到底是什么出身，只要妾没有来伤害昭仪娘娘，那昭仪娘娘就不会来伤害妾。这便比什么都难得了。” 裴时沅笑着摇摇头：“小小年纪，你倒是看得清楚。” 夏美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很快，陛下身边的人就来了：“昭仪娘娘，陛下先回去了，陛下说了，晚上去用膳。” 裴时沅点头。 心里估算，这有半个小时没有？ 夏美人一点都不意外：“那妾也就先走一步，此处风景好，娘娘多赏一会吧。” 裴时沅对她点头：“慢走。” 走出了亭子，夏美人收起笑，她此刻要去面对贵妃了。 这么快陛下就走了，可想而知贵妃心情好不了。 第299章 陛下受委屈了 贵妃见夏美人来，立马就瞪眼：“你做什么去了？” 夏美人无奈的道：“妾想着先走开，好叫娘娘跟陛下说话，陛下是不是前面有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贵妃哼了一下，没说是，也没反驳。 反正陛下说的就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去看你。 贵妃再蠢也知道陛下是托词，不然方才陪着裴时沅就有空了。 贵妃此时坐下来，皱眉：“裴昭仪就那么好？” “妾不知，不过裴昭仪能得宠这些年，想来还是有些独特之处吧？” “什么独特之处，也就是陛下喜欢，她不就是生的妖娆了些，不像个正经人。这么多年也没有生育。怎么太后娘娘也不管呢？”贵妃哼了一声：“到底是太后娘娘也太好说话了些。” “娘娘，您不要说这话，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您是对太后娘娘不满。”夏美人道。 “我怎么会对太后娘娘不满。”贵妃白了她一眼：“罢了罢了，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夏美人一福身：“那妾就先回去了。” 要是以往，她还会说一句娘娘别动气，今日这一句她也省了。不想说，累了。 上午没逛的御花园，下午的时候裴时沅还是补上了。 她坐在拾翠亭里的时候忽然笑道：“程茂啊，你去，请陛下来。就说我的话，陛下上午受委屈了。” 程茂哎了一声，也不管这种话对陛下说合适不合适，就撅起屁股往紫宸宫去。 他有时候也会不适应，但是他早已明白，自家娘娘跟陛下相处就是这样的。 可他们做奴婢的反倒是要操两份心。 又要习惯娘娘的态度，又要谨记自己的态度。 娘娘可以跟陛下没大没小，他们奴婢可不能这样。 要是他们也这样了，那出去就容易叫人置喙。 程茂去了紫宸宫，也是等了一会才见着李意寻，李意寻刚才忙。 程茂原话说了之后，李意寻笑出声来：“这妖精，罢了，既然来请了，不好驳了她。更衣吧。” 李意寻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金冠束发，风流倜傥。 他远远的走来，裴时沅就对他挥手，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么高兴？”李意寻走来。 裴时沅站起来对他笑，也走过来，一过来就往人怀里撞。 没骨头一样的，一双手捧着李意寻的脸：“陛下，我看着陛下，就想起一些书上的话。” “又想怎么编排我？”李意寻索性提着她的腰把人拎起来，然后他坐在栏杆上，把她抱怀里：“说吧，巴巴的叫我来，不叫你说不就憋坏了？” 裴时沅哼了一下：“怎么就是编排呢？” 她摸他的脸：“想夸你来着，只是你这一打岔，我刚想起来的诗词忘记了……不过不要紧，就是说你好看，你怎么那么好看？” 李意寻失笑：“天天说我好看，真的就那么好看？” 他是真信了的。 他出身就是天潢贵胄，其实最无所谓好不好看，好不好看不也就这么一回事。 他完全不需要用皮相吸引谁，更不必用皮相吸引女子。 何况，这世上的人除非是因为长得好看吃过亏，不然都不排斥别人说他好看。 “好看，喜欢极了。陛下天下第一美男子。”裴时沅抱他的脖子。 “你叫人传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受委屈了？”李意寻箍着她的腰低头看她。 裴时沅眨眼：“没有吗？那程茂啊，去把贵妃请过来吧，就说陛下……呜呜呜……” 某人不省心的嘴巴被亲了。 程茂当然不会去，忙不迭的往后退。 他退了，有不肯退的，刚找来的雪球喵呜呜了一下就试图跳上亲爹的大腿。 奈何亲爹腿上坐着亲妈，位置有限。 但是猫猫不管猫猫要抱抱。 这么重一只跳上来，俩人再有情趣也没了…… 李意寻低头跟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对上，毫不留情一巴掌把猫呼地上去了。 猫不管，它以为这是游戏，于是又跳上来了。 再呼，再上，再呼，还上。 最后是裴时沅先投降，太拥挤了…… 最后亲爹把黑猫压在了石桌上，肚皮朝天那种。 雪球喵呜了半天也没挣脱，气的直嗷呜。 还是裴时沅解救了它，奈何乖巧了不到一会，它又去找爹了。 裴时沅坐在一边笑：“嗯，果然是亲生的。” 李意寻冷笑：“生，你要是不能再给我生一只出来，你就完了。” 裴时沅充耳不闻。 就在李意寻和裴时沅在这里开心的玩耍的时候，京城里有人家里可乐不起来。 陛下已经下旨，柳仕杰已经被革职审问，涉案的一干人等，如今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虽然陛下说的是查清楚后就会恢复他们的官职，可谁还不知道真要是能恢复，一开始都不会被革职。 最心急的莫过于是柳家人。 惠王伙同那个宗九，这阵子没少在南边搞事情。他们在南边办事，朝中天天有人参他们。 贾家人下面的官员有不少也坐不住了。 贾家是权大势大，可也架不住陛下往开拉口子啊。 先帝都没管过的事，当今要管了。 本来很多人以为贾家可是当今的外族家，正经的母族啊。 敬国公也不光是外戚，他也是有真才实干的人，何况他几个儿子，孙子也不是草包。 虽然有时候行事是有些狂妄，可毕竟都有才学。 谁能想到，陛下登基才几年，这怎么隐隐的看着是要对母族下手的意思呢？ 柳仕杰的妻子就是敬国公长孙女，不过这个长孙女不是嫡出的。 不过到了这种家世，柳家当初只是个普通读书人出身，娶了当朝宰执的孙女，还分什么嫡庶？ 都是贵人。 要不是如此，他如何能四十都不到，就做到了朝廷三品？ 没想到如今出了事，要是从这里被撕开口子，贾家下面多少人经得住查？ 柳仕杰的妻子叫嘉悦宁。 她哭着回了贾家，求见了祖父和父亲。 这一夜，李意寻自然是在裴时沅这里留宿的。 床榻上，他挥汗如雨。 享受的那个人还要嫌弃他快了慢了，各种不满足。他就没在床榻上这么憋屈过。 第300章 风向 高兴时候，那一条腿就跟妖精似得勾着人的腰不放，不高兴了，那一只脚就敢把他蹬床边上去。 一场妖精打架结束，李意寻累的直喘气：“你个祸害东西。” 裴时沅也眯眼不想说话，哟，这词儿换了，不是妖精了？ 等两个人洗漱过躺下，李意寻摸着裴时沅光滑的后背：“不想请安就不去。” “每天不去？”裴时沅声音透出困意：“皇后怪我呢？” “她不会怪你。”李意寻继续摸：“想不去就不去。” 她也没做别的，不过是请安罢了，他允许，不去就不去。 裴时沅嗯了一下，但是她不答应。 偶尔去还是有必要的，要是一直不去，会叫皇后完全失去掌控感。 那样对她自己并不好，别人也会有别的想法。 她后背被摸的很舒服，很快就陷入浅眠，浅眠的时候，脑子半睡半醒的，就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真的。 她好像在喝水，又好像没有。 反正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因为趴着睡了好久，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一直揉胸口，乖乖，压得好疼。 “娘娘，一早上，贾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柳仕杰的夫人都进宫了，这会子都在太后娘娘宫中。方才凤仪宫请安结束，贵妃也被请过去了。”寒月一边摆早膳一边道。 裴时沅唔了一声。 接了寒月给她的燕窝粥吃了几口才回神：“求情来了？” “应该是吧，听说那柳仕杰的妻子贾氏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寒月道。 “当家的倒了，确实令人心焦。”裴时沅不咸不淡的。 吃了早膳梳洗打扮好，裴时沅就去写字。 她想起前几日给秋美人写的字，也该送去了。 画就选了一幅之前画的兰花图。 她本人并不觉得兰花如何好，但是秋美人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在意气节的文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想来是喜欢。 前几日就写好了，叫人装裱了，如今也可以送了。 秋美人这边，接到了字和画，欢喜得很。 还特地回了礼：“劳烦内官给娘娘送回去，料想娘娘不稀罕什么佛经，这册子是我手抄，上是历代集合的故事，虽不是什么名作，却也妙趣横生，博娘娘一笑。” 程茂笑着接了。 秋美人自然也会打赏他，他也高高兴兴接了。 他走后，秋美人展开了那幅字。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俱到。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这词，配上那潇洒刚劲的字，秋美人笑出声来。 “真是好一个千秋不老。功名利禄不过一笑。” “美人看，这还有个纸条。”白露捡起来：“写的是，这词是水龙吟，是一个叫吴泳的人写的。咦，竟不是昭仪娘娘写的吗？” 秋美人接过来笑道：“她说不是，想必真不是。不管是不是，她的字却切合了这首词，真是绝妙，快挂起来吧。” 她们年轻人高高兴兴，太后那出来的贾家几代人却笑不出来。 太后一句国有国法，就叫嘉悦宁没法再开口。 贵妃更是个冷心的，她竟也说大姐夫活该。 回府的马车上，嘉悦宁抹泪。 老夫人皱眉：“收着泪吧，哭有什么用。” “可是太后娘娘不管，那……那怎么办呢？”嘉悦宁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一路走来，全靠娘家，娘家要是不管，她真就没法子了。 向氏就不怎么担心，女儿也不是她亲生的。 “也是女婿的不是，怎么就撞陛下枪口上了？陛下叫惠王和宗九去临州，女婿也不知道避讳，怎么就敢把知县下狱？要是别人，下狱了就下狱了，过后也好描补。这个知县，听说是陛下亲自看过他的文章，亲口夸过的。怎么就把他抓了？这不是找不痛快呢？” “我不知道啊，母亲，我真不知道我家夫君怎么就……” “你知道什么，就知道哭，你如今也是当家的主母，遇事儿一直哭解决问题吗？先回去吧，看看你祖父怎么说。”向氏不耐烦。 老夫人比向氏还是稍微知道点大局了，她没出声说她什么，只是心里叹口气，可别闹出什么大事来啊。 太后这边，送走贾家人，轻叹一口气。 “娘娘，要不要请陛下过来？”珠帘问。 “请他做什么。”太后淡淡的：“这些事，他知道怎么做。” “是。”珠帘就不再说了。 李意寻当然知道怎么做。别说是贾家几个女眷进宫求情，也没来他这，就算贾家全都来了也没用。 惠王他们在南边是越挖越深，甚至柳仕杰调任来的锦州，李意寻也派人去了。 这柳仕杰，贾家是不必想着保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能切割多少都看运气。 敬国公私底下小动作不能断，但是面上还算沉得住气，但是谁都看得出，柳仕杰已经被放弃了。 有第一个，就难保有第二个。 敬国公的授意下，贾家下面的人也开始跟着参柳仕杰的时候，陛下却重赏了贾家。 敬国公的大寿，大摆宴席，陛下身边的秦征亲自来送贺礼。 秦征何等人？那可是先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如今是当今身边的贴身内侍，他来送贺礼，这面子不可谓不大。 不管敬国公内心如何想，面上都是感激涕零。 其实今年的大寿，他办的心虚。 可还不能不办，要是不办，下面人心立马就要散不少。 可要办，多少就有点顶风作案的意思。 如今陛下的贺礼送到，到底也还是缓和了这份紧张。 只是大周的风不止，谁知道明日又如何呢？ 宫外紧张，宫中也紧张。 贤妃的胎到底没能保到八月底，才八月初六，她就又见红。 太医的意思是，没办法了，只能现在生。 现在刚八个月，难说这孩子能不能活，反正是很艰难。 贤妃的身子也不能再继续保了，只能生。 第301章 早产 陛下还有事，暂时没来，皇后过来了。 贤妃这回算是遭罪了，疼的要命。 虽然是要生了，可真要生出来，那也不是一下子的事。 主要是太医的意思是母体现在很虚弱，孩子也不健壮。 本来生孩子就是母体和孩子一起发力的过程，如今孩子虚弱得很，全靠大人，不就更难了？ 又不敢随便给催产的药，很容易催出大出血。 于是贤妃这个不足月的孩子，竟还有些难产的意思了。 早上就发动，过了午膳还是没生出来。 裴时沅也要去看看了。 “娘娘去了别怕，这妇人产子，什么样的情形都有的。不是每个人都一样。”景秀怕裴时沅看了害怕联想自己身上去。 裴时沅点点头，带着寒月和景秀程茂三人到了棠梨殿。 她去的时候，高位上的人都在了。 贵妃都坐着呢，只是贵妃一看见她就瞪眼。 裴时沅不理她，给皇帝皇后请安后就坐着。 “怎么样了？”裴时沅问皇后。 皇后叹口气：“不大容易，刚才把殿中省最有经验的稳婆叫来了，刚进去。太医院也送来了人参，叫人去煎了。” “也不是第一胎，怎么……这么危险？”周妃脸色很不好。 虽然平时没什么交集，可毕竟同为女子，看别人生产的这么艰难危险，总是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的。 就算自己没生过，也会下意识觉得害怕。 “还是因为先前她动了胎气的缘故，本来这一胎怀的也疲累。”皇后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摸一下肚子，还是忍住了。 她想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这么艰难，这太吓人了。 皇后如今也显怀了，不过今日的裙子是看不出来的。 李意寻一直没说什么话，坐在那听着他的妻妾们说话。 稳婆出来回话：“陛下，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只怕还要一阵子呢。为求贤妃娘娘一会还有力气，参汤是时刻要预备着，要是到了天黑还不能生，就必须催产了，不然只怕对皇嗣不利了。” “这……可方才太医不是说要是催生，大人危险吗？”周妃站起来，紧张道。 稳婆忙道：“可是如果一直不能生产，这羊水都没有了，只怕皇嗣就……就保不住了。” 李意寻皱眉怒道：“蠢货！这个孩子没了，她还有两个儿子呢。保贤妃。” 稳婆忙低头：“是，奴婢尽量保贤妃娘娘母子平安，若是不能，也定然保住贤妃娘娘。” 裴时沅笑了一下。 李意寻这个人，真有意思。 他根本没把没落地的孩子当个人，比起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当然是贤妃要紧。 贤妃生了几个孩子了，她是有功的。 就算李意寻并不怎么在意那群孩子，那也不能抹杀了贤妃的功劳。 皇后也意外的看了李意寻一眼，她是真的意外的。 就算当初她并不知道陈氏能成为荣国夫人是因为裴时沅的提议，可今时今日，她亲耳听到了陛下的这些话，她也觉得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话给了贤妃力量。 到了半下午，她都喝了三次参汤后，到底没用上催产药。 还是发狠发力的生出来了。 孩子落地，哭声微弱，听得出来的体弱。 稳婆等人将孩子打理好，稳婆出来报喜：“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生下的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其实不怎么平安，孩子体弱，个头很小，母亲炫音，眼前发黑。 可到底是生了。 李意寻嗯了一声：“好好伺候着。” 皇后站起来：“恭喜陛下了，贤妃辛苦了。” 里头的贤妃，许久后才回神，看了一眼自己生的孩子。 瘦弱的小猫一样的男孩子，胎发倒是黑，只是这样的孩子，养得活吗？ 这个时候，外头的人都走了，陛下赏赐了贤妃，太后也派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娘娘，咱们六皇子虽然瘦小了些，可已经会吃奶了，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大的。您别忧心。”茉香哄着贤妃。 “怎么能不忧心，陛下都没看一眼，是不是也嫌我没把他生好？”贤妃叹气。 “瞧您说的，陛下就是那个性子，哪一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陛下也一样没细看过呀。娘娘别多想，这满宫里，谁还有您的福气呢？”茉香道。 “是啊娘娘，您慢慢的起来吃点东西，奴婢扶着您。”菊香道。 贤妃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我的长子遭人谋害，那我才是有福气呢。” 如果那样，她就是有四个皇子的人了。 提起那个早夭的孩子，大家都伤心，也不敢多提。 晚上，李意寻是在皇后宫中用膳的。 晚膳后，皇后将一些东西摆在了皇帝跟前：“这些时候陛下忙，我想着后宫的事终究比不得前朝，所以一直也没说。今日贤妃也生了，也该说了。” 李意寻看过那些点头：“正好，我这里也查到了一些，福瑞，你跟皇后说说。” 福瑞说的一部分是皇后查到的，那就是贤妃此番出事，是贤妃跟前有个宫女从潜邸时候就被买通。 所以贤妃不是误食了什么，而是被下药。 伺候她的宫女，除了她娘家带的之外，还有几个是从她进了潜邸开始就伺候的。 也算信得过，想给她的安胎药里下药就很容易。 之前就说，贤妃这一胎怀的本来就有些不稳，怕出事，六个月的时候，太医就配置了安胎药，不必每日喝，隔日喝一碗。 也算滋养了母体。 那人就把药下在安胎药里头，掩盖了味道，贤妃喝了好多次了。 主要是为了伪装是误食了什么，所以每次下药剂量都不大，于是这么久才发作。 “这宫女叫含霜，在贤妃娘娘跟前也是得脸的。”福瑞道。 接着他又说起宁婕妤的事：“这件事，与含霜也脱不开关系，已经查实，含霜的亲妹妹就在杨家做妾，是杨淑妃娘娘弟弟的妾室，很受宠爱。今年刚生了儿子。” 皇后愣怔了一下：“竟是如此。” “另外，奴婢还查到杨家曾有一个婆子，专精各种稀奇古怪的医术，这杨淑妃进宫之前，就跟着这个婆子学习了许久。不过这个婆子已经过世多年了。” 第302章 犯了大忌 这边是犯了大忌。 先前就说，医女的地位不高，高门大户都不会娶医女为妻妾的。 就是因为后院有争斗，你娶回来一个会用药的，很危险，她也可能一怒之下对男主人下药啊。 杨淑妃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按理说，她不该会这些的。 “杨家……”福瑞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淑妃娘娘的父亲曾有一爱妾，生育了一男一女，不过这母子三人都在三四年内病故，病症与大皇子当年一样。” 李意寻哦了一声：“所以，朕的大皇子，也是杨氏害死的？” “奴婢不知，奴婢继续查。”福瑞道。 李意寻冷笑：“好得很，朕倒是还要感谢她没给朕下药。” “陛下，宫中断不能留这样的人，这太危险了。”皇后扶着肚子，整个人脸都白了。 她也得感谢，大概是杨淑妃没够着她。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明日一早，把大公主抱来你这暂时养着，回头替她找个母妃。” “陛下，大公主九岁了，只怕如今什么都明白了。宫中高位嫔妃没有子嗣的，周妃和裴昭仪。裴昭仪不必说，她只怕不愿意，周妃也是个性子急的，要说孩子还小自然好，可九岁的孩子，只怕她也不好相处了。”皇后道。 李意寻啧了一声：“那就送去北苑，找一个太妃养着，身边的人全都打发了，好好查清楚，她有没有跟着她母妃学那些东西。你是嫡母，你好好教导。” “是，那哪一位太妃养，我是不是明日去请教母后？”皇后也是委婉的问，这事跟不跟太后说。 “你看着办吧，顾着你自己身子，别累坏了。”李意寻道。 “是，多谢陛下。” “那杨淑妃……” “先禁足，好好查，查清楚。她母家不在京城，朕还用的上她父亲兄弟。”李意寻冷笑一声：“身边人该换换，该打发就打发，别关着人还闹出事来。不许她跟母家往来了。” 福瑞忙道：“奴婢明白了。” 此刻，谁也不知道宫中即将有变化。 次日一早，皇后叫人传话，叫能来的都来，有事情。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那裴时沅克服了一下，还是爬起来了。 除了坐月子的贤妃之外，其他人都来了。 徐采女这段时间躲着人养胎，如今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她正好在裴时沅经过的时候瞧见，欢欢喜喜的给裴时沅请安：“请昭仪娘娘的安。” “嗯，免礼，你慢慢的走。” 采女自然是没资格坐辇的。 徐采女也不在意，笑着说好，又说昭仪娘娘看起来精神又好看。 裴时沅被夸的笑了笑。 到了皇后这里，就见皇后身边的一位姑姑，两个宫女要出门。 见了娘娘们，忙先请安。 众人也没问她们做什么去。 众人都感受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周妃往外看了一眼：“怎么不见淑妃姐姐？” “是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人附和了一句。 贵妃哼道：“也许不来了。” 众人说了几句话，皇后就出来。 众人请安后，皇后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情。杨淑妃身子不适，不适宜再养育公主，陛下叫她静养，暂时就不出来了。大公主一会就来，姐妹们也都见一见，听听。”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明白的就都明白了。 什么病需要静养？ 静养，就不能养孩子了？ 大公主又不是襁褓婴儿，还需要人抱着，再说了，有奶娘有奴婢的。 结合宫中最近的事，这不就对上了？ 同一时间的飞仙殿，杨淑妃面色沉郁：“我要见陛下！” “陛下有口谕，淑妃娘娘还是静养吧。大公主这就要带走，您还是不要抗旨。”福瑞亲自来，配合皇后，杨淑妃再如何也拦不住。 大公主哭的什么似得，但是到底被拉走了。 杨淑妃本人出不去就不说了，她贴身的几个奴婢都被带走，飞仙殿中乱成一团。 大公主被带去凤宁宫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母妃做的事，并不会告诉她，可她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此时她给皇后请安的动作依旧标准：“请母后安。” “嗯，你来了就好，一会母后带你去你皇祖母那，叫她老人家给你选一位太妃，日后你就在太妃跟前生活。不过也不是马上就去，在我这里住几日。”皇后道。 大公主愣怔：“母后，我……我母妃她……她没什么大病，想必过几日就好了，我自然不必去叨扰太妃们。” “你母妃看着好，其实不然，只怕是要休养许久。放心，你想去看她的时候，禀报了你父皇，自然就可以去了。”皇后笑道。 皇后心里恨杨淑妃，对大公主自然也不会怜惜，她做到她这个母后该做的就是。 陛下用的上杨家，杨淑妃就永远都是杨淑妃，但是这一分别，大公主这辈子不一定能再见杨淑妃。 大公主对这一点也不明白，可眼下她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说是。 杨淑妃再厉害，大公主一个从未得到过父皇宠爱的姑娘，此时也无能为力。 众人看着，有人同情，有人觉得活该。 不管怎么说，今日之后，杨淑妃不再是威胁。 散了早请安，皇后带着大公主去了太后那。太后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皇后叫大公主先出去，她把事情都说了。 太后蹙眉：“这个毒妇！” 太后不可能护着杨淑妃，杨家再有用，她也容不下杨淑妃这种女人。 “去，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赏那杨淑妃二十个板子。打完了不许给她医治。”太后恶狠狠的。 皇后也不阻拦，反倒是又提起了大公主。 “你这一说，倒是有个人。先帝在的时候，她只是个才人，后头加封了婕妤。如今就把大公主给她养着，叫皇帝再给加封个妃位吧。李氏性子柔顺，对我也恭敬，由她教养，不会出错的。” 太后说的这一位，刚好就是当年在云州时候那位李才人。 年岁也不大，也是这些年勤勉伺候太后，才叫太后记住了这号人。 第303章 赌一把 皇后提起陛下担心大公主也学了那些东西。 说起这个，太后蹙眉：“她身边的人，都好好审，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回去继续伺候了。跟着淑妃那些人怎么说的？” “陛下的意思也是要审，过去潜邸里的一些事，儿臣不太清楚，但是也要查一查。尤其是淑妃娘家带来的奴婢们。”皇后道。 “那就好好查，要是大公主果然学了那些，哼！”太后皱眉。 “母后不要生气，就算是学了，她还小，如今及时纠正也来得及。”皇后道。 “嗯，你也别光顾着这些事，自己怀着身子，劳累太过了也不好。好好养，如今既然知道了杨氏有问题，叫人去查就是了。贤妃那里如何了？”太后难得认真关心皇后。 “多谢母后的关心，儿臣还好，可能月份还不大，倒也不累。贤妃这一胎生的不容易，太医的意思是她需要好好养，儿臣已经叫太医院送去了不少补药。只是六皇子体弱，实在是叫人揪心。”皇后叹气。 “太医怎么说的？”这句自然是问的六皇子。 “不足月，太医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叫好好养着，说要是能养到周岁，那就算是立住了。贤妃那的几个乳母都是身强力壮的，由她们喂养，但愿六皇子能好好的。” “你费心了。”太后点头：“珠帘，你去把那个紫檀木的匣子拿出来，那里头是先帝当初给我的东西，我如今用不上，拿来给皇后戴。” 珠帘哎了一声就去，很快就捧着一个扁平的盒子出来，打开就见是光华璀璨的一套首饰。 黄金的底托，上头都是红晶石，大大小小。 皇后站起来：“母后，这太贵重了，红晶石本就难得，这样大小，这样光滑的更是稀少。母后不如自己戴，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给你就拿着，这东西尚算是拿得出手。”太后摆手。 皇后便也不敢再推辞：“那儿臣多谢母后赏赐，儿臣喜欢得很。” 再脱俗的女子，对这样贵重又好看的首饰也是喜欢的。 她本来是要带着大公主再回去住几日的，不过太后最后看了几眼她的肚子，叫她直接把人留下吧。 皇后巴不得，自然乐意啊。 就没带大公主走。 飞仙殿中，杨淑妃被压在条凳上打板子，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如今的指望就是自己还有娘家，娘家得用。 看在这个的份上，说不定自己能留住一条命，只要能留住一条命，那就还有希望。 可她还不知道，李意寻已经派人去给杨家送了一封信，信中没有多说别的，就只是描述了一下大皇子的病症以及死因。 如今，这信还没送到杨家呢。 杨淑妃这二十个板子是太后下令打的，自然没有她挣扎的余地，结结实实吃了二十板子。 正常成年人，二十个板子都能受得住，只要对方不是奔着二十下打死你的话。 于是打完了板子，杨淑妃被扶着进了里头。 她身边贴身的人全都被带走了，如今调来的都是殿中省临时给她用的几个宫女，都是四十多了。 身强力壮的，大概是怕她弄出什么事吧。 杨淑妃听了不许用药的话，也没反驳，她趴在榻上想着后头怎么办。 杨淑妃的事已成定局，大公主在太后那养了几日就交给了李太妃带去北苑。 皇帝统共两个公主，大公主如今算是彻底失宠了。 二公主常年的不在宫中…… 杨淑妃都这样了，她身边的宫女和内侍自然也受不住审，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左不过就是她谋害了大皇子，当初谋害陈氏的事，也交代了不少。 不过，陈氏当初孩子保不住，那不可能只是一个杨淑妃的问题。 只是时过境迁，就算有什么隐情，李意寻也不会管了。 至于那些被人带走的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反正杨淑妃身边贴身的那几个就再也没出现过。 今年的中秋还是过的热闹的。 就在中秋家宴上，太后提议：“贤妃今日虽然没来，但是她有功。皇帝，我的意思是给她个封号，这宫里嫔妃众多，没有一个比贤妃有福气的。” 这个年代的有福气，那就是能生，会生。 “母后说的是，既然这样，就给她一个封号。皇后想一个吧。”李意寻懒得动脑子。 皇后笑着说好，想了想道：“此时，妾身只想到了锦绣二字，贤妃喜欢花色裙子，一时想着倒也合适。这锦字便是华服锦绣，也是个好字，要是陛下觉得不好，我就再想想。” “锦就不错，贤妃出月子后好好养，等个一年两年的，再给皇帝生几个孩子，锦上添花。这个字就不错。”太后笑着拍板。 本质上，赏一个封号，是为了奖励有功的人。 后宫女子，如何有功？多生孩子呀。 皇帝点头：“那就锦字，去告诉她吧。叫殿中省办了这事儿。”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后宫第一个有封号的嫔妃，贤妃听了还是高兴的。 即便她觉得这个字很一般，可定都定了，只能认了。 远在清远的杨氏，杨淑妃的父亲拿到了陛下的密信，短短一段文字，他看了许久许久。 他的手在抖。 他的宠妾张氏，以及张氏所出的一儿一女，都是这么死的。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来跟一个臣子说自己的家事，那么这还能说明什么呢？ 杨大人当然为自己的宠妾以及儿女伤心，可他此时手抖却并非为了这些。 陛下的意思太明显了，杨淑妃，谋害了大皇子。 一个嫔妃，谋害了皇嗣，这是什么罪过？ 牵连整个家族的罪过，陛下没有办，陛下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他。 如何选，是全家覆灭，甚至连累九族，还是……拼上全家的命赌一条活路？ 没得选。 “孽女，孽女啊！”杨大人仰天长啸。 清远杨氏并非是因为杨淑妃而崛起，而是先帝看重了杨家百年的积累，所以选了杨氏给八皇子。 当初的杨氏，是足有资格做太子妃的，就算是给八皇子做嫡妻也算是辱没了。 第304章 咬死 但是先帝宠爱八皇子，圣旨下来了，杨家也没办法选。 进了宫，杨氏成了正一品的淑妃，因没有皇子，倒也算不低了。 这几年，杨家一直得用，杨大人也没想那么多。女儿有儿子也好，没儿子也罢，总归家族是越来越好。 没想到，忽然就出了这种事。 杨家人不傻，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选择就是，杨家父子上书，参奏贾家另一位女婿，在安州做官的和鸣。 和鸣和贾家的关系不是攀附，和家也是士族，不过之前有些没落了，族中出色的子弟少。 这和鸣就算是一个，他是先帝时候正经的进士出身，年纪轻轻就做了官。 与贾家联姻后，官职更是蹿的飞快，这才十来年，就已经是刺史，可谓是封疆大吏了。 他的妻子，是贾家二房嫡女，贾家排行第三的孙女辈。 和鸣比柳仕杰可高明多了，他是个很会做事做人的人，所以在本地名声并不坏。 但只要是做官的，就少有真正清白的。 不贪小利，对百姓也不错，他就可能在大事上有问题。 这位和大人便是如此。 安州有不少铜矿，这里头的水分就很大了，和鸣每年吃的红利就不少。 这里头，真正交到朝廷里的矿产，他都要抽一成。 这是什么数目？他也确实不必在乎别的蝇头小利。 这消息，打的贾家措手不及。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柳仕杰切割干净，这又冒出来一个和鸣。 并且，比起柳仕杰那个不太会做人的，贾家底下很多官员们更喜欢和鸣。 他们不少人的生计都仰仗和鸣，要切割哪里就那么容易了？ 这可谓是腥风血雨。 后宫里这阵子倒是平和，中秋之后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事。 皇后也终于过了一阵子安生日子，不必扛着肚子到处奔忙。 裴时沅这，正在看针线局给送来的衣裳。 换季的衣裳自然早就送来了，今日这一批，是李意寻特地嘱咐的。 她进宫这几年来，常有这事，估计就是换季了，李意寻想起来了，就又叫针线局给做一批。 如果没做，那也会赏赐布料。 有一说一，裴时沅这边的物质上，是绝对碾压了后宫众人的。 李意寻过来，就见裴时沅把一件正红的裙子比划在身上：“怎么样？” “娘娘皮肤白，这颜色压得住，好看的很，显得更白了些。”针线局的姑姑笑道。 “就收着吧，你们都是量了尺寸做的，我这阵子也没胖。” “请陛下安。”众人看着皇帝走来忙道。 裴时沅歪头：“陛下怎么上午来了？” “怎么了？上午不能来？”李意寻走进来，捡起桌上的裙子看了看：“嗯，颜色不错。” “太多了，穿不完，我打算送几件给我姐妹。”裴时沅道。 “你自己的衣裳，自己决定。你姐姐就算了，你妹妹就快成婚了，她日后是惠王府世子妃，还差衣裳？”李意寻坐着。 裴时沅先叫针线局的姑姑们走，叫寒月赏赐了银子，才过来跟李意寻说话。 弄得几位姑姑心惊胆战的，她们怎么敢呀！ “我姐姐也不缺，但是我有好的，给她们一两件的不好吗？”裴时沅问。 “好，你姐妹情深还不好？你那姐姐需不需要我给她寻个好夫婿？”李意寻叠起腿来。 刚叠起来，那黑猫就找来了，一下就跳上去，先跟亲爹大眼瞪小眼，然后就在亲爹肚子上踩起来了。 李意寻失笑：“这东西养的，没大没小的。” 他这回没赶走猫，还顺着脖子摸了几下。 “她不愁嫁，等我下回见了她看看她的态度。”急什么呢，刚和离就再婚，明年吧。 说话间，就见吉庆来了，他带着一群内侍，个个都搬着一盆花儿。 各色的名贵秋菊。 “呀。”裴时沅站起来走出去，廊下站了八个人，就八盆花，都是各色秋菊。 颜色，形状，就连叶片都好看的很。 “陛下的吩咐，特地叫花房将最好的秋菊留着，都给您搬来了。”吉庆笑道。 裴时沅点头：“就摆在廊下，我一出门就看见了。陛下。” 她叫了一声，回头看，李意寻抱着黑猫走出来：“喜欢？” “喜欢啊，花真好看。”裴时沅笑：“陛下比花更好看。” 李意寻啧了一声。 吉庆几个领赏出去，一个小内侍道：“陛下还喜欢猫呢？” “闭嘴，御前伺候的，不知道什么该说？”吉庆板着脸。 那小内侍忙道不敢，低头走路。 吉庆心想陛下喜欢个屁的猫啊，陛下喜欢的是裴昭仪的猫。 能叫陛下抱着猫，那也是裴昭仪的本事。 换了个人养，你看陛下喜不喜欢？ 皇帝今日是自己给自己找时间，他这阵子真的忙累了，所以今早散朝后，事儿就都推了。 来碧霄殿，舒舒服服的坐着躺着。 就算被那胖猫压着，也是舒心的。 晌午吃了午膳，他就拉着裴时沅午睡，好久没这么舒服的睡一觉。 床榻上，李意寻的腿被压着，一只手勾着裴时沅的腰，睡得很沉。 两个人都睡得沉，一觉醒来，已经黄昏。 李意寻忽然有些茫然，有种不知道在哪里的感觉，侧头看了一眼裴时沅，就伸手在她脸上抚摸起来。 裴时沅也难得有些糊涂，呆呆的眨眼看他。 李意寻笑了：“睡傻了吧？” 裴时沅回神，嗯了一下，把自己挂在李意寻身上：“我梦见一头牛，醒来是个美男，唔，你不可能是牛魔王。”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没睡醒吧？”李意寻被逗笑了，牛魔王是个什么东西。 裴时沅又嗯嗯了一声，竟然还想睡。 被李意寻翻身压住：“再睡今晚不睡了？” 他手已经伸到了裴时沅的衣裳里头。 裴时沅推他：“是你比较能睡，你别动我，不然咬你。” 李意寻此时其实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在她身上揉一揉，摸一摸。 顺着她的脊背摸下来，只觉得身心舒畅。 他还没去想那些多余的， 意义什么的，他只是觉得睡午觉，就是要跟这个女人一起。 舒服。 第305章 弥补 杨淑妃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她努力想要见陛下一面。 竟还真就有人被她说动了，毕竟陛下并没有收走她的东西，她还是有钱的。 于是，等消息送到了皇后跟前，皇后淡淡的：“既然她要见，就叫人去跟陛下说。” “娘娘，她如今关着，本不该有人提他才传话的，您就拦着陛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墨语道。 “我拦着做什么？她想见，也看陛下见不见，毕竟她是伺候了陛下十来年的人，我这里拦着，日后不也要落个不是？”皇后道。 “可是，万一陛下心软……”墨语蹙眉：“这杨淑妃太过阴毒，奴婢真是害怕她还有什么后手。” “无妨，能叫陛下心软，那真是她的本事。”皇后觉得只怕是陛下不仅不会心软，甚至有人要倒霉。 果不其然，消息送到了御前，传话的人就被带去殿中省打了四十板子赶去做杂活。 甚至不需要再嘱咐什么，日后飞仙殿也传不出消息来。 钱当然好，命才要紧呢。 只要皇帝这皇位不是假的，他要管后宫一个地方，还能怎么漏？ 打从今日起，不光杨淑妃的消息传不出来，后宫也不会再有她那里的消息，她现在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大公主急的每天睡不好吃不好，可她只要一问，如今伺候她的姑姑就教导她要守着孝道。 什么孝道，父皇说了什么就听什么的孝道。 姑姑们从来不直接说杨淑妃如何，姑姑们甚至很少提起杨淑妃。 教导大公主，就是教她女子该如何，要学什么，怎么学。 多余的一点也不跟她说。 李太妃对她不错，关心她的衣食住行，但是关于她母妃的事，李太妃也是缄口不言。 大公主也不敢去找陛下，只能这么忍着。 她再尊贵，身边的人全换了之后，说句真心话都不敢，更别提她还能做什么。 八月底的时候，惠王他们回京，带回来一串的落马官员。 贾家早就放弃了柳仕杰，贾悦宁与柳仕杰已经有四个孩子，如今再去和离也来不及，何况贾悦宁也不愿意。 所以贾家算是连这个孙女一起放弃了。 甚至，柳仕杰已经不算严重的问题，现在最棘手的是和鸣。 和鸣牵扯的事情太大，铜矿一般是用作铸币的，对于每一个朝代来说，官员们私自沾染了铸币的问题，那都是巨大的案子。 现在这件事越扯越深，贾家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人得势的柳仕杰？ 贾家现在一头包。 动，当然是一时动不到敬国公以及他几个儿子身上。 可是牵扯的他们这一系的官员太多，陛下这态度太明显了。 很多人怕了，怕了之后就要找生路，这一找，就难免继续出卖其他人。 可陛下对待敬国公一家如旧，甚至这个月还赏赐了贵妃两次。 他人是不去，可赏赐的东西却要传出去。 那也是对贵妃的厚爱啊。 宫中这阵子气氛微妙，贵妃倒是不觉得，她觉得两个姐夫都该，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啊？ 她不懂官场，更不懂政治，她只觉得既然你们做了那些事，被杀头也没什么错呀。 惠王此番备受嘉奖，也不能休息，要有始有终啊。 既然人都带回来了，就由你来审问吧。 配合三司，一起干。 惠王也不推拒，陛下就是需要他顶雷，那就顶雷。 贾家如今要反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陛下虽然年轻，却是个实干的。 就算贾家一脉的官员全都罢官了，难不成这大周就不转了？ 确实，贾家有手段节制皇帝，毕竟国库并不丰盈。 但如今这不是杨家，郑家，卢家，好几家全都跳出来了吗？ 朝中乱斗一锅粥的时候，后宫依旧平静，直到夏美人宣布怀孕了。 她怀孕两个月了。 众人大多是恭喜的，贵妃的脸色却有那么一瞬的扭曲，随即察觉不对，也恭喜。 可她真的很难接受。 这也就罢了，早请安结束不多时，陛下收到消息，就叫人传话，夏美人晋位婕妤。 宣布旨意的时候，夏美人还在瑶光殿里跟贵妃说好话呢。 她自己怀孕，还要安抚别人。 听到晋位的消息，贵妃的脸色更难看了：“真是恭喜姐姐了，这就是婕妤了，生了孩子之后，只怕就是妃位了。” “贵妃娘娘要是实在不高兴，妾这就去跟陛下说，妾没什么德行，还是不要晋位的好。”夏婕妤低头。 “瞧您说的，贵妃娘娘也是欢喜的很，婕妤晋位是喜事，等生下皇子再晋位才好呢。”齐氏笑呵呵：“贵妃娘娘就是这个性子，亲姊妹两个，不就是说话随意了些？” 贵妃哼了一声：“你有孕，就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不必来我这里。” “是。”夏婕妤点头，没多说什么别的。 她走后，齐氏叹气：“娘娘何苦说她呢，如今外头形势不大好，陛下肯给夏婕妤晋位是好事啊，说明还是顾念咱们的。” “外头怎么了？不就是他们犯法了，那不是活该吗？给她晋位就是顾念了？怎么就不管我？”贵妃跺脚。 “娘娘……进宫之前家里的交代您忘记了吗？你们姐妹两个，最好都有孩子。夏婕妤跟咱们陛下是两姨兄妹，您跟陛下是姑表兄妹，您说哪头亲？日后，夏婕妤也好，她的孩子也好，不都是要扶持您的？等您生了皇子，日后咱们可是有更高的指望的，如今怎么能姐妹自己斗？”齐氏哄着道。 贵妃又哼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齐氏忙又道：“您呀，高高兴兴的，叫陛下和太后娘娘瞧见也高兴。夏婕妤怀孕了，您可得送些东西去，也是您的姐妹情深不是吗？” 送东西她倒是不吝啬：“那奶娘您预备吧。” 齐氏哎了一声：“那奴婢保管都预备好。” 齐氏走出去就叹口气，如今外头的情形她一个妇道人家数不清楚，总是觉得不大好。 陛下抬举夏婕妤，到底为什么也不好说，但是贵妃娘娘跟夏婕妤闹的不好肯定不对。 能弥补多少就多少吧。 第306章 勤快啊 碧霄殿中，裴时沅正在……逗乌龟。 是的，裴昭仪她终于养乌龟了，花鸟房送来的一对草龟，长得不怎么好看，就还挺有意思的。 对此，雪球表示确实有意思。 它能蹲着看一天。 寒月也跟着蹲：“娘娘，早上的事您怎么看啊？听说贵妃娘娘脸色难看得很，这夏婕妤也挺有意思的，她既然要宣布自己怀孕，怎么不先私底下告诉贵妃？” 裴时沅手一顿：“对呀，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啧啧，果然各有各的心思。” “寒月吃什么了，变这么聪明？”裴时沅笑着捏她。 寒月一躲：“别捏我，你手上抓过龟粮的！” 裴时沅…… “臭丫头。” 主仆俩闹哄哄，雪球早就占据了有利地形继续看这两只丑不拉几的乌龟。 闹了一会，裴时沅就洗手作画去了。 她的葫芦娃大作已经画了十几章了。 已经画到了蛇精第四次抓爷爷，其实剧情早就不记得了，她一直都在问自己，蛇精为什么要抓爷爷？抓破头也没想起来。 李意寻下午过来，裴时沅刚画完今日份的。 李意寻大感兴趣的从第一张开始看。 看到最新的时候问：“你这画的不都一样？” 一脸坏笑的蛇精，五花大绑的老头，黑漆漆的山洞，以及一个来救人的葫芦娃。 嗯，李意寻已经知道这个叫做葫芦娃。 “怎么能一样，这回来救人的是四娃呀！”四娃什么技能来着？对不起，裴时沅不记得了。 李意寻看着那颜色不一样的葫芦娃，发出灵魂质问：“这个蛇精，她为什么要抓这个老头，还反复的抓。” 裴时沅…… “因为……爱情？” 李意寻…… 嗯，如今的人不说爱情，对于爱的含义跟后世也不同，但是此刻他奇特的明白了裴时沅的意思。 “你是说，这个蛇精，她喜欢这个老头？”李意寻觉得不可思议。 裴时沅……：“一树梨花压海棠什么的……” 李意寻放下画：“你画点好的吧。” 裴时沅坚持：“那必须画七娃救爷爷。” 李意寻：“这反反复复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裴时沅看她的画，然后沉默，继而暴怒：“都收起来，以后不画了！” “但是这之前，你给我画五娃救爷爷！”裴时沅拉着李意寻。 李意寻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些话，想拒绝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睛，好笑的点头：“画，明天就画，现在天黑了，看不清颜色。” 裴时沅这才放过他。 “陛下，皇后娘娘方才忽然晕厥，已经叫了太医。”外头有内侍进来道。 李意寻皱眉：“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太医还没到，暂时不知道。” 李意寻叹口气：“我去看看吧。” 裴时沅道：“既然我知道了，也去看看。” 不知道就算了，当着她的面知道了，不去就不合适。 李意寻点头，两个人就往凤宁宫去，皇后已经醒来，脸色不好看。 此时急切的问太医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太医说没事：“皇嗣无恙，只是皇后娘娘气血不足，日后一定要准时用膳，切不可再耽误了。要是感觉心慌，就一定要用些东西，甜食最好。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臣开一些孕期能服用的滋补之物娘娘吃着。” 李意寻进来，皇后还要起身，被李意寻阻止了。 “怎么样？” 太医又说了一次，这次多加了几句话：“皇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气血不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三餐准时，不要过于劳累便是。” 裴时沅听皇后的奴婢们简单说了一下，心里就明白了，皇后这是血糖低吧，大概还有些贫血。 这毛病在后世确实不算什么，放如今，那就不好说了。 “怎的皇后娘娘怀着孩子还这么劳累？”裴时沅问。 皇后的奶娘叹口气：“都是奴婢们的不是。” 皇后此时有些羞赧：“劳动了陛下，我没事，就是一时有些事做不完，心里有些急。实在是不该，陛下不要动气，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李意寻对此，也真是没话说。 他的皇后太勤奋，为了宫务，耽误自身…… 这真的，没话说。 “身子是你自己的，熬坏了谁也替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李意寻想如果这一胎叫她自己累没了，那也是她自己受着。 裴时沅都惊了，之前宫中多事，皇后没法子，天天扛着肚子忙。 没想到现在宫里没大事了，她自己在自己宫里还能把自己累晕倒，这是什么样的一种职业精神？ 她真是自愧不如。 李意寻也没留下，须臾后又跟裴时沅回去了。 碧霄殿里画风完全不一样，小厨房已经预备好了晚膳，还从御膳房拿来几道菜。 “今日小厨房专门包了您想吃的香菇馅儿饺子，小小的一个个。”寒月摆好膳食道。 如今饺子已经彻底被叫做饺子了，反正裴时沅这里的人都这么叫。 李意寻看着那小个头的饺子就乐：“多吗？经得住吃？” 这意思就是他想吃，但是如果很少，他也不至于跟妖精抢饭吃。 “回陛下，还有不少呢。”寒月道。 本来是给她们的，那陛下要，她们就下一顿吃嘛。 果然，李意寻很喜欢，除了特殊年节，平时想吃这些东西，只能是碧霄殿了。 这里是不分时节的，吃什么只取决于主人想要吃什么。 李意寻给了碧霄殿特殊的对待，碧霄殿也绝对对得起他这份特殊的对待。 他记得小时候，父皇给母后的也是特殊的对待，瑶光殿里的一切，远超过后宫其他地方。 奢华，尊贵，奇珍异宝。 但碧霄殿不一样，他很确定他给裴时沅的并不少。他也很确定，他给裴时沅的，足够裴时沅艳压整个后宫。 她这里，也可以是那样，奢华的，尊贵的，高高在上的。 但是没有。 她这里是特殊的，是热闹的，是有趣的，是个明明心有城府的主子，带着一群聪明不拉后腿的奴婢，却过着不同于后宫所有人的舒服日子。 如今想来，曾经的瑶光殿里的尊贵都要淡忘了，如今碧霄殿里的鲜活才真的真实。 第307章 危机感 夏婕妤的身孕，最紧张最有危机感的，就是贵妃。 进宫之前，贵妃本来是觉得夏婕妤就是个添头，就该是为她服务。 她舍得给夏婕妤东西，但是如果说夏婕妤宠爱超过她，又有了孩子，那她就很难接受。 也不是不许有孩子，但是她的设想中，那应该是以后，等她有了皇子，等她得宠过后。 她也会叫夏婕妤侍寝，也允许她生下一男半女的。 可如今这个事情的走向，是完全超过了她的设想，也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所以贵妃此时根本顾不上外头的风雨，她的眼光被眼前的事牢牢牵制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宠，想要生孩子，想要压住夏婕妤。 所以就算她赏赐夏婕妤多少东西，她的态度也已经叫夏婕妤明白了一切。 夏婕妤甚至是绝望的。 她没有办法跟贵妃说那些，说那些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外头牵扯了贾家一脉的官员这么多，她夏家也难保就干净。 她如今怀着孩子，那是她的希望啊。 万一，万一夏家也牵扯进去了，或许她还有点指望呢？ 当然最好是贾家不要有事，夏家更不要有事，可陛下……真的会就此收手？ 柳仕杰已经被送去了诏狱，三司会审，挖不出东西来怎么会放他出去？ 和鸣也已经被勒令回京陈情，这一回京，还能不能再走回去，就难说了。 可贵妃不懂这些，甚至于她不在乎这些，她只一味的沉溺在情情爱爱里，每天只盯着陛下又宠爱了谁…… “婕妤，您吃点粥吧，这才两个多月呢，总是吃不进去东西可不行。”荷露道。 夏婕妤接了她端着的东西，吃了几口：“家中回信了没有，母亲何时能来看我？” “还没呢，不过夫人回去之前一定会进宫的。”之前是来给老国公贺寿的，这会子还在京城里呢。 夏婕妤点头，把粥还给荷露：“吃不进去了，这就快晚膳了，到时候再吃。” “唉，您这样奴婢担心得很，您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去看看御膳房有什么稀罕的。”荷露说着就叹气：“贵妃那也有小厨房，您如今吃不进去东西，她也不说……” “说这个有什么用？她想不到这些。”夏婕妤道。 “就是她想不到，她身边的人也想得到，就是不在意您。”荷露哼道。 “她不在意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求，她别想着抢我的孩子。”多好的机会。 贵妃毕竟是贵妃，如果她说动了太后，等夏婕妤这一胎生了，还真可能被抢走。 “不会的，您都晋位了，太后娘娘不会理她的。”荷露道。 “罢了，如今想这个都早了，今早我没去，你听着皇后娘娘身子好些了没有？” “没听说什么，想必是没事，之前不是说皇后娘娘是累着了么？估摸就是累着了，皇后娘娘年轻，想必不会有什么毛病的。”荷露道。 夏婕妤点头。 皇后是没事的，贤妃这里可不安生。 她本人没什么，慢慢将养也就是了。 六皇子却很不好，吃奶都没什么力气，奶水太急了还总是呛到。 大概是身上不舒服，一夜都哼哼唧唧的哭，早上才能睡着，出生也快一个月了，都没长多少。 太医是天天来，可这么小的孩子，又不能给吃药，只能给奶娘喝点药，还不敢给药效太猛的。 如今哪敢说周岁，能先熬出月子就算成了一步。 贤妃跟着也是熬的不轻。 就这么提心吊胆，这孩子还真熬过了月子。 一路到了十月里，十月里天气就有点冷了。 正经算是冬天，裴时沅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毛领子的衣裳都穿上了。 皇后的肚子已经很大，她这一胎大概是来年正月里生，不过前后差半个月都正常。 徐采女的晚一点，大概是二月里。 如今也很显怀了。 今日正好都在，贤妃坐了个对月之后，也终于出现了。 她并没有胖多少，看着脸色倒是还行。 皇后一出来就笑：“今日好日子，都聚齐了。贤妃你怎么样了？看着清减了不少，你操心孩子，自己也要紧啊。” “多谢娘娘，妾也还好，只是孩子身子弱，怎么不操心呢。”贤妃叹气。 “孩子身子不舒服，做娘的最担心，我虽然还没做娘呢，这肚子里的也叫我操心。”皇后也叹气。 “若不是小人谋害，我……何至于此。”贤妃说起这个，真的很想亲手杀了淑妃。 她害了自己的长子，如今又害了她的幼子，杨氏是奔着叫她和孩子一起死的心来的。 她自己没有儿子，就想方设法的害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自己那几个两个没娘的儿子是不是还要抱去给杨淑妃养着？ 想想都叫贤妃觉得脊背发凉。 “恶人自有恶人的下场，只是什么下场都不叫人觉得痛快。”宁婕妤叹口气。 这确实是实话，杨淑妃害了那么多孩子，可她如今还活着。 都明白陛下用得着杨家，也明白杨淑妃出不来了，可谁能打从心里觉得痛快了呢？ “杨淑妃阴险，不杀了她，日后要是她还能害人呢？”贵妃哼道：“陛下也真是的。” “裴妹妹怎么这么沉默？”贤妃笑着看裴时沅，直接略过了贵妃的废话。 “我能说什么呢，我也没孩子，听着姐妹们说说就得了。”裴时沅笑盈盈的。 “你还没话说，陛下已经接连九天都在你那留宿了，后宫这么多人，你也好意思？你自己都说你没孩子了，你怎么一直留着陛下？”贵妃张嘴就来。 裴时沅…… “九天？”裴时沅笑了：“难为你记得清楚，那不如凑个整吧。” 贵妃一顿：“你！” “好了，贵妃想见陛下，只管去见就是。倒是夏婕妤如今怀着孩子，贵妃还是要多费心。”皇后道。 “她怀着孩子，我费什么心，又不在我肚子里。”贵妃哼道。 众人都被她这一句话弄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贵妃真是……快人快语啊。”贤妃笑道。 第308章 斩立决 这话说的也没错，可不就是么。 夏婕妤自己听着都没什么反应，巴不得叫她永远记住这句话才好呢。 皇后也不知怎么接了，要是斥责贵妃吧，嫔妃有孕照顾的该是皇后。 要是掰开了说那夏婕妤是你的表姐，你应该照顾…… 这么说还有什么意思？ 裴时沅笑起来：“哎哟，真有意思，这人要是没有破绽啊，别人就巴不得找出一点破绽，然后使劲戳。可这人要是满身都是破绽了，别人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贵妃可真是个妙人。” 贵妃一时不知道这话是骂她还是夸她，反正她一律就是哼。 早请安结束的非常诡异，后头没什么人说话了。 回到了碧霄殿，裴时沅道：“皇后娘娘这一胎，是皇子吧？” “这还不知道，不过太医们应该是告诉娘娘了吧？没生出来之前，也不好说，但是如果如今把脉就把出来了，就有七成了。”寒月道。 裴时沅点头。 “娘娘，您怎么忽然问这个了？”寒月不解。 裴时沅想了想：“我只是觉得，皇后如今，略有了些攻击性。” 寒月皱眉。 “她不会因为陛下的宠爱而有什么想法，但是你猜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争斗？如果皇后生出皇子，那就是嫡子。理应立为太子的。”裴时沅道。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寒月叹气：“您这一说，我也觉得了，其实夏婕妤也是陛下的表妹，夏家也是大族，虽然比不得贾家，但是到底也是显赫的。” 裴时沅轻笑：“贤妃有几个儿子，她也会争，不去争皇后之位，那就要争太子之位。陛下这个例子在前。而皇后呢，谢太后还关着呢，谁愿意落得那个下场呢？” “娘娘……”寒月叫了一声，又不知说什么。 “没关系，我是宠妃呀，要过的舒服，自然要靠皇帝了。”裴时沅捏她的脸：“不急，咱们静观其变。” “那您呢？”寒月看她的肚子：“您要是没有孩子，奴婢怕以后您孤单。” 裴时沅笑起来，这话可真熟悉。 “你们如今不是给我调理呢？不急，我晚一两年生最好。正好陛下也该体会一下为人父的感觉了。总要体会，何不就从我的孩子开始呢？”裴时沅勾唇：“这才显得我这个宠妃是真得宠不是？” “叫程茂去一趟，就说我请陛下晚上来用膳，大话都说出去了，得兑现不是？”裴时沅道。 寒月点头。 李意寻这边，忙的还是那一摊事，加上各地秋收的事。 有些地方今年产量不行，税收也要适当的调整。 说忙也忙，说不忙也能抽出空。 程茂一说，李意寻就乐了：“这可真难得。” 那妖精很少直接请他用膳之类的，这估计是又有别的事。 “你们娘娘早上请安去了？” 程茂忙道：“是，今早娘娘去了。” 李意寻就乐：“我说呢，这估计是又跟谁斗嘴了。” 福瑞几个赔笑。 昭仪娘娘这样，也得您肯去，不然不也白搭。 “一会就去，晌午就预备着吧。”李意寻摆手。 正好，不想干活了。 程茂走后，宗九进宫来，就汇报了柳仕杰和和鸣的事。 和鸣如今还没进诏狱，但是也被严密看管，不许接触外界。 迟早也得下狱，就看他自己怎么选。 至于柳仕杰，已经都招了，本身就是个软骨头，要不是媳妇娶得好，就算会考试也没出息。 看完了卷宗，李意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就办吧。” 宗九点头：“是，如今敬国公他们早就不求情了。” 这么个人，保住意义不大，不如割了。 “正好。”李意寻摆手：“下旨去吧，斩立决。其余人依法办理。” 终于，他登基前就记在心里的一批人，终于可以杀了。 曾经用朱砂写下这批人的名字，如今兑现了。 圣旨宣布，柳仕杰斩立决，根本不需要等什么时间，如今不就是秋后么。 其余的一众官员，科举舞弊的，二十多个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 最好的结局就是官降几级，虽然降了，好歹还有乌纱帽。 柳仕杰这厮不光是临州城里的事，还有他在锦州就任的时候的一批下属和有关的官员，以及他的亲家，都被他牵扯出来。 杀头的就有两个，其余也是流放，贬官，降职。 外头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这又何尝不是他们该承受的孽？ 午膳之前，李意寻就到了碧霄殿，见了裴时沅就问：“说吧，怎么就请我来了？” “哦，你表妹说你在我这里九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九天了，她记得好清楚，我想着凑个整吧。”裴时沅道。 李意寻笑出声：“你个混账东西，十天就算凑整？你怎么不凑一个月？” “一个月，我怕把她气死。”裴时沅认真道。 李意寻哈哈大笑，就如今，这妖精就不能把人气死？ “陛下今日来的早，下午正好画七娃。” 是的，李意寻到底是把五娃六娃画出来了。 裴时沅现在好像想起来了，不是蛇精抓了好几次，而是抓了一次，然后葫芦娃们挨个送。 不过不重要，怎么画都行。 李意寻啧了一声：“到底是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裴时沅刚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就拉下来：“我就没意思。” “好好好，给你画。”李意寻捏她的脸：“你觉不觉得你越发孩子气？” “嗯，觉得，我乐意。”裴时沅翻白眼。 李意寻又哈哈大笑，他今日心情好得很。 裴时沅不理他，直接去书房。 一进去，李意寻就看见桌上的一幅还没画完的画：“这画的是雍华台？” “是啊，你生辰不是要到了，送你做生辰礼。”裴时沅道。 “好好画，我等着。”李意寻这一看就更高兴了。 一幅画，又不是什么名画，但是她画的，他就觉得她用心了。 “对了，皇后戴的那套首饰，我记得是母后的。我叫人给你也寻一套来。”李意寻忽然道。 第309章 浮想联翩 裴时沅愣怔：“哪一套？” “啧，没事，回头给你弄一套来。”那红晶石暂时还真没有。 裴时沅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首饰这么好？哪一套啊，哪天的啊？皇后娘娘有这么稀罕的宝贝？宫里都没有？” 李意寻不回答，只是笑。 裴时沅蹙眉：“你说的别是那个十二凤的花冠？那也不怎么好看吧？” 是够华丽，但是又重，也太有那种厚重的感觉了，裴时沅不喜欢：“我不要，不好看。” 李意寻又笑，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什么也不说，低头看她。 那十二凤的花冠什么样，李意寻其实没记住。 但是他想十二凤的东西，宫里的嫔妃们轻易不用。 其实并没有严苛的规定她们不能用，但是一般来说，那是属于皇后的。 而在裴氏眼里，那东西只分好不好看，她不可能不懂那东西的含义。 她是个有城府的，也不见得没有野心，只是她更多的时候，是无所谓。 故作清高的他见多了，真的遇到一个真正无所谓的，他才知道这份洒脱是何等叫人迷恋。 李意寻轻轻用手背抚摸她的脸颊：“都会给你的。” 裴时沅不解的抬眼看他：“非要给，那我要了，回头砸扁了做金花生赏赐下面人。” 李意寻再一次被逗笑，给她就行，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不过，陛下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第二天就派人又送来了钱。 金银都有，铜钱也不少。 裴时沅都看乐了，心想皇帝如今挺上道。 今早她没能起来，夜里折腾的有点狠，早上都觉得腰酸。 “这会子咱们这又得了赏赐，外头不知道是什么，贵妃又要气坏了。” 寒月笑起来：“昨晚陛下来，估计她就气得不轻了。” 再多的，寒月就不说了，做奴婢的编排主子总归是不好，说上一两句就行了。 “娘娘，有个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程茂进来送东西后没出去，站着道。 “什么事，你说吧。” “是，奴婢从小道消息听说，这几日送饭去杨淑妃那的，基本是怎么送进去，怎么送出来，那一位怕是有个三四日没怎么用膳了。” “三四日，她那小厨房也早就撤了，这么久了，不可能还有别的吃的。送饭也不吃，这是病了？”裴时沅问。 “这就不知道，如今守着那边的人嘴紧，上回有人挨打之后，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就这消息，还是人家看碧霄殿的招牌透露的呢。 裴时沅点头：“知道了。” “也没有叫太医……”月嫦道。 “只怕也不会叫的。”月娥道。 裴时沅点头：“这件事咱们就听一听，这件事既然是你的人情，你也记得还人家。去支十两银子去吧。另外，既然人家冒险告诉你，你也别漏出去。” 程茂赶紧谢过了娘娘。 “娘娘，飞仙殿只怕是熬不久了。”月娥道。 裴时沅轻笑：“迟早的事，杨家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 咬了贾家这么大一口，贾家如今也是疯狂反扑，杨家也是一样的大家族，家族里糟心的人也不少。 如今有没有杨淑妃，杨家都只能往前冲，停下来先不说陛下，贾家也得吃了他们。 杨淑妃确实有心机，也不傻，可终究她是在皇权中。 皇帝只需要把她关起来，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如何？ 她病重的消息传到了福瑞这里，福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李意寻说了一句。 瞅着陛下不怎么忙的时候，他倒茶的时候就顺嘴说了一句：“飞仙殿里杨淑妃这几日病了。” 李意寻头都不抬：“她没病。” 福瑞哎了一声就不再说了。 陛下都说了她没病，那她就是没病。 飞仙殿里，杨淑妃的东西还是在，可待遇不在了。 她如今一天三餐都很简单，她都落得这一步了，别人怎么不报复？ 贤妃早就开始报复了，所以基本上每一顿送去的膳食，她都没法吃。 倒不是馊了，宫里也找不到馊了的饭菜。 但是每次送去的饭菜，还是不能吃。贤妃当然不会给她下药，但是她会叫人将这些菜弄得难以入口，一盘菜大概能加半斤盐，或者是别的什么，吃不死，就是也吃不进去。 这种东西就是最穷苦的百姓也一样吃不进去，它不是难吃，是人类就吃不进去。 但也不能饿死淑妃，所以两个一份饭，总有那么一点点能吃的。 本来出了这些事，还挨了打，杨淑妃身子就不会好，担心，忧虑，母女分离。 加上她被关起来后，丝毫不知外界消息，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一个人被关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会疯狂想要知道，想要出去。 如此情况下，天天都吃不饱，甚至只能吃几口，她不病倒才怪。甚至每天送她这里的水都少的可怜。 至于贤妃的报复，其实皇帝和皇后都知道。 皇帝不管，皇后也没管。 杀子之仇，贤妃不能正大光明的杀了杨淑妃，出口气谁还能拦着？ 大公主还想不到这些呢，不过就算能想到她也没法帮忙。 飞仙殿中的杨淑妃短短两个月，就已经瘦的皮包骨，不到三十岁的人，已经生出不少皱纹来。 如今躺在榻上，呼吸都清浅的很，乍然看过去，就像是已经死了。 她想见太医，更想见陛下，可惜哪一个也见不着。 真到了杨淑妃不大好的时候，李意寻的生辰也过了。 这个生辰，他也没怎么过，就是自家人在太后那吃了一顿饭。 众人送了生辰礼，当然李意寻最喜欢的就是裴时沅送的画，雍华台下牡丹开，画的惟妙惟肖。 比不得那些名家，但是李意寻喜欢就是好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挂一幅画是不是名家的，他自己喜欢就好。 于是，那些大臣就发现陛下的御书房里又多了一幅画。 陛下的喜好，多的是人揣摩，陛下本身也擅长作画，但是他画的少。 陛下自己的画都没挂起来过。 如今倒是有这么一幅，不禁叫人浮想联翩。 第310章 生与死 十四的夜里，李意寻是在月华殿里歇息的。 消息传来，李意寻皱眉坐起身：“既然不好了，就叫太医去吧。” 福瑞早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所以之前几次来报，他都没打搅陛下。 如今来报，再找太医已经是迟了。 宁婕妤心里暗骂杨淑妃贱人，果然克自己，陛下许久没来了，又叫这个丧门星搅合。 还好陛下没有说要去看的意思。 已经是深夜，太医毕竟是男人嘛，这会子来不太好。 福瑞磨磨蹭蹭的，就往后挪了两个时辰。 快到了陛下早朝的时候才叫太医去看。 飞仙殿的门打开，太医进了里头，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杨淑妃的身子就是拖垮了，气血双亏，肾气亏损，肝气郁结，头晕目眩，坐起来都做不到。 说白了，就是饿的。 不过到了这地步，现在就算给她好吃好喝，也没用了。 太医摇头，小声道：“要预备了。” 福瑞哎哟了一声：“快去跟殿中省说一句，陛下这会子早朝呢，什么说法也得等陛下散了朝。” 另一头，众人去皇后宫中请安，裴时沅今日也在。 昨夜宁婕妤侍寝，今日一早贵妃就又咬着宁婕妤不撒嘴。 宁婕妤如今跟她刚进宫时候也是判若两人，丝毫不惧的回嘴。 有皇后在，贵妃也不敢怎么样。 众人正斗嘴的时候，报丧的来了。 “皇后娘娘，诸位娘娘，飞仙殿里杨淑妃娘娘没了。” 众人一静，贤妃冷笑一声：“可真容易。” 死的容易。 “陛下怎么说的？”皇后问。 “今早大概是事多，陛下这会子没散朝呢，皇后娘娘您看？”来者问。 “等一等吧，先叫人去给杨淑妃装扮，这些也要时间，别的等陛下散朝了，我亲自去问问。”有罪的嫔妃，死后该怎么办，皇后还真不知道。 估计是正常下葬，但是万一陛下有别的想法呢。 裴时沅想了想杨淑妃这些年的所为，摇摇头。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叫人喜欢。 死了也叫人生不出多少同情心。 裴时沅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起身道：“娘娘只怕还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皇后点头：“今日风大，你穿好斗篷再走。” 裴时沅点头：“娘娘肚子越发大了，也要顾着身子，忙什么也别忘记自己的身子才是。” “好，你的提醒我都记得了。”皇后笑盈盈的。 众人目送裴时沅出去，贤妃轻笑：“裴妹妹这性子倒是万年不变。” “是啊，她也就是这般性子，挺好的。”皇后道。 贤妃啊了一声：“说起来，裴妹妹伺候陛下确实是多年了。” “我记得是贞裕三十一年进的潜邸吧？”卫美人想想：“应该是没记错，至如今，整整五年了？” “可不是，这日子过的真快，这就五年了。比起裴妹妹来，我伺候陛下更久了。”郑贤妃轻轻叹气：“真是时光匆匆。” “五年了，至今也没孩子呢。”贵妃憋不住话。 殊不知，别人就等她憋不住话呢。 “贵妃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总有人生育。如今皇后娘娘怀着孩子，这不是最尊贵的孩子？裴妹妹虽然一直没有孕，但是陛下在意她，陛下想着她，她自己没有孩子，也可以疼爱别人的孩子。” 郑贤妃话锋一转道：“要是有谁能跟裴妹妹交好，凭着裴妹妹的宠爱，那可也是好处啊。” 这话，说的直白。 皇后站起身：“今日还有事，就都散了吧。” 郑贤妃从善如流，她想说的已经说出来了。 众人走后，皇后就换了一身略素一些的衣裳，不管怎么样，死了一个一品妃位上的人。 意思意思吧。 “您不要多想，贤妃如今也是什么都说。”书香道。 “她说的也没错。”皇后只说了这一句，就带人去找陛下了。 受宠没子嗣的裴昭仪，她当然要交好了，难不成还要交恶？ 皇后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想起了荣国夫人。 她当年受过些什么苦楚？ 裴时沅这边并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 她也意思意思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 李意寻对皇后的询问就四个字：“按规矩办。” 皇后也并不多说什么，就如实传话。 按规矩办，也就是没有恩赏。 没有恩赏，那也就说明你死的并不好看。 那她这身后事也势必就潦草，偶尔传出去一句半句的，也足够外头的人揣测。 就在淑妃死了的第四天，杨家又拿出了证据，这回直指敬国公幼子贾克勤。 说他收取贿赂，买卖官职。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罪名十几条。 官场上哪有秘密，除非是不挖，只要挖就挖不完。 很难说杨淑妃的死刺激了杨家多少，但是这一回，贾家算是被挖到根部了。 贾克勤是敬国公与如今的国夫人向氏生的幼子，除了嫡长子之外，这个儿子最得敬国公喜欢。 外放八年，后来回京，如今也是四品的官职。 他才三十多岁，着实算年少有为了。 如今被挖出来的就是他在地方上任职的时候。 卖官鬻爵，这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 动摇国本的。 先帝时候，贾家一脉的官员个个都这样，如今当今显然是不允许了。 那就个个都有小辫子。 一整个冬天，贾家都忙着洗清自己，忙着攻陷别人。 而一整个冬天，陛下都未曾踏足过瑶光殿。 这个昔日最热闹最奢华的宫殿，如今冷清得很。 皇后这一胎，发动的时间极好，正是崇穆四年正月初一。 昨日，皇后还跟着太庙祭拜。 半夜就发动了，到了早上，陛下刚赶来，稳婆就来报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母子平安。皇后娘娘顺产，参汤也没用上呢。” 李意寻也笑了：“好，都有赏。” 消息传开，今日的宴会皇后自然无法参加了。 太后听了，也重赏了皇后。 这个孩子排序第七，便是七皇子。 太后脸上笑着，接宗亲们的夸赞，心里却轻轻叹口气，谢皇后是真争气啊。 不过如此一来，想来谢芸清那贱人也该去死了。 第311章 晋位 嫡子出生，宫中做足了姿态。 太后和陛下都是重赏，一个正月，进宫拜见的人不少。 虽然见不到皇后和小皇子，但是意思都到了。 就连贾家的也进来拜见过了。 七皇子还没满月，就在正月二十八的这一日，徐采女也终于生了。 她这一胎生在看了半夜，是个公主。 也是母子平安。 生的不算艰难。 报上去，也是好消息。 皇后即将满月，皇帝也来看她。 隔着奶娘看了看睡着的小皇子，李意寻没说什么，只是叫奴婢们好好伺候。 与皇后说话的时候，皇后就提起了徐采女：“她生了三公主，也是有功，我想着也是该给她晋位，陛下看呢？” “应该的。”李意寻点头。 “采女再晋位就是宝林，不过徐采女生了公主，也不容易，妾身的意思，不如提到才人位份上？”皇后问。 李意寻点头：“那就才人。” “多谢陛下，还有一件事。”皇后有些为难：“贺婕妤以前的事，我也详细问过了，事儿既然是杨氏做的，那当年贺婕妤就算是冤枉的。她伺候陛下也多少年了，又生了二皇子。大皇子过世后，二皇子就是最大的皇子，如今还委屈她一直是个婕妤，妾身也是于心不忍啊。” 李意寻挑眉：“嗯，这确实是个事，依你之见呢？”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事，她进宫时候只怕位份也该跟裴昭仪差不多。如今不如也把她提到九嫔位份上如何？”皇后问。 她做的一点错也没有。 为嫔妃们说话，本该是皇后的责任。 所以她说的光明正大，并没有什么心虚的。 果然，李意寻又笑了，他这个皇后可真有意思：“嗯，你想的不错，不急，朕回去想想。倒是你自己，就要满月了，满月后也别急着忙，身子要紧。” “是，多谢陛下。”皇后微笑。 李意寻在皇后这里吃了午膳就走了。 回到了紫宸宫，他心情很好。 皇后聪明，有谋划，这算什么，这是好事啊。 “谢太后身子如何了？”李意寻问。 福瑞忙道：“谢太后娘娘也有年岁了，经过恭敬太子的打击，身子就一直不好，如今也病了好些年了。” 陛下问这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谢太后怎么样了。 而是在问，到火候了吗？ 那他就不必去回答谢太后到底是病了还是没有，是病的重了还是不重。 “她要是死了，我要守孝啊。”李意寻敲桌子。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您只需守孝二十七日便是了。”先帝去了那会，也有人这么提议的。 不过本朝皇帝都没有这样做过，何况李意寻本身也愿意给他爹守二十七个月。 但是换了谢太后，他一天都不想守。 李意寻啧了一声：“来，拟旨吧，皇后要抬举人，就好好抬举一番。朕做了皇帝多年，确实也该给后宫晋位了。” 福瑞哎了一声忙预备着。 “她想叫贺婕妤上九嫔，低了，朕给她个妃位，赐封号：瑜。”李意寻道。 福瑞哎了一声就写下来。 替贺氏鸣不平是假，皇后娘娘生了皇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七皇子，才要把贺氏立起来，不就是为了叫她能跟贤妃娘娘打擂台？ 如今陛下给贺氏直接提到二品，瑜妃不光是瑜妃，她还有二皇子这个事实上的长子呢。 “夏婕妤，晋位充仪，卫美人晋位充媛。秋美人晋位婕妤，卢美人晋位婕妤，张氏和林氏晋位美人，徐采女晋位才人。” 李意寻一笑：“至于那妖精，晋位德妃吧。” 福瑞的手一顿，又哎了一声。 他就说哪里不对，陛下把这么多人提起来了，真心宠爱的人怎么可能一直不动？ 好家伙，本以为裴昭仪要晋位，得先晋位二品，没想到陛下一下就给放在正一品上了，这可是无所出就封正一品。 虽然贵妃也是这样，可贵妃是什么家世，如今这就跟贵妃一般高低了。 “别人有了封号，那妖精也得有一个，你说叫什么好？”李意寻问。 “哎哟，奴婢就是认识几个字，书都没看过几本，哪里敢想呢……”福瑞苦笑。 “呵呵，她是德妃，一般的字给她就没意思了。”李意寻站起来，从福瑞手里拿过笔。 福瑞后退几步。 李意寻就抽了一张纸，随意的写下：宸。 “既然我以前是宸王，这个字给她用。” 其实很俗。 但是一般受宠的妃子也不敢用这个字。 “宸德妃，哎哟，这听着就顺耳。”何止顺耳，这已经压过所有人了。 “告诉殿中省，选个好日子给德妃行册封礼。”李意寻丢下笔：“再叫他们给周妃拟个封号，不必给我看，选个差不多的字就是了。” “是，陛下放心。” 圣旨发去各处，满宫皆惊。 主要是就是裴时沅封了德妃，还给了封号宸。 宸这个字，轻易用得？何况陛下以前是宸王，如今又叫她用这个字，这用意真是太明显了。 裴家如今依旧是那样，裴氏本人没有生育，陛下一举就把她提到了仅次于皇后了。 再一个就是瑜妃，当年的事她是受冤枉了，可也绝不是那么清白。 至少在贤妃眼里看她就不可能是清白的。 如今陛下一举将她抬举到了正二品，还给了封号，她可是有皇子的人。 二皇子今年八岁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很是疼爱。 有这两个在前，其他人的晋位都显得不值一提。 碧霄殿里，裴时沅含笑听完圣旨，她都没跪下。 接了旨意，赏赐了来送圣旨的福瑞：“有劳你亲自来。” “娘娘的大喜，奴婢亲自来是应该的。”福瑞笑呵呵的。 “陛下有话问，说您看看想不想搬家，如今空着的几处您选一处，趁早修葺了，入夏就能住进去。” “不必，都差不多，我这里住着挺好的。”裴时沅拒绝。 “哎，那奴婢就叫殿中省的人来整理一二，添上些东西。”福瑞估计这一位也不想挪窝。 这一位就从不靠这些提身价。 第312章 配得 “那就有劳你，你估摸也忙着，就去吧。改日跟着陛下来的时候，我叫人好好招待你，有你喜欢的茶。”她就不说你没事就来的废话，陛下跟前的奴婢，没事来她这里就是麻烦事。 “奴婢这就告退了，再给娘娘贺喜。” 送走福瑞，碧霄殿中众人下跪贺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裴时沅一摆手：“都起来，既然是喜事，就大家一起乐，都有赏。” 众人又是一阵欢喜。 等众人都退去了，寒月才担忧道：“娘娘，这样晋位是不是有点快？” “无妨，如今跟刚进宫时候不一样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裴时沅不在意。 “那就好。”寒月叹口气：“我希望您能一直高高在上，就是有时候难免有点担心。” “担心正常。”裴时沅站起来：“不过你想想，等我哪一天怀孕生孩子了，陛下会不会给我晋位？” “肯定会啊，之前奴婢就想着，估摸您怀孕或者生下孩子后，陛下就会给您晋位，迟早也得是正一品。”寒月道。 “所以，你说是那样好，还是这样好？”裴时沅问。 寒月沉默了，她其实觉得是那样好，可娘娘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应该是这样好…… 月娥笑着道：“娘娘无子封了正一品，是毋庸置疑的陛下看重，等娘娘生孩子的时候，别人想伸手也伸不进来了。” 寒月恍然，是啊，如今身居高位，别人是侧目，可是到底娘娘没孩子，别人值不值得花大力气下手？ 可等有一天娘娘怀孕生子的时候，别人再想伸手还伸的进来？ “不管我以后生女儿还是生儿子，你说是昭仪生的然后晋位了好，还是宸德妃生的好？”裴时沅又问。 寒月重重点头：“奴婢懂了。” 凤宁宫中，皇后听完消息苦笑了一声：“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叫人摸不透。” “瑜妃就算是能晋位，想要得宠也难。日后她也只能靠您，她是有二皇子，可陛下一年都见不到几次。”书香这也是实话。 陛下对贤妃生的那几个还偶尔见，陛下去看贤妃的时候就都见着了，甚至是卫充媛的孩子也能见着。 就是养在太后跟前的二皇子开始念书了，反倒是不常见了。 皇后轻轻叹气：“你哪里知道，陛下他……” 她话没说完，苦笑一声：“总归，我为自己和孩子打算是不错的，我没有害她们。陛下是明白的。” 书香也明白，她跟着叹口气：“娘娘，陛下心里知道您的不容易。您提的是九嫔，陛下给的是妃位，如此更好。别说是皇家了，就是普通富贵人家，也有节制，您这个皇后做的无可挑剔，只需将皇子养大，养的出色，就不会有人越过他去。” 皇后拉着书香的手捏了捏：“好书香，多亏你。” “宫里的日子长着呢，您这一口袋的米，才挤出来一颗呀。日后您还会有其他皇子和公主，您不是恶毒的人，对她们都好，她们也会明白的。” 皇后又捏了一下书香的手，没再说话。 下午时候，李意寻就到了碧霄殿。 众人给他请安，他抬眼就瞧见门口的人，她穿着一身胭脂红的裙子，袖子撸到手肘。 “这天气这么冷，你就这么出来了？” “我在做香哦。”裴时沅伸出手给他看，一双手全是香泥。 李意寻嫌弃的捏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去：“你不能叫她们做？” “不能，我就喜欢自己动手，做好了也不给你。”裴时沅哼了一声。 李意寻坐下来，看着她在桌上摆着的盆盆碗碗，一边嫌弃，一边还好奇的探头看。 蹲在另一边柜子上的雪球跟他爹神同步。 “这又是什么香？” “嗯，没名字啊，我用的是檀香，雪松，侧柏，龙脑。等这香干了点着，是有凉凉的感觉，像是……夜晚的清溪。雪松用的多，侧柏也接近，烧出来的香应该是夹杂着凉意的松柏吧，檀香就是个搭配。这样想的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不如就叫月松溪？” 李意寻点头：“很好，几天能干？” “天气好的话三五天，天气不好就不知道了。不能暴晒，会断的。要慢慢来。等干了给你送去。”裴时沅道。 李意寻还真期待起来了。 福瑞此时坐在外头廊下，接了程茂送过来的热茶，打开就香。 这可是上好的茶啊。 跟着陛下多少年，他喝的当然都是好茶，也会品好茶。 喝了一口，他就笑道：“你们好福气啊。” 程茂也不说假话，就道：“是啊，奴婢们三生有幸啊。” 福瑞往里头看了一眼，隔得远，但是隐约也听见几句，反正陛下和娘娘都没提晋位的事。 陛下不提很正常，这宸德妃娘娘也不提，嘿，可真有意思。 这么大的事在这位娘娘这里，就跟吃了一顿饭一样。 “你们这位娘娘，不是凡人呐。” 这话，程茂就不会接了，只能笑。 直到夜里躺在榻上，妖精打架过后，李意寻才憋不住：“没什么跟我说？” “嗯？你给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不问？”裴时沅趴在他胸口，下巴搁在他胸肌上。 “那是一样的？”李意寻笑了一下，胸口震动。 “嗯，是一样的。你是皇帝，富有四海，大周都是你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给我一根簪子，与给我一个妃位，都是一样的。难不成你想看我惶恐，说我不配？不会的，不可能的，我觉得我很配。你给我，就说明你也觉得我应该得。” 裴时沅自己也笑：“不过有些话要是我不说，你以为我真的没良心。你宠我，我心里清楚。只不过，我心里，我眼里都只有一个你，活着靠你，死了也得跟着你埋，你偏宠我一些，我凭什么惶恐呢？我理所应当的。” 李意寻又笑了，他笑着翻身把人压住。 他一头长发散下来，中午洗的头发，丝滑的不得了。 帐子外头朦胧的灯光照进来，其实也看不清楚什么。 裴时沅伸手在他眉骨上摸：“李意寻，你真好看。” 第313章 帝王心 李意寻又笑：“好看就多看看。” 裴时沅抬起腿勾他的腰：“那你低头呀，看不清楚怎么办？” “妖精。”李意寻猛然下压：“看的清楚一点。” 裴时沅唔了一声，由着他疯，把他的脖子抱住：“李意寻，你有这么多嫔妃，漂亮的，有才情的，聪慧的，各种性子都有。但是你要记住，不管你给我多少宠爱，我都不会惶恐，我只会觉得我配得，我应得。要是哪一日你觉得我不该，你觉得我狂妄，那这条命给你。但只要我活着，我永远不会因为你给我太多就不安。” 裴时沅说这话的时候仰起头，纤细漂亮的脖颈露在那。 好似李意寻伸手就能把她的脖子掐断。 李意寻没有动手，他只是将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当然觉得她配得上。 只是当她自己也这样说的时候，他会觉得这女人真的狂，真的傲。 但是该死的狂的好看，傲的诱人。 李意寻挥汗如雨，咬着裴时沅的手指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人比你更配得上。” 是德妃，还是宸德妃，还是这个得宠的嫔妃，不知道，不在乎。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皇帝和嫔妃，只有男人女人。 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至于陛下今夜歇在碧霄殿，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叫别人意外。 平时陛下都常常在碧霄殿，今日这样的时候，他还能去哪里？ 没人指望瑜妃能留住陛下。 不管这一夜多少人没睡好，第二天也还是要光鲜亮丽。 还好，皇后还没出月子，众人不必去请安。 太后也传话，不必去她那。 正好第二天李意寻也没早朝，与裴时沅背对背的睡着，中间被子那个凹陷处，是那只大黑猫。 李意寻早上快醒来，翻身的时候听到一声猫叫。 睁开眼撑起身子就看见那只猫被他的翻身弄得夹在被子里了，太胖了挣扎不出来。 李意寻还没醒，就被逗笑，一把把那蠢猫拉出来。 他跌回去的时候想，这辈子没想过猫敢压在他身上睡。 至于身侧的女人，睡得毫无知觉。 他叹口气，索性也又闭上眼，好不容易不上朝，再睡一会得了。 可惜，陛下没能如愿，他是不上朝，可朝中事多的是。 如今快要春耕了，何况还有贾家的事。 和鸣的事，牵扯出来不少人，这些人就看陛下怎么办。 要是全都杀了，现阶段是不现实的。 贾家最好是慢慢退出来，而不是一下子把他们拿下来，不说什么亲情。 一下子抽走那么多重臣，朝政难保不会乱。 至于贾家那个小儿子，命可以保住，官职就不必想了。 李意寻闭着眼由着奴婢们给他穿衣，就在这边用了早膳，那妖精都没起来。 临走进去看了一眼，姿势都没换一下。 李意寻摇摇头，也没动她，就径自走了。 床榻上，横着一个，竖着一个，大猫咪和娘亲睡得呼呼的。 没有了便宜爹碍事，大猫脑门顶着娘亲的后脖颈，睡得四肢摊开，就像是一滩黑色的水。 裴时沅睡醒的时候都很不早了，翻身瞎摸到了雪球，逮着雪球的脑门先吧唧一口才叫人。 “娘娘，针工局的人来了，正在偏殿候着呢。奴婢们已经给上了茶点。”景秀道。 “唔，来干什么？春装？”裴时沅迷迷糊糊。 “哎呀，娘娘晋位大喜，给您做礼服啊。” 一品四妃的礼服可就不能轻忽了。 二品都差很多呢。 “哦，把这事忘记了。”裴时沅点头：“那就先不梳头，我洗个脸吃点东西叫她们来。今天不出去，头发一会给我编个辫子得了。” “哪能不梳头呢，您先忙，一会没事了奴婢再给您梳头。”月桂笑道。 月桂如今也历练出来了。 裴时沅就不说话了，她们不嫌麻烦，她也随便吧。 来的花掌事几个请安，行礼的动作都更深。 今日就来给宸德妃娘娘量身，可不就是赶着第一茬来贺喜么。 既然来贺喜，就都有赏赐。 有的人是真的为这个来的，可有的人不是。比如说花掌事。 做到了她这份上，那几两银子就不看在眼里了。 是，还是为了名利，但是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 这位娘娘如今这样高高在上，她是来讨好的，不是来讨钱的。 这位娘娘与陛下都不客气，听说是直呼其名的，骄纵又任性的。 可她对下面人却都和善，在宫里也是有名的好主子。 看看碧霄殿里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的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就是内侍，这碧霄殿的好似也比别处的更舒展些。 这样的主子啊，就算她哪一日不得宠了，也难跌下去。 所以这才值得交好呢。 不光是针工局，到了晌午，御膳房也主动来送膳食，今日御厨特地做的好几道拿手菜，说是孝敬娘娘的。 后头还会有别处。 裴时沅都接了，该打赏打赏。 态度一如既往。 她春风得意的时候，自然就有人不得意。 贵妃此时坐在太后宫中：“她有了封号，都压过我了……” 太后看她几眼，叹口气：“你想说什么？一品四妃本就一样，你年轻，贤妃和德妃都比你伺候皇帝早，排在你前头又如何？” 贵妃一时愣住，这话她都不会接。 她本以为进宫就是贵妃，那就是一人之下。 可如今怎么姑母这话说的，好像她要退好几步？ “可……可是她都没孩子，宫里都说她不会生……不会生还一直霸着陛下，这都这么多年了！”贵妃气呼呼。 “你也没孩子。她得宠，是皇帝喜欢她，后宫依旧有孩子降生，如今皇子都排到了老七。”太后说到这里，不得不又叹息：“你多久没接驾了？” 贵妃抿唇：“陛下不肯来。” “你一直盯着别人，陛下就肯来了？”太后问。 太后知道贾家打着什么算盘，希望彤悦能像当年的自己。 可同为贾家的姑娘，彤悦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可以帮贵妃，可她不能压着自己儿子的头叫他宠爱贵妃。 “你呀，孩子心性，非想要胜过所有人，可你不知道帝心从来不由你？”太后叹息。 第314章 德为尊 她很清楚贵妃并不是多喜欢皇帝，她就是好胜。 她觉得她进了宫，就应该别所有人都得宠。 她从小就被捧得高高的，进了宫，她也要做那个第一人。 可惜，女人婚前婚后是两个样子，她只怕没有那个命了。 “夏充仪月份大了，你可去看过她？” 贵妃沉默。 太后第三次叹气：“于公于私，你不该去看她？” 贵妃咬唇：“知道了。” “彤悦，你如今不是贾家的九姑娘，你是宫里的贵妃。就算是皇帝不常去看你，难道你就要这么过日子？后宫里常年见不着皇帝的人有多少，跟你一起进宫的那些人，她们个个都得宠吗？就说潜邸出来的，张氏林氏伺候皇帝十多年，进宫才得了才人位，皇帝如今给她们两个晋位，难道是因为宠爱吗？”太后问。 “可她们只是宫女出身的呀。”贵妃不服气。 “在皇帝面前，是国公府出来的，还是宫女出来的，真的重要吗？”太后蹙眉：“你是不是只记得你是国公府的姑娘呢？” 贵妃张张嘴，低头：“我知道了。” “彤悦啊，贾家如今不容易，我不求你能做什么，我只求你不要做什么。安安生生的，你这一辈子都是贵妃，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帮着夏充仪，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贵妃起身行礼：“是，妾记得了。” “记得，就好好记得，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不了解皇帝的性子，别把自己坑了。”太后摆手。 贵妃站了一下，就点头走了。 她还是不太理解，内心却隐约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 宫里的一切与她想象的都不一样，这些时候，她也知道了贾家发生的事。 她小叔父被罢官清查，这一次她终于说不出活该的话了。 她没坐辇，走到了竹意轩附近的时候站住脚，往那边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去。 依旧回了瑶光殿。 七皇子满月，宗亲们都进宫赴宴。 凤宁宫里热闹得很，前头紫宸宫里也一样热闹。 裴时沅等嫔妃们自然都在皇后宫中，新出炉的宸德妃自然也是众人的焦点。 宗亲和一些命妇们当然不会今日就急着怎么接近，不然也算不给皇后面子，但是基本每个都是和善的笑。 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裴时浅了。 只要你有用，不管你和离过几次，依旧有人趋之若鹜。 这一点，裴时沅早想到了，不过裴时浅要不要再嫁还是看她自己，她性子弱，并不见得比老三能干，二婚一定看好。 不过，裴家还有别的孩子没成亲呢，盯着的也不光是一个裴时浅。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般。 皇后今日也是一样的春风得意，她坐了个月子之后丰腴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 七皇子还没白嫩起来，但是看着结结实实，比起贤妃生的六皇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荣国夫人也带着二公主进宫贺喜来了，终于逮着机会跟裴时沅说话，陈氏看起来很高兴。 “恭喜娘娘了，等娘娘册封那一日，妾身定然来。”陈氏笑道。 “客气了，一向可好？”裴时沅看着陈氏，陈氏也大变样了。 她如今看着比之前淡然多了，果然人跳出困境后，就会变得平和。 “挺好的，府里就是那样，伺候我和二公主的人不少，我们也不缺什么。成日里悠闲的很，看看书，逛逛花园，今年正式给她开蒙。我虽然不才，也是念过书的，我亲自给她开蒙。” “那很好，只是她是公主，你不要叫她那些女戒女训没用的。”裴时沅道。 “我知道。”陈氏笑起来：“我小时候学的，多数都没用，我不教她那些。男子们读什么，她就可以学什么，我自己也学。”陈氏轻轻叹口气：“从前一叶障目，如今我想明白了许多事。不是我不好，只是不合适。” 裴时沅真心的笑：“是的，你说的对。” “今日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改日我专门进宫来跟你说说话。”陈氏道。 裴时沅笑着摇头：“你身份特殊，来见我说话是不合适的。” 陈氏一愣：“也是，还是我想的不周到。” “你实在想跟我说话，写信吧。送到御前，别直接给我。” “那样……陛下不就看见了？”陈氏不解。 “我求求他，叫他不要看。你别说他坏话，他看见了也就看见了。”裴时沅道。 陈氏有些心酸：“唉，想想那也曾是我的夫君，我听着你说这话，真是……” “好好好，那你送信给我，想来皇后娘娘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裴时沅好笑。 陈氏也跟着笑。 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很不合适了，陈氏就借故走开。 月嫦看着陈氏背影道：“荣国夫人如今变化是真的很大，这样也真好。” 裴时沅垂眸：“是啊，是真好，就是不知道她曾经失去了那么多，换来如今的日子，她觉得值不值？不过，不要去想值不值，有些事一旦开始衡量，就是怎么想都不值了。” 月嫦点头：“是，看她高兴就是值。” 等宴席终于散了，裴时沅回去的时候，已经天擦黑了。 累了一天。 “快给我卸了头发，今日这一头首饰可把我压得不轻了。”宸德妃的第一次亮相，即便还没正式册封，圣旨也已经下了。当然不能疏忽。 这一头珠翠，真是分量不轻啊。 谁想她这一日才说首饰很重，第二天一早，李意寻就叫人送来了花冠。 这一看就是新的，十二凤花冠，上头的红晶石一看就是刚打磨出来的。 裴时沅蹙眉：“陛下怎么说的？” “回娘娘的话，陛下说，这花冠叫您正式册封那一日戴。您的礼服陛下也叫人改动过了，与寻常正一品妃不大一样，陛下叫奴婢转告您四个字：你当如此。”杨忠笑呵呵。 裴时沅挑眉：“好，既然陛下如此说，那我就收下了。” “陛下还有吩咐，说等正式册封后，您有资格与皇后娘娘一起接受命妇朝拜。” 裴时沅笑出声：“还有什么？” 第315章 礼服区别 “回娘娘，没了。”杨忠赔笑。 “好，回去替我告诉陛下，我都接着。” 杨忠哎了一声出去，他不知道陛下和宸德妃娘娘有什么哑谜，他只知道宸德妃已经是皇后之下第一人了。 也许早就是了，但是如今更是了。 嫔妃就是嫔妃，什么时候能接受命妇朝拜？ 那就是没有皇后的时候。 如今皇后好端端的，刚生下皇子，宸德妃就得了这样的殊荣。 真是不一般啊。 陛下令人改动的礼服是什么样，他不曾见，但是也可以预见。 历来一品四妃都是贵妃贵重一些，好似沾上这个贵，就比别的三位高一头。 到了本朝，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回，是陛下明白的叫人知道，本朝是德妃为尊。 贵妃啊，也得退后一射之地了。 打崇穆一朝开始，这德妃可就不一样了。 送走了杨忠，众人又给裴时沅贺喜，这对于裴时沅本人来说，当然是大喜。 月娥看裴时沅：“娘娘，这以后，咱们碧霄殿就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裴时沅轻笑：“他快三十岁了。” 月娥愣了一下后点头：“是，陛下如今也不是过去做王爷的时候了。” 裴时沅笑出声：“不过，我确实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对吧？” “自然是。”月娥也笑：“奴婢最佩服娘娘。” “当真？”裴时沅看她。 “自然当真。”月娥重重点头。 寒月不懂，她也没急着问，她想一会就去问月娥好了。 不过裴时沅看她这样，就捏她的手：“怎么了？不懂还不敢问了？” “怕娘娘觉得我笨。”寒月噘嘴。 裴时沅轻轻叹气：“不懂是福气呀。” “我晋位，伺候的人要加了吧？”裴时沅问。 “是，要加一倍，不过奴婢想着，咱们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吧？”月娥道。 “一倍确实多了，加三十个吧。你叫程茂去给陛下传话，就说我的意思，请陛下劳心，给我安排三十个人。”裴时沅歪头：“我可不想下面人再出事了。” 这点事，李意寻会帮她办妥的。 “是，奴婢这就去。” 月娥出去，这会子就剩下寒月和裴时沅了，裴时沅笑：“还不明白呢？别多想，陛下是宠爱我，才叫我做了这个……尊贵的宸德妃，受命妇朝拜。不过他是个皇帝，做一件事，未必不可以有两个好处。捧着我是，是他的心意，也是他觉得我能撑得住。也是他想要用我制衡一下后宫。” “放心，我是个秤砣。”立在这里，告诉后宫众人，你们斗吧，再怎么争斗，也永远有个越不过去的宸德妃。 寒月明白了，她垂眸：“那您不委屈吗？” “委屈？当然不。”裴时沅笑出声来：“如果我得宠，仅仅是因为皇帝一时的偏爱，那我才会不安。我当然希望他能一辈子宠爱我，这样我就会一直安稳无忧，可是寒月，这可能吗？后宫总是会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进来，谁都会取代谁的。但是皇帝亲手扶持起来，能接受命妇朝拜的宸德妃，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取代的。这样不好吗？” 寒月点头：“只是这样的话，皇后娘娘一定很不高兴，这也算是不给娘娘面子了。” 裴时沅点头：“是，换了谁是皇后，都会因此难过。这个后宫里，皇后才是最难的那个人。只可惜她遇见了李意寻，希望她日后能好好的吧。” 寒月叹息：“娘娘，我在想，要是叫我做个嫔妃，只怕是永远都见不着陛下的那种人了。” 这也就是寒月跟裴时沅亲近，换个宫女说这种话，都不合适。 “该给你说亲了。”裴时沅道。 “我不要，过两年吧，我不急。”寒月拒绝：“不想走。” “好，都由你。”不过裴时沅想，还是要留意起来的。 很快，正式册封的日子定了，就在本月二十一。 给宸德妃的礼服已经送来，几个内侍直接抬来的，都挂在架子上。 皇后的禕衣是深青色，上绣雉雀，五色，十二等。 首饰花十二树，冠十二凤，小花如大花之数，并两博鬓，素纱中单，蔽膝，大带，青衣，革带，舄，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 太子妃的褕翟也是深青色，上绣褕翟，九色，九等。花钗九数，两鬓博。 普通的嫔妃们从正一品到五品，都是有册封礼的，她们也有礼服。她们的礼服也都是深青色，但是不是织绣，而是罗，绣花从一品到五品开始逐级下降。从九树到五树，也不能戴冠，所有的东西都是逐个递减。 身上的纹绣也是褕翟，但是花样就少多了，并且逐级越来越少。 今日送来的宸德妃这套礼服，却介乎于皇后礼服与太子妃礼服之间，甚至已经越过了太子妃。 配上十二凤花冠，这绝对是逾制了。 不过这是陛下的意思：“接下来，只怕骂我的言官少不了了。” 裴时沅说这话的时候笑着。 “娘娘，外头那些酸儒说什么您别在意，总归是陛下的心意。”月嫦道。 “是啊，我不在意。”裴时沅伸手摸了一下礼服：“来吧，试试吧。” 虽然出错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试试吧。 凤宁宫中，皇后早已知道了这些事。 她此时正在看孩子，见书香进来，她嘱咐了奶娘几句就走出去。 “殿中省把礼服送去了，也是难为了她们这么短的时间赶制出来。说是……这礼服比太子妃的还要尊贵些。具体奴婢没见，不过陛下十二凤的花冠都赏了。” 皇后轻轻叹气：“陛下给的巴掌，我只能接着。” 她这阵子，早就默认了，还能如何呢？ “娘娘，陛下也不是针对您，这些年从潜邸开始陛下怎么宠爱她，您也是看见了。不管谁是皇后，只怕陛下也一样的。”书香道。 “我知道，正因我知道，我才更是无奈。谢太后那传出病重许久了。”皇后道：“陛下是个任性的人，他扶着她上来，我拦不住，我也不拦着。” 书香抿唇：“是，奴婢明白。” 第316章 谁的错 “我不懂陛下，只是我懂我自己。到了什么时候，皇后生的嫡出皇子也理应是尊贵的，不能因为先帝和姑母他们那时候如何纠葛，我就要自降身份。我的儿子还小，难不成我如今就替他定了日后？他要争，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得成全他。他不争，我不会逼着他。我不求陛下的宠爱，我从来不在意这个。可我既然生下了皇子，我当然要求个正大光明叫他登高的权力，你说我有错吗？” “自然没有错。”书香忙道：“您千辛万苦，这么多年了，谁能说您错了？” “是他叫我生下孩子的，既然生了他，我就要为他奔忙，这是注定的事。如果他日后也像先帝那会子一样，宠爱的是其他皇子，那我更是不会放弃。到了那一日，不管是我赢了，还是别人赢了，错处都不在我和和我争斗的女人们，错的应该是陛下。” 谢皇后说着说着，腰杆子直起来：“因为他要是怕我斗，那就不该叫我生。既然叫我生，我可以生出一个斗败后死去的皇子，但我生不出一个天生的奴才秧子。我谢家也好，他李家也好，本不该有天生的奴才秧子。” “娘娘，奴婢都明白，不管怎么样，奴婢陪着娘娘。”书香握住皇后的手。 太后自始至终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陛下选的这个时机太好了。 朝中正在混乱，没人会去盯着这件事不放，至少贾家一脉不会。 他们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这件事，顺利的不可思议。 李意寻是想到了的，至于裴时沅，她想有皇帝呢，皇帝要这么做，别人要劝说也是去劝说皇帝。 就这么安稳的到了正日子。 既然皇帝给了宸德妃这样的权力，那这一日大摆宴席是一定的。 宫宴在麟趾宫办，太后皇后都到场。 宸德妃穿着礼服在皇后的凤宁宫受封。 圣旨长长的一串褒奖之语，自然是将能给她的美好词汇都给她。 皇后全程含笑听着，不管有多少人内心想要看笑话，可皇后无懈可击。 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来刺激皇后，谁也不是活够了。 而裴时沅嘛，她本不是会故意为难别人的人。就算是如今殊荣加身，如此耀眼，对皇后该是什么规矩，这种场合上她越发注意，绝不会给皇后难堪。 反倒是叫人传出了妻妾和睦的佳话来。 嫔妃们今日都要给裴时沅行礼，就算是平级的贵妃和贤妃，行的是平礼，可这个场合行过这个礼，仿佛就真的永远低了一头。 可看看宸德妃身上那衣裳，头上那凤冠，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唯一的安危就是裴氏伺候陛下多年无所出，也许她真的不会生育吧。 贵妃今日打扮的格外的隆重，一身正红满头珠翠，耀眼的，好看的，华贵的。 可她并不高兴。 她想要的或许就是裴氏这样的风光，她看着上头正在接受命妇朝拜的宸德妃想。 可又好像不是，她理不清自己的内心，也没有心情去理清。 她只是闷闷不乐。 今日这样的日子，贾家人自然是要来的，贾家的女眷们对着宸德妃下拜的时候，内心不管多么不情愿，都要笑着。 还有就是，裴霖的伯爵，如今已经是侯爵了。 寿康侯，他本人还在任上，自然不在。 他的母亲沈氏，如今是二品的诰命，他的妻子梁氏也是二品的诰命。 老夫人沈氏，大夫人梁氏，带着两个女儿进来的。 本来梁氏的意思是不带裴时浅了，她们思想如此，总觉得和离的姑娘还是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好。 是裴时沅叫人传话，务必带着。 干什么自己觉得自己低贱了呢？ 至于裴时沐，她婚期将近，就在三月，没几天了。 她是准惠王世子妃，这个场合出现再正常不过。 事实证明裴时沅是对的，多的是人愿意跟裴家的人套近乎，跟裴时浅说话的人也不少。 裴时浅虽然不是个厉害人，可她从小教养的好，行事说话温和有礼，倒也叫人印象挺好。 开宴的时候，宸德妃的座次自然仅次于皇后。 今日这样为她办的日子，她坐在上首。 太后也笑呵呵的赏赐了她东西，皇帝更是不必说。 他把自己的御酒赐给了裴时沅，又与她共饮。 所有人都看着陛下与宸德妃四目相对，含笑饮下那杯酒。 在此刻，那已经不单单是一杯酒了。 贤妃去看皇后，想看出些什么，可皇后满脸都是欣慰和开心。 就好像……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怀。 贤妃也喝下一杯酒，好冲散她满心苦涩。 真难啊，她想。 此刻她想起了她刚进府做侧妃的时候，那时候的陛下还是八皇子呢。 他也年轻，毛头小子一样。 那时候他把一根钗戴在她头上，跟她说这钗配你，以后有好的还给你。 只是时过境迁，他大概早就注意不到她的头发上戴的是什么钗了。 想一想，她也曾经得过他别样的对待。 贤妃又想，等过些年，等陛下再有了新宠的时候，那新宠又该是以怎么样的样子出现？那时候的宸德妃，也不知会不会如今日的她一样苦涩。 她真期待啊。 大概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就差了。 这一夜，贤妃就喝多了。 她回去的时候半路就下了辇，卫充媛扶着她：“娘娘何苦如此，您几个皇子呢。” 贤妃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多喝几口。” 卫充媛叹口气：“什么都好，身子最要紧。” 贤妃拉着她的手笑：“人和人怎么能比呢，看了你，我还不知足吗？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如今不也不委屈了吗。”卫充媛也叹口气：“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敢求，有孩子，有位份，我知足了。” 贤妃没再说话，只是使劲捏了捏卫充媛的手。 另一头，送走了客人，裴时沅刚回去就叫人赶紧给她摘了发冠。 这发冠精致漂亮，简直就是个艺术品，但就是真材实料的太过了，脖子都要压断了。 第317章 坐哪里 “还好是个发冠，这要是钗环，头发就保不住了。” “肯定不能是钗环，那戴一天，真要掉头发的。”月嫦笑着将花冠放在漆盘上，等下就拿去收起来，这东西平时是用不上的。 估计娘娘也不爱戴。 逢年过节的拿出来一下就好了。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裴时沅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 她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因为挽了一天，倒是没那么直。 她明显洗了脸，一张脸白嫩得很。 她看着门口进来的人，歪头对他笑。 李意寻看着她脸上那薄薄的红晕就笑：“酒喝的多了吧？” “还好吧。”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敬酒的人自然是多，就算她很多时候其实喝的都是花露什么的，那也还是喝了几杯的。 “高兴吗？”李意寻坐在一边看她。 “看怎么说，地位高了，需要拜的人少了，我当然高兴。但是事儿多了，更累了，我就不怎么高兴。”裴时沅直白道。 “有什么累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无非是日后你这里没这么清闲了。”既然给了她这个权力，那就会有人趋之若鹜。 “那我也不是谁都要见。”有这个权力，关键时候用一用就是，天天见命妇，那不是打皇后的脸？ “和鸣处置了之后，朝中就会安稳一阵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再过个一年两年的，你父亲和兄长也就该回京了。” 裴时沅明白，这是皇帝要先放贾家一马。或者说，暂时就差不多了，后头就慢慢抽调。 “他们离京也没几年。”裴时沅不去接前头的话。 “你如今的地位，你父亲还一直丢在任上不合适了。”李意寻道。 “哦。”裴时沅点头，接了月嫦手里的梳子，自己给自己顺头发。 “哦？”李意寻看她：“你就哦一下？” “不然呢？那是我爹不假，但是他回京做官，首先是因为他是你的臣子吧？我家里，我爹，我二叔，我大哥的官职都是在我跟你之前就有了，虽说都官职不高，但那也不是我跟你之后才有的。所以如今你要调动他们，肯定有我的缘故，但首先是他们也有用。不然你要学禧帝不成？” 李意寻失笑：“你这个嘴，如今这是更要往贤妃的路上走了？” “贤不贤不知道，估摸外头骂我是妖妃的人不少了吧？” 这倒是裴时沅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骂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主要原因还在陛下，陛下本人一看就不是个由着臣子们拿捏家事的人。 何况他登基以来，致力于整顿吏治，就连母族贾家他都开始下手了，又杀了那么多贪污腐败，科场舞弊的官员。 陛下这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落下了。 而御侍们，以秋御史为主的言官们比起上一代的言官们来，显然是有更高的追求。 他们还是希望能在朝政上多多谏言，就算是死，也要劝陛下一心为朝政，为百姓。 至于陛下宠爱个把宠妃，这实在不必多管。 这么一来，那些骂人的也就掀不起波澜来。 而且，宸德妃没孩子，这一点很重要。 当然，也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安生待着吧，跟以前一样。”李意寻笑了笑往后靠：“我还坐得稳这个皇位。” 裴时沅笑了：“瞧你说的。” 今天是裴时沅的好日子，但是不巧的是，她今日挂红了。 于是李意寻叹口气，只好安生躺着。 一只手伸在被子外头，抚摸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来的黑猫。 黑猫被摸舒服了，呼噜打的很有节奏，还来蹭爹爹的脖子。 李意寻嫌弃的推开，按着肚子摸。 黑猫挣扎不开，觉得这样也行，索性摊开了自己由着爹爹摸。 等李意寻跟猫玩够了，叫人进来伺候他洗了个手再去看，妖精早就会周公去了，可见是累了。 今日再累，第二天的早请安也不能不去。 今日要是不去，那就是明摆着不把皇后当回事了。 裴时沅还真就没这个意思。 她觉得皇后挺好，千万好好的，她乐意做这个不上进的宠妃。 于是一大清早的，也就是皇帝前脚刚走，后脚裴时沅就被叫醒了。 “简单点吧。”太困太累，还挂着红，腰都直不起来，头上要是戴太多首饰，她就要一直挺着腰，累啊。 月嫦几个哎了一声，还是尽量给梳了个高发髻，没法子，毕竟如今不一样了，何况今日是正式册封后第一天，要是打扮的太过素了，也不合适。 最后双刀髻配了一头赤金红宝石，也是重的不得了。 穿了一身正红的袄裙，这会子早上是冷的，披上斗篷，坐着辇去凤宁宫请安。 今早，大家都是郑重打扮过的。 贵妃这一身，比昨天那一身也不差什么，换佩叮当的，反正是比裴时沅隆重。 但是一点都不难看，反倒是显出她的气质来。 皇后没来的情况下，裴时沅如今不需要给别人请安了。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坐下。 之前做昭仪的时候，上头有贤妃淑妃贵妃周妃。 如今淑妃没有了。 之前没有正式册封，她就坐在了怡妃以上，但是贤妃和贵妃一直坐在左手边，她就坐在右手第一位。 本朝左为尊。 如今，她依旧坐在右手的第一位。 怡妃见她就这么坐下，就道：“你应该坐那边去。” “无所谓，坐哪里都一样。” 怡妃沉默了一下：“你真是个怪人。” 裴时沅看了她一眼没接茬。 怡妃却控制不住又道：“你是怕她们不让位？” 裴时沅笑了：“我坐这边，就能显得我低了一头？” 怡妃皱眉，半晌道：“是你的话，那就不会。不过后宫里的女人争的不就是这些吗？座次，名分，赏赐……” “皇后娘娘如今也偶尔叫一声贤妃姐姐，叫我一声姐姐，难不成她就不是皇后了？”到了一定的地位，住哪里，坐哪里，怎么称呼别人，本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有地位不稳，虚张声势，才非要计较怎么称呼，非要计较坐哪里，住哪里。 怡妃盯着裴时沅看了一会：“你说的对。” 第318章 亲人 很快，人就全到了，给裴时沅请安的人多数都是笑着的。 一品四妃也还算是平级，大家见礼，无非还是平礼。 行不行这个平礼，不在关键场合，倒也无所谓。 贤妃于是就笑呵呵的道：“裴妹妹今日来的早。” “哎呀，也是我这个嘴，如今可不能这么叫了。得叫宸妹妹。”贤妃笑着在嘴巴上敲了一下。 “贤妃想怎么叫都行。”裴时沅微笑。 “哼，得意什么。”贵妃更是不理会裴时沅，直接坐下来。 坐下来后还挑衅的对裴时沅又哼了一下。 裴时沅……嗯，小猪哼哼怪可爱的。 “诸位姐妹今日都早。”皇后出来笑道。 众人起身给她请安，皇后看裴时沅，笑着摆手叫众人落座。 “宸德妃今日依旧光彩照人。”这话像调侃。 于是裴时沅便笑道：“其实皇后娘娘生了七皇子之后，我觉得比以前更光彩照人。以前有些过于瘦了，如今正好。” 皇后眯眼笑：“我还说我如今是不是有些胖了，你要说正好，那就是正好。” 下面人听着这两位互相打趣调侃，真觉得牙酸。 也不知道这两位是真的不互相嫉妒，还是装的就这么像。 别人还憋的住，贵妃不可能憋的住：“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跟德妃这么好了？” 皇后轻笑：“我跟你不好吗？” 贵妃哽住，这还怎么接？难道说不好？ “自然是好的。” “都是一家姐妹，都是后宫里的人，是真的一家人。大家都和睦相处才是最好的。”皇后笑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但是德妃妹妹一向是个冷心的，府里至今多少年了，也没见她跟谁好。可见啊，德妃敬着皇后娘娘呢。”贤妃也打趣。 裴时沅于是歪头，学皇后的口气问：“难道我和你不好吗？” 贤妃哎哟一声笑出声来：“你真是越发促狭了。” 众人跟着笑，倒好像这气氛真就这么好。 直到卢婕妤起身，汇报了自己的身孕：“妾前几日见过了太医，已经有三个月了。” 皇后笑道：“这是喜事啊，没跟陛下说说？” “妾想着之前是宸德妃娘娘的喜事，宫里为这件事忙着呢。妾也就不敢打搅陛下，如今事情过了，妾才敢说。”卢婕妤含笑：“倒也不差这几日。” “你懂事。”皇后笑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大概是好的，就是妾有些体虚。不过也不必怎么进补，正常饮食，好好休息就好了。”卢婕妤道。 “那就好，你也是实诚，想必早有些不舒服了吧？今日起就好好休养，万事以身子为主。”皇后道。 “多谢娘娘。” 潜邸出来的诸位，此时只怕都只有一个念头，想起了卢婕妤的姐姐。 比起当初的卢庶妃，如今的卢婕妤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光是这份隐忍懂事，就不是卢庶妃能比的。 今早并没别的事，卢婕妤怀孕，这就算是个大事了。 三个月她才说自己怀孕，胎相也已经稳固了，再想对她下手也难。 何况如今后宫里孩子越来越多，本也不是能随意打胎的时候了。 众人散了早请安，各有各的去处。 裴时沅急着回去吃饭，今天裴家女眷要来拜见。 卢婕妤不喜欢同住的李采女，这个李采女眼空心大，不是个有出息的。 她如今喜欢跟夏充仪一起说话，本来两个人住的也近。 卢婕妤住在琳琅殿的侧殿，夏充仪住在琳琅殿后头竹意轩。 就隔着一条过道。 两个人如今又都是孕妇，倒还真有话说。 此时，卢婕妤就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夏令仪的竹意轩。 “姐姐慢点，算起来，姐姐这一胎是四月里吧？” 夏充仪坐下道：“是四月初，不过太医说了，三月底也可能生。” “总归是快了。”卢婕妤也坐下：“今早也罢了，明日开始，姐姐还是别出门得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夏充仪点头：“你也是，怀着孩子，少出门吧。虽说别人也不缺孩子，但是难保别人有心。” “我明白。”卢婕妤轻笑：“我想着方才，都盯着皇后娘娘和宸德妃娘娘呢，没想到人家两位相亲相爱的。” “皇后出自名门，小小年纪就做了皇后，这些年就是太后和陛下也挑不出她的错，怎么会是个简单的？至于宸德妃，她家世不高，却能从潜邸一直到如今都得宠，那就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张脸好看。说句僭越的话，要只是空有容貌，陛下必不会叫她身居高位的。如今这个时候，两位都明白得很，自然只会比以前更‘亲密’。” “姐姐明白，可惜有人不明白。今早我看贵妃娘娘那表情……唉，也是别人都不计较。”卢婕妤叹气。 说起贵妃，夏充仪毕竟是不能说她的不是，于是道：“贵妃娘娘慢慢也就明白了。” 贵妃能否明白呢？ 不，贵妃不明白。或者贵妃没有心情去明白。 不过也没人在乎她是不是明白。 朝中最近事多得很，谢太后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 而紧接着，外头就传来了鲁国公也病重的消息。 再然后，就是敬国公幼子贾克勤急病而亡的消息。 大家关注的都是这些大事，贵妃心情好不好，谁在意？ 太后眼圈红红的：“既然是急病而亡，那就是他自己福薄。天不假年，有什么好说的？传我的懿旨，赏赐父亲母亲，叫他们节哀顺变。” 珠帘和玉璧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叹息。 虽说这位六老爷跟太后娘娘不是同母，但是也是亲近的。 当年太后娘娘在家里的时候，那也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比如今日贵妃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别就是，太后娘娘是嫡长女，家里宠着惯着，却也教导的严苛些。 她与兄弟们的关系都不错。 如今六老爷先是获罪丢了官职在家，如今忽然就急病死了，太后娘娘还能说什么呢？ “娘娘，鲁国公病重，听去看诊的太医回来说，只怕也就在这几日了。”珠帘还要提醒这个。 【请诸位善用读者纠错功能，感谢。】 第319章 骨血 太后猛然抬起头，含泪的一双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珠帘，却在下一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既然是不行了，按规矩，你叫人亲自去看望，带上我的赏赐。” 她声音平稳，却又叫珠帘和玉璧听出了里头的起伏。 她亲弟弟死了，她不能说，只能送一些赏赐，叫年迈的父亲节哀。 可鲁国公也不行了，她就必须大张旗鼓的去送赏赐。去施恩，去做一切太后该做的。 太后不是天生就是太后，她做嫔妃的时候，从没想过去周全这么多事情。 可如今，好像无师自通，就都会了。 她是太后，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帝的生母。 可还有谁记得她也是贾家的女儿吗？她不是凭空来的，她也是有爹娘兄弟姐妹的。她是先帝的贵妃，是当今的太后，好似所有人都要默认她就该为了李家的男人付出一切。 生自己养自己的贾家，就该被抛弃，儿子和母家之间，就默认该选儿子。 美其名后半生靠儿子。 那她前半生呢？贾家给的这一身骨血呢？若不是有贾家，她又有什么资格进宫给先帝做嫔妃呢？ 她那做皇帝的儿子，一身骨血难道不是来自她吗？ 太后一只手撑在桌上，低着头，轻轻呼吸。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珠帘出去传话了，玉璧蹲下来，用手帕给她擦，却什么都没说。 伤心的远不止一个太后。 皇后赶着去了紫宸宫，还未开口，李意寻就道：“你回去看看吧，转告老国公，你谢家人都会被善待的。” 皇后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深深行礼：“多谢陛下。” 皇后换了常服，火速赶回了谢家，自打那年进了八皇子府，这些年就没有回来过。 国公府还是那样子，只是如今满是悲伤。 她与自己的母亲，婶娘，弟弟见了面，就赶着去见老国公。 “祖父，我回来看您了。” 鲁国公的病并不是一下子来的，他多年在边关领兵，就有不少伤损。 早年征战留下的暗伤也一直没好全，最后这一次征战，也还是受伤了的。 要是一直还在军中，或许反倒是没事。 可回京后，无所事事，他也不肯再去碰自己的长枪。也就陪着读书，闲来无事在府里养了几只猎犬，却也不带出去。 就这么悠闲度日，结果这身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去年冬天的时候，毛病就全找来了，只是皇后怀着身孕，月份大了，他就不许家里人告诉她。 过年的时候，还撑着身子进宫。 也就是这一次，宸德妃的册封礼，他就起不来了。 果然忙过了这件事，再不见皇后，就见不到了。 谢皇后看着榻上枯瘦的老人，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太医已经说了，鲁国公的病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哭什么呢？我也七十多了，再有几年就八十岁了，这样也算高寿。还能活多久呢？”鲁国公笑了笑：“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皇后此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皇后与鲁国公不熟悉。 她的记忆中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与祖父的亲近画面。 可祖父一直就是她孺慕的老人，她以他为荣。 如今，祖父要去了，她如何不伤心？ 何况此时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痛苦，祖父要走了，只怕祖父这一走，姑母也马上就要‘病逝’。 她的至亲越来越少，她却不能说。 不管姑母做过什么，可在她眼里，姑母就是受害者。 她为了谢家，为了自己，始终只能与姑母疏远，已经是很不孝。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祖父死，看着姑母死，她都不能做什么，因为她还有孩子。 谢家不苦吗？ 姑母进皇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谢家选择的。 自己进皇家，也不是自己选择的，更不是谢家选择的。 可他们还希望谢家的女人像木胎，像石头，最好只能听话，不要争，不要斗，不要为自己想，不要为自己打算。 她眼睁睁看着亲人们逝去，还要擦干眼泪含笑做好这个皇后。 真累啊。 “别哭了。”鲁国公挣扎着伸出手替她擦泪：“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一岁多，脸蛋红红的，一双眼黑漆漆的。你爹抱着你，跟我说着孩子看着就是个聪明丫头。” 谢皇后摇头，她不记得，一岁多的事，她怎么记得。 “只是后来你爹就没了，丫头啊，祖父对不住你。谢家也对不住你。” “不要……不要说这个……我……我是谢家的女儿，本来就……就该为谢家打算。”谢皇后泣不成声。 “别哭。”鲁国公轻笑：“你跟你姑母不一样，陛下也跟先帝不一样。别哭啊。” 鲁国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最后他只是摸了摸孙女的头发：“好好的往前走。” 他该说什么呢？ 该怎么交代她的以后呢？说再多，他也看不见了。 “我……我日后会护着弟弟的。”谢宁擦了一把眼泪，握住了鲁国公的手。 “不必。”鲁国公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必你护着他，护着你自己就好。谁也不必护着谁。” “要是你能见到你姑母，就替我跟她说，做爹的对不住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有来生，我求求阎王爷，叫我托生成个好爹，再护着她，只护着她。” 谢宁点头，狠狠的点头。 “去吧，我想睡一会了。” 谢宁也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也是说不出来。 于是她起身后退了三步跪下来，书香想要拦着，最终还是没有拦着。 就由着皇后跪在那冰凉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头。 谁也没有拦着。 进八皇子府之前，祖父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她已经是皇家的女人了。 如今他都要走了，再不磕这个头，这一生也没机会了。 走出门的皇后也没看见，鲁国公向床榻里头的脸上那一道泪痕。 铁血将军，也是会落泪的啊。 第320章 丧与婚 皇后的堂弟今年十五岁，他叫谢铮。 铁骨铮铮的铮。 只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上战场了，这也许是好事。 如今他也长大了不少，个子高，身量足，站在那，也是大人的模样。 他给皇后行礼，对她笑：“姐姐。” 皇后又是心酸，又是欣慰的点头：“长高了不少。” 过年时候他也没进宫。 他们姐弟也许久没见了。 “祖父的病……” “姐姐，祖父的病其实很久了，他早年落下的病根，如今已经压不住了。这一年来，他其实每天都睡不好，腰疼，腿疼，头疼。都是他年轻的时候那一年冻坏的。”谢铮叹口气。 鲁国公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跟北狄人打仗，为了埋伏，为了叫对方的斥候不能注意到他们。 他带着一小队人趴在雪窝子里，一趴就是一整天。 那一场他们自然是赢了，可其实那时候他的腰，腿，就都落下毛病了。 只是年轻的时候不当一回事，领军的人谁没有个伤痛啊？ 所以就不在意，后来大大小小的战事无数，他的次子殉国那一场仗后，他就落下的头痛的毛病。 任谁亲手埋葬自己断成两截的亲儿子，也不会毫无波澜。 自此以后几十年，头疼就没好过。 到了如今，七十几的人了。本身身体就不行了，可不就什么伤病都压不住了，集中爆发。 他肝脏也不好了，肠胃更是不好。 “他不许我们说出去，倒也不是不治病，家里其实找了好多郎中了。只是每一个都被告知不要说出去。” “怎么……不叫太医呢？”谢皇后艰难的问，其实还用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了。 叫太医了，那不就都知道了？ “祖父说，其实太医也不见得就比外头的郎中好多少。”谢铮苦笑：“姐姐，你别伤心。祖父只是觉得你们太难了。” 你们，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孙女。 皇后深深吸口气，看着远处，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家里都备下了，我知道你到时候不能来。没关系，有我呢，我虽然没本事，但是披麻戴孝都有我。”谢铮看着谢宁的眼睛道。 谢宁才干了的泪眼就又要湿润，她赶紧眨眨眼：“好。” 鲁国公是在三月初二的早上去的。 他最后也没留下什么遗言，家里的一切，自然交给了谢铮。 他只是命令谢铮跪下发誓，后半辈子好好善待他的伯母和生母，就当她们都是他亲娘。 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没叫他给谢皇后争气做个后盾，也没在叫他转告谢皇后该如何做。 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的 床榻前，两个儿媳和孙子哭的泣不成声。 消息传进宫中，谢皇后在凤宁宫里泪流满面。 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鲁国公的身后事一定要极尽哀荣，以亲王的规格下葬。 并且有旨意，谢铮袭爵，从此后，谢铮便是整个大周朝最年轻的国公。 而且，他这个国公还享受双俸。 三月初三，却是一个好日子。 这一日，惠王府的世子与寿康侯家的三女成婚，锣鼓喧天，热热闹闹。 裴霖是初一的夜里才赶回来的，他还没调任，此番回京一来是为了嫁女儿的事，二来也是述职以及谢恩。 初二就赶上了鲁国公过世，宫里没时间见他。 于是初三一早，怎么也要先来谢恩。 紫宸宫中，李意寻还是第一次见裴霖。 想象过裴时沅是不是像她爹，但是这一见面就知道不像。 这裴霖一看就是个老实疙瘩，怎么生出那种妖精的？ 李意寻也没说什么太过的话，就按着规矩见了人，接受了对方的跪拜。 就叫人先去了：“今日你嫁女，想来忙碌，先回去吧。等过几日再进宫，你也许久没见宸德妃了，见一见。” 裴霖自然千恩万谢的走了。 对于裴霖来说，如今的一切都不真实极了。 他也极度的惭愧。 他没本事，儿子们也不见有什么大出息，如今全靠女儿。 可女儿至今没有子嗣，身居高位，没有子嗣，这真的稳固吗？ 何况，先帝时候的后宫是什么格局，当今如今的后宫只怕也不遑多让。 再想想当今做皇子时候是什么名声，如今做了皇帝又是什么名声，想想都觉得害怕。 裴霖回了家里，就顾不得想这些事。 家里来的人多，贺喜的人多，都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裴时沅这边刚睡醒，程茂进来回话：“咱们侯爷已经出宫，今日忙得很，估摸着是没空来见您了。” “嗯，正常。寒月这会子应该到了吧？”裴时沅昨天就说好，今日寒月回家去，叫她给老三送嫁。 算奴婢也行，算姐妹也行。 当然，本朝没有姐妹送嫁的说法。 但是寒月是代表了宸德妃的，她去送，别人愿意看做什么就是什么。 总归是宸德妃的脸面。 “娘娘放心，宫门刚开的时候寒月姑娘就走了，这会子早就到了。”程茂笑呵呵：“今日天气也好，可见三姑娘也是有福气的，这日后必然是夫妻和睦。” “嗯，嘴甜，一会赏你。”裴时沅站起来：“皇后那有什么话？” “对了，皇后娘娘一早送了赏赐去。至于皇后娘娘自己，只说是叫后宫免七日请安，别的倒是也没说。没见皇后娘娘叫太医。”程茂道。 裴时沅点头，鲁国公过世，她也一样送了东西去以寄哀思。 那裴时沐成婚，皇后也会送东西去贺喜。 就这么一回事。 不过皇后本身就要给惠王府送东西的，如今给裴家这一份，看的就是宸德妃的面子了。 “皇后无事就好。”裴时沅道。 “皇后娘娘是无事的，只是听说谢太后娘娘的病越发重了，说是昨日得了消息就昏厥了，至今也起不来。怎么奴婢听着，竟是不大好了呢？”程茂皱眉疑惑。 其实谢太后病的如何，宫里这些大宫女和大内侍心里真的没数吗？ 但是该没数的时候，就要没数。 “陛下的旨意，谢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咱们不好打搅，听着消息吧。”裴时沅估摸着，谢太后娘娘也是就这几日了。 第321章 临终 裴时沅的估计是没错的。 就在鲁国公出殡后的第二天，谢太后就要见皇帝。 她之前是不知道外头的消息的，但是鲁国公病重与过世，她这里就被送了消息。 李意寻这边，听着福瑞的回话，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你说，我要见她？倒是好奇，她还能说些什么。” “奴婢想，陛下见不见都可以，想来谢太后娘娘也没什么好说的。”福瑞道。 李意寻笑了笑：“得了，人之将死，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去见。” 说着就起身，带着福瑞往萱宜宫去了。 萱宜宫外守着的人开了门，萱宜宫中是一派萧瑟，分明是春日，这里却暮气沉沉。 伺候谢太后的人很少，此时唯一一个贴心人，就是她的贴身宫女曹姑姑。 “陛下来了。”曹姑姑如今也不想行礼了。 都是要死的人了，皇帝也就那么一回事。 李意寻也不计较她这些，福瑞开门，李意寻走进去。 谢太后就在外间榻上坐着，手边摆着一本书。 她没有梳妆，花白的长发随意的挽着，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 太后当然不可以这样装扮，可她都被关起来了，怎么穿还有什么要紧的？ “皇帝啊，你来了。” “母后召见，怎么敢不来？”李意寻坐下来：“母后急着叫朕，有什么要紧话要说呢？” 谢太后坐直了些：“要紧话是没有，就是问问皇帝，我该哪一日驾崩？” “呵呵，母后自己选个好日子就是了。”李意寻道。 “皇帝，你恨我吗？你和你的母亲，恨死我了是不是？”谢太后问。 “我母后心里爱慕父皇，自然就会恨你。但其实我不恨你。”李意寻直白：“只不过不管我是不是恨你，你都得死。” 谢太后很意外：“你不恨我？” 李意寻抬手，叫人出去。 福瑞犹豫了一下，也就出去了，太后都这个样子了，想对陛下下手也难。 太后便也叫曹姑姑出去了。 偌大的殿中，就剩下这两个人。 “其实我没那么恨你。只是你也该明白，我身为皇子，又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若是不争日后谁登基也容不下我。所以你我之间不管是否有私怨，都是不死不休。如今是我赢了，你输了，也留你这几年，到了你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我这几日才知道，皇后生下了七皇子。他身上流着谢家人的血脉，皇后是谢家的女子，皇帝，你是不是也要学你父皇？要她们去死？”谢太后问。 “母后看轻了我，也看轻了父皇。父皇宠爱我母后，是对你不好，可是恭敬太子太过仁善，难道不是问题？我听说您生的长子，我那早逝的大哥聪慧果决，若是他当太子，如今说不定没有我。嫡子为尊，理应做太子是规矩，可要是嫡子守不住这个位置呢？” “皇帝是说，七皇子也可以做太子？”谢太后又问。 “自然，当然。只要他出色，谢家的血脉算什么阻碍？谢家世代功勋，只有后宫一个罪妇，但是为了谢家，为了皇家你做的事只会被掩埋。难不成日后有谢家血脉的孩子会为你来翻案？真为你翻案也无妨，只要他不怕自己坐不稳皇位。” 谢太后笑了：“老八啊老八，我真是才认识你啊。只是，你也有宠妃，你就不怕将来的皇帝和太后容不下她？” “护不住是因为不够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为江山社稷，死个宠妃也无妨。”李意寻淡淡的。 谢太后又笑：“好，很好。你比你父皇狠心多了，我为你李氏皇族欣慰啊。” “你如此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解了我的心结，我也求你一件事。” “母后请说。” “我身边的碧玉，想必是要跟我走了。你也不会叫她活着。我想我做了几十年皇后了，还有些积蓄，我写了个册子，就都分给那几个孩子。皇帝，她们将来的婚事，我求你一声，让她们好好过日子吧，几个女孩子，碍不着什么了。” “我答应你。”李意寻站起来：“母后，既然病重，我就叫人送些药来，希望母后服用后，能安稳无忧。” 谢太后又笑了一下：“好，多谢你。” 李意寻走后，谢太后看着那盆榕树：“等我死后，就把这个送给皇后，叫她好好养着。养得活最好，养不活就算了。” 皇帝送的药，次日一早到了谢太后跟前。 彼时，她已经梳妆打扮，整齐的候着。 说来也讽刺，她丧子丧父，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却硬是没能自己病死。 她看着那药笑道：“真是叫皇帝费心了。” 曹姑姑跟着笑：“娘娘，奴婢陪着您。” “碧玉啊，我真是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伺候我多年的人。” “您别这么说，我们这些人跟着娘娘，也享福了，如今到了这一步也不后悔。至少奴婢不后悔。” “有你陪我，我在黄泉路上不孤单。” “娘娘还要见恭敬太子呢。” “不见了，我那儿子是个心软的，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这会子早投胎去了，下辈子肯定是个衣食无忧，父慈母孝的大户人家公子。安安稳稳的活到八十岁，子孙满堂。至于我，我有罪，说不得是要下地狱去的。” “去哪里，奴婢都陪着您。” 主仆两个人迎着朝阳，喝下了‘药’。 很快，谢太后崩逝的消息就传开了。 谢太后是先帝嫡后，她活着可以受尽苦难，死后却要极尽哀荣。 至于她的死因，病重多年，如今鲁国公一旦过世，她受了打击，一下就不行了。 合情合理。 敬国公府丧子，到底是止住了皇帝的脚步。 这个子到底怎么死的，不需要去追究了。 和鸣腰斩，牵扯的官员六十多个人，李意寻杀了几个，其余的都是降职贬官。 敬国公一脉的官员遭受了重创，但是毕竟根基还在。 李意寻的收手就恰到好处。 敬国公与他的儿子还有他们一脉的官员，都是有用的。 于是暂时到这里也就是了。 第322章 崇穆六年 下一次，就该是敬国公过世后，敬国公也七十多了，还有多少年呢？ 这些大事定了，好像就没有什么大的风波了。 当然，这都是错觉，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样的要风起云涌。 有人下落，就总有人要上来，一轮一轮的洗牌不过如此。 崇穆六年春二月月，皇后生下了陛下的五公主，如今刚满月没几天。 这之前，卢婕妤生了四公主，夏充仪生了八皇子。 皇后生下了公主是喜事，可后宫如今的目光都在碧霄殿中。 因为宸德妃她终于有孕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这些年，都默认宸德妃就是不会生，想着陛下虽然宠爱她，可她没孩子，就算将来抱养一个，到底不是亲生的。可如今忽然就有了，谁能坐得住？ 陛下接连一个半月都在碧霄殿，就算忙的没时间，白天也要来看一眼。 因为宸德妃害喜严重，吃不下饭。 小厨房天天换着花样做，御膳房也是换着花样送。 听说宸德妃脾气大得很，时常指着陛下骂。 事实上何止啊，不光骂，还会哭。 裴时沅这会子就委屈的不行：“你走，你别来了。” 李意寻叹气：“不是说三个多月就好了？怎么还这样？” 他挺没脾气的揽着人：“好好好，你要不要叫你姐妹进来陪你？” “哦，我怀孩子，你嫌我烦？”裴时沅说着就委屈起来。 “不嫌不嫌。”李意寻好笑的摸她的肚子：“只求这孩子脾气别随你。” 福瑞站在一边想陛下也是……宸德妃娘娘如今爱发脾气，性子也变化很大，您就别逗了吧？ 十次发火八次都是您惹的，就故意惹。 “你脾气好，你脾气最好！”裴时沅火大要站起来，被一把抱住。 “好好好，我脾气不好，我脾气不好你也脾气不好，这孩子以后什么样啊？”李意寻真切的问。 这一问，把裴时沅问住了。 这不得生出个暴龙？ 要不就是负负得正，生出个脾气顶好的乖宝？ 想不出来就不想，裴时沅摸摸肚子：“管我呢。” “不管不管，跟你说个事。周家小儿子，今年二十四，丧妻，好像是没有嫡出的孩子。这小子有点本事，我打算叫他去北边带兵，你看看你那大姐还是你身边的这个丫头，你选一个。” 裴时沅皱眉：“这跟我大姐年岁就差了几岁，这人长得如何？” “男人看什么长相。”李意寻啧了一声。 “不看长相半夜醒来都得吓一跳。”裴时沅很了解寒月，虽然寒月不说，但是肯定也爱看好看的。 天天看李意寻这样的男人，你换个丑的她看的下去啊？ “怡妃不丑他就不丑。”这人是宜妃的弟弟，不过不同母。 “回头我问问寒月吧。” “嗯，还有个人，上一届的进士，我记得他文章不错，如今在左州历练，来年就回京了。这个人我记得，长得不错，三十岁，也是丧妻了。不过有个儿子。此人日后前途不差，可以给你姐姐了。” 裴时沅蹙眉：“我也得问问。” 李意寻失笑：“这么好的婚事你还问，你家还敢不同意？” “你管我？” “呵呵，不管你，你先想着，我回去了。晚上来陪你。晌午好好用膳啊。”李意寻站起来，捏了一下裴时沅的耳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吐的少了，再不好好吃，我不罚你，我罚你身边的人。” 裴时沅赏了李意寻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意寻走后，裴时沅就带着寒月和景秀几个来了御花园，正是桃花杏花开放，她可想看了。 刚到了就见有人：“娘娘，好像是皇后娘娘和……皇子？” 寒月远远看去：“真是。” 裴时沅点头走过去。 刚过去就听见小孩子笑声，正是两岁多的七皇子跑着玩。 皇后坐在一边跟宫女说话，被提醒后看过来，就对裴时沅笑：“你可出来了。” “给娘娘请安。”裴时沅一福身：“今日天气好，我也没那么容易吐了，就出来走走。不然不是辜负了好春光？” 皇后点头：“就是这个道理，看你脸色还是有些白，总要到了四个月就好了。不过这女子怀孩子，就算是不吐也不舒服。” “是啊。”裴时沅叹口气坐在皇后对面：“是麻烦。” “母后！”七皇子手里抓着一块小石头跑回来：“母后看，兔子！” “快叫你宸母妃。”皇后笑着接了石头。 “宸母妃好。”七皇子脆生生的。 裴时沅笑着招手：“来来来，宸母妃摸一下小脸儿。” 七皇子就跑来仰起头：“摸！” 裴时沅笑着低头摸了几下：“哎呀，这小脸嫩的，这长得漂亮的，跟你父皇一样。” 这孩子，还真就很像李意寻。 皇后含笑看着：“还真是越来越像陛下，等你生了，定也是这样。” “我可不要，像我吧，我怀我生，受苦受难的，像他干什么？”裴时沅笑着问七皇子：“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七并不懂，但是下意识点头：“就是就是。” “哎呀我们小七可爱的不得了。”裴时沅双手捏捏孩子小脸。 大概是这宫里会这样对他的只有一个宸母妃吧，所以两岁多的七皇子对这个人就很记得住。 孩子小，被捏脸啊，摸脸啊，只要不疼，都觉得喜欢。 不过他老实不住，把小兔子石头放下，就跑去找新的小兔子了。 “娘娘在这里坐着，我去走走，这几日光睡觉了。”裴时沅扶着景秀的手站起来。 “好，你慢慢逛，不过别累着。”皇后笑着点头。 走远了，书香笑道：“宸德妃娘娘对咱们七皇子是真喜欢。” 装的还是真的，有时候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啊，不过她也就快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皇后叹口气：“挺好的。” “娘娘不要担心，陛下对七皇子最好。” 现如今的皇子里，陛下多关注的却实只有七皇子。 毕竟是嫡子，总是不一样的。 可要说李意寻多宠爱七皇子，那也没有。 只是多关注，就已经比别的皇子都强了。 第323章 孕期日常 另一头，寒月道：“娘娘还不知道吧，今早贵妃把夏充仪打了，就在长街上，打了一巴掌。不过没人知道为什么，夏充仪的人嘴紧，什么都没说。” “……真是勇武不凡。” “唉，这两年贵妃娘娘不得宠，这脾气是越发坏了。”寒月叹气。 “随她去，你别说这个，陛下说的婚事你也听见了吧？怎么说？”裴时沅问。 寒月低头：“其实奴婢见过那个人，就是过年时候那人不就跟着进宫了，好像怡妃娘娘跟他还亲近的，还特地叫身边的人回去跟那人说了话的。” “对，奴婢也看见过，长得还不错，高身大手的。就是不知道脾性怎么样，听说他那嫡妻是生孩子的时候没的，孩子也没保住，也是可怜。不过周家的家风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这位公子虽然是庶出，但是也没听过什么不好的传闻，怡妃娘娘跟他也亲近，那估摸着家里争斗也不厉害。”景秀道。 裴时沅蹙眉：“你们都见过？我怎么没见过？” “娘娘是没注意吧，要不是陛下说了这个事，咱们都不会留心的。”景秀道。 “行，叫程茂出宫去一趟裴家，找人打听打听这个人，还有陛下说的那个人，姓赵吧？也一并打听了。” 裴时浅这个年岁，想找个没成婚的就不容易了，毕竟没有成婚的都是十几岁，差太多了，就算凑一起也不见得过得好。 寒月的婚事可得好好看着，周家这个没有嫡子就很好。 “奴婢不急，奴婢想伺候您，您怀着孩子呢，等您生了孩子，孩子大一些……” “你要不要伺候到我生孙子啊？”裴时沅翻白眼。 寒月抿唇：“那也得等您生了孩子，我不管。” “……倔驴。”裴时沅白了她一眼。 景秀笑道：“也差不多，就算是看上了，陛下赐婚了，那也要慢慢来。等娘娘生下孩子之后就差不多正好给寒月办婚事了。” 寒月不好意思，裴时沅点头：“行，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桃树，走过去摘了一朵桃花：“想吃桃子。” “这……这个时候只怕是没有，娘娘吃不吃桃干？”景秀早就预备了。 桃干，杏干，果干。 与其说她是早预备，不如说她一直等着，每年到了季节都亲自带着人准备一些，就是等着主子怀孕后难免嘴馋。 果然，裴时沅点头：“好啊，哪里有？” “咱们殿里就有啊，景秀姐姐每年都亲自晒。”寒月笑道：“我还吃了呢。” 裴时沅果然此刻更想吃东西，立马就打道回府去了。 桃干晒的好，一点也不干巴巴，咬起来是软的。 酸甜可口，虽然不是新鲜桃子，吃着也叫人舒服。 裴时沅因为这个还开胃了，于是午膳吃的就比昨日多。 吃饱喝足了，寒月扶着她休息一会。 “娘娘如今好多了，晚上想吃什么？” 裴时沅一言难尽：“我懂你们想投喂的心，可我刚吃饱，你们再说吃的我就吐了。” 几个丫头都笑了。 也就不问了。 等她歇了一会午睡的时候，月嫦和寒月商量：“前几日娘娘嫌弃鱼汤腥不肯吃，今日要不试试？” “嗯，有新鲜鱼？” “有，就是怕娘娘不要，先试试，做了看娘娘要是不吃就算了。”月嫦说着就往小厨房去了。 怎么做，还是要小厨房多费心呢。 “娘娘要是不喝，那可就便宜了咱们了。”寒月笑。 月嫦停住脚步回头：“你这话说的没良心，娘娘就算是要吃，还能不记得你爱吃什么？什么时候少你一口吃的？” 寒月吐舌：“姐姐快去吧。” 下午，裴时沅睡醒，就见月嫦进来道：“娘娘，秋婕妤那的白露来了。” “嗯，叫进来吧。” 白露进来请安后道：“我们婕妤叫奴婢来，是特地跟娘娘讨要一些香。婕妤说娘娘之前给她的那个月松溪她最爱，尤其是写字画画的时候点着最是静心。这好香也没处买去，还求娘娘赏一些给我们婕妤呢。” 裴时沅点头：“说什么赏赐，你们去多包一些给她，我现在也不随便点。” “这香就你们自己用用，别随便拿出去。”裴时沅道。 “是，娘娘放心，咱们都明白的。”这种东西其实就算里头配了什么，用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真要有问题，那得什么剂量。 但是吧，容易惹祸也是它，自然要小心。 白露也知道，这就是自家婕妤来要，换了个人，宸德妃娘娘不会给。 白露走后，月嫦道：“秋婕妤这样性子的人，贵妃娘娘也容不得。前阵子也呛了几句，只是贵妃娘娘说不过她。” 裴时沅好笑：“贵妃如今是像个斗鸡。” 跟谁都不对付，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四处的讨人嫌。 不过也好，这样，她这个位置倒是坐的稳稳的。 “娘娘，圣慈宫传话，说今晚家宴。”程茂出宫还没回，此时来回话的是金宝：“奴婢想着，应该是因为静安公主回来的缘故？” “那估计是。” “是太后娘娘传话，叫静安公主先歇息一日，所以她没急着进宫拜见，估摸明天就该进宫了。就不知道她是先去见皇后娘娘后日再见您，还是一天都见了。”月嫦道。 “都一样。”裴时沅站起来：“既然太后娘娘传宴，就梳妆吧。早知道我晌午就不拆了。” 本以为今日就没事了，所以早就全拆了，这会子要家宴，那这头发就得赶紧弄。 “您坐着就好，奴婢们快点给您梳妆。”月娥笑着：“去叫月桂进来。” 月桂梳头还是有一套的。 “不用太隆重，说得过去就行。”裴时沅掩唇打了个哈欠。 丫头们自然说好。 果然等她打扮好，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裴时沅怀孕，也就没有坐辇，走路去圣慈宫，是真的有点远。横跨御花园，所以出发的也早。 在圣慈宫外头，遇见了张美人和林美人。 两个人忙给她请安，裴时沅摆摆手就越过她们进去了。 刚进去，迎面遇见的是二皇子。 第324章 众生态 二皇子今年十岁整，个子不矮，长得也清俊。 “请宸母妃安。” “这是去哪里？”裴时沅问。 “回宸母妃的话，儿子这是要去小花园走一遭，折一些新鲜的花枝来插瓶，皇祖母最喜欢的。”二皇子笑道。 “哦，那就去吧，小心些，别伤着。”裴时沅点头。 “多谢宸母妃，那儿子先去了，您快进去吧。”二皇子笑的阳光灿烂。 裴时沅点点头，便扶着月嫦的手走进去。 月嫦对她笑了笑，什么都不说。 太后娘娘……是个有情趣的人。 她确实喜欢这些，喜欢花，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往后世放，是小资情调。 二皇子养在太后跟前，是真的很得太后喜欢。 他也会讨好，太后对他是真不错。 可是这折花插瓶的事，黄昏时候才做吗？ 唉，这宫里的孩子，真是个顶个的聪慧啊。 “瑜妃娘娘还没来呢。”寒月轻声道。 裴时沅点头。 没来就对了。 正殿里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显然皇后来的更早。 众人见裴时沅来了，大半都要起身请安。 裴时沅给皇后请安后就坐下来：“怎的不见公主？” “公主在里头陪着母后呢，你快来看这一对金童玉女，哎哟可真是叫人疼不够。”皇后招手。 裴时沅于是又站起来走过去，静和公主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可惜周岁的时候那孩子得了病，没立住。 这第二胎是去年生的，一次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姐和弟弟。 确实是漂亮的不得了。 “寒月姑娘也来看看，这可是你侄子呀。”皇后笑着对寒月也道。 “是，奴婢多谢娘娘。”寒月凑过去看。 “西北那地方苦寒，公主这些年也是受委屈了。”裴时沅道。 “是啊，所以这些时候回京，务必要叫公主舒舒服服的才好。”皇后点头。 裴时沅拉着一个孩子的小手，也分不清楚男女，穿的都差不多，这么小的孩子，也没特地分开。 她低头看：“哟，这小可爱看我呢？” 说话间，贵妃来了，她给皇后请安后伸长脖子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的转头了。 夏充仪也不是跟她一道来的，反倒是来的早。 今早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夏充仪这个人在宫里的人缘还行，如今也不爱给贵妃收拾烂摊子了。 贵妃也是真不把人家当个事，越发苛刻。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俩人如今也算闹翻了。 太后和公主出来，众人给太后请安。 太后显然高兴，这两年太后一直不怎么高兴，如今静安公主回来，她就高兴多了。 “都坐吧，尤其是怀着孩子的，宸德妃，你月份还浅，要小心着。” 还有个怀着孩子的徐才人，太后就没提起了。 徐才人已经六个月了。 裴时沅谢过太后，也就坐下了。 很快，人也到齐了。 今日太后高兴，就是全后宫的女眷都来了，没有特地规定美人以上才能来。大一点的孩子也都带来了，虽然宫里的孩子不能随便疯跑。 但是孩子多了，那也没那么安静。 太后看着孙子孙女，显然也喜欢。 外头唱和陛下来了，众人齐齐看出去。皇帝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静安公主的驸马，如今的大将军宋子吟。 陛下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进来就笑：“朕来晚了？” 说着先给太后请安，又接受众人请安。 “宸德妃这阵子都不必请安行礼，身子要紧。”说着，他就坐在了那。 “多谢陛下。”裴时沅轻笑。 “精神如何？”太后问。 “多谢娘娘惦记着，精神还行，这几日没那么容易吐了。就是嗜睡。”裴时沅道。 “那倒是正常，我怀着皇帝的时候也嗜睡，孕妇就是这样，总归是不大舒服，你年岁不大，如今怀着也正好。”太后点点头。 “多谢娘娘。” “皇后你也是，刚出月子，还是要好好养，生了孩子，没有个一年难恢复。”太后也不好厚此薄彼。 皇后笑着道：“母后说的是，儿臣明白的。” “看着你们都好好的，哀家也高兴。如今宸德妃也有了身孕，就更齐全了。”之前她也觉得这裴氏大概是不会生。 可如今一旦怀上了，就难保不是个皇子。 皇帝这个心思她做娘的也不见得猜得到。 裴家父子今年秋天就会调任，这裴家眼看着是起来了。 宸德妃如今还是盛宠…… 太后也只是心里想想，就越过去了。 二皇子捧着一把鲜花回来，给众人请安，亲手把花插了瓶，也不跟太后邀功，就退到了皇子们那边去。 七岁的三皇子，六岁四皇子，六岁的五皇子站在一起。 六皇子体弱，今日没来。 七皇子还在太后跟前，八皇子这会子跟着夏充仪。 公主那边，大公主规规矩矩坐着，她今年十一了。二公主不在宫中，三公主今年两岁多，奶娘牵着。四公主还小就没来。 五公主才满月，自然也不会抱来。 今日是家宴，不过也只是小范围的，因为太后也没叫宗亲，更没有叫别的公主进宫。 于是这会子太后道：“今日就自家人吃个饭说说话，过几日正经摆宴，再叫他们都来。” 她这个太后，就是大家族里的长辈，设宴的情况下，理应是要带着儿子女儿们的。 今日只能算是自家人的家宴。 李意寻点头：“那就后日吧。” 裴时沅正在喝水，她是孕妇，自然不会给她上茶。 也不是白水，是玫瑰露。 只是喝了一小口就皱眉，这个味道她以前还喜欢，这许久没喝怎么就怪怪的？ 李意寻扫了一眼就正好看见，于是道：“把这个给她。” 福瑞秒懂，接了皇帝的茶碗就端过去给了裴时沅。 “皇帝，那是茶。”太后忙道。 “无妨，一口茶而已。”李意寻笑道。 裴时沅接了还真喝了，确实只是一口茶，喝不坏，只要别多喝别喝太浓就是。 茶水进了嘴巴，果然觉得舒服了。 李意寻转头跟太后笑道：“母后不知道她，要是遇到怪味道的东西，她喝口茶就算清口了。” 太后摇头失笑：“果然怀孩子的女人各有各的怪。” 第325章 最偏心 贤妃笑着道：“果然陛下最偏心，咱们都怀过，偏陛下也不在意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到了宸妹妹这里，陛下就都记得。唉，真是气人。” 她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这里头含着多少艳羡或者是嫉妒，反倒是明明白白，不招人讨厌。 李意寻也只是笑了笑，这话他也不想接。 裴时沅放下茶碗：“瞧贤妃说的，你日常总说我最得宠，这不就应了？陛下惦记我，可不就做实了姐姐你说的话？宠妃么，总要有些不一样的对不对？” 她也是含笑说的，玩笑和真话夹杂着，众人听了也只会笑。到底怎么样，谁又敢说呢？ 如今敢说宸德妃几句的，只有贤妃和贵妃了。 皇后是不肯说的，贵妃呢，说不到点上。 贤妃不管内心是不是对宸德妃不满，但她嘴上从来都是调侃的，是揶揄的，是玩笑的，从来不肯给宸德妃没脸，倒还一副亲近的样子呢。 贤妃笑着指她：“就没比你更促狭的了。” “瞧姐姐说的，这不顺着姐姐说的？你又要嫉妒，还不许我说，真难做人啊。”裴时沅装模作样的叹气摇头。 “只说自己是宠妃，真是好意思。”贵妃哼道。 裴时沅只是看了贵妃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 贤妃也一样，根本没理会贵妃。 就算是当着太后的面，众人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贵妃的话。 也是这些年，接太多了，每次都是尴尬了自己。说重了吧，这是太后内侄女，还是贵妃。 说轻了吧，这人油盐不进，多数时候是听不懂，听懂了她也不按照常理做事。 所以现在大家比较默契，贵妃只要冒傻气，就无视她。 位分低的躲不过去，难免就要气到自己，贤妃她们这样的，当然是躲了。 贵妃也不追着说，她可能觉得别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于是她隐晦的瞪了一眼裴时沅。 这一眼，就是李意寻都看见了，他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太后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低头逗弄七皇子。 等开宴的时候，也是分作两边。 本来应该是男女各一边，皇帝皇后和太后单独一桌的。 不过皇子都还小，要是分作一边了，那驸马就比较尴尬。 所以直接就是皇帝皇后太后一桌，然后带宸德妃和静安公主驸马。 其余的皇子们一桌，公主们一桌，嫔妃们三桌。 对于宸德妃跟随陛下和皇后一起，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也没人说过什么不可以，众人早已默认。 开宴后，李意寻看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嘱咐人：“去做些甜食来给宸德妃。” “不必麻烦，这些就很好了。”裴时沅这会子不光不觉得恶心，还很饿，孕妇的心思你别猜。 裴时沅不装模作样，她想吃就吃，规矩是一定要守着的。但是也不能说跟太后吃饭还饿着回去，尤其是如今，饿了会哭鼻子的。 于是，她吃的很香。 太后看她这样，反倒也觉得开胃。 这一桌，最尴尬的是公主和驸马两口子，驸马就不说了，第一次跟太后陛下和皇后等人一桌吃饭。 他简直小心翼翼，哪里有外臣能跟陛下的家眷一起用膳的啊？陛下真是……不拘小节。 静安公主也不自在啊，小时候跟着太后长大的，自然很亲近，可公主也不能随便跟长辈一桌。成婚之后进宫更是第一次这样，总怕自己错了规矩。 他俩巴巴的守着规矩呢，就发现本该比较小心的宸德妃吃饭吃的很开心的样子。 静安公主心想当年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她想的什么来着？反正跟今日绝不一样。 可如今看，这人竟然得宠了这么多年。 宋子吟心里也在想这件事，当年他也是被这天大的运气砸脑袋上了。 这些年仕途顺遂，夫妻和睦，都要感谢当年。 其实当年他还犹豫过，虽然犹豫也是多余的，当年的八皇子想要做的事，不是他能阻拦。 真要是当年拒绝，指不定什么下场呢。 所以如今他只会感恩。 皇后比他们淡定，皇后是个习惯性会照顾人的，又要照顾着太后吃着没有，照顾陛下喜欢哪一道，惦记着宸德妃怀孕什么不能吃。 今日多了两位客人，自然还要关心两位客人。 她也不是叫人烦的那种照顾，她都做的恰到好处。 要是个粗心的，只怕根本体会不到皇后关心过你了。 用过了膳食，李意寻一挥手，一品以下的就点回去，孩子们也都被带走了。 就连二皇子，也去送瑜妃了，想必是母子有话说。 太后并不会阻拦瑜妃见孩子，而且这几年，瑜妃也懂得在太后跟前尽孝，太后对她态度也不错。 裴时沅从奶娘手里接了静安公主的女儿抱着，李意寻皱眉：“你如今能抱孩子吗？” “孩子这么小，我坐着，不会累。”裴时沅坐下来，把小丫头放在腿上：“快叫姨姨。” 一岁多的娃虽然会说话了，但是面对陌生人，她不敢叫。 虽然没有哭的被抱着了，但是叫是叫不出来的。 “这算个什么称呼？”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叫什么也是小可爱。” 太后笑了笑：“这丫头生的跟小十三小时候一样，倒是那个小子，像了爹。生的挺好，十三你得好好养身子，别急着生。” 静安公主笑着说好：“我如今都吃着补药呢。” “忙过这几日，我叫太医去看你，好好的进补，身子要是亏了，那可不是小事。”太后还是很疼这个养女的。 怀里的小丫头委屈巴巴，嘴巴都扁了，再不进入熟悉怀抱大概是要哭。 裴时沅赶紧把娃还给了奶娘。 大家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也就该散了。 主要是马上就要关宫门了，驸马要出去了，公主今日就住在这里。 裴时沅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这个时候当然更不敢坐辇，步行虽然累，但是安全。 “娘娘放心，奴婢带着侍卫护送娘娘呢。”福瑞亲自跟着。 裴时沅点头。 后头跟着六个侍卫，都是从陛下的侍卫里分出来的。 从圣慈宫一路回到了碧霄殿，裴时沅是真的累了。 第326章 孕傻 福瑞临走还道：“陛下说了，明日中午就来陪您用膳。” 皇后满月后，还没侍寝过呢，陛下也该去了。 做不做那档子事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的态度，皇后尽职尽责的，陛下不好苛待。 大概是累了，又吃得饱，这一夜裴时沅睡得格外香。 早上醒来的时候感受到黑猫在她后背上踩奶。 雪球是躺着的，一边踩一边呼噜噜，感觉起来应该是很开心的样子。 裴时沅翻身在猫头上吧唧了一下，就抱着猫闭眼嘀咕：“宝贝，弟弟妹妹要来了哟，你是哥哥要保护他们哦。” 听见帐子里说话，月娥掀开了帐子：“娘娘醒了，饿了吧？小厨房预备好早膳了。” 裴时沅嗯了一下：“知道了，我再躺一会。” 雪球跟娘亲一样，根本不考虑起床，虽然它也睡得差不多了，这会子翻身继续扭，蹭着娘亲的脸颊呼噜噜。 月娥伸手在猫肚子上抓了一把：“雪球这阵子没再长肉了。” “活动的开就还好。”裴时沅打个哈欠，小心的伸了个懒腰。 她刚被诊出怀孕那时候，脑子里没什么概念，早起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就弄得肚子很不舒服。 叫了太医来，李意寻板着脸训她。 虽然她骂回去了，但是后头就记住了。 起来用膳的时候就听说静安公主去了皇后那请安了。这就很不该，皇后是嫂子，她实在该先去拜见的，不过太后做主要先摆宴，就算不得她礼数不对。 裴时沅道：“那就快吃，估计她一会就来了。” “娘娘放心，宫里也知道您的习惯，公主不会太早来的。” 说是这么说，还是加快了速度。 果然，等裴时沅用过了早膳梳妆好刚坐下，静安公主就到了。 被热情的迎接进来。 这两年，碧霄殿终于不是与世隔绝，也见过几家命妇。 所以这里的不一般也早已传到了外头。 可惜这才三月，不到繁花盛开的时候呢。不过，院子里的桃花杏花也都开了，粉白粉白的招人喜欢。 静安公主行礼被裴时沅拦下，两个人坐着说话。 俩人着实不熟悉，不过有寒月这一层关系在就算是熟悉了。 静安公主并不知道寒月和宋子吟的猫腻，她是默认这就是自己小姑子，所以此番来，也给寒月带了不少东西。 裴时沅顺势跟她说起了周家的事。 “我已经叫人打听，光是面上说的多好到底不能叫我安心。一个是打听这位周公子人品，二来就是打听他的发妻到底是怎么没了的。要是这里头没有内情，果然只是那女子可怜就罢了。” “娘娘说的是，这是一辈子的事，自然是要好好问清楚，我也会传话叫驸马问。不过周将军家里的门风还是不错的。” 静安公主还是很感动于宸德妃为她的侍女打算的，有人为你的终身大事这么惦记着，怎么不是好事呢？ 寒月没爹娘，从小就是奴仆，哥哥也是后头才找到。 可这些年，哥哥也没管她什么，她的一切都是宸德妃管着的。 不说别的，就看寒月的样子，她就不是个在宫里战战兢兢过日子的宫女。 穿的倒不是怎么出格，大体还是宫女的样子，可她身上不多的首饰个个都是好东西，不得宠家世差的嫔妃都没有。 再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受委屈，过得好着呢。 等公主走后，也该用午膳了，李意寻果然来了。 李意寻看她抱着猫就啧了一声：“那东西胖成什么样了，你抱着做什么？” 裴时沅就把猫递给了李意寻，李意寻也没犹豫，就接过来。 “整个一个肉球。”李意寻颠看一下坐下来，就把猫丢一边椅子上。 但是猫不干，要去爹腿上。 李意寻又啧了一下，由着它。 “今天怎么样？” “嗯，挺好。”裴时沅打了个哈欠：“摆膳吧，我好困，吃饱了想睡觉。” 李意寻笑起来：“怀孕真是叫你变了一个人。” 裴时沅坐下来：“嗯。” 真就没精神，困得现在就想睡觉，但是不吃饭的话，这群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李意寻没见过怀孕时候大变样的女人，其他的嫔妃就算是皇后怀孕，都是要精神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尤其是嫔妃们，怀孕后其实多数不想见陛下。 因为女人怀孕的时候，很多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人胖了，脸长斑了，或者是水肿了，还是别的什么毛病，都会令人不好看。 很多嫔妃为了保持恩宠，怀孕这段时间就不见陛下，甚至推了自己靠得住的人代替自己去侍寝。 这才有多少人怀孕就需要人来帮她固宠的来源。 于是她们就算在孕期见陛下，也只会以最好的面貌来对待。 就算是累了，困了，也只会忍住。 可裴时沅从进八皇子府第一天就没忍过，何况怀孕这件事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还能忍着？ 自然该怎么就怎么，皇帝要是因此嫌弃，只能证明皇帝是个狗畜生。 她才没错。 因为太困，午膳就吃的比较潦草，李意寻看出来也没说她什么。 等她去睡觉，李意寻嘱咐：“叫小厨房预备东西，她醒来给她吃。” 奴婢们答应了，李意寻也进去跟着一起睡，他也很困。 红香殿里，瑜妃正在做针线，她是在给太后做鞋子。她当初成为瑜妃后，就搬进了红香殿的正殿。 珍珠从外头进来：“娘娘。” 瑜妃放下手里的针线：“嗯。” “碧霄殿那边，也打听不到什么。宸德妃娘娘的膳食大部分是小厨房做，但是御膳房也是一天送几次。陛下已经叫御膳房专门给她做，那几个都是陛下身边的福内官亲自选的。送东西的人也是专门的人。送去碧霄殿的食材也是一样，都是专门的人送，人都是紫宸宫的人安排的。” 瑜妃点头：“我知道了，也正常，陛下宠着她呢，平时都护着，何况如今怀孕了。没事，我也不过打听一下，难不成我还敢对她做什么不成？” 说实话，谁都想叫宸德妃小产，但是现如今不可能有人敢下手。 第327章 密不透风 也下不了手。 陛下护的密不透风，他是从吃到穿，处处都护着的。 福内官做事，宫里谁不知道，出了名的严密。 要是宸德妃这一胎保不住，他福内官就得吃挂落。 所以从上到下，大家也就是打听一下，都想知道，可谁也不会贸然出手。 就是太后也敲打过贵妃几次，不过这倒是太后高看了贵妃，贵妃也不敢。 “她这一胎要是生个皇子，那后宫这些皇子可都不值钱了。”瑜妃叹气。 “这孩子也不一定是皇子，再说了小孩子不好养，您看贤妃娘娘那六皇子，成日里病着。宸德妃这些年都不生，如今生出来，也不一定什么样。后头的事都难说，咱们二皇子也大了，之前陛下不也夸说他念书好？”珍珠宽慰道。 瑜妃叹息：“我失宠多年，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能有出息我自然高兴，但是……皇后那有嫡子，如今宸德妃又怀孕。真是不容易。” “娘娘，这倒是不见得是坏事，您想，嫡子将来容得下得宠的皇子吗？他们只怕就要打起来，咱们二皇子是事实上的长子呀。” 瑜妃笑了笑：“宫里的消息，盯着点吧。贤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看她这几年像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都是装的。” 珍珠点头，心里也有数，贤妃娘娘这样的，其实也不好对付。 瑜妃站起来，揉揉酸胀的脖子。 “娘娘别做了，这也还有些日子才热起来呢，就算是马上做好了，太后娘娘也不能穿。”说着，珍珠嘱咐门口的人去打水给娘娘洗手。 瑜妃点头：“也不急，我就是没什么事做。今日暖和，想来二皇子他们写字不会手冷了。” 瑜妃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女人，她小时候也读书习字，但是重点还是女红中馈。 骨子里是愿意相夫教子的。 也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女子，如今她的夫早已不再踏足她的住处，她不能相夫，便只能教子。 她当然是希望二皇子能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个皇帝，宫里的女人，还能算计些什么呢？ 裴时沅不可能不知道有很多人盯着她的肚子，但是她已经尽全力护着自己。 如果不能护着，那说明李意寻一点都没出力。 如果她怀着孩子，这男人也不肯出力护着她，那这孩子生下来是为了生存挑战吗？ 一个强大的母亲当然可以庇护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又不是母亲一个人的。 宫里的皇子公主不得宠，那是因为李意寻冷漠不做人，并不是孩子们的前途和一切都该是母亲一个人担忧负责。 她就是必须要把孩子绑在李意寻身上，如此她才能事半功倍。 李意寻如今显然是护着的，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李意寻只要做了，那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的。 于是，裴时沅想的是另外的事，比如说寒月的婚事。 打听的人也都回话了，程茂来回话：“说那周六公子的嫡妻出嫁前身子就不大好，就因为这个，周家的夫人还迟疑过，只是定亲也是好几年了，最终还是娶了进门。原来那女子还不是第一次出问题，她怀第一胎的时候，都养到六个月了，忽然就见了红。请了郎中看，也说是保不住了，小孩子小产，大人也去了半条命。这事奴婢也拖人打听过了，当年给那女子看诊的郎中还记得。再就是这回，这回其实也不足月，说是将将九个月，也是一早见了红。偏生的时候还是胎位不正，先伸出来一条腿。” “哎呀，你这猢狲，说这么细致做什么？”月嫦皱眉骂人，娘娘还怀着孩子呢，说这个血淋淋的不吓人吗？ 程茂忙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奴婢失言了。” “无妨，这也是可怜的，你继续说吧。”裴时沅叹口气。 “是，说是当时稳婆都已经忙着帮了，可这……据说女子到了这份上，稳婆也顺不过来。等最后也没生出来。那孩子就那么没了，大人大出血，也没了。”程茂赶紧带过这事：“这女子第一次小产的时候，把自己贴身的两个奴婢开了脸给周六公子做了姨娘，奴婢打听过了，都是好性子的，样貌也就是清秀。另外就是周六公子原本房里有两个伺候的人，也没听说多得宠。” 裴时沅点头：“寒月，就是这么个事，你要是不乐意，我再给你找。我是不行，给你找个只要你一个的不难。” “娘娘，奴婢不在意这个。”寒月真心道，这些年，她跟在娘娘跟前，也看多了。 早已跟以前的心思不一样，夫妇之间，就算是只有彼此，感情就一定好？ “怎么？还灰心？” “没有，我只是想，真找一个不纳妾的，他未必是真心不想纳妾。我虽然愚钝，也知道我如今跟过去是不一样的。”要是纯粹的奴婢，反倒还好说。 可如今，她也是很重要的人了，真要是找个说不纳妾的，说不定图什么呢。 “如果是这个周海林，他那两个通房可以放出去，姨娘就未必了。”也不能逼着人家把正经的姨娘发卖了，那做的什么事儿？ 裴时沅没再说什么，一切都要她见过这个人之后再说。 既然她要见，李意寻就宣召了人进来。 紫宸宫一处偏殿里，周海林被带来就开始疑惑，这肯定不是陛下见，心里多少有点明白。 果然一进去，就见宸德妃娘娘坐着。 他忙后退了一步弯腰行礼：“臣拜见宸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周将军坐着说话。” “臣不敢，臣就站在这里吧。”周海林是真不敢，上下谁不知这一位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待遇堪比皇后的。 他是个年轻的外臣，这样私自见后宫女眷就不合适。 纵然宸德妃娘娘跟前有两位宫女一位内侍，那他也很是不安。 “也罢，见了我，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关于这桩婚事，你怎么想？”裴时沅单刀直入。 “臣谨遵陛下的旨意。”周海林选了个不出错的回答。 第328章 吓唬 裴时沅蹙眉：“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同意，趁早就说清楚，我自会跟陛下说，也不会因为你不同意就耽误了你的前程。” “臣不敢，臣愿意。娘娘跟前的人，也不是一般人，身份尊贵，臣丧妻再娶，怎么也是高攀了。”周海林这话说的也不算假。 寒月除了曾经是奴婢，就没什么缺点了。 要说岁数也不大，二十四，也正当年。 又有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炙手可热的静安公主的驸马这个哥哥。 驸马和爵位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位宋将军是陛下重点培养的人。将来是要直接在西北掌军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再说宸德妃如今怀着孩子呢，她如此盛宠，一旦生出皇子来，那就是太子的有力竞争人选。 便是日后不能做太子，那宸德妃也是皇后之下第一人。 她身边这个叫寒月的姑娘，是自幼陪伴她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奴婢能比的。 周海林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样的姻亲，他不会拒绝。 这其实正常，不然都没接触过，就算能看看脸，你长得好看，你也不丑就能互相喜欢了？ 婚事在他们眼中，自然是实用第一。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婚事要是成，就是你高攀了。寒月跟我二十年，在我裴家也没吃过苦，她名为丫头，从小衣食住行跟我差不多，进了八皇子府也是一样，我的待遇就是她的待遇。在后宫就更是如此，她早就不是奴籍，这些年是跟着我在后宫住着，但是待遇上比起曾经在娘家的我，只高不低。这些事，你信不信，我都告诉你。” “臣自然相信，若是此事能成，臣定不敢慢待委屈了姑娘。”周海林道。 “人不可貌相，我看你的样子，倒也像是个正直的，你姐姐虽然这些年跟我斗嘴不少，心也不坏，你们周家门风也是好的。但是再好，我也只会觉得寒月是委屈了，你明白吗？” “臣明白，娘娘是真心疼惜姑娘的。”他不好提起姑娘家的名字。 “婚事不成，我也没话说，婚事要是成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一句话：我不管你们夫妻争吵闹气，但是谁也不能苛待她。否则后果自负，你想清楚。” “臣明白，臣绝对会做到，娘娘放心。只要姑娘愿意，臣这一辈子都会呵护她的。”周海林弯腰。 “那就好，去吧。” 周海林又行礼，这才退出去。 都知道这位娘娘得宠，但是这位娘娘不爱跟臣子们多话。 如今他单独面见，还真是紧张。 后头的寒月走出来，眼圈都是红的：“娘娘。” 亲娘也就这样了，娘娘这般为她打算，她真的恨不得不出宫了。 “啧，赶紧收一收，丑不丑？走了，你先回去，我去跟陛下商议。”看寒月这样子也知道她是愿意的了。 裴时沅以前是希望寒月找个互相喜欢的人，可惜很难。 大家都满意，奔着日后去，就好比周海林，他娶了寒月只要想过得好，就不会对寒月不好。 可要是单纯找个喜欢的，只怕是只有寒月喜欢对方，对方还是奔着娶了寒月带来的好处来的，那图什么？ 还不如明明白白，一开始大家都是奔着好处呢。 寒月天真可爱，心眼又好，有时候还很会撒娇，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去他会喜欢的。 至于周海林长相嘛，俊朗，高大，跟怡妃还有点相似，确实还不错。 裴时沅到了御书房，李意寻就笑：“如何了？你这丈母娘相看的可还满意？” “就那样吧，什么男人不也就那一回事。”裴时沅哼道。 “轻点挑剔吧，还想嫁皇帝不成？” “皇帝就好了？你少给自己贴金。” 李意寻笑出声：“嗯，不好不好。这样吧，给你那丫头抬一抬身价，封个郡主。” “……这也就过于了。”裴时沅说是这么说，可是却笑了。 “呵呵，你把她看的眼珠子似得，我忽然想起来你刚进府那年，赏你的衣料是个稀罕的，不大见，你自己都不穿，给她做了衣裳。”这事李意寻当年只是疑惑了一下，早忘记了。 今早忽然想起来的。 又想起当初的裴时沅，巴巴的给那丫头找了个哥哥。 其实李意寻不大乐意回忆这件事，结果是好的，只是想想当年这女人为什么这么做，他就有点生气。 于是走过去就捏了一把裴时沅的脸，把人捏疼的那种：“混账东西。” 裴时沅茫然，这平白无故的为什么？ 她反手就在李意寻腰上掐了一把，李意寻也不躲开，只是看着她笑，眼中情绪莫名。 这点旧账他懒得翻，但是想想当年这女人想那么远，也是够气人的。 “你在闺中的时候，听着我是什么名声？” “不学无术，纨绔嚣张，说是当街打死人，天天都在宫里打杀奴婢。”裴时沅说着自己也笑了：“还说你不爱读书，欺负老师，不尊师重道，更是对兄弟大打出手。” 这里头的水分真的不少，大概只有嚣张是对的。 李意寻确实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饱学之士，但是他聪明，绝不是不学无术。 纨绔大概有一点，但是一点正事也没耽误，裴时沅更愿意将之称为劳逸结合。 至于当街打死人，嗯……这就难评，想起当年恭敬太子的小舅子。 不过其他，其实李意寻这个人冷酷却不残暴，大事上他杀一千人一万人不眨眼，小事上不会出现有人做错一点事就被拉出去打死的。 但他心烦的情况下，可能会亲自去踹一脚。 所以紫宸宫的奴婢们虽然都格外小心谨慎，整体却不是战战兢兢。 李意寻冷哼了一声，很想把死去的那些兄弟拉出来再鞭尸。 于是咬牙：“去，传朕的口谕，问问三哥，还记得贞裕二十五年中秋的事么？” 福瑞愣了一下哎了一声出去，心里死活没想起来贞裕二十五年中秋有什么事。 把事情交代下去，他就暗戳戳去问秦征了。 秦征也茫然：“那年，没什么事啊。” 福瑞……所以陛下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就是为了吓唬一下惠王对吗？ 第329章 为你伤心 惠王是真的吓着了。 皇帝问你的事，你能说你不知道？ 他努力回忆了许久，也没想到贞裕二十五年的中秋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时候，于是夜里就去找王妃询问，王妃也很茫然啊，他又不说是陛下叫人问的。以免吓着王妃，这些年好容易家里平静了，他也不忍女眷们跟着提心吊胆的了。 问不出来，他也不肯留宿，又去找侧妃问。 弄得王妃无端生气。 陛下也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要他回话的意思，于是惠王只能苦思冥想。 另一头，到底没给寒月郡主爵位。 要是单纯的宸德妃的人，给也就给了，可如今还有个大将军哥哥，反倒是不能随便给。 不过，可以以郡主的规格来出嫁。 周家那边也算懂事，周海林的四个女人，有名分的妾室就算了，要把人家发送走确实也残忍。 两个通房都安顿了嫁妆，正经给找了好人家嫁出去。 大户人家的通房要送出去，肯娶的人多了。 无非就是看娶的人心眼好不好，周家的祖母做主，找的都是家里管事的儿子们。 还都不错，陪嫁了丰厚的嫁妆，她们嫁了人，反倒是有话语权了。 因为不管带多少嫁妆，后半辈子都要参与一些劳作。 这一来，她们是正经的娘子，干了活，自然就有些话语权。 比给公子做一辈子通房强多了。 至于两位姨娘，周家主母委婉的叫人传话进宫，绝不敢在正妻生嫡子之前生育。 对此，裴时沅点了头，寒月也不怎么在意。 于是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至于婚期，目前还没定，不过周海林要北上了。 等回京，就是腊月里。 大概率就等那时候成婚，正好裴时沅的孩子也生了，裴时沅这一胎是十月里的，到了腊月，也出了月子，正好操心一下寒月的婚事。 定了寒月的，就是裴时浅。 不过那位梁大人还没回京呢，这个不着急。 “娘娘，瑶光殿那有个消息。”裴时沅午睡醒来的时候程茂进来回话。 “嗯，怎么了？” 瑶光殿的消息，还真就不多见。 “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奶娘齐氏劝贵妃娘娘抱养一个小皇子，据说徐才人这一胎大概是男胎了。”程茂道。 “徐才人能有第二次怀胎，说明陛下对她是满意的，人家自己生的孩子还不能自己养着了？”裴时沅皱眉。 “是，不过这是那个齐氏的意思，贵妃娘娘说不要。”程茂都笑了：“贵妃娘娘也没说是担心陛下不同意还是什么缘故，她就是不要。” “不要？”裴时沅轻笑：“贵妃也是有趣。” “你转告他，不必总是传消息，自己判断好。” 程茂哎了一声出去了。 月娥从净房出来：“娘娘，都预备好了。” 裴时沅要洗头，她们不许她洗的太勤快，但是她隔几日不洗就觉得难受。 洗头的时候，她舒舒服服躺在长椅上，后头架着盆子，还挺舒服的。 “夏充仪怀孕那会子，奴婢还想着贵妃娘娘会不会仗着位份高就要养夏充仪的孩子，没想到她也没什么兴趣。如今又这样，莫不是贵妃娘娘是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裴时沅闭着眼笑：“也许是，贵妃的想法总是跟我们不太一样。她有时候是不大聪明，但是也不是个傻子，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如今夏充仪也不大去瑶光殿了，上回被打，后面估计更是不去了。倒是时常跟卢婕妤一起玩。”月嫦给裴时沅揉着头发：“对了，如今宁婕妤跟卢婕妤不大对付。” 裴时沅听着她们说，脑子里想着是宁婕妤刚进宫的时候。 第一个得宠怀孩子，风头一时无两，后来也就没落了。 不愧是孕妇，就这么洗个头，还又给她洗睡着了。 被叫醒才去院子里晒头发，这会子阳光正好，也不太晒。 挺舒服的，靠着晒着，又困了，索性就在贵妃榻上侧卧睡着，反正随时随地都能睡一觉，也不管哪里了。 晚上李意寻过来的时候就见裴时沅正在生气：“这是怎么了？” 裴时沅看都不看他一眼，明显是气着了。 “回陛下，娘娘想吃冬瓜，可是……孕期不能吃，冬瓜寒凉的。”寒月解释。 “啧，什么要紧事，想吃就做。少吃就是，孕妇就不是人了？她是吃点冬瓜要紧，还是生气一会弄哭了要紧？又不是什么药，少吃点还能吃坏了？去做。”李意寻嫌弃，这群丫头怎么还不会伺候了？ 寒月踌躇，景秀忙应了：“奴婢明白了。” 确实，就算是吃了一盘冬瓜，就能吃坏了？ 除非你顿顿吃，娘娘如今就是嘴馋，要是想吃什么就必须吃，吃不到她吃别的就不开心。 李意寻走过来坐下：“你的本事呢，如今还叫一群丫头拿捏了？” “哼。”裴时沅冷哼。 “你对老子凶巴巴的时候倒是没想过老子是皇帝，你这一群丫头叫你惯得无法无天的。还能做你的主？”李意寻这话就是说着玩。 碧霄殿里算是宫里主仆相处最好的地方了。 这女人又大方，舍得赏赐，平时也不打骂她们。 但是却没有奴婢敢冒犯主子的。 裴时沅皱眉：“你烦不烦啊，你来做什么的啊？” “……窝里横。”李意寻戳了裴时沅一下。 “这里才是我的窝里！”裴时沅下意识回话后就后悔了，如今这脑子真的是不好使了。 李意寻哈哈大笑，结果他笑的裴时沅又火大，在他胳膊上啃了一口。 结果是晚膳冬瓜吃上了，果然想要吃什么的时候就得吃上，不然不会开心的。 李意寻看她如今这样，觉得她可爱。 怀孩子把自己也弄成个孩子了。 晚上在榻上，李意寻搂着人亲，如今也满了三个月，小心些亲密也没关系。 本来裴时沅是很困的，结果叫人磨的也有了兴致。 反手就去拉人脖子，啃咬李意寻的嘴巴，翻身就要压人。 李意寻一把护住她的腰：“慢点！我还能跑了不成？” 裴时沅不理他，把人压住亲，啃了一会后伸手摸他的脸：“唉，为你伤心。” 第330章 看不起 “你又想到什么怪话了？最好是别说出来，扫兴。”李意寻也已经很了解她了。 裴时沅不肯，也是她拿腔拿调：“陛下如今还好看，更有成熟韵味。不过想想以后，唉……陛下会老的，可后宫的嫔妃们永远有年轻的啊。到了那时候，陛下美貌没有了，只剩下身份了。她们可怎么办？又不能不伺候，伺候的时候还要情意满满，唉，好委屈。” 李意寻…… 李意寻眉目都扭曲了一瞬：“裴氏！” 裴时沅看他：“哎呀陛下不要动气，生气可不好看了。” 她又低头在李意寻嘴上亲了一下，吧唧的一声，非常的不雅。 李意寻冷笑：“我会老，你不会？” “会，我当然是比你惨了。反正就你一个男人，失宠后就安生养老，身边没男人也就那样，反正也不会有男人明明心里嫌我老，面上还要跟我笑着说我好。”裴时沅身子柔柔的，只是说出来的话都有毒。 李意寻彻底躺平：“你就气我吧。” “哎呀。”裴时沅就跟着趴下去：“你如今好小气哦，都不可爱了呢。” 李意寻冷笑：“谁家皇帝需要可爱？” “就认识两个皇帝，先帝还没看清样貌。如今就认识你一个皇帝了，皇帝不能可爱吗？”裴时沅的手伸进李意寻的里衣里头，在他胸口乱摸。 李意寻嘶了一声：“别乱捏！” 裴时沅不服气：“那我不能捏你，你为什么就可以捏我？” 李意寻…… “你要疯。”这女人，这种话也问的出来？ 裴时沅哼哼着，继续摸继续捏，靠在他怀里：“李意寻，我可太喜欢你的身体了。” 李意寻垂眼看她，在她脸上摸：“嗯，喜欢就好。” 说着，他翻身压住人，也没用太大力气：“要不是看你怀着孩子，今晚就弄死你。” “唉，好期待啊。”裴时沅瞪着帐子叹气的真情实感。 李意寻…… “你个混账东西！” 可惜骂是骂了，动作还是不能粗鲁。 结果就是裴时沅满足了，满足的脸红扑扑的，可李意寻不满足，真是累死了。 他还是第一次跟有孕的女子做这回事儿。 也不知道是晚上吃太饱还是怎么一回事，早上的时候，李意寻早朝，裴时沅也醒了。 就觉得精神十足，于是索性起身去请安，也有日子没去看看了。 李意寻走了不多时，裴时沅也出发了。 一律走路，就当是锻炼。 今日裴时沅来了，那就来全了。 没想到今日还真就来着了，就在凤宁宫外头就遇见了一桩事。 贵妃正在为难徐才人。 徐才人性格不错，爱笑，跟谁都算是关系好。 大概是因这个，一批新人里，李意寻对她还不错。 这不，之前生了公主，如今又怀上一个。 贵妃为难她，就不知道是为什么。 贵妃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训斥：“你只是个才人，凭什么走我前头去？瞎了吗？你看不见，你身边的人也瞎了吗？仗着怀孕就这么狂，你以为你是谁？你学裴氏呢！” “呀，这不是巧了么，这后宫嫔妃里还有第二个姓裴的没有了？”裴时沅走过来：“怎么贵妃背后说我坏话呢？要有什么话，何不当面说？” 贵妃没想到她来，板着脸：“谁说你了，我说她，仗着身孕就轻狂。” 裴时沅看着跪着的徐才人皱眉：“她快七个月了，你就这么罚她当街跪着？要是大人孩子有什么闪失，你承担？” 贵妃愣了一下，说话就不太干脆了：“我没叫她跪着。” “是妾没看见贵妃娘娘，还请娘娘原谅妾这一回。” 说着话，皇后那也叫人来看怎么回事了，就在凤宁宫外头罚跪了怀孕的嫔妃，皇后怎么也不能当不知道。 “宸德妃娘娘，贵妃娘娘，徐才人安，皇后娘娘使唤奴婢来问问，这是怎么了？这会子还有些寒气呢，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请先进殿吧。”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内侍顺宝。 “哦，我是没事，就看咱们贵妃娘娘有什么事。”裴时沅扶着月娥的手笑盈盈的看贵妃：“要是贵妃消了气，不如叫她起身如何？折腾孕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贵妃哼了一声跺脚：“我没叫她跪着！”说着就先走了。 徐才人被扶起来忙道：“多谢宸德妃娘娘，妾没事。” “那就走吧。”裴时沅也没看她：“贵妃原不是个心眼多的，但是脾气鲁直，你不要硬碰硬。” “多谢娘娘提点，妾记住了。”徐才人忙道。 她和裴时沅前后脚进了凤宁宫。 很快所有人都来了，皇后问候过众人后，不得不主动提起这件事。 要是发生在别处，她不问就算了，可就在她门口发生的，不问就说不过去。 贵妃很不服气：“她自己跪着，我又没打她。她眼瞎了看不见我，身边的人都看不见？一个才人，揍我前面去了，我还说不得了？” 徐才人忙起身：“都是妾的错，确实是妾没看见贵妃娘娘，娘娘息怒。妾下回一定注意。” “罢了，一点小事，徐才人你没事就好。坐吧。”皇后蹙眉摆摆手：“都是一家子姐妹，互相体谅，贵妃，她想必不是故意的，你也就不要在意了。” 贵妃哼了一下：“知道了。” 她不是对徐才人有什么大的意见，她就是不服气。 凭什么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能走在她前头？ 奶娘还要她养徐才人的孩子，她凭什么要养？这些出身低贱的女子生的孩子有什么好的？ 就是这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要！ 昨日就为这个，她生了暗气，没想到今早徐才人就敢走在她前头了。 不过要说她恶毒的希望徐才人孩子出事，那没有。 不是她不敢想，也不是她好心，是她根本没往那想。 进宫之前，她接受的思想是只要她生下皇子，就不会有任何皇子比她的儿子尊贵。 现阶段，她生不下皇子，她依旧觉得其他皇子都是低贱的。 便是皇后的嫡出皇子，也只比低贱好一点。 他们不配做她的孩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表妹跟她表哥有一点一样，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第331章 老一套 早请安还没结束呢，贤妃那的人就赶来报信。 进来倒也不忘了先给皇后请安，然后才道：“娘娘，咱们六皇子有些不舒服，您快回去看看吧。” 这么急的来，肯定不光是有点不舒服，只是贤妃不表态，他们也不敢说。 贤妃立马坐不住：“我这就回去。”说完才回头看皇后：“妾急糊涂了，娘娘，妾先去看看。” “你快去，孩子最要紧。”皇后忙道：“没事就都散了吧，妃位上的姐妹随我一并去看看吧。” 贤妃不管后头怎么安排的，早走出去了。 众人谢过皇后也都出去。 皇后看裴时沅：“你也怀着孩子，要是累了就别去了，要有什么事，我叫人跟你说。” “没关系，去看吧，你们坐辇，我走几步。” 皇后点头：“这孩子也是叫人牵肠挂肚的。” 都是孩子，一个病歪歪的孩子，谁也不会希望他去死。 不到利益相关必须下手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希望孩子们都好好活着的。 六皇子的体弱是肚子里就开始的，这孩子能活到两岁多是真的不容易。 他先天不足，说起来没有致命的地方，可就是处处都不足。 这就足够致命了。 今日一早是肠胃的问题，刚吃进去就吐，还吐个不停，胆汁都吐出来了，这么小的孩子，吐的翻白眼，哭都哭不出来，憋着气红着脸咯咯咯的发出声音。 看着都吓死个人。 奶娘跪着道：“奴婢们不敢喂什么不一样的，就跟往日里一样的吃食，才吃了三四口鸡蛋羹，面疙瘩也才吃了几勺子，就这样了。” 贤妃深深吸口气压住火气：“都起来，你们都尽心，我也知道。太医呢？” “太医在这呢。”丫头们赶紧把在外头候着的太医叫进来。 太医请安后先去看孩子，说实话，这孩子的肠胃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么小，药只能喝一点，还不能下重药，怎么治？ 只能慢慢养。 这一次的说辞也一样，就是孩子肠胃弱。 就算你天天吃的东西一样，也难保他哪一天肠胃就不适应。 简单来说就是没办法，只能养。 孩子大一点了，肠胃自然也就好一点了。 目前的医嘱就是老一套，不要着凉，不能受热，少吃没吃过的，食物温和好消化。 不要大哭，少大叫。 贤妃抱着缓过来一点，难受的没了力气的孩子，也没法说太医什么。 “有劳了。” 裴时沅最后一个进来，看着贤妃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八月里的生辰，今年的八月就三岁了。 可看着跟一岁多的样子差不多，脸色过于白，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精神头。 裴时沅走过去坐在贤妃身边，伸手捏了一下小孩子的小手。 六皇子看她，也不动，也不躲。 “唉，这冤家，真是叫我操不完的心。”贤妃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在下巴上。 “你得稳住，孩子这不是也慢慢就大了，我还记得他三四个月那会子，可把我也吓坏了。太医也说了，孩子只要是大一点就好一点。如今他都快要三岁的孩子了，再熬几年，身子肯定就强健起来了。”皇后道。 “是啊，我看六皇子比之前好多了。”怡妃也忙道。 瑜妃虽然是来了，但是她是不说话的，她就算是此时真心为六皇子说句话，贤妃也不会信。 所以索性闭嘴。 同样闭嘴的还有贵妃。 贵妃是不在乎六皇子的，她既不盼着六皇子死，也不盼着六皇子好。 不是不希望的那种不盼着好，而是跟我没关系的不盼着他好。 所以不说话。 众人走，六皇子也没太大反应。 出了棠梨殿，皇后叹气：“遭罪，希望这孩子早点好起来。” 裴时沅几个都说是。 大家各自散了回去的路上，月娥道：“贤妃娘娘这个人，对孩子是真没的说，别说是她自己的孩子，就是卫充媛的孩子，她也一视同仁的对待。” “是啊，不过小孩子本该被好好对待，至于他们长大后做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只要别过度溺爱，别恶意教坏，那小孩子就该被好好对待，呵护。” “娘娘日后定是个最好的娘亲。”月娥期待道。 “是，咱们小殿下一定是最有福气的。”月桂也笑道。 不知道男女，娘娘也从不表现她更喜欢皇子，那就叫小殿下没错了。 李意寻下午时候才有空去贤妃那。 李意寻这个人有一点好，孩子有病，他从不怪罪孩子的母亲。 但是六皇子这身子，也并没有叫李意寻多去看几次。 健康的皇子他都没有格外器重哪一个，这一个病歪歪的，他能不嫌弃就不错了。 裴时沅刚回去，就见怡妃在她宫外候着呢。 “怎么不请怡妃进去？” “我自己等你呢，知道你在后头。”怡妃哼了一下：“我来跟你说话。” 裴时沅…… “姐妹，你可能不明白，虽然我知道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有点傲娇和不服气。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你这个态度，你别为难你自己，回去吧。”裴时沅道。 “你！你的丫头就要成为我弟媳妇了，你就这么给她撑腰的？”怡妃怒道。 “……我敢欺负你，你周家敢欺负寒月？”裴时沅问。 怡妃哽住，气的要冒火了：“你就仗着你得宠！” “可不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说什么？”裴时沅啧了一声：“所以你要进来，你就好好说话，不然我就跟陛下说你专门来气我。” 怡妃捏着丫头的手深吸气越过裴时沅走进去了。 裴时沅挑眉，在她身后走进去。 “你这就是比别处好。”怡妃哼道：“果然就是得宠好。” 说是这么说的，可其实自打进宫后，怡妃不得宠自己也丝毫没有努力过。 一次也没有试图去找陛下，更是没有制造过什么偶遇。 也没见她表达过不满，更没听过别人说她哪里不满。 “你那还能差到哪里去？” “就坐外头？”说着，她已经坐下来了。 “我还没吃早膳，已经饿坏了，进去一起吃点？”裴时沅道。 第332章 期待 怡妃点头，索性真就与她一起吃，其实怡妃吃过了。 但是吧，她心里隐秘的有点得意。 怎么说呢，宸德妃这人就孤僻，根本不跟人往来的。 她留过谁一起吃饭？来她这里的人嫔妃都没有。 寒月上菜的时候，怡妃盯着寒月看。 她当然见过寒月无数次，可这一次看的最认真。 寒月确实也漂亮，但是就是一般的好看，这之余也没什么出彩的。 她是天生的贵族，从小也不会苛待丫头们，但是丫头就是丫头。 她完全不明白裴时沅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丫头这么好，对丫头好不稀奇，可好成这样就很少见。 于是她以为只是因为寒月是宋将军的妹妹，可又觉得不只是这样。 宸德妃简直是惯着自己这个丫头的，她真心是不理解。 她们这个阶层的人，天然会在心里守着这些秩序。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 一般的人家都不会苛待下人，不光是因为阶级，也是因为伺候他们的人如果不好好对待，对主人家又有什么好处？ 可要是真心拿下人当姐妹，当兄弟，那真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这其实很正常，阶层这个东西，当然是上层人更在意。他们如果自己不去维护自己的阶级，下面人当然巴不得推翻他们的阶级。 他们往下结交，那叫折节下交。折节下交的重点不是下交，而是折节。 折节，是我不顾我的名誉和地位，跟你交好。这四个字中，该被赞颂的是上位者。 只从这四个字里，就看得出阶级分明，甚至是施舍。 所以怡妃如今见了裴时沅这样，就会觉得稀奇。 不过，她虽然稀奇，却也不说什么。 她自问做不到，但是她也不觉得裴时沅这么做有什么丢人的。 就好像，她好奇裴时沅明明是宸德妃，却也不去争个座位，有时候也不介意别人走她前头去了。 不懂，她觉得稀奇。不懂，她觉得好奇。 “我六弟性子不错。”吃了早膳，怡妃道。 “怎么个不错法？你六弟跟原配的感情如何？”既然人家送上门了，还是问问。 “婚前也没见过。”怡妃看裴时沅，眨眨眼：“我也不能哄你，他们也没好到什么地步，但是也不差。我要是跟你说他们相处的不好，那不也是昧良心？” 裴时沅点头：“无所谓，我就打听打听，要是他与前妻情深似海，那我确实需要考虑。但是前妻生孩子没了的，他要是一点都不念着，也一样不像样子。你明白我的心思吧？” 怡妃点头：“我知道。”知道是知道，但是真要考虑这么多？ 也没一直说这个问题，过去就算了。 想想那周海林前妻应该不是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就好了。 怡妃也没待多久，主要是吃饱了以后的宸德妃她又困了。困大了，今早起那么早，这会子报应来了，困得简直坐不住。 怡妃前脚一走，后脚裴时沅就卸了钗环睡觉，没事的话今天都不带出去一下的。 裴时沅这个孕期目前来说是安稳的。 身边的人都得力，伺候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伺候都心里有数。 李意寻护的紧，外头也不必太担心。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的身体，不过吐的少了之后，也渐渐就好了。 四月里，算是完全不吐了，什么都能吃，什么都爱吃。 裴时沅自己有意识的克制了一下，不然到时候孩子太大也不好生，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娘娘，月华殿那边一早叫了太医，这会子传出消息说是宁婕妤有孕了。”月嫦道。 裴时沅诧异：“她什么时候侍寝了？” 不是她这么见不得人好，而是自打宁婕妤第一次小产后，李意寻就不怎么去了。 俨然就是失宠的架势。 她平时不怎么关注谁侍寝，下面人见她不在意，也不怎么说。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婕妤侍寝的。 “算起来，确实有三个多月了。您也知道，她才进宫那会子，陛下是常去的，小产后就冷了。今年陛下就没去几次，隐约就是正月里，去了两次。估摸她也不是刚知道有孕，这就是满了三个月才说的吧？”月嫦道。 “嗯，有上次的事，她也算是有教训了，如今说出来也好。”裴时沅轻笑：“咱们陛下有时候料事也不能如神。” 当初捧宁婕妤，一定是因为宁婕妤还不错，也是李意寻待见的那种。 但更多的是想叫她立起来，是跟贵妃打擂台还是平衡后宫不好说。 但是显然，宁婕妤没能立起来，贵妃也……不值得人跟她对垒。 所以陛下期待的格局没成，他对宁婕妤也就失去兴趣了。 裴时沅绝不会去想因为李意寻宠爱自己，对别人就都是假的，都是不得已。这么想就太恶心了。 但是皇帝李意寻宠爱嫔妃，就难免多方考虑。 要说纯粹的对谁还不错，那大概是徐才人。 徐才人这都怀第二个了。 “宁婕妤如今怀孕，也是她的造化，如今不会再有人盯着她的孩子了。”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确实。” 只是，宁婕妤应该也错过了机会。 如今她即便再生一个皇子，也错过陛下想要扶持她的机会了。 上头已经有了几位有皇子的嫔妃，宁婕妤不重要了。 这就是命，哪怕你第一个怀孕，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月华殿中，送走了来贺喜的何采女，宁婕妤轻轻摸着肚子。 她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有万千思绪。 她进宫也这么久了，本以为很快就可以住进正殿的，可这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机会。 这一次，就有机会了吧？ 消息送到御前，李意寻嗯了一声：“按规矩赏她。” “是。”福瑞点头，心想陛下这是不打算去看看了？ “告诉她，这几天有空我会去的。”李意寻道。 “是，奴婢知道了。”既如此，他也没必要亲自去，就叫下面人去看看得了。 “陛下，奴婢去看过秦征了，别的还好说，他就是腰疼的厉害。太医也看了，也不太好治。”福瑞吩咐完了这件事就提起这个。 【26号请假。】 第333章 好神奇 “怎么不好治？什么病？”李意寻抬眼。 “这……就是说积劳成疾。”这话就不好说，你做奴婢的，尤其是内侍，都不健全，你可不就该为主子累死吗？ 明知道都是累出来的毛病，可这话跟陛下就不好说。 “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他自己怎么说的？”对于先帝身边的人，李意寻还是愿意给点面子的。 毕竟他做皇子的时候，这位秦内官也没少照顾他，虽然那都是因为先帝的宠爱。但是照顾了也确实照顾了。 在他身边这几年，秦征也没什么错处。 并且也懂事，秦征也不会仗着自己是伺候过先帝的人就试图凌驾于福瑞梁安他们之上。 所以这几年，什么事都没闹出来过，李意寻是满意的。 “他只说多谢陛下，也没说什么。” “你去告诉他，想出宫就出去养着，不想出去就在太庙陪着先帝。以后不必伺候我了。放心，不管是走还是留，朕赏他，不会叫他老来凄凉的。”李意寻道。 “奴婢替秦征叩谢陛下！”福瑞说着就跪下去磕头。 这可不光是对秦征的承诺啊，这还是将来的他，将来的梁安，吉康，杨忠等内侍们的承诺。 他不能不感动。 “滚起来吧。”李意寻摆手。 福瑞抹泪哎了一声起来。 秦征最后没有选出宫，他也想出宫，可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有点不习惯外头。 于是腰好一点后就去太庙伺候先帝牌位，也给李家烈祖们日常打扫收拾一下。 李意寻叫福瑞在宫里选了个小院给秦征住，又拨了两个小内侍照顾他，给的赏赐也不少。秦征日后就在宫里养老，干得动就在太庙伺候着，干不动就在小院养老。 随时想出宫，陛下也允许，他的赏赐足够他买个小院安稳几十年的，如果他还有几十年的话。 这几日宫中无大事，倒有个小事。 三皇子磕破了头。 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玩的时候，摔了一跤。 这本不算什么，三皇子和四皇子几乎天天在一起，还有五皇子，他们三个人就差一岁。 自然是玩得好。 虽说三皇子五皇子才是一个娘，可四皇子就长在贤妃跟前，也没什么生疏的。 卫充媛此时尴尬道：“都是四皇子的不是，还好太医说不会留疤。” 贤妃摇头：“小事情，小孩子嘛。” “只是我总觉得亏了这孩子，如今都知道六皇子身子不好，其实三皇子也是弱，我怀着他那会子……”说起这个，贤妃就伤心。 三皇子当年能生下来也不容易。 那会子她的长子去世，她也见了红，三皇子也是险些就保不住。 生出来也没多大，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养着？ “今日要不是二皇子出现的突兀，三皇子也摔不了。”卫充媛叹气：“偏也是倒霉，就磕在台阶上了。” 贤妃冷笑：“谁也不记得我的大皇子怎么没的，要不是那一把火……就算我的大皇子是杨氏那贱人害的，可她贺氏就无辜了？” “贤妃娘娘别伤心，如今瑜妃也早已失宠。就算她仗着太后立足，陛下是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卫充媛道。 “她是不得宠，可她的儿子好好的，太后喜欢，陛下也不讨厌。陛下也三十了，再过几年，总要立太子的。嫡子还小，谁知道什么样……”贤妃咬牙：“便是我愿意让一步，别人看我如今三个儿子，也不会容我的。” “容不下就斗，我们母子这一辈子过什么日子，都看娘娘过什么日子。娘娘放心，我都听娘娘的。”卫充媛道。 她自然也想争，可她什么都没有。 没家世，没宠爱，孩子不出色。 争不了没关系，那就跟着可以争的，只要是贤妃娘娘的孩子有一个出头了，她们母子就也出头了。 “你放心，瑜妃可以做妃位，你也可以，晚几年而已。”贤妃拉着卫充媛的手：“你信我的。” “自然信，娘娘说的我都信。”卫充媛笑道。 裴时沅感受到胎动是五个月的时候，她本人十分惊讶。 胎动这种事她当然是知道，但是之前只是知道，真实发生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李意寻黄昏时候来，准备陪她用膳，看着她就发现她不一样。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孩子动了，上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动了。” “动了？叫太医了没有，太医怎么说的？”李意寻是不知道胎动这回事的，于是还以为出什么问题了。 但是裴时沅又这么高兴：“这是正常的？” 裴时沅大大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小孩子是在母亲的肚子里从一点点骨血慢慢长成一个人，随着长大，他就会动啊，他是一条生命啊。” “你不也第一次怀孕，还挺懂。”李意寻好笑的坐下来，伸手过来摸她的肚子。 也不是他一摸就会有动静，只是此时他想着裴时沅的话，也觉得很奇妙。 他没思考过这些，不过女人嘛，能生孩子确实很神奇。 一个孩子就这么从女人肚子里头出来，也很神奇。 “好好的。”李意寻收回手道。 也不知道是说孩子，还是说大人。 裴时沅自己也摸了几下：“嗯，好好的。” 晚上一如既往的风声，裴时沅如今食欲好得很，全靠意志力自己克制，不然非得胖一圈。 李意寻是不在意这个的，他每次听裴时沅说长肉了都不屑一顾。 “你就是再长二十斤也不难看，不用克制，我不怕你胖。” 裴时沅每次都会给他一个白眼：“我是怕我自己嫌弃自己。” 今天特殊，还加了一句：“陛下你不能胖，不然可不好看了。” 李意寻冷笑一声：“不好看你也得伺候，就是伺候吐了，你也得背着老子去吐。” 裴时沅哽住。 这话题第一次被怼回来，说的还没毛病。 大概是怀孕真的会令人智商下降，此时此刻没想到合适话语反怼的裴时沅果断转换了话题。 一会再战！ 第334章 可惜了 但是被怼回来的裴时沅不可能不报复。 于是晚上亲热的时候，她更矫情了。 不过李意寻是看透了，他就由着裴时沅矫情，把人弄得舒舒服服。 心想等生了孩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怀着孩子本来就嗜睡，这么折腾一回更困了，简单的去洗漱了一下就赶紧睡觉。 早上李意寻走的时候裴时沅是不知道的。她睡得好着呢。 不过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被叫醒的时候裴时沅满脸的戾气。 “娘娘，长寿侯夫人就快来了，您还是起来吧。”月嫦道。 “长寿侯夫人谁?不见。”裴时沅说着就要跌回去。 “娘娘，是锦贤妃娘娘的母亲啊，锦贤妃娘娘已经传话来，一会她就来了。”月嫦拉住裴时沅。 “……真是烦死了，找我做什么。”裴时沅困的只想发火。 “也是礼数，您简单打扮打扮，她走了您就继续睡。”月娥道。 裴时沅被奴婢们扶着下地，洗脸打扮，来不及用膳了。 人家宫外的女眷进来是客人，虽然皇权第一，可人家好歹也是侯夫人，拜见你还要等着你吃完饭，也不是不能，就是有点过了。 所幸人家也不会待太久。 先接待了再说。 长寿侯夫人舒氏长得十分漂亮，尽管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可样貌依旧看得出美丽。 可见她年轻时候是何等样的美人。 她行礼的样子也十分的好看，一行一止，都是大家风范。 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周全，很叫人有好感。 如此一来，裴时沅没睡够的火气也全散了。 棠梨殿中，贤妃倚着门等候她母亲，几个月没见了。 “娘娘何苦叫夫人非要去一趟碧霄殿呢，这也不是年节，不去也没什么关系。拜见过皇后娘娘就是了啊。”茉香拿来一件袄子给贤妃披着。 这会子天还早，今日有风。 “她如今跟过去不一样，陛下要捧着她，我不跟着捧着吗？贾家的人进来都要去看她一眼，我怎么能不叫母亲去？”贤妃哼道。 “贾家也是向氏去，老夫人进来也不会去的。也是因为这些年贾家不太顺的缘故，才肯低头。” “这些事你要往深了想就对，可别人要是不往深处想呢？母亲去她那，也是给陛下的面子。” “也是，奴婢想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她刚来，那会子还是皇子的陛下宠爱她的样子，跟如今是大不一样的。”茉香道。 “自然是不一样的，以前是宠妾，可有可无。陛下那时候带她去马场，抛头露面，看似宠爱，实则不在意她。如今，陛下不可能那么轻率的对她了，他呀，恨不得叫她也做皇后。她是不爱管事，可问后宫事，受命妇朝拜，这是什么意思？你看着吧，下一朝，这个德妃位置上就不会轻易放人了。” “奴婢明白。”茉香叹口气：“您跟陛下这么多年，生了几位皇子，本该是您。” “茉香啊，我也觉得该是我，可有时候你做了再多，也不如运道好。她裴时沅，就是运道好。陛下以前对她是宠，如今是爱重。我们争来斗去的图什么？不就是想要名分权力么？不会有哪个女人争的过她了，即便将来老了她会失宠，那也没关系。现在，就只看谁能把自己的儿子送上去吧。” “娘娘别多想，总归您跟陛下也是多年的情分，又有这么多孩子呢。” “我想得开，如果我觉得自己委屈憋屈了，我就看皇后。有皇后呢，她也生了一子一女，年轻健康。天天瞧着宸德妃这个人杵着她心里难受不难受？外头人要嘲笑，也没我的事，皇后不尴尬，我就什么都能忍。”贤妃笑道。 “娘娘想得开就好，估摸着那边也不会留夫人太久，那一位不爱早起，这会子估计刚被叫醒。精神不会太足。”茉香道。 全宫里都知道宸德妃不爱早起。 陛下很纵容，她作为宠妃，别的坏毛病反正都是听说。 就是不去请安这一点是真事，但是陛下不管，皇后不说，太后不问。 那还有谁能说什么？ 反正谁也不敢学她。 碧霄殿里，长寿候夫人走后就摆上了早膳，主子都起来了，难不成还继续睡？至少也得吃饭呀。 “以前都是远远的看，今日近距离看，这长寿候夫人真是不一样。都这个年岁了，还这么好看。”裴时沅感慨。 “可不是，乍一看，可真不像是五十岁的人，像三十多岁吧？真是气度风华。”寒月点头。 “贤妃比起她母亲，可就不如了。”裴时沅道。 贤妃自然也是漂亮的，不看她母亲的话，贤妃绝对很出色。但是看了舒氏后就发觉，贤妃大概随爹。 “娘娘不知道吧，这位长寿候夫人不得宠。她年轻时候就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是双生子。后来就没有孩子了，长寿候是有宠妾的，也不算秘密。说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妹还是什么的，反正有点亲戚关系。那女子生了七八个孩子。虽然也有的孩子没立住，但是侯府一半的孩子都是她生的。”月嫦道。 “……吃饭吧。” 月嫦笑起来：“不过，长寿候对贤妃娘娘和她哥哥都不错。奴婢听说当年先帝赐婚，长寿候还拒绝过，当然这件事奴婢只是听人说，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贤妃娘娘入府，带了很多嫁妆。按说她当年是侧妃，也不能带很多。但是据说，她爹把本来给她预备的嫁妆都折算了银子，给她全带走了。” 裴时沅点头：“人就是复杂的，恩爱夫妻也不一定对孩子好，夫妻不和也不一定对孩子不好。那就大概是长寿侯和舒氏没缘分吧。” 真正吃了早膳，反而不困了。 于是裴时沅就带着人去花园了。 如今是夏天了，想逛花园，就得早点或者晚点，不然中午很热。 荷花刚开，还不多呢，裴时沅赏了一会就心痒痒：“回去画画。” “不行，太医说了，您怀孕期间不能作画。”有些颜料还是要避开的。 第335章 酸死了 “……不怀孕的时候就对我没伤害了？寒月你偏心孩子到这个地步了？”裴时沅怒了，伸手捏寒月的脸。 寒月赶紧哄：“不是不是，那您如今画画也会累呀，娘娘就别画了，要是实在想，就把画师叫来？” 裴时沅狠狠白了寒月一眼：“那你画！” 寒月的头一下就垂下去了。 无他，羞耻心令她不能仰头。 小时候，姑娘也是教她画画写字的，结果就是字写的丑，画画的丑。 有一次，大公子看了她画的画，沉默了好一会。 嘴快的三公子就跟姑娘说，别糟蹋笔墨了，你这丫头是个榆木疙瘩，学不会的。 虽然三公子被姑娘追着打，可那以后，姑娘确实也放弃了。 那时候寒月确实被惯的挺厉害了，姑娘放弃后，她不仅不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蠢姑娘对自己失望了，而是松口气觉得自己赢了。 想起小时候，寒月又笑：“姑娘对我真好。” 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短暂的忘记了自己是个丫头。 因为裴家人的和善，因为姑娘的喜欢，还有姑娘奶娘的宽容，她很得意来着。 不过本性不是那种猖狂的人，后来府里的老妈妈们教导过后，寒月很快就收敛了。 但是姑娘这么聪明，她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她既没有敲打也没有责骂，还是对她好。 “闭嘴吧，酸死了。”裴时沅受不了这个煽情。 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因为晌午时候，裴家就传来个叫主仆俩有点无语的消息。 “娘娘，乔家的人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他们如今知道老爷和大公子他们马上回京了，说是来家里贺喜。又说想进宫给您请安，老夫人和夫人不敢懈怠，就叫奴婢进宫来回话。”来的是梁氏身边的妈妈，也是裴家得脸的人。 裴时沅蹙眉：“做什么？又来要钱？” 乔家人，就是裴时沅生母乔氏的娘家。 乔氏的爹娘早已过世，如今乔家当家的是她弟弟和弟媳妇。 整个裴家对乔家人也没一点好感，乔氏活着的时候是个温柔的女人，她没什么野心。 反正直到死，她都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家里提起乔姨娘，也没什么不好的话。 可一提起乔姨娘的家里人，那真是一言难尽。 当年老夫人找人，乔家也算是知书达理，就是那耕读人家的女儿。识字，但是家里没什么出息，说白了就是会念书的农夫。 家境是不好，不然也不会叫女儿给人家做妾。 乔氏年轻漂亮，老太太叫人合了八字之后就抬进了裴家。 虽说是纳妾，也给乔家不少钱。 这年头，也不是说不许跟妾室的娘家往来，但是总归不是个正经亲戚。裴家不上心不重视是一定的。 乔姨娘命苦，早早的就去了，留下个女孩子，乔家也是不能过问的。 人家孩子有爹娘呢。乔氏只是姨娘而已。 裴家厚道，尽管不怎么往来，但是年节下，乔家来人请个安，也从没叫他们空手回去过。 这一切本来也没什么，裴时沅小时候对乔家二老也印象还行。 直到乔家二老过世后就出幺蛾子了。 乔家三个孩子，老大就是乔氏，老二就是如今当家的乔望祖，老三在南边做买卖，已经好些年没回来，据说是生死不知。 这个乔望祖是个十足的败家玩意，读书不成，种地不肯，成天揣着手做梦能荣华富贵。 他败家已经很完蛋了，乔老爷子在世时候还一时糊涂，给他娶了个一样完蛋的媳妇。 媳妇孙氏，家里开染坊的，没兄弟，只有两个妹妹。 孙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乔祖望是个能出息的，宁愿不叫他入赘。 就这么嫁了长女。 结果一年又一年，没出息的更没出息，老子娘一死，家产都被败光了。 孙家一看这个情况，女儿也不管了，这两口子吃自己，没少来裴家打秋风。 裴家人是厚道，没叫人把他们打出去。 那时候他们还盯着裴时沅出府的时候去央求呢，裴时沅是什么好脾气，在门口就把这俩人骂一顿。 后来还是裴时沅的二叔狠狠教训了一顿，至少叫这两个玩意儿不敢去找裴时沅了。 再后来听说乔望祖终于肯好好种地，两口子有两个孩子，日子渐渐就好了些。 他们不再来裴家，裴家人也不关注他们了。 没想到如今又来了。 说乔家，寒月也是直蹙眉：“他们是又怎么了？” “嗨！”老妈妈叹气：“真是没法提，那乔大爷又染上了烂赌的毛病，前些年好容易赚的一些家资也没了。如今是活不成了，一家子东躲西藏，说是那孙氏要跟他和离，没法子就来求咱们家。可娘娘知道，这染上了赌，还有什么好？” “不用管，裴家是什么门户，擅闯侯府是什么罪过？就按着规矩办。”裴时沅柳眉倒竖。 “是，只是老夫人和夫人是担心，怕外头有人抓着这事胡说，娘娘如今怀着身子呢。”老妈妈当然不懂宫里的事，可想来这世上的事都是通的。 就是小门户里的姨娘，如果正得宠怀着孩子，但是娘家出来这些幺蛾子了，别人要攻陷，也是个好机会不是？ “没事，谁叫我是庶出的呢？大周的规矩，庶出的孩子跟上也算不到他乔家。我娘去的早，反倒是不怕伤了她的心。我自幼也算是母亲膝下长大的，那乔望祖能算是我娘家人吗？”就算要叫舅舅，也只能认梁家的舅舅。 还真别说，乔祖望两口子打秋风这么多回，就没有一回哪怕拿个糖画意思意思哄着裴时沅呢？ 反倒是梁家舅舅来送东西一般三个姑娘都有。 不是说裴时沅就这么势利眼，瞧不上穷的，喜欢大方的。 而是乔家这位，着实不是个东西。如今是赌博，以前还嫖娼。 狂嫖烂赌的，谁看得上这种亲戚？ 而且，来打秋风时候有他们，乔姨娘坟头他们是去都不去。 裴霖还在世，所以乔姨娘如今还没进祖坟呢，要等将来才能挪进去。 第336章 完蛋亲戚 也就意味着乔家要想祭拜是很轻易的事儿，可这个弟弟从来也没去过。 再想想当年乔家把大女儿给裴家，不是因为家里过不下去了，而是需要一笔钱给乔望祖去南边念书。 结果牺牲了女儿，儿子还没出息，最后念书也没念完就回来，这里头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这一想，真就不如梁家那舅舅，其实人家梁家的舅舅看裴时沅和裴时沐也就是面子情，那也比这乔望祖顺眼！ 吴妈妈忧心忡忡的来，忧心忡忡的回。 倒是得了一堆东西，给家里的，给她的。 回去说了娘娘的意思，夫人叹气：“这合适吗？到底也是娘娘的娘家人。” 她就是这种女人，规矩上，庶出子女就是她的孩子，可人家一旦出息了，尤其是裴时沅这样出息成这样了。 如果人家要认乔家，她又不得不退一步。 “娘娘可不认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娘娘小时候，他们也没来看看，反倒是把七八岁的姑娘堵在门口要钱，什么亲戚能做出这种事？依着奴婢，娘娘不认就对了，这种亲戚真要是认了，日后才是不少麻烦。娘娘如今位高权重，还大着肚子，将来指不定有什么艰难，真有这一门亲戚，不是找不痛快？”吴妈妈道。 “你说的也没错，这样吧，预备下五十两银子吧，不给乔望祖，给孙氏，告诉孙氏，这就是最后一回，要是不能好好过日子，日后裴家不会再管。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吴妈妈点头：“要是真想好好过，五十两足够翻身了。” “娘娘身子如何，精神好不好？看着怀相怎么样？”梁氏还是很关心这个的。 “看着精神，娘娘的肚子圆滚滚的，不过还不太大，算下来五个多月么，还早呢。娘娘看着脸没肿，奴婢上回进宫是二月里，比起那时候娘娘胖了一些。瞧着娘娘精神也不错。”吴妈妈笑道：“您进宫陪着也是可以的。” “我就不去了，我这个人又不会说话，宫里规矩也大，我也不是娘娘亲娘。”梁氏主要是担心她自己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万一惹着怀着孩子的人怎么办呢？ 她知道，娘娘不是那种拿架子的，可她从小就跟着姑娘相处的有点尴尬。 不是说谁不好，她自问绝对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姑娘也绝对做到了对母亲的敬重。 可要说就热热乎乎的说什么娘俩亲，那绝对是没有。 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彼此一定是惦记着的，可亲亲热热的就不会。 所以这会子进宫，只怕照顾不好。 “大姑娘也不便去……”大姑娘和离后，也能算是待嫁女，进宫照顾妹妹的身孕，这就不合适了。好说不好听，别人还以为你裴家还想把大姑娘也给陛下呢。 “别多想，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得力的，咱们家里的倒不一定照顾的好。” 吴妈妈只好应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宫里一时是没动静的。 裴时沅不在意，或者说她预想到这件事肯定会被翻出来。 但是那又如何？ 她本人不在意的话，这件事终究也闹不出水花来。 五月还不算最热的时候，不过裴时沅大概有些燥，就总是热。 但是太医也不建议她用太多的冰，只有中午最热的时候用，还不许她离得太近。 不过为这个，跟李意寻闹了一回后，李意寻就妥协了。 李意寻甚至研究给她盖个自雨亭。 不过被裴时沅拦住了：“别闹了，劳民伤财的，等你亭子盖好了夏天也过去了。”主要是宫里就没有合适的地方。 这亭子必须临水，不然你天天多少人去运水进来？ 正常建筑是不能这么弄的，不然一夏天下来，房子也废了。 水车不停转动，水也就不能停下来。为她一个人纳凉，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中暑。 她自问还不能这么心安理得享受。 裴时沅想的是另一个东西，就是我中华最后一个王朝时候的手拉风扇，这个应该好实现的。 于是裴时沅简单画了个草图交给了宫里造物处，简单说了个原理。 造物处的人激动的直拍大腿，这好东西啊！做大一点，这拉一下就是风，还不比打扇子舒服？ 在这个……这个什么风扇前面放一盆冰，嘿！这吹一会，一屋子都是凉快的！ 宸德妃娘娘真是好巧思！ 怕热的哪里是只有一个宸德妃娘娘，太后娘娘也怕热啊！ 这东西做好了，各宫各殿都得来抢！ 果不其然，十几天后就做好了第一个，就是把……用力过猛了。 为求好看，风叶又是雕花又是镶嵌的，也不是不能用，就是有点重了。 拉一下动一下也不太灵便，属于是花架子一个。 但好歹是做成了，第一个还是要送去陛下那的。 陛下看了半天后自己试了试就黑着脸叫人拿回去重做。 等终于送来裴时沅这，已经是第三代了。 这一代，终于把美观和实用性结合起来了，虽然还是有点……厚重吧。 反正是好用了。 裴时沅终于舒舒服服的可以休息了的时候，宫里又有个事，徐才人要生了。 怎么算，都早了一个月。 “不是七月？明儿才六月呢？”裴时沅吃着西瓜问。 西瓜也不能多吃，就吃几小块。 “是早产了，可也没听说什么事，没摔着没捧着的，说是午后就忽然有动静了。”月娥一边拉着手风扇一边道：“不过之前不就说她肚子很大，也许就是到时候了？奴婢确实听过有的女子就是怀不足月，但是孩子也好好的。” “也许吧，等我吃完这几口瓜，咱们也去看一眼。” 这会子也快要黄昏了，不算很热了。 徐才人确实没出什么事，就是到时候了，她自己当然不懂这是个什么原理，就是要生了，于是就生了。 刚到了岁宁阁，皇后也来了。 两个人见面说了几句话，太医也来了。 太医看过就叫稳婆赶紧看，稳婆进去一圈出来就笑道：“怪道要早产，徐才人这是双胎！” 第337章 动静儿 皇后诧异：“这之前怎么不知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妇人怀双胎，有些是一左一右，就很容易分辨，有些却是一前一后，所以就不容易分辨了。奴婢看，徐才人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一样的强弱，所以诊脉的时候就难察觉。双生子不是都不能足月，但是确实有不少不容易足月。徐才人这也是瓜熟蒂落，没什么不对的。奴婢看着，徐才人身子强健，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有劲儿，想来不会生的太过艰难。” 皇后松口气：“原来如此，这可是好事，你们务必要好好护着她生下孩子。” “娘娘放心，奴婢们定然尽心！”这种好事，稳婆们赶上也高兴。 只要好好护着生下来，她们的赏赐都是要翻倍的。 要是陛下高兴，三倍都有的。 不过稳婆偷瞄了一眼宸德妃娘娘的肚子，这一胎她是没机会了。唉，那几个老货可是要赚大了！ 怎么就没这个命呢！！ 李意寻和其他几个听到消息的嫔妃过来，天已经黑透了。 李意寻进来看裴时沅坐着就皱眉：“你来干什么？没人了？晚膳吃过了没有？” “请陛下安。”裴时沅站起来。 李意寻正要说什么，才瞧见从内室走出来的皇后：“皇后辛苦了。” “正要叫宸德妃回去呢，陛下也太急了，我也知道好歹，怎么舍得叫她一直熬着？”皇后打趣了一句。 如今年头久了，皇后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句也不敢多说的皇后了。 到底她也跟皇帝有了两个孩子，打趣一句也不算什么。 反正皇后从来就不会表露她对宸德妃有不满或者嫉妒，一切都做的不出错，只有李意寻不周全的时候。 “她如今熬不得。”李意寻倒是不会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想法，他很顺利的接话。 “那我先回去了，希望徐才人顺顺当当的。”裴时沅本来也要走了。 “福瑞，你去送，走慢点，别叫她摔着。”李意寻摆手。 福瑞哎了一声，出门直接带着几个侍卫去送。 确实天黑了，不过这回离得不远。顺着掩月轩的西墙走下去，过一丛花草就到了。 碧霄殿外头早就有人候着，提着几个大大的灯笼，见有人来，就迎上来，瞧见确实是自家娘娘，赶忙来照明。 福瑞也不急着回转，送就要送到家，这几步要是出点问题，他亏不亏。 等送进门福瑞一行人走了，月娥道：“娘娘饿了吧？” “嗯，摆膳吧，我洗洗手就吃，一会再更衣。”饿，等不及了。 吃饱喝足洗漱后坐在软榻上，主仆几个才说话。 “不知道这一两个孩子是是男是女，总归这徐才人也有福气，生下来就晋位了。”寒月道。 “要是顺利生下来，估摸不止晋位一级。”裴时沅摸着跟她一起乘凉的雪球的头：“挺好，多子多福的。” “是啊，后宫里，别说是如今就是先帝时候也没听说有双胎的。这可是第一个。”月嫦点头。 说了一会话，孕妇就顶不住了。还是要早早的睡觉觉，肚子里的小宝贝也得睡觉觉。 早上等裴时沅醒了，就尘埃落定了。她此时正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孩子的动静，这小家伙有劲儿的很。 “娘娘，就在半个多时辰前，徐婕妤生了双胎，一男一女，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说她生育有功，所以晋位了婕妤。”寒月道。 裴时沅点头：“你们看着把赏赐预备好，多预备一点送去。婕妤倒也不高，我还想着生下来指不定就要上九嫔去了。” 裴时沅打个哈欠：“今日是不是太医和稳婆都过来？” “哎，奴婢们都预备好了，那奴婢们再加上一成。稳婆已经来了，太医等您用膳后就也来了。”寒月扶着裴时沅下地。 月嫦道：“陛下昨晚是在琳琅殿歇息的，没一直守着，皇后娘娘是半夜时候回去的，早上就又去了，所以今早免了请安。” 裴时沅摇头：“比起皇后娘娘，我是一万个不如，这后宫叫我管，那没个好了。” “瞧您说的，真要叫您管，您也一样管的好。只是皇后娘娘这个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罢了。” “这就是她的好处啊，你看如今宫里谁人不说皇后娘娘好？这是她的本事，要不是她这么亲力亲为的，怎么会有如今的好口碑？我懒，自认是做不到这么好。你想想原本在王府，陈氏做事也并不懒惰，她也兢兢业业，不能说她凡事都做不好吧？可做了那许多，上上下下没人说她好。出力不讨好，这也够心酸了。所以皇后有皇后的好处跟本事，不服不行。”裴时沅扶着月嫦的手坐下来。 如今月份渐渐上来，行动就不如之前方便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皇后娘娘这样，确实容易把自己累着。她是能干的人，就是有时候有点不顾自己。”十足的工作狂一个。 “谁说不是，皇后娘娘年轻轻的，如今就有了腰疼的毛病了，真是。”月嫦感慨的摇头。 裴时沅也摇头：“先吃饭吧。” 正吃着饭呢，外头就传来了猫叫，自然就是雪球。 “它怎么了？” 月娥往外看：“奴婢去看看，是不是有别的猫？” 月娥出去一阵，一会子进来笑道：“没事呢，它就是瞎叫唤。” 说是说，雪球没进来。 裴时沅这饭就吃不下去了：“猫怎么了？”雪球也是她的心肝儿，出点事不得急死？ “娘娘别急，猫好好的，就是看见个虫子，奴婢怕您害怕。”月娥忙道。 寒月已经把雪球抱回来，明显雪球很激动想再出去玩。 寒月汗毛都立起来了，还要装没事。 可裴时沅跟她一起长大的，还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没事，有个虫子，它就去抓，拉也拉不住……”寒月现在都不想抱猫了。 裴时沅蹙眉就要走出去，寒月一把抱住：“娘娘，您别去了，真没事。” 裴时沅看她：“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了？” 第338章 再见吵架 寒月自知瞒不住，只好道：“书房那边有好几只虫子，程茂他们已经去收拾了，您就别去了，您又怕那个。” 雪球不知道主人的心思，他还想出去。 被寒月死死抱住，是没给你吃吗？ “娘娘别急，就是虫子，奴婢去看看。”月娥又出去。 裴时沅蹙眉：“什么虫子，就算住的距离御花园近，也不会一下子就有这么多虫子，你们好好说。” 月嫦道：“您是怀疑这是……” “我怀疑的很，昨晚徐才人生孩子，她那岁宁阁距离咱们这近，有人要是趁乱摸过去，黑漆漆的，你知道他是去了岁宁阁还是咱们这边？虫子这东西，顺着墙丢过来，阁子那边不住人，听不到也是有的。” “是了，也不少人知道娘娘怕这个的。”月嫦皱眉：“那奴婢叫人去请陛下来吧。” “不急，我去看一眼，到底什么东西。”裴时沅站起来：“放心，没掉我身上，我不至于吓坏了。” 可依着她这个怕虫子的劲儿，真要掉身上了，那可真不好说出什么事。 孕妇有时候紧张都会导致流产的。 “哪有这么多巧合。先把雪球关起来，不许它乱吃东西。” “娘娘放心，雪球挑剔，不会乱吃的，它大概是想要玩。”月嫦把猫递给了月桂。 这会子，稳婆还在偏殿里候着呢，太医还没来，裴时沅叫人去通知暂时不要来了。 刚出去，就见程茂几个奴婢拿着一个罐子在书房那边的院子抓东西，看他们那动静，虫子是真不少。 “都有些什么虫子？” “回娘娘，毛毛虫是有的，好多都是死的，还有些甲壳虫奴婢不认识，黑漆漆的很大一只，有的死了还有的活着，程茂他们说，还有太牛，好大的虫子，带着好长的钳子，娘娘别看了。”月影过来回话。 “去吧，请陛下来。”裴时沅冷笑，这要是意外就有了鬼了。 “真是难为了她们，这些虫子抓起来也不容易吧？” “娘娘不要怕，这些虫子多半是死的，活的也都有气无力的，想必也不会到处爬。一会您外头坐坐，奴婢们把屋子里都检查一遍。”寒月过来道。 裴时沅冷笑了一声，哪个作死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李意寻今日不算忙，碧霄殿里出了事，他当然很快就来了。 李意寻看着坐在廊下的人：“什么事把你气的早膳也不吃？” “吃什么早膳，人家有好的招待我呢，还不拿来给陛下看？”裴时沅努嘴。 程茂就端着罐子过来，还细心的背对裴时沅，以免她看见。 李意寻看着罐子里那死的活的密密麻麻几十只虫子他也发憷：“拿去烧了。” “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一早起就在书房这边发现的，虽说凌霄花招虫子，可招的都是小飞虫，何况每个月都要撒药，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这些大的，奴婢们实在不知哪里来的，要是自然来的，也不会进来院子就死了。还请陛下明察。”月娥道。 李意寻皱眉听着，也明白了，他自己走过去看了看：“好好检查，里里外外都看过，这花树上每片叶子都看过，不许漏下一只。” “是。”程茂忙应了。 “先给你换个住处，你这屋子都检查检查。” “换什么，如今急吼吼的换出去，不正好方便别人了？”裴时沅冷笑。 “谁敢害你？福瑞，昨日谁经过了这边，做什么的，拿了什么，来了多久，一个一个查。昨日哪个殿中的人说不清楚去向，都查，说清楚的就核查。虫子还能是凭空来的？” 御花园足够大，宫中花草还不止御花园，要抓虫子肯定是不难，这些虫子也不是什么毒虫子，都是些常见的。 但是把这些聚集起来在丢进了碧霄殿，那就得费功夫。 “找人来，好好把里外都看一遍。”李意寻也没强求她先搬出去。 “干什么，抄家啊？我自己的人收拾就好了。”裴时沅反正没好脸。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意寻气笑了：“你跟我置气做什么，又不是我给你丢了虫子。”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害我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裴时沅站起来：“你倒一推二六五了？” “你少给老子扣帽子，谁害你，老子把他头拧下来给你出气，其余的你少给老子推。”李意寻显然也来了火气。 “行，你说的，你要是做不到，你就是个王八！”裴时沅怒道。 “老子要是王八，你也做不成人，你肚子里也是个王八羔子。” 裴时沅很明显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继续怒合适还是笑一下合适。 但是骂完了的的李意寻已经甩袖子走了。 是的，这回陛下他终于是对宸德妃娘娘发火，他生气甩袖子走了！ 就是丢下一院子的人，虽然都跪下来了，这心里的惧怕没有那么深刻呢…… 裴时沅脸色古怪的叫人都起来：“咳咳，好好检查各处。” 寒月扶着她坐在回廊上：“娘娘，陛下这……这是动气了吧？” “咳咳，就是动气了吧？”该死的，她本来真的很愤怒来着，但是这会子真就憋不住，只想笑。 “今日这动静，外头只怕要乱说话了。”昨晚是徐婕妤生了双胎，今日一早，碧霄殿就把陛下叫来了，结果陛下还怒着走了。 只怕是后宫很快就要传娘娘是因为徐婕妤触怒了陛下的话。 后宫女人没事都找事，如今真有事了，只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谁敢来我跟前说？”裴时沅不在意。 “那肯定没有，皇后娘娘听了这些话，也会弹压的。就是徐婕妤晋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这话别传去太后那？”寒月担忧。 “无妨，太后要是有意见，我该去跪着就得跪着。”怎么也算婆婆，能怎么办？ 出了碧霄殿的皇帝比想象中的怒气更怒。 福瑞低着头，赶紧安排人在碧霄殿外围检查一遍，然后赶紧去查昨天的事，别昨天，前天也一并查了。 至于陛下为什么这么生气，奴婢哪知道，陛下自己骂自己这事奴婢没听见。 第339章 搬弄 要说皇帝出马就能立马见效，那不可能。 古代毕竟没有摄像头，皇宫这么大，侍卫们是不可能在后宫里每个地方都有的。 那毕竟是男人们，只能在一些固定的区域活动。 有些宫人弄出小动作来是很正常的。 不过，古代也有古代的规矩和方法。 就好比每个宫中的奴婢们要出去做什么，一般是要结伴，要是去传话什么的，就算是一个人去，也有个差不多的时辰。 不能说把时间死死掐着，那也有个大概。 这种扔虫子的事，你首先要有虫子，那么多虫子你需要收集。 就只怕不是一天能做成，而且你来这边，夜里没人注意很正常。 但是不能哪个地方都没人，总有些地方会遇见人的。 查起来是费时间，但是不可能一点效果也没有。 李意寻白天被气走，晚上大概也带着气呢就没来，但是他没来，却叫梁安送了不少东西来。 示好还是安抚不好说，反正宫里有的人可气坏了。 至于裴时沅，她倒没有因为李意寻走了就生气或者伤心。 吵架这回事，不是你气着就是我气着，皇帝也不是不能气着。 气着就气着了呗，过几天就好了，好不了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去哄一下。 她不在乎这个。 不过如寒月她们担心的一般，这消息还真就传到了太后那。 至于是谁去传的，那还用说，贵妃呀。 贵妃不说一天盯着宸德妃吧，她属于是盯着许多人。 尽管太后教导了很多次，她有时候会收敛一阵子，但是过一阵子就故态复萌。 她就是很在意谁得宠啊。 于是这会子就把消息告诉了太后，也是赶巧了，今日夏充仪也来请安，还是夏充仪先来的。 自打上一次夏充仪被贵妃打了之后，姐妹俩就不怎么走动了。 平心而论，太后也不能偏心贵妃，确实是贵妃的不是。 何况，夏充仪也不是外人。 这会子遇见了就尴尬的很。 贵妃哼了一下，倒没生出避嫌的心思，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了：“宸德妃如今跟以前就不一样！她以前没孩子还好，如今怀着孩子，自然看不惯别人，徐婕妤晋位可是您的意思，徐婕妤如今生下双胎是好福气。宸德妃就为这个跟陛下闹，这叫什么？” 太后看她：“你去过碧霄殿？” “没有啊。”贵妃茫然。 “那你是去过紫宸宫？”太后又问。 “没有啊。”贵妃依旧不解。 “你既没见着皇帝，也没见着宸德妃，你怎么知道他们闹了？还知道为什么闹了？” “可是……” “可是什么？”太后皱眉：“你成日里没有事情做？谁允许你窥探皇帝行踪的？” “我没有，陛下从碧霄殿出来就发怒这事宫里都知道，夏充仪你也知道对不对？”贵妃急切道。 “贵妃娘娘多想了，妾并不知道。”夏充仪垂眸。 “你！你就是记恨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贵妃怒目道。 “够了！不管别人是不是知道，没有人来我这里说这些话，就只有你说这些话。你还有一点做妃妾的自觉吗？宫规背了多少遍都记不住是不是？”太后也曾是嫔妃，所以她一万个不爱说这种话。 可是贵妃实在是他爱过不聪明，这几年过去，她依旧只是盯着皇帝去宠爱谁。 教导的次数多了，她都已经不在意了一般。 “我知道了。”贵妃低头，心里想着太后如今对宸德妃越来越好了。 “你什么时候能学一学令仪？她的温婉端庄你能学三分，也够你受用不尽，又何至于……”太后深吸一口气，后头话没说完。 贵妃…… 唉。 太后不能说百分百了解皇帝，可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如果可以，皇帝绝不会这样叫贵妃就这么孤零零的守着。 可事实就是，皇帝根本不管后宫谁生孩子谁不生孩子，他是凉薄的，如果哪一个嫔妃出了问题，他只管处置。 以前府里的叶氏是这样，后来宫里的杨氏是这样。 所以这就造就了后宫只要有机会，嫔妃都能生下孩子。 或许乱象会多，但是只要机灵些，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皇帝就不是个拘泥的人，可是就这样的情况，彤悦都能过成这样，真不能说是皇帝故意的。 皇帝不会为了防备她就不叫她生育，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皇帝实在厌烦。 能被皇帝厌烦至此，彤悦也真是有本事。 除了刚进宫时候皇帝去过几次，这几年皇帝是用膳都不去瑶光殿。 “她的本事我怎么会，还不是一样不得宠，只是有个孩子罢了。”贵妃狠狠剜了一眼夏充仪道。 “你！罢了，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许再提起。”太后摆手。 贵妃不甘心，但是也没坚持，只是临走又瞪了一眼夏充仪。 贵妃走后，太后道：“这事你怎么看？” “回娘娘，妾倒是觉得不见得是因为徐婕妤。虽说徐婕妤生了双胎晋位婕妤，可婕妤到底还没上三品。再说了，陛下对宸德妃如何，她自己是知道的。她也是个明白人，这些年都没有因为这些事闹过，怎么如今就会因为一个婕妤闹成这样？估摸是有别的事，再说了，陛下和宸德妃两个人一向就是如此过日子的，打打闹闹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的性子就是这样，脾气起来了生气也是有的。”夏充仪笑道。 她能想什么呢，她生了皇子，也不算得宠，贵妃说的没有错。 不过说是说，整个宫里唯一一个敢跟陛下打打闹闹的，除了宸德妃还有谁？ “你明白就好。”太后欣慰一笑：“我以前不怎么想这些事，如今闲着的时候多了，也就想了不少。皇帝……或者说这世上的男人啊，只要有妾室，就总有自己喜欢的宠妾。也有的男人宠爱嫡妻，可那都是缘分。外头人也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妻子满意不满意，都要顾着，都得敬着。可妾便不是如此，你不叫男人满意，他就不去看你。” 第340章 受益的不是你们 “皇帝更是如此，他何必委屈自己？宸德妃性子活泼，人更是聪慧，她得宠是她的运道，更是她的本事。皇帝有时候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就算是你们这些嫔妃都知道，谁又敢冒险惹他？可宸德妃敢，如今敢都不算稀奇了，她还是个庶妃的时候就敢。这何尝不是胆识？” “娘娘说的是，宸德妃自有她的好处，宫里能说她的无非还是那老一套，脾气不好，恃宠生娇。可要详细说她仗着宠爱就欺负了谁，或者跟谁过不去，还真没有。过去说她没有孩子，如今也怀着呢。没什么好说的。”这难不成不算本事吗？ 你知道她脾气不好惹不起，可你就是说不出她到底仗着脾气不好做了什么。 对陛下不敬吗？那你问问陛下自己承认吗？ “你明白就好。”太后点头：“哀家自己就是嫔妃过来的，可哀家做嫔妃的时候，甚至还不是贵妃的时候，惹出来的事也不少。远不如宸德妃这时候清净。只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谁也学不了谁。彤悦呢性子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受委屈了。你不理她地对的。” “娘娘，妾的不是。”夏充仪低头。 太后不接话，只是道：“你不理她是对的，但是要记得，你夏家跟贾家是同气连枝，不求你们互相帮扶，但是千万别互相戕害。不然受益的绝不是你们。” “娘娘放心，妾明白该怎么做。”夏充仪起身。 “那就好，也不早了，你就回去吧。下回来，就把孩子带来。”太后摆摆手。 夏充仪应下，规规矩矩告退走了。 等她走后，太后叹息道：“唉，儿女都是债。” “您也不必多想，陛下是个有成算的人，贵妃娘娘虽然不大侍寝，但也待遇不错。”说好听是不大侍寝，说难听就是完全失宠。 但这事儿能怪谁，贵妃乌眼鸡一般盯着得宠的妃子，那也没用。 “我如今倒是不怎么操心彤悦，横竖就这样了。只是这令仪是个聪明的，她凡事不多说一句。我就怕她记恨……”太后道。 “不会的娘娘，不管怎么样，夏家还是要依附于贾家。再说了，她们两个是表姐妹，就算贵妃娘娘不懂，充仪娘娘也明白，不会闹起来的。”珠帘劝道。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啊，两个人的事，只叫一个人明白，那她不委屈吗？” “就算是为了皇子，充仪娘娘也得忍耐，您就放心吧。”宫里的女人，少有不看重子嗣的。 为自己的儿子不树敌，她们该忍耐的都要忍耐。 碧霄殿这边，梁安来回话，说已经有眉目了，如今有些说不清楚去向的人都在殿中省拘押，实在说不清楚去向的，那你只能有嫌疑，继而审问了。 “你回去替我跟陛下传个话，就说我想陛下了，请他来用晚膳。”裴时沅笑盈盈的。 梁安都愣了一下，这位娘娘可少见这样的时候。 这怀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李意寻那边，听了这话，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但是没说去还是不去。 到了下午忙完了，就跟福瑞说道：“给我拿一把扇子。” 福瑞哎了一声去取来折扇，就笑道：“陛下您瞧，奴婢瞧见这个。” 他打开另一把折扇，上头画的是桃花，着实是好看。 “虽说这是折扇，但是宸德妃娘娘不在意这个，她只爱新鲜的。这扇子要是给娘娘瞧，娘娘也喜欢。” 李意寻嗤笑：“你倒是会讨巧，你拿去试试，人家别给你丢出来。” “哎哟，那怎么能，奴婢就借着陛下的东西哄娘娘开心吧。”福瑞弯腰笑道。 李意寻果然没说什么。 门口的两个内侍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像是都说了。 嘿，陛下也没说就去碧霄殿啊，这福内官真是胆子大。 不过，也就是福内官敢这样，换个人也没这个本事。 事实证明，既然是宸德妃娘娘主动请人，那就没有再发火的意思。 扇子拿到了裴时沅手里，她果然开始欣赏。 这画确实画的精致，工笔细腻，桃花虽然已经过了，如今看扇子上的也很美。 “陛下今日怎么不高兴？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坏人气着您了？”裴时沅打趣。 “呵，我是个受气的，在哪里不受气呢？”李意寻阴阳怪气的。 “真的啊？那要是这么说，气着您的人就该打。您看怎么打？”裴时沅走过来，也不坐，就伸手放在他肩头揉了揉。 李意寻抬起眼，那本就邪气的眉眼更邪气了：“怎么打？你下得去手？” “我不能，你能啊，陛下可是皇帝，陛下亲手打。气着陛下的人肯定后悔的直哭。”裴时沅眨眼。 “呵，没皮没脸。”李意寻说着，把人抱在怀里：“怎么？今日倒是不生气了？” “气啊，依旧觉得都是你的错。”裴时沅抱着李意寻的脖子掷地有声。 李意寻…… 就很后悔自己刚才伸手了，不然还要气走。 但是他还是推了裴时沅一把：“混账东西，惯的你。” “那你惯我的时候怎么不想会不会惯坏了？”裴时沅贴他：“反正就是你的错，你生气也是你的错，你不气还是你的错。” 李意寻冷笑：“裴氏，你胆子比天大。” “李氏，你也不差。”裴时沅慢悠悠的。 李意寻就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一时竟闭嘴了。 顿了那么几息后道：“你这都检查过了？” “回陛下，奴婢们已经将所有屋舍都打扫检查过了，大约是那虫子丢进来的时候就不怎么活泼了，基本都在书房那边，没能来到主殿。现在已经打扫干净了。”月嫦道。 李意寻嗯了一声：“早些摆膳，别饿着她。” 怀里的裴时沅幽幽叹气：“宝还没出生，就有虫子，宝出生了不得丢毒蛇？” “丢什么你也得接着。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李意寻捏了一把她的腰：“放心，你我的孩子，不会被虫子吓着的。” 裴时沅大概是昨天被他逗笑了之后就怒不起来了，今日他这么说，她也没生气。 也可能怀孕的人，怒点也与众不同吧。 第341章 结果 查出来的人，令裴时沅很有些意外。 “李采女？”裴时沅诧异：“她受人指使吗？” “不是，她说就是她自己做的，她身边那个丫头也承认了。这会子人就在凤宁宫，皇后娘娘叫人来请，说是也去请陛下了。”月嫦道。 裴时沅挑眉：“当然要去看看，这可是我的事儿，给我换换首饰和衣裳，好些时候没去这场合了，可不能输了架势。” 几个丫头都笑了。 给裴时沅换好了衣裳首饰，就扶着她出门去。 凤宁宫中，皇后召集了所有嫔妃，也就只有坐月子的徐婕妤没来。 裴时沅到的时候，李意寻早就坐在那了，地上跪着的是李采女主仆，哭哭啼啼，但是显然这是都在等裴时沅。 “请陛下皇后娘娘安。” “坐。”李意寻用下巴指了一下座位。 裴时沅过去坐下，皇后就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陛下已经查明，那一日只有李采女的丫头翠珠去了那边，又说不清楚去处，后头福瑞他们也查明，这叫翠珠的丫头多日来流连花园，像是找什么东西。” 裴时沅点头：“抓虫子呢？” 皇后点头：“显然是。” “福瑞，你说。”李意寻道。 “是，之所以丢进碧霄殿的虫子多半是死的，就是因为她不是一天抓的，那些个虫子装在罐子里所以死了不少。”福瑞叫人拿进来一个小坛子。 “李采女，我得罪过你？”裴时沅真是很诧异。 可惜这话白问，李采女此时已经吓坏了，只会哭，求饶都说不出来。 李采女生的也不错，肤白貌美的，但是她没侍寝过。 李意寻倒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没侍寝的不光她一个，纯粹就是还没想起来吧。 反正李采女也不是什么大臣家里的姑娘，她父亲就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吏。 “可不是，这要害人，也得有个因由，宸德妃怕虫子这事，宫里怎么知道的？”贤妃皱眉。 “这倒是也不稀奇吧，当初进宫府中老人都跟着呢，不说嫔妃，就是奴婢也不少。只是拿这个事情做文章，这李采女心思倒是恶毒。”卫充媛道。 “是啊，怀着孩子呢，吓一跳指不定出什么事。陛下，不能轻饶了这个李采女。”怡妃厌恶道。 “李氏，何人指使？”李意寻也不怎么相信李采女就敢去害裴时沅了。 李采女抖了一下：“不……不是有……是我……我自己……” “回……回陛下，就是李采女的意思，她逼着奴婢，奴婢……”翠珠磕头磕的头都出血了：“要是奴婢不去做，她就说奴婢偷盗，要是因为偷盗被赶走，奴婢以后只能做粗活，还得每天挨打，奴婢实在是不敢……” “要是做主子的污蔑自己的奴婢偷盗，那确实是难以说清楚。但是上头还有皇后娘娘，你也该主动去找，怎么就因为这个区害人？幸亏宸德妃娘娘无事，要是出点事，你一家子也不够赔。”秋婕妤皱眉。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实在是万不得已，求陛下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啊。”翠珠哭着继续磕头，终于是把自己磕晕了。 “泼醒。”李意寻皱眉。 福瑞就去端来凉水泼在了翠珠脸上，还没醒就直接掐人中，看着就疼。 到底把人弄醒了。 “谁做的都好，我就想问个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只是看我怀孕了就下手吧？”裴时沅好笑。 “李采女，你还不说话？你不想活了，莫不是你一家子也不想活了？”皇后怒斥。 李采女张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浑身发抖，已经是看着就混乱糊涂了。 “这人怕是说不出什么了。”瑜妃皱眉。 “怎么就不会说话了？”贵妃不解：“她不会说了，还有她的丫头，多打几次就会说了。” 众人又无语又觉得有道理。 “李采女说不出来，翠珠姑娘你说，不想再进刑房，就爽快些说了。”福瑞叫两个内侍把头晕跪不好的翠珠扶着跪好。 翠珠舔了一下嘴唇，自知自己是躲不过，也不会替李采女隐瞒。 “奴婢……奴婢早先就劝过采女，虽然还没侍寝，可采女还年轻，并不急。可采女一向不肯听奴婢的，还斥责奴婢。她总是怨恨得宠的娘娘，尤其是宸德妃娘娘，私底下没少说不敬的话。去年有一次，采女花了银子，从花园伺候的内侍那买了消息，等着陛下与了御花园就有人来告诉采女。结果她打扮好了去见陛下，话都没说上，就见宸德妃娘娘来了，陛下就不许人靠近。采女记恨在心，觉得是宸德妃娘娘抢走了她能侍奉圣驾的机会，这以后就对宸德妃娘娘愈发憎恨，百般诅咒。” 说到这里顿住，翠珠又舔了一下嘴继续道：“她总是咒骂，奴婢也劝不住。有一次，卢婕妤身边的人都听到了。她也不知道收敛，听闻宸德妃娘娘怀孕后，她变本加厉，还偷偷扎小人，不过到底那东西一旦被发现牵扯太大，冬天的时候就在炭盆里烧了。这回她叫奴婢去抓虫子，也不知是哪里听得闲话，说五六个月的孕妇一旦受惊，必然小产，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又因为孩子也大了一些，大人也极容易大出血，要是能除了宸德妃母子，那就万事大吉，陛下不会成日里只去碧霄殿，她就有机会了……没想到，徐婕妤早产，反倒是是个最好的机会，她就逼着奴婢去丢虫子……” “真是个毒妇！”皇后怒道：“你这般品行，无宠是应该的，真叫你得了宠，那才是不知要戕害了多少人。” “呵呵。”李意寻笑了：“把这个丫头，还有伺候李采女的人全都拉去殿中省好好审问。至于李采女，既然不肯说话，就不必再说话了，赐死吧。” 众人也不意外，陛下宠爱宸德妃眼珠子一样，平时都没人敢惹她，如今怀着孩子呢，倒是有人冒了头，不死才怪。 第342章 赐死吧 李采女这会子终于是回神：“陛下饶命！不敢了，我不敢了，求陛下，陛下！宸德妃娘娘，求您饶命，饶命，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只是一时糊涂，妾一时糊涂，求求您，您为您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求您了……” “那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呢？”裴时沅声音柔柔的，好似李采女真的能说出个谁来，那她就真的不用死了。 “没有……我……是妾一时糊涂，是妾糊涂了呀，求求您，求求您看在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就饶了妾，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采女哭着就要扑过来。 这自然不可能，这么多内侍呢，叫她冲撞了怀孕的宸德妃可能吗？ “当真？”裴时沅问。 “是真的，是真的，就是我一糊涂了，娘娘……” 裴时沅叹口气：“真可惜，我不能答应你。等我的孩子出生后，他会不高兴我饶了一个要害他不能出生的人，他会很失望的。” 李采女愣怔，脸色几经变换，像是临死想骂人，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终究是只敢求饶。 大概在她此时的内心里，娘家人还是有点分量吧。 只是可惜，谋害嫔妃和皇子，她娘家人就算不用死，也得流放。 反正不可能什么都不承担。 李采女被堵着嘴拉出去。 有人指使不稀奇，无人指使就真的不多见，但是纵观历史，也总有些人做的事叫后世的人看着很无厘头。 这李采女或许就是这么个人。说实话，就李意寻把裴时沅护成这样的时候敢下手，那确实就不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这时候冒头，还能不被抓住？ 卢婕妤此时起身跪下：“陛下，皇后娘娘，宸德妃娘娘。妾的奴婢巧儿确实有一次听到了李采女骂人，只是李采女这个人一向如此，巧儿并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也没太在意。妾虽然是婕妤，毕竟也不是主位，并不能随意对李采女说些什么。只是熟悉妾的人都知道，妾与李采女虽然同住琳琅殿，却一向少有往来，这一点，琳琅殿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求陛下明察。” 卢婕妤也很冤枉，被牵扯进来。 其实不管她的丫头到底听清楚还是没听清楚，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确实就没管的必要。 “陛下，娘娘，妾愿意为卢婕妤作证，李采女的品性其实在后宫是有目共睹的，她爱钻营，爱说闲话，爱打听，并不是什么好人缘的人。”夏充仪道。 “陛下，皇后娘娘，宸德妃娘娘，李采女还打过妾，只是妾人微言轻不敢说，李采女确实品性很不好。”何御女也紧张道。 “你起来吧。”李意寻摆手道。 卢婕妤起身：“多谢陛下。” “这是做什么？”裴时沅笑道：“李采女做错事，她自己承担。就算你们住一起，只要不是合谋，与你什么相干？莫说是住一起，便是再亲近，该管不了也管不了。” “多谢宸德妃娘娘谅解。”卢婕妤轻笑。 裴时沅嗔怪的看皇帝：“还不是陛下的不是？” 李意寻皱眉瞪她一眼也没反驳。 “我今儿也把话说清楚，日后要是再有谁跟李采女一般，觉得是我抢了宠爱，那也别对着我使劲儿。就去找陛下，紫宸宫的路是不熟？来害我做什么，把自己赔进去了，还要连累家人，何苦？就去找陛下，只要陛下喜欢，什么都好，何苦提心吊胆的害人呢？” 李意寻又无语又无奈：“快闭嘴吧。” “哎哟！”贤妃笑的不轻：“多少年了，打从八皇子府到宸王府又到了后宫，多少年了，宸妹妹这脾气性子就没变。我还说如今她怀着孩子，变了一些呢，还是我以为错了。真正是本性难移。” “什么事都敢攀扯到陛下身上，难不成还是什么好性子吗？”贵妃不屑。 “贵妃你不懂。”贤妃摇摇头。 “好了，那几个丫头慢慢审，朕就先回去了。宸德妃，你坐一会就回去吧，月份大了，慢慢走。”李意寻不乐意听一群女人瞎打趣就道。 众人恭送他，裴时沅笑着说好。 “宸德妃，你别多想，这事过去了最好。就是个糊涂人办的糊涂事，你要是瞧见虫子也别太惊吓。”皇后说着自己都笑了：“你说你怕虫子，叫我说你什么好？” 裴时沅无辜：“那该怎么办，我就是很怕啊，腿越多我越怕，说起来我都怕。” 其实怕虫子的也不光是她，就是别人怕的没她这么出名吧。 “月嫦啊，你们平时多注意，碧霄殿距离御花园近，你们那殿里有花草不少，平时多看着点。叫下面的内侍们勤谨些，每天多打扫，把那花枝树枝没事就敲一下，有什么也就掉下来了。”皇后笑道。 “哎，多谢娘娘提醒，奴婢记得了。”月嫦福身。 贵妃白眼一翻：“这些事奴婢不会做，还要皇后娘娘亲自吩咐呢？” 贤妃掩唇一笑：“贵妃你是羡慕吧？可羡慕不来，这都是宸妹妹的好福气。” “可不是，怎么办，我就是这么好的福气。”裴时沅笑盈盈的：“皇后娘娘这么关心我，我可真高兴，贵妃你别太嫉妒，我会看出来的哦。” 贵妃气得不轻，可她一到关键时候要么是想不到怎么回话，要么就冒傻气说错话。 好歹说错话的次数太多了，如今也学会有时候稍微想一下。 结果后果就是一旦想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回话。 这会子就不知道怎么回话，别人看去，她就是哑口无言。 其他人当然不会管贵妃，都赔笑。 进宫几年，就能从贾家嫡女，太后亲侄女，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混成如今没人在意，也是不容易。 “好了，没事就都回去吧，卢婕妤你回去后先别出来，我叫人去传话，看看能不能把李氏带去别处。”皇后道。 毕竟要在琳琅殿赐死了李氏，胆小的人只怕是不敢住了。 到时候再给卢婕妤换地方就比较麻烦。 “多谢娘娘！”卢婕妤感动道。 第343章 周全 皇后作为皇后，是无可挑剔的周全。 这事其实发生的急，就是卢婕妤自己还没考虑到呢。 李采女到底是被带去偏僻地方了，至于怎么赐死，她毕竟是嫔妃，也不会太过，无非就是毒酒白绫。 也不会叫她用匕首。 众人散了，走出了凤宁宫，贤妃就道：“妹妹精神可足？” “你叫我，不足也得足，走，咱们去稼月亭坐坐。”裴时沅道。 贤妃嗔怪：“瞧你说的，想跟你说会话什么时候不得我主动？” “是我的不是，下回我肯定主动，等我生了孩子的。”裴时沅赔笑。 贤妃就笑了：“行，我就信你。” 两个人相携去了稼月亭。 贵妃在后头狠狠瞪了一眼，又转头看正要走的夏充仪：“你什么时候跟卢婕妤好了？” 夏充仪真的很无语，她跟卢婕妤交好都多久了，贵妃不知道？ 就算贵妃不知道，她身边的人也会说，她还不知道，不就是不上心？ “这都是小事，贵妃娘娘不必在意。八皇子这会子该午睡起来了，我先回去。”夏充仪淡淡的。 自打上回被打之后，夏充仪就不想理会贵妃了，明明都闹成这样了，可贵妃就能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话。 而且还更加居高临下。 贵妃哼了一下，也不说好，就扶着丫头的手上了辇。 稼月亭中，贤妃和裴时沅坐着。 这会子有些热，后头都有奴婢打扇子。 贤妃抬手：“我跟妹妹单独说一会话。” 贤妃的奴婢自然是退了，可月嫦月娥不敢退，毕竟自家主子怀着孩子呢。 “没事，你们下去吧，别晒着，躲在阴凉处。”裴时沅笑道。 等两个丫头下去，贤妃才道：“都说你这碧霄殿里篱笆扎的紧，果不其然，你都这么管教的？这么懂事，生怕我害你不成？” “她们职责所在，心里未必不知道你不会害我。”裴时沅笑了笑：“小事，别在意。” “罢了，我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贤妃蹙眉：“这世上不是没有糊涂人，这个李采女，我不知道你留意过没有，她是确实脑子不大好。成日里钻营，也来过我那，不过我没单独见过她。估摸也去过你那。” 裴时沅点头，如今仔细想，确实李采女刚进宫时候是来过的。 “不光是你我，这后宫里所有高位嫔妃，甚至不是高位的她都去过。不过她这个人脑子不好的太明显了，谁也不会跟她亲近。她跟同年进宫的那几个低位嫔妃也处的不好。”贤妃道。 “那也难得。” “是，所以要说她犯糊涂了，这我是信的。宫中是不多见，但是也未必就没有这种人。只是这李采女身边那个叫翠珠的丫头……”贤妃顿了顿：“能分到李采女这样的嫔妃跟前，按理说也不该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但瞧她说话虽然害怕，但是却有理有据，妹妹觉不觉得蹊跷？” “确实，能做主子的人，都是因为身份地位，未必就真的聪慧。但是能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反倒是肯定需要些聪慧。李采女这样的人，要是说身边人算计她，那只怕天长日久她本人也不知情。”裴时沅点点头。 “人是已经拉去审问了，能不能问出来就不好说了，但是你怕虫子这事，虽说知道的人不少，可毕竟是一件小事，而且，真正见过你怕的人也不多，如果要用这个事来害你，谁又敢保证胜算？把一个本就惹人厌烦的李采女拉出来，正合适。”贤妃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多谢贤妃姐姐提醒我。”裴时沅笑道。 “我想起了当年在府里的时候，我怀着身孕瞧见的那一场大火。虽说我的大皇子本就……难养大，可就那么没了，我这一辈子想起来都伤心。那时候我想，他不中用了，我就必须再生一个，为我自己，也为他。不然日后我若是糟了厌弃，陛下从此不管我们了，他一个病弱的孩子怎么办？”贤妃眼圈一红。 “结果一场大火，送了他的命，也叫我见了红。如今都知道我的六皇子体弱，谁还记得三皇子也体弱？”说起这个，贤妃也是一肚子苦楚。 “别多想了，大皇子可怜，但也往生极乐去了，实际上咱们这些人才更累。”裴时沅安慰道。 “妹妹说的是，所以我如今见你怀着孩子被人害，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初。还好你有福气，没吓着，只是这月份越发的大了，更要小心才是。”贤妃勉强一笑。 裴时沅点头：“陛下的性子，别人不知道，贤妃姐姐知道的。他是个皇帝，其余的他不甚在意。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叫后宫女子们斗的死去活来。他也没表示对哪个皇子宠爱有加，皇子们自己也要斗。” “我也不跟你说假话，我不知道我肚子里是男还是女，只要生了皇子，一样也少不了斗。其实这我都能明白，不争下场不好。我只希望日后都不要斗的太难看。唉……” 贤妃轻笑：“妹妹真是……这些实话把我说的都不好意思说些虚假的。若不是在这里，又何苦如此，隔三差五，请你赏花看戏，说话斗嘴，何尝不是美事？” 裴时沅站起来：“可惜，你我都跟着一个男人。不过姐姐，我还是能做到不主动害人的。” 贤妃也站起来：“那我也只好说我也是了。” “姐姐自己坐着吧，我如今坐着不太舒服了，我走一走，你说的话我都有数了。”裴时沅笑道。 “好，那你慢慢走。”贤妃笑着点点头。 裴时沅刚要下台阶，月嫦和月娥就忙过来扶着，程茂也已经站在台阶下，万一有个不小心主子没站稳，两位姑娘力气不够大，怕扶不住。 等裴时沅走出去一截了，菊香才走回亭子，贤妃已经又坐下来了：“叫人给我上一壶茶来，我多坐坐。” 菊香点头，嘱咐人去了，又回来：“您还是疑心瑜妃？” “也许是也许不是，告诉她，她自己说不定留心呢。”反正只要瑜妃能不痛快，贤妃就痛快了。 第344章 保护孩子 当然，不光是因为仇恨，也有别的，瑜妃要是真的做了这事还倒了，二皇子不就没机会了？ “这个德妃，这个德妃呀。”贤妃轻轻摇头。 “奴婢也是看不透的，想她才进府的时候，人人都觉得她是仗着长得好，恃宠生娇。都觉得她很快就得失宠，一旦失宠了，下场也不会好。可从府里到宫里这么些年了，她性子一点不变，还是嚣张傲气，却没人再敢觉得她很快就失宠了。”菊香道。 “她啊，嚣张是嚣张，可却做事有分寸。这人啊，命比不过运。她遇上了陛下这样的性子，遇上了皇后这样的性子，遇上了太后这样的性子。她就没有敌手了。” “您说的很是，您也不差，位份皇子都有，不管日后如何，您的日子都不会不好过的。”菊香不敢提起陛下的恩宠。 因为如今陛下来的的确少了。 可是后宫的嫔妃，哪有不失宠的呢？ 另一头，裴时沅在湖边慢慢走，她把贤妃的话说给了丫头们。 月娥道：“娘娘您怎么看？奴婢听着，贤妃娘娘这些话说的有道理是有道理，但她提起大皇子，也是意有所指。” “翠珠拉去审问，最后的结果就是结果。至于贤妃的提醒，她心里有恨，借着这件事提醒我，倒也没什么。”裴时沅笑了笑：“她也是个明白的，自己是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如果我如今心里有气，真就以这件事做了什么文章呢？” “贤妃娘娘真是……也没变化。”月嫦笑了。 裴时沅也笑出声：“怎么说呢，这个人我也不讨厌她，人有点心思心机都正常。我估摸她跟我也是习惯了，当初觉得我蠢，撺掇我去算计卢氏，如今觉得我会借着机会去除掉有威胁的人。她也算不改本心。这也是算计吧，可我怎么就没那么生气呢？” “那大概是因为贤妃娘娘从潜邸开始，就跟您还说的上几句话吧？”月嫦自我疑问。 裴时沅又笑，这如今笑点也低了：“也挺好的，就这么过吧，她想说什么就说点什么，她自己知道分寸，能把一些尖酸的话说的不招人生气，也是她的本事。她这本事但凡分一点给贵妃，贵妃都不至于如今天天干瞪眼了。” 两个丫头都笑了，又不好嘲笑贵妃娘娘，于是赶紧都收住。 裴时沅走了一会，又累了，就在碧香亭坐下，确实不能坐太久了，肚子顶着不舒服。 刚坐下，就瞧见个黑球跑着来了。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家大雪球？ 大雪球看见了娘亲就激动起来，跑的更快了，但是因为这孩子胖，就跑的很颠，又叫唤，于是声音就很奇怪。 喵一声嗷一声的接近了娘亲，它都还没到呢，娘亲已经笑倒在月嫦怀里了。 大概是跑累了吧，于是大雪球上桌子的时候居然脚滑没能上去。 这回更完蛋，娘亲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捧着肚子哎哟哎哟，抽筋了。 吓得月娥月嫦和程茂就要叫太医，被裴时沅拦住：“没事没事，就是稍微有点抽筋，哎哟这笨猫笑的我。” 雪球这回上来就不依，气呼呼的凑在娘亲脸上喵呜。 裴时沅含笑低头亲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伸手摸小猫后背：“去哪里了？现在不抱你，怕你身上沾了虫虫，一会回去擦过再抱抱。” 平复了好一阵，这才慢慢走回去。 回去后被擦洗干净的雪球才被抱起来。 隔着肚皮，大猫凝神听着。 “娘娘，那今日的事，您就不跟陛下说了？”月娥端来燕窝粥。 “我知道什么呢？我只是个靠着陛下生存的嫔妃呀。”裴时沅笑道。 月娥也笑：“奴婢知道了，奴婢一会就叫人再去检查检查，别有什么别的虫子。”就是不说有人丢虫子，也怕有什么虫子咬了主子啊。 至于娘娘的意思，月娥也确实明白了。 娘娘从一开始，就是把这一胎完全交代给陛下了。 娘娘什么都不做，她就是要陛下帮她保胎。 所以除非是有实打实的证据，不然这点疑影娘娘不会提起的。哪怕那个翠珠真有问题，那也是要陛下去查。陛下说有问题就有，陛下说没问题就没有。 娘娘不会再问了，没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陛下会处置的，不处置更好。 陛下不在乎皇子公主，那如果是他从一开始就自己护着生出来的呢？ 做娘的，少有不在意孩子的，可每个人的在意都不一样。保护孩子的方式不一样。 贤妃等人在意孩子，为孩子谋算也是一样的叫人敬重，当然害人另说。 娘娘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孩子呢？ 这宫里，谁能真正护得住孩子呢？ 就只有陛下。 那何不从一开始就托付给陛下？ 道理谁想不通，只是做娘的没几个真舍得这么做，娘娘看事情，切中了本质。 娘娘也真敢。 裴时沅吃燕窝粥的时候，雪球就在一边蹲着看。 裴时沅就挖一勺给它闻闻，雪球也不是什么都吃，就是嘴馋，看人吃东西总是盯着。 但是闻过知道不能吃，也就放弃了。 吃过燕窝粥，裴时沅刚起身要去洗漱就哎哟了一声：“宝如今动作变多了嘛。” “娘娘没有不舒服吧？”刚进来的寒月问。 “没。” “那就好，方才殿中省来传话，说陛下的意思，叫稳婆们明日就住进来了。正好就住书房那边。还有，说是陛下嘱咐了两位专精的太医，说是今日起就住在太医局，有专门的院子，只给您一个人看诊，直到您生孩子，他们不能出宫去。还有就是奶娘，按着月份，您是十月里生，这不是还有四个月，六位奶娘前后脚生了孩子，她们有的还没出月子，有的刚出月子，还有一个是孩子三个月了，都是身子很好的，孩子也健健康康的。您一生下孩子，她们就能来伺候，来传话的内官说了，也都派人照看着呢。” 这个照看，也是监督，怕奶娘家里照顾的不好，损了奶水。 第345章 舒服了 “陛下还嘱咐，御医也要随时听召唤，不过两位御医最擅长的不是妇科儿科，他们要是专门照顾您，反倒是不太合适。”寒月道。 御医就是专门给皇帝本人看病的，平时也罢了，到了这时候图个虚名把御医叫来照顾，不一定合适。 毕竟皇帝本人也不需要生孩子，御医不擅长这方面很正常。 裴时沅点头：“既如此，就由着陛下。” “是，还有就是咱们家侯爷和大公子都是九月回京，就是如今还没说去哪里任职，估摸都要等回来以后了。”寒月很高兴，虽然她不见得还有时间去裴家了，但是裴家一家子都回来团聚，就是好事呀。 “等到时候你就从裴家出嫁，风风光光给你办。就当是裴家嫁女了。”裴时沅笑道。 “好。”寒月不好意思起来：“那人前日里托人给我送了一盒珠花，真是，宫里也不是没有。” 这事裴时沅自然也知道：“不管送的好不好，都是他的心意，你高高兴兴收着就是。” 吃喝穿戴，寒月都不缺，别人送什么，也是锦上添花。 宋子吟也有心，之前就派人送回京城不少东西，都是给寒月的嫁妆。静安公主作为嫂子，自然也是要给的，东西还不错呢。 裴时沅自己给寒月准备的也多，李意寻之前还以照顾宸德妃有功的名头赏赐了一笔。 裴家也给寒月准备了一些，所以她的嫁妆是绝对多，那比起当年带几百银子的裴时沅来，就不是一个等级。 “不过这都不急，奴婢如今就想好好的照顾您生下孩子。”寒月确实不急，她一心只有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宝宝。 她伸手摸了摸裴时沅的肚子：“他肯定好看极了，您这么好看，希望他长得跟你一样好看。” “嗯，我也希望，哎哟我宝也不急，慢慢来，养的壮一点。”裴时沅也摸摸肚子：“那件事你叫人去了吧？” “娘娘放心，一早就叫人去了，乔姨娘在天有灵，知道您如今这样好，也欣慰的。” 裴时沅就是叫人给乔姨娘多上香烧纸。 其实她本不太信鬼神，又因为小时候有个成年人的灵魂，面对她一出生就去世的生母，确实就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生长环境中，生母这个角色不存在，所以她反倒有时候想不到她。 但是如今自己也要做娘了，不提其他，就是孩子在她肚子里动一动，她难免会想到当年自己也还是个胚胎的时候，乔姨娘是不是也觉得新奇和喜悦呢？ 只是人没了就是没了，烧纸也好，上香也罢，大概只是活人的一些哀思罢了。 最后李采女跟前的人没审问出什么来，那个叫翠珠的丫头受刑后也没说出什么，派人去查她的家人，也没什么异常。 反倒是翠珠本人受刑不过死了。 裴时沅对此没有什么表示，是真的没查出来，还是确实没人指使，都没关系，李意寻相信就好。 她依旧安心养胎，经此一事，碧霄殿更加防的滴水不漏，三班内侍围着碧霄殿照看，这回就算是想丢什么进来都没机会了。 裴时沅叫人传话给那些内侍，说等孩子降生，只要是照看过碧霄殿的都有赏赐。 众人都欢喜不已，谁都知道这位娘娘大方，说赏你肯定不骗你。 有钱拿，干活当然就更仔细了。 最热的几天，裴时沅就不出门，就在自己殿中走动走动。 看看书，陪大猫玩耍，听稳婆们讲讲外头的故事，舒舒服服的就度过了。 李意寻时常就在碧霄殿，一个月里，二十天都在这里，不会每天都留宿，但是多数时候还是留宿。 裴时沅并不关心她怀孕这段时间谁得宠或者谁风光，闹不进碧霄殿的一切她都不管，反正有奴婢们操心着。 中秋的时候，圣慈宫设宴，宗亲们都要进宫。 许久不见面的裴时沐自然也来了，裴时沐也怀孕了，她都已经第二胎了。 第一胎是个女孩子，也很受宠，如今这一胎刚有，自然不知道男女。 裴时沐在惠王府过得也不错，她性格跟大姐姐二姐姐都不一样。 大姐姐太规矩，二姐姐太跳脱，她本人是有规矩，也有俏皮。 脑子也不笨，如今的裴家不是过去了，她自然比裴时浅要放得开一些，又有二姐姐这个后盾，在惠王府她就不至于不敢说不敢做。 所以处境不差，跟她的夫君关系也还可以。 远远的瞧着，就是气色不错，裴时沅今日也没空跟她说话，也就点了个头就过去了。 众人陪着太后说笑，几家亲王的王妃们都赔笑，皇后礼数周全的陪在一侧。 自然宸德妃也可以，不过她没有太凑过去。 而是跟几位太妃说话。 有心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宸德妃娘娘处事周全。她跟谁说话都是对的，可总归不如现在这样。至少皇后心里肯定舒服。 其实想也知道，她跟太妃有什么话说呢？ 果然这宠妃呀，宠一时是侥幸，能一直得宠的，都有本事。 只是他们不知道，裴时沅内心其实特别想罢工，她真想回去歇着。闲着没事摸摸猫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凑这个热闹呢？ 可是位高权重也就意味着你不能总是偷懒，平时偷懒就算了，关键时候，你总是不出现就不合适了。 好容易熬到了入夜回到碧霄殿，这才有时间坐着看月亮。 “嘶，我想吃瓜。” 寒月…… “我以为您正要念几句诗感慨一下明月什么的呢。” “嗯……想来着，可惜感觉脑子里没东西啊。”裴时沅皱眉：“只能想到举头望明月，这也不太贴切嘛。” “那还是吃吧，奴婢去给您切蜜瓜来，葡萄也少给您拿一些。”寒月笑道。 蜜瓜是真甜，裴时沅吃的很开心，吃到一半，皇帝来了。 裴时沅嫌弃：“怎么就不去凤宁宫？” 本朝没有什么初一十五陪皇后的说法，但是这不是规矩却是大家默认的做法。 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就该陪着正妻。 “你还敢嫌弃我了？”李意寻不满意。 第346章 权力中心 “为什么不敢？你有我手里的蜜瓜甜？” 李意寻哼了一声坐在她身边：“没有我，你吃的上？” 还真不一定，这蜜瓜是李意寻叫人千里迢迢送来的。 “哎呀陛下真好看，闻着好香，甜的哦。”她把蜜瓜放下，就要去抓人。 李意寻没动，主要是看她肚子大了，不然她够不着。 还低头叫她蹭上来，如今月份大了，再抱在怀里就不方便了。 但是这妖精果然就是个妖精，怀着孩子，也是美丽的。 月光下看她，更带了一层光晕：“下巴是圆了些，这样好，先前能扎死人。” 裴时沅想了想，然后就开始笑，后知后觉的开始笑。 “笑什么，跟你画的那个蛇精一样。” 裴时沅笑的更厉害了，所以说哪里分什么今人古人的脑子，分明就是一样的，只是古人没见过的东西形容不来。 这不是见过了蛇精脸，就把尖下巴带入了？ “你就胡说八道，我怎么就蛇精脸了？”还真就不是！ “反正你如今这样就很好，坐月子再胖一些。” “那我的腰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的腰。”裴时沅道。 “生了孩子的女人，跟没生孩子的女人能一样？就是神仙，还能叫你变回没生时候那样？”李意寻也翻白眼。 裴时沅又乐了：“是是是，陛下说的特别有道理。” “把你自己和肚子里这个喂饱就行，别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反倒想不通了？”李意寻哼道：“怪道说怀孕的女人脑子笨，你看看你成日里想的什么东西？” 还自己控制自己少吃，怕胖，怕腰粗，真是杞人忧天。 裴时沅靠着他：“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看贤妃生了那么多个，好像也还好。腰也没特别粗。皇后如今也还好，比她以前更好。”要说瘦，生孩子之前的皇后才是瘦，就是那种看着不怎么健康的瘦，如今好多了。 李意寻捏她的脸：“多想着你自己吧。” 裴时沅迷迷糊糊的嗯了一下。 李意寻失笑：“说着话就困了？” 困了就得睡觉，不叫睡觉的话，她能哭出来。 一夜好眠，早起的时候裴时沅听到一个消息。 “一早上，从前头传来的消息，说是五日之前，杨大人没了，说是病重。” “哪个杨大人？”裴时沅脑子还没归位呢。 “杨淑妃的父亲，陛下已经下旨赏赐了银子用于安葬。追封了侯爵，如今这侯爵是杨淑妃的弟弟承袭。” 裴时沅点头：“杨家如今大不如前。” “是啊，杨家之前追着贾家，可贾家就算是如今也还是厉害的，杨家……内没有杨淑妃，外又四处树敌，如今杨大人这一去，他们家儿孙们的官职什么时候能追上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世家起落皆是如此，杨家煊赫了百来年，确实也该慢慢没落。”王朝尚有更迭，何况是世家呢？ 每一朝的皇帝登基都是一样的，不打压老的世家，就扶持不起新的臣子。 新的臣到了以后，又是老的世家，然后再被打压，循环往复，不过是世间的常态。 谢家已经是过去荣光，杨家也走下了权力中心。 贾家迟早也会被李意寻消磨掉，郑家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裴家，卢家，周家，宁家，这却是慢慢走进了权力中心，还有秋家，韩家，吴家，这些也都不错。 大大小小的家族或许送女儿入宫，或许不送，总归有起便有落。 此时的贾家，前院书房里，敬国公坐在那。 他的儿子们，孙子们都在下首坐着。 敬国公老了很多，一头头发愈发的花白了，面容也比以前苍老的多。 不过精神却依旧不错，他贾家受打压，也受恩宠，依旧是最大的家族。 “陛下的意思，你们也该清楚。” “唉。”贾克勤也老了不少，此时叹气道：“自古挡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这种事，谁来做都是个万劫不复。” “可是陛下要贾家做。”贾克盛也轻轻叹气：“陛下胸怀天下啊。” “可陛下没想过贾家要是做这些，别人怎么看？到时候整个大周的官员都要来攻陷贾家，远的不说，就是咱们贾家一脉的那些人，到时候不得翻脸吗？陛下这是逼着咱们爷们儿三代做纯臣，孤臣！” “父亲息怒，陛下是明君，他想做这件事，就总要做的。如果不是叫咱们去做，如果陛下选了别人，那到时候咱们家又这么办？陛下要改革税制，这本就是得罪人的事，不死人办不成。如果陛下到时候叫别人做这件事，咱们家是跟随陛下呢，还是跟陛下反着来？”长孙贾秀道。 如今的贾家，还敢不敢跟陛下硬碰硬了？ 陛下固然不能一口气灭了贾家，那确实不容易。 可陛下年轻，敬国公却已经是垂暮之年了。 陛下何必着急，他只需等，等一等，等敬国公过世后，贾家再想有如今风光也难。 可贾家儿孙们怎么办，就不活了？到时候满朝臣子都会站在陛下那边，别说罗织罪名，就是如今贾家身上的一些罪名也都一样洗不清。 “秀儿说的对。”敬国公长叹一声：“陛下要贾家做事，贾家就不能不做。” “父亲！可这样一来，贾家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啊！”这不是小事。 如今大周的律法，官员是不纳税的，有功名的，有爵位的，都有很多指标，他们本人不纳税，如果一些田地划归到了他们名下，就受他们庇护，也可以不纳税。 可是名义上是这样说，那些寻求庇佑的百姓们，是丢掉了自己的田地。 是可以不纳税了，可也从百姓成了长工。 李意寻要改革的就是这事儿，可就算他是皇帝，他说一声以后官员都得交税哈。 那管用吗？ 这事就不可能是一时能办成的，不见血，不死人，没人持之以恒的坚持，没个几年，没杀红眼，就不可能有人听你的。 要想完全改革，李意寻也没那么天真，所以他都不敢叫官员跟百姓一样纳税，只能说一步步来，至少收税这件事，不能只有百姓承担。 第347章 婚姻的用途 贞裕帝不能算是个完全没用的皇帝，但是他确实昏聩。 他凭借自身喜好弄出来的烂摊子，是一定会叫后代儿孙来弥补，能弥补，就能中兴，不能弥补，大周只怕几代就要彻底滑下去。 李意寻做了这个皇帝，他就必须为这个烂摊子劳苦。 就不说是一个国家，便是一个小家族也是一样，积攒家业要几代人努力，可败家一两代就够了。 大周还不到那地步，但是贞裕帝留下来的隐患也真不少。 好在贞裕帝虽然昏聩，毕竟没有削减军中，大周的边关还是稳定的。 暂时没有外患，崇穆帝才有时间和精力来改革吏治。 也因为这几年陛下杀人太多，如今再想去推行政令，反倒容易多了。 加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那一批年轻的官员们虽然还没爬到最高处，但是不少已经放在了关键的位置上。 贾家是不可能真的拒绝，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替陛下卖命。 唯有如此，陛下才能保住贾家。所以贾家三代人的商议，也不过是最后的不甘心和无奈，不管怎么商议，最终还是要听陛下的话。 九月，裴氏父子前后脚回京。 这一次，裴时沅也在紫宸宫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裴霖跟之前比，变化不大，还挺精神。 倒是裴肃，留了胡子之后，人显得老成了不少。配上他本就是个严肃的人，如今看着比他父亲还要稳重。 头回见驾，虽然紧张，好歹也是礼数周全。 李意寻没多说，只是叫他们父子与宸德妃见面，至于后头的安排也没急着这会子说。 眼下，只怕裴氏父子一下也不会被放在特别高的位置上，但是一定会被放在有用的位置上了。 该是他们做事的时候了。 偏殿中，裴时沅笑盈盈的叫人扶着他们父子：“大哥，多年不见了。”父亲那年还见了的，大哥真是有些年了。 “娘娘一向可好？” “好。大哥你胡子真难看。”裴时沅蹙眉：“大嫂嫂不嫌弃吗？” 裴肃…… “咳咳，娘娘是十月里的生产吗？”裴肃问。 “所以大嫂嫂嫌弃吧？”裴时沅继续问。 “咳咳，娘娘看着面色很好。” “大嫂嫂肯定嫌弃的不轻。”裴时沅笃定。 “回去就刮了，刮了。”裴霖听不下去了。 “爹，听说有不少人将大姑娘送给您，您没心动？”裴时沅转头攻击亲爹。 亲爹瞪眼：“娘娘这是哪里听的，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谁家好爹能跟闺女说纳妾的事？ 当然有很多人给他送美人，但是他不收。 当然不是因为他就不好色，纳妾又不犯国法，都是正常的事。 他拒绝的理由并不是自己如何的君子，而是接受一个女子，就不光是接受一个女子，送她来的人背后什么目的？ 裴家蒸蒸日上，来接近的人不会少，可这样的就不必了。 今日接了，来日就是扯不断的麻烦，他自认不是什么特别有本事的人，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没什么不好。 三年前的时候，梁氏做主，早已替他纳了两位良家妾，那时候他也不愿意来着。 但是梁氏要留京照看婆母，刘姨娘也不年轻了，不好跟着他在任上奔波。 所以这两位年轻的妾室就跟金姨娘一起，轮换着在任上照顾老爷。这两个年轻的姨娘也不是那种特别美丽的，而且家教品性都不错。 好歹是个侯爵了，后院里如今四个妾室，不能说多。 “爹，如今回京了，请您的人不少吧？别的不说了，惠王那，爹还是主动一点吧。”人家好歹是亲王，要是人家主动，那就太过了。 “娘娘放心吧，臣都知道怎么做。”裴霖感慨：“娘娘如今是长大了。” 对此，大哥裴肃是不赞同的，哪里长大了？明明还是那个样子。 “给大姐姐说的那个人，爹考察过了没。如何？” “人是不错的，样貌也还好。文章确实不错，人也很有才华，只是一样，此人……只怕是陛下要重用的。”裴霖犹豫。 “爹，我的姐妹，不可能低嫁了。”裴时沅笑了笑：“大姐要是跟那遭瘟的一家子没有和离也罢了，如今明明和离了，她的婚事就不会随随便便。” 皇后的姐妹，宠妃的姐妹，说白了，这也是政治资源。 并不只是单纯的男婚女嫁。 陛下要扶持你裴家，就不会只扶持你家的男人。 你家的女人也一定是要团结到陛下想要你团结的人周围的。 比陛下年长的亲王就只有惠王，所以惠王的嫡长子就娶了裴时沅的亲妹妹。 陛下要用周家，周家的儿子就娶了寒月这个裴时沅一样当姐妹的人。 裴时浅，就算不是嫁给这个陛下看好的进士，也会有别人。 没有随便赐婚，是因为陛下看裴时沅的面子，允许她们选，可要是裴家此时找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婿，那陛下会怎么想呢？ 这个时候的贵族婚姻，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婚姻。 这其实没关系，需要政治意义也不耽误她们还能选个合适的。 这两者并不矛盾。 “唉，总担心女儿高嫁护不住，结果你们姐妹三个都是要高嫁的。”那位姓虞的进士如今还不算太高的官职，但陛下要重用，他起来是迟早的事。 “谁叫我男人争气呢。”裴时沅凉凉的。 清闲富贵的好日子谁不想过，可你一家子什么都不做就想过清闲富贵的日子，那凭什么？ “陛下要做的事多，要走的路不容易，如今你们回京，也该效命了。父亲大哥，还有二叔和其他兄弟都能有出息才好，只指望姐妹裙带，富不过第二代。” “是，娘娘说的是，我们都知道。”裴霖眼圈红红的。 裴肃呢，只觉得自己被骂了。 等父子出宫后坐在马车上，裴霖还是眼圈红红的。 裴肃叹气：“父亲，二妹真是万年不变。” “你二妹是最赤子心肠的人，她虽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可心肠最好了。” 裴肃沉默。 二妹对家里人好是真，可那嘴是真毒。 第348章 有出息 不过从小到大，父亲就吃这一套，明明父亲也是个很会为人处世的人，不然也不能从底层慢慢爬上来。 可一碰上二妹就着了道，回回都能被哄得眼圈红红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 裴时沅这头，扶着肚子回到正殿，李意寻还忙着呢。 “说完了？” “唉，好累啊，我感觉宝快出生了呢。” 李意寻站起来扶着她坐下：“别乱说，还有一个月呢。” “太医说了，早半个月也正常。”裴时沅真的不想揣着了，好累啊啊啊。 “多少时候都忍了，这一个月不能忍？”李意寻捏她的脸：“怎么不跟你爹多说会话？” “累，坐不住了，再说他就要哭了，我不想看，哭起来好丑。”裴时沅往后靠。 寒月忙把一个小靠枕给她塞在腰上。 如今这里也预备着呢。 “……那真是你亲爹？你跟你爹也长得不像，你别是捡的？”李意寻好笑。 “亲爹哭起来丑就不能说了？捡的还是生的都一样，反正裴家长大的，那就是我爹。”裴时沅扭了几下身子坐舒服一些叹口气：“我大哥留胡子也好丑啊。” 李意寻哈哈笑：“所以你就不许老子留胡子？” “你自己也不喜欢啊。”裴时沅白他一眼：“你说，宝会不会像我爹？” “他像他爹！”李意寻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凭什么不能像我？”裴时沅不高兴了：“我辛辛苦苦的怀着，凭什么像你？” 李意寻…… “好好好，像你像你，那也不能像你爹呀。”李意寻想了想，像裴霖？不行，他的孩子，像裴霖像话吗？ “实在不行像你爹吧。”裴时沅幽幽的。 李意寻……他真是憋不住，在脸上狠狠扭了一下：“闭嘴吧。” 裴时沅咯咯笑：“像谁都可以啊，宝健健康康的就最好了。” 摸摸肚子裴时沅道：“宝说今天想吃菱角。” 李意寻皱眉：“什么东西？” “回陛下，就是菱粉糕里的那个菱粉。”福瑞回道：“哎哟娘娘，这东西，这月份只怕是没了。” “菱粉糕也不是不行。”裴时沅舔嘴。 “唉，奴婢这就去跟御膳房说一声。”福瑞笑呵呵。 “哎呀，宝踢我。”裴时沅坐直。 “疼吗？” “不是疼，就是……感觉踢我。”裴时沅摸摸肚子，这会子又不动了。 “等宝出生，陛下要多抱抱，沾沾龙气。” “我看你是真傻了。”李意寻摇摇头坐下来。 菱粉糕没能吃上，有人来急吼吼的报信，说是八皇子出事了。 李意寻和裴时沅赶去，就见八皇子哭的声音是惊天动地的。 裴时沅心想这应该是没事吧？真出事了还能这么大声音吗？ 进去看见那场面就……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夏充仪吓得面无人色，太医一个扶着八皇子，一个哄着拍背叫他打喷嚏。 可不到三岁的孩子，你叫他做这么精细的事，怎么做得出来？ 李意寻皱眉：“到底是怎么了？” “……这淘气孩子，不知怎么给自己鼻子里头塞了个小石子。”皇后也是尽量憋着呢，真是又好笑又可怜。 一屋子人其实都想笑，不是没有同情心，就是这事…… 唯有孩子亲娘吓得不轻。 “没事，你别慌，喷出来就好了。”裴时沅忍住笑：“孩子有力气得很，就算是没喷出来，大不了就是咽下去了。” “可是那是鼻子，怎么能咽下去啊？”夏充仪要哭出来了。 裴时沅嗯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急疯了的人解释其实鼻腔里的东西多数都咽下去了…… 太医直起腰：“找个东西瘙一下八皇子的鼻子，不行就拿些刺激的，芥末或者胡椒。陛下不必担心，打个喷嚏就没事了。” 李意寻已经坐下来了：“嗯，这小子挺有本事。” “你坐着。”李意寻看裴时沅。 裴时沅摇摇头：“没事，妾不累。” 她想了想：“直接芥末吧，少有闻着芥末还不打喷嚏的，孩子也少受罪。” 鼻子里小石子倒是不碍事，这哭的嗓子是真要劈叉了。 芥末还是有的，有人赶紧跑着去拿，结果就是没用上。 孩子不知道哭的怎么来劲，喷嚏是没打出来，结果咳嗽的时候鼻子动了一下，那小石子就喷出来了。 一下子就通了，他好像也惊呆了，哭也忘记了，发出一声鸭子一样的嘎。 这一下，裴时沅是再也憋不住了，笑出声来：“哎哟这孩子真会吓人。” 皇后也憋不住：“噗，真是，怎么这么淘气？怎么就捡着石子儿塞鼻子里？” 夏充仪跪下：“是妾的不是，身边的人没教好。” 其实是孩子动作太快了，奶娘紧着慢着根本没拉住，怎么就知道这孩子捡东西能塞鼻子里呢？ “到底不是大事，伺候的人就别打了，有这一次，下回他们必然更仔细。罚半个月月钱如何？”皇后询问李意寻。 “后宫的事，你做主。”李意寻不甚在意。 这毕竟只是个小意外，不是什么背主了或者是恶意谋害的事。 伺候八皇子的人也松口气，忙叩谢陛下皇后，又谢过了夏充仪。 带去洗脸回来的八皇子这会子不哭了，看着一屋子人还傻笑。 皇后拉着他揉揉脸：“你怎么就这么淘气？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母后。”这小子口齿伶俐得很，记性还好。 一屋子，最不熟悉的是父皇，他看了好几眼，还是夏充仪催促他才过去请安。 李意寻点头：“免礼吧。” 小插曲而已，忙完了也就都散了，都到了这里了，裴时沅自然不会跟李意寻回去。 可惜李意寻还有一堆事。 “晚上再来陪你用膳。” 裴时沅回去后，菱粉糕就送来了，她只吃了半块就不吃了。 肚子太大，睡觉就不那么舒服了，侧躺的时候，就在下面垫上一层被子卷。雪球好像也发觉了，它现在也变的很小心，不会碰到裴时沅的肚子。 不过它倒是很喜欢跟肚子贴贴。 裴时沅迷迷糊糊的摸着猫，嘀嘀咕咕跟它说着话睡了过去。 第349章 并不会死 随着宸德妃娘娘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宫中许多地方都格外小心。 御膳房就是那个重中之重。 宸德妃娘娘虽然有小厨房，但是御膳房也一直伺候着呢，怀孕的人口味是多变的嘛，保不齐什么时候想吃点什么呢？ 不过有陛下的安排，御膳房也是有专门的地方，只做宸德妃娘娘的膳食，别人的膳食进不来。安排的人，都是福瑞福内官亲自看过的，出不了问题。 九月天，桂花还在飘香，不过到底也是冷了，各处早已换了厚衣裳。 裴时沅披着一件袄子看书。 “娘娘，秋婕妤来了。”寒月道。 秋婕妤不大来，大概也是知道宸德妃这人少见嫔妃，所以她平时只是叫人来传个话什么的，本人一贯不大来。 但是如今，宸德妃快生了，嫔妃们近来来探望的多，也算是走个人情。 基本裴时沅也没拒绝谁来看。 “请吧。” “请娘娘的安，妾带了一盆花。”秋婕妤笑盈盈的请安：“俗物想必娘娘也不在意，不如看看花。这也算是今秋最后一批好菊花了，妾选了最好的一盆。” 是一盆金丝菊，算不得多名贵，但是确实开的极好。 “好得很，这花开的好，想必能再开许久，寒月，叫人摆着去。”裴时沅站起来：“天冷了，难为你跑一趟。” “天冷心又不冷，多穿几件就是。妾在家里的时候，也并不是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只是不大出门罢了。”秋婕妤笑着将斗篷解了，自有人接了挂一边去。 “娘娘这是看什么呢？” “诗集，正看到了白乐天的诗。” 秋婕妤叹气：“也是诗坛名家，奈何妾不喜他。” “哦？为什么呢？”裴时沅笑着问。 “妾也说不清楚，他也曾写了卖炭翁，似乎是看见了受苦的人，可他又不像是真能体会那些穷苦人。而且，他的诗多，却良莠不齐，许多诗都不只是为了写诗而写诗，不说比不得李太白，许多人他都比不上。”秋婕妤顿了顿道：“我尤其不爱长恨歌。” 裴时沅笑起来：“你说的很是，我也不喜欢。他一时念着百姓苦，一时念着君王痴情，好似他每一首诗都不是有感而发，而是有什么需要才去写一写。我也尤其不爱长恨歌，可是如果没有长恨歌，那杨玉环千载而下，就只能是个祸国妖妃了。” 秋婕妤若有所思：“娘娘说的也对，妾还是片面了。” “怎么会，你的思想，已经很远很远了。”裴时沅轻笑：“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一些东西，人啊，千万不要跨越时间去嘲笑古人，看到了结局之后，沾沾自喜的去嘲笑你心中那些失败的人，很可悲。” “娘娘这话，我不曾想，不过如今想确实如此。后人只能看见输赢，可当世人，或许倾尽全力。只是是否能成功，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就好比后人总说汉朝时候的文帝无为而治，好似他真就是个没本事的人，殊不知因势利导，也是见机行事，怎么就无能了呢？” 裴时沅点头：“巧了，我呀，就很喜欢这个人。” “果然？”秋婕妤眼睛都亮了：“那我与娘娘一样。” “真的，从古至今，皇帝一个又一个，想建功立业的，想名垂千古的，如唐宗汉祖，无一不是千古一帝。可是文帝看的是天下民生。皇帝们，多数都想要些功绩，或者一生都致力于稳固统治，又能有几个人，想着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呢？许多这样的人，慢慢埋没在史书中，他们不求生前功绩，只踏踏实实做事啊。” “娘娘这番话，妾真是受益匪浅。”秋婕妤起身，行了一个男人行的礼。 “妾自幼崇拜汉时候的班昭，也曾幻想像她一般。妾有时候也会自傲，可自打认识了娘娘，就知道这世上许多女子，只是不肯标榜，并非一无所知。多谢娘娘提点了妾，叫妾收了这自傲之心，也肯潜心读书。” “人非完人，本就有各种优缺点，你自傲，我也自傲。其实我不如你。”裴时沅笑着道：“你想要写，你就动笔，陛下也不会阻拦你。也许我大周也会出一个写史的大家，你至少也要试过，如果不可以再放弃，总比你一直空想好吧？” 秋婕妤真的心动：“妾真可以吗？” “你秋家本就是御史，想来本也不少读史，你自幼想必也是读了许多书，为什么不呢？” “等你也可以写史，千年之后，或许人们也会去记载今日你我说了些什么。也好叫世人知道，后宫的女人凑在一起，也不都是为了陛下的恩宠。不会像文帝与贾谊一般，也许君臣深夜聊的都是苍生，说累了，说几句鬼神解解闷，就被后人写了一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秋婕妤笑起来，她眼睛更亮了，站起来又行了一个礼：“妾当真受教了。” 秋婕妤来的时候高兴，走的时候更高兴。还顺走了一些香。 裴时沅也高兴，赏了好一会那菊花。 “秋婕妤真是读了好多书的样子，听说她前些时候还叫她家里送了书进来，还叫人出去买书呢。”寒月道。 “她是真的很厉害。”而不是我这样，仗着多了一些记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是啊，是真厉害。不过陛下也不大去她那呢。”寒月道。 “她并不在意。”裴时沅笑了笑：“不过如果她真想写史，也许进了后宫反而更有这个机会吧。” 寒月想了想，点头：“是。” 陛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了，但是陛下不喜欢的女人，难道就一定要过得很不好吗？ 此刻的寒月想，不是这样的。也许……也许不被男人喜欢的女人，也不是一定就会成为怨妇。 成为荣国夫人后的陈氏过得很好，不得宠的秋婕妤也能满心喜欢读书，大姑娘和离后，如今也变化很大。 所以，女人依靠男人是不得已。失去了这个依靠后，如果还有别的能支撑自己，也并不会死。 第350章 生产 十月初二一大早，裴时沅刚吃过早膳，就觉得不对劲。 她这几日就等着呢，肚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夸张，如今她根本不能正常坐着了。 不过稳婆说了，孩子应该不算太大，羊水多也好。 这会子，她刚从餐桌前站起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哎呀。” “娘娘怎么了？”月嫦和月娥寒月景秀都跟着，这几日她们都不敢换班休息，基本都守着，夜里更是几个都在正殿里住着呢。 “要生了。”裴时沅眨眼：“羊水破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把四个丫头吓得不轻。 景秀赶紧叫人扶着娘娘进产房，产房就在偏殿。 “快，去请陛下。”月娥赶紧出去嘱咐程茂。 程茂犹豫了一下：“我这就去！” 这个时候，陛下应该是刚散了早朝，肯定还在见大臣，这阵子因为税制改革的事，陛下很忙。 但是娘娘要生了，就是挨板子，也得去见陛下！ “你们看着门，除了皇后娘娘，其余娘娘来都不许叫进来，就说是咱们娘娘的话，请诸位回去。”月娥虽然紧张的要命，还是有条不紊的吩咐：“去将两位太医都请来。” 稳婆已经跟着进了产房，小厨房也动起来，烧水的烧水，准备药的准备药。 先前就把生产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程茂到了紫宸宫，果然陛下还忙着呢。他跟紫宸宫的奴婢说了之后，很快就有人把杨忠喊来。 杨忠也不敢犹豫：“这样，你等一下，我进去通报，我很快就出来。” 这要是别的娘娘生孩子，这会子谁也不敢去打搅陛下，可宸德妃就不一样了，她生孩子，那就是陛下要生气，也得去通报，不然过后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杨忠进了御书房，福瑞就看过来。 只看杨忠面色，福瑞就有数了，忙从后头走过来：“那位是不是要生？” 杨忠点头：“是不是跟陛下说？” 福瑞点了个头，走回李意寻身后。 李意寻回头看他。 “陛下，碧霄殿里叫了太医。”福瑞也不明说，这里这么多大臣呢。 李意寻皱眉站起身：“都散了，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就脚步飞快的往外走，坐辇是顾不上了：“要生了？” “回陛下，奴婢走的时候，稳婆们都进了产房。”陛下一出来程茂就跟上去了，这会子陛下一问他就回话。 “快走。”李意寻脚下生风，几乎是小跑着去了碧霄殿的时候，皇后还没来呢。 太医倒是比他快，此时已经给宸德妃诊过脉了，来回话说的就是一切都好。 稳婆也有一个出来回话，说宸德妃娘娘一切都好，只等着时间了。 御书房里，一众大臣走出去，就有人笑呵呵的恭喜勉强有资格上朝的户部新任郎官裴霖。 别的不知道，他们都听到了一句碧霄殿。 碧霄殿嘛，宸德妃娘娘的居所，宸德妃娘娘即将临盆的事也不是秘密了。 裴霖却心不在焉，回话都回的慢了好几步。 虽说之前也看见女儿怀孩子的样子了，可在他心里女儿好像还是孩子啊，就算是说了女儿长大了，那也是……那也…… 他此时真的很担心。 他并不是女性们幻想中那种把女儿宠上天，儿子好像不重要的爹，但是他确实偏心裴时沅。 一听说女儿生孩子了，他确实更担心女的身体。 此时的碧霄殿，李意寻站在产房外头：“我在这里，你安心生。什么时候生出来，我再走。” “本来就是应该的！”裴时沅疼的很，所以说话口气就不好，不爱听这施舍的语气。 李意寻顿了顿：“好，你别瞎生气。” 皇后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看得出，皇后也很急：“陛下，德妃呢？” “进去了。”李意寻看了皇后一眼：“没什么事。” 皇后松口气：“我也算着就是这几日，到了生就好，可也叫人担心。不过陛下别太急，德妃怀相好，肯定会顺顺当当的。” 李意寻点了个头：“福瑞，你去告诉稳婆们，好好尽心，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陛下，奴婢在，奴婢去，福内官去殿中省了。”就是方才，陛下叫福瑞去把奶娘们带过来。 杨忠也不敢多话，就赶紧进去了。 皇后看了一眼，叹口气想，陛下一向是游刃有余，如今…… 贤妃等人到了门口，果然都没能进来。 宸德妃本有这个权利，她们也就留下了祝福的话语就都走了。 裴时沅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一阵疼，下意识就已经开始使劲儿了。 稳婆劝她不要急：“娘娘存着力气，您这是第一胎，只怕不会这么快。” 裴时沅摇头：“我觉得不会太慢，真的就是忍不住。” 几个稳婆也不敢不听产妇本人的，有些感受确实是产妇本人才能有。 从辰时开始至今，也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但是宸德妃却像是真的要生了。稳婆天天都在这里，确实没见娘娘之前有什么反应。 生的快当然好，产妇少受罪，孩子也少危险。 “快去吧固气血的药汤煮好！”一个稳婆嘱咐。 要是娘娘真的生的太快，那就怕这药汤来不及，产妇生产后，都要灌下一碗药汤，稳固气血。 关键时候这碗药能救命，就是没出危险，也要喝一碗的。 这药汤此时是寒月和景秀亲自去熬，不可能假他人之手。 裴时沅这边有些耳鸣，只知道自己要生了，已经顾不得其他。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肯定顺顺利利。 可到这时候不害怕是假的，谁陪着也没用她想念那些先进的仪器和医学手段啊。 巳时一刻，裴时沅感受到了孩子离开母体的感觉，她整个人猛然用力。 很快就听见了稳婆的声音：“生了！” 然后就是孩子的啼哭，这声音到底大不大，裴时沅是不知道，但是听在她耳朵里，就是震耳欲聋。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就感受到了母亲是怎么一回事，眼泪落在枕头上。 稳婆在清理孩子，也有人出去给陛下和皇后报喜：“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宸德妃娘娘生下了十皇子，母子平安！宸德妃娘娘是有福之人，生的快得很！” 第351章 喜事 李意寻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很明显了愣怔了一下，然后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比孩子的哭声高多了。 他笑过后道：“妖精，你可真给老子争气！” 这话听在皇后耳朵里，皇后也是一愣，随即笑起来。 陛下可真是……不拘小节，原来他们私底下是这么相处的吗？ 听起来……真叫人觉得心情都愉悦了。 她此时不想去想宸德妃诞下了皇子意味着什么，没关系，明日再去想也可以。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有点高兴，不是因为宸德妃产子，而是因为窥见了陛下和宸德妃的相处。 不是为他们欣慰，只是觉得……原来如此的高兴。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赏，都有赏！太医，稳婆，每个人三百两银子！今日伺候接生的，全部都是三百两！碧霄殿所有人多发一年月钱！宫中所有奴婢，赏半年月钱！多发一套冬衣！” “传朕旨意，寿康侯教女有方，赏一年俸禄，赏黄金百两。他的夫人，母亲，赏绫罗绸缎十匹，首饰头面各一套！” 正好跟景秀断药来的寒月跪下：“奴婢叩谢陛下隆恩。” 她是替裴家叩谢，也说得过去。 李意寻又哈哈笑：“去，好好伺候你们娘娘。” “听着十皇子的声音，就知道是个健壮的皇子。宸德妃有福气，看来妾身预备的东西都能叫人送来了。”皇后笑着道。 李意寻对她点头：“皇后也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陛下陪着德妃吧，我去给母后报喜，想必母后那也等着消息呢。”别的妃子生孩子，派个人说一声就是了。 可宸德妃生了，皇后亲自去给太后报喜就说得过去。 至于孩子，如今天冷了，一下子不抱出来，皇后明日再看也不迟。 不出一刻钟，后宫就传遍了，宸德妃生下了皇子。 所有人的心思都差不多，不过奴婢们却高兴得很，这样的赏赐可不多见。 半年的月钱啊！还有那冬衣，底层的奴婢们一冬天也没几件衣裳换，如今给的冬衣哪怕料子不好呢，谁不稀罕？ 如今的人，也就是顶层人不缺穿，外头的百姓也好，这宫里底层的奴婢也好，那是一个布头子都珍惜的。 要知道那布料也是一根线一根线的织起来的，而不是后世机器做的。 自己织的布还特别容易坏，所以不少奴婢也就是外头衣裳还光鲜，里头不都是补丁套着补丁？ 不光是大周如此，往前推，都是如此。 君不见多少古代女人纺线织布绣花裁衣做到眼瞎，不就是因为白天还有一堆活计要做，只有夜里那昏暗的油灯下面才有时间去做这些么？ 一屋子的男人孩子都睡着，只有那个弯着腰的女人坐在一灯如豆的油灯下面辛苦的缝补。 所以，赏衣裳，赏布料，就没有人不喜欢。 也因此，多少人感谢宸德妃娘娘。 赏赐是陛下说的， 可没有宸德妃娘娘，陛下也不会赏赐。 一些底层的宫女内侍们，就自发的来碧霄殿外头磕个头。 他们身份低微，见不到娘娘，但是磕个头也是自己的意思。 裴时沅喝了固气血的药就睡过去了，至于孩子，反正也生出来了，有一堆人看着呢，她先补个觉吧…… 等她睡醒，已经是午后，一睁眼第一件事就好饿。 “娘娘！”寒月叫了一声拉住她的手：“您觉得如何了？” “嗯？ 我觉得好饿。”裴时沅要起身，哎哟了一下。 也不是疼，就觉得肚子有点空。 摸了一下：“好奇怪的感觉。” “您不舒服吗？”景秀忙道：“奴婢去叫太医，太医都在呢，陛下也在正殿呢。” “没事。”说没事，景秀还是去叫太医了。 景秀自己给娘娘请脉是觉得没事，但是又怕是自己才疏学浅，还是叫太医看看稳妥。 李意寻也很快就进来了，至于说产房血腥什么的，稳婆就没敢拦着。 “醒了？”李意寻走过来：“我看过孩子了。” 裴时沅仰头看他：“然后呢？抱来我看一眼。” 李意寻皱眉，有些犹豫：“要不然，你好点了再看？” 裴时沅瞪眼：“我宝怎么了？” “娘娘莫急，孩子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景秀忙道。 “快给我抱来！”裴时沅这时候可顾不得别的了。 李意寻皱眉：“孩子没事，就是丑。” 裴时沅……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我孩子不可能丑！”裴时沅咬牙：“滚！” 李意寻也不滚，他依旧皱眉：“也许大了会好一点。” 景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陛下，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满月就好了。这不是丑，这就是……没长开！” 再由着陛下乱说几句，把娘娘气的出血了怎么办？刚生完孩子的人可不能激动。 于是她壮着胆子道：“陛下，娘娘此时不能激动，不能生气。” 您可别乱说了！ “有什么好气的？他是皇子，就算是丑，也没人敢说他。”李意寻觉得丑就是丑，这丫头安慰他呢。 天可怜见，陛下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孩子。 之前的孩子出生后，不管是赏赐还是不赏赐，他见到孩子都是满月的时候了。 是的，陛下他压根就没提起要见刚出生的孩子…… 也挺不是个东西。 睡得很香的十皇子被抱来放在娘亲怀里的那一刻，娘亲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不是，孩子刚出生都不好看这个事，裴时沅虽然没见，也知道。但是能这么不好看吗？ 李意寻抓住她片刻可疑的迟钝：“我没说错吧？没事，大了会好一点的。” 裴时沅…… “你才丑！丑就是你的问题！”裴时沅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去叫陛下抱抱。” 李意寻想后退，但是对上裴时沅的目光就没动。 只是他就没抱过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抱。 稳婆看出来，提醒他该怎么抱。 亲自把十皇子塞给了陛下。 李意寻整个人都是僵直的，他怀里的孩子在他眼里，简直丑的不像是亲生的。可他又知道孩子很脆弱，所以也不敢随意动，真就跟抱着地雷一样。 第352章 芝兰玉树 皱着眉，看着那沉睡着的孩子心想这要不是这妖精生的，他只怕是不想再看了。 但是此刻，他又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孩子昨日还在他母亲肚子里。 隔着肚子，他摸的时候想，什么时候出生？ 今日，就在他怀里了。 很难说此时此刻他心里那种浓郁的感觉是不是父爱，但是他此时想，没关系，丑也是我儿子，我虽然也嫌弃你，但还是会疼你的。 丑大概是天意，他和裴氏都不丑，这孩子真是…… 不过他笑了，像是释怀，或者自嘲，又或者只是高兴：“挺好的。” 裴时沅恶狠狠的赏他一个白眼，懒得与他争辩。 裴时沅安然生下皇子，至少她自己，裴家，以及碧霄殿所有人都放了心。 太医不敢走，在这盯着到了夜里，娘娘并无什么不妥。 娘娘生的快，但是也怕她产后出问题，有些妇人生产的时候顺利，可产后又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要了命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太医们根本不敢懈怠。 所以直到夜里，太医和稳婆才离开，不过也都不能出宫，要等三日。 奶娘们已经来了，给十皇子喂过了第一次奶。 这孩子看起来健壮，吃的很有劲儿。 太后的赏赐是中午那会子送来的，也送了不少。 第三天的时候，裴家老夫人，夫人和裴时浅就进宫看望。 裴时浅来，也算是谢恩，不过她没资格见陛下，是去皇后那谢恩了。 与虞家的婚事也算是定下来了。 那虞兰芝回京也有快两个月，与裴家走完了流程，两头都满意，这婚事自然就定了。 所以今日裴时浅再来，她也是有了未婚夫的人，就不算什么。 梁氏不打算住宫里照顾，想着还是叫长女照顾几日。 其实什么都照顾不了，就是那个意思。 与祖母母亲说了话，家里人都看过了十皇子，都是欢欢喜喜的。 老夫人尤其高兴：“这孩子长得好，像娘娘，这小鼻子哎哟，肯定像您。” “陛下觉得他丑。”裴时沅这几日都想笑，李意寻每次看着孩子，就是那种虽然你丑，但我不嫌弃的表情，真的很好笑啊。 “……怎么会，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过一阵子就好了。十皇子怎么都不会不好看的。”陛下的容貌，她们不敢评价，可自家丫头的样貌，她生的孩子不如她是可能的，但是说丑，那怎么会呢？ 梁氏也点头：“是啊，十皇子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好看着呢。” 她也很是感慨，如今这个女儿都已经是孩子娘了。 她家几个女孩子大概是都命格奇特，不管是不是她生的，都经过一番波折。 次女看起来是顺当，可从府里到宫里，这些年不生育，难不成就没什么缘故？ 不过是她不说罢了。 “娘娘身子感觉如何？月子里一定好好补养，如今天气冷，坐月子还舒服些，宫中无事，娘娘一定要足足四十天休养才好。”梁氏道。 “母亲放心，等寒月成婚之前，我都不出门。”裴时沅道。 “寒月也就要成亲了，真快。”裴时浅笑道：“只一眨眼，就都这么大了。 ” “可别说这个话，我这老骨头还在，你们都是孩子，年月长着呢！”老夫人笑着摆手。 一家子都高兴，晌午留了膳，裴时沅当然不会陪着她们。 自有寒月几个呢。 下午时候送走了老夫人和夫人，就留下了裴时浅。 刚睡了一觉的裴时沅跟她姐姐闲话：“我听说那虞兰芝果然不愧这个名字，就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如何？” 裴时浅之前在屏风后看了人的，这会子不好意思起来：“原不看这些，只是听闻他品性不错。” “为什么不看？男人品性好是应该的，样貌也一样要紧，他也不亏。” 裴时浅笑：“娘娘说的是，这一回，怎么也擦亮眼睛才好。不过如今裴家也不是过去，我也不是过去，怎么都会过好的。”过不好，她也会撑起来的。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你自己明白。裴家确实不是过去，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傍晚时候陛下过来看望，裴时浅就避开了。 裴时沅坐月子，陛下怎么也留宿不了。他就是每天都来看看她和孩子。 裴时沅逼着他每天都抱一下孩子，反正今天陛下就没意见，奶娘递过来，他就抱起来了。 依旧小心翼翼，但是没有再露出那表情。 只是看着咂嘴的孩子：“没吃饱吗？” “回陛下，十皇子刚吃饱睡过去，小孩子就是这样，没东西他也会吸吮，慢慢就不这样了。”奶娘陆氏解释道。 李意寻点头：“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少不了好处，要是伺候不好，那你们自己看着办。” “奴婢遵旨，奴婢不敢懈怠，定然尽心伺候十皇子。”陆氏忙道。 刚出生的孩子，他就会做两件事，吃，睡。 哭都不怎么哭。 不过刚出生三日呢，估摸还没到时候吧。 李意寻抱了几下就放下了，不是他不耐烦，而是奶娘委婉提醒，这么小的孩子，躺着更好。 李意寻低头看着那皱皱巴巴，头上麻麻赖赖的孩子，内心叹息。 但是抬起头的时候就看不出来了：“你们娘娘今日如何？”说着就往裴时沅那边去。 “回陛下，娘娘今日还不错，膳食用的比昨日少一点，但是精神还好。”寒月回答。 李意寻嗯了一声，进去就见靠着迎枕的人。 裴时沅今日状态确实是好了些，昨日的时候人有些浮肿，尤其是脸。 太医给开了药，她喝了几顿了。 “等孩子满月，好好办一场。”李意寻坐下。 “别办了，等他周岁再说。”皇后的嫡子也没太过隆重，如今她的皇子要如何大办？ 没必要。 “老子的儿子，不办像话吗？”李意寻哼道。 “真要这样？”裴时沅白他一眼：“安生些吧。”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没必要，孩子还小。”裴时沅挪了一下身子：“我也需要多休养些时候。” 第353章 满月 李意寻看她：“办是一定要办的，到时候你跟孩子露个面就好。”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那就别太隆重了。”如果可以风光，自有风光的时候，不必急在一时。 此时她还在坐月子，是相对脆弱的时候，她担心出什么意外。 “好了，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李意寻站起来过来捏她下巴：“好好休养，我等着你恢复好。” 他不喜欢看裴氏如今这样虚弱，他还是觉得伶牙俐齿脾气火爆的妖精更好。 裴时沅往他身上靠：“月子里的女人难看吧？” 李意寻不回答，他怎么知道，就知道如今妖精看起来很虚弱。 他捏了捏裴时沅的脸：“你把那么大一个孩子生出来，还想怎么好看？满月就好了。” 裴时沅笑了笑：“唉，说着我就觉得困了。” “那就睡。”李意寻拍她的肩膀：“如今你怎么睡都好了。” 之前肚子很大的时候，她怎么睡都抱怨不舒服，如今可不用抱怨了。 裴时沅眨眼：“来。”她拉着李意寻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她的肚子。 李意寻摸上去，还捏了一下：“怎么了？不舒服？” 裴时沅歪头笑：“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李意寻叹了一口气：“你是真傻了，你生了一个孩子，怎么跟以前一样？你以为那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犯蠢。” 正这时候，月嫦端来了药汤。 裴时沅月子里喝的都是补气血的药汤。 裴时沅这个月子坐的还是轻松的，毕竟不需要自己带孩子，但是天天不许动也不舒服得很。 满月宴的事，李意寻直接安排给了殿中省，但是皇后作为皇后，就不可能不费心。 不过李意寻嘱咐了，不必非得等一个月就办，而是等四十天，等裴时沅好起来。 这不稀奇，就是个满月礼，早几日晚几日都没关系。 随着十皇子的诞生，后宫的嫔妃们更进一步的见识了陛下对宸德妃的宠爱。 如今宸德妃不能侍寝，陛下也每天都去看望。等她满月后，必然又是盛宠，十皇子天天见父皇，与别的皇子天然就有了区别。 对此，许多人都焦虑，也不服气。 想也是应该的，都是皇子公主，陛下若是只宠爱一个，那确实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阵子宫中倒是还算安静，外头可闹得发沸反盈天。 改税这种事，自古就是天大的事，贾家在前头顶着这个雷，那所有的攻击自然是要贾家来承受的。 敬国公还算稳得住，但他的儿孙们毕竟不如他。 这个关口，几乎没人注意裴家父子，他们一个进了户部，一个在御史台。 裴霖是有实权的，但毕竟只是个户部郎官，也不过正五品。 是的，他如今也就是正五品，但是他有随时见驾的权力。并且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三年五载，他必然升上去。 月子期间，李意寻下令不许人过来打搅，所以就是裴时浅陪着。 裴时沐自己怀着孩子，就来看过几次，没住下。 十皇子的样子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只是天天看的李意寻没太过发现，他只是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顺眼了，这小子没那么丑了。 他能吃能睡，长得特别快，刚到一个月，就长大了一圈。 等到了满月宴这一天，抱出来的十皇子收到一堆夸赞，初见他的太后一看就笑：“哎哟这长成胖墩了。” 皇后也笑：“五天的时候看，还是一点点，这长得真快，是那几个奶娘喂的好啊，传我的话，赏她们。” 太后笑道：“宸德妃生的也好，把哀家那套海棠花的头面给她，我看她会喜欢的。” 此时裴时沅并不在这里，她还没来，所以自有抱着孩子的人替自家娘娘谢恩。 七皇子凑过来急着踮脚要看一眼，纯属好奇。 太后看了一眼她其他的孙子孙女：“好得很，如今皇帝也算枝繁叶茂，哀家也放心了。” “陛下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以后越来越多。”皇后笑道。 说话间，皇帝与宸德妃到了。 众人给皇帝请安，皇帝给太后请安，裴时沅给太后皇后请安。然后众人再给宸德妃请安。 宗亲们都到了，热热闹闹的开始了这场满月宴。 今日的宸德妃穿了一身正红，金丝绣凤暗纹的裙子，流光溢彩。 她生了孩子，很明显胖了一些，正好看。 脸比之前圆润了一些，看着更有光泽。 梳了个牡丹髻，用一整套赤金红玛瑙首饰。脖子上戴着赤金红玛瑙的项圈。 怎么看，都是光彩照人。 她本就是极其美丽的容貌，如今又多了一些什么。 像极了一朵正要怒放的红玫瑰，美得妖娆。 太后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个裴氏别的且不说，容貌上后宫无人能敌。 这样的一个人，她能得宠却不只因为容貌，这便很是不容易了。 皇后全程与她笑着说话，恰到好处的说着孩子。 又不显得皇后低了一头，又能显出皇后的亲昵。 宸德妃呢，她对皇后看得出的恭敬，恭敬中透着亲切。 宗亲们都看着呢，不管内里如何，面上绝对是要和睦的。 可和睦成这样，真就叫人挑不出错。 太后想，当年她跟谢氏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时候。 贤妃含笑看着，内心想其实她还是被这两个都比她小的女人比下去了。 有人看的是优点，就有人看的是别的。 比如贵妃，她就只觉得皇后和德妃很虚伪。 不过某种角度说，她想的也没错，确实挺虚伪的。 众人送的贺礼都不少，不过都是给宸德妃的，孩子还小，不能受重礼。 太后不光赏赐了头面，也赏赐了别的，东西很不少，以及贵重。 李意寻给的就更多，反正众人都得出结论，陛下对宸德妃和十皇子非常满意。 【我必须嘴一句，班昭！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啊，不要光看她写了女诫好吗，她续写了汉书的啊！而且她不光如此，她还教导当时的嫔妃们礼仪之类的，在当时她是大家啊！你觉得她写的女诫这种东西是糟粕，但那就是跳出时代看的，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那就是正统。她是历史上第一位正经修史书的女性啊。至于说班婕妤，对不起我确实不喜欢，一个在昏君面前做了贤妃，从此失宠潦草一生的女人，于国于家于己都毫无帮助，只留下一个贤名，我只觉得可悲。再说秋愚的野心，希望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和以女子之身写史哪个更野心？至于比不上李清照，那肯定比不上，秋愚是我写出来的人，我就不会写诗词她怎么会？我不敢标榜我自己是才女啊，我只是识字而已。】 第354章 吐血啊 李意寻亲手给裴时沅戴上了一对凤钗。 这凤钗赤金做成，凤口衔着明珠，是猫眼石，极其漂亮。下面还有金丝串着珍珠和红宝石的坠子。 这一对钗，看着就很是华丽，整个钗身都是雕刻着花纹的。 只是裴时沅没看清楚。 李意寻给她插好一对钗，笑道：“不错。” “妾多谢陛下。”裴时沅笑着行礼。 李意寻扶起她：“喜欢就好。” “宸德妃娘娘最是衬这钗。”惠王妃笑道。 其实宗亲们也很难。 这要是皇后，她们顺嘴就夸了，帝后和睦之类的。 可这偏不是，皇后还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呢。 又不能说如今的陛下和当年的先帝对贵妃一样，那就又打了皇后的脸，又打了太后的脸。 但是要不说点什么，那也不行。 所以就只能夸陛下眼光好，夸宸德妃本人好。 总体来说，还是李意寻不做人。 裴时沅很清楚众人的艰难，于是她主动换了话题说起了衣裳首饰。 大家非常捧场的接话，至于男人们，就去给陛下敬酒，这茬就过去了。 太后咳嗽了几句，二皇子就起身走来：“皇祖母，您不碍事吧？穿的少了些。” “没事，你跟你的兄弟们说话去，别管我。”太后摆摆手。 今日不光自家人，宗室里的孩子们自然也来了，二皇子反倒是有了不少同龄人。 来的自然不光是李意寻的兄弟，还有先帝的兄弟家的孩子们，老李家人多的是。 热热闹闹的满月宴结束后，裴时沅一踏进碧霄殿的大门，就把那俩凤钗拔了，太重了。 拿手里她都惊讶：“这一根不得有半斤？” 寒月接了：“不会吧，这么重？” “实心的啊。”裴时沅说了一句废话，这时候的首饰都是实心的。 “确实重，那也没有半斤。”寒月好笑：“一会就都拆了。” 十皇子被奶娘抱着早就回来了，这会刚吃饱，睡得好着呢。 拆了头发换了衣裳，裴时沅就瘫在外间榻上。 这会子天气阴沉得很，看着要下雪。 天早就冷的厉害看了，这都十一月中了，就该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看看小厨房有什么，我饿了。” “娘娘放心，什么都有，之前您不是念叨想吃那个鱼圆子？咱们出门的时候，我就嘱咐她们了。”寒月眨眼笑：“热乎乎的上来，一边吃一边喝汤好不好？” “好寒月，喜欢死你了。”裴时沅伸手拉她。 寒月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心酸得很，她的婚期近了，月底的事。 真舍不得。 鱼圆子是用新鲜鱼肉做的，汤就是鱼汤。 这吃法当然是她叫人弄的，早已流传开，据说宗亲们家里格外喜欢。 皇后尤其喜欢，一到冬天就这么吃。 还没开始吃，李意寻就来了。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此时脸都是红的。 “就自己吃上了？没良心的东西！” 裴时沅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月嫦几个忙伺候陛下换了外头的大氅，赶紧伺候陛下净手入席。 李意寻也不好好吃，就盯着裴时沅看，看还不算，还要伸手捏一下。 裴时沅瞪他：“我今天也不能跟你亲热。” 李意寻…… “你还要脸？当着这许多人说？”李意寻咬牙。 “陛下不饿的话，我先吃？”裴时沅歪头。 刚满月多久，急什么呢，她现在可没有什么需求，等满了两个月的吧。 李意寻当然有那个意思啊，他天天来，看着这女人慢慢恢复起来。怎么不馋？ 但是明显她不乐意，那就等几天，也不是等不起。 这会子的陛下豪气干云的想着，可真正躺在榻上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她坐月子的时候，俩人没一个榻上躺着，这会子躺一起了不许碰。 李意寻整个人都不好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裴时沅好笑，从背后抱他：“陛下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怎么这么急？” 李意寻不说话，只捉着她的手往下拉。 事实证明，酒后的男人不好伺候。 伺候了一半，裴时沅是死活不干了，怎么不把她累死呢？ 背过身只管自己休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 李意寻恨的直咬牙，最后也只能自己解决。 等洗漱过带着一身水汽凉意上来，就捏着她的腰怒骂：“混账东西，老子还要自己来，那要你做什么呢？” 裴时沅嗯了一声。 李意寻…… “裴时沅！” “嗯？”裴时沅漫不经心。 李意寻气着了，猛然坐起来：“裴氏！你还知不知道你是嫔妃？” 裴时沅犹豫了一下，是闹一下还是睡吧？ 脑子里有个声音劝她，睡吧，也脑不出结果的，安生些。 但是也有另一个声音说，凭什么？大半夜他吼个锤子？ 于是裴时沅猛然起身：“你要怎么样？” 气势如虹的一句话，却中道崩阻…… 因为起太急，脑门顶上某人下巴了，某人大概是也想开口说什么话来着，于是就把舌头咬了。 这一下，不是轻轻咬了，是当即就咬出血了。 李意寻嘶了一声捂着嘴当时就说不出话来。 裴时沅黑灯瞎火也没看见，好怒道：“什么下巴这么硬，磕的疼死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陛下是要怎么样？” 喊出去半天没见个声响，这才觉得不对。 裴时沅只好叫人掌灯，胆战心惊的月娥和月嫦进来，就见陛下垂头捂着嘴巴，那指缝间好似有血。 瞬间吓一跳，以为是他吐血了。 裴时沅也看见了，也惊了一下：“怎么回事？叫御医。” 李意寻怒道：“叫个屁！” 为这个叫御医，他不要脸了？ “冷水！” 他舌头疼的要死，说话也有些不清楚。 裴时沅茫然了一瞬才回神，有点想笑又没敢，这狮子此刻不能惹了。 冷水端来漱口，吐出来都是血水。 裴时沅叫人又拿来两盏灯，漱了好几次口才没见血色。 “是不是也能上些药粉？” 李意寻瞪她一眼。 李意寻这会子酒是彻底醒了。 裴时沅见他这样，摆手叫人都出去。然后贴上去：“疼的厉害？是我的不是，黑灯瞎火的，也没防备撞了陛下。都是我的错。” 第355章 小脾气 李意寻要是这会子口齿好，定然会回一句难得你还知道错了？ 可偏这会子吸气都疼，只能恶狠狠瞪人。 要说他就能气的马上走人，那也不至于，但是他绝不可能不生气。 这一刻，就抛开皇帝不皇帝的不说，就是再普通的人，他也是会生气的。 就如今这个时代的男人，怒极了，顺手抽裴时沅一巴掌都不稀奇。 不过，李意寻显然不会。 裴时沅温声细语的给他说不是，他就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然后躺下背对着她了。 想骂几句的，奈何疼，算了。 裴时沅还不老实，也跟着躺下，从后抱着人：“陛下别生气，带着气睡着可不好，会不舒服的。” 李意寻不理她，裴时沅也不管，就抱着他寻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闭眼了。 于是等李意寻觉得不对的时候，背后的人都没力气了，好，睡着了。 李意寻气笑了，一脚朝后把人踹一边去。 裴时沅嘀咕了什么，就也索性翻身继续睡。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平躺静心，这混账东西，跟她生气没用。 这件事早上就算是翻篇了，裴时沅就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多在意。 倒是碧霄殿里的奴婢们心里各种波澜起伏，谁也没看见娘娘磕了陛下，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陛下是被娘娘咬了。 寒月就用那种娘娘您能不能不这么疯的眼神看过她。 裴时沅反正不解释。 李意寻也不会因为夜里这点小事生气，但是…… 理智上，他不生气。可事实上他舌头这一回是真的咬的不轻，疼啊。 还有点肿了。 第一个麻烦就是吃饭，没法咀嚼，一咬就疼。 福瑞还是比别人敏感，昨晚他就隐约知道陛下是受伤了。 这会子，也不敢多话，只是叫御膳房上了粥。 一贯不怎么爱喝粥的人，为了不饿肚子，只能喝粥。于是这心情就好不了。 因为疼，话也少，早朝上，陛下板着脸坐在那。 下面一众文武心里都忐忑的要命，这是又怎么了？ 当今这脾气哟，真就是喜怒无常。 站在最后头的裴霖看不清陛下的脸色，但是他感觉今天的言官们都比上次大朝会安静的多呢。 后宫一如往昔，就算陛下这几日不对劲，别的解读也是跟宸德妃吵架了。 是的，陛下跟宸德妃吵架这种事，已经算是个日常了。便是贵妃，也已经不会再用这件事说什么了。 不过陛下就算是跟宸德妃吵架了，他还是每天都去。 裴时沅满了四十天后，就去给皇后请安，这回是真的有好久没去了，肚子很大了之后她就不出门，加上生产后，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久。 凤宁宫中，今日大家齐聚，皇后笑道：“今日可真是齐全了，德妃你急什么？这寒冬里多养几个月也没什么不好。” “回去还是养着，就今日来给娘娘请个安。许久没来了。”裴时沅笑道。 “就你礼数多，十皇子如何？我听说奶娘们伺候的不错。”皇后本该有这个义务去了解子女们的事情。 “能吃能睡，挺好，多谢娘娘关心。等他大了，自己来谢过母后。” “哎哟，那可要等，七皇子也是一岁半才会说话，看看十皇子能不能早一些，不过不急，两岁前会说都好。”皇后笑道。 “娘娘可不能偏心，妾这里几个儿子也巴巴的等着母后疼爱呢。”贤妃笑着插话。 “贤妃姐姐这话说的，都是一样的，是我的福气，这么多孩子。”皇后轻笑。 众人笑过一场后，贤妃问：“太后娘娘好些了吗？” “还是咳嗽，这毛病不大，就是一时好不了。天气冷，屋子里烧着火难免就有些干燥。”皇后道。 “那不如一会去给娘娘请个安？” “母后昨儿就吩咐了，不必都去，一会咱们几个过去看看就是了。”皇后道。 “说起来，二皇子这几日都在跟前伺候着，瑜妃，你有心了。”贤妃笑道。 “二皇子自幼养在太后娘娘身边，娘娘身子不适，他尽孝是应该的。”瑜妃道。 “他是会看病还是会熬药？”贵妃哼道：“他能做什么？” 贵妃也很看不惯二皇子…… “也是孩子的孝心。”皇后看了贵妃一眼：“你这个做母妃的这么说可不对。” 裴时沅好笑的看了一眼，皇后能比二皇子大多少呢…… “走吧，这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后起身：“都把厚衣裳披着，别着凉。” 去的也只有九嫔以上。 被扶着进了月华殿的宁婕妤缓缓坐下，她即将临盆，但是…… 她摸摸肚子，沉默着。 她这一胎，怀的悄无声息。 方才她也想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皇后娘娘说了，只需九嫔之上去。 她没能上了九嫔。 宸德妃是十月生的，她这一胎是十一月生，差了一两个月，就是天壤之别。 陛下从未在她孕期来过一次，赏赐是有的，皇后还记得她。 可也仅此而已，所有的风光都在碧霄殿。 她当然比不得碧霄殿，她只是觉得很难过。 “婕妤，您躺一会吧，夜里也没睡好，月份大了，也可以不去请安的。”丫头六月道。 宁婕妤嗯了一声，起身进了里头：“也只能睡一会了。” 六月知道她心里的苦闷，本来婕妤是头一份的恩宠，早早就怀上了孩子，可是遭人陷害…… 宫中嫔妃众多，起起落落就是这么无常。 如宸德妃娘娘那样的还有几个？ 多的是风光一阵子就沉寂下去，婕妤好歹又怀上了孩子，还有机会。 看看贵妃，这都几年没侍寝了。 太后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嗽的厉害，这几日也好些了。 她毕竟也还年轻，身体也好，没什么大问题。 二皇子确实尽心，这会子见母后妃母们来了，请个安就退下了。 皇后带着众人就在圣慈宫坐了一会，然后各自回去。 一回去不多时，就听说荣国夫人来了，先去了皇后那拜见，又带着二公主去看太后。 “说是一会就来，今日就是带着二公主去看太后的。”祖母病了，孙女探望是应该的。 第356章 小别离 裴时沅好笑：“行，预备吧，晌午留她用膳，但我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哎，不过没关系，做一大桌，肯定有她喜欢的。”寒月笑道。 “行，你明天就回家去了，虽说荣国夫人见不见也就那样，但是你见一面也好。”也算个有始有终吧。 寒月点头。 等了一会，荣国夫人就带着二公主过来了。 她一见裴时沅就笑：“给娘娘贺喜了。” “快来坐，今日冷得很。”裴时沅笑着招呼：“二公主长高了些。” “请宸母妃安。”二公主有些羞怯，但是还算大方。 “我暖暖身子，再看十皇子，满月宴那天远远的看了一眼，可得叫我抱一抱。”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陈氏始终是伤心的。 十皇子这个小胖墩难得醒来一阵，被陈氏抱着好生稀罕了一阵。 雪球就蹲在一边守着，裴时沅生孩子那天，这猫被吓到了。 躲了三天，然后慢慢恢复，就总是蹲在十皇子跟前。 一开始奶娘们是有意见的，这不好吧？不过，寒月几个给雪球打理的干净，每次从外头回来，必须先擦过检查过才许接近孩子。 慢慢就都习惯了，它也不去碰十皇子，就是喜欢守着。 陈氏笑着把孩子交给奶娘后，就拿出一个盒子：“来，这是我私底下给孩子预备的，就想着单独给你。” 盒子里是一对手镯，一对脚镯，一个项圈还挂着一个平安锁，都是纯银的。 不是她舍不得金，而是时下讲究用银的更好。 都是平安长寿的意思，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都是新打的，样式也不分男女，我之前就想着你生皇子公主都能戴。” 陈氏想起她自己没了的那个男孩子，还有那两个没能生出来的，但凡能活一个呢？ 可想一想，如果真有，她如今就只能是宫里的人。 那样，她贬妻为妾，孩子嫡出成了庶出，真的能甘心吗？ “我都没给二公主弄这个。”裴时沅叫人接了：“多谢你。” “此一时彼一时，等二公主成婚的时候，你给她嫁妆也一样的。”陈氏笑道。 七岁的二公主隐隐约约已经有些知道羞涩，不过毕竟还小，羞涩的也不明显。 这孩子也是绝了，她长得像极了她生母叶氏。 不过这也无妨，知道叶氏死因的人虽然不少，但能说的，敢说的不多。 比如太后，她知道叶氏不对劲，但是她记不得叶氏样貌。 像是贤妃宸德妃卫充媛这些人知道叶氏的样貌，也知道叶氏的事情，不过都不会说什么。 陈氏已经不是宫里的女人，除非是心眼子坏了，不然也没必要跟她和二公主过不去。 其他人知道叶氏怎么样，但没见过叶氏，一时半会跟二公主的样貌对不上。 裴时沅伸手摸了摸二公主的小脸：“在府里没人欺负你吧？” 二公主摇头：“谢谢宸母妃，娘说要是有人欺负就要说，没有人欺负。” “府里还是那样，没有了纷争，下面的人反而安生了。”就剩下这娘俩是主子了，还能怎么作妖？陈氏虽然没本事，到底也不是个真的傻子。 “还有，听说寒月是要出阁了吧，我也给她预备了嫁妆，不过没带进来，我叫人送去裴家了。算我给她添妆。”陈氏道。 “寒月。” 寒月上前：“奴婢多谢荣国夫人。” “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你是臣女。”亲哥哥是将军，义父是侯爵。 “是，臣女多谢荣国夫人。”寒月笑着道。 李意寻本来晌午要过来，不过听说陈氏在他就没来。 “她们两个人有什么好说的？” 福瑞也想知道：“这奴婢也不知……” “稀奇，那妖精一个臭脾气，对上陈氏那个窝囊的，还能有话说？”李意寻隐约还记得当初出点事，那妖精就骂陈氏一顿。 不过想想，好像陈氏就没听懂过…… 李意寻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等下午时候陈氏走了，他就去了碧霄殿。 一进去就问：“你跟陈氏有什么话说？” 裴时沅…… “你管我？” 李意寻啧了一声：“她那个脾性，跟你能说到一起？” 裴时沅：“你懂什么。” 李意寻…… “裴氏，你如今是越发不像样子了，这是你该说的话？” 裴时沅赏他一个白眼，就去看孩子。 李意寻怒道：“混账东西！”说是说，也去看孩子了。 到了这时候，李意寻不得不承认，小孩刚出生可能就是会格外的丑。现在好多了。 十皇子睡着呢，也不知道爹娘来看过他了。 寒月离开的时候，哭的什么似得。 裴时沅都被她弄得泪汪汪的：“死丫头哭什么，成亲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呜呜呜可是要离开京城，就好久见不到您了，不想去了呜呜呜。”寒月觉得好难过啊。 也不是不想嫁，就是舍不得姑娘。 “别哭了，我刚生了孩子多久，你不怕我哭坏了？”裴时沅拍她。 “我忍不住，呜呜呜，舍不得，怎么就……就要嫁人，呜呜呜。”寒月哭的眼泪哗啦啦的。 月嫦月娥几个都在擦眼泪，相处了这么些年，一下子要分开，谁都会舍不得。 “好了，再哭就丑了，不能时刻见，只要你在京城就能见。”裴时沅深吸一口气摸她的脸：“记住我的话，只要觉得过的不好了，就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知不知道？你要是过得不好，就枉费我的安排了。” 寒月点头，猛点头，话是却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抱着裴时沅嚎啕大哭了一顿，这当然不合规矩，宫里就不许你这么哭。 但是关着门，外头也听不到，碧霄殿里就没人说什么。 最后寒月还是给裴时沅磕了三个头，裴时沅气的把她打了一顿。 这一打，主仆俩都笑了。 “娘娘，您是最聪明有主意的，奴婢是不如您。奴婢希望您和十皇子都好好的，您和十皇子也一定会好好的。”寒月给她最爱的姑娘擦眼泪：“不管以后我在哪里，身边有谁，都会想着姑娘的。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想过，姑娘嫁人了，我就给姑娘的夫君做姨娘去，别的都不管，就陪着您。” 第357章 姓什么 后来当然知道这样并不是最好的，她就想那就嫁给府里的管事，反正是陪着姑娘一辈子。 没想到姑娘一飞冲天，她也因为姑娘的保护和安排，从丫头成了如今的样子。 “我一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的，这日子姑娘能过的好，我也会过的好。”姑娘在天底下最大的男人跟前都能过得如鱼得水，她也可以的。 夫妻啊，恩爱是缘分，不恩爱也能过的很好。 在姑娘跟前这二十年，她学会许多许多道理，最大的一个道理就是：只要你不把男人看成天，那你的天就永远塌不了。 裴时沅站在台阶上，看着寒月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碧霄殿。 主仆两个都是泪流满面。 等寒月走了，景秀才道：“娘娘实在难过，就哭一场，只是寒月姑娘是去成婚的，这是一桩喜事啊。” 裴时沅自己擦泪：“舍不得是真，担心她才是最要紧的，这丫头叫我惯坏了。” 确实算惯坏了，自己看大的姑娘自己知道，寒月心眼好，有时候却也很任性。 她这个主子都肯惯着，那谁还敢说寒月什么？只是如今她又就担心周家不会惯着。 “我最怕她受委屈不跟我说。”裴时沅叹息：“我就是看不得她被人欺负。” “不会的娘娘，寒月知道您的心，要是受委屈不跟您说，那就枉费您对她的疼爱了。再说了，周家也不敢。”月嫦扶着裴时沅进屋：“寒月也跟着娘娘多少年了，学也学得三成，都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还是正经的人多。” 裴时沅深吸口气点头：“但愿吧。” “你们几个，景秀是明确不嫁人了，你和月娥呢？”裴时沅含笑问。 “娘娘，奴婢也不想嫁人了。”月娥道：“奴婢愿意陪着娘娘一辈子。” 月嫦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不急，今年你们都走不了，明年吧，都好好想想。”裴时沅招手把一边的黑猫叫来抱怀里，把脸埋在黑猫皮毛里，声音闷闷的：“都别劝我了，我自己缓缓。” 寒月不是直接出嫁了，而是回了裴家。她要从裴家正儿八经的出嫁。 所有的出嫁规矩都跟时下贵女们一样，裴时沅已经彻底把她的身份拉起来改变了。要是只从宫中嫁出去，反倒是差点东西。 毕竟陛下也赏赐了许多，甚至她出嫁的规格还更高。 这是抬举了裴家，抬举了宋子吟，也抬举了周家，三家都高兴。 周家虽然是续娶，但是寒月的身份远高于周海林的发妻。所以周家如今也是最高的规格来办这个婚事。 周海林本人是高兴的，娶了寒月，他是如虎添翼。 裴家，有个小问题。 那就是寒月是名字，可她始终没有姓氏。如今既然“认祖归宗”，那就该姓宋。 但是寒月不愿意，她知道自己跟宋将军没有关系，她自己选择了姓裴：“虽说找回了兄长，可裴家于我有恩，我跟娘娘二十来年了，如今又认了侯爷和夫人做义父义母，自认也是裴家女儿，要是侯爷夫人不嫌弃，就叫我姓裴吧。” 裴家当然不会嫌弃，于公于私，这都是好事情。 就算没有宋将军这一说，寒月陪着裴时沅二十来年了，她要出嫁，如果裴时沅要叫她来认个干爹娘，裴家也会同意的。 于是，寒月就记在了裴家，姓了裴。 对外只说宋将军也愿意，感念妹妹在裴家多年得到的照顾。 你要说，明明寒月才是丫头，她伺候人，怎么是她得了照顾？ 那就还有一句，要不是裴家那时候买了寒月，寒月就指不定落在什么人家，能不能养大都未可知。 反正裴家和宋家没意见就行。 这件事定下，就是即将出嫁。对于裴家来说，嫁女儿是好事，高兴。 对于很多朝中人来说，他们看的是十皇子，宸德妃生的十皇子身后，裴家在崛起，宋将军作为 驸马，也是颇为受陛下器重。 这两家，绑在一起了，如今又有一个周家。 周家啊，周将军是陛下信得过的人，说一句从龙之功不为过。如今这位小周将军也要出头了。 等十皇子长成之后，也是不可小觑啊。 寒月的大婚风光无比，裴时沅是不能来，不过裴时沐来了。 裴时沐怀着孩子，但是该走的礼数都走了。她如今身份也不一样。 众人发现，裴家嫁女儿，谢家，贾家，好多家的都来了。 虽然来的不是什么当家人，哪怕就是派个晚辈来呢，那也是来了。 锣鼓喧天，热热闹闹把寒月娶进了周家门，就此裴时沅的心事也算了了一些。 新婚第三日，寒月进宫拜见宸德妃，她见了裴时沅就笑。 裴时沅本来想问很多事，但是见她这样，也跟着笑：“今日不哭了？” “嗯。”寒月抿唇不好意思：“我挺好的，周家人对我都和善，没有人为难我。婆母是个不爱说笑的，不过也没冷落我，那几个嫂嫂都是笑着的。”不管内心如何，就如今来说，寒月身份最高。 “还有个小姑子，也已经定亲，看着并不难相处。何况，就要离京了。”她叹口气：“刚成婚就要走，我真是舍不得。” “没什么不好，跟他去吧，过几年回来你就更不一样了。出去看看大好河山，时常写信，也练练你那狗爬字。” 寒月噘嘴：“哪里就狗爬字了。” 裴时沅留了寒月用午膳，也算是在外头做全了面子。 这回走的时候，主仆两个没有再哭，却都红着眼。 再来的时候，就是要真的告别了。 今日风很冷，送走寒月，月娥月嫦就扶着裴时沅赶紧回去。 裴时沅不是那伤春悲秋的人，心里不舍是一回事，到底面上也不会一直难受了。 宫里如今还有个算是要紧的事，那就是宁婕妤的胎，她就是十一月生，该预备的皇后也都给预备好了，就只等着她瓜熟蒂落的一天。 不过也没人太过在意她的胎，倒还算顺利的，就在十一月十四这一天夜里发动了。 第358章 晋封 她这一胎生的也算顺利，但是比起裴时沅来，那当然是没那么快。 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生出来的，没什么波折，不过女人生孩子就是再快也是危险的。 是个公主，是皇帝的七公主。母子平安。 赏赐都有，但是没有晋位。 不过裴时沅知道，李意寻大概会在过年的时候统一给后宫女子们晋位一波。 这波人进宫也这么几年了，是时候晋位一波。 其实李意寻后宫里不少人晋位都算很快的，想来下一次新人进宫也就在这两三年内了。 宁婕妤这里，该有的赏赐都有，但就是冷清。 陛下倒是也来看了一下，可也没见孩子，大人也是隔着窗户说了一句话。 要是之前也就算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可是前头宸德妃娘娘生孩子前后是什么样，这简直是没法比。 宸德妃生孩子前后那几日，碧霄殿里简直就是宫里最热闹的，尤其是十皇子落地后，赏赐送的要把碧霄殿的门槛踏破。 今日的月华殿，真就是凄凉。 任何人都会失落，也有理由失落，毕竟都是陛下的孩子。 便是公主和皇子不能比，那也都是陛下的孩子，这区别太大了。可是没人管她的失落。 宁婕妤这个月子也坐的悄无声息的。 等她终于满月了，七公主的满月礼也没大办，就宫里的嫔妃来坐坐。 陛下来吃顿饭就过去了。 就这还是皇后担心宁婕妤落差太大主动提起的。不然陛下是没想过办。 而且，陛下的心神此时哪里会在月华殿，碧霄殿里又有事了。 也不能说是坏事，就是十皇子满了俩月之后，忽然开启新技能，哭。 太医看了，什么毛病也没有，就是爱哭。 饿了先哭再吃，要拉臭臭了，一边拉一边哭。 半夜一次，早上一次，中午两次，傍晚……傍晚好久。 奶娘们换着花样哄着，反正一个不顺心，他就哭。 裴时沅头大的很，她就知道！ 哪里就那么容易生出个小天使，一个小屁孩他要是什么缺点也没有还得了？ 好在六位奶娘轮换着照顾，倒也还好。 就是这孩子哭起来声如洪钟，整个碧霄殿里都听得见。 李意寻听太医说了没事之后也就不担心了，哭就哭，小孩子不哭干什么？ 但是他夜里搂着裴时沅正渐入佳境的时候，他儿子就开始嗷嗷哭起来。 是，他觉得没事，可就算是裴时沅不说话，他就这么听着自己孩子哭成这样，他还能继续？ 于是陛下他还是下地了。 裴时沅扶额：“儿女都是债啊。” 这要是自己带孩子，不得累坏了？ 十皇子只是正常生理需求，但是他就是要先哭一场再说。 李意寻一言难尽的看着奶娘们照顾孩子，等十皇子睡着了，他才回了正殿。 这会子，别说是亲热了，觉都没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如今整个宫里都已经知道十皇子爱哭。 太后回忆：“倒也没什么，我记得先帝那会子，七公主就天天哭是吧？” “是，十一皇子小时候也是天天哭啊。那时候孙昭容身子就不好，为这个吵得夜不能寐。” 太后点头：“唉，你说这有的人就安生不了。这个裴氏，她不管是做庶妃时候，还是如今，反正她那肯定有点动静。皇帝爱去碧霄殿，如今这孩子又爱哭，皇帝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会无动于衷，见多了就不一样了。” “娘娘说的是啊。”玉璧笑道：“也是好事，陛下对皇子公主都就那样，如今要是十皇子得了宠爱也不错。” “这人啊，在什么位置，想法都不一样。当初我是贵妃，就盼着陛下疼爱我的儿子，别管别人才好。可如今我是太后，这宫里的皇子和公主都是我的孙子孙女。我也有偏向，可瞧着皇帝这样，又难免担心。” “我虽然恨谢芸清，可皇后无错，这些年对我也是孝顺。她有皇子，就是嫡出的孩子，如果没什么意外，才该是太子。皇帝却宠爱十皇子……”太后摇摇头：“玉璧啊，当初我盼着的事，如今却不想看见。皇后也好，宸德妃也好，她们两个都是心有城府的人，别的我不怕，就怕她们斗起来，伤了子孙，伤着陛下。” “娘娘放心，先帝那会子的事在前，陛下自己难道不知道规避？” “他，你还不知道他，他过于骄傲自信了。自以为什么都能掌控，可是这世上女人就当真无用了？我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你瞧着谢皇后和宸德妃都比我厉害。明明都是对方最大的威胁，可你看她们见面时候，姐妹似得。”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也不全是装的。皇后娘娘做事情一向周全，就算要做点什么，也不会太过阴损。至于宸德妃娘娘，她聪明的很，也不会跟皇后硬碰硬。” “如果她们两个不是装的，那我真要为我儿子伤心了。”太后垂眸。 玉璧一愣，随即却摇头：“陛下年轻，样貌出众，他是陛下啊。” 太后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今年的年跟往年区别不大。 除了陛下确实下旨，大封了一次后宫。 不过说是大封，也就把下面的人提起来。卫充媛熬了这么多年，总算上了二品妃位，赐封号：萱。 到这里，她基本是到头了，一品四妃不可能有她了。 夏充仪被提到了昭仪的位份上，日后能不能晋位不好说，但是十年内只怕也不会动。 徐婕妤晋位修仪，卢婕妤晋位修容，秋婕妤晋位充仪，宁婕妤晋位充媛。 宁充媛总算是上了九嫔，却 在最后一位。 同样不得宠没子嗣的秋充仪都比她高。 张林二位美人晋位婕妤，韩才人和吴才人晋位美人，赵宝林晋位才人，刘采女和何采女晋位宝林。 得了晋位的都很高兴，就算有些不满，总归是不敢露出分毫。 至于上头的几位，那是封无可封，要么只能往下掉了。 不过也是绝了，一品妃位上，宸德妃得宠就不必说了，贤妃如今也还是会见陛下，贵妃……算了略过。 二品妃位如今三位，瑜妃，怡妃，萱妃，这三位加一起一年都见不着几次陛下。 第359章 年头不好 晋封之后，嫔妃们的晋封礼就全都是皇后负责。 裴时沅如今还养孩子，皇后也不会叫她多费心。 不过，也就是妃位和九嫔需要费心，再下面的，皇后给摆一桌就算是过去了。 崇穆七年，不是个好年份。 从前一年的冬天开始，干旱就开始显现苗头。 一个冬天，就下了几场雪，还很小，存不住的那种。 到了春天，就彻底定了，一整个春天都没下过雨。 南方还好，北方好几个地方到了四月底庄稼都不能种下去，今年还能有什么收成？ 如今这个时代，一旦遭灾，必然会死人。 朝廷就算有心救助，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而且，到了这时候，更要防备北狄来犯。 北方的干旱到了北狄只会更严重，他们那长不出丰美的水草来，那他们的牛羊就要死。 何况，草原人也不是只吃肉，他们也需要粮食啊。 所以这时候朝廷更要注重边关守卫，更不能短缺了军中粮草。 落在百姓头上，就只能靠后。 李意寻最近很忙，这旱灾要是再不能得以缓解，不敢想到了秋冬会死多少人。 要是能赶在最近下雨，就算收成很差，至少还能种一些短时间成熟的作物，难吃那也是食物，比如说荞麦之类的。 哪怕种点萝卜之类的也能充饥。 不过，这场旱灾，倒是也加剧了推荐税制改革。 以往如果朝廷不给免了税，那么就是灾年，百姓也得交税。 大周先祖本就是底层出身，税负不算太重，可是几代皇帝下来，谁还记得他们底层出身？ 税负自然就越来越多，花样也越来越多。 只能说贞裕帝也算是上天眷顾，他当皇帝这三十来年，没有遇见太大的天灾，也没遇见太严重的战乱。 李意寻头昏脑涨的到了碧霄殿，一进去就听见哭声。 叹口气，都不去正殿，直接去了十皇子的屋子。 就见十皇子的亲娘坐在一边撑着头看书呢。 “……你不管孩子了？” “怎么管？他就爱哭，屁事没有就一直哭，我怎么办？”裴时沅仰头：“陛下，我知道你最近比较忙。” “嗯？”李意寻不解走过去看奶娘正在哄着六个月大的孩子，十皇子已经会坐着了，但是此时他侧卧哭。 “陛下心情大概不好。”裴时沅道。 李意寻皱眉：“哪天没有事？”他直接一把把那呜呜哭的孩子抱起来拍了一下屁股：“成天哭什么呢？” 十皇子顿了顿，然后…… “哇……” 李意寻…… 魔音贯耳，他坐下来，把孩子放腿上盯着他，这会子他不觉得孩子难看了，就是也没看出来像谁。 他皱眉看他，又侧头看裴时沅：“你说他哭什么呢？” “嗯，刚才喝奶的时候呛到了，气的。”裴时沅把自己做的树叶子书签夹在书里头，把书合上：“这性子大概随你。” 李意寻噎了一下：“老子是这么小气的人？” 大概是爹腿上感受不一样吧，呜呜呜的十皇子慢慢止住了。 奶娘心说造孽啊，你们这爹娘两个，光自己说话了，都不哄着孩子点？愣是叫孩子自己止住了哭…… 裴时沅拿帕子给娃擦了一下脸蛋，擦的孩子往后仰跌，还好亲爹有良心，后头还放着一只手，不然这就掉地上去了。 吓得奶娘都往前越了一步，哎哟…… 不哭了的十皇子啊啊几声，就去抓亲爹发冠上的绦子玩。 朱红色的绦子被他抓在手心里，力气还挺大的。 李意寻一只手牢牢地把儿子抱住，人往后靠在椅子上，还是很累的：“你家不愧是杀猪的起家，你老子今儿送上来的册子里，有不少针对这些个手艺人的东西。” “泥瓦匠也是手艺人，陛下着实客气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笑了一下：“不过，要不是你爹说，我还真不知道，民间这些杀猪宰羊的，居然是重税，这什么规矩？” “前朝起就这样了，大概意思是造了杀孽吧。依我说，有人吃，才有人杀，只要不是虐杀，该造杀孽都得造。”裴时沅道。 “你说的有理，既然不合适，就改了它。”李意寻的腿动了几下，颠了颠那个已经开始无聊的小孩子。 不逗一会还得哭，做爹的已经有经验了。 果然腿一颠，他就找到了乐趣，开始咯咯咯。 李意寻挑眉：“你说这东西像我？依我说就是像你，喜怒无常的。” 他一边颠孩子，一边看裴时沅。 裴时沅不可思议：“你说我喜怒无常？我是不是喜怒无常先不提，你也不看你自己名声如何？你才是那个喜怒无常的人啊陛下，你着实谦虚了。” 十皇子不满足被颠，已经努力往亲爹身上爬。 亲爹仰起头，由着他爬，这小子哭起来有劲儿，力气也大得很。 才几下子，就把亲爹的一身袍子拽的乱七八糟。 玩啦好久，李意寻要叫奶娘抱走，于是那孩子又开始扁嘴，眼看着就哭出声来了。 李意寻猛然把他抱起来就站起身把他举起来：“你个混账东西，成天哭什么？” 十皇子这回没有哭，而是咯咯笑。 奶娘们也属实习惯了，之前三四个月的时候陛下就这样把十皇子举起来。 时而骂几句。 那时候她们真以为陛下是讨厌十皇子，壮着胆子劝孩子还小，不能这么举着。 如今六个月了，陛下也比以前注意，举着就举着吧。 陛下再骂几句，她们也不会害怕了。 陛下就这么个性子，别说是陛下了，她们自己都是有男人有孩子的，也没见自家男人对孩子能有多少耐心。 十皇子笑太久了，笑的直打嗝。 然后才被奶娘抱走。 李意寻更累了，他一个回头，就见裴时沅正歪着身子舒舒服服继续看书呢。 李意寻那感觉，他一时半会描述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对。 就不该是这样。 “你看什么东西呢？” “诗词。”裴时沅抬头：“孩子呢？抱走了？” 李意寻…… “你是聋了？”他也不是骂人，就是好奇。 第360章 不大好了 “没注意，陛下在，奶娘在，孩子也不会有事。”看书看的太入迷，她有时候会自动把那逆子的声音屏蔽了。 当然了，仅限于孩子亲爹在的时候。 李意寻啧了一声从她手里把书抢过来，翻过来看她看的什么东西。 皱眉道：“这种东西，宫里允许看吗？” “不允许我怎么带进来的？”裴时沅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我叫人做了汤，晚膳时候也差不多了。” 李意寻看了一眼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又啧了一声合上书本丢一边去了。 十皇子的诞生，还是影响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的。 不过不是负面影响。 人就是这样，你不肯做的事，就会有别人去做。 比如裴时沅能自动屏蔽她那闹腾的儿子，李意寻来了，就难免多关心一点。 有了皇子的裴时沅还是那个裴时沅，她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如今变化不算太大。 所以李意寻依旧常常都在这里，并不会觉得她陌生。 她也并没有变成有了孩子之后就满脑子都是孩子的样子，其实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厚非，母性天然就是这样。 但是男人就不一定会喜欢。 她并不是故意去讨好李意寻，而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爱孩子。 他俩的膳食刚上桌，就听到了十皇子的哭声。 爹娘都习惯了，每天吃饭之前，例行一哭，大概哭了个一刻钟吧，奶娘就给哄好了。 晚膳过后，李意寻就急不可耐的把人拉进了内室。 这几天事情多，他过来也不做什么就睡着了。 这会子他看着有些慵懒的女人，那是怎么都克制不住。 裴时沅看出来，也乐于配合，她也想吃。 一进去，她就主动抱住了李意寻的腰，在他后背上揉搓。 这件衣裳他方才懒得换，前襟被儿子毁了，后背这会子估计也是皱巴巴的了。 李意寻自己将发冠摘了丢一边桌上。 一把把怀里作怪的女人抱起来：“如今这样就好，不许再瘦了。” “你说不许就不许，我不听。”裴时沅亲他下巴。 “老子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倔驴。”李意寻仰起头不给她亲，把她抱到了榻上：“混账东西。” 裴时沅伸出腿勾住他的腰，仰起头继续亲他。 手也在他脖子上不放手。 李意寻活动不开，只好把人压在榻上，衣裳更是几下就被他撕扯到了地上。 生了孩子的女人总归跟之前是不太一样，但是李意寻依旧爱她的风情。 裴时沅高一声低一声的撒娇，在李意寻耳边叫唤，弄得李意寻像个毛头小子。 要不是自己克制，可真是要丢人了。 一番云雨后，李意寻咬着裴时沅的肩膀骂她：“怎么就那么能作怪？” 裴时沅哼哼了一下，翻身把人压住：“还饿。” 李意寻一双眼都要着火了，这混账，真是……真是…… 他猛然坐起来，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往下一压：“今晚就叫你吃吐了！” 裴时沅用一种本来就是这样的坏笑看他。 一开始，李意寻没明白，等他明白过来，怒骂了一声脏话，就把人嘴巴咬住，恶狠狠的动作起来。 这妖精，真是个活妖精！ 大概是妖精打架太累，也大概是爹娘都习惯了，半夜孩子哭他俩就没起来。 差不多还是一刻钟，奶娘就哄好了。 这时候就只能庆幸，还好有六个奶娘啊！ 到了早上，李意寻还要早朝，他几乎是闭着眼上了辇。 别说陛下就算年纪大了几岁，爱睡觉还是爱睡觉，如今时常睡不够。 裴时沅睡得倒是好。 不过也没能睡到自然醒，被月嫦叫醒的时候茫然了一下：“怎么了？” “娘娘，出事了，九皇子不大好了。” 裴时沅皱眉：“怎么了？” “说是忽然就昏厥了，太医也都去了，奴婢听他们传话说是不大好。”说不大好，那就是大概不行了。 “怎么一回事？九皇子是有什么病？没听说啊。”裴时沅坐起来叫奴婢们给她穿衣。 “就是体弱，虽说出生的时候还好，但是九皇子与六公主毕竟都是早产的，奴婢听说就是胎里就不足。六公主还好些，九皇子瘦弱的厉害。这都快一岁了，都不会爬，一直就这样。” 裴时沅点头，这些她倒也知道，早产的双生子，可想而知那就是没发育好。 这个时候生出来的孩子就会很危险。 养大了是运气，养不大确实也不稀奇。 不过九皇子一向没有说有什么要紧的病，这忽然就这样，还是叫她觉得不可思议。 徐修仪晋位后，就就近搬进了掩月轩，就在碧霄殿前头。 所以裴时沅过来还是很快的。 皇后也刚过来，嫔妃们都过来了。她们是在皇后那请安的。 “陛下没来？”裴时沅问。 “早朝这会子还没散，也是巧，今儿大概事多。你也知道，北方旱情严重。”皇后叹口气：“我给你交个底，大概是不成了。” “太突然了。”裴时沅叹气。 皇后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正屋里，徐修仪请安都不会了，也是吓傻了，也是不相信。 呆呆的站在那，等着太医进出跟她说个好消息。 可惜，从昏过去到现在，都半个多时辰了，太医针都用上了，九皇子就是悄无声息的。 “皇后娘娘，宸德妃娘娘，九皇子怕是……”太医叹气摇头：“肺气，肝气，肾气都不足，想必九皇子近来就时常发呆，那就是气血不足。孩子太小，自己是不会说，大概是时常眩晕。睡觉的时间也长，许多时候都是昏睡。” 只是孩子小时候都能睡，睡得久一点，大人会觉得很正常。尤其是九皇子就是体弱，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能睡，还安静，不爱哭也不爱叫。 太医说了许多，裴时沅的理解就是这孩子脑部供血不足之类的吧。器官都没发育好。 活了十个月，大概耗尽了这孩子的生气。 徐修仪扶着门框就要往下滑，被她的奴婢们扶着，可她张张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眼都是祈求。 第361章 大悲 可太医也不是神，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榻上的九皇子悄无声息的躺着，气息是一阵弱于一阵。 直到孩子咽气，李意寻也没能来，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早朝还没能结束，总归不会有人因为皇子没了，就冲上金殿吧？ 徐修仪从头到尾，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听奶娘跪着说九皇子归天了，她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是不能正经办丧事的。 自然是只能带出宫外找个地方下葬。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也没看那没了的孩子，至于徐修仪一时没醒。 这种事，谁也没法子。 陛下自然也是会叫人查，但是很明显并没有人去害九皇子，单纯就是因为胎里不足的缘故。 徐修仪病倒了，丧子之痛，她病倒了也正常。 李意寻倒是因此，更叫人注意十皇子，也嘱咐了皇后，叫皇后注意她的孩子，并且叫皇后通知后宫，叫太医挨个给皇子公主都看看身子。 大概是因为李意寻年轻吧，其实他的孩子除了早期死的不明白的，后面生的这些总体还是不错的。 但是有时候一个人的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到头。 五月里，京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之后是连阴雨。 淅淅沥沥下了七八天，本就是北方地界，一下雨就会冷。大人还好，小孩子就容易伤风。 这一波，皇子公主中招的好几个，十皇子就没能躲过。 照顾的再好，也难保接触一些风雨。 但是显然十皇子没事，他鼻子塞了，吃奶的时候就比较难受，又要呼吸，又要吃，吃不到还要哭。 总的来说，就是急！ 又急又饿，要发火还要继续吃，忙的不可开交。 但总体来说，精神十足。 李意寻叫太医御医一天三遍的看，结论都是一样，等一阵自己就好。 但是也不知是为什么，徐修仪的六公主这波又病倒了。 并且来势汹汹，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自打九皇子没了之后，这孩子就身子一直不好，也不肯好好吃饭。 也许是双生子的缘故，反正这一回一开始六公主状态就很差。 裴时沅和皇后都去看望过，徐修仪整个人瘦了一圈，熬的什么似得。 可到底六公主也没能躲过，她是比九皇子身子好一点，但那也是弱，一场风寒，根本熬不住。 五月底的时候，还是去了。 去年徐修仪生下双生子的时候多少人艳羡，这还不到一年呢，两个孩子就都没了。 可想而知这做娘的是什么状态，徐修仪根本起不来。 万幸还有三公主陪着她。 凤仪宫中，众人坐着。 皇后叹气：“昨儿叫人去看了，她瘦的打晃。那衣裳穿着都像是不是她的，说话都慢了几息，像是不能回神似得。” 不到两个月，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谁也一样撑不住。 “唉，这种事，落在谁身上谁知道。”贤妃想起了自己。 “她还年轻，日后还会有的。”怡妃道。 “有多少，也是要伤心的，妹妹不明白。”贤妃苦笑：“只能慢慢熬过去，时间久了，别人都不记得了，自己好像也就不记得了。” “我一会也叫人去看看她。”裴时沅摇摇头。 “诸位姐妹都要小心，天气变化，时气不大好，有孩子的可千万当心。”皇后道。 众人都说是。 “十皇子好了吧？那孩子壮实，想来一点点小毛病不碍事。”皇后问。 十皇子病了也瞒不住，陛下一天三次的叫太医呢。 “多谢娘娘关心他，前几日就好了。”裴时沅长长的叹气：“就是这爱哭，我真是服了。” 皇后失笑：“身子好比什么都好，爱哭就叫他哭，大了就不哭了。” “是呢，八皇子一岁之前不也是爱哭，如今就好多了。”夏昭仪笑道。 “还好有奶娘照顾着，要是自己带孩子，真是要累死。”裴时沅摇头。 “可不是，民间的女人们不就是这样。生多了，炕上丢一个，背上背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旁边还有几个跟着她做活呢。”萱妃道。 众人摇摇头，也不好笑出来。 贵妃白眼一翻：“好好自比农妇，自贬身价。” “好了，也不早了，都回去吧。”皇后今儿根本不想听贵妃的蠢话，直接就散会了。 贵妃很是不屑，她始终是不懂这群人，就算是再怎么样，也都不是百姓，没事还提起那些做什么呢？ “娘娘，奴婢一会就去看望徐修仪吧。”月嫦道。 “嗯，你看着预备些东西吧，她也是不容易。” “唉，是不容易。”月嫦摇头：“倒是萱妃娘娘如今活泼了不少。” 裴时沅笑了笑：“也是一样，熬了多少年了，她比我进府还早。十多年了吧？” “也是贤妃娘娘一力帮着她，不然只怕也没有今日。”月娥道。 回到了碧霄殿，雪球就在接人了。 裴时沅从桌上把它抱起来：“哎哟娘的臭宝怎么这么重？” 这猫如今依旧是精力十足。 不过多数时候都在碧霄殿，最离谱就是蹲在碧霄殿的树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自己琢磨出来的，如果在别处，上树下不来不一定有人帮它，但是碧霄殿的话，它几乎每次都下不来。 只需要叫几声就行，就有人来把它抱下来。 雪球喵呜了一下，甩了一下尾巴，就趴在主子肩头。 裴时沅坐下摸猫猫后背。 雪球身体好得很，依旧能吃能闹，但是基本不会闯祸了。 它依旧亲人，喜欢被人抱着摸。 “娘娘。”程茂在外头叫了一声。 “进来。” “娘娘，琳琅殿叫了太医。” “嗯？卢修容还是四公主病了？”裴时沅问。 “叫的不是擅长小儿的太医，倒是擅长妇科的金太医。”程茂道。 “唔，没听说卢修容有什么毛病，那也许是怀孕了吧。”裴时沅说的轻描淡写的。 “奴婢继续打听着。”程茂心想娘娘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意。 其实依着他看，娘娘们本该如此。 卢修容是个精明的，要是怀孕了，那她如今叫太医，也就是意味着大概坐胎已经稳了。 第362章 是不是傻的 皇后那得了消息，拿着彤史对了对，就点头：“应该是有了。” 果然，下午时候，卢修容就宣布自己有孕，满了三个月。 既然有了，例行赏赐少不了。 掩月轩里，徐修仪还在痛不欲生，琳琅殿中，已经喜笑颜开。 其实没有几个人真的在意你的悲痛，人们会同情你，但是除非至亲至爱，否则其他人并不会愿意一直听你的悲痛，看你的悲痛。 人们天性更喜欢与能带给自己快乐的人在一起。 便是陛下，能来看看她就不错了，也不过坐一坐，嘱咐人伺候好了就是。 再往后，要是她好起来了，也许陛下还会来，但是时间一长，陛下只会遗忘。 谁能要求一个拥有众多嫔妃的男人记得每一个人呢？ 茁壮成长的十皇子是每天都有一些变化的。李意寻忙的厉害的时候三天没过来，第四天就发现他那糟心儿子好像又壮实了一点。 一见他就嗷嗷叫伸手。 八九个月的孩子力气更大了，扑腾起来，奶娘都得趔趄。 当然了，哭起来也是更有劲儿的。 李意寻衣裳都没换，就从奶娘怀里把孩子拎起来：“你折腾什么呢？” 十皇子咯咯笑。 “一会哭一会笑，你别是个傻子？嗯？”李意寻在儿子小胖脸上捏了一下。 他一只手拎着孩子进了正殿，见了裴时沅就问：“这东西不傻吧？” 裴时沅声音平淡无波：“傻就给他吃饱穿暖养着，不傻就给他吃好穿好养着。” 李意寻愣怔了一下，然后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担心孩子？” “……陛下，假如真是个傻的，我能把他弄聪明？而且陛下您最近不是忙得很？怎么来我这里就这么闲得慌？好好的说自己孩子傻的，你等着，这事我将来亲口告诉他。” “呵，告诉他能怎么样，他还敢跟老子叫板？”李意寻不在意的把孩子单手抱住。 “你看看，你还说他不傻，怎么就流口水了？”李意寻皱眉。 “唉。”裴时沅站起来，给儿子擦口水：“他长牙齿啊陛下。他现在的样子，就是陛下小时候的样子，陛下别说了，真的。” 李意寻哈哈大笑，举起孩子，却斜眼看裴时沅：“你个混账东西！” 裴时沅白眼一番，直接去小厨房了。 孩子如今吃辅食了，她偶尔还是要亲自看看的。 小孩子肠胃弱，是要少食多餐的。十皇子吃的很开心，但是奶娘还是要控制，不许他吃太多太饱。 李意寻看着孩子明显还要吃，奶娘不给了，就皱眉：“给他吃。” “陛下，您就别半瓶水晃荡了，照顾孩子她们比你我都有经验，也很上心。不给他吃是因为他一天吃好几次，吃多了不消化对他不好。”裴时沅还算耐心的解释。 李意寻依旧皱眉，到底没再坚持。 奶娘们松口气，她们是真怕，真怕主子们只知道心疼皇子，不听劝告。 怎么着皇子公主小时候也不会挨饿，少吃几口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吃多了问题就大了。 何况，十皇子健壮，就是控制控制，他也吃的不算太少了。 奶娘们担心多余了，裴时沅脑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科学养娃的概念在的，怎么都不会叫李意寻乱来。 李意寻呢，他也没责怪奶娘，反倒赏赐了她们。 养孩子的时间过得飞快。 一眨眼，就到了秋天。 宫里的日子是好过的，宫外就不是了。 因为北方今年的干旱，好多地方粮食减产甚至绝收。 朝廷派出去几波赈灾的官员，可到底还是死了很多人。即将进入严冬，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因为没饭吃冻饿而死。 陛下一力推进税改，贾家以敬国公为首的一众官员们不得不带头作为。 也有人不愿意带头，这种挡人财路的事，哪个朝代也不好做。 贾家如今被很多官员参，简直要把祖坟里的事都翻出来，不过陛下既然要用他们，那就会压着。 之前贾家那两个女婿一个儿子出事后，他们已经把不少事切割了，如今再翻出来也不会太致命。 这种事，全靠陛下如何想，陛下要想治罪，那都是大罪，陛下不想的话，就都不要紧。 敬国公到底还是办事的人，他到底是顶住了。 而户部要负责军中粮草，防备的就是北狄会不会来犯。 反正从上到下，都紧巴巴的。 从七月开始，陛下就忙的不可开交，他如今七八日才有时间进一次后宫。 也就去皇后那吃顿饭，其余时间都在碧霄殿中。 实在是很忙，最近几乎每天都上朝，白天不是批折子就是见大臣商议大事。 每天不到深夜不能睡觉。 所以就算来了碧霄殿，基本就是吃，睡，能抽空跟儿子互动一下都不错了。 别的事，都做不了。 陛下都这样了，今年的中秋自然是一切从简就过去了。 惠王府世子夫人第二胎生下了小公子，皇后带头赏赐，裴时沅也就跟着送。 至于私底下她当然会给裴时沐东西。 怡妃来裴时沅这里，她此刻抱着十皇子逗弄。 怡妃还是那个样子，但是她偶尔来了，就喜欢抱孩子，还喜欢抱猫。 眼看着十皇子实在不耐烦了，才把孩子还给奶娘，刚还给奶娘她转头就又把雪球抱怀里了。 裴时沅很无语：“生孩子随缘，你养个猫总归是可以吧？” “又不是都像你这猫一样老实，我小时候我祖母养了个猫，还是别人送的波斯猫，雪白雪白的，蓝眼睛，好看得很。就是……”怡妃表情有一瞬间扭曲：“那猫脑子不好。” 她真不想回忆，那猫有一天拉稀，弄自己一身，还跳到了她那神仙一样的哥哥身上。 她大哥一向是稳重，祖父都夸赞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那天叫的跟杀猪一样。 祖母那屋子前后十几个奴婢打扫了三遍才去了那个味道。 后来那猫就被送走了。 从那以后，她真的就有了阴影，这黑猫养的挺好的，她也喜欢，可要是自己养，她就不行，心里总记得小时候的事。 第363章 靠自己 “你知道吗，徐修仪病的很重，我昨日去看她，听了一耳朵，太医的意思是如果她想不开，只怕……”怡妃抿唇。 “这种事，就算有多少人劝她，也要她自己想得开。她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进宫看望。”裴时沅摇摇头。 “是啊，都知道这阵子朝中事多，听说怕北狄来犯，北边是严阵以待的，又有灾，又改税，陛下多少朝廷大事要忙，怎么会顾得上她啊。”怡妃笑了一下，嘲笑的笑。 她并不是嘲笑徐修仪，其实徐修仪自己也知道陛下忙，并不敢去请。 怡妃笑是什么或许她自己也并不清楚，大概只是笑江山社稷与女人之间，什么时候能做衡量了？ 所谓爱美人不爱江山，那都是没本事夺江山的人给自己扯的遮羞布，反过来，还要骂一句女人是红颜祸水。 “她一向好性子，前年的时候，韩美人与她斗嘴，她明明位份不低，也就让过去了，转头跟我说都不容易。”怡妃叹气：“可真没意思。” 这句没意思，说的也不是徐修仪。 “我看你就挺好。”裴时沅道。 “还能如何呢？”怡妃哼了一下：“左不过就这么过吧。” 说着说着，她又不乐意说了，把猫放下：“回了，改日再来吧。” 裴时沅好笑：“好。” 这人也是好玩，性子一直就这样，你说她跟你好吧，她每每都要给你来这一出。 那你就别来，她还非要来一下。 “怡妃娘娘这也是有些伤感自身吧。”景秀给裴时沅披上外裳。 “是吧，你没见过她纵马的样子，很美。”裴时沅站起来：“在宫里，我从未听过她说喜欢骑马。” “正如我也不知道徐修仪喜欢什么。” “娘娘，何必想这些呢？您很好，十皇子很好，这就很好，这就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了。”景秀道。 “是啊，你说的很对。”裴时沅笑了笑：“人得知足。” 裴时沅去看奶娘哄着的孩子，十皇子精力十足，不睡觉的时候很爱玩。 逗他都有反应，喜欢抱抱，六个奶娘也都很喜欢他。 长得好看的小孩，就算闹腾一些，她们也稀罕。 从出生开始养到如今这么大，奶娘们都投入了真感情的。 雪球跑上床榻，正好玩累了的十皇子也趴着去了，他就压在雪球身上，呜呜呜的不知道说什么呢。 雪球对小孩的容忍特别出乎裴时沅的预料，每次被弄痛了什么的， 雪球也就叫几声，不会生气。 小孩子和猫猫最治愈，裴时沅很快就丢开了那些思绪。 第二天请安，早上忽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皇后这几日也有些身上不爽利，裴时沅询问过病情，知道皇后也是小问题就安心了。 “今年这时气是真不好，要么不肯下雨，要么就不知道什么要下雨。”皇后摇头：“各处的奴婢们都要尽心伺候着。我已经叫殿中省预备，今年给你们各处的炭火都加了一成。外头缺粮，咱们该节约的就节约，但是这饮食炭火上不能省。尤其是你们有孩子的，可小心些。” “多谢娘娘想着咱们。”裴时沅笑了笑。 “都在这宫里过日子，好一年歹一年，我这个做皇后的也就是居中安排。” “会当家不就是本事？”裴时沅道：“皇后娘娘当家，我不曾有什么短缺。” 这话其实虚伪。 皇后不是那种搞小动作的人，碧霄殿得宠，怎么可能缺什么？ 但是皇后办事，也确实周全。 尽力叫所有人都过得还不错。 便是万年不得宠的，她们日子难过，皇后也都会照顾着。 不过皇后也聪明，她从不主动去安排什么侍寝，因为她知道陛下不会喜欢。 陛下的性子，不是你肯安排他就会听你的。 尤其是嫔妃侍寝这种事，你不安排还则罢了，安排了，反倒是要适得其反。 散了早请安，众人出来的时候，各处都已经派人来接。 雨不大，但是一直没停。 这种情况下，多数人也就不坐辇了，就只有贵妃，坚持不肯走路。 她宁肯自己撑伞。 裴时沅看了几眼，轻轻摇头，这人也真是妙。 裴时沅人还没回去呢，金宝就来找。 此时是程茂撑伞，月娥和月桂扶着她。 “怎么了？” “娘娘，外头传话，说是敬国公夫人殁了。报信的人刚去了太后娘娘那。” 裴时沅蹙眉：“先回去更衣。” 敬国公夫人殁了，太后肯定伤心，皇后定是要去看望的。 那她这个宸德妃也不得不去，今日穿的衣裳太艳，还是要换一下。 果然，刚回去，月嫦就道：“衣裳都预备好了，奴婢也叫人出去打听着，皇后娘娘那也接了消息。” 裴时沅换了衣裳，没等人招呼，就往圣慈宫去。 敬国公夫人卢氏自打没了儿子，就一直病，一阵好点一阵差一点。 这几年都是熬着，她本身年纪也大了，年轻时候生产落下不少毛病，到了现在实在熬不住了。 这几年，年节下进宫，都是强撑，来一次，病好久。 今年，她只春节时候进来一次，其余时候就都没出现。 卢氏不是太后亲娘，但是对她们兄妹都不错，所以卢氏没了，太后也是伤心的。 不过太后不能出宫去祭奠，只能哭几声，派人去。 她也没心情见嫔妃们，都打发回去了。 走一遭就好，谁能安慰谁呀。 倒是贵妃哭的厉害，她出生就这一个祖母，纵然知道是隔着一层，可卢氏会做人，对她好得很。 如今骤然就没了，她也不能出宫去见，总归是伤心的。 陛下赏赐了敬国公府，敬国公夫人的丧事也抬高了等级办。 无非还是因为贾家如今的得用，不过一年，贾家如今已经四处树敌。 至亲都有断绝，何况门生。 敬国公坐在卢氏的棺椁前，给她烧纸，他一张脸比起几年前，简直沧桑的不像样子。 一言不发的眯着眼，把一大摞的黄纸一张一张烧了。 “父亲，您就别守着了，母亲在天有灵，也知道了您的心。”贾克俭扶着敬国公起身，他的两鬓也已经花白，弯腰的时候也疼的不轻。 第364章 梯子 “父亲别太伤心，母亲年事已高，六弟去后她一直伤心，如今这样也是天命。”贾克盛也来扶着。 “谁老了不死？不伤心。”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卢氏跟他几十年了，他其实也有爱妾，但是卢氏这一走，他还是觉得空。 陛下的赏赐下来，卢氏的身后事自然好看。 可好看也没好看到头，许多人家因为陛下的赏赐，不得不来。却又不肯好好来，都是家里晚辈带着礼物来，有些酒席都不肯吃就走了。 贾家这几年，再不是先帝时候了。 他们是陛下的刀，他们是陛下要扶持别的梯子。 送走了卢氏那一夜，他叫了长孙贾秀在书房单独说话。 这个长孙，就是他看好的接班人。 “祖父，这些时候您瘦了不少，万事都要注意身子啊。” “不碍事，还有今年的寿数，眼下还死不了。”敬国公摆手：“你坐着，我跟你说话。” 贾秀应下，坐在下首。 “你九妹妹就这样了，她成不了事。这几年看下来，她应该也闯不出大祸。日后贾家的女儿不必送进宫了。你有才，陛下会用你的。只是你再想要贾家有昔日风光，就要看腻自己的本事了。” “祖父，父亲和二叔……” “你父亲能干，却有些急躁。你二叔呢，精明有余，闯劲儿不足。你其他的几位叔父各有各的毛病。你那些兄弟们里头，就你三弟还算有些本事。只有你，沉着冷静，头脑聪明，遇事不骄不躁，很好。” 其实，贾秀也有毛病，大概是因年轻，上头长辈多，遇上事情他很多时候不敢决定。 这毛病以后会好的，上头的长辈越来越少，他就会担起大任。 “祖父夸赞，孙儿不敢承受。”贾秀站起来。 “贾家还不到最艰难的时候，我已经跟你父亲和二叔说了，日后你当家。我知道，日后叫你在长辈身边做主不容易，但是好歹有一个是你亲爹，他会帮着你的。”老大虽然冲动，但是还算顾全大局，毕竟老大也不年轻了。 贾秀抿唇，他明白祖父的意思，贾家最艰难的时候，那就是祖父过世以后了。 “也好，你不了解先帝，反倒是最好的。”这样就没有什么对比，一心适应当今就好了。 贾秀明白了，他跪下来：“只要是为了贾家，我什么都愿意，祖父觉得我可以，那我就承担起来。” 敬国公满意一笑：“起来，时日还长，好好学，什么都不急。” 北狄终究没敢南下，之前那一仗不是白打的。 大周如今皇帝年轻，正是锐气足的时候，北狄却有些乱。 另外一提，那个被抓回来的鹿鹿王，他已经有四个孩子了。 是的，这厮一把年纪，来了大周京城这几年，已经有了三男一女，就这还是有两个夭折了。 好吃好喝没事干，可不就生孩子？ 他虽然四十多了，但是大概这几年吃得好，身子健壮得很。 一看就是还能活好久。 假使北狄来犯，这鹿鹿王就有用了。 还有他的儿子们，将来也是有用的。 登基后第一场大天灾，到底是被李意寻给撑过来了。 崇穆七年十一月，卢修容生下了十一皇子。但是并没有再晋位。 崇穆八年四月，吴美人生下了八公主。也没有晋位。 九年十月，已经结结实实三岁了的十皇子正在皇祖母的圣慈宫里。 今日家宴，太后看着下面的孙子孙女就高兴。 十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追着玩，奶娘们护着，但是孩子们跑的疯，十皇子追着八皇子然后八皇子来了个急刹，一下就把后头的弟弟弄了个屁股蹲。 十皇子本就爱哭，这一下没有不哭的道理，哇一声就哭起来。 坐在前头的裴时沅都不必回头，自己那逆子的声音好分辨得很。 “哎哟，这是怎么了？”太后一惊。 “太后娘娘别紧张，十皇子本就爱哭。”裴时沅站起来一看，十皇子已经被奶娘抱起来了。 正是这时候，李意寻带着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进来。 他一只手就把哭的嗷嗷的十皇子从奶娘怀里抱出来：“你又怎么了？” 八皇子有点害怕，往后缩。 “回陛下，是……是十皇子撞在八皇子身上摔了。”奶娘也不能乱说话。 夏昭仪忙道：“都是妾的错，没事吧？” “你还哭呢，你没把你八哥撞疼了吧？”裴时沅用帕子给他擦眼泪，就发现没几滴眼泪。 但是十皇子还是要嚎，趴在自家亲爹耳朵边，嗷一嗓子。 李意寻一把把他抱远，举起来：“再哭把你丢出去了啊。” 他会怕这个？这一说他哭的更起劲了。 李意寻皱眉：“真丢出去了啊！” 作势就要丢，太后吓一跳：“哎呀！” 亲娘无动于衷…… “皇帝，你别吓唬他，万一撒手了呢？”太后忙制止。 李意寻好笑：“丁点大个东西，我还能抱不住？” 大概是大人们都在说话吧，十皇子哭的没意思了，就不哭了。 停止的格外的利索。 李意寻把他抖了抖：“你个混账，假哭呢？” “户皇，八哥撞我！”十皇子告状。 “瞧你那嘴笨的！”李意寻挑眉：“你少胡说八道啊，不是你撞上去的？” 十皇子眼珠一转：“八哥让我撞！” 裴时沅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闭嘴吧！你八哥要是没站稳，下巴就磕到了。” 八皇子噘嘴，也很委屈啊，又不敢说。 “好了，都入席吧。”皇后笑着招呼：“宫里孩子这么多，就没一个比咱们十皇子哭起来动静大，感情都是假哭？这坏小子。” 十皇子看她：“母后！” 这倒是叫的字正腔圆。 皇后失笑：“父皇就叫不好，母后你倒会叫了？” 众人都在笑。 夏昭仪牵着八皇子坐下来，也跟着笑，只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也看着呢，她儿子哪里有错呢？ 可不管有没有错，都得给人家道歉，哪怕别人说没关系，可都是皇子，为什么就要她儿子低头？ 【不会仓促完结，这本理论上比继后长，具体多少我不知道。】 第365章 虞兰芝 只是她的心思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敢露出丝毫。 她这个昭仪，没有宠爱支撑，过得也不容易。 次日，裴时沅在碧霄殿见了裴时浅。 裴时浅怀着孩子呢，这是她跟虞兰芝婚后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她之前身子也不大好，一直以为不会有孩子了，没有也没事，她可以抱养妾室们的。这一次成婚，她游刃有余的多。 虞兰芝跟之前那家遭瘟的不一样，就算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娘家也足够支撑她不受委屈。只是本性还是弱的，这是改不了的。 “陛下叫他给皇子做老师，可我觉得他还年轻，这事……”裴时浅有些犹豫。 “那还不好？年轻，官职低都没关系，陛下看重的是他的学问。皇子们的老师不止他一个，你不必担心这个。”裴时沅道。 “那就好，我也只是说说，这事我不会拦着的。”裴时浅笑了笑：“他是个温和人，凡事跟我商量，但有些事我并不懂。” “肯跟你商量就是好的，不懂你就问，他对你好就行。”裴时沅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性子就是这样的。 那虞兰芝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对裴时浅这样，也有三分做戏在里头。 但是有什么关系，要做戏，他就得一辈子都这么做戏。 等两个人有儿有女了，就算做戏又如何呢？ “是，我前几日回去看了家里，都很好，他们知道我进宫，也问娘娘好。就是有个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裴时浅看了几眼殿中人。 都是裴时沅亲近的人，她就道：“外头，有了叫立太子的声音了。” 裴时沅点头：“我听到了。” 正常，李意寻三十多了，皇子都这么多个，外头有人要求立太子是正常的。 “大哥说……外头当然首推七皇子。”那是嫡子，理应是立他。 “也有人推崇二皇子，他年长，又纯孝。” “再就是三皇子，贤妃娘娘也伺候陛下多年，还有十皇子，呼声也很高。”陛下宠妃生的皇子，支持这个，那不也是支持当年的陛下？ “其余的皇子也有人提，不过就少了。” 裴时沅点头：“最大的皇子也就十三，其实还是早了。不过朝臣们也急的有道理。” 谁不想早点站队地方呢？ “这事……”裴时浅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甚至觉得很荒谬，她这样一个女子，过去嫁给伯爵府都觉得高攀了。 如今怎么也敢说起立太子这样的话来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还不到时候，慢慢来吧，十皇子还小呢。转告家里不必心急，做好自己的事就是。”裴时沅笑了笑。 “我明白了。外头都说陛下最宠爱的就是十皇子。”裴时浅忐忑：“咱们不做什么，就怕别人不肯安生呢。” “一动不如一静，时常搞小动作，不如关键时候只来一下，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裴时沅道。 裴时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晚上回去，她就有些发呆。 虞兰芝见她这般，便询问：“娘子怎么了？今日进宫，不是高兴的事儿？怎么这副样子？” 裴时浅犹犹豫豫，还是把话说了。 倒不是她没脑子，主要是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倒也不担心虞兰芝有别的想法。 虞兰芝没急着说话，先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扶着她坐下才道：“你不必为此纠结，我虽然没见过几次娘娘，但是听你说，或者别处听，都知道娘娘不是池中之物。十皇子只要能茁壮长大，就必须是太子。” 裴时浅的手抖了一下，那茶水漏出来一些。这话太大胆，也太笃定，甚至她这样迟钝的人，都听出了一些势在必得。 她抬眼看她这位谪仙人一般的夫君，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虞兰芝给她擦了手上的茶汤：“不必担心，外头许多事你不懂。除非十皇子无能，否则他必须是太子。” “我当然希望，可是……皇后娘娘的名声很好，七皇子也聪慧。他们本该……”裴时浅叹气，她不是不偏心自己的妹子。 只是就算先帝错了多年，世人心中，依旧是这样的想的。如果许多人都这么想，那就肯定要针对宸德妃和十皇子，那妹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如今七皇子被许多人提议，不都是因为他是嫡出？ 不是嫡出就一定优秀，可如果不立嫡子，而是择贤，那皇子们势必斗的你死我活。 跟着一样，臣子们就也要斗的你死我活。都要见生死，谁还留情？ “陛下……”虞兰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宠爱娘娘，大概有许多宠爱的方式。可裴家如今什么样子？你和三姨妹，还有周小将军的妻子，甚至你的堂弟娶的什么亲？如今陛下叫我给皇子授课，娘子，男人只是宠爱女人，是不必如此下苦工的。” “诚然，陛下有扶持新贵压制老臣的意思，可十皇子都三岁了，陛下早已坐稳，他早不需要如此了。” 裴时浅犹豫：“你的意思是，陛下属意十皇子吗？” 虞兰芝摇头：“这我不知道，但是陛下绝对允许十皇子去争这个位置。咱们这位陛下，性子桀骜。他自己就是血流成河才上来的，不会惧怕皇子们争斗，甚至他大概准备好了再看一场血流成河。对他来说，现在长子也好，嫡子也好，最宠爱的皇子也好，都不行，他要的是最厉害的，最合适的。” 裴时浅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发白：“那……” “别担心，我说了只要十皇子不无能。十年后，二十年后，陛下会老，那时候长子，嫡子，最宠爱的皇子就分出高下来了，想想先帝。人老惜子啊娘子。” 现在陛下允许皇子们斗，允许皇子们争，他要的是凭本事上。 但是人非草木，年轻的陛下不介意看血流成河，那等他老了呢？ 先帝那时候一心扶持八皇子，是真的因为其他皇子都没本事吗？不还是因为宠爱，因为宠爱就算他说自己不偏心，也是偏心的。 第366章 逆子 别的不提，就说先帝与八皇子见得最多这一样，不就是他的依凭？ 裴时浅许久后缓缓出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觉得害怕，皇家的人，真是可怕。 二妹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所以，十皇子必须做太子。否则……”虞兰芝没有说完，不必说完了。 他只是心想你们裴家子女众多，但是没有一个比宸德妃娘娘更大胆。 他不算多了解宸德妃娘娘，但是他还算明白陛下。 他年岁不大，就能被陛下看在眼里，绝不只是因为学问好。 学问好的人多了，远比他好的多。 他能有资格给皇子授课，也绝不只是因为学问。 那么，陛下抬举的人，总会去研究陛下的心思。 当今啊，他的路血腥，却也顺遂。 他宠爱的女人，绝不可能只是因为貌美就能被他捧高到如此地步。 她绝对要有些过人的本事，与众不同的性子。 她能从皇子府庶妃到如今，还平安生下了皇子，母子两个都是陛下最宠爱的，这就不是一般人了。 裴家再厉害，那也是陛下扶持起来的，远没有贾家几代风光。 “娘子怀着身子，还是要多休养，这些事想不通了就跟我说。”虞兰芝接了她的茶杯：“万事都是你的身子要紧。” 裴时浅不好意思的点头。 宫里头，裴时沅撑着头，听着那逆子魔音贯耳。 这回为什么哭，裴时沅不知道。 反正这孩子就是爱哭。 “奴婢去看看。”月嫦坐不住了。 去了隔壁就见奶娘抱着哄，那小祖宗哭的好大声，就是没见几滴眼泪。 “这是怎么了？” “哎哟，月嫦姑娘来了，什么事也没有，睡醒大概是没及时抱起来就哭了。”奶娘也很无奈。 他醒了，一点动静没发出来，奶娘坐在一边也不会一眼不错的盯着吧？那多吓人？ 结果这就气着了。 月嫦好笑的伸手摸了一下十皇子的脸：“娇娇气气的。” 回来跟裴时沅说了，裴时沅哼了一声：“去，叫奶娘抱着他送去紫宸宫。” “这……”月嫦犹豫：“这会子抱去？” “下午了，抱去吧。陛下这会子不会太忙。就天天吵我的耳朵，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裴时沅哼道。 “是，那奴婢去吩咐。” 于是一刻钟后，被穿的厚厚的十皇子就被送去了紫宸宫。 这当然不多见，哪个嫔妃敢把孩子送去紫宸宫？ 宸德妃就敢。 李意寻就不会没事做，但是听说十皇子来了，他蹙眉：“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宸德妃娘娘说十皇子一直哭，她头疼……”福瑞无语。 李意寻一听也头疼，但是天冷，要快点把孩子带进来。 其实离开了碧霄殿，十皇子就不哭了。 这会子见到了父皇就要下地，奶娘把他放下才请安。 十皇子迈开小短腿已经冲过去了：“户皇！户皇！” 李意寻…… “谁家孩子三岁不会叫父皇？你是不是个傻子？啊？”说着把孩子抱起来放腿上：“你说说，是不是个傻子？” “户皇傻！”十皇子仰头：“户皇！”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又哭什么？哭的你娘都不要你了。” 这种话，三岁的十皇子就算听了也不会在意的。 他感受不到那种不安全的感觉。 这里也都是熟人，亲爹就在这里，就算一时半会的娘不要了，三岁的孩子也没概念的。 他只需要眼下有熟悉的人就可以了。 宸德妃把十皇子送去紫宸宫，一待就是一下午。 不管怎么说，裴时沅是真的觉得清净了。 她绝对爱孩子，但是孩子不在是真舒服啊。 哪怕不用她伺候呢，这孩子太能闹腾了。孩子一走，别说她，就是雪球都轻松了。 舒舒服服趴在阳光下的软榻上眯着，那尾巴都舒服的有节奏轻轻摆动。 毕竟只要十皇子在，他醒着的情况下，碧霄殿里的蟋蟀都休想睡。 李意寻带孩子，胜在一个力气大。 他一只手就能把这闹腾娃举起来，十皇子也喜欢被举起来，高兴的哈哈直笑。 当然，十皇子在这里，他要想好好办公，只能把孩子丢给内侍们伺候。 福瑞于是就带着几个内侍陪着十皇子一起玩。 哎哟，他腰不好，真是陪不动，只好叫几个机灵一些的小内侍陪着。 反正别停下就行。 “咱们德妃娘娘可真是这个。”杨忠举起大拇指对着福瑞笑。 福瑞嘿嘿了一声：“这本事人啊，是哪都本事。” 杨忠笑着点头，俩人都是点到为止，不会再多说宠妃的事。 平常人家的妻妾把孩子送去前院给男人带，那叫不知好歹。 可后宫里的宠妃敢把孩子送来给陛下看着，那叫手段高超。 争宠怎么争？谁也没规定怎么争，你能叫陛下多看一眼就算你成功。 如今你生孩子都能叫陛下看着，怎么不算呢？ 当年这宫里多少嫔妃都不敢跟陛下说一句重话，宸德妃敢跟陛下吵架就叫厉害。 如今这宫里多少皇子见陛下都少，宸德妃敢把儿子送来紫宸宫叫陛下看就叫本事。 如今这些皇子都比不上了，以后，以后要是谁有这个本事再说吧。 舒服了一下午的裴时沅，黄昏的时候就见李意寻拎着她那逆子又回来了。 “其实就叫他住你那一晚上也没什么。” “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娘，你是一点不担心他？”李意寻把扑腾的儿子丢地上。 十皇子又迈开小短腿冲到娘身边：“娘！” “你认错了。”裴时沅冷酷。 十皇子一愣：“娘！” “没聋，小点声。”裴时沅蹙眉捏他鼻子。 “娘！娘！娘！”十皇子故意大声，太大声了口水喷了裴时沅一脸。 裴时沅叹口气站起来：“这孩子坏掉了，漏水，丢了吧。” 月嫦几个笑的不行，李意寻一张脸也是精彩，一边想做娘的不能这么说孩子，一边想这做娘的真是个混账，一边又想着孩子就是随他那不省心的娘！ 十皇子不知道那些，他这会子得了乐趣，一个劲儿的喊娘。 喊得裴时沅都要听不懂这个娘字了。 第367章 七窍玲珑心 “求你了，喊你爹去吧。”裴时沅洗脸出来，痛苦道。 李意寻坐在那笑：“怎么？这就不亲了？” 裴时沅也坐下，刚坐下腿上就巴上来一个粘人小东西，仰头还在叫娘。 裴时沅看李意寻：“你来亲吧。” 她有点亲不动了。 李意寻哈哈大笑，站起身一把抄起儿子又坐回去，坐着把他举起来：“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淘气？你娘都不想要你了，你哭不哭？” 那此刻是绝对不可能哭出来的。 他乐的哈哈笑，笑太大声口水都出来了。 李意寻嫌弃的把他丢给奶娘去洗手，出来就捏孩子鼻子：“又傻又笨活还流口水，还好你是皇子，不然以后你媳妇都娶不了。” 奶娘抱着玩累的孩子去更衣，准备吃饭的时候打趣：“瞧你闹腾的，陛下可说了，再闹以后娶不上媳妇了。” 十皇子搂着奶娘脖子软乎乎：“奶娘！” 奶娘那心都化了：“唉，咱们十皇子怎么都能说上媳妇。” 其他人也乐了。 李意寻和裴时沅吃了晚膳，李意寻这里就又接到了一堆折子。 他啪一下把一份折子丢一边：“闲的。” 裴时沅好奇：“什么事把你惹急了？” “你看看。”李意寻把那折子捡起来递给她：“你说这不是不是闲的？” 裴时沅展开一看就乐了：“白石现世，上书：大周兴。此乃陛下恩德被上天察觉，实乃江山社稷之福，臣恭请圣上允准臣将此石敬献进宫，以表忠心。” 裴时沅把折子丢下：“嗯，果然很闲，这位陈大人很会揣摩圣心嘛。” “哼。”李意寻冷笑：“政绩不怎么样，弄这些东西倒是擅长。” 裴时沅乐：“陛下英明。” 李意寻挑眉看她：“你倒是夸的不走心。” “也不是非得严肃才走心，我认真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如此，他们日后就不敢弄这些了。”很明显，就是皇帝本人也不见得真信这些。 就是先帝那么个人，对这方面也并不怎么在意。 这也是试探，有一就有二，要是陛下满心欢喜的叫人把那石头运来京城，后头就会有无数的奇迹和祥瑞出现。 于是到了第二天，皇帝在早朝时候就把这位刺史骂了一顿，这人当然不在京城。 他发回折子，要求这刺史将那石头摆在他自家院子里，好好看着。 这都是小事，也没贬官，也没处罚。 就是丢了好大一个脸，不过人在地方上，好好干，只要政绩好，皇帝也不会计较这事。 反正在地方上，他还是老大。 这就给朝中众人一个信号，陛下不信鬼神。 至少，不迷信鬼神。 虞兰芝的话，总归是会叫裴时沅听到耳朵里的。 裴时浅本不是那种叱咤的人，她适合的就是相夫教子，只需夫君对她好一些。 没有公婆欺负，她便是最合格的娘子。 管理家事也不在话下，并不差劲。 但是如果说起朝中局势，以及皇家的事，她就不懂，也有些惧怕。 其实怕皇家，这边是时下人们的正常反应。 裴家才起来几年，她确实胆怯。 所以，虞兰芝那一番话，很明显并不是对她讲。 虞兰芝也知道自家娘子的性子，不是个能与他商议大事的。他凡事与她商议，无非也是走个过场。 娶了裴家女，他就需要善待。 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但是裴氏为人仁善，他看得见她捧出来的一颗真心。 善待她也是应该，可他掰开了揉碎了与她讲那些皇子太子的事，根本不是为了叫她去理解。 于是，这些话传到了裴时沅这里，裴时沅嗤笑了一声。 “皇帝瞧的好人。” 裴时沐轻笑：“咱们这位大姐夫，那是七窍玲珑的心，也是为了叫二姐姐心里有个数，他是站了您的。” 裴时沐比起出嫁之前，如今变化也大得很。 “这是他胆子大，这些话，依我说二姐姐可以说，他一个做臣子的不该说。也算豁出去了。”裴时沐道。 “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陛下看得上。有心思很正常，只要他好好对裴老大。”裴时沅道。 “那您放心，大姐姐嫁了他以后，日子是好过的。”裴时沐笑道：“跟前头那不一样。” “那就好，你呢？你那王府里，是非多吧？” “我也好过，不管多少是非，我那婆母是一力支持我。我也知道，裴家原本家世一般，我的见识不如婆母，凡事她肯教我，我就听着。她不管心里怎么看我，面上都过得去。下面几个妯娌难免是有心思，但是世子早已立下，谁也生不出什么波澜。我那公爹有宠妾，但是也越不过婆母，这就够了。”裴时沐道。 “那就好，你与你那世子可还恩爱？” 这一问，裴时沐就不好意思了，其实原本她和夫君关系一般。 不是不好，就是也没多少，很普通。 但是自打她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俩人好像才真的熟悉了起来似得，忽然就亲近了。 “瞧你这样，关系好就行，也别拼命生孩子，身子养好再生。”裴时沅笑了：“裴老大嫁的是个七窍玲珑心，你嫁的也一样。你是宗室妇人，将来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无妨，一荣俱荣，你我姐妹三人都是连在一起的。四妹妹的婚事也定了，等她出嫁了，也是一样。虽说隔着一房，那也是裴家的女儿。”裴时沐自信一笑。 裴时沅想，裴家是真的彻底变了。 她这几个姐妹，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裴时沐没说，惠王府没人敢提起立太子的事。但是他们态度也很明确。 只听陛下的。 但是有她在，就算只听陛下的，别人就能忽略他们与十皇子，与宸德妃娘娘的关系了？ 她自信的很，过去，谁也没想过裴家能一飞冲天。 那如今怎么就不能想二姐姐能生出太子来？ 下午时候送走裴时沐，裴时沅就午睡去了，等睡醒，先把孩子丢去紫宸宫。 才与月娥月嫦说话。 “瞧瞧，都知道那虞兰芝的本事。” 第368章 打架 “娘娘不必担心，有您和裴家在，大姑娘肯定过得好。虞大人是个明白人，他不会乱来。”月嫦道。 “就是，娘娘不必担心。他向您表忠心，也是好意。”月娥道。 寒月离宫后，裴时沅这里最贴身的就这几个。 月嫦，月娥，景秀，月桂，月影。 但是贴身到什么都能说的，那就是月嫦月娥和景秀。 但是景秀一般时候都很沉默，她做的事多，说的话少。 “我不担心这个。”其实一个心眼多的男人，也只适合一个没什么心眼的。 不然日子怎么过？ “娘娘。” 程茂在外叫。 “进来，怎么了？” “回娘娘，在麒麟宫，五皇子把七皇子打了。” “谁把谁打了？”裴时沅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五皇子九岁了吧？把七皇子打了？” “是，娘娘没听错，就是这样。如今都去了紫宸宫，说是打的不轻，七皇子见血了。” 裴时沅站起来：“走吧，去看看，为什么打的？” “奴婢不知道，一出事就都被带去紫宸宫了。”程茂道。 裴时沅蹙眉：“这孩子以前也这样？” “是说五皇子脾气不好，但是也没这么不好啊。这可闯祸了。” 不光是庶子打了嫡子的事，这个皇后大度就可以不提，但是兄长打了弟弟的问题更大。 历代皇帝都得说自己以孝治国，也不能说光孝顺长辈不爱护晚辈吧？ 所以皇帝都得要求皇子们兄友弟恭，你把弟弟打见血了，这像话吗？ 主要是，七皇子才五岁。 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是秋天才开蒙，如今他们念书就算是混日子，学不了什么。 明年春天才算正式念书呢。 紫宸宫中，七皇子委屈的哭，太医正给包扎，额头确实见血了。 八皇子和十皇子就凑他身边看着。 十皇子之前不是被裴时沅送来了么，也就赶上了。 皇后板着脸：“兄弟打闹本不是大事，可怎么就见血了？” 她也不是一味地和善，今日不管谁见血了，她都得问清楚。 李意寻也板着脸：“混账东西，你多大了打你弟弟？” 五皇子这会子跪下，不敢说话。 一溜的皇子，除了那三个小的都跪着呢。 还有皇子的伴读，宗亲们的孩子，跪了半个地。 裴时沅进来就这场面：“请陛下娘娘安，七皇子怎么样？” “免了，没事。”李意寻抬手。 十皇子扑过来抱她的腿：“娘！” 裴时沅嗯了一声，拉着他走了几步去看七皇子。 “小七怎么样？” “头破了个口子。”皇后心疼得很：“也不碍事。” “哎哟，小可怜，我看看。”裴时沅弯腰摸摸七皇子的脸蛋，小脸全是泪。 毕竟还小，人这么一嘘呼，立马就又觉得委屈死了，于是哇一声又哭出来。 十皇子愣愣的看着，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奶娘忙要去抱着，就见十皇子拉开架势也开始哭。 他这一嗓子，把整个紫宸宫的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这回是真哭，那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啊。 他这一哭，七皇子愣住了，七皇子止住哭，茫然的看着众人。 终于奶娘把七皇子哄好，李意寻坐在那扶额：“你哭什么？你也挨揍了？” 十皇子还委屈呢，抽一下抽一下的对李意寻伸手：“户皇抱！” 李意寻好笑：“你个混账东西，你真能折腾。” 说着伸手把他拎怀里。 哭累了的小孩子这会很老实，趴在亲爹怀里乖巧的继续抽气。 皇子们看着这一幕，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好奇。 裴时沅把七皇子抱起来放腿上：“小可怜，疼不疼？” 七皇子奶呼呼：“好疼，呜呜。” “还是要疼几天的，忍着点吧，等这个小伤疤好了就不会疼了。咱们小七要坚强一点，你看你十弟那个样子，动不动就哭，咱不学他哈。”裴时沅给他擦眼泪。 七皇子点头，骄傲的挺胸。 皇后看着陛下抱着十皇子，宸德妃抱着她儿子，不知怎么就笑出声来。 这真是……好难形容的样子。 这时候，贤妃等人终于来了。 请安后，贤妃表现的紧张：“七皇子不碍事吧？都是妾的不是！” “老五，你说话，为什么动手，说清楚。”李意寻把怀里孩子换个姿势抱着问。 五皇子垂头不敢说。 “你父皇问你话呢，是不是不小心？你说。”贤妃急死了。 五皇子此时却仰起头瞪了一眼贤妃：“不是不小心，是我推他他没站稳撞了头。” “五弟！”三皇子紧张：“父皇，母后，五弟不是故意的，是我们几个打闹他没能站稳这才把七弟撞了！” “是啊父皇，五弟不是故意的。”四皇子忙道。 “父……父皇……是五哥故意推的。”八皇子怯怯的：“福宝都看见啦！” “谁是福宝？”李意寻问。 八皇子身后的小内侍心里叫了一声糟，这是奴婢该看见的事吗？ 可是小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说不是，那不是就把小主子卖了？ 这可怎么好…… 得罪不起啊。 他又想，陛下这脾气，要是自己撒谎那也不行，还是个死。 于是，就在他从八皇子身后走出来跪下回话之前这一点点时间，脑子里就转出结果来了：“回陛下，娘娘，想来今日五皇子心情不愉，正在生气，推那一下的时候并未看清楚是谁，奴婢当时瞧见一眼，急着护着八皇子，只是这么看了一下。” “心情不愉，为什么心情不愉？”李意寻盯着五皇子。 五皇子说不出来，只是倔强的道：“都是儿子的不是，求父皇责罚，儿子愿意给七弟道歉。” “心情不好就拿你弟弟撒气？你真有出息。”李意寻哼了一声：“你既然认了，就罚二十个板子，你服不服？” “儿子服，多谢父皇。”五皇子也害怕，但是到底还是没求饶。 “陛下！五皇子他只有九岁……”贤妃急切。 “老七多大？”李意寻问。 贤妃一噎：“可二十个板子，也太多了……” “陛下，我给五皇子求个情。”皇后道。 第369章 偏心 “对兄弟下手肯定是错了，但胜在他肯承担，并不撒谎，陛下就轻点罚吧。”裴时沅摸小七的脸：“小七你说好不好？” 小七点头：“嗯。” 李意寻哼笑：“罢了，那就十个板子。” “儿子多谢父皇，多谢母后，多谢宸母妃。”五皇子还算规矩。 只是他就是不肯看她亲娘贤妃。 “嘱咐好，别把皇子打坏了。”福瑞小声对梁安道。 梁安点头，这点分寸当然有，打板子的人也会注意的。 五皇子还算硬气，挨了这十个板子也没叫唤。 打完扶着他进来谢恩，他也还好好跪着。 这事也打过了，自然就算揭过去了。 裴时沅临走的时候把自己那逆子也带走了，今日七皇子受伤，陛下怎么也该去皇后那。 回去的路上，奶娘抱着孩子，裴时沅也走着：“你五哥打你七哥，你怎么说？” “五哥坏！”十皇子斩钉截铁。 “你五哥改天打你怎么办？”裴时沅问。 “找户皇！打他！”十皇子一点不犹豫。 裴时沅看他几眼摇头：“行，你还小，有事找你爹没错。” 十皇子哼哼：“娘，五哥打七哥，他好坏，为什么打七哥啊？” “不知道，你七哥明天肯定不去念书了，你就去看他，陪他玩。”裴时沅道。 “哦，那我不打七哥，我好。”十皇子骄傲。 “不打人是应该的，不光不打七哥，谁也不能打，知道吧？”裴时沅捏捏他的小手。 “嗯嗯嗯，不打不打。”十皇子趴在奶娘肩头：“娘饿了。” “哦，娘不饿。” 奶娘笑起来：“小厨房什么时候都便宜的，一会给十皇子做小面片汤吃。” “嗯，说的我也想吃了。”裴时沅想了想：“加一点醋，喷香啊。” “这什么难，叫他们做就是了。”月嫦道。 “寒月也喜欢，她最爱面食，面条面片都爱吃。” “娘娘是想她了。”月嫦轻笑：“上个月不是才来信，说她家小丫头性子跟咱们十皇子似得能闹腾。” 寒月出嫁的次年冬天就生下了长女，日子过得不错。 周海林显然没有虞兰芝那么多心眼子，他人还算坦诚，跟寒月是挺好的，算得上恩爱了。 “倒也不是那么想她，就是偶尔有她喜欢的东西，就会想起她。” “寒月肯定也是这样的，她肯定也是瞧见许多东西都想娘娘，只是信里也不好意思说。”按理说，月娥月嫦她们得叫一声夫人了。 直呼其名当然不尊重，但是也分怎么说。 她们如今叫一声寒月，那就不是不敬，而是亲近。 正经场合上，自然不会这么叫。 棠梨殿里，贤妃指挥人把五皇子安顿好：“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为什么事能动手？那是嫡子，你伤了他是好玩的？” 五皇子不说话。 “你说句话，怎么这性子就这么左？”贤妃又急又气：“疼不疼？太医快来了。” “我不疼，我不看太医，母妃回去吧。” “究竟是为什么？你这孩子……”贤妃叹气：“罢了，先叫太医看看。” 贤妃出来，就见三皇子和四皇子站着呢。 “大冷天的，别站了，小四回去吧。”贤妃挥手。 四皇子点头：“锦母妃，我去看看五弟就回去了。” 贤妃点头。 “你进来干什么？不去追着你好三哥了？”五皇子见他进来也没好脸。 “五弟，你别生气了，我跟你同岁，跟你最好。”四皇子叹气：“都是什么小事，你生气做什么呢？” “我不好，我性子差，我脾气不好，我莽撞，比不得你们。”五皇子气的脸红。 “五弟，别这么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四皇子叹口气：“罢了，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你先趴着，明日我来看你。别的你都别多心，你只记得四哥站你这头。” 五皇子没再说话，只是扭过去的脸湿了。 错是肯定错了，但是他也还是孩子，挨打了能不难过吗？ 四皇子回到了秋景殿，萱妃早就等着他了：“回来了，怎么样？” “没事，七弟头破了，应该问题也不大。五弟被打了十个板子。” 萱妃叹口气：“你五弟这脾气，这回吃亏了吧？” “不能怪他。”四皇子抿唇：“都是一样的，锦母妃……有些偏心了。” “唉，你不懂做娘的心。你大哥哥在的时候就诊出心疾，你锦母妃怀上你三哥的时候出了事，你大哥就没了。你三哥也胎里有些弱。三病两灾的。你六弟的身子你是知道的，母妃跟你说实话，他未必能养到成年。” 至今都没入学的六皇子，确实是很难说能不能养大。 “唯独你五弟，身子康健，那你锦母妃就难免紧着两个身子不好的。” “那也不能因为他身子好，反倒是受委屈吧？”四皇子不服气。 “是这个道理，但是五指有长短，关键时候顾不上。”萱妃笑了笑摸他脑袋：“母妃就你一个，怎么都偏你。” 四皇子不好意思了：“母妃，我大了。” “大了也是母妃的心肝肉。” “咳咳，母妃，宸母妃和母后真亲近，就像您跟锦母妃一样。她一直抱着七弟，七弟也不挣扎，很习惯的样子。父皇抱着十弟。” 萱妃轻叹：“你更看重的是你宸母妃抱着你七弟？” 四皇子愣了一下就点头：“念书之前，儿一年不怎么见父皇。” “是我无能，要是我得宠些，就不会叫你这样……”萱妃自责。 “这事怎么怪您？您以前都说了，都是缘分。不要多想，七弟也好，十弟也好，他们的缘分我们不去求。”四皇子拍萱妃的手腕。 “我的儿，你倒是来劝做娘的。”萱妃眼圈一红。 “儿没病没灾，母妃也健健康康，挺好的。”四皇子一笑。 九岁，该懂得都懂了，他当然想要太子之位。 但是想要，也不必为难自己的母妃。 日后有机会，他也会不顾生死的去冲，但要是如今去求父皇的宠爱，早就来不及了。 第370章 用心良苦 第二日，裴时沅还真就把十皇子送去了皇后那，美其名看望七哥。 这豆丁大一个孩子，他懂得看望？ 皇后摇头失笑：“真是，真是。” “好好伺候着十皇子，抱他去陪着七皇子，看着些，十皇子活泼，别叫他捧着七皇子伤口就好，别的都由他。” “德妃娘娘真是有意思，就真敢这么送来。”墨语都乐了。 “她有什么不敢的？”皇后摇头笑：“这孩子能折腾，她嫌弃，不是时常送去陛下那？” “德妃娘娘不喜欢十皇子？”墨语惊讶。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她与旁人不一样，孩子闹腾了，她就舍得往出送。跟着这么多人，我是做嫡母的，是能害他还是能苛待了他？” “道理是这样不错，只是也要她真有胆子。”墨语点头。 另一头，月娥正在给裴时沅护手呢：“七皇子性子安静些，咱们十皇子去了，只怕他要发愁。” “没事，嘱咐奶娘了，要是他闹，就早点回来，总归叫小七好好休息着才对。”到底是受伤了的孩子。 “娘娘是真喜欢七皇子。”月娥笑道。 “长得好看，乖，每回瞧见他那大眼睛我就想摸一下脸蛋。不过他就要长大，以后可不好摸了。”庶母抱抱嫡子，也得趁着嫡子还小。 等孩子八九岁十来岁再去摸脸蛋，那可就不正经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十皇子和七皇子亲近都是好事，娘娘也是用心良苦。” “你呀，脑子转的飞快。”裴时沅好笑，用还湿着的手戳了一下月娥的眉心。 月娥笑着继续给她揉捏手，不再说了。 不管将来，谁能得了太子之位，最好都不要斗的太血腥。 大概，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吧？ 很显然，七皇子并不喜欢跟十皇子一起玩，他当然不讨厌这个弟弟了。 可是他都比弟弟大这么多了，怎么一起啊？弟弟都没念书。 十皇子可不管这些，他来这里玩，他脑子里这里就是他的了。 奶娘和裴时沅都教导过，要敬重嫡母，掰开揉碎的哄着他听，就是不许对母后不敬。 他记住了，母后叫的脆生生的，但是该淘气的时候也不手软。 七皇子觉得自己是哥哥，不能跟他一样的。但是五公主可不觉得，她也就比十皇子大了几个月，跟十皇子差不多高，也是壮实的小姑娘一个。 十分能跟这个弟弟玩到一起去。 比起十皇子爱哭，五公主是爱笑。 她笑起来也是……没什么美感，嘎嘎的。 这会子俩人凑一起，叫唤的能把屋顶掀了。按理说，皇后出身大族，理应是教导女儿不能这么笑，这不合规矩。 但是皇后偶尔教导几句，并没有太过走心。 她是公主啊，就算笑的不好听，不好看，可她是公主啊。 她可以肆意一些，将来不会有那么多无奈。 就算她的婚事也一定是父皇的意思，可她不管跟谁成婚了，都能理直气壮的过日子。 所以，就叫她放肆的笑吧，她喜欢就好。 太后意思意思提起了选秀的事，皇后表示请示一下陛下。 李意寻听了，皱眉：“明年？明年没空，后年再说吧。” 皇后也知道，此时皇子也这么多个了。 “是，那妾身就去回了母后，宫中年轻的嫔妃不少，至今还没侍寝的也有呢，陛下好歹见一见。” 这么多年了，也叫人家有个指望，不然就这么一辈子守活寡吗？也太残酷了些。 李意寻无可不无不可的说了个好。 徐修仪的病，一阵一阵的，稍微好一点，都没出来见人呢，又倒下了。 一日早请安结束，路过了掩月轩，裴时沅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虽说住得近，可两边不走动。 如今宸德妃娘娘来了，掩月轩的人都惊讶又恭敬的请她进去。 正殿中，一股药味，徐修仪起不来是正常，是奶娘带着三公主迎出来请安：“女儿给宸母妃请安。” “免礼。”裴时沅看了看，这孩子也是五岁。瞧着可怜见的。 “你们娘娘今日如何？” “回宸德妃娘娘，我们娘娘今日也是那样，并没见好。”宫女很担忧。 “走吧，去看看她。” 才进了内室，就见榻上的人已经挣扎起来，她穿着家常的袄子，披散着头发，虚弱的对着裴时沅笑：“娘娘来了，妾想着下去迎接娘娘，实在是没有力气……” 她笑的虚弱，却温和。 整个人瘦的像是风里的纸片，却仍然能笑的叫你喜欢。 “我来看你，不是来折腾你，躺下吧。”裴时沅走过来，坐在宫女搬来的凳子上。 “总也不好，是太医院的药不行？” “哪里，药是好的，是我身子不争气。太医下的药重一些，我就受不住。只能慢慢调理着，叫娘娘见笑了。”徐修仪轻轻叹气。 “我不会安慰人，只是我进来的时候看三公主，她小小的一个人，在自家轩子里，都眼神惶惑。我知道你是个温和人，你这里的奴婢们也都是好的，不会有人对她不好，那她为什么这样？她只怕是担心你。” 徐修仪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娘娘……” “我没受过你这煎熬，想劝你想开也不知怎么说，只是你多看看三公主。为母则刚啊。”裴时沅拍她的手。 徐修仪点头：“我……我……多谢娘娘开导我，我怎么也……也熬着……” “想哭的时候，你就痛快的哭出来，我觉得反倒比你憋着好。日子长着呢，以后别的事不敢说，你不想看着你女儿将来长大成亲？你瞧瞧李太妃养着的大公主，你见了她的时候，她什么样？” 徐修仪愣了一下。 什么样？ 也吃饱穿暖的，可那孩子的眼神，叫人心疼。 裴时沅站起来：“多的我不说了，你好好养病。凭他是什么灵丹妙药，也得要一味心宽做配。” “多谢娘娘，我一定好好的。”徐修仪眼泪又下来，可她又笑了：“等妾好了，也抱一抱十皇子，听说他闹腾的厉害，不知道妾的力气够不够。” “等那时候你试试。”裴时沅笑了笑，就走出了内室。 第371章 告状状 裴时沅走后，兰芝道：“您怎么……不求求德妃娘娘，也许能见着陛下呢？” “见了说什么呢？”徐修仪垂眸：“一双儿女没了，我痛彻心扉，日夜责怪自己，是我不好，所以没留住他们。可是真要见了陛下，我又不想说这话。兰芝，你不知道我的心，要跟陛下说是我的不是，所以孩子们没了，我说得出来。就是觉得委屈，好委屈。就像这事不该是我的错一样。” 兰芝愣怔：“娘娘……” “陛下要想见我，他自己也就来了，不想见我的话，求来了，我说些什么好啊？” 兰芝抿唇：“娘娘，是奴婢的不是，咱们不提这个了。”以后吧，以后会好的。 另一头回到碧霄殿后，月嫦道：“娘娘心善，她会好起来的。” 裴时沅叹口气：“我没多心善，只是觉得她实在不该就这么没了。这世上出色的人很多，可温暖的人太少了。” “娘娘说的是，她也不容易。” 徐修仪好像……已经失宠了。 至少陛下如今已经不去了，至于以后去不去，她不知道。 主仆俩没过多的去说徐修仪的事。 十皇子已经跑来抱大腿了：“娘！” “嗯，来。”裴时沅把孩子抱起来：“哎哟，压手，长得真好。” 顺势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 十皇子嘿嘿缩脖子。 “娘，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娘了。”十皇子抱着裴时沅的脖子撒娇问。 “去给你母后请安了，你找我做什么？”裴时沅坐下来抱着他。 “就是要找。”十皇子噘噘嘴：“娘都不在。” “这不就回来了？”裴时沅捏捏他的小胖脸蛋：“早上吃饱了没有？” “嗯！”十皇子点头：“糕糕好吃。” “嗯？”裴时沅不解的看奶娘。 奶娘好笑的回答：“回娘娘，吃的是小包子，猪肉和虾仁，就是按着娘娘说的那种做法。十皇子把包子说成包包，这会子估摸记混了。” 裴时沅笑出声：“你是聪明还是傻？” 十皇子趴在她怀里撒娇。 “娘娘。”程茂从外头进来请安，他身上凉，站远了一些。 “嗯，送去了？”裴时沅问。 “送去了，萱妃娘娘和四皇子说多谢娘娘想着他们。”程茂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日皇子们跪在冰冷地上的缘故，隔日四皇子就有些发烧，宫里的孩子病了，裴时沅都得意思意思。 以前就算了，如今她地位不一样，不走这个礼数说不过去。 “她们母子一向周全，你看着四皇子怎么样？严重吗？” “奴婢瞧着还好，就是有些没精神，四皇子也是个规矩人。”程茂笑呵呵的：“瞧着说话办事，也算是皇子里头拔尖的了。” “萱妃晋位之前，一直都不容易，四皇子陪着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偏他一个母妃身份不高，察言观色不学不行。”裴时沅道。 “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几日也询问了那一日的事儿，具体是个什么起因不好说，反正是说三皇子和五皇子起了龃龉。都说当时五皇子气的厉害，四皇子居中调和，但是没说拢，正巧七皇子走过来，奴婢估摸着五皇子也没太看清楚是谁，就推了那么一把。” 裴时沅点头：“这亲哥俩倒是不和睦了，不过不管是谁，朝着别人发火总是不大好。不过……” 她轻笑看月娥：“你说，五皇子这么有担当，陛下是不是要高看一眼？” 月娥点头：“娘娘说的很是。” 陛下本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五皇子是做错了事，可他不怂。 就这一项，只怕陛下就得记住这个孩子。 裴时沅笑道：“无心插柳，不是我不盼着他们好，只怕这个发展，贤妃想不到。” 贤妃的偏心，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五皇子而产生的。 确实她也没什么错，两个身子不好的肯定分去了大半的心神，轮到五皇子就少了。 而时下人看重长子，三皇子是贤妃如今的长子。 外头都有人提议三皇子，那贤妃还能不支持他？ 只是这一来，三皇子五皇子两个孩子直接对立起来了，真是……没法说。 “五皇子是有些冲动莽撞，以前还好，打今年起，跟三皇子就越发不对付了。不过平时倒也不是个打骂奴婢的。”程茂道。 裴时沅点头：“留心着就好。” 程茂唉了一声出去了。 “有时候生太多了也麻烦。”裴时沅摇头。 “是啊，奴婢听说六皇子这阵子又起不来了。”月娥道。 说起这个孩子，众人也只能叹口气，真就是个熬日子的孩子。 李意寻今日过来的挺早的，半下午就过来了，一进门就先把儿子举起来。 十皇子一下叫出声笑的太厉害，就喝进去了冷风，开始打嗝。 一开始还好，只是打嗝，但是这孩子爱哭啊，打嗝大概也不舒服，打着打着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李意寻都愣住了，裴时沅习以为常。 李意寻啧了一声又把他抱起来：“你哭个屁啊？” 十皇子呜呜呜，嗝儿。 李意寻又好笑又心疼的抱着他抖了几下，奶娘忙倒了热水来哄着喝。 折腾了一会后，打嗝就好了。 十皇子也不哭了，小脸带泪，靠着爹的衣裳。 爹那衣裳已经没眼看了。 “你个败家的东西，老子这衣裳不够你祸害的。”李意寻虚虚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十皇子立马坐直了告状：“娘，户皇打我！” “还敢告状？打你也没人敢管。”李意寻板着脸。 裴时沅看了一眼：“嗯，你爹说的很对，你听你爹的。” 李意寻失笑：“我没见过你这种娘。” 怎么就甩手甩的这么直接？ “啊，当真？那我可是给陛下开了眼。”裴时沅笑盈盈的站起来，在儿子小脸上捏了捏：“好好叫你爹抱着，你爹好看，你多学着。” “混账东西，这能学来？”李意寻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被这混账带歪了。 混账已经走过去了。 十皇子也不能一直在这，理论上嫔妃们要服侍的是皇帝本人，皇子不能一直在这里。 第372章 兄弟关系 这时候就是民间也是一样的，孩子不能一直打搅父母。 所以奶娘们会哄着抱走十皇子。 于是此时，李意寻膝盖上就换成了大的混账东西。 李意寻捏裴时沅的腰：“你瘦了吧？”他笃定：“肯定瘦了。” 裴时沅不信：“我生过孩子，你自己都说我腰比以前粗了，怎么会瘦？” “肯定瘦了，问你的丫头。月娥你说。” 月娥忙道：“回陛下，娘娘这阵子是瘦了一些，不过这腰腹是养身妈妈们的功劳，她们给娘娘揉捏过。” 裴时沅自己很诧异：“所以腰真细了？” “是啊娘娘，您的里衣宽松了不少呢。” 裴时沅挺高兴，虽说腰粗也不碍事，但是她脑子里还是有那腰细是美的破概念啊。 一边念叨着糟粕啊，一边还是喜欢细腰。 哪怕其实如今的人并不那么讲究身材，圆润才更好的审美就在那摆着，可她不行啊。 李意寻哼了一声：“瞎讲究。” 裴时沅却高兴：“挺好，等我到了三十几岁再胖也好。” 李意寻捏她的腰，她也不挣扎，看得出来很高兴了。 李意寻低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嗅，高挺的鼻尖就在她肌肤上划过。 很难描述的感觉。 裴时沅后撤了一下摸着那块肌肤看李意寻。 李意寻只是闻闻她身上的香气，很淡的香气，应该是某种香粉的味道。 她一直喜欢用香粉，不管有什么名贵的好的，李意寻都是叫人先送来她这里。 但是什么香粉上了她的身，都会多出一些味道来，不浓，却好闻。所以他总喜欢闻。 本来他真的只是单纯的闻闻，没想别的。 可裴时沅这一躲，不知怎么也把他的邪火撩起来了。 当即扶着屁股就把人抱起来。 月娥几个赶紧躲，人已经被陛下抱进内室去了。 裴时沅也不客气，她伸手摸李意寻的鼻子，这高挺的鼻子她也很喜欢。 她细细观察，李意寻成熟了很多，跟当年初见那会比，变化很大。 容貌还是那个容貌，但是身上的气质变了一半。 他还没老，还没生出皱纹来。但又叫你一眼看得出他不那么年轻了。 “李意寻，你的鼻子真好看。” 李意寻不说话，他只是捏紧了怀里的腰，低头也去咬她的鼻子。 俩人这一折腾，晚膳自然就没影了。 等两个人终于尽兴的时候，早已是夜半。 李意寻是实在困得不行了，死活不肯起来。 裴时沅呢，想着反正明早不去请安了，早上饿了就先吃再睡。 于是这一晚，两位主子愣是没用膳。 嘿！ 陛下一顿没吃，这可不是无人问津的事。 当然了，外头不会知道陛下完全没吃，只会以为陛下就在碧霄殿小厨房凑合吃了。 是的，陛下的膳食要是只用碧霄殿小厨房伺候，那就算是凑合。 御膳房等来等去，只有碧霄殿已经熄灯的消息，就也不等着了。 嘴上他们是谁也不敢乱议论的，但是眉眼之间都讨论了一遍又一遍了。 宸德妃娘娘距离失宠远着呢，这都多少年了，还能叫陛下这么废寝忘食的，先帝那会子都没有这样过。 外头怎么看李意寻不在意，就是早上起来他差点饿死，但是又来不及了，只能吃了几口点心就赶紧去上朝。 气的临走把裴时沅的被子掀了。 裴时沅一枕头丢过去：“李意寻，你个王八蛋！” 李意寻哼了一下，快步走出去。 月嫦赶紧给裴时沅拉好被子：“娘娘冷着了。” 倒也还好，早上这一阵都知道陛下要起身，奴婢们怎么敢叫殿中多冷？ 不过不能提前打搅，早那么一会弄热，是不会太冷，毕竟也不是多暖和就是了。 裴时沅翻个身看月嫦：“要不，我吃点再睡？” 月嫦笑着说好，叫人进来伺候。 昨晚陛下和娘娘折腾的不早了，自然也就没好好洗。 这会子就得认真洗，床榻上的东西全换了。 可这会子实在早，裴时沅吃完东西就去看儿子，顺便就在儿子的床榻上睡了。 一般都是奶娘陪着睡，皇子公主还小的时候，一般不会叫他们单独睡。 主要是方便夜里照顾，也怕孩子们胆小。 这会子，裴时沅就把奶娘的位置给占了。 这占了也好，今早十皇子就没哭。 他新奇的抱着娘叫，裴时沅被他叫醒的，陪着孩子又吃了一点东西。 裴时沅精神十足的准备去画画。 结果还没去呢，就见程茂进来道：“娘娘，三皇子和五皇子打了一架……哥俩都没什么事，不过又闹到陛下跟前了。” “那你听着吧，我不去了。”也没出什么事，上一次飞去不可是因为七皇子受伤了，这回没必要。 “五皇子打了板子好了？”裴时沅忽然想到。 “是啊，好的快得很，不过昨儿还听说没去念书，今儿第一天去吧？怎么就又打起来了……” 裴时沅不理解。 皇后其实也不想去，但是陛下叫了贤妃去，那她这个母后不去就不合适。 紫宸宫中，又跪了一地。 三皇子形容狼狈，五皇子也没好哪去。此时他一眼也不看自己三哥。 李意寻这会倒是没动气，他比较好奇：“你们俩，一个娘生的，为什么打起来了？” “回父皇，是儿子的不是，叫五弟生气了。”三皇子也怕父皇，除了小十，没谁不怕李意寻的。 “嗯，你怎么叫他生气的？”李意寻更好奇了。 “父皇，是儿子不好，儿子鲁莽。”五皇子低头。 “你是鲁莽，先跟弟弟打，现在跟哥哥打。”李意寻下巴指了指：“但是现在，老子想听老三说，老三你说，你怎么惹他的？” 三皇子心里叫糟，面上苦着：“父皇，是儿子说话不好听。” “说了什么话？”李意寻追问。 “儿……儿子就是劝五弟不要总是生气，臭着脸，说的急了些，五弟就……”三皇子看五皇子：“都是三哥的不是。” 贤妃正这时候过来的，看得出她着急，头发都有些乱了。 进来请安后就询问：“陛下，他们两个怎么了？都是亲兄弟，想来是小事，陛下别动怒。” 第373章 搬家吧 “嗯，不至于，我就想问问为什么你这两个亲儿子互相瞧着不顺眼。”李意寻不光不生气，他还笑呢。 贤妃又愣了一下，低头看她那两个儿子。 三皇子满脸的愧疚，五皇子一言不发。 “贤妃你说说，老五这个性子怎么来的？”李意寻问。 “是妾的不是，没管好孩子。”贤妃抿唇。 “那你倒也不必这么说，儿子不是你一个人能生出来的。朕就是好奇，皇子众多，怎么你自己生的两个不对付？”李意寻蹙眉：“老五，你说说，实在说不出来，就换个地方住。” 五皇子攥紧拳头，忽然仰起头：“儿子愿意搬出去。” “小五！”贤妃震惊的看他。 “好了，也都这么大了，搬出去也好。”李意寻想了想：“福瑞，叫人东苑收拾出来，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搬去吧。一人一个殿，这总不能闹起来了吧？” 贤妃脸色惨白的跪下：“陛下……” “啧，是叫他们搬出去住，不是不叫你见你儿子，做什么呢？”李意寻上前拉起她：“你安心把六皇子照顾好，难不成你乐意看他们天天闹？” 贤妃愣怔：“是……妾误会了。”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从此不许见孩子了。 “住东苑后，皇子们只要不念书，都可以去见母妃，留宿也可以。放心，朕还坐不住不许母子相见的事。日后皇子们大了，七八岁吧，都这么办。” 打小就独立一点没什么不好。 皇后点头：“其实这样挺好的，先帝那时候不也有皇子搬出去。早晚都要出宫的，早些自己立起来也是好事。”她看向贤妃：“你别担心，他两个在你跟前的时候打打闹闹，真搬出去了，就知道兄友弟恭了。”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贤妃点头：“多谢娘娘。” “好了，今儿不罚你们俩了，日后再打，就一起挨板子。”李意寻挥手。 三皇子五皇子都谢过父皇起身，能不挨打，自然还是松口气的。 皇后道：“都大了，做事情之前都要多想想，要不然下一次我这个做母后的也得管你们。” 三皇子忙赔笑：“母后说的是，这一次是儿子欠考虑了，绝不敢有下回。” 五皇子没这么多话，他就是低头：“多谢母后提点，儿子记住了。” 众人走后，李意寻问：“这老三和老五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按说是没什么大事，都是一母同胞的。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性子对不上。三皇子谨慎做哥哥的难免规劝弟弟几句。五皇子性子直，受不了气，这不就这样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狗东西，说个话七拐八绕的。不就是老三摆架子老五不爱听？” 福瑞嘿嘿笑：“奴婢哪敢说皇子们的不是。” “老六怎么样了？” “回陛下，前几日太医说的是还需静养，只要能过了十五岁，就好多了。”福瑞道。 李意寻皱眉，没有说什么。 对这个体弱的儿子，他没什么感情，不过当然也希望他活下去。 但是现如今看，只怕不容易。 “你去选些好东西给贤妃送去吧。”李意寻说着就笑：“儿子不能少，可多了也着实烦心，都有什么用？” 贤妃带着两个儿子回去，她看看三皇子，又看看五皇子，叹口气：“你们两个是嫡亲的兄弟，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再没有比你们更亲的，怎么就非要闹？” “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多话了。”三皇子赔笑：“母妃别动气，以后儿子会注意的。” 五皇子猛然瞪向三皇子：“虚伪！” “小五!你是做弟弟的，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也是你先动手，你是弟弟，哪有对哥哥动手的？这话传出去，你名声不要了？”贤妃不管是不是偏心，此时这话倒也没错。 五皇子前些时候对弟弟动手，已经是不怜惜幼弟，如今又对哥哥出手，就是不敬兄长。 这在如今，是很大的事。 “五弟，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能乱来。不出这棠梨殿，你如何都好。走出去了，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三皇子痛心道：“我是你亲哥，我还能害你吗？” “我要你管我吗？”五皇子扭头就走。 他这性子也是真不好，就算委屈，如今孝道为大，他也没做好。 “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贤妃怒道：“成日里都是这样，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 五皇子脚步一顿，转头又跪下来：“我错了。” “你……”贤妃气急：“你脾气大，那你跪着！” “母妃！”三皇子忙叫：“天寒地冻，别叫五弟跪着了。冻坏了怎么办？” “他不服，就跪着，什么时候服了再说！”贤妃气的胸口疼。 “好歹进屋跪着，冻坏了母妃不心疼吗？”三皇子急切道。 贤妃正要说什么，里头就有人出来说六皇子不舒服了。 她几步就走进去了偏殿。 三皇子叹气：“五弟，你就跟母妃服个软，自己的亲母妃，什么不好说？倔什么呢？” “我不要你管！”五皇子梗着脖子。 “你这是什么性子！”三皇子也怒了：“怎么不分个好赖呢？” 五皇子理都不理，就这么垂着眼跪着。 三皇子叹口气：“给他拿个大氅来。” 内侍忙哎了一声就要去，五皇子怒道：“你是谁的人？” 那内侍就不敢去了，忙也跟着跪下来。 “五弟！”三皇子气的胸膛起伏：“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罢，他甩手也走了。 好在贤妃并不是个能对孩子心狠的人，只一会她就出来叫五皇子起来回去。 贤妃疲惫的坐下来：“真是不省心，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她前所未有的疲惫。 六皇子瘦弱不堪，日夜都病着，难受的时候都不能大哭，而是小声哼哼。 三皇子这一两年好多了，但是也不能受寒受热，不然就要病一阵子。 每次病了，人就瘦一圈。 本就是高挑瘦弱的样子，病一场过后，就看着形销骨立的。 五皇子身子是好，可也许是她亏了他，养的性子这么冲动。瞧着哥哥也不顺眼，弟弟也不顺眼。 第374章 闹呢 再想想自己那早逝的长子，贤妃悲从中来，泪珠子滚下来。 直到陛下派人送来赏赐，她才精神了一些。 东西自然是不稀奇的，可这也是陛下的安抚。总归是好的。 孩子打架是不稀奇的。 这不，这边三皇子五皇子闹了一出。 隔日，十皇子和五公主也打了一架。 这俩孩子是在御花园遇见一起玩的，这大冬天的，御花园里可没什么人去了。 但是这俩孩子都精力旺盛关不住，就这么送去玩玩。 正好，姐姐弟弟遇见了，就一起玩。 玩着玩着就互相生气，十皇子先动手的。 五公主也不是好惹的，反正等孩子抱回来，就见自家儿子眼下挂着两道伤口，正在奶娘怀里扯开嗓子嚎。 裴时沅一言难尽。 “咳咳，脸伤着了？五公主怎么样？” “回娘娘，五公主耳朵后头被抓破了，别处还好。”奶娘忐忑：“都是奴婢们的不是，没能拉住小主子们。” 裴时沅笑了笑：“无妨，你们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把这鳖孙裹着，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赔不是吧。” 奶娘愣了一下，但是看德妃娘娘也没什么不好的表情，只要赶紧去拿来大棉衣把还在哭的十皇子包起来，别冻着。 隔着棉被哭吧，留下透气口子就好，不然这一直喝冷风不得咳嗽吗？ 刚到了凤宁宫，就听见另一道响亮的哭声。 “……这五公主的嗓子也好啊。” 月嫦赔笑：“娘娘不生气就好。” “嗨，什么要紧事。”她进了里头，众人见她来了，还是有些意外的。 正殿中，裴时沅给皇后请安：“请娘娘安。” “你怎么来了，还把孩子带来，这大冷天的。”皇后好笑：“来坐着说话。” “我怕这俩孩子没打够，抱来再打一架吧。” 裴时沅叫人放下十皇子：“姐弟俩哭完了继续，打完就和好。” 十皇子愣愣的，没回神，那架势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哭。 五公主小声呜呜，好像也傻掉了。 裴时沅看五公主：“我看看伤口。” 五公主一下又想起来了，哇一声又哭出来。 皇后…… “你也是多心，多大的事，一个比一个小，也就是一指甲的事，倒是小十这脸上，太医怎么说？”皇后蹙眉：“看着不太深，不会留疤的。” “没见太医呢，这点小伤疤，留下个印子以后也就消了。”裴时沅不在意道。 十皇子看她们说话，好像不理他，于是也开始继续哭。 这姐弟俩比赛一样，你一声我一声，奶娘根本哄不住。 皇后非常无语：“去冲蜜水来，这俩孩子一会都得喝。” “是，娘娘太医过来了，正好给五公主和十皇子一起看看。”墨语道。 看……真就是看一眼。 这点伤，涂药都多余。 见了太医，俩娃慢慢就都不哭了。 大概也实在哭累了，五公主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十皇子还哆嗦了一下。 甜滋滋的蜜水喝过，打架的事好像就不是很要紧了，没多一会呢，俩娃就主动开始说话了。 李意寻今日事多，等他听说了这件事，知道裴时沅带着孩子去找皇后，已经快午时了。 这会子他赶来，就见皇后和他那妖精正说话，两个孩子都在那玩，看不出来打过架。 倒是十皇子脸上疤痕明显，这会子边缘有些肿了。 “请陛下安。” 李意寻挥手：“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是十皇子先动手，今儿的肉没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 不过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能罚什么？打他吗？ 皇后失笑：“快别显眼了，孩子的肉你还扣。五公主也有错，人家都和好了，你还记得？” “得记得，不然日后还敢，可不能惯成这样。”裴时沅道。 “行，那你就替五公主把这个仇报了。”皇后笑的不行。 最后，裴时沅回去了，把十皇子丢下跟着他爹。 不过也就一会，李意寻就把那逆子抱去紫宸宫了，他没在皇后那用膳。 孩子们的琐事，终究只在后宫发生着。 东苑都安顿好后，李意寻就要叫几个皇子搬家。太后却不同意。 太后的意思是这都要过年了，怎么也得叫他们在自家母妃那过个年吧？ 她倒不是为了二皇子考虑，她是个做祖母的，总要考虑许多人。 李意寻拒绝了：“母后，别等了，正月不搬家，至少得二月。老三和老五天天乌眼鸡似得，早些分开吧。过年回去过就是，儿子又不是不许他们回去了。乐意回去住着就住着。” 他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母后当然亲，可男孩子大了，没有不想独立的。 太后见他这么说了，就叹口气：“也罢，这个贤妃真是。” “也不是她的错。”李意寻道。 太后看他几眼摇头：“罢了，你忙去吧，天更冷了，穿厚些。” 李意寻点头：“母后也是。” 李意寻走后，太后问：“皇帝多长时间没去贤妃那住了？” “哎呀，这可有日子了，奴婢不大记得这个，但是好似今年就没去几次吧？”玉璧道。 毕竟她们是伺候太后的人，去打听陛下叫谁侍寝了就不合适。 “来来回回，他宠爱的还是那一位。”太后笑了笑。 “娘娘原本的担心都没发生，也好。陛下喜欢，人家也有分寸。” 太后点点头：“他喜欢谁，我都无所谓。如今外头叫立太子，我就是怕皇子们斗的不好看。” 昔年自己推着儿子上的时候，是不惧怕血流成河的，如今她可受不住了。 “罢了罢了，这都是多余的废话，我说了也没用。”太后挥挥手：“你们也别说。” 既然陛下定了，那皇子们搬家的事很快。 搬去了东苑，各有各的住处，自己管理自己的事。 可这时候，也就露出了皇子们的实力。 他们还小，未成年，自然不是看自己的实力。而是要看他们的母妃。 贤妃的儿子不管怎么闹，贤妃在物质上是一视同仁，她安排的极为妥帖，不管是伺候的人还是东西，都足够好也足够多。 第375章 敬酒 这一年过年，皇帝带着所有的皇子们一起去太庙祭拜。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 除了又病的厉害起不来的老六，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大概是这种场合足够肃穆，父皇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今日的李意寻是穿着大礼服的，所以就是淘气的十皇子也变的乖巧了起来。 裴时沅跟着皇后，众人一起在这里磕头祭拜了祖先后，要回去给太后拜年，再等着女眷们来拜见她们。 裴时沅一贯的以皇后为先，并不争抢。 她越是不争抢，越是谁也不能不敬她。 皇帝也登基多年了，如今一切都是稳定的。 只要内部不闹出乱子来，那就一切都好。 今年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惠王主持了祭拜的事宜。 每一年过年或者是什么重大节日，需要宗亲全部参与的，都会有个主持人。 陛下用谁来做这个主持人，说明他得宠。 惠王战战兢兢这么多年，如今可算是被看在眼里了。 他好似一改这几年的低调，也抖起来了。 他本是皇帝的哥哥，往年就算不得志，也座位靠前，今年自不必说。 其实就算先帝还在那会子，他也没有过这个体面。 年宴开了，皇子们要敬酒。 去年的时候，十皇子是不参与的，他那时候说话也不太清楚，就免了。 今年他可就参与上了。 二皇子大了，吉祥话自然说的就好听。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都算是大了，说点吉祥话都不费事儿。 七皇子心里记着母后教的话，也利利索索说了。 轮到八皇子，就有点卡，这小子就有点怕他爹。 但是好歹说完了。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八皇子卡那一下，就把节奏打乱了。 轮到了十皇子，这小子忘词了。 小手举着个小酒杯，站在当地看着等他说话的父皇，眨巴大眼睛。 李意寻…… “咳咳，十皇子，你要跟朕说什么？” 十皇子见他爹问话，嘿嘿一笑：“户皇敬一杯！” 前面哥哥们就是这么说的吧？ 李意寻：“哈哈哈哈哈！你个傻小子，上来。” 众人也陪着笑，只是多少人笑的言不由衷。 只见十皇子哒哒哒的就跑去了父皇身边，一把就趴在他腿上。 那小酒杯里装着的蜜水就全都倒在了陛下腿上。 “哎哟……”福瑞轻声：“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李意寻一摆手，低头看十皇子。 看了几眼，忽然拿起了筷子，在他酒杯里沾了酒，就给喂十皇子嘴里了。 十皇子苦着脸砸吧嘴：“不好吃！” “哈哈哈哈哈！傻东西！”李意寻笑的不轻，把他抱起来：“好吃还得了？” 裴时沅脸上带笑，心里却叹气。 这死男人，没事就拉仇恨。 大过年的，这么多人都在，你非得抱着他？ 换位思考，她都替其他皇子难过。 皇子们表现的还是得体的，两个小的不必说，大的几个还是能控制住表情的。 倒是宗亲们，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陛下。 甚至当年的陛下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被先帝抱在怀里。 如今这位十皇子，不可小觑啊。 或者说，十皇子的母妃，宸德妃不可小觑啊。 再一想，陛下给了这位宸德妃娘娘几乎媲美皇后的待遇…… 得，这比起太后当年来，可不是高了一点。 如此一来，女眷们对待宸德妃更热情了。 裴时沅虽然心里骂娘，可也想得开。 既然显眼都显眼了，红利就不能不吃。 于是只要知道陛下不忙，她直接就把儿子打包丢给他。 过年这几日，李意寻基本都带着十皇子。 这种事，皇后只装作没看见，太后倒是有心说一句什么，可想了想也什么都没说。 她们两个都不说，李意寻这个不正常的也不会说，这事就这么形成习惯了。 年还没过完呢，大概是初四下雪，三皇子就冻着了。 他又病了，并且病势汹汹，烧的厉害。 他没有回棠梨殿，而就在东苑自己的殿中。 大过年的，本来他不想叫人叫太医，免得麻烦。 结果烧的不省人事，下面人怎么敢再怠慢？终于还是惊动了陛下。 五皇子站在殿外看了好久，也没进去，也没离开。 四皇子从里头出来见他这样，就叹气道：“去看看吧，三哥烧糊涂了。” 五皇子抿唇：“太医没来吗？” “太医来了也得慢慢看，哪能一下就好？走吧。”四皇子拉他，他就没挣扎跟着进去了。 三皇子确实糊涂了，半梦半醒，看得出的难受。 只一日，人就好像瘦了不少，眼睛都眍?了。 贤妃此时也忙，初四了，也有人来她这里拜个年。 她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心急的要命。 三皇子烧成这样，很危险，万一不能及时降温，要了他的小命也不稀奇。 贤妃急着问怎么一回事，看见五皇子本来想问他，想了想又转头问四皇子：“你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上午就有些烧了，三哥说大过年的不好惊动，自己用了药丸子。”四皇子叹口气：“也是儿子们的不是，没劝住他。” 贤妃皱眉摇头：“好孩子，不怪你。” 等四皇子五皇子退出去后，四皇子就见五皇子绷着嘴巴，又生气了。 他心累的拉着他去了自己殿中：“你又怎么了？” 五皇子不说话。 “有话你说，别瞎生气。”四皇子觉得今日的事，也没人怎么五皇子啊。 “母妃做什么问你不问我？”五皇子问。 四皇子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你自己想想呢？不就是怕你发火？结果不问你你还火了，锦母妃要是问你，你会不会觉得她是怪你没照顾好三哥？” 五皇子愣了。 “真是……你和三哥一母同胞，比我这个隔母的更亲吧？你嫌他说教，他怪你鲁直，我说和也不对，不说也不对。你说你自己有没有错？”四皇子坐下给自己倒茶。 五皇子自然是不说话的。 “五弟，有句话我得说，你觉得锦母妃是偏心，这话你看来也许是对。但是没有她就没有你，你有没有故意气她的时候？” 第376章 心思不浅 五皇子捏着茶碗沉默的更深。 “她有没有瞧着你就嫌弃，她有对你不好的时候吗？你看见三哥这样，你担心不担心？你想想，三哥和六弟，都是锦母妃生的，她揪心不揪心？” 五皇子嘴抿的更紧。 “好了，这些都不要紧，你慢慢想。咱们眼下先盼着三哥赶紧好起来，他那身子经不住折腾。”四皇子拍了一下五皇子的肩膀。 三皇子的烧入夜也没降，李意寻也过来看。 皱眉询问太医，太医也没好办法，现在就是先给三皇子降温，能降温就好说。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直接上了冰块。浑身都用冰降温。 这么刺激确实有点过于了，可不这样，这一夜就得把他烧坏了。 好歹这么着，一个多时辰后，三皇子的温度降了。 终于能睁眼能被扶着把药喝进去。 之前怎么都喂不进去。 裴时沅这边正给儿子喂牛乳粥呢，如今宫中也不多见牛乳。 一开始裴时沅不给孩子吃，怕他乳糖不耐什么的，结果十皇子闹着非要，不给就哭。 最后妥协给他试试，结果这孩子接受良好，非常喜欢。 于是如今宫中的牛乳大半都进了碧霄殿。 不过这一点倒是不见得多少人羡慕，因为牛乳这东西不普及，喜欢的人还真不多。 李意寻就是那个一口都不能碰的，每次看见裴时沅和十皇子吃这个，他就皱眉，用一种你在吃什么鬼东西的表情看他们。 “娘娘，那边传话，说是三皇子终于退烧了。”月娥进来道。 “那就好。”裴时沅顺口吃了一口儿子的牛乳粥。 十皇子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气，等着吃下一口。 裴时沅捏他嫩脸：“这么大方？那这些我都吃了？” 十皇子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犹豫过后点头：“娘吃。” “嗯，真孝顺，不白生你。”裴时沅果然就开始吃起来。 十皇子看了好一会之后就不看了，无他，他刚才没感觉吃饱，等了一会胃部情况反应到大脑了。 奶娘平时也喂这么多，裴时沅不怎么自己上手，所以喂的比较快来着。 等奶娘抱走十皇子去洗漱睡觉，月嫦和月娥一边铺床一边说贤妃母子的事。 “三皇子这一回是冻着了，还好那一日六皇子没出来。徐修仪这几日也又起不来了，难得她除夕和初一能出来。” 裴时沅嗯了一声，月桂几个伺候她洗漱好，这会子正在拆头发。 “儿女都是债，她们上辈子欠的多，我上辈子大概是欠的少。” “瞧您说的，咱们十皇子活泼，有时候是闹人了些，可身子健健康康的，这就比什么都好。依着奴婢说，别处再好，再出色，没有好身子也不行。那才叫人担心呢。”月嫦道。 这倒是实话。 裴时沅站起来走过来：“你说的对，皮实一些挺好的。” 裴时沅再见三皇子，就是元宵节的时候了。 他穿着一件白狐毛领子的衣裳，站在那请安。 整个人大概是比去年高一截，却瘦的厉害，青竹似得。 “免礼，进去说话吧。”她在圣慈宫外遇见了这几个皇子，三皇子太显眼了。 满脸苍白。 其实贤妃生的孩子出问题，个个都是有原因的。 全叫她赶上，真就能说一句命不好。 可太后眼里，就是贤妃没福气，对她多少是有些不满意。全忘记当年她也曾很看好郑侧妃，而不喜陈氏。 也许是太后看着如今皇子虽然多，却有好几个身子不好的，所以她还是下了懿旨，来年选秀。 如此一来，各地就都开始安排了。 这一次选秀，也不会选太多高门大户的，地方官员家里的女孩子，以及民间一些出色的选出来就可以了。 正月里，还出了不大不小的事。 住在瑶光殿的李宝林，她侍寝了。 当然，不是在瑶光殿侍寝的，而是被叫去了紫宸宫。 她进宫的时候年纪小，这几年一直就没侍寝。 主要也是陛下都不去瑶光殿了，怎么想的起她？ 也是皇后那一日提醒，陛下才询问了一下，就把她弄来。 侍寝之后，从宝林晋位到才人，也算弥补了她这些年的孤寂。 这本不算个事，可落在贵妃眼里，那还了得？ 她本就是看不惯所有侍寝的人，如今她自己的瑶光殿里有人好像出头了，她怎么忍得住？ 于是很快，就是李才人的丫头跑出来找皇后，说她们宝林被贵妃罚跪了一整日了。 这大正月里，依然能冻死人的，怎么能罚这么重？ 这么冻一天不怕把人冻死了？ 皇后当即就叫人去传话，先把里才人扶回去。 没用陛下出手，太后那就罚贵妃禁足三个月。 陛下刚宠幸过的人，就被贵妃这么罚，这事难听不难听？ 何况贵妃也拿不出个好说法，只说是李才人冒犯了她。 如此一来，李才人拖着跪的肿胀的膝盖求皇后娘娘给她换个住处。 她都这样了，皇后还能不答应？ 索性给她挪的远远的，直接从西边送去东边的品菊阁。 “娘娘，董路那天跟奴婢说了一句话，他说这李宝林年纪小，心思却不浅，大概她就是想出去呢。”程茂道。 裴时沅嗯了一声：“这倒也能理解。” 陛下不可能每一次的都把她叫去伺候，陛下明摆着不想贵妃侍寝，那既如此也就是说陛下不喜欢去瑶光殿。 那她一直住在瑶光殿，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贵妃那脾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能想法搬出去是好事。 “不过既然人家提醒了，就留心一下。”裴时沅叹气：“可惜董路这个人了，你叫他凡事不要掺和，最好是别出头了。” 贵妃跟前出头，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娘放心，他有数呢。” 程茂出去后，月嫦道：“这个李才人当年进宫的时候，就有那么一阵子有人说起，说她傻，不懂逢迎贵妃，贵妃也瞧不上她，从来不带她。可见传言不真，只怕那时候她就知道韬光养晦了。” 裴时沅摇头：“都吃什么长大的呢，小小年纪，一个比一个精明。” 第377章 失宠了吗 二月里，皇帝要北巡。 这一次北巡很重要，主要就是震慑边关。 李意寻自然是一早就跟裴时沅说了，叫她和十皇子都去。 不过，裴时沅坚决的拒绝了。 上一次她没孩子，去就去，自己也乐的出去看看。 这一次可不行，十皇子还小，虽然身子健壮，但二月里越是往北天气越冷。路上总不如宫中舒服。 自己生的自己知道，那是个闲不住的，带出去折腾不起。 这么大的孩子，万一病了呢？ 风险太大。 至于说把孩子丢下她跟着去，这倒不是不行，她离开一两个月，孩子也不见得能出事儿。 但是她不同意。 孩子，显然比别的要紧。 李意寻见说不动她，只好放弃。 到底也是亲自带过孩子的人了，理解裴时沅的不放心。 既然宸德妃不肯去，李意寻只好嘱咐皇后看着安排吧。 皇子里，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要去。 儿子大了，就要带出去，好叫人知道皇家后继有人。 这年头不都讲究个多子多福么。 三皇子病是好了，可前阵子那样子李意寻还有印象，自然也不会带他。 至于老六，那就不说了，在宫里都没几天好的，带出去不是要他的命？ 皇后权衡过后，安排了六个人。 夏昭仪，秋充仪，宁充媛，韩美人，李才人，何宝林。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说好，并没其他意见。 早请安的时候，皇后宣布了消息，就对众人道：“没点到的，有的是因为你们孩子还小。没轮到的也还有下回，别的事上我都记着你们。别心里不高兴。” 众人忙道不敢。 贵妃不高兴极了，她当然也想去。 皇后怎么看不出来，但是皇后又不是脑子不好，怎么也不会安排一个陛下不待见的人。 这不就安排了夏昭仪？ 太后那的面子不就顾上了？ 其实她这打算也周全。 夏昭仪生了皇子，但是恩宠一般，主要看的是太后的面子。 秋充仪虽然是九嫔之一，却一直也不得宠，都知道她爱看书，她那飞鸿殿里，每个月用掉的纸张最多。 她又喜欢些各种好宣纸，自己的俸禄都不知道用了多少。 比起争宠，只怕笔墨纸砚更吸引她些。 宁充媛刚进宫的时候，风头无两，可后头就沉寂了下去，即便生了公主，也泯然众人。 上头这三位都算是不怎么得宠吧。 韩美人，李才人，何宝林都没生育，她们这一次机会就多。 裴时沅有日子没来了，今日过来也就是为了听一下皇后的安排。 贵妃心里不高兴，自然要找人发泄一下：“陛下不是最宠爱德妃你，怎么这一回不带你出去了？” 她管是不是裴时沅不去呢，就算裴时沅说了是自己不去，她也不会信。 就是陛下不带。 “多正常，我失宠了呗。”裴时沅回答她。 贵妃愣了一下，她就是想这么说啊，可裴时沅自己说出来了，她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为我伤心，别这样。”裴时沅双眼含笑：“贵妃可真是个好人。” 怡妃低头喝茶，不然就笑出来了。 “谁为你伤心了？”贵妃哼了一声：“你性子差，失宠活该。” “可不是，我这人就是性子不好，失宠活该。就是贵妃啊，你说我都失宠了，陛下还是不去看你，怎么办？你哪里不好啊？” 贵妃是愣，也不是纯傻子，哪里听不出这赤裸裸的奚落：“裴时沅！” “怎么了？戳着你了？”裴时沅笑着站起来：“你看看你，什么都爱说，又说不过。闭嘴吧，省的一会气的现出原形。” “你！你骂我呢？你才现原形！”贵妃怒道。 “哎呀，贵妃真漂亮。”裴时沅忽然惊讶道。 贵妃又愣了一下，不自在的道：“要你说？” 裴时沅笑盈盈的对皇后行礼：“妾就先回去了。” 皇后笑着摆手：“去吧去吧，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贵妃咬唇瞪了一眼裴时沅，就越过她往前走了。 没人在意她这样。 裴时沅绝不会说什么我比你地位高，你不能这样做，我要罚你之类的。 太没意思。 贤妃今早一言不发，此时走出了凤宁宫，对裴时沅笑道：“十皇子还小，你不出去是对的。” “六皇子这几日如何？”裴时沅问。 “唉……”贤妃叹口气：“妹妹啊，早知今日，我……” “别的不说，对孩子，你也没什么错。”裴时沅道。 贤妃苦笑摇摇头：“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裴时沅点头。 她在原地站了一下，怡妃走过来：“她变老了你发现了没有？” 裴时沅点点头，是的，这一两年，贤妃变化很大。 怡妃笑了笑：“无儿无女，也有无儿无女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那么多。” 裴时沅看她，也没说话。 怡妃笑了笑：“走吧，不怕冷的话，走回去吧。” 裴时沅说好，就与她一道走了。 瑜妃扶着丫头的手走出来，看了一眼，就转头回自己住处。 “二皇子那边都打理好了，太后娘娘那准备的很周全。奴婢们反倒不如。”珍珠道。 “她们笑我巴着太后娘娘，可我不巴着怎么办？”瑜妃低头进了红香殿：“我早已失宠，二皇子也不得宠，他又年长，在这宫里怎么活？” “太后娘娘在意咱们二皇子，别的都不要紧，二皇子大了，再过几年开府后就能做事情，那时候陛下肯定看重。”珍珠笑道。 “珍珠啊，陛下的心思，我是一点都摸不透。年少时候，我也与他相处过，那时候自认还看得懂，如今想来，我真是蠢笨。”瑜妃摇头。 “娘娘别多想，您有皇子，又有太后娘娘照拂，日子不会难过的。”珍珠道。 “你瞧着德妃与怡妃如今是一道的了吧？” “德妃娘娘那的丫头嫁进周家，她们就肯定有往来，娘娘也知道，那寒月，德妃娘娘真真是当亲妹妹宠着的。”珍珠说这话的时候，是要给瑜妃看的，适当的，就得带上一些不屑。 主子对一个奴婢这样看重，在这个时代该是不体面的。 第378章 你懂个六啊 但是其实珍珠的内心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她是寒月呢？ 这天底下的奴婢们，谁不想自己是个寒月呢？ 能遇上这样一个把自己当妹妹疼爱的主子，处处打算着，做奴婢的时候就比谁都金贵，出嫁还能精打细算，给自己找这样的好婚事。 甚至仗着宠爱，叫自己的丫头以堪比郡主的规格出嫁。 有这样的依仗，那周家哪敢小瞧寒月是丫头出身？不得把她供起来？ “好丫头，你伺候我这些年，我也念着你的好。我家世比不得德妃，但也替你想着呢。”瑜妃何等样人，就算察觉不了奴婢的心思，也懂得安抚她。 珍珠忙道不敢，心里却舒服了。 奴婢也是人，她们做奴婢是没法子。而不是每个奴婢天生就该有忠心这个配置，她们肯忠心，是要好处的。 真的只因为主子的人格魅力就愿意不顾生死的忠心，那多半是脑子有毛病。 不能说没有，反正也是凤毛麟角。 宫里奴婢们忠心，多半是因为不忠会死。 “贤妃娘娘如今分身乏术，皇子们搬去东苑后，据说三皇子和五皇子也不亲近。五皇子性子左，跟谁都相处不好，也就四皇子还能屈就。” 瑜妃嗤笑：“四皇子肯屈就，那是因为萱妃不容易。” 是，妃位了。 可一无家世，二无宠爱，萱妃的日子就好过了？ 她最懂这种感觉。 别的不说，光是银钱一项，她就知道萱妃过得并不好。 “你传话给二皇子，切记多关照弟弟们。” “奴婢知道。”珍珠点头。 “还有就是，六皇子那奴婢打听过，只怕是熬不过今年的。”珍珠小声道。 瑜妃缓缓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想，贤妃恨她入骨。 当年做什么，她其实不后悔。 再府里的时候，谁不是那么斗的？陈氏那三个孩子怎么没的，贤妃和死去的杨淑妃心里最清楚？ 大家都在下毒手，那再多一只手又如何？ “成也萧何败萧何，贤妃因为生的儿子多高高在上，迟早也要被生的儿子多而拖垮。东苑里，各处人手不都不足么，咱们给五皇子送个贴心人吧。”害皇子自然不敢，不过五皇子性格冲动，他最需要贴心人了。 李意寻到了碧霄殿的时候，就见母子俩正生气呢。 大的板着脸一言不发，小的正在干嚎。 见他来了，小的那个几步就跑来抱大腿：“户皇，娘亲打我。” “呵。”裴时沅冷笑：“你告状是吧？行，那你就跟你爹走吧，不认错的话，以后不必回来了。你有你爹就行，娘不要紧对吧？” 十皇子又开始哇哇哭。 李意寻把他抱起来：“什么事生这么大气？” “娘打我，娘打我！”十皇子在亲爹怀里扑腾。 他好气，他真的挨打了，这回真不是瞎告状。 李意寻看他：“你做什么好事了？” 裴时沅站起身：“一岁两岁打人，我当你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今年十月就四岁整了，你如今打人是不懂事还是任性妄为？” 十皇子缩了一下，哭的小声了一些。 “打你了？”李意寻意外。 “奶娘给他喂饭，他非要摸雪球，奶娘劝他，他站起来就踢了奶娘一脚。”裴时沅咬牙：“乳母乳母，为什么带个母？那是你的乳母，她们是什么人？哺育你照顾你的人，谁教你敢乱来的？” 裴时沅声音严厉，即使在父皇怀里，十皇子还是怕的。 呜呜呜的假哭。 李意寻啧了一声：“什么大事……” “什么事算大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教他怎么做人就是大事。”裴时沅瞪眼看李意寻：“今天打乳母，以后就打阖宫的奴婢，再大一些，打兄弟姐妹……哦，我都忘记了，他不就打了五公主？再大一些，打老师，然后发展成视人命为草芥？” “啧，叫你说的还像话吗？谁家孩子小时候不这样？”李意寻不在意。 “我裴家的孩子就不这样。”裴时沅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地上：“李意寻，你少给我和稀泥，我由着他任性，但是不许他乱来。你儿子多，如今你稀罕他，别说打人，再大的事你也觉得没关系。十年二十年后，他还这样你大概轻飘飘说一句此子不堪大用丢一边去了。那时候再管来得及吗？” 李意寻皱眉瞪眼：“你吓着他！” “该！”裴时沅盯着真哭起来的十皇子：“问你，以后敢不敢打人了？” 十皇子委屈的要命，又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意寻嘶了一声，耳朵要聋了。 “哭，尽管大声的哭，臭毛病改不了，你就是哭出一条河也休想我哄你。” 李意寻…… 他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裴时沅，侧头看委屈的眼泪直滚的儿子，笑出声来：“真是祖宗。” 他把十皇子举起来一点看着他：“别嚎了，跟你娘说你错了不就行了？” 十皇子也会察言观色了，大概是知道这么哭也不见效，主要是爹来之前，他嚎了好一阵了。 谁也劝不住娘。 于是这会子委屈巴巴的慢慢又止住：“户皇……” “嗯，你娘厉害，我没法子。你自己道歉去。”李意寻晃悠他。 “娘……”十皇子叫。 裴时沅看过来，却不说话。 十皇子瘪嘴：“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说清楚，错哪了，以后什么不敢了？”裴时沅依旧板着脸。 十皇子委屈巴巴，又去看父皇，奈何父皇正在憋笑，完全不理他。 他只好又看娘亲：“我……我踢奶娘了，以后不敢了。” 裴时沅哼了一声：“下回记不住，就不是用手抽你，直接上板子。找你爹也没用。” 十皇子点头：“记住了，真的不敢了。” 李意寻这会子笑出声：“你可真是个严母啊。” “呵，你懂个屁。”裴时沅这会子看大的小的都不顺眼。 本来嘛，皇家的孩子，本身就在最高处。 小时候不管，大了他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怎么办？李意寻就够邪性的，他能收的住是因为他做了皇帝。 第379章 欢喜和哀愁 十皇子从小就这么惯着，将来收不住，会成为什么样？ 大概是娘有点凶，十皇子后头就粘着爹，多少带一点委屈巴巴。 好在李意寻不会在裴时沅教导了孩子之后，又偷偷跟孩子说咱们不理她，她不对之类的。 他只会说该，看看，挨揍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这些话听着也许不靠谱，但是至少也叫孩子记住，这事不能做。 李意寻离京之前，几乎每天都在碧霄殿里。 只有临走的那一晚才去了皇后那留宿。 次日一早，众人送陛下出宫。 十皇子眼泪汪汪的，他之前也知道父皇走，可是没概念。 这会子见父皇穿的也不一样，整个人的架势都不一样，才明白过来。 可怜兮兮的缩在奶娘怀里，等父皇彻底走了，他也没回神。 众人还在皇后宫中说话，贤妃就急匆匆的走了。 皇后叹口气：“书香，你一会去嘱咐御膳房，好好伺候贤妃的饮食，她清减了不少。” 这就不是饮食的事，但是她还能如何？ 表个态就是了。 “留下三皇子也好，有什么事，他大了还能跟贤妃娘娘做个伴。”萱妃道。 都知道六皇子不好了，这几日几乎都在昏睡。 这孩子来这个世上简直就是来受罪的。 回了碧霄殿，裴时沅先哄孩子。 十皇子被哄好，就由奶娘带着去加餐了。 “娘娘，东西都送去了，奴婢们也没见着六皇子，但是看贤妃娘娘那样子，只怕是真的不好了。”月嫦回来道。 六皇子病重，裴时沅总是要意思意思送东西去的。 “你说，到底是本事要紧，还是时运要紧呢？”裴时沅问。 “奴婢觉得，都要紧。时运好的人，没本事也是守不住的。”月嫦道。 裴时沅点头，但是她觉得贤妃的时运真不好。 “要是陛下不在这段时间六皇子没熬过去，那日后贤妃只怕是要跟五皇子有心结了。” “这……这也不是五皇子的不是啊。”月嫦不解。 “是啊，但是此时三皇子在，六皇子在，一旦六皇子没了，贤妃跟三皇子才会一起经历那个痛彻心扉的感觉，亲眼看见和听说是两码事。”谁也没有错，就是很可能因为这些事，生出隔阂来。 月嫦叹气：“那可真是……” “外头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了。”裴时沅招手叫雪球过来，摸着猫：“咱们自家的事，都要顾好了。” “是，娘娘放心吧。”确实，什么都没有自家的事要紧。 宫里这几日无事，陛下不在，是非少多了。 所以大家关注的都在棠梨殿。 说来嘲讽，好似满宫的人都在等着六皇子咽气，可六皇子确实是支撑不住了。 陛下此番出巡非常顺利，他不过是露个脸，带着儿子们炫耀一下。 如今边关平稳，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路途遥远，去和回都要不少时间。 就在二月二十的时候，六皇子这里到了最后。 这个崇穆三年生的孩子，到现在还不足七岁，他自诞生以来，就没有几天是健康的。 御花园也只去过有限的几次。 更多的时候，他只能在棠梨殿外头走一走。 昨日起，这孩子就陷入昏睡，到了今早，他在睡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太医说了节哀后，贤妃没有哭，也没有叫，她只是昏倒在了侍女怀里。 三皇子叫了一声母妃，过来扶着。 榻上六皇子悄无声息，底下跪着一堆人开始哭泣。 消息送到，裴时沅换了一身素色的裙子去了棠梨殿。 贤妃还在昏厥，三皇子指挥着众人给六皇子更衣沐浴，这么大的皇子进不了皇陵。 李意寻一早就授意殿中省预备好了。 一会就要抬出去，皇子过世，宫中不可能祭拜。 尤其是夭折的孩子，就是棠梨殿，也不许祭拜。 三皇子给母后，以及各位妃母们请安后，有条不紊的安顿着这些事。 好久之后，贤妃才悠悠转醒。 她也没哭，或许这一日她早有预料，只是空洞洞的伤心。 对皇后等人笑的得体。 也就是这一刻，许多人才真的看到，贤妃真的老了好多。 曾经那个在府里时候风华的郑侧妃，如今地位更高了，却也沧桑了。 人这一生，或许会遇到很多艰难，遇到一些灾难，遇到一些意外。 可真正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磨砺。 贤妃与陛下是同年人，可陛下如今依旧光鲜，甚至越发的意气风发，贤妃却像是开在庭院里的牡丹，夏日要过完，她也开始枯萎了。 陛下回京的时候，已经三月初十了。 阔别了一个多月，十皇子对他一点也不陌生。 众人还在请安，他就已经跑出去：“父皇！” 叫出来，李意寻就笑：“哟，这笨嘴什么时候治好了？” 他一把抄起自己这粘人儿子颠了几下。 十皇子眼珠子一转：“户皇！” “哈哈哈哈，臭小子。”李意寻在他屁股上抽了两巴掌。 十皇子也嘿嘿笑：“父皇，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想你啦！” 李意寻抱着他抬手叫众人免礼：“你还会想我，真是不容易。” 他直接抱着儿子上了辇，众人要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也是翘首以盼，看见皇帝抱着十皇子，内心就是一声叹息。 皇帝偏爱就算了，做的太明显，别的嫔妃怎么想呢？ 陛下回京，自然是要摆宴接风的。 宫中家宴就在今夜，就在太后的圣慈宫。 病了好些时候的贤妃也会得来，只是陛下回来了，也没空问一嘴六皇子。 贤妃看着陛下的样子，她也不能说一句六皇子。 倒是五皇子看着病殃殃的母妃，和好像又有些咳嗽的三皇子抿唇。 他此时也还没时间回去看看呢。 他们一切想要做的私事，都要等陛下的事做完。 比如这会子，陛下要跟太后说话，众人陪着，那你们就不能找借口离开。 除非是陛下或者太后叫你们走开。 显然，陛下没有说，太后也忘记了。 十皇子稀罕过父皇之后，就去稀罕十一皇子了。 十一皇子岁数小，轻易不大出来，这会子抱来了，十皇子就很稀罕。 第380章 看看风向 凑过去看，十一皇子嘴巴利索，也很会说话。 长得也乖巧，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众人终于能回去，刚到住处，程茂就来回话：“娘娘，奴婢打听了一下，这回出去，侍寝最多的是李才人和韩美人。” “啧，你这可真是，什么都打听。”裴时沅失笑。 不过她知道程茂也不是主要打听谁侍寝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看看风向，以后谁能起来吧。 “奴婢的错。”程茂弯腰。 “夏昭仪她们几个如何？” “夏昭仪娘娘就一回，秋充仪娘娘就没侍寝，不过陛下倒是与她吃了几次饭，宁充媛娘娘也是一回。” 裴时沅啧了一声：“陛下这是什么眼神，秋充仪不好吗？” “奴婢想，秋充仪娘娘喜欢说的都是书上的事，也许陛下不喜欢呢？”程茂道。 裴时沅…… 爱读书还有错了？眼瞎的李意寻。 到了下午，裴时沅装扮过，带着孩子往圣慈宫去。 家宴热闹得很，太后高兴，众人也就高兴。 李意寻看裴时沅：“德妃今日这一身素了。” 裴时沅笑了笑：“不好看吗？”她穿的是一身牙色裙子。 李意寻又看她几眼：“嗯，勉强吧，还是要穿艳色些。” 裴时沅面上笑着。 不光她素，其实今日大家都素。 还能是为什么呢，虽然没有庶母替孩子服丧的道理，但是没了一个孩子，大家总要素一阵子，也算是怜悯那孩子了。 可是显然，皇帝没想到。 当天夜里，皇帝留宿在皇后那。 碧霄殿里，打发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十皇子，裴时沅就早早抱着雪球睡了。 棠梨殿中，三皇子把一件厚衣裳给枯坐着的贤妃披上。 他今日散了宴会就回到了棠梨殿，他想着今晚只怕父皇不会来。 父皇没有回京也罢，回来了，也没有提起六弟，今夜也不来看看母妃。 他要是也不在，母妃今夜就不好过。 “这会子不早了，还不回去睡觉？明天就回东苑去吧，别耽误功课。”贤妃对他笑。 “儿子都知道。”三皇子坐下来：“我嘱咐了他们送些汤来，和母妃一起用，暖和一些好睡觉。” “好。”贤妃伸手，在三皇子脸上轻轻摸了摸：“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母妃再也不能……” “母妃，别多想，不会的。”三皇子握住她的手：“我和五弟都好好的，我如今身子好多了。” 贤妃笑了笑，不再说话。 等母子两个人吃过东西，三皇子回偏殿休息。 他的内侍端来热过的药汤：“三皇子快喝了吧，咳嗽这几日见好了，估摸着再喝三四日就没事了。” 三皇子端起那药汤一饮而尽。 “我累了，早些歇着吧。” 次日一早，皇帝就叫人把十皇子接走了。 紫宸宫中，皇帝还在见大臣，十皇子就被内侍带进去。 当然，这是陛下的意思。 十皇子跑到了父皇跟前仰起头：“父皇！” “嗯。”李意寻一只手把他拎起来抱着，继续与臣子们说话。 大臣们看着这一幕，也不算稀奇，不是第一次了。 这十皇子长大了些，得宠是一如既往。 等李意寻忙完，大臣走后，他才看这个早就坐不住的儿子：“屁股底下长钉子了？” “父皇，您都去哪里了？母妃说父皇去的地方好冷，真的好冷吗？父皇有没有穿大棉袄？”十皇子问。 “穿了，难得你母妃还能记得我冷。”他笑着摸摸十皇子的脑门，给他讲去了哪里。 其实白说，十皇子也就问问，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午膳，父子俩在紫宸宫用，还一起睡了个午觉，这个午觉睡得李意寻累死了。 一开始是十皇子不肯睡，太有劲折腾的李意寻都要毛了。 后头他睡着了，睡姿不好，踢的李意寻肚子疼。 “这臭小子，以后不能跟他一个榻上睡。” 福瑞赔笑说是。 心里想您这不是自找的，心里想着十皇子了，可这么大的男孩子他睡觉能老实吗？ 下午李意寻早早的就带着十皇子往碧霄殿来了。 要不是给皇后面子，昨晚他就想来。 十皇子这一天也跟父皇黏糊的差不多了，被奶娘带走。 李意寻一把就将裴时沅抱起来，含笑看她，也不说话。 裴时沅也对他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把裴时沅抱进了内室，倒也没急着去榻上，他只是看她：“妖精今儿乖得很。” 裴时沅伸手摸他的眉毛：“你累吗？” 李意寻摇头，他此刻好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头上的一支凤头钗拔下来丢一边。 她的头发掉下来一缕，他抓住那一缕黑发闻了闻：“香的。” 裴时沅索性把他的发冠也拆了，把他的头发也放下来。 李意寻的长发也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 显得他更妖异。 裴时沅顺了他的头发，勾起他的下巴亲他：“陛下可不止是头发香。” “妖精，这么撩拨。”李意寻把她抱紧就直接站起来，由她挂在自己腰上，几步就上了榻。 小别之后，想要叙旧也得先做了正经事。 裴时沅翻身把李意寻压住：“陛下也不是二十岁了，怎么还这么饥渴呢？” 李意寻不说话，他昨晚虽然留宿了凤宁宫，但是昨天累的要死，倒头就睡了，还有什么心情做这个事。 不过这话他不会跟裴时沅说。 他只是伸手顺着裴时沅的裙子伸进去，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轻轻揉捏。 裴时沅看着李意寻的眼睛，李意寻也看她的，他眼中身上的妖精一如往昔一般狡黠又可爱。 他双手握住她的腰，猛然一个翻身，就又把人压住。 帐子外头没有人，退到了门口的奴婢们偶尔听到一声什么，就往后退几步。 月嫦担心的想，一会得叫主子们起来用晚膳啊。 大概是吸取上回的教训吧，这一次两个人都没说不吃饭。 吃饱喝足，陛下还是不满足，就继续呗。 反正明早不上朝，他打算好不早起了。 至于裴时沅，该吃的时候就得吃，偶尔吃过量也不稀奇。 第381章 牡丹台 就看在贤妃生了那么多个孩子的份上，李意寻也该去安抚一二。 何况贤妃从潜邸就伺候李意寻，即便他对她没了别的感情，至少贤妃还是与别人不一样。 可对于贤妃本人来说，她必须排在皇后之后，再排在身份特殊的宸德妃之后。 而且，陛下是在宸德妃那两日后，才来安抚她。 她的内心怎么会好受？ 什么都没错，可当事人受着丧子之痛的煎熬，还能想通多少？ 可贤妃毕竟还等到了陛下的安抚，想想去年的徐修仪，她丧子后是什么时候见的陛下？ 李意寻是个无情的人，你指望他来体会你如何伤心，他做不到。 他能知道孩子不好不是你的错，就已经不错了。 贤妃这一点还是明白的，所以她尽量不在皇帝跟前表示自己多伤痛。 或许她能笑着迎接陛下，反倒能叫陛下心里多惦念一分。 牡丹开的时候，皇后在牡丹台摆宴。 宴请的是京城中的贵妇们。 皇后以前，很少做这些事，但是七皇子大了，她肯定不能一直沉寂。 外头立太子的声势大了，她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儿子张目。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恭敬太子的三个女儿们，长女荣华郡主已经十九岁，再留也着实不像话了。 之前，皇后不好提起她，太后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也不记得。 至于陛下，他肯定记不住这个侄女到底多大，一年四季也见不着。 最后还是皇后提的，要说感情，那是一点也没有。 恭敬太子的女儿，跟她真不算什么亲，要说血脉，人家正经是李氏皇族的女孩子。 主要是一直这么耽搁，耽搁过了二十岁，外头怎么说呢？ 皇后其实也看的出来，陛下可没有故意耽误她们的意思。 所以这一次，荣华郡主，锦华郡主，都要成婚。 至于芳华郡主还小，今年十四，还能留个几年。 皇后邀请了不少宗室里的女眷，在京城的公主们也都来了。 裴家如今的地位，家里的老夫人和夫人自然也都来了。 裴时沅打扮好，就直奔牡丹台。 一去了就有不少人给她请安，裴时沅给皇后请安，又给宗室里几位老王妃行礼。 对方自然不敢受她的礼，都赶紧避开。 “瞧，她一来，牡丹也没颜色了。”贤妃笑着打趣。 她如今看起来好了很多，她是聪明人，丧子的伤痛都会压在心里，不会面上时刻愁苦。 “人比花娇人比花娇，以前也只是听，如今是看见了。”皇后也笑道。 “都这么夸我呢，公主郡主都是小姑娘，不比我好看？”裴时沅笑着坐下。 “她们是花骨朵，跟你不一样。”贤妃道。 “哦，这我听懂了，你笑话我老了是吧？” 贤妃哎哟了一声：“我比你大多少岁？你要老了，那我还怎么说？” 众人都笑，贵妇们都夸赞娘娘们。 皇后选的日子，也正是皇子公主们不念书的日子。 皇后说长辈们都来了，叫皇子公主都来请个安再去玩儿。 于是，二皇子带着众人一并来给宗室里的老王妃们请安。 陛下这些儿女们样貌是都不错，就算有的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也绝没有一个不好看的。 这一堆孩子里，裴时沅那混世魔王自然也在。 不过到底是大了一点，这种场合下，还不至于太疯。 只是他一定要越出来叫一声娘，然后又叫一声母后。 皇后笑着招手叫他来：“这皮猴子。” 十皇子跑过去，还自来熟的指挥书香：“书香姑姑，我渴了。” 可不是渴了，跟哥哥姐姐在御花园里跑了好久了。 书香笑着给他行礼，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十皇子咕嘟嘟喝完：“谢谢母后。” 说完就跑。 规矩嘛，自然是不怎么规矩的。 但是孩子还小，也没人苛责他。 比起不怎么规矩的十皇子，七皇子就显得出色多了。 七皇子也不是对比出来的，七皇子本身确实不错。样貌跟李意寻有九分相似。 他待人接物礼貌客气，读书也不错。 小小年纪，气质沉稳，颇有天潢贵胄的气度。 裴时沅看在眼里，丝毫没有动容。他儿子跟七皇子比这些，眼下确实是比不上。 不过生来是什么样，她这个做娘的不可能逼着他改变。 而且，能否做太子，终究是要看李意寻本人的意思。十皇子拥有的优势，别的皇子也一样比不上。 其他方面，都只能是加分项，核心不行，再加分也是虚的。 但她欣赏皇后的努力，如今一切都未可知，大家就走着看吧。大家都有资格努力争取嘛。 皇子们又走开，二皇子最大，自然是要照顾弟弟们，姊妹们那边，是大公主照料。 不过大公主这两年不爱说话，也只是叫身边的人多关注就是。 皇后是聪明人，肯定不会主动拉拢的那么不好看。 她摆宴已经可以了，全程说的都是一些轻松的话题，主要还是提起三位郡主。 其实对于这三位郡主，京城中贵族人家说实话是真的不想要。 娶媳妇为什么？ 普通百姓家，图个延续香火。 但是就算老百姓家里，只要自己儿子们不是实在娶不到媳妇，那也不想要名声不好的，或者是家里有问题的。 何况是这些贵族们呢？ 但是皇后既然把人推出来了，那就迟早也要嫁出去。 为了面子好看，陛下也不会把这几个姑娘嫁的太低太难看。 不然不就落个苛待兄长遗孤的名声？ 但是恭敬太子的遗孤，这也太敏感了些，谁家不怕娶回去找麻烦？ 而且，荣华郡主十九，也着实大了点。 跟她同年的都已经成婚，比她小几岁的，那男方家更觉得亏。 反正今日亮相后，各家心里就有数了。 最先提起的是贾家，敬国公给他的孙子，排行第六的贾玉求娶的是锦华郡主，年岁差不多。 李意寻自然准了。 荣华郡主被李意寻赐婚给了荣康侯府次子。 这次子是庶出的，不过也是嫡母养大的。 这个次子倒也不是混日子的，他有官职，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了。 只是可惜，原配病故，如今是二婚了。 第382章 智者不争 两位郡主的婚事就定在了五月里，可见着急。 嫁妆是齐备的，殿中省听陛下的旨意，面上是不会难看。 这内里嘛，想也知道好不了。 “给两位郡主的添妆都送去了，那边也是冷清清的。”郡主们一直跟着太妃们住北苑。 好歹是三姐妹一起作伴，还算不孤单。 她们身份尴尬，如今要成亲也热闹不了。 “送去就好。”裴时沅点头。 “奴婢昔年听说，太子妃嫁进东宫的时候，嫁妆也不少呢。可惜，到底也落不到她们手里了。”月嫦小声道。 当初太子死后，东宫就封存了，东西自然都入库了。 到现在，谁给你分出来给她们呢？ 还不都混一起去了。 裴时沅摇摇头：“各有各的路。” 第二天，裴时沅刚起来，就听月娥跟她说外头的事：“娘娘，一早请安结束，贵妃就在外头跟夏昭仪闹起来。好像说的是因为贾家的六公子跟锦华郡主的婚事。听那意思是贵妃很不乐意，说是锦华郡主配不上她六弟。夏昭仪劝她别这么说，大概言辞也有些不好听，贵妃又把人打了……” 裴时沅皱眉听着，好笑起来：“她是怎么，就可这欺负夏昭仪？” “可不是吗，都是姐妹，她俩本来不该这样的。”月娥摇头。 裴时沅下地洗漱的时候忽然道：“在哪里闹的？” “就在凤宁宫外头，来往的奴婢们不少呢。”月娥道。 “一会你去请怡妃来说话，不急，我先用膳。” 月娥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等裴时沅梳洗打扮好，也吃过早膳，正陪着烦人的儿子玩游戏，怡妃就来了。 难得裴时沅请她，她肯定来啊。 “什么好日子，叫你请我来了？”怡妃还是那个调调，不过进来就先伸手捏了捏十皇子的小脸。 十皇子跟她也很熟悉了，嘿嘿一笑才请安：“请怡母妃安。” “十皇子也安。”怡妃笑着坐下看裴时沅：“说吧，没事你才不请我。” 裴时沅好笑：“嗯，是有事，早上我没去，想听听说了些什么，怎么贵妃和夏昭仪就掐起来了？” 怡妃皱眉：“贵妃那性子烦人，跟谁掐起来也不稀奇。夏昭仪一向隐忍。” 裴时沅挑眉：“叫你的奴婢说说，早上说了什么。” 怡妃点头，就对身后的春兰示意。 春兰出来，简单将早上的事说了：“皇后娘娘说了两位郡主的婚事，说到了锦华郡主的时候，就与贵妃说这是喜上加喜，添妆也该厚一些。结果贵妃娘娘就不高兴了，虽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也是说锦华郡主不配。夏昭仪就打断她，皇后娘娘也没计较。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出去之后，又闹起来，当时奴婢和我们娘娘也在一旁的，夏昭仪大概是忍不住了，就主动提醒贵妃娘娘，说她实在不该这么说，锦华郡主是皇室郡主，只有臣子家里配不上皇室的。” 春兰歇口气继续道：“贵妃娘娘自然不爱听这话，就说夏昭仪如今早已忘记了出身什么的，大概是说的夏昭仪娘娘也有些生气，昭仪娘娘就说贵妃娘娘也想想自己，进宫多年，陛下为何一直不肯去，未必不是因为贵妃娘娘不分是非。然后贵妃娘娘就生气打了她。” 怡妃蹙眉：“刚才也不觉得，你这一说，这事……” “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裴时沅问。 怡妃点头：“贵妃的性子，咱们是都知道，冲动的很。不过这夏昭仪性子谨慎，而且她俩打小就在一处，彼此了解。哦，这话也不对，贵妃那个脾性，只怕也不会去了解谁，但是夏昭仪肯定是了解贵妃的。” “是啊，了解贵妃，而且上一次在长街被贵妃打脸，就算是丢面子了。如今她与贵妃之间关系就那么一回事，阖宫皆知，怎么忽然又去规劝贵妃了？还激怒贵妃，我可不觉得她是生气了憋不住话。”裴时沅问。 “那她为什么这样？惹了贵妃，贵妃又给她没脸，图什么呢？”怡妃蹙眉，被人打脸这种事，想想也觉得不是好事啊。 “不知道啊，你想想。”裴时沅笑道。 怡妃哼了一声：“我又不得宠，我也没儿子，别人就算有什么算计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又得宠又有皇子，十皇子还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你才需要好好想想。”怡妃傲娇的扭头喝茶去了。 “反正，除非立太子了，不然这些事少不了。”怡妃喝了茶又道：“夏昭仪有儿子，有谋算也正常，你也不能不许人家算。” “我可没有这份心，不来害我，谁都有权争。谁还不盼着力争上游了。”裴时沅摇头。 “难。”怡妃叹口气：“书上说智者不争，可有几个智者呢？” “智者不争，不是说聪明人就不争。而是说聪明人要顺势而为，不逆天而为，可没说不争。”裴时沅轻笑：“不要紧，如今就争比以后争更好。” 如今争，早点尘埃落定，免得皇子长大后不死不休。 怡妃点头：“我不太会念书，要是我大哥在，定是能知道你说的那些。” 雪球过来，怡妃就强行把它抱起来摸。 怡妃摸够了，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娘娘，您是觉得夏昭仪故意激怒了贵妃？”月娥问。 “不知道啊。”裴时沅耸肩。 “贵妃娘娘这些年，也确实没有给夏昭仪面子。”月娥把茶杯收起来 放在一边的托盘里头。 “明年新人进宫，正常来说，年轻貌美的新人进了宫，老人们都会焦虑的。”裴时沅站起来：“或许，夏昭仪也焦虑了吧。” 另一头，荷香给夏昭仪的脸涂药：“要不还是叫太医吧，这指甲划破的，奴婢看着也担心。” “不碍事，我不爱留疤。”夏昭仪看了看铜镜，脸上有个小小的划痕，是见了血，不过不严重。 “贵妃娘娘也是，您是好意，她怎么总是这样呢？”荷香叹气。 荷露一言不发的收拾药瓶子，预备热水给昭仪洗手。 第383章 什么时候清醒 荷露是跟着进宫的丫头，她自然更明白自家娘娘的心思。 但是她缜密，什么都不会说。 这头，夏昭仪刚上好药，那头太后就叫贵妃和夏昭仪去了圣慈宫。 如今夏昭仪搬去漪兰殿之后，距离圣慈宫就很近了。 所以先来的就是夏昭仪，她当然很想后去，可是距离这么近还不肯早来，那就会被太后理解成不满。 无论如何，她不能不满。 太后一见她就瞧见她脸上的伤痕，指甲毕竟不干净，上药之后，就有那么一道肿起来了。 不是很大的伤口，但正好就在脸蛋子上，很明显。 “请娘娘安。”夏昭仪一如往昔。 “唉，你坐吧，叫你受委屈了，我叫她来给你赔不是。”太后叹息。 “娘娘，这都是小事。”夏昭仪抿唇：“只是贵妃娘娘她……也该收敛些。恭敬太子的女儿，那是什么身份，谁敢说一句不是？贵妃娘娘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可……这婚事，只能说一句高攀了啊。” 贾玉也不是什么人才，要不是郡主出自恭敬太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娶？ “你做的对。”太后点头：“彤悦她越发口无遮拦。” “外头……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折子参贾家，我父亲也不是第一次被骂。贵妃娘娘要是不能谨言慎行，只怕日后叫人抓住把柄，何况外祖父用心良苦，还是为了家族，这婚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贵妃过来的时候，太后脸色就不好看。 她一进来，太后就道：“跪下。” 贵妃撇嘴，跪在当地：“请太后娘娘安。” “你知错吗？”太后问。 贵妃看了一眼夏昭仪，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您就听她告状！” “她什么都没说。”太后叹口气：“你上一次怎么说的？为什么又动手？她是你表姐，又是宫里的昭仪，你以什么身份打她?” “她是昭仪，我是贵妃，她顶撞我，我……”贵妃的话，在太后的眼神中小下去。 “她顶撞你什么了？她哪一句说的不对？”太后怒道：“我有没有说过你什么都不许做？皇家的婚事，有你置喙的余地吗？” 贵妃不服气：“可是恭敬太子的女儿……谁家愿意要，荣华郡主都许给荣康侯府那没用的庶子了，怎么锦华郡主就要给贾家？六弟什么样的妻子不能娶，怎么就要她？姑母！您就不为六弟难过吗？” “放肆！”太后怒而拍桌：“你真是狂妄！你六弟是什么人，想娶什么人？难不成他还想娶公主？是谁叫你看不起皇家郡主的？” “那是哀家的孙女，怎么？你贾家的子弟倒是比皇家的郡主尊贵了？” 贵妃一愣，她想都没想过那是太后的孙女。 在她眼里，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觉得太后会看重她们。 她哪里明白太后的心。 “贵妃屡教不改，蔑视皇家，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罪过？”太后怒道。 贵妃一愣，低头不语。 这要是真的成立，杀了她也不是不行。 “你到底仗着什么？是仗着我，还是仗着贾家？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的身份？有我的面子在，皇后不好管你，有我的面子在，皇帝对你也不多管束。所以你就肆无忌惮了吗？”太后是越说越气。 “你平日里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个那个，你自己看看，后宫还有比你狂妄的吗？你总是说宸德妃性子不好脾气不好，她可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蔑视皇家？她可也觉得她裴氏子孙高于皇家子弟？” 贵妃不说话，这确实没有。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太后这一句，真是怒其不争。 贵妃仰头：“我知错了。” 她很委屈，但是这一次，她好似真的认识到自己有些错了。 “彤悦，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你到底……” 后头的话太后说不出来，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做了皇妃，注定跟贾家女儿不一样。 不得宠，无所出的嫔妃，只能退一步。 “这一次，我不罚你。皇后应该罚你，不会太重，你受着就好。彤悦，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就不再念及别的，你好好记清楚。”太后摆摆手：“你回去吧，哀家与夏昭仪说话。” 贵妃站起来，低着头行礼后退了出去。 她心里很难过。 她不明白难过什么，但是绝不是因为太后说了她。 她听不见身边的宫女说了什么，只是机械的走着，一向要坐辇的人，这回却也忘记了说这件事。 太后留下了夏昭仪说什么，贵妃其实不在乎，她只是很在乎太后那句你什么时候清醒。 她想，我难道不清醒吗？ 太后叫了贵妃和夏昭仪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到了晌午，还没听说太后罚了贵妃。 皇后就有点犹豫了，她是皇后，贵妃对昭仪动手这件事，肯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太后罚了，她就可以不管，可太后不罚，她这个做皇后的不能就这么放着。 这不是难题么？ 最后想过决定明早早说，明早要是太后还是没动静的话，她只能做主罚了。 “这个贵妃，真是会找事。”皇后嫌弃。 这事是小事，果然李意寻根本就没过问，到底他是不是知道也没人问。 晚上他来了碧霄殿，咯吱窝里还夹着一个十皇子。 十皇子笑的哈哈哈又啊啊啊的。 反正单独看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就不像是皇帝和皇子。 裴时沅看一眼就觉得辣眼睛，摇头摸摸雪球：“快去躲着吧，那小魔王回来了。” 雪球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听到十皇子的声音就有点害怕，真就一溜烟跑去了月嫦月娥她们屋子去了。 “娘！我回来啦，父皇也回来啦！”十皇子一下地就迈开腿跑。 他的认知里，这里是家里，紫宸宫就算是外面。 父皇就应该回家来，所以他一直都说是父皇回来了。 估摸再过个一年半载，他就明白不是这样，但是现阶段，他觉得是这样的。 “喊什么，这么大动静你娘能听不到？”李意寻闲庭信步的往里走。 第384章 豆子 妖精懒得要命，你指望她来门口迎接是别想了。 十皇子往里跑，裴时沅往外走，十皇子一下就撞在了他娘身上。 隔着一道薄帘子，要不是后头景秀扶的快，裴时沅直接就能被自家亲儿子怼倒在地。 “……祖宗，慢一点是能怎么样呢？”裴时沅站稳，深吸一口气。 李意寻在那已经笑开了：“哈哈哈哈哈！” 十皇子一看爹笑，他也跟着笑：“哈哈哈哈！” 裴时沅…… “这熊玩意长得不像你，这性子跟你真是一样的烦人。”裴时沅走出来，戳儿子的脑门，瞪眼看的是李意寻。 李意寻收起笑意：“总得像我，这性子你就说全像我了？” 他不服，他小时候能这么黏糊？不可能，这一点绝对就是像裴氏。 裴时沅低头，看那个正仰头看爹娘说话的豆丁，这长相……呵，随舅舅吧这是？ 基因可真霸道，她跟裴肃隔母的，这都能叫这孩子遗传到吗？ 性子的话，她不承认随自己，还是像他爹。 “就是全像你了，我没那么混蛋。” 这要是寒月在，绝对要小声嘀咕一句，您小时候也很混蛋，动不动就装哭，眼泪说来就来。 李意寻嘴角一抽，把地上的小混蛋抱起来：“随老子有什么不好。” 怀里的小的也学：“老子最好！” “李十蛋！你在说什么？”裴时沅眯起眼看十皇子。 十皇子忙改口：“我不敢啦。” 他如今知道看眉高眼低了。 “你每天出门，身边都跟着人，他们会告诉我你有没有讲脏话，叫我知道你再说这话，哼哼。”裴时沅捏着儿子的脸颊肉。 十皇子忙摇头：“不敢了不说了。” “给孩子起个乳名吧。”李意寻提议。 什么李十蛋，真是……好意思叫出来。 “李十蛋不好听吗？”裴时沅问。 “你自己觉得好听吗？”李意寻反问。 “那就哭包，粘人包，肉包，都行。”裴时沅不走心。 “……在肚子里的时候，你还叫一声宝，如今就不宝贝了？”李意寻真是一言难尽：“小名就叫菽儿，大名不着急起。” “哪个字？”裴时沅问。 李意寻把孩子丢给奶娘，拉着她去书房，写下了一个：菽。 “……很适合他。”裴时沅点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字不好？”李意寻不服气。 “挺好的，一个活泼的豆子，我替豆子谢过陛下。”裴时沅道。 李意寻被她逗笑了：“你可真是他亲娘。” “可这豆子名儿是他亲爹给的哟。”裴时沅自己也乐了：“就这么叫吧，挺好的。” 豆子……哦不是，是菽儿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娘欺负了。 他欢欢乐乐的得了名字叫菽儿。 也是值得炫耀的事。 李意寻这时候咂嘴：“除了老二，好像都没名字。” 裴时沅起先是沉默，随即没憋住：“李意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闭嘴。”李意寻皱眉。 “不行，我憋不住，李意寻，你有时候可真不是个东西啊。”裴时沅盯着李意寻，用那种一言难尽的口吻说出来。 李意寻瞪眼：“裴氏！” “陛下真好看。”裴时沅又贴上去撒娇：“陛下~~~” 李意寻又被她逗笑：“混账东西。” “我忽然想，你总是骂我混账东西，咱俩算绝配吗？”裴时沅说着，自己摇头：“不算，因为我不是混账，而你真是。” 李意寻丢下笔，一把把她压在书架上：“作死呢？” “陛下，后背硌着呢。”裴时沅眨眼。 李意寻冷笑：“该，怎么不疼死你？” 不过下一秒，他还是放手。 李氏皇族的名字，并没有严格必须从什么字或者什么偏旁。 李意寻的哥哥们之前都是泽，到他这里开始就是意。 如今在世的几位亲王，惠王还是泽，下面还在世的两位都是意。 二皇子叫李元祈，下面的皇子们就该按着这个名字往下延续。 李意寻提起笔，直接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正，哲，诚。 写好交给了福瑞：“拿去殿中省叫他们拟旨，老三元正，老四元哲，老五元诚，老七老八过阵子再说。” 福瑞应了，就拿着走了。 到哪说理去呢？ 要不是给十皇子起乳名，陛下都不记得给皇子们起大名，这事要是叫众人知道了，不得恨死十皇子和宸德妃娘娘？ 还是捂着点吧。 至此，几位大的皇子总算是有了名字。 至于公主，李意寻暂时是想不起给她们起，她们的母妃愿意就给起一个，没有的话，只能等将来成婚之前的封号了。 这几个字都不错，得了名字的几个皇子也都高兴。 正巧都是贤妃那一脉的。 贤妃也为他们高兴。 高兴之余，她不免想到六皇子，要是那孩子多活些时候，好歹就有名字了，不像如今，他只是六皇子。 可惜这只是个痴念，她自己也不过白想想。 第二天，皇后罚了贵妃，禁足一个月，罚抄写宫规。 来来回回，还能怎么罚？她打的是自家人。 四月底，何宝林宣布怀孕，已经满了三个月。 这人也是神奇，她这一次出去完全没侍寝。但是彤史一对，她是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了。 出去奔波这一趟，她自己没察觉。 “说来也是奇了，何宝林她月事有异，本就是三四个月才来一回，太医说这也正常，会有些女子是这样的，这样的人不太容易有孕。”书香解释。 皇后恍然：“真是不容易，来回的奔波，幸亏她没事。” 不然就小产在路上了，那可真是折磨人。 “如今也没事，还是她的宫女看她实在是快有半年不见月事，担心她出了问题，这才叫了太医。太医一到就诊出喜脉来了，她又不晕又不吐，一点异常反应也没有。”书香也觉得神奇极了。 “也好，叫她好好养着。”皇后失笑：“能有身孕总归是好事。” 别人不知道这么详细，反正有孕了对她本人是好事，对没怀孕的别人来说，那就不是好事。 但是也没人冒险害她。 【晚了对不起】 第385章 几蛋 莫名其妙就把最危险的前三个月渡过去的何宝林照旧来请安。 她刚进宫那会子，也存了站队的心思。 这也正常，她没家世，总要找个靠山才好过日子。 只是一开始选的是贵妃，明摆着就选错了。 不过贵妃那人也就那样，你不跟她了，她肯定对你没好态度，但是因此就如何害你也不至于。 不是她好心，主要是她不觉得你多厉害。 何宝林很轻松的就跟贵妃割席。 后头她又巴着宁充媛，可惜宁充媛也失宠了…… 再后来，何宝林也就消停了。 不过到底她跟着宁充媛住，宁充媛有了孩子之后，多少还是能见一下陛下的，她也有点机会。 如今怀上孩子，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皇后嘱咐了半晌后道：“宁充媛，你是主位，又生过孩子，一定好生照顾她的胎。” “娘娘放心，妾一定尽心。”宁充媛笑道。 散了早请安，宁充媛就嘱咐了月华殿众人，说如今一切以何宝林的孩子为主。 十皇子本来还没有到念书的年纪，一般都是六岁。 早一些也就五岁，相对而言，他们都还有个比较宽松的童年。 奈何十皇子自己待不住，知道八哥七哥都念书，他就不行了，也要去。 裴时沅一挥手：“想去就去，这是好事。” 他一说要去，五公主也要去，皇后也同意了。 陛下也不会拦着，不就是念书么，好事啊。 所以这俩不到岁数的小孩就被塞去念书了。 如今的教学模式是按照岁数，大家学的不一样，所以分开教导。 老师们一般都是所有皇子公主的老师，但是又单独负责某个学生。 所以说出来，就是谁谁谁的老师这样。 加上宗亲家里的孩子，以及大的那几个的伴读，学生还是不少的。 十皇子跟五公主是一起念书，现在他俩都还小，学的简单。 就认几个字，描红都描不好。 老师就教一点声律启蒙什么的。 于是念书十来天后，十皇子就开始摇头晃脑的念他学的东西了。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裴时沅听着点头，等着他继续，结果他又开始云对雨…… 好嘛，后头没记住是吧？ 于是裴时沅装作不经意的提醒：“来鸿对去燕。” 十皇子就接话：“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 “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人间清暑殿。” “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 十皇子卡壳了。 裴时沅笑了笑：“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娘，您怎么会的？您什么时候去了学堂？”十皇子惊讶极了。 “多新鲜，你想想我有没有像你这样小的时候？”裴时沅问。 十皇子愣怔的看她，他平时不可能想这么深的问题。 此时对于娘是不是也像他这么小过这种问题，他其实是一知半解的。 他点头说是，但是其实没概念。 “大人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你将来也会成为大人。” 后半句，十皇子倒是知道，小孩子会长大。 “所以，我小时候也一样念书，跟你舅舅们，姨母们一起。” 十皇子已经知道姨母是谁，舅舅的话见得少。 他反正很惊讶吧，等李意寻来的时候他就巴着李意寻讲述他的发现：“我娘都会念书！老师教的娘都会！” 就现在吧，他眼里老师是那么厉害，什么都懂，没想到娘也懂！ 那娘岂不是一样厉害了？ 李意寻失笑：“瞧把你得意的。你娘本来也念书不少，平时不说罢了。” 这点他还是很服气的。 十皇子仰起头又开始背诵他那半截文章。 奈何他背就算了，李意寻接不上。 这不是必备的学科，李意寻没学过。 于是十皇子就不满意，觉得父皇不如娘。 李意寻当时什么都没说，过后就叫人把书找出来自己看。 这小崽子，他还能叫他笑话吗？ 好像读书也需要个攀比什么的。 十皇子和五公主这两位，学的怎么样不好说，刚开始嘛。 但是读书的声音是真大啊。 大家都在麒麟宫，隔着屋子读书。 就他俩喊的最大声。 写文章的几个大的皇子们都乐了，十弟和五妹妹这嗓门真是好极了。 八皇子笑着戳七皇子：“七哥，十弟是男孩子，嗓门大挺好，五妹妹这嗓门也太大了吧？” 关键是俩孩子的声线还特容易分出来，五公主那真是一点也不落下风。 七皇子摇头：“随她吧。” 他也管不了，母后都说了，他们兄妹不像是一个娘生的。 他很疼妹妹，妹妹就这性子，随她去吧。 谁也没想到，裴时沅自己生气的时候瞎叫的李十蛋，最后还发扬光大了。 起因是有一次太后摆宴，叫大家去赏花。 席间十皇子淘气，裴时沅小声喊了一声李十蛋。 别人都没听见，就最近的七皇子听见了。 这可为难死这个孩子了，七皇子越是长大，就越是端方。 他自己不怎么说笑，听见弟弟这个名字，简直想笑的不行，又强行憋住。 大夏天憋得脸通红，害的太后还以为他中暑了。 解释又解释了半天。 从此后，七皇子怎么都忘不掉这个称呼。 于是，学堂里十皇子闹腾的过于厉害的时候，七皇子恼怒之下就喊了一声李十蛋。 这下好了，所有兄弟姐妹都记住了。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十皇子他脑子也快啊。 他眼珠子一转，对着七哥就来了一句李七蛋！ 李七蛋本人愣在原地，八皇子哈哈大笑，然后被五公主叫了一声李八蛋。 然后，十皇子就点豆子一样点自己的哥哥：“二蛋，三蛋，四蛋，五蛋，七蛋，八蛋！” 哥哥们不至于为这个生气，都笑了。 从此后，只要开玩笑，哥哥们互相之间也得叫一声几蛋。 皇后听说这件事后，笑的直不起腰：“哎哟，不用说，这肯定是德妃说出来的话。好好的皇子，如今都成了蛋，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墨语失笑：“这也没什么，您别这么笑，伤身子。这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听着就皮实，也挺好的。” 第386章 又闹 还能怎么样，都叫开了…… 皇后摆手：“没什么嫌弃，我就是觉得德妃这人真是，她也是正经官家女儿的出身，怎么就这么多奇思妙想呢？” “陛下给皇子们都起名字了，到了咱们七皇子这暂时没有。奴婢想着，定是要给咱们七皇子起个好的，过后得跟您商议呢。”墨语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 德妃娘娘就很神奇的一个人。 “咳咳，什么名字都好。”皇后总算收住笑：“就是叫德妃小七小七的叫着，我也没给他七个乳名，如今也这么大了，不起了，就小七吧。” 结果她见了小七之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声七蛋。 七蛋第一次跟他母后生气，脸红红的躲进屋子里去了。 七皇子和八皇子的名字，李意寻还是给起了。 七皇子叫元启，八皇子叫元佩。 都是不错的字，十皇子还没有大名，十一皇子就更是不急了。 不得不说把孩子丢学堂，裴时沅是真轻松，雪球也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十皇子现在对雪球客气多了，之前他主要是自己也控制不好，所以很容易把猫弄疼了。 雪球就躲着他，现在他知道轻重后，雪球也没那么怕了。 雪球现在依旧很活泼，不过沉稳多了，能吃能喝能玩，还是健健康康的。 天太热，裴时沅又不爱出门了。 偶尔去请个安，再就是怡妃来坐坐。 宫中近来没什么事，陛下忙修水利的事，进后宫的时候不多。 “娘娘，陛下叫人送来了一些西域进贡的香料，不过陛下也传话说这些不大好，叫您玩玩就好，别自己用了。” 西域的香料是如今的好东西，可李意寻不喜欢。 正巧，裴时沅也不喜欢。 也许是好东西吧，只是太熏人，就是那种浓香还带着一些香辛料的味道，一言难尽。 爱的人会很爱，她属于完全不爱。 “给裴老大送去，她喜欢。” “是，还有布料，是南边送来的。陛下赏赐也各处，当然咱们这里最多。”月嫦知道自家娘娘不在意这个，她也不是想吹捧娘娘。 她只是要告诉娘娘陛下赏赐了哪里，这就是风向。 “皇后娘娘那不必说，贤妃娘娘那有，怡妃娘娘那有，夏昭仪，卢修容，秋充仪娘娘那都有，还有就是韩美人和如今有孕的何宝林有。” “哦，陛下没给徐修仪和宁充媛？”裴时沅问。 “是。” “呵呵，徐修仪就算了，宁充媛跟何宝林住一起……算了，我说这个是废话，陛下记不住。”裴时沅摆手：“你看着就好了。” “奴婢知道，不过想来宁充媛不至于嫉妒吧，她对何宝林很好。如今何宝林全靠她照顾呢。”月嫦笑道：“到底是大了几岁，也是一起进宫，住在一起，总是与别人不一样。” 裴时沅点头，反正李意寻是不做人事。 人家关系好就不计较，可要是人家关系不好呢？这不就是李意寻做出来的蠢事？ 主要是李意寻也没多宠爱何宝林，大概就是因为何宝林怀孕了，所以就这样。 主位的心情他不会考虑。 月华殿里，何宝林虽然不算多缜密的人，也知道这时候就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把赏赐都拿来正殿：“妾怀着孩子，这肚子也越来越大的，这些都穿不了，到了来年也不鲜亮了。不如娘娘笑纳，您别嫌弃，给公主做些小衣裳也好啊。” “都是好东西，好好保存，几年都是鲜亮的。我也不缺这个，你拿回去吧。”宁充媛笑了笑：“跟我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娘娘，妾都拿来了……”何宝林尴尬。 “罢了，这样，我留一点，其余你拿回去。”宁充媛道。 最后也只能这样。 等何宝林走了，宁充媛的丫头六月叹气：“这何宝林真不会办事。” 来这一趟做什么呢，弄的好像她们娘娘不如她一样。 悄悄过去就算了，这么一弄，谁都尴尬，何苦？ 宁充媛叹口气：“收起来吧。” 六月点头，叫人把那布匹收起来。 “叫下面人好生照顾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好。” “娘娘，您也不必如此上心，这阵子陛下也没来，等陛下来了，您早些怀上个皇子才好。”六月道。 宁充媛垂眸：“别怕花银子，孕妇要吃得好才能养好肚子里的孩子，各色补品都要记得给她送，她出身不好，娘家是贴补不了什么的，全凭俸禄过日子，咱们要好好照顾她。” 六月顿了顿不敢再说别的：“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这一胎，是腊月里的吧？” “是。”六月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娘娘一眼：“不过早晚半个月都正常的。” “嗯，好好照顾吧。”宁充媛站起来：“我去看看七公主做什么去了。” 宁充媛跟女儿坐在外头乘凉说话，七公主叫了几声，她才回神：“怎么了？” “母妃都不说话。”七公主噘嘴抱怨。 “哦，母妃走神了。”宁充媛搂住她笑了笑：“母妃现在不走神，好好陪你说话。” 隔着窗户，何宝林看着外头的母子和睦摸着肚子笑，也不要多久，她也可以这样了。 五皇子跟三皇子再一次闹起来，这一次纯粹是五皇子自己的问题。 三皇子吃了前面几次的教训，他现在很少在人前说五皇子什么。 就是背后，他说几句看五皇子不爱听了，也会闭嘴。 他空有一颗想管教弟弟的心，奈何也不敢惹他。 谁知道不说也能惹火上身。 四皇子一手字写的极好，老师们都夸奖过。 三皇子的字就差一点，所以他时常请教弟弟。 四皇子说三皇子的字不差，只是有时候还是要灵光一闪。 三皇子就开玩笑说四皇子可比老师会教。 兄弟俩这么说笑其实很正常，五皇子莫名就看着不顺眼。 他瞥了一眼四皇子，就说四哥真会拍马屁。 这一句，四皇子没出声，三皇子生气了：“五弟，你这么说话也太过于伤人了。” 不说别的，四皇子替五皇子说了多少次好话了，如今换来这么一句，叫谁听着不来气？ 【对不cei,明儿一定准时】 第387章 兄弟关系啊 四皇子是沉默了，他也觉得脸上难看。 要说平时照顾五皇子心思，他做的比谁都多，如今就这么被说在脸上，还当着其他兄弟和伴读们，他只觉得自己没脸了。 于是这会子，他抿唇，也不说话，直接走了。 五皇子说出那话后也没觉得怎么样，倒是这会子四皇子走了，他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 可要是叫他去道歉，那也是万万不能。 三皇子是哥哥，断然是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于是板着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四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这样岂不是枉费他平日里对你的好？” 五皇子恼羞成怒，脸红起来：“要你管，你少给我摆架子！” 二皇子忙来劝着：“三弟，五弟都消消气，不是什么要紧事。五弟你回头给四弟赔个不是就算了，都是自家兄弟别闹了。” 二皇子其实不想管，可他最大，闹出事来要是一句也不拦着，回头也是不好交代。 五皇子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二皇子，只是盯着三皇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说完也甩手就走。 三皇子气的眼前发黑，还要先给五皇子善后，不管关系怎么样，毕竟他俩是亲兄弟，别人看来就是一体的。 “多谢二哥，五弟一时恼怒，失了礼数，我替他给二哥赔不是了。”三皇子说着行礼。 二皇子扶着他：“咱们兄弟客气什么？三弟也别生气，五弟还小。” 二皇子拍他的肩膀：“回头你慢慢的劝就是了。” 三皇子笑着说好，二皇子先越过他走了。 三皇子又行礼，看着二皇子走远了，他才深吸一口气。 他的内侍忙过来扶着：“您别动气，五皇子就是一时的，他的脾气您最清楚了，一会就过去了。” 三皇子嗤笑一声：“他能过去？四弟不容易，五弟是真不知好歹。” “瞧您说的，都是自家兄弟，小事情。回去咱们看看四皇子去。”内侍笑着哄。 身边人多半都是要弥合他们的关系的，只是这亲兄弟俩真是难相处。 这件事自然也是瞒不住，不过倒是没人跟陛下专门去说。 贤妃听说后，叹口气，到底什么都没做。 只是亲自去了秋景殿。 萱妃也听说了这事，如今见贤妃来，她也很是意外：“怎么姐姐来了，什么事叫我去就是了。” 贤妃对她笑了笑：“来给你赔个不是。” “娘娘，您这样，妾可承担不起。要是为了孩子的事，真不不用。”萱妃忙行礼。 贤妃扶着她：“我有心教训他，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我这会子要是说他，他日后跟他四哥是真的相处不好了。” 萱妃点头：“姐姐说的，我都知道。小孩子，不必管他们。四皇子的性子我清楚，他也不是个记仇的。” 自家儿子受委屈，做娘的没有不心疼的。 只是这事还能怎么样？ 贤妃娘娘都亲自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妹妹你不恨我就好，唉，在这里多年，我没别的指望。你我姐妹千万不要生出芥蒂来才好呢。”贤妃拉着萱妃的手。 她当然还有别的想法，可人与人之间总会生出感情来，她和萱妃这些年，也是实实在在的互相陪伴了对方。 在一起的时间比起跟陛下更多。 萱妃握着她的手笑：“娘娘，到什么时候，妾都记得娘娘提携的恩典，四皇子也不会记仇，她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与三皇子五皇子最亲。五皇子如今脾气不好，大了总会懂事，还有谁比他们几个亲近呢？” 碧霄殿里，刚把激昂的小家伙送去念书，月嫦就把昨日发生的事说了。 裴时沅的评价就两个字：“勇武。” “贤妃娘娘亲自去了秋景殿，估摸也是去安抚萱妃娘娘了。真是不容易。”月嫦摇头。 “皇子大了，争端是免不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他们几个先闹。”之前都觉得贤妃和萱妃的孩子几乎一起养大的，自幼凑一起，最亲近的就是他们。 他们抱团，那也是不容小觑。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自己窝里斗能这么厉害。 “还有个事，今早传来的消息，说是敬国公上书，也是提议立七皇子。”月嫦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那不是正常？臣子们摸不准的时候，提议嫡子总是对的。”裴时沅道。 “可是，要是太后娘娘也这么提议……” 就是因为提议嫡子为太子是对的，月嫦才会担心啊。 天底下的人都遵从这个朴实的观念，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这样才能长久的安稳。 七皇子要是不好就算了，可七皇子分明很出色。 裴时沅摇头：“不要着急，不到时候呢，陛下不会如今就立太子的。” 他总会等皇子们大了，看出真正的贤愚来。 “敬国公提议立七皇子，并不是因为七皇子，而是因为他贾家。去年不就说敬国公身子不好了？他心里着急。”裴时沅笑了笑：“他主动求娶锦华郡主，如今又提议七皇子，他是为他死后铺路呢。” “奴婢不懂，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提议十皇子？”毕竟如今外头，七皇子的呼声高，十皇子也不低。 “因为七皇子是正统，他等不到十皇子长成了。他如今支持七皇子，万一就站对了呢？假使他错了，等他去世后，他的儿孙很容易就能改弦更张，再来支持十皇子，或者别的皇子，都来得及。”裴时沅轻轻叹气：“贾家大不如前，他们如今处境不好，支持七皇子，至少能叫那些支持正统的老臣们对他贾家加一些好感。” 有时候一个善念，也许就救了贾家也说不定。 税改还未彻底完成，但是大势已经不可阻挡，贾家能做的差不多也做完了。 后头的事，换了谁来做都是一样的，挡不住了。 陛下锐气十足，他非要做成这件事。 而贾家……快要成为弃子了。煊赫了几代人，不得不面对如今的倾颓。 他在，太后在，贾家还能支撑一阵子，可太后也挡不住敬国公身后群臣的报复。 第388章 铺路搭桥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贾家不会完，但是只要他一死，贾家就会遭遇疯狂的报复。 太后……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自然尊贵无比，可要想以一个女流之辈就能叫贾家再次荣耀起来，那怎么可能呢？ 太后，也抗衡不了陛下。她可以是最尊贵的女人，可这是男人做主的世界，她的血脉亲情娘家荣耀怎么比得上朝中大事？陛下需要一个叫群臣发泄的口子，除了贾家还有谁呢？除了皇帝的母族，还有更合适的人吗？ 所以他活着一天就得为儿孙打算啊。 他怎么敢如今站十皇子？才四岁的十皇子能不能养大都不好说。 “奴婢明白了。”月嫦点头。 “不要急，这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人总是坐不住，但其实很多时候你要坐得住才能得到一切。裴家再出色，也有顶，凭着他们的努力，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贾家那种百年的沉淀。能叫十皇子得到最多支持，唯一的方法你知道的月嫦。” 月嫦起先是犹豫，随即重重的点头：“奴婢懂了。” 还有什么比陛下的喜欢更重要？ 陛下一言一行，才是真正左右外头风向的标准。 先帝时候，即便已经有了太子，可因先帝的偏宠，臣子们就敢明着支持八皇子。 何况如今，本没有太子，那陛下的偏爱，也会成为臣子们的偏爱。 一切只是……十皇子还小，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看出来了。 “奴婢们一定尽心照顾十皇子。”月嫦道。 裴时沅对她笑：“如常就好。” 月嫦笑了：“奴婢明白了。” “又明白了什么？”裴时沅也乐了。 “奴婢明白了如常二字的含义。”月嫦深深一福：“多谢娘娘赐教，奴婢真的懂了。” 裴时沅失笑：“好好说着话，我还赐教了？” 月嫦也笑：“反正奴婢就是懂了。” 如常。 这是多么寻常的两个字，可好似一切都有了解释。 从娘娘进府至今，她无非就是如常。 像极了外头寻常的百姓家夫妇，她一直如常对待陛下。 这在皇家是多么不可思议。 如今，十皇子也是如常对待父皇。 叫的是父皇，可那不就是爹吗？ 世人都说，皇家父子都是先君臣，后父子。这话是没有错的，只是许多人忽略了是皇子们本身就不敢把自己只当做儿子。 表现的再亲近，也是表现。 可皇帝也是人，他也会拥有普通的情感。 七皇子再优秀也没关系，只需要十皇子不差就好。 但是十皇子怎么可能差呢？不管他性子随谁，爹娘都好，甚至就是随了舅舅或者外公又如何？ 裴家也没有蠢人。 小裴大人官声一直不错，如今怕是胜过乃父。 想想当初，都说裴家大公子是如鹤之姿，如今这鹤落在御史台，却争论都争论的姿态好看。 十皇子性子要是真的随了这一位，月嫦其实还挺期待的。 去学堂大半日的十皇子回来就给他娘讲述今日见闻：“五哥又生气了，三哥也不理他了，四哥也不说话了。七哥说，是五哥和他们吵架了。”十皇子瘪嘴：“不喜欢五哥，凶巴巴的。” “凶你了？”裴时沅意外。 “瞪我了，我看见了！金宝说不是，我就是看见了。”十皇子不服气。 他身边的几个小内侍实在是还小，八九岁的，十来岁的。 所以去学堂，裴时沅就叫金宝跟着。 此时金宝就在门外呢。 听见裴时沅叫，就进来回话，请安后道：“回娘娘的话，五皇子是瞪了一眼后头进来的伴读，咱们十皇子误会了。” 裴时沅…… “这孩子属刺猬的，怎么见谁都这么着？” “今日三皇子和五皇子没说话，四皇子也沉默的多。小的几位皇子倒是很好，七皇子很照顾咱们十皇子。”一般都是十皇子闹的太厉害了，七皇子管。 “都是小事，你只管看着别叫人把他揍了，他们都是皇子，不分高低。可别仗着宠爱瞎来。”裴时沅摆手。 “是，奴婢都明白。”金宝点头应下。 十皇子气鼓鼓：“他真的不是瞪我？” “你没惹他，他为什么要瞪你？”裴时沅好笑：“难不成你自己还知道你自己烦人？” 她说着，侧头捏小胖脸：“怎么生的这么烦人的？” 烦人精缩脖子躲开：“我才没有！我最好了！” “嗯，那就是你爹烦人，把你生成这样。全是你爹的错。”裴时沅不走心。 十皇子不满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爹也好的！” 一般还是叫父皇，不过他娘说起爹，他也知道是父皇。 “哟，这就偏心了，你爹好，娘不好对吧？”裴时沅斜眼看他。 十皇子就一把抱住娘：“娘最好了，父皇不好。” “唔，等他来，我要告状，告诉他菽儿说他不好。”裴时沅坏笑。 “娘！”十皇子这回真的生气了：“娘最坏了！” “哦，那你就是偏心，你不疼娘。”裴时沅板着脸。 “娘最坏！”十皇子气鼓鼓：“娘欺负我！” “怎么欺负的？”裴时沅问。 十皇子深吸一口气：“娘说父皇不好，还说我说的！娘坏！” “哎哟，这小孩子真是长大的飞快，几个月之前还叫不好父皇呢，如今还会翻译了？真棒，来娘亲一口，我们豆子真棒。”裴时沅一把把气鼓鼓的豆子拉进怀里吧唧了一大口：“哎呀，豆子好香。” 豆子的气来的快，去的更快，被亲的痒痒，就缩着脖子一直躲：“娘娘娘！” 亲了好几口，裴时沅搂着他问：“二哥好不好？三哥，四哥，五哥，七哥，八哥，都好不好？” “二哥……好。”不熟悉。 “三哥好。”三皇子说话温和。 “四哥好。”四皇子还会捏捏他的小脸。 “五哥坏！”总是黑脸，不喜欢。 “七哥……七哥好。”犹豫，七哥会给带好吃的，但是七哥有时候凶巴巴。 “八哥好。”八哥不凶也不黑脸。 “那你自己好不好？”裴时沅问。 “好！菽儿最好！菽儿第一好！”这回他回答的一点都不犹豫，不可能有人比他好！ 第389章 野男人 “嗯，你真是你爹亲生的。”裴时沅笑着捏他鼻子。 李意寻一来，十皇子就抱着爹的大腿开始嘀嘀咕咕。 在他看来，这不是告状。 他就是不服气，主要是不服气五哥真的不是瞪我吗？ 其次就是不服气，娘怎么欺负我！ 嘀嘀咕咕半天，最后一句收尾：“娘说父皇生的我不好，父皇不好。” 裴时沅正好听到这句：“好啊，你告状是吧？我含辛茹苦的养你，你跟你你爹说我的不是对吧？” 十皇子一愣，没有啊，怎么娘说的这样严重了？ 他有点愣怔的看娘，又仰头看爹：“娘，我没有告状！” “我都听到了，李十蛋，你心里只有你爹，你根本不喜欢我！”裴时沅说完就捂着脸扭头跑了。 李意寻嘴角一抽。 十皇子这回真愣住了，一时间他脑子也转不过来，但是娘都哭了。 于是他也哇了一声哭出来了。 李意寻…… 他叹口气一把抱起儿子：“你真是……” 屋里的裴时沅哎哟了一声，斗过火了，儿子给逗哭了。 但是马上就说我哄你的，好像也不好，骗的太直白以后不好骗了。 于是她想了想，揉揉眼睛慢慢走出来：“你哭什么，呜呜呜，我好委屈的。” 李意寻看着这娘俩，一个真心嚎，一个假意哭，他是真不想说话了。 十皇子伸手要娘抱抱，裴时沅接过他的时候，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 “咳咳，不哭了，一会叫小厨房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十皇子把眼泪蹭在娘亲的脸上：“娘欺负我！” “不欺负你，那你说说，你刚才那么说，你爹要是觉得我真的不疼你了，你爹是皇帝哎，他生气了要罚我可怎么办啊？”裴时沅问。 十皇子抽泣：“父皇才不会！” “嗯……”裴时沅决定，厚黑的东西要不还是晚一点教他。 于是在他小脸蛋亲了一下：“哎呀，咸的。” 十皇子愣愣的：“没有咸盐。” “眼泪是咸的啊，你尝尝？” 十皇子愣愣的，伸手摸了一下脸，真要送嘴里去。 李意寻一把拉住：“你能不能好好教孩子？” 裴时沅不服气：“眼泪是咸的这件事，陛下不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那你也不能教他乱来。”李意寻不赞同。 “那陛下是怎么知道的？”裴时沅问。 李意寻…… 这就问住他了，他真不记得。 “陛下不许他尝尝的话，就只有某一天，他躺着哭，眼泪流嘴里了，才尝的出苦和咸。”裴时沅振振有词。 李意寻还没说什么，十皇子已经换了一只手抹泪再抹嘴，动作非常迅速。 就是好像咸的不甚明显，他还想再来一下。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捏住他一双手：“不脏吗？来人，给十皇子洗脸！” 奶娘们早就预备着了，反正十皇子被他亲娘这一打岔，哭是不记得哭了。 洗完脸换了衣裳，又是精神漂亮的奶团子一个了。 这会子，李意寻才从无语中回神，忽然问：“你五哥欺负你了？” 十皇子都快不记得了，这一说他又想起来：“金宝说五哥不是瞪我。” 他撇嘴，对这个事儿始终有点不信，但是金宝说，娘也说，那就不是吧。 “啧，平时他欺负你了没有？” 十皇子诚实的摇头，五皇子还真没招惹过他。 “其他兄弟欺负你没有？”李意寻捏捏他耳垂问。 十皇子摇头：“五姐姐欺负我！” 李意寻…… “该。”五公主在李意寻眼里，就是个不怎么乖巧的小丫头。 那也是小丫头。 十皇子哼了一下，扭头抱着娘的腿。 裴时沅低头看他：“做什么？五姐姐就比你大了几个月，干什么总是要掐架？不能好好玩耍么？” 其实可以好好玩耍，他俩就是很适合一起，但是隔三差五就要闹一下。 在学堂里，有七皇子给调停，倒也没大事。 五公主那边其实也天天告状说十弟欺负人，皇后也不怎么当一回事。 十皇子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 把裴时沅逗笑了。 李意寻摇头喝茶，这娘俩，一会哭一会笑，真是。 李意寻今日有些疲累，想休息，就叫人把折子都搬来了这边。 十皇子还是知道，这些东西不许碰，他顶多就是跑进书房来绕几圈，但是不去书案那边。 于是，雪球被他追烦了，就直接上了书案，趴在边上打盹。 它也老猫了，知道不碰到东西的话，趴着就没人赶它走。这样就可以躲开小魔王。 其实雪球还是喜欢十皇子的，一般也愿意跟他贴贴，但是十皇子要抱它的时候它就迅速跑了。无他，能把它勒死。 李意寻批折子之余，在它身上摸了几下：“这猫倒是还壮实，岁数不小了吧？” “我们雪球小着呢，还是孩子。”裴时沅弯腰在雪球脑门上亲了一口。 李意寻顺势就把她弯着的腰揽住，把她抱怀里。 “做什么，你好好做你的事，天底下的人的看着你呢。” 李意寻嗤笑：“你这话说的吓着我。” 全天下多少人，想想都盯着你看，不得吓死？ 裴时沅无语：“你说笑话还挺冷。” 李意寻哼了一下，继续忙。也不嫌弃抱着她这样不方便。 几本折子过后，再翻开一本，就是请立太子的。 他都没看完，就直接丢一边去了。这类折子他都不管，不批复。 不过那个七字，裴时沅还是看见了。 丢一边去，李意寻忽然又看裴时沅，伸手又把自己丢一边的折子艰难的勾回来展开：“瞧见了？” 裴时沅眯眼看李意寻：“我不瞎，你想说什么？陛下这是有什么事不好直说，在这里敲打我呢？我是不是赶紧跪着请罪才好？可难办，我不知错在了哪里。” “……闭嘴吧，脾气大的你。”李意寻捏了一把裴时沅腰，又把那折子都一边去。 过了一阵，见怀里人不说话，李意寻啧了一声：“不会叫你儿子吃了亏。” 裴时沅悠悠的：“哦，我跟哪个野男人生的他？” 第390章 阴阳 “裴氏！”李意寻瞪眼。 “哦，原来陛下就是那个野男人啊？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是吧？”裴时沅要起身，可惜李意寻不肯放手。 “做什么？陛下如今是年纪大了，皇帝们的病犯了，我可不得诚惶诚恐的？”裴时沅阴阳怪气：“皇子多，嫔妃更多，陛下可别委屈自己。” 李意寻也被她阴阳的有些火气大：“裴氏！你这是发的什么邪火？” “你说呢？拿个破折子给我看什么？阴阳怪气的。”裴时沅哼道。 李意寻被她气笑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还说别人。 狠狠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就作，生完孩子也不耽误你作。” 李意寻刚拿起笔，又不服气：“老子什么时候就好色了？” 裴时沅有点茫然：“我说你好色了？” “你不是说老子有皇帝病？”李意寻瞪她。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李意寻啊李意寻，我还是冤枉你了，你小时候还是看过几本书的，这不就记得寡人之疾了？” 李意寻皱眉：“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嗯，好好说，我说陛下老了，如今有了多疑的毛病了！”裴时沅恶狠狠。 李意寻这回彻底不服气了：“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多疑了？”他冷笑一声：“你少给老子扣帽子，说起多疑，怕是你多疑吧？看了一眼，就给老子编排出这么多事，没事找事。” 裴时沅不想说话，要起身，可李意寻就是不撒手。 裴时沅看着他，心想这人多半脑子有病，你倒是甩袖子走人啊。 李意寻想都没想过，之前就说是因为今日来了，来这里歇着。 别说还没真的吵起来，就是真的吵起来他今儿也未必走。 全皇宫都是他家，吵架了他也理直气壮的歇着。 十皇子又要跑进来，李意寻才松手叫裴时沅起身。 虽然儿子也看见过不止一次父皇抱着娘了，但是孩子大了，这样总归不大好。 这一对无德爹妈多少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陛下和德妃娘娘这点小矛盾根本闹不到外头去。 学堂里，五皇子说不出道歉的话，但是他叫人出去买了个孤本给四皇子。 四皇子收了东西，也没说那一日的事，这件事就好像是过去了。 至少面上，大家又恢复了。 就是五皇子对上三皇子，虽然依旧冷淡，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 只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到底还是都有些躲着五皇子的意思，至少都避免言语上与他多接触。 二皇子看在眼里，一边为兄弟们的生疏难过，一边又缓缓松了一口气。 大概因为隔了年岁，下面兄弟几个明显关系好得多。 七皇子稳重，八皇子性格好，十皇子淘气，哥哥们都肯包容。 六月底，裴时沅突发奇想，想出宫。 李意寻一样是不拦着，裴时沅也不带孩子，只带着身边几个人，以及李意寻专门给她安排的侍卫们就出宫去了。 逛逛街，最后直奔裴老大家。 她也总是担心大姐受欺负，裴时浅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也是母子平安。 比起之前，她丰腴了一些，更好看了。 如今看得出日子过得顺，虞兰芝爹娘不在京城，虞家比不得裴家，但也是富庶人家。 “孩子出生后，我就叫人去接了他的长子来。那孩子也不容易，接来一起过就算了。没得放在老家，叫人说我不容人。”裴时浅嘱咐人，去叫那孩子来请安。 虞兰芝的长子今年都八岁了，稍微有点晒黑了，但是看得出容貌不错，一半随爹。 他不认识裴时沅，心里有数，但是娘娘没有自己暴露身份，他就按着母亲的话叫了一声姨母。 这就算抬举了他，他规规矩矩给姨母和母亲请安，看得出教养的不错。 请安过后就退出去，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 “我心里有数，要是我有缘自己再生个儿子，日后少不得偏心自己生的。但是这孩子也是正经的嫡子，没有苛待他的说法。日后日子好过，总归各有出路就是。要是我没缘分再生儿子了，日后他就是掌家的。” 裴时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倒是说，叫通房生，给我抱养，再把人送出去就是。多陪送一些就是了。可我想……不大好。不管人家是不是自愿的，叫人家母子分离总归是有伤天和。这孩子我看了许久，也带去给父亲母亲哥哥们看过，都说品性还不错。他大了，该知道好歹，他母亲与我不相干，我对他好，他会明白的。” 裴时沅点头，这想法倒也没什么错。 “你觉得不委屈就好，你对着孩子好，你男人也该知道你的好处。”裴时沅道。 “瞧你说的，什么男人男人的。”裴时浅脸红：“他是个知道冷热的，知道疼人就好了，别的不要紧。” 裴时沅笑了，真心为这个木头大姐高兴，不管怎么样，如今她过得好就行。 女人又没有什么一定要如何的模板，每个人要求的不一样，得到的不一样，满足的点也不一样。 裴时浅就是容易满足，那就叫她满足，不必要非得跟她说你这样不好，你要如何如何才好。 超出她能力范围，她把握不住，也不一定快乐。 “走吧，收拾收拾，带上你的儿女，咱回娘家去看看。” 裴时浅被她逗笑，忙嘱咐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她俩就出发了。 比起当年在方家时候，想出门还要跟婆母讲，如今她是自己做主的。 裴家得了消息，正候着呢。 不敢摆出大动静来，但是也把裴霖和裴肃几个男人叫回来了。 当真是热闹的聚在一起，裴霖一见了裴时沅就高兴，笑着说她脸色不错。 裴家对虞兰芝的长子也都客气亲近，正好也有同龄人，拉着他叫哥哥弟弟的，这小子也很容易融入。 “老三的婆婆这几日病着，她不好出门，下回就一起了。”裴时沅之前自然也招呼了老三，可惜惠王妃这几日病着呢。 不管需不需要亲自服侍，婆母病了，儿媳妇回娘家总是不好的。 【明儿请假，后天见】 第391章 娘家会晤 裴霖询问过了裴时沅的意思后，派人去请虞兰芝来。 虞兰芝此时还在宫中呢，他要来，也是下午的事了。 裴家如今蒸蒸日上，所有人的面貌都不一样。 家中的奴仆们，腰杆子都是硬的。 不过梁氏治家严谨，奴仆们不会出去惹事。 一个府里的奴仆们，本质上跟主人家的气质还是类似的。 主人家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他们就算有些得意，也会收着。 裴时沅看了觉得满意，也这么些年了，确实飘过了就会落在实地。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后，果然虞兰芝才来。 一来就赶着给德妃娘娘请安，隔着一道屏风。 裴时沅叫他起身：“姐夫来晚了。” “臣不敢当娘娘一句姐夫，是臣失礼了。” “无妨，宫中事要紧。”裴时沅笑了笑：“也不必如此，姐夫自去忙，一会咱们书房见。” 虞兰芝应了一声，这才走开。 吃是吃了，一出宫就听说老丈人请，他水都没喝一口就往裴家来，这会子也实在累了。 裴时沅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只是单纯的看看家里人。 顺便也要跟她爹和哥哥说说话。 于是过了一会，就有人来请她去书房了。 她带了裴时浅一道去。 梁氏和老夫人等人就不去了。 书房里，此时有裴霖，还有裴时沅的二叔裴振。 以及大哥裴肃，二哥裴律，三哥裴京，外加一个虞兰芝。 她一来，众人都请安。 “都不必多礼，在家里不用行那些礼。”裴时沅走进来，坐在了裴霖下首。 其实她如今是天家妇人，自然该坐在首位。 但是裴霖想了想没推拒，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也说不过她。 算了。 不过本质上还是如今这些规矩还没有后世那么严苛。 虞兰芝先提起了十皇子：“十皇子如今学的浅，不过臣也留心了，十皇子记性很不错，手也稳。” “他本不到入学的年纪。”裴时沅笑了笑：“你费心了。” “臣不敢当，等十皇子再大一些，臣定然会好好教导他。” “你是皇子们的老师，好好教导是应该的，不过你也不必如何着重教导。该懂的学问，你不能藏私，但是有些东西，就不必老师来教导，姐夫是个聪明人，想来是明白我的话。”裴时沅笑道。 别的东西是什么？帝王之术？ 虞兰芝明白了，却还是有些自己的见解，今日是个好机会，也是他探听德妃心思的机会。 “娘娘的话，臣明白，只是……当今并未做过太子，幼年所学，只怕也不全。”虞兰芝这话，就算说的狂妄。 “无妨。”裴时沅不在意：“只需十皇子是个明事理的人，懂得这世间的事，知道善恶，其他的东西，就算是二十年后，难道学不会吗？放心，他生在皇家，有些东西不需要专门去学。” “娘娘蕙质兰心，实在是臣所不及。臣明白了。”虞兰芝起身行礼。 裴时沅心想这虞兰芝和裴时浅绝配。 她是决计不能跟这么心眼多的人过日子的。 跟李意寻那不一样，李意寻虽然心眼多，可又透着一股坦诚。或者说，李意寻想干就干，他不拐弯。 “娘娘一向身子可好吗？十皇子好吗？”裴霖还是更关心这个，虽然看着好，但是老父亲见面了总想问一句。 “好，就是有个事。”裴时沅很不满的看了一眼她大哥：“十皇子长得跟大哥很像。” 裴肃一愣，这他没想到。 “这……这想来是像你爷爷，你大哥的样貌，与你爷爷八成相似。”裴霖也是惊讶，这可太神奇了。 “……真厉害。”裴时沅心想这是返祖了吧？ 裴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二叔裴振忽然笑起来：“好事，好事！父亲在世那时候，不就有亲眷说他年轻的时候容貌风流么？父亲还爱说笑。不像大侄子那么冷。” 裴肃被说的不好意思，勉强笑了一下。 只是他这方面随了母亲梁氏，一贯的不苟言笑。 不过他笑起来倒是不丑，但也不自然就是了。 一家子说笑了一会才又说起正事儿来。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外头叫立太子，但是几年内不可能立。裴家天然站十皇子，但是也不需要裴家偏向十皇子，咱们是臣，忠君就行了。父亲和哥哥们做好自己的事。尽量平常心，十皇子还小，万事都不能心急。” “娘娘放心，臣跟娘娘保证，定然会约束家中子弟的。”裴霖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思考这件事。 教导子侄也都是这样说。 裴霖并不弱，他之前能在京城站住脚，就说明本事了。只是你有本事也不一定爬的上去。 裴家既没有百年积淀，又没有过硬的姻亲，想扶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可前些年外放，回京后担任要职他都做得很好。 他不缺本事，只是缺机会，如今机会不缺了，他一样能做的很好。 反而因为他们父子为官厚道又谨慎，名声还不错呢。 “娘娘的嘱咐，咱们都记在心里，娘娘放心，裴家旁支子弟不少，如今靠娘娘，也都有些出息。大哥忙，我闲着的时候也会约束的。”裴振道。 这很正常，一个家族起来了，同族的人肯定要依靠，如今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旁支的子弟们，不一定没出息，但是容易出点事也正常。 裴振这么说，就是上心了。 “有劳二叔，一荣俱荣，他们也该明白这个道理。”裴时沅道。 裴振忙说不敢不敢，应该的。 朝中也不是谁都急着上书要求立太子，多数还是老臣，再就是一些人急着站队。 更多的人是不出声的，他们不急，陛下还年轻着呢。 鲁国公年轻，又没有官职。除了年节，他都不上朝。 谢家旁支早已败落，其实并没有人会为七皇子拉拢。 一切只能靠皇后母子，之所以有如今的支持，主要是因为占着嫡出。 老臣们多数是尊嫡的，这并没有错。 但是其实更多的人都在观望，十皇子绝不可能被忽略。 第392章 有福气的 所以裴家如今不必动，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也是差不多正好说完了话，已经是黄昏。 裴家预备了晚膳，但是并不确定裴时沅不会不会留下用膳。 结果，还没等后院来人请，宫中已经来人请了。 来的是杨忠，他进来给裴时沅等人请安：“陛下叫奴婢来接娘娘回宫，娘娘您看？” “啧。”裴时沅站起来：“那就回宫吧。” 她回头看众人：“我下回再回来。” “是是是，臣等送娘娘。”裴霖忙道。 一行人将裴时沅送到了府门外，看着她扶着杨忠的手上了马车，马车虽然不是多么奢华的车驾，但是毕竟也是宫里出来的。 还有宫中侍卫守着，老远的地方也少不了有人看着。 这一趟，裴家父子兄弟也得消化许久，那些套话的，讨好的且要热闹一阵子呢。 裴霖是见过杨忠的，毕竟是御前行走的。 福瑞，梁安，杨忠如今是最红的几位内侍，其次是吉庆等人。 这位杨忠杨内官甚至能跟梁安平起平坐，仅次于福瑞，大臣们自然认识。 他来接人，裴霖又觉得惶恐，又觉得骄傲。 陛下看重自家闺女，这就是好事情。 裴时沅回去的时候，杨忠就请娘娘去紫宸宫：“十皇子哭了好一阵了……” 裴时沅…… 她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自家那熊孩子的声音，那真是扯开嗓子的嚎啊。 裴时沅到了门口，愣是有点不想进去。 深吸一口气才进去，十皇子一打眼看见了娘，下意识就往这边跑，刚抱住亲娘的大腿，就开始新一轮的嚎哭。 裴时沅再度深呼吸，弯腰把他抱起来：“你哭什么呢？” 李意寻真心松口气：“这孩子……” 从下午下课开始，先回去不见娘，就开始哭，奶娘们哄不住，最后只好来报。 李意寻就叫人把他抱来，哄好了。 只是隔一会他不见娘，又开始哭，就这么一会一会的，李意寻没揍他，已经算是父爱如山了。 十皇子是真的委屈啊，他还小，当然恋家了。 以往什么时候回去娘都在，今日就不在。 奶娘们担心他哭，就哄着他说娘娘去了陛下那。 这可好了，他根本不信。 等奶娘实在哄不住抱来紫宸宫后一看，娘不在。 这一下，不光是想，还害怕，亲爹也不好使了。 裴时沅怀里抱着他坐下，这小子哭的直打嗝。 “好了好了，还能丢了我不成？别哭了，再哭一会咳嗽了。”裴时沅拍着他的后背：“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跟着你爹不行吗？就非得找我啊？” 十皇子不说话，只是哭。 裴时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抱着哄：“好了好了，娘错了，以后去哪里都跟你说，不哭了啊。” 哄了好一会，大概是也实在哭不动了，也累了，他趴在娘怀里睡着了。 裴时沅深深吸一口气换个姿势抱着他：“这哭包。” 李意寻也是松口气：“你下回出宫给这小子带着……” “……不至于。”裴时沅好笑：“陛下就不能哄着点？” “人家要找娘，我这个爹有个屁用？”李意寻这话说的酸。 “陛下真酸，我要回去了，陛下去不去？要是也去，就有劳陛下抱着他。”裴时沅瞥了一眼李意寻。 李意寻哼了一声站起来，从她怀里接过睡着的十皇子。 宸德妃出宫也不是秘密，她回来直奔紫宸宫，然后是陛下抱着十皇子随她去了碧霄殿，也不是秘密。 按说这些事后宫也都习惯了，只是陛下过于宠爱十皇子，有皇子的嫔妃们就不得不警惕。 消息送去皇后那，皇后倒是不动声色，她难得清闲下来。 正在给五公主做个小肚兜。 她的针线一般，也不大做，但是给她的一双儿女还是都做了些衣裳的。 只是如今七皇子渐渐长大，她就不做了，知道自己手艺不过关，孩子不一定喜欢。 “这些事也不稀奇，一会德妃会派人来的。”毕竟出宫回来，总要来跟她这个皇后说一声。 德妃想礼数周全的时候，总是周全的。 “是。”书香点头。 “十指有长短，这都不由人。”皇后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书香听。 她也不需要回答。 书香给她添茶，心中叹息，为自家姑娘不平，可她也不会说出来。 人人都知道后宫妻妾和睦，可这个和睦，又像是踩着跷跷板。 只需那一边动一动，就保持不住了。 一旦娘娘和宸德妃稳不住，整个后宫就会乱起来。 能多稳一时是一时吧。 怀着身孕的何宝林胃口不错，精神也好，要不是肚子渐渐隆起了，是真看不出她怀孕了。 真是一天都没难受过，唯一的变化就是肚子。 何宝林不是个复杂的人，她虽然也站队，可本质上还是个直爽的性子，容易相信人。 如今宁充媛对她好，她就把宁充媛当做主心骨。 吃的好，她丰腴了些，看着更是像个孕妇。 胎儿也长得好，太医大概已经知道了性别，但是陛下没有问，皇后娘娘也没问。 反倒是何宝林自己问，太医就说拿不准。 此时，她正在正殿与宁充媛说话。 “也没什么感觉，记得娘娘那会子嗜睡得很，我倒是正常，晚上睡好了，白天睡不睡都行。” “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想来来日孩子定然是个省心孝顺的。”宁充媛笑道。 “多谢娘娘，要真是能这样就好了。”何宝林摸摸肚子：“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太医说拿不准。” 宁充媛一笑：“是男是女都好，你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她当然已经叫人打听清楚，这一胎就是男胎。 不管是不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宁充媛的手有些抖，面上确实不露丝毫：“我当初怀孕的时候，身子还没养好。七公主生下来就有些瘦弱，虽说也健康，可太医也说她有些脾虚。就是胎里营养不够，妹妹可不能学我。这孩子啊，还是要胎里足，只要胎里足了，生出来就好。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孩子得有个好身子是不是？” 第393章 更美了 “娘娘说的是，妾也一直注意着，不敢少了饮食。只是吃的多了，又怕……”何宝林叹息：“我娘生我妹妹的时候就是因为胎大，险些母子俱亡。” 她这话一说，宁充媛手又是一抖，不过她依旧笑着：“那倒是危险，女人生孩子，就是一条腿踏进鬼门关，妹妹千万也要注意。” “娘娘说的是，妾如今也有些害怕。”何宝林叹气：“不过害怕也没用，生下来就好了。” 另一头回到碧霄殿后，十皇子就醒来了。 一睁眼就叫娘，这回娘就在呢。 他就在正殿这边外间睡着。 “嗯，不哭了吧？”裴时沅起身坐在他身边：“你哭什么呢？我不就回娘家看了一眼？” 十皇子揉揉眼睛，一骨碌翻身趴在娘的大腿上：“娘家在哪里？” “娘家就是我爹我娘家里。” 十皇子哦了一下，惊讶的很。 “感情你以为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裴时沅笑着捏他鼻子。 “你外祖父你见过吧，不记得了？” 十皇子想了想，好像还是记得吧，确实也好久不见了。 他装模作样的点头。 “下回不见我也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多长时间才出宫一次。”裴时沅继续捏他的脸：“晚膳都没吃上。” 李意寻凉凉的：“就算他不哭，你也该回宫了，还留晚膳，等你用过晚膳什么是时辰了？” 裴时沅看他，十皇子也看他。 李意寻这一刻看着这娘俩差不多的表情，说不出的感觉。 这孩子样貌跟他娘确实不一样，但是神情此刻真是很像。 真是亲生的。 他忽然笑起来，站起身一把抄起还懵懂的儿子举起来：“臭小子，你这会子不哭了是吧？” 十皇子吓一跳又高兴起来，哈哈哈哈的笑：“父皇，父皇！” 李意寻把他举的高高的：“这会子你认识老子了？” 下午那会子哭着推，说不要父皇要娘。 十皇子咯咯咯的笑，笑的口水都出来了，李意寻才收手，嫌弃的给他擦口水：“傻东西。” 最后把乐疯了的儿子丢给奶娘。 裴时沅嘱咐奶娘：“他今日哭的久了，你们留心一些，看他夜里别不舒服。” 小孩子这么哭，哭过火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不当心是不行的。 奶娘答应着，抱着十皇子走了。 抱走回去，奶娘戳他的脑门子：“怎么就有这么倔的孩子？娘娘不在，一会也就回来了，怎么就一直哭呢？” 其实奶娘后悔极了，就不该抱去给陛下。 本来是想着陛下能哄好，结果陛下也哄不住。 都抱去了，她们还能从陛下怀里抢人？ 于是就看着十皇子好一会哭一会的熬了半下午。 奶娘又心疼又担心，就是怕孩子哭坏了。 十皇子嘿嘿嘿的由着奶娘戳，他现在不会对奶娘乱来，其实对奶娘也是有感情的。 奶娘叹气：“小子也不能这么倔，可不好。” 奶娘胡氏失笑：“如今说，他也记不住。” 奶娘柳氏又戳了一下：“小倔驴。” 小倔驴这会子不觉得难过了，就嘀咕饿了。能不饿嘛，哭也耗费体力啊。 奶娘早就嘱咐了小厨房，今晚十皇子的膳食务必好消化，多来些汤水。 宁愿他夜里尿床，也不能叫他缺了水，不然哭那么久，万一夜里起烧可就麻烦了。 正殿里，李意寻舒舒服服的斜靠在榻上看裴时沅：“回娘家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裴时沅伸手把步摇摘下来：“对了，说菽儿长得像我祖父。” 李意寻嘴角一抽：“……闭嘴吧。” “我二叔说，我祖父年轻时候长得不错。”裴时沅道。 李意寻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裴时沅好笑：“干什么？陛下与先帝长得一样吗？” 李意寻不说话。 裴时沅站起身，索性去梳妆台卸妆去了。 头上钗环过于多，还是都摘了吧。 月嫦给她把重的都摘了，只留下几件插着头发。 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裙子，水红的裙子，通身没有什么花纹，腰间系着腰带，腰带是用金丝线绣花。 时下流行的还是襦裙，不过袄裙也不是什么非主流。 裴时沅有时候穿襦裙，有时候穿袄裙，总体来说，她穿袄裙的时候更多。 换好了衣裳出来，就发现李意寻居然没动，这是睡着了吧？ 凑过去一看，把他的手拿下来，果然这厮睡着了。 裴时沅啧了一声：“快摆膳吧，饿坏了。” 膳食上桌，裴时沅捏李意寻的喉结：“起来了。” 李意寻嗯了一下，他也没睡的多踏实，其实还是听得见动静的，就是觉得困倦不想说话。 半梦半醒的。 今日这个晚膳着实是不早了，外头天还没全黑，但是也已经麻黑了。 殿外地灯和灯笼都已经点上，屋子里，月娥几个也已经把灯点上了。 李意寻刚睁眼，眼睛有些模糊，看着裴时沅坐在灯下。 她这会子穿的简单，发饰也简单，却越发美丽。 她跟当年在府里时候也不一样，如今更美。 那肌肤在灯光下甚至是透明的，他此刻想不起古人是怎么夸美人的。 他只是觉得，这女人真是绝美，这个宫中的美人很多，但是没有人比她更耀眼。 当夜无话，第二天，裴时沅睡醒要穿衣的时候就见自己胳膊上有几个红印子。 皱眉想着昨晚，那死男人疯了一样乱啃。 “嘶，脖子也有？” 今早伺候的是景秀和月桂，景秀老成，月桂腼腆，都有些不好意思。 月桂道：“回娘娘，脖子没有，但是……” 锁骨有。 裴时沅已经看见了：“狗东西。” 穿戴好，早膳都没送来呢，陛下的赏赐就来了。 来的是梁安，后头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个个都捧着东西。 最后头还有人抬着箱子。 裴时沅都惊了：“今儿什么日子？” 梁安笑呵呵：“瞧娘娘说的，陛下赏赐碧霄殿，还看什么日子呢？” 裴时沅嘴角抽了一下：“那妾多谢陛下了。” 梁安赔笑，开始念东西了。 穿的，戴的，吃的，用的，摆件，什么都有，还有钱。 第394章 什么稀罕事 梁安也得了个巨大的荷包走了，来了这么多人，个个都有赏赐。 梁安走出去好远，颠了一下荷包笑道：“来，都有份儿。” 梁安心想自己跟这位娘娘是有缘分的。 打从这一位进府，传话送赏赐就是他走动的最多，也没少得这位娘娘的赏赐。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如今他就盼着这位娘娘就这么坐着，稳当当的坐着，好主子啊。 裴时沅这边看着那一大堆东西：“你们说，咱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想来，陛下就是想给您东西。”景秀道。 她年纪大，很多事看的也就深一点。 具体昨晚怎么样她不知道，可早上陛下走的时候站在榻边看了娘娘好一会。 她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可能就是陛下想给娘娘东西吧。 裴时沅点头：“好吧。” 别的倒也无所谓，但是这些首饰是真好看，她随便捡起来一支桃花簪：“一会换这个，先摆膳，饿了。” 等她吃一半，被打扮好的十皇子要去学堂了。 他们几个年纪小的，都去的晚一点，主要也是怕他们小小年纪熬坏身子，务必都要睡好才行。 “娘，我要走啦！娘你今天不回娘家吧？”十皇子还是有点担心的。 “不回，你去吧，等你下课就看见我了，好好去念书，不许瞎闹，也争取不跟你五姐姐吵架好不好？” 十皇子点头：“嗯！” “臭小子，你倒是嗯的快，滚蛋吧。”裴时沅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十皇子嘿嘿的跑远了。 陛下赏赐碧霄殿是最不稀奇的一件事了。 可这一次，赏赐的东西太多，反而叫后宫众人揣测这是为什么。 没法子，碧霄殿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宸德妃已经封无可封，她已经有比肩皇后的权力。 陛下要再抬举，还有什么法子？ 所以陛下要是寻常赏赐也就罢了，这样大张旗鼓的，谁能不盯着？ 消息传到各处，大家都要想想。 琳琅殿中，夏昭仪和卢修容正在说话，她们是散了早请安就一道来了。 以前都是卢修容主动去找夏昭仪，不过如今夏昭仪搬去了漪兰殿，确实有点远。 她就偶尔也来琳琅殿坐坐。 消息送进来，卢修容笑道：“瞧把你们稀罕的，陛下赏赐德妃娘娘是什么稀奇事？” 送消息的内侍赔笑出去了。 “要说这命好，谁也比不上那一位。”夏昭仪笑道。 “我是不想着跟人家比，比不得。”卢修容摇摇头：“姐姐知道我亲姐姐吧？悄无声息的就没了，我比她强，该知足。” “唉，卢婕妤也是命苦。”当年的卢氏，是追封了婕妤的。 “不说这个。”卢修容摆摆手：“前几日，我家里人来看我，说起外头的事。如今不少人都提了立太子的事，陛下是不回应。” 夏昭仪点头。 卢修容就道：“我这心里有些疑惑，按说立嫡子是应当应分的，七皇子也渐渐大了，也看得出来是个聪慧的。怎么陛下……” “是啊，七皇子贵为嫡子，理应是他。不过……”夏昭仪顿了顿：“妹妹，这些话，咱们说算是僭越了。” “也就是说完就过去了，只是心里疑惑罢了。”卢修容道。 夏昭仪点头，继续道：“先帝那时候的糊涂账也不少呢。” 她点到为止，卢修容皱眉，随即点头，心里也明白了。 也不怪她们瞎猜，她们无法全部知道过去的事，但是就是因为不完全知道，揣测的空间就更大。 陛下对立太子这件事，毫无回应，就不由得叫她们去想了。 “瞧陛下如今对那一位的宠爱，十皇子将来大了，也是不容小觑的。”夏昭仪笑了笑：“我是不敢想，八皇子愚笨，好好长大就是了。” “姐姐贵为昭仪，说这话叫我怎么接呢？皇子虽然多，可真有胜算的有几个呢？”卢修容叹气：“十一皇子还小，我才是真的不指望，只是日后啊，还想托庇在姐姐这里，好歹叫我们娘三个不至于过不下去才是。” “妹妹年轻貌美，这话说的就叫我听不懂了。”夏昭仪失笑。 “姐姐还不知陛下？陛下是个狠心的，多少时候没来琳琅殿了？陛下那人，一时把你捧着，一时就忘记了。”卢修容摇摇头：“我要是不替孩子们打算，指望谁呢？” 夏昭仪跟着叹口气：“这话快别说了，叫人灰心。不管日后如何，横竖我与妹妹一条心就是。” 夏昭仪快晌午才回去，卢修容送她出门。 等人走远了，卢修容才收了笑意，露出些疲态来。 昨夜没睡好，精神其实不足，可她哪有德妃那样的底气随时都不去请安。 路上，荷露轻声道：“陛下是有几个月没去看过她了。” 夏昭仪深吸一口气：“嗯。” “她也是有皇子的人，虽说她一直与您交好，可她自己难保就没心思。她的话，可不能尽信。”荷露不安心，还是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夏昭仪笑了笑：“有心思才正常，她卢家正当用，她生了两个孩子呢。就算陛下这阵子没去，难道就不记得她了？跟宸德妃比，这后宫还有谁得宠？可抛开宸德妃，怎么就分不出高下来了？她那两个孩子难不成自己能生出来？” “那她是拉拢您呢？”荷露皱眉：“您是昭仪！” “昭仪又如何？”夏昭仪反问过后，就不说话了。 夏家不如卢家，贾家如今又是那样。 要说宠爱，她这个昭仪跟人家才是比不得。 自打八皇子出生后，她才是真的几个月也侍寝不了一回的人。 说实话，能从德妃指甲缝里抠出来一点，都算有本事。 之前徐修仪一口气生三个孩子，都道她扶摇直上，可惜命途不济，如今不也早就被陛下忘记了？ 要真论起来，她们这一批人里，只怕最稳定的还真就是卢修容本人。 回到漪兰殿，夏昭仪长长出口气：“都想争，可那位置只有一个。她想拉拢我也好。” 以前她俩是真的不错，可后来有了十一皇子，就都有心思了…… 第395章 撕扇 这一日下课，十皇子连以前例行追着七皇子要好吃的都忘记了，直接就催着金宝要回去。 金宝好笑：“娘娘今日在呢，没出宫。” 十皇子不管：“快回去！” 金宝笑着说好，抱着他就往回走。 急吼吼的回来一看，娘果然在，十皇子一下就放心了。 裴时沅很是有些无语：“这就是咱家，我就算出去也会回来，过夜都不会，你至于吗？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粘人。” 十皇子不理会：“娘，我饿了，饿了饿了！” 小孩子反正天天就会说饿了。 “滚滚滚，先去叫奶娘给你洗漱更衣，然后再吃。” 这会子半下午，孩子们的午膳都是在学堂吃的，这会子只能吃个点心。 一连三天，十皇子都这样。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恢复了。 大概是确定娘不会跑掉了。 这一年的中秋天气不好，竟然下雨。 弄得宗亲们进宫过节也难过，早早的就散了宴席。 裴时沅在席间喝了几口酒，这会子被扶着回到碧霄殿，就怎么都不想休息。 “来，我要去拾翠亭，叫人预备着，我想喝桂花酒。” “娘娘，这都不早了，还下着雨呢，您要不明天白日里去啊？”月嫦拦着。 “不，我就要现在去，听雨不好吗？”裴时沅兴致好：“还不许我任性了？” 月嫦只好应下，叫人赶紧去收拾拾翠亭，先把四周熏过，点上香炉，下雨天蚊虫多。 虽说是中秋了，但是也还有不少呢。 然后预备一桌席面，取来了桂花酒。 裴时沅自己撑伞，好在从碧霄殿过去的路上都是青石板，下雨也是好走的。 裴时沅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上了拾翠亭。 因下雨，月亮自然是没有的。 天也早已黑了，拾翠亭内外都挂着灯笼，看着倒是很有些意趣。 如今不是后世，没有月光的夜里，就算你点灯，也只能亮了一点点地方。 其余的地方显得更黑，尤其是有树木掩映的情况下，还挺吓人。 好在拾翠亭距离碧霄殿很近，从这里就能看见自家殿中的灯光。 程茂特地叫了七八个内侍过来伺候着，也是给娘娘壮胆。 一群人陪着，娘娘也就不怕了。 十皇子比她回来的早，这会子早就睡了，她也不担心孩子。 桂花酒香，她轻轻啜饮了一口：“嗯，我是不爱桂花做的香，但是这桂花酒如今尝着还不错呢。” “这个酒是陈酿，不过劲儿不大，娘娘还是可以喝点的。”月娥道。 “小时候我总是跟寒月装模作样的喝酒，结果就是每一次都喝不了几口就罢了。什么酒也不太好喝，这个倒是还行，到底是宫里的酒。” “娘娘是想她了？”月娥问。 “那还真不是，想是肯定的，不过现在我只是想放松喝一口酒。”方才在圣慈宫应付的累了。 裴时沅吃着小菜喝着酒，与自己的宫女内侍们说着话，心情很放松。 本来想着喝的微醺就回去睡觉，没想到这个天气，李意寻来了。 李意寻来，动静就大，他带着一队禁军呢，大晚上的，陛下不可能独自行走。 于是，人还没到碧霄殿，拾翠亭里已经看见了。 这个阵仗，除了陛下也没别人。 裴时沅于是叫程茂去接人。 须臾，李意寻拾阶而上：“下雨天，你不在殿中，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你怎么也跑来了？”裴时沅歪头看他：“方才在圣慈宫说话笑累了，我就想来这里舒服一下。” “别人奉承着你，你还累了？”李意寻坐在她对面：“不就是笑了笑？” 裴时沅哼了一声：“您是做皇帝的，能明白我们的苦楚？是，我是宸德妃，陛下捧着我，我自然高高在上了。可高高在上，就不用管别人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李意寻失笑：“来，给我也倒一杯。” 月娥早就去拿酒杯了，这会子赶着回来，赶紧被陛下添上。 桂花酒是温在小炉子上的，倒出来还有点烫口，香气浅浅的飘上来。 李意寻喝了一口，他不是很喜欢。 裴时沅喝了几杯后嘀咕：“冷了。” “那就回去吧，不早了。”李意寻道。 “我不要，雨声不好听吗？”裴时沅噘嘴：“干什么要回去，就非要规规矩矩？我今日就想听雨。” 李意寻冷笑：“规矩？你跟这两个字认识吗？打从你跟着老子开始，你规矩过一天？” “唔，我是不怎么规矩。”裴时沅哼哼。 李意寻看她这样，就知道这女人有些喝多了，量又不行，还喜欢喝点。 他摇摇头起身坐在她那边把她搂在怀里，裴时沅身子一扭，直接面对面坐在他怀里伸手也抱他。 这一抱着就从背后摸到个硬东西，一把抽出来，原来是折扇。 “李意寻，你有毛病，这都中秋了你还带扇子，还是个下雨天。” 李意寻没接话，只是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裴时沅唰拉一下把折扇抖开，还真开始扇风。 “你又不冷了？”李意寻啧了一声。 裴时沅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玩。 就这么趴了一会，裴时沅忽然开始唱了起来。 月嫦月娥几个都吓一跳，李意寻也有点愣。 主要是，这调子太稀奇，都没人听过。 裴时沅先是小声哼，然后手腕上下翻转玩着那折扇开始唱出来：“片云舒卷玉玲珑，扇上清风掌握中。” 唱到这里，她直起身，一只手扶在李意寻肩头，另一只手用扇子戳他的胸口继续唱：“公子多情桐花凤，美人惆怅玉芙蓉。愿将扇儿及时用，似同心结子就合欢容。” 她又把扇子抖开，轻轻摇了几下，动作是说不出的好看娇俏。 “只恐秋凉送，捐弃匣笥中。”到这里，她另一只手也松开，李意寻忙扶着她的腰。 之间她一双素手将那折扇对半一撕，继续唱：“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一声声胜似裂缯与吟蛩。叹儿女浮生皆一梦，这聚散总成空。” 撕破的扇子被她丢去一边，她又趴在了李意寻肩头。 一时间，亭子里落针可闻。 第396章 听雨声 没有人听过这种曲调，但是都觉得好听。 婉转，多情，那一字一句，都被她咬出他们从未听过的音调，却又都听得懂。 李意寻此时想起两句诗，却是最合此情此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怀里那个人，已经浅浅的睡过去了。 李意寻把她竖着抱起来，外头的雨也小了，福瑞撑着伞，瞧着陛下把人抱回了碧霄殿。 奴婢们伺候陛下和娘娘就寝后，里间熄灯，娘娘已经睡着了，陛下看着也累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 外间，月娥和月嫦铺好自己的被褥，躺下去之前，月嫦轻声道：“娘娘唱的也不知是什么曲子，可真是好听，从未听过呢。词也极好，到底是娘娘学问深。” 月娥点头：“是不曾听过。” 她们也不能在这里聊天，一两句小声说里头听不到，说多了就不好说会吵着主子们了。 所以就一句半句的，赶紧吹了灯躺下。 月娥钻进被窝里，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她不想叫月嫦看出来。 娘娘唱的曲子好听，词也好听，也不像是什么悲伤的词。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词悲凉了些。大抵是天气不好，中秋佳节，不见月色，雨淅淅沥沥不肯停。 以往，娘娘就说过古人有句诗，叫留得残荷听雨声。她以前就不喜欢这句诗。 举凡大户人家，残荷怎么不清理？要是残荷也不清理，大抵这人家已经是败了。 那这残荷雨声怎么令人高兴？ 今日她不曾听见残荷雨声，宫中是不允许有残荷的。 可拾翠亭靠着湖边，那不残的荷叶还有，听着那些，又听着娘娘的曲子，月娥只觉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说不清楚，她只是不喜欢。 不过她是奴婢，不喜欢也不能说，于是她只得自己消化。 次日一早，李意寻不上朝，也睡了个自然醒。 醒来的裴时沅早不记得昨晚唱了什么，撕了扇子的事倒是记得。 不记得也不行，李意寻还特地叫人把那扇子摆在外间给她看呢。 裴时沅一个白眼：“什么稀罕东西，值得你专门一提？” 李意寻这会子头发也不梳，披散着，只穿着里衣坐在那：“菽儿呢？” 今日也不念书，中秋放了三天假呢。 “回陛下，十皇子也起来了，奴婢叫他来请安？”月娥问。 “不用，叫奶娘好好伺候他用膳，吃饱了再说。”李意寻打了哈欠摆手。 “你是心疼你儿子怕他吃不饱，还是觉得来了闹腾你吃不好？”裴时沅问。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还别说，这小子是真能折腾。” 十皇子简直精力无限，还好如今去念书了，不然真是要把裴时沅折腾的天天揍他。 没生孩子之前，人都可理智了。 都说那孩子不能打，不懂事不听话就教导他，好好教导，哪有教不会管不住的孩子呢？ 等你自己生了孩子就知道，关键时候你忍不住，说一万句不如屁股上来个几巴掌。 谁还不是头一回做人呢？ 还好奶娘多丫头多，这要是自己一个人带，这孩子和娘，总得疯一个。 今早众人也不请安，是皇后嘱咐的，说昨晚宴席不早了，今早都好好休息，不必早起。 所以这会子各处也在收消息呢。 贤妃这几日有些身子不爽利，起来也没胃口。菊香几个扶着她坐下来：“您吃些好克化的，您偏不爱汤汤水水，其实这时候吃些汤水也舒服啊。” 贤妃叹口气：“吃什么都行，就是觉得胃口不开。” “太医不是说了，您是脾胃弱，开的药方子里头加了山楂的。喝个几日就好了，天气冷了些，昨儿您肯定也是冷着了。这胃口就怕冷，今晚奴婢给您加上一床褥子吧。”茉香一边布菜一边道。 贤妃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一会你去看看那两个，天冷了，我怕三皇子又病，他一到这时候准咳嗽。如今大了，一些小毛病不肯叫我知道。” “娘娘放心，奴婢一早就叫张禄去了，估摸着也要回来了。”菊香笑道。 贤妃点头，简单吃过早膳，张禄就回来了，他请安后回了话：“三皇子没什么事，看着还精神，五皇子也好好的。奴婢嘱咐了那边，叫他们给两位皇子添上衣裳被褥，奶娘们尽心，也都想着呢。膳房那边奴婢也嘱咐了，特别注意三皇子的饮食。” 张禄赔笑：“娘娘放宽心，三皇子渐渐大了，身子就强健起来了。” 贤妃点头。 张禄不急着出去：“奴婢倒是听说了些别的事。” “你说吧。” “哎，昨儿夜里陛下留宿碧霄殿，这不是秘密。不过，听说昨儿个德妃娘娘自个儿在拾翠亭里饮酒，陛下去陪着她，过了好一阵子，陛下把她抱回了碧霄殿的。您看，昨儿下着雨，怎么德妃娘娘这么有精神呢？” 反常的事，宫里不可能不研究。 “陛下带着侍卫，也就是花园伺候的奴婢们瞧见了，不过具体陛下和德妃娘娘说了什么是没人知道的。” 也不敢听，就算无意中听到一句半句，也只会装不知道。 贤妃笑了：“你瞧瞧，咱们做嫔妃的，是陪着陛下。人家做嫔妃，是陛下去陪着她。” “哎哟，奴婢这嘴笨，说错话了。”张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有什么错？”贤妃笑了笑：“那么一个人，我要是男人，我也稀罕，我也捧着。谁能昧着良心说她不好呢？” “奴婢眼里，娘娘最好，谁也比不上。”张禄严肃。 贤妃被逗笑：“你这嘴呀，别白夸我，去领赏吧。” 张禄欢欢喜喜去了，不稀罕这几个钱，能叫娘娘高兴就行。 “昨儿宴席上，也没什么事，难不成德妃娘娘这是不高兴了？”冒雨去亭子里饮酒，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吧？ 贤妃迟疑：“应该是没事，前面几日陛下都在碧霄殿，难不成是陛下与她吵嘴了？” 菊香点头：“那也可能，或许就是德妃娘娘和陛下背地里闹气呢，人前不显，背后不高兴？” 贤妃点头，也只好这么解释了。 第397章 十六圆 因为来年大选，京城中如今就云集了各地秀女。 也因此，京城开始管制严格起来。 十六天气好，太后兴致好，索性传话说晚上御花园赏月，这回只有自家人。 裴时沅早早带着十皇子到了雍华台。 虽说昨夜下雨，但是菊花影响不大，反而有些开的更好了。 五公主去摘花，十皇子就一起去。 他俩各自看好了一朵，叫内侍剪了，五公主当然是要给皇后的，十皇子跟着学，就要给自家娘亲。 奶娘笑着提醒：“太后娘娘也喜欢簪花呢，皇后娘娘今儿的发髻梳的高，一朵花也不够。不如十皇子多剪几朵，咱们给太后娘娘送一朵，给皇后娘娘也送一朵。如此都有花戴了。” 十皇子点头：“嗯！” 五公主恍然大悟：“那我也给皇祖母和宸母妃。” “那可多谢公主了，太后娘娘肯定高兴。” 其实五公主的奶娘也正要提醒呢，不说宸德妃，五公主肯定不能略过太后啊。 等这俩孩子剪的花拿到手，拿去给诸位长辈。 太后笑的高兴：“还是小的知道疼我，哥哥姐姐们大了，可不记得这个。” 她笑着将两朵花都插在头上。 也挺好看。 孩子的一番心意，皇后也都戴上了。 到了裴时沅，她也不会拒绝，反正这一头首饰配上两朵菊花也不突兀，还挺好看。 等嫔妃们和皇子公主都到了，想再说簪花的话也不合适了。 嫔妃们陪着太后说笑，太后心情好得很。 等陛下来了，宴席就开始了。 自家人在一处，就比昨日更放松。 虽然也免不得要端着，也没昨天那么要紧。 席间，萱妃看贤妃几乎就没吃什么，有些担心，不过不好问。 想着一会趁机问问吧。 “今日这个鱼羹做的好，以往不见做，哪个厨子做的？赏他。”太后对一道鱼羹很是赞不绝口。 “是啊，娘娘这一说，妾也觉得。以往的鱼羹做出来虽然也香，却总有些腻。今日这鱼羹里加了些嫩豆腐，许是还加了些胡椒佐味？正合适这个时候吃，吃进去身子也暖了。”瑜妃笑道。 “母后喜欢就行，这是德妃小厨房的手艺，我吃着好就叫做了。”李意寻笑道：“她会吃。” 太后点头：“是不错，怎么做的？” 裴时沅笑道：“其实也没多复杂，以往的鱼羹都要用一些猪肉来搭配，又要用猪油，香是香，但是难免就多了鱼肉本身的滋味。索性就不用那些，只用鱼肉，配上嫩豆腐，这样做还简单，也没什么耗费，出来味道清淡，鲜香，一年四季都合适。难得对了太后娘娘的口味，也是妾的荣幸。” “原来是这样。”太后点头，看得出确实是喜欢了。 “妾闲来翻看些古书，说起前朝饮食，无不是精致的过了头。便是只吃一道素菜，也不知要用多少鸡鸭来配伍。甜的咸的，酸的苦的，都要滚过一遭才算完。世家勋贵以此为荣，就是做个包子，也不知要多少人经手，过多少道手续。文人还要以此来写经论道，仿佛什么东西都得是一个吃法，不然就不对。长此以往，上下奢靡之风愈演愈烈，着实不是什么好事。”秋充仪道。 “秋姐姐说的是，我不曾看那许多书。但是饮食那么做，不光是靡费，只怕也失了本味了吧？”徐修仪道。 “可见德妃是既保住了食物的本味，还不靡费。”皇后笑道。 “哎呀，就一道羹，好吃最要紧，可别夸我了。”裴时沅笑道。 李意寻瞥她：“做得好就得夸，回头赏你。” 裴时沅白了他一眼。 没忍住。 这一眼众人自然看见了，不过就连贵妃，如今也不会对这类型的事说什么了。 她也只能隐晦的白了裴时沅一眼罢了。 十皇子这时候道：“皇祖母，七哥的点心也好吃，七哥说那是小厨房做的，肯定是母后做的！母妃做的羹好吃，母后做的点心好吃。” 太后好笑：“真的？哀家可听说了，你这小子吃什么都好吃。” “真的，皇祖母问七哥，七哥你说！”十皇子就怕别人不信。 七皇子站起来：“回皇祖母，是小厨房的厨子做的，有几个口味十弟特别喜欢。” 说实话，他都不觉得好吃……五妹妹也不觉得好吃，就十弟觉得好吃。于是他每天都带一碟子来，给十弟解馋。 太后好笑的不行：“好好好，兄友弟恭，看着你们兄弟亲近啊，比吃什么好的都高兴。” 太后笑着回头：“明儿选些好玩意，赏给这两兄弟，别的都没有，就给他俩。” 珠帘笑着说好。 俩皇子都谢过太后，十皇子还对五公主说：“明天分一半给你。” 五公主立刻就不噘嘴了，还小声问七皇子：“七哥，你也跟我一半不？” 七皇子被逗笑，点头。 不管别的，看着孩子们亲近，做长辈的肯定是高兴的。 李意寻一边喝了一口酒一边看裴时沅，这女人，倒是很会养孩子。 等席面散了，太后先回去了，众人留下来陪着陛下赏月。 就是聚一起说说话。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知道是不是准确，但是今日的月亮确实很圆。 十皇子拉着奶娘的手仰起头：“月亮上真的有兔子吗？” “听说是有，还有嫦娥娘娘，上头有广寒宫，可漂亮了。” “那有几只兔子啊？兔子会不会下来啊？”才四岁多的十皇子根本不关心什么嫦娥娘娘。 “下不来，那兔子也是神兔了。有几只我就不知道了，都说只有一只呢。”奶娘在皇子跟前，是不必称呼一声奴婢的。 当然，仅限于自己养育的皇子公主。 “唉。”十皇子叹气：“我也想要兔子。” “那明日叫人去看看，不过咱们殿里养着猫呢，要是再养兔子的话，猫不许吧？”奶娘想着雪球对别的野猫那凶巴巴的样子…… 十皇子唔了一下，好像也没有特别执意于兔子，很快就跑去找七哥八哥了。 “听说来年选秀，要给二皇子选人了。”怡妃这会子过来裴时沅这道。 第398章 什么是好皇帝 她们这会子都在雍华台内外，陛下这会子正在跟几个大一点的皇子说话呢。 “也差不多，来年二皇子十五了吧？”裴时沅道。 “是啊，真是过得快，那说不定来年就给他把未来皇子妃也定了。”怡妃道：“这可是第一个，他只怕没两年就要开府了。” “说什么呢？” 裴时沅还没接话呢，李意寻已经大踏步过来了。 怡妃特别特别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妾只是跟德妃姐姐闲话，妾不打搅了。” 说完就走，特别潇洒。 真是烦死了。 “说什么呢，我来她就走？”李意寻很诧异。 “没说什么，不早了，我先带菽儿回去。”裴时沅道。 “叫你走了？一个个都什么毛病？”李意寻不高兴了。 “……陛下，确实不早了，你儿子这个时间该睡了。”裴时沅好笑：“这么些人候着，我也不能直接把你带走吧？” 李意寻被逗笑了，什么叫被带走：“得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去。” 裴时沅真想说要不你去看看皇后呢？ 想想还是没说，算了，随便吧。 很快，众人也散了。 萱妃和贤妃走在一处，这会子萱妃才有机会问：“姐姐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都没吃什么，回去叫小厨房做些吃的吧。” “唉，这些时候脾胃不和，做什么也不想吃。”贤妃摇摇头。 自打六皇子没了，她就是这样，总是各种不舒服。 萱妃叹口气：“姐姐还有三皇子和五皇子，身子不好能撑得住吗？来年就该给二皇子选人了，三皇子也大了，身边也要有人服侍，这些事姐姐自己不操心，谁管呢？” 贤妃点头：“没事，这不是吃着药呢，就是一阵子的事。” “那就好，姐姐千万想开些，没什么比身子更要紧。” 贤妃站住拉着萱妃的手：“肯来劝我的也就是你，你也是一样，腰不好，千万多注意。” 她放开萱妃的手有走起来：“今早梳妆的时候，瞧见几根白发，这一想啊，也不年轻了。按说我也是风风光光的锦贤妃，数完了皇后德妃，不就是我？可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却觉得陌生，你说咱们做了什么啊，怎么就感觉过了半辈子一般？” 萱妃笑了笑，却也回答不了。 她就这一个孩子，孩子好好的，她呢，从年轻时候就不得宠。 当年年轻，心里还有盼头，总想着有机会。 可如今也不盼望了，只盼着儿子好好的，将来开府娶亲。 她不得宠也没关系，反正有皇子的嫔妃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可贤妃不一样，她得宠过，一直就是高位，偏命运不济，生了四个，没了两个。 如今还有一个时常病，一个性子又别扭。 这样能不操心能不老吗？ 不过贤妃也不是个软柿子，她总会好起来的。 另一头，回到凤宁宫，五公主困得不行，被奶娘带走睡觉去了。 皇后在正殿里叫人上了些吃的给她自己与七皇子加餐。 七皇子还不够大，但是也好像明白了不少道理，于是踌躇了许久后劝慰皇后：“父皇过几日就来看您了。” 皇后失笑：“母后知道，快吃东西吧，不早了，明日还要念书。” 七皇子点点头，不敢再提起这个，父母的事，轮不到子女来说。 等七皇子也去睡了，皇后坐在榻上却没有了睡意：“到底是叫他多心了。” “娘娘，七皇子大了，总会不一样。”终归是陛下的不是，中秋前后多少天，也没来凤宁宫一趟。 皇后垂眸：“为我自己，他来不来都行。可为孩子，也难叫我不生出一丝怨怼来。” “娘娘……” “罢了，我也不想说了，睡觉吧。”皇后抬手。 十皇子这边，大概是今天玩的开心，兴奋过头了，十皇子居然不困，他努力的爬上父皇膝头：“父皇父皇父皇！” 李意寻一只手拎着他后脖颈衣裳，一只手护着他屁股：“你多大了还天天往我身上爬？” 十皇子不理：“父皇，明天还看月亮吗？” “想看每天都能看。”李意寻看他：“你还爱看月亮了？背个月亮的诗我听。” 十皇子…… “我不会。” “臭小子，不会还好意思？”李意寻捏他的脸蛋：“白去念书了？” “五姐姐肯定也不会！”十皇子忙拉出个垫背的。 “出息，天天跟着你七哥，你怎么不跟你七哥比？”李意寻对于老七好学这件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父皇偏心七哥！”十皇子严正指责。 “嗯，我偏心的很，就不疼你。”李意寻眉毛都不动一下。 十皇子眼珠子眼珠子一转，就来抱着父皇脖子：“父皇最好了，父皇偏心我，父皇最喜欢我了。” 李意寻失笑，斜眼看一边正在卸妆的裴时沅，那眼神就是这德行不随你？ 裴时沅掩唇打了个哈欠，根本懒得理会那父子俩。 十皇子粘着父皇说话，说着说着就困了，小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李意寻也不急着叫奶娘抱他走，就这么陪着他说车轱辘话。 果然没有一刻钟呢，臭小子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十皇子好摆弄得很，李意寻索性抱起他，亲自把他送去隔壁。 方才也洗漱过了，这会子只需把外衣脱了就能睡。 等李意寻和裴时沅躺下，李意寻忽然叹口气。 “……不至于吧，陛下这是要老啊？” 李意寻嗤了一声：“老子就是有点累。” 黑暗中，裴时沅在李意寻的脑袋上顺了几下：“做个好皇帝就该是累的，没什么不好。” 李意寻翻身面对裴时沅：“在你心里，什么皇帝就是好皇帝？” “你要听我说真话，还是顺着你说？” “你如今还学会委婉了，你什么时候顺着我说过？”李意寻好笑。 “说真话就是在我心里，没有好皇帝。”裴时沅闭眼。 “秦皇汉武，就没有你觉得好的皇帝了？”李意寻不服气。 “秦皇汉武，各有各的好处。没有他们，也没有如今的我们。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裴时沅说到这里，又顿住了。 第399章 没有皇帝 后头的话，她不知怎么说。 她所认识的那个世界，是法治的世界。 可没有老祖宗们的人治逐渐打下基础，又何谈后来的法治？任何一种新的社会形态都不可能是凭空生成，落后的，不堪的，残酷的旧时代也有他存在的理由。 旧时代是落后，可人终究不可能从茹毛饮血一跃进入新时代。 这应该是常识，人不该站在后世的基础上，洋洋自得的来批判古代的落后。 “或许，我说的不对，李意寻你想过没有，这个世界要是没有皇帝会如何？”裴时沅问。 “怎么会没有皇帝，三皇五帝到如今，皇帝换了多少个，怎么会没有皇帝？没有皇帝，泱泱大国不就乱了？”李意寻好笑。 “没有皇帝，也不代表这个国家没有领头人。他们不再是皇帝，他们是国家的领头人，但是一切也要按照国法做事。理论上，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能接手他们的基业。理论上，他们的子孙后代犯法了也要付出代价。当然，这件事不绝对，但是至少他们需要像百姓们如此承诺。” “你说的这些，又是什么书上的？”李意寻撑起头：“你自己觉得这可能吗？” 裴时沅回头看他：“梦里看的吧。” “抛开这些不提，也不会有好皇帝。因为再仁慈的人，也有私心。再好的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绝对的公道无私。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你怎么理解？”每一个时代，对这话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相信李意寻的理解，与她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但是不管怎么理解，其实都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得到。 “圣人言，没几个人做得到。”李意寻又躺下去，他这人坦诚，他肯定做不到。 “所以好皇帝也好，坏皇帝也罢，其实到了后世怎么评价你都不一样。看当时的百姓过得如何。有些皇帝，几十年前被骂成暴君，几十年后就是千古一帝。依我看，你是比较好的皇帝了，顾忌的是国计民生，但是要叫朝臣来评价，你只怕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是不是？” 李意寻抱住裴时沅：“就你敢说这话。” “不是你问我的？依我说啊，你如今就好得很，改税这件事，不管多少臣子心里骂你，百姓们肯定不说你不好。等几千年以后，后世的人来评价你，可能会因为你杀了大臣骂你是个暴君，但是一定会有民科来夸你，是个好皇帝。泱泱大国，百姓永远比当官的多。总会有人站在最普通的百姓角度来评价你的。” “什么是民科？”李意寻不解。 “就是……我这样的。”裴时沅自己也笑了：“睡觉吧。” 李意寻嗯了一下，手却已经顺着被子伸进去，放在裴时沅肚子上。 他一边把人压住一边道：“急什么，一会再睡吧。” 折腾了好久，李意寻心满意足，叫人来伺候了洗漱。 裴时沅困得眼皮子都打起来了，本来明早还打算去请安意思意思的，这看来是不行了。 气的踹了李意寻一脚，这死男人，他最近天天都在这里，她也不去请安，这也太不给皇后面子了。 李意寻可不知道她为什么踢自己一脚，不过吃饱喝足的男人好说话，根本不在意。 等再躺下去，裴时沅已经即将要睡着了，李意寻却还想了很多。 “你祖上虽然是杀猪的，可你出生时候，你裴家就是官宦人家，也不穷。为什么你总是能想到百姓？”李意寻很好奇。 裴时沅困得不得了，声音有些低：“大概就因为我是杀猪的人家的女儿吧。” 李意寻笑了一声，把被子拉上来一点拍了她几下：“睡吧睡吧，不为难你了。” 这话才落地，裴时沅放放心心的陷入梦乡。 李意寻一只手搂着裴时沅，另一只手放在脑后，他的思绪万马奔腾。 后宫嫔妃其实如今都很怕他了，也就是皇后还好一些。 朝臣也是，确实如这女人说的一般，大概他在他们心里，就是阴晴不定的人。 以前，宗九还敢在他跟前玩笑几句，如今也不大敢了。 就是福瑞也比以前小心。 他并不在意，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谨慎是应该的。其实他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是身边的人自己就改变了。 可就是这个女人，十数年不变。 他就喜欢她这份不变。 什么时候与她在一处，他都好像还是当初的八皇子。 他当然想做皇帝，但是他也很想做八皇子。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不过他能做的也很多，比如天底下这么多人，都是他的臣民，凭什么就有一半人不交税？ 他未见得就是心疼那一半交税的，但他绝对看不惯那一半不交税的。 至于名声，他的名声一直也没好过。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可那又如何？没有人能来掀翻他，他的皇位坐的稳稳的，别想骂几句，就去骂吧。 其实民间的读书人也一样骂他，以前读书人有了功名就免税了，如今可不行了。 真正科举报效朝廷的人有几个？多的是想着做官赚钱呢。 一个读书人，有个功名，就算不再进取，这一辈子也别人过得好了。 如今陛下堵死了他们的路，他们还能赞扬？ 所以啊，老百姓也未见的觉得皇帝好。 不过李意寻不在意。 至于千年后的人怎么说他，那时候他骨头都烂了，那更是关他屁事了。 他又侧头，看着睡得很香的女人。 这女人啊…… 她真是独一无二。 李意寻闭上眼，在裴时沅后背上慢慢抚摸，裴时沅依旧睡着，不过身子舒展开了。 李意寻好笑，她这喜欢被摸后背的习惯可是万年不改。 一大早，陛下起来上朝的时候又是眯着眼绷着脸，怎么看都是要发火。 好在，碧霄殿的奴婢们都习惯了，陛下别说夜里折腾，就是睡得再早，起来上朝也是这样。 送走陛下，娘娘还睡得香着呢。 第400章 糊涂心思 直到十皇子跑过来，裴时沅才被吵醒。 十皇子直接跑进内室，就往榻上爬：“娘，你还不起来，你偷懒！” 险些被自家亲儿子压死的裴时沅顺着儿子屁股抽了一巴掌：“你怎么不把我肠子压出来呢？” “娘，起来啦！我要去念书啦！”十皇子还扭着屁股压着人。 “你去念书，我又不去。”裴时沅睁眼：“你大清早折腾我做什么？” “嘿嘿，娘起来了，吃饭。”十皇子黏糊糊的。 裴时沅叹口气，狗男人上朝都没把她弄醒，这小东西做到了。 最后还是起身，陪着十皇子一起用膳。 等送走了臭小子，就抱着雪球继续睡了。 正好天气也冷了，雪球也睡得多，娘俩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晌午。 “娘娘，您醒了，可不能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月娥笑着拉开帐子。 一拉开，雪球就下地了。伸懒腰后跑了出去。 “真舒服，我果然缺觉了，这回睡好了，浑身都舒服了。”裴时沅下地道。 “瑜妃娘娘的嫂嫂进宫了，说是探望。”月娥一边挂好帐子一边道。 “瑜妃的哥哥是前年调任的吧？” “是，虽说官职不高，好在也是京官，据说也得重用。”月嫦接话。 裴时沅点头：“今日无事，随便梳洗一下吧，就一下午了。” 两个丫头应了，可再简单，那也是要梳头的。 瑜妃殿中，她娘家嫂子坐着，说话很是客气：“娘娘如今也不容易，宫中都知道有位盛宠的宸德妃娘娘，眼看着新人又要入宫，陛下少不得新鲜一二。娘娘膝下虽说有二皇子，可到底也是单薄。少不得需要帮衬，你哥哥的意思是，娘娘的侄女也大了，正是好年华，长得最像娘娘。都说姑侄最亲，娘娘还没出阁的时候，她也与娘娘最好。” 瑜妃深吸一口气：“哥哥如今不过五品官职，父亲去了后，哥哥也没顶起门户来。如今倒是想着走捷径了？” “娘娘这话说的，公爹当年也是五品官，送了娘娘进了皇家，可前些年，家里也是因为娘娘的连累，才去了瓜州。老爷子也死在了那。”柳氏话音变了，有些不悦：“我嫁了贺家，原本也算下嫁，这些年辛苦，才又回到京城。可京城如今与当初不一样，怎么好立足？二皇子眼看着就要开府娶亲了，难不成就不需要帮衬吗？” “嫂子这是怨我？当年的事，我也是被人陷害，我都不曾获罪，你们就受我牵连了？”瑜妃站起来：“嫂子想送侄女进宫，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有本事你们只管送，看看宫里要不要她。” “娘娘也未必太过跋扈了些，一家子的姑侄，娘娘享福，就看着你侄女受苦？进了宫，她还能越过娘娘去？总归她只会为娘娘打算，姑侄两个一起使劲儿，为了的还不是家里？” “哪个家里？我已经离家多年，宫里才是我家里。你做亲娘的，倒是舍得出去你的亲女儿？” “娘娘这话说的，宫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她进来，要是有幸生个一男半女，那不也是二皇子日后的助力吗？” “好了，嫂子不必说了，时辰不早，我也不留嫂子了。” 见柳氏还要说什么，瑜妃冷肃：“不必再说你要还为她想一想，就不必再说这些荒唐话。” 柳氏到底不敢太放肆，被送出宫去了。 柳氏走后，瑜妃气的砸了一个茶碗。 “娘娘息怒，夫人也是一时糊涂，过后好好说说就是了。”珍珠扶着瑜妃坐下。 “她的性子你不知道。”瑜妃深吸一口气：“到底怎么起了这糊涂心思？她打量我不容人？陛下的嫔妃哦这么多，多一个少一个我有什么在意的？可偏是要送侄女进来，真是糊涂东西。” “娘娘不同意，他们想也没用，娘娘息怒。”珍珠忙又道。 “这是什么好地方，都知道宸德妃得宠，侄女又是什么天仙，送进来有什么好处，非得一家子骨肉争执不下就好看了吗？”她真不是介意侄女进宫分宠爱之类的事。 她都失宠多少年了，谁得宠她能管得着吗？ 可姑侄两个伺候一个男人，说起来是佳话，她看着就是笑话。 何况陛下冷情，瑜妃的侄女在他眼里算个屁。 凭什么嫂子就以为侄女能行呢？ 贤妃早已打听瑜妃这里的事，所以很快消息就送到了贤妃耳边。 “她不乐意？我偏要她嫂子如意。茉香，你出宫一趟，这件事叫家里留心着。”贤妃冷笑：“她怕，我可不怕，狗咬狗才好看呢。” 不过是个年轻轻狂的姑娘，以及一家子看不清前路的糊涂蛋。 瑜妃这些年做事滑不留手，一点把柄都不留，如今这不是机会来了。 与此同时，月华殿中，稳婆们已经开始伺候着了。 宁充媛尽职尽责，亲自赏赐了稳婆们。 何宝林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肚子如今还不到最大的时候。 她胃口好，能吃能喝，着实算是比较好养活的孕妇了。 两位稳婆回到了住处，打开荷包就见里头的金花生。 都有些诧异。 她们领赏不稀奇，可那也是从陛下那，从皇后娘娘那领。 一宫主位，本没有这必要赏赐这么多。 周氏犹豫道：“这给的是不是多了些？” 另一位马氏笑呵呵的收起来：“主子大气，收着就是了。” “谁还不喜欢金子，就是这钱……我怕……”周氏犹豫。 马氏笑了笑：“她什么都没说，咱们就拿着。要是日后她有所求……咱们可不敢害人不是？” 周氏失笑：“你说的是。” 是，九嫔上的充媛娘娘，可她要是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俩也不会因为这点钱就不要一家子的命。 别以为嫔妃就能做多少不得了的事，真的个个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还得了？ 多少钱够买命？ 何况是一家子的命。 正殿中的宁充媛正在喝茶：“都给了？稳婆最是慢怠不得。” 【这个月就不更新了，下个月见哈。】 第401章 艰难生产 “娘娘，都给了，可是……您……”六月咽口水：“嫔妃生产若是出了事，都会严查的。” “你想哪里去了，我不会那么蠢。”宁充媛笑了笑：“放心，我哪敢害人。” 宁充媛摆摆手：“放心吧。” 六月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到底心里不安。 宁充媛知道她不安，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缓缓喝茶，内心里何尝不是翻覆。 不过，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熬着吧？没有宠爱，也要有点指望才是，陛下对皇子都不甚看重，何况是公主？ 看看大公主二公主，她们如今都是什么待遇？ 三公主四公主，都是很久见不到陛下一次。 陛下赏赐的时候都不一定想得起她们。 一个失宠的嫔妃，一个陛下记不住的公主，日后会如何？ 何况，她怎么能甘心呢？ 中秋后，天气就渐渐凉了。 十皇子也着凉病了，也不是奶娘照顾的不好，就是天气变化，小孩子抵抗力不大好。 于是就有些风寒，鼻涕喷嚏，还有点小咳嗽。 结果十皇子闹着还非要去念书。 裴时沅想了一会，手一挥：“不许，你倒是没事，回头把别的都染上呢？” 十皇子假哭了一会见娘不肯放手，就说要去找父皇。 “不许，只能在碧霄殿，除非你明天起来就好了。” 十皇子气的哇哇叫，然后努力喝水，幻想自己第二天就好。 结果到了第二天，鼻涕流不停，他自己也不说去念书的话了，流鼻涕这件事，他不喜欢。 李意寻担心孩子，叫太医看了几次，他自己跑来陪着。 就发现病中的孩子完全不需要他陪伴，人家生龙活虎的。 隔一会呼哧呼哧叫奶娘帮忙擦一通鼻子，就继续玩。 满院子的乱跑，跑一会就回来说饿了。 裴时沅靠着门框看着他：“要不我跟你爹说说，给你买一群羊？” “羊？羊肉？吃羊肉吗？”十皇子哪里见过羊，他就知道羊肉。 裴时沅不想理会傻儿子了，转头对月嫦道：“听过牧羊犬吗？就这孩子的精力，给他一群羊，他能放的挺好。” 月嫦好笑：“娘娘可别这么说，以后十皇子大了可怎么好呢？” 李意寻在里头批折子，听到了这些对话，会心一笑。 他没仔细注意过其他嫔妃是怎么养孩子的，皇后会教七皇子念书。 但是七皇子天生是个比较安静的，没有十皇子这么疯的时候。 其他皇子如何，他也不知道。 不过一定没有一个嫔妃跟她儿子说做个牧羊犬。 这女人。 十皇子小毛病，三四天就好全了。 生龙活虎的去念书，他去的时候就发现，五姐姐不在。 嗯，五公主病倒了。 于是寂寞的十皇子只好去念着七哥和八哥。 人家都是要好好念书的，他这个添头，话多事多还粘人。 七皇子回到凤宁宫，就去看妹妹，妹妹得马上好起来，十弟太耽误他念书了。 孩子们打打闹闹的，日子过得飞快。 到了腊月初一，大半夜的何宝林就发动。 何宝林肚子确实不小，不过稳婆也好，太医也好，都没说什么。 尤其是最后这两个月，她的肚子长得更快，充气似得长大。 这会子发动了，疼的要命。 宁充媛第一时间就被叫醒，月华殿早就预备好了一切。 这会子一发动，众人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 只是外头天气不好，大雪大风，宁充媛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嘱咐：“六月，叫人去请太医，去各处报信。你亲自去请陛下，风雪难行，不要急，慢慢走。” 六月点头说是，就赶紧去了。 宁充媛穿戴好，先去看了一眼痛的厉害的何宝林，然后就去了茶房。 “药都预备好了吗？” “回娘娘，都预备好了，正在煎，您放心，参也预备好了。”伺候的奴婢道。 但凡嫔妃生孩子，都要预备着万一不好生，好用来催产。 这种药太医提前就会开好，不然关键时候哪里来得及？ 宁充媛点头：“希望一切顺利，用不上才好呢。” 何宝林这头，痛的很厉害，可一时半会也不到生的时候。 外头实在是天气不好，深一脚浅一脚，又是半夜，太医局也一时到不了。 “今夜陛下是在皇后娘娘那留宿的吧？怎么还是没来呢？”宁充媛拉着何宝林的手：“妹妹别担心，陛下肯定来。” 何宝林这会子又是疼又是怕，反握住她的手：“陛下定会来的吧？” “会，好歹是你生孩子呢。”宁充媛哄着她：“你是头一胎，肚子也大，想必也要费些功夫，听稳婆的。” 两个稳婆这里，也是心急如焚。 太医不来，她们就直接上？好歹也是叫太医先把个脉啊。 虽说一切都有条不紊，可目前就是，一切都没来。 一个宫女端着热水进来，竟脚下打滑，一盆热水全泼在了稳婆马氏身上。 烫的马氏当时惊慌大叫起来，刚烧开的水，泼谁身上不叫？ “这是怎么了？”宁充媛站起来：“你这糊涂东西，滚出去跪着！快来把马氏扶着去更衣！”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吉利！”宁充媛另一个宫女水仙念叨了一句。 “闭嘴！”宁充媛皱眉：“不过是小事情。”她低头看惊慌的何宝林：“妹妹别怕，哪有什么不吉利的说法，就是小事。马氏换了衣裳就来，不耽误事，这里不是还有一位稳婆？” 宝林生孩子，两个稳婆就是极限，眼下风雪天气，想再找一个也费功夫。 也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如何，何宝林哎哟了一声，这回真是要生。 太医没来也不行，稳婆周氏赶紧洗了手预备着接生，屋子里无关的人都赶出去了。 宁充媛赶着给马氏塞了个金花生：“大好日子，还请您别介意，那丫头做事毛手毛脚的，要是因此被罚，只怕一条命也保不住了，这当口哪里能见血呢？还请您就把这件事瞒过去吧。” 马氏笑着说不敢，接了金子。 不过是被泼了水，是手肘被烫红了，可也不碍事。 第402章 都在赌 钱都收了，揭过就揭过。 从子夜开始发动，等到值夜的太医终于被请来的时候，已经是丑时过半了。 而陛下和皇后也刚来不久。 天气不好，陛下传话各处不必来了。 何宝林已经开始高一声低一声的开始生孩子了。 到了上朝的时候，陛下就走了，只留下皇后照看。 何宝林还是没能生出来。 她痛的直叫唤，不知怎么那句不吉利就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直到稳婆周氏哎哟了一声：“见红了！” 何宝林的身子一下就绷紧了，剧痛更加明显。 好一阵兵荒马乱，还没生就见红，这可不是好事。 又熬了一个多时辰，天都亮了，还是没有要生的迹象。 周氏出来回话：“不能这么等着了，再等肚子里的孩子就难保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顺利的吗？”宁充媛脸色难看。 “女人生孩子，都是不好说的，何宝林之前确实没什么问题。”胎大是有点，也没太过大，可怎么就生不出来了呢？ “那怎么办呢？”皇后镇静的问。 “只怕是要喝药了。”稳婆周氏道。 谁也不愿意说这话，因为在如今这个时代，给难产的产妇喝催产药，几乎是催命。 “娘娘您看？”宁充媛问皇后。 皇后叹口气：“稳婆才是最清楚这事的人，按她说的办。” 周氏忙点头就去了。 宁充媛嘱咐六月：“你亲自去把药拿来，我等一下亲自送进去。” 六月点头就去了茶房。 何宝林已经疼的头脑发晕，拿来什么就喝什么，只求快点把孩子生出来，再不能生出来的话，只怕大人小孩都危险。 太医已经叫人赶紧去煎止血的药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何宝林喝过了三次催生药，终于要生出来了。 此时，羊水已经所剩无几，她的身子也已经被剪开。 终于把差一步就要憋死在腹中的胎儿拉出来，好久才听见孩子的哭声。 皇后松口气，生孩子出事，是难免的事，可要是母子俱亡，她就不好回话了。 “快！止血止血！”只听着里头的稳婆叫唤。 很快就有人送进去煮过的白布，太医也已经叫人把药送进去。 消息已经送到各处，裴时沅起来的时候听说这事，也赶去了月华殿。 彼时，血已经止住，好歹何宝林是留住了一条命。 生下的皇子看起来是没什么事。 “怎么样了？”裴时沅提着裙子进来。 “眼下是没事了。”皇后叹息：“只是她这一早见了大红，日后这身子……” “保住命就是万幸。”裴时沅道。 宁充媛点头：“神佛保佑，日后能养回来就好。” 几个人去看过了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已经睡过去了，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何宝林脸色惨白的也睡过去了。 李意寻散朝后，也没再来，只是赏赐了何宝林，又给她晋位成了才人。 折腾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累了。 稳婆们得了赏赐，暂时也不走。 宁充媛照顾七公主用过了午膳，才回到内室里要歇会。 六月进来，小声道：“娘娘，都处置好了，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嗯。” “娘娘，何宝林……哦不，何才人没事也好。她……眼见见了大红，只怕是难养好，如此对咱们更好。” 宁充媛睁开眼看六月：“日后这话就不要提起了，我心里有数。” 确实，何才人这样对她更有利。 要是一下子就没了，说不定这孩子还留不住。 可何才人活着，养几年，这孩子就只会是她的了。 至此，宁充媛缓缓舒了一口气。 只要何才人没有死，这件事就只会这样。 她自己都没有什么怀疑，别人会说什么？ 只是这孩子生在了腊月初一，要是按照满月一个月算，那正月初一就是满月。 注定办不了。 不过非嫡非长的，李意寻也不会给大办。 皇后问起，他只说等过了年再说吧。 今年这个年，并没有因为添了个皇子就如何不一样。 除夕依旧热闹，皇子们跟着父皇去祭拜祖先，今年十皇子比去年更懂事些。 裴时沅年初二时候，细细的看了眼敬国公。 敬国公老了。 老了好多，他走路都是内侍扶着，本来挺直的腰板如今也弯了，花白的头发看起来也稀疏了不少。 脸上的老年斑更多，裴时沅不禁想起当年的鲁国公谢老将军。 谢老将军临去前那一年，她也瞧见过，也苍老了不少，可那腰始终是挺着的。 太后看着敬国公如此，也是心酸，叫人赶紧扶着他坐下来。 已经八十三的敬国公如今迟钝了不少，可他还是天天操心国事。 甚至于，他都不能主动提告老，能动一日，就要动一日。 贾家依旧坐在前头，毕竟太后还在。 可就在他们身边，有更多意气风发的人。 裴时沅不禁想起几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陛下带着皇子们进来，众人又起身请安。 陛下带着的是二皇子到十一皇子，唯独一个公主就是皇后所出的五公主。 李意寻并非多宠爱这个公主，而是五公主与十皇子一起玩，于是就巴巴的跟着了。 皇后不阻拦，所以她真就一直跟着。 女儿跟着，李意寻也不会不许。 其实大家都在赌，皇后赌自己儿子能有那个机会，但是皇后也在赌女儿或许跟对了人。 所以皇后一直默认五公主跟十皇子亲近。 而裴时沅又何尝不是呢？ 谁也看不到最后结果，如今的亲情或许没有用，但是万一呢？ “今儿天气不大好，瞧着要下雪了吧？”太后看了眼殿外：“叫他们上些暖身子的汤水来。岁数大的，岁数小的，都用一些。” 李意寻看了太后一眼：“朕记得外祖父喜欢甜汤？叫御膳房给送来，外祖父年岁大了，可要注意身子啊。” 敬国公颤颤巍巍的被扶起来：“老臣多谢陛下，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心酸，却还要笑着：“父亲不必如此多礼。” 裴时沅看了敬国公许久，又看裴霖。 她的父亲身子还健壮，她还不必为他的辛劳与苍老伤心。 第403章 晦气啊 皇子公主们都大了，今日荣国夫人没有来，二公主从年前就进宫，一直住在皇后的凤宁宫中。 皇后对她不错。 如今宫中最大的孩子是杨淑妃生的大公主，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二皇子今年要选人，大公主今年也要选驸马了。 但是至今宫中并无动静，也不知李意寻想过还是没有。 二公主比大公主小了四岁，如今出落的很是漂亮可爱。 三公主性格随了母亲，温和得很。长得也挺可爱的。 四公主和七公主都没什么特色，站在那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真的没有一点显眼之处。 二皇子的身高今年蹿了不少，站在那，完全已经是大人模样。 容貌也很不错。 三皇子正在变声，不爱说话，站在那看着腼腆，不过也是清俊的外貌，大概是从小身子弱了些，此时瞧着，倒是颇有病弱公子那股味道。 四皇子含笑，瞧着就好说话。 五皇子今日也没有拧巴，他生的壮实，比四皇子还壮实，样貌跟三皇子五六分相似。 七皇子大了一岁，个子也高了一截，有些瘦了，不知道是过年有些累了还是如何，反正七岁的孩子不到抽条子的时候呢。 八皇子爱笑，胆子小，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一向喜欢跟着七皇子。 再往下，就是裴时沅生的那小混蛋，这会子正撅着屁股跟五公主说话呢。 五公主也很高兴的样子，裴时沅费劲也没听见这俩人说什么。 皇子前一排，公主后一排，反正俩人都扭的麻花一样，着实没规矩。 不过，就算是太后看一眼，也只会笑笑。 圣人书都讲规矩如何，可真落到实地，未见的个个都能遵守。 何况孩子们还小，太后要是那种刻板的，李意寻也不至于自由发展成这样。 他俩都不说一句，皇后自然也不说。 所以宫中就这俩孩子最自由，宴会时候也不是很紧张。 等散了宴席回到碧霄殿，裴时沅就对十皇子道：“过了十五，你就正式念书了，今年跟去年可不一样，就不许你混了。” 十皇子仰头看他娘：“我本来就是好好念书的！” “嗯，字写的狗爬一样。”裴时沅道。 “父皇说小孩子都这样的，我会变好的。”十皇子不满意了：“我是小孩子。” 五岁的十皇子，跟四岁的十皇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如今很会分辩。 “那我不管，你去了就好好读书，不能伙同你五姐姐天天瞎玩，她也得好好念书，至少不能耽误别人。”裴时沅道。 “我肯定会劝她的。”十皇子叉腰：“她必须听话。” “……她是姐姐。”裴时沅失笑。 “哦，那她也要听话。”十皇子霸道。 “……然后就打一架是吧？”裴时沅问。 十皇子一下就被逗笑了，哈哈笑。 啧，跟他爹笑起来一个样。 十皇子被奶娘带去洗漱，月嫦几个伺候裴时沅就寝。 “今儿也没见何才人，据说她至今也起不来身。” “大出血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只怕要休养许久了。”月娥道。 裴时沅自己把耳环摘了，拆开头发。 “不止，据说她日后大概是不能伺候陛下了。”月嫦道。 “啊？” “唉，一来是生孩子难产，怕她再有一次。这一次叫醒母子平安，下一次呢？二来，她……伤着身子了，下面剪开的有些长，只怕不便伺候了。” 裴时沅皱眉：“女人生孩子，生完怎么也不可能恢复成少女，这是什么说法？” “娘娘息怒，这倒也不算什么规矩，只是但凡这样的嫔妃，太医就不会建议陛下再去。”月娥道。 嫔妃就是为了繁衍子嗣的，就是第一条，都足够拦住何才人日后的路了。 裴时沅叹口气，如今的女人生孩子要是剪开，那就不存在缝合。 自然是恢复不了。 “只能说，还好生下来了吧。”裴时沅道。 “是啊，听说宁充媛娘娘对她们母子极好，费心替何才人补养。想来宁充媛娘娘如今也不大见陛下了，日后也是个指望。”月嫦道。 何才人这九死一生也就换了个才人位份，马上三月里就有新人进宫了，她下一次晋位是什么时候？ 又不能再伺候陛下了，只怕是难，要是十分不走运，下一次晋位只怕就要等十二皇子大了成婚的时候，那可什么时候了，十几年，人都熬老了。 裴时沅装了一肚子八卦睡下去，一晚上都不知道做了几个梦，早起的时候却都忘记了。 头晕乎乎的起来。 今日还有人来拜年呢。 结果拜年的人还没来呢，就有个坏消息送进来了。 “荣庆公主？”裴时沅诧异：“我知道了。” 原来是荣庆公主过世了。 这一位还是先帝的姐妹，可惜先帝始终也没封过长公主。到了李意寻这里也没封她。 不过这裴时沅心里倒是有数，这位荣庆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她与夫家一直不和睦，外头养着人，也不是个耽于享乐的。 之前一直是两头站队，结果是一个也没选对。 她一个是支持惠王，一个是支持煜王。 所以煜王倒台那时候，她就彻底失去了先帝的宠信。 后头惠王又与桓王谋逆有关，荣庆公主一家子都彻底被排出了政治中心，这些年李意寻没清算，也没叫他们好过。 所以她往年进宫都很少了，如今人没了，才换来这个长公主的名头，也也没什么用。 她一家子也不会被重用了。 不过那是陛下的事，如今人死了，如裴时沅这样的嫔妃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权力大，操心的事就多。表面意思还是要做一下的。毕竟这是长辈嘛。 “先给我更衣，传话给今日要来的客人就说改日再见，程茂去皇后那问问，什么章程。” 很快，裴时沅更衣后，前头就传了消息，此时李意寻才给了长公主的殊荣。 皇后这里，也要询问太后。 太后对荣庆公主也没他什么好感，都是按着规矩来。 太后心里还要骂一句晦气，大过年的。 第404章 悲剧的命运 有时候这不吉利的事儿还是扎堆儿来的。 初五没了荣庆长公主，到了年初七，又是一个坏消息送到了宫中。 “娘娘，前头刚传话进来，说是荣华郡主没了。”程茂也觉得离奇。 “怎么没的？”裴时沅震惊：“你说的是谁？” “娘娘，奴婢说的就是恭敬太子的长女，荣华郡主，荣康侯府来报信，说是昨夜郡主摔了一跤，夜半时候小产，没能止住血，就没了。”程茂详细解释。 裴时沅蹙眉：“这话我怎么就不信呢？” “是啊，这太蹊跷了吧，夜里怎么摔了？那么多人伺候着呢，再说了就算是摔了，怎么当时没事，半夜才小产失血？”景秀摇头：“这可不太对。” 裴时沅皱眉：“别是这孙家作死呢？走吧，去皇后那。” 裴时沅到了皇后宫中，皇后一见她就道：“我正要叫人去请你，可巧了。” 皇后不一定是想请裴时沅，可皇后也不能不管这件事。 这算是开了个坏头，恭敬太子的事本来就敏感，荣华郡主可是先太子嫡出的女儿。 这婚事本来就不好，她都岁数不小了，还算是低嫁。 结果人又不明不白的没了，处置不好这外头又要乱说，那可是于陛下名声没好处的。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不如娘娘派人出宫询问一下，至少咱们心里有底才好。”裴时沅道。 “你说的对，我是要叫人去，特地叫人去请殿中省中的稳婆都去看看，好好的人，成婚才几个月就没了，这可真是叫人伤心。” 她们都知道，李意寻绝对没有要除掉这几个女孩子的意思。 别是孙家自己会错意了？ 或者是孙家觉得这门婚事不好，就乱来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肯定是要查的，就算是做样子给外头看，也总是要查的。 裴时沅点头，留下了程茂和景秀，叫他们俩一会跟着一起出宫，自己先回去了。 等出宫的走了，皇后被扶着坐下来：“她如今也变了。” “是啊，以前德妃娘娘不管这些事的，如今也愈发积极了。”书香也跟着叹口气。 “十皇子渐渐大了，虽然淘气，也聪明灵气，陛下早就给了她这样的权力，她总有要用的一天。我也早就有准备了。”皇后摇头：“不来害我的孩子就行，我就都能忍。” “娘娘受委屈了。”书香又叹口气，可什么都不敢说。 娘娘感受到了德妃娘娘如今的锐气，她们也都感受到了。 说实话，她们是怕的。 德妃这些年，好似无往不利。 娘娘身为皇后，每一天殚精竭虑，不敢错一步，不敢怠慢一分。 可本朝与别的时候都不一样，陛下明摆着不会因为七皇子是嫡子就立他当太子。 娘娘也必须因为这个付出成倍的努力，可想要争的人太多了。 或许，十皇子最大的对手就是七皇子。可对于七皇子来说，所有的皇子都是对手。 “娘娘，奴婢不懂那么多道理，只是一样，娘娘您要撑住。奴婢永远陪着您。”书香拉着皇后的手：“不管什么时候，奴婢都在呢。” 皇后回握住书香的手，捏了捏，什么都没说。 对于荣华郡主的过世，陛下震怒。 立马派人去孙家查证。 太后也再三派人去，皇家做足了样子，势必是要问个所以然的。 荣康侯府真没想到这么严重，荣华郡主确实是小产了，可到底怎么小产的，为什么晚上摔了半夜才见血，以及这么多人伺候着怎么可能摔了，如今都瞒不住了。 伺候郡主的，也有一部分是宫里出来的。 她们确实不上心，可郡主这一去，她们又有什么好结果？ 一见皇家要查，她们争先恐后的说荣康侯府的不是。 程茂站在屋子里回话：“说是打从成婚，郡主就不受夫君喜欢，两个人甚少同房。郡主有孕后，郡马就更少进郡主的屋子。昨日郡主从宫中回去后，身边的人也不好好伺候，郡主自己倒水，不小心摔了。当时就见了红，郡主身边的妈妈怕惹事，看郡主好像没有更严重，就哄着她躺着去了。郡主贴身的丫头去报信，可郡马说大过年的不许打搅。到了半夜，郡主腹痛的厉害，已经是要滑胎，身边人急着去求救，可郡马正跟通房在一处，根本没有人给郡主请太医。” “等到郡主这边落胎，血止不住，这时候身边妈妈们也没法子，用了土法子也没止住，身边丫头再三去找了郡马，才把人叫来。这一来一去，根本等不到太医，人就不成了。” 裴时沅蹙眉听着，一条命，就这么在众人齐心的耽误下没了。 “陛下那怎么说？” “陛下下旨，夺了荣康侯府爵位，孙家流放三千里，郡马秋后问斩，不许特赦，说的是苛待皇家郡主。”程茂道。 裴时沅缓缓出一口气：“金枝玉叶，这个结局真是……” “去皇后那说一声，我要派人去一趟孙家。申责孙家女眷。” 她是后妃，自然不能去处置朝臣，只能申斥女眷。 程茂哎了一声亲自去皇后那了。 既然宸德妃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好把人堵回去，索性就派了宫中教导规矩的姑姑一起去孙家申责女眷。 孙家间接害死了郡主，如今丢了爵位也是轻的。郡马活不成是正常，不为别的，还为那郡主是恭敬太子的亲生女儿。 这一个死的可怜，下面还有两个，要是都这么学，别人只会说陛下的不是。 如今开了这个头，皇家要是没有反应，朝中只怕都说不过去。 只是可怜那个女孩子，她身份特殊，被送到北苑这些年，好歹还有姐妹三个互相关照。 如今一出嫁，没几个月就这么没了。 短短的几个月，只怕也从未享受过夫妻之间的恩爱。 大概从她父母过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这一生命运的悲剧。 只是没想到就连不如意的生都没有。 “景秀，你去看看锦华郡主和芳华郡主吧。”裴时沅叹口气：“许是我也岁数大了，这心总比以前软。” 第405章 劝退公告 【如果一定不能接受女配们是活人有思想，就换一本书，彼此放过。 一本书所有的女配都是坏的，显不出女主的好，那只会显得女主傻。 男主才是造成一切的人，女配们就算是坏，也是因为时代。 一本书人物要鲜活，配角就不能只是工具人。 这本书写得是这群人在古代宫廷怎么过的，而不是女主大杀四方。女主是皇后那就是嫔妃们不配，女主是妾那就是皇后不配？不被爱的是小三这种思维对女性来说难道不悲哀吗？ 你们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无所谓，但是请不要羞辱她们，那些话并不好听，那些评论我都删了，所以好像你们没看到。 接受不了群像就换一本，我不介意。祝福你们。】 “娘娘从来都没真的心硬过，娘娘的好处，有的人看不懂罢了。奴婢知道去了怎么说，好歹也是安慰。”景秀笑道：“娘娘也别多想了，荣华郡主可怜，锦华郡主不会的。再有半个月，锦华郡主就成婚了。敬国公府定是不会如孙家那般糊涂。” 再说了，有了这件事，后面那两个郡主总归不会再被折磨坑害了。 裴时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伤心，其实她们几个与我也不相熟，私底下都没说过话。未必相信我为她们感到伤心。我就是很伤心，男人争权夺利，一旦输了，妇孺总是最可怜。恭敬太子这三个女儿虽然一直养在宫中，可你也知道陛下的，他素来是不管的。” 太后厌恶谢太后，不磋磨就不错了，她怎么可能去关心这几个名义上是她孙女的孩子？ 大概，外头就是一直这么想，才导致孙家这么糊涂。 活生生把个年轻女子磋磨死了。 “是啊，荣华郡主着实可怜。”景秀叹气。 再贵重的身份，没了依靠也是艰难的。 景秀走后，裴时沅抱着雪球在外间的榻上闭眼眯着，月嫦和月娥担忧的彼此看了一眼，正想着怎么安抚一下。 就见裴时沅睁开眼：“去传个话，叫大姐姐没事来看看我。” “是，奴婢这就去。” 这件事，暂时就过去了。 皇后和宸德妃派去的人申斥了孙家女眷，也是当着许多人的面。 表明皇家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严正的，不光是陛下处置了孙家，皇后和宸德妃也算表态了。 朝中少不得有人上书，孙家落得这步田地是难免。 不过这一来，也算堵住了众人的闲话。 不管背地里怎么说，面上都揭过去了。 李意寻又下旨，锦华郡主出阁，以公主礼仪来。 北苑一处阁子里，锦华和芳华送走了来送赏赐的人，回来锦华眼泪就下来了：“我宁肯这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也不愿意看见大姐姐没了命。” 芳华更小，自然更是伤心，她抹泪：“二姐姐别说这话，你就要成婚了，贾家与那孙家不一样的。贾玉人也不错，他会善待二姐姐的。” 锦华垂眸：“为什么？都是人，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等着男人善待？我不能自己善待我自己吗？父王没了，母妃没了，我姨娘也没了，都不能指望了，为什么我还敢指望男人？” 芳华一愣：“可……可是自古……自古女子出嫁从夫……” “我就是恨！大姐姐那样的人，冰雪聪明，我以为她这一辈子不会太可怜，嫁出去了，就算是得了自由，从此后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可是如何？她得了什么结果？凭什么我还敢期待？” “二姐姐。”芳华拉她的手：“求你……别这么说。我当初还小，不记事，可想想这些年咱们多艰难，大姐姐没了，我唯一的亲人只二姐姐一个，你好好的才是，求你了……” 锦华叹口气把她抱住：“父王保佑，除非我也命短，否则我会护着你的，这一辈子，都护着你。” 姐妹两个抱头痛哭。 今年的元宵节就简单过的，对外说的是太后伤心，病倒了。 太后还真病倒了，不过是不是伤心就难说。 太后不是什么重病，就是着凉了，身子不适。 正好今年因为荣华的事，也就一切从简了。 本来，长辈不可能为晚辈如何从简过节，但是这不是赶上了么。 皇后带领嫔妃们侍疾，也不是怎么费心，就是九嫔以上的嫔妃们轮流来，上午待一会就行。 太后还年轻，身子也不弱，人都没轮完，她就好了个差不多，不许人来了。 锦华的大婚，殿中省临时升级，不管内里如何，面上办的风光。 敬国公府第三代贾玉大概也是心里已经明白了，一转去年还有些不乐意，今日也是欢欢喜喜接亲。 不管怎么说，这婚事面上是办的体面好看。 跟着锦华的奴婢们都被皇后的提点过了，断然不会再出了那种事。 要知道荣华身边伺候的人打死了四个，其他的人也全部流放，那些年轻的宫女去流放，那可不是只吃苦那么简单。 这要是还不能警醒后来人就见鬼了。 就是锦华出嫁这一天晚上，宫中就有消息，说是何才人病重。 “说是高热不退，太医刚去，还不知什么情况呢。”程茂道。 “景秀，你去看看，我就先不去了。”裴时沅摆手。 景秀哎了一声去。 “说是月子里就一直不大好，一直进补，如今这……”月娥摇摇头：“也是可怜。” 裴时沅点点头，心想这何才人生的时候大出血，想也知道一时半会不能恢复，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免疫力低下？ 约莫一个时辰后，景秀才回来。 “娘娘，太医已经叫人用冰降温了，应该是能降下来。何才人这……”她有些难以启齿：“说是因为下身的伤口一直好不了，所以有些化脓这才引起了高热。” 裴时沅死死的蹙眉：“太医就没法子了？” “有药能用，奴婢瞧着那样子，是何才人自己不好意思说，一开始不严重，大概她觉得能好，就拖着，这拖着就严重了，只怕是更不好意思说了。” 第406章 新人新人 别说是这时候，就是后世，这部位有什么问题，女性也是羞于言说的。 这活生生耽误了。 景秀能弄清楚，只怕所有人也都弄清楚了。 “到了如今，一切就先以活命为主吧。”裴时沅道。 “是，太医给开了药，奴婢看了一眼，有煎服的，也有清洗的，定会好的。” 只是经此一事，何才人本就不好的身子更差了。 可这事儿只是个小事。 众人眼下盯着的是选秀，这也就个把月了。 瑜妃娘家哥哥是个典型的软耳根，瑜妃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精明人。 可奈何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如今这一个是最差的那一个，家中大事小情，基本都是瑜妃的嫂子柳氏做主。 柳氏出身还不错，但是她眼光和头脑一般，家中婆母也早过世了，没人压制她，她就更自在。 如今，瑜妃越是不乐意叫侄女进宫，她就越是觉得瑜妃是怕自己女儿进宫分宠得了好处。 贤妃出手，也不必如何，只去找个人，去贺家说说话罢了。 反正京城里七拐八绕，谁还不认识谁？ 所以更是坚定了柳氏要送女儿选秀的信心，她夫君本来还觉得家里有个瑜妃就够了，奈何柳氏说妹子哪里就如自己女儿了？ 看看如今的宸德妃父亲，那是什么风光？ 就是敬国公如今不如过去了，可那贾家是什么风光？ 这一说，她夫君就也动心。 两口子一门心思送人进来，哪里是在深宫的瑜妃能拦住的？ 于是到了最后，进宫的一批秀女里，赫然就有瑜妃亲侄女贺明月。 平心而论，贺明月的容貌不如她姑姑，但是年轻啊，就算容貌不是顶尖，也自有一番风采。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贺明月落选的可能性就低了，除非是陛下或者太后亲口说了不要。 不然，其余人都会留她的。 二皇子大了，那可是最大的一个皇子了，有皇子的嫔妃们谁不会盯着？ 瑜妃自然心里也有数，她本人算是谨慎小心的性子，这些年没叫谁拿住什么错处，要是贺明月进来…… 她都不敢想，可事到如今，气死了也只能憋着。 秀女都进了宫，她再想出手，就不可能了，一伸手就得有人来抓。 对于这一次选秀，裴时沅兴趣十足。 一堆鲜亮小姑娘啊，她可真想看。 到了正日子，一早几个丫头就要努力打扮自家娘娘，裴时沅好笑：“随便穿戴，今日又不是我的主角。” “娘娘，您可是宸德妃娘娘呢，怎么好随意就去？”月嫦不赞同。 “无妨，就是我披着破麻袋去了也是德妃，不用那样，十几岁的姑娘有十几岁姑娘的美，成熟也有成熟的好看，何必非要互相争出高低来？”裴时沅摆手。 最后也没太过华丽，只是穿了一身大红的袄裙，梳了个双刀髻，用一套红宝石头面点缀了。 月娥坚持给她插了一对步摇，那步摇凤口衔着流苏，一颗颗打磨的光滑透亮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裴时沅失笑，低调了半天，两根步摇一插算是白低调了。 但是看这几个丫头的意思，这还是觉得少了，吓得她赶紧往外走。 再戴就要把脖子压坏了。 不过，她这打扮一点不突兀。 从上到下，大家今日都是盛装。 唉，女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众人互相见礼，等着太后来。 陛下方才传话说上午叫她们自己看，下午再来。 贤妃得了这话，当时就对着身边人使眼色。 茉香会意，很快就离开了。 贤妃特地与裴时沅说话：“妹妹可知道，今日这姑娘们里头，有一个是瑜妃的侄女。听说是个不错的。” 到了今日，裴时沅自然知道了，于是笑道：“是吗？那不如留下给瑜妃作伴？” 贤妃要的就是这句话，听完她一笑：“果然妹妹你最贴心。” 有了这话，她一点都不担心了。 等开始选，这一次的秀女普遍出身不高，贺家的都能算比较高的了。 贺明月就排在了第三轮，瑜妃下意识看了一眼贤妃，心里已经明白怎么一回事。 她如今只盼着太后能把人拦住。 结果，根本不等太后说什么，皇后就先笑道：“母后您瞧，这两个都不错，右边那一个瞧着面相好，不如留下如何？” 太后点头：“留一个吧，就留右边哪一个，哪一家的？” 问过了，才听内侍唱和，说是谁家的。 太后当时一愣，裴时沅笑道：“这姑娘长得真好，小圆脸看着就叫人喜欢。” “瞧着性子也好，还是皇后娘娘会看人呢。”贤妃真的觉得顺利，皇后居然也这么说。 可见这几年瑜妃与皇后也算生份了。 太后心里已经明白怎么一回事，可皇后，德妃，贤妃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不许？ 于是只好笑：“难得你们都喜欢，那就留下。” 贺明月欢欢喜喜谢过了众人，倒也礼数周全。 瑜妃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她其实想过，想法子把这孩子指给二皇子作侧室，可惜…… 到了下午，李意寻来了又继续选，其实他来了也没主动要求留哪一个，还是太后皇后为主，几位高位嫔妃为辅。 大家说好，问他的时候他点个头。 上午下午一共留下六十个，这六十个里，皇帝留下了十个。 分别是贺氏，陈氏，宋氏，姚氏，叶氏，范氏，张氏，齐氏，胡氏，孙氏。 给二皇子的嫡妻选的是从四品官员家的长女许氏，又选了两位庶妃，分别是于氏和张氏。这两位出身都不高，家中都是地方上的小吏。 二皇子大婚的日子还要后选，选好的妾室这几日就会送去。 其余的皇子还不到这一步，这一次选秀没他们的。 剩下的秀女就是要给宗亲们了。 留下来的十位秀女们，四个封了采女，分别是贺氏，陈氏，姚氏，胡氏。 六个封了御女，分别是宋氏，叶氏，范氏，齐氏，孙氏，张氏。 第二天，皇后拟定的名册送去御前，李意寻看也没看就批了。 第407章 天下红雨了 等皇后走了都好一阵子了，李意寻忙完了手头的东西站起来活动手腕的时候才忽然问：“皇后把瑜妃那个侄女儿塞哪里去了？” “回陛下，贺采女住在了昔年萱妃娘娘做美人的时候住过的海棠阁。”福瑞忙道。 李意寻笑了一下：“齐心协力弄进来，真费心。当时谁还说话了？” 福瑞弯腰：“回陛下，就是……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 “哦？德妃也说话了？”李意寻玩味一笑：“皇后是防备，贤妃么，她有恨。至于那妖精，纯属看热闹。” 福瑞笑着说是，心想陛下这偏心真是。 怎么就不说德妃也是有心思呢？ 不过，想来就算陛下是明摆着看见德妃娘娘的心思，也只会说做得好。 “对了，皇后没给碧霄殿塞人吧？”他大概是记得自己说过不许的。 “陛下放心，碧霄殿的瑶光殿都没有。”福瑞道。 李意寻笑出声：“你个狗东西，滚蛋吧。” 碧霄殿和瑶光殿能一样？ 李意寻自己又乐，皇后这是怕把人放弃贵妃那，然后害了人？ “你去，选些好东西给贵妃送去。” 福瑞愣了一下，奴婢没听错，您说的不是德妃是贵妃？ 他这一愣，李意寻就一脚过去了。 福瑞忙装作被踢疼了哎哟一声：“奴婢这耳朵不成了。” “滚。”李意寻笑着骂道。 福瑞走出去都觉得稀奇，天下红雨了？陛下要赏赐谁？贵妃？ 嘿！ 福瑞麻溜的把差事丢给了梁安，贵妃那的赏赐，他可不稀罕。 梁安也是啊了一声，问了三次是贵妃？ 福瑞点头，高深莫测，多的一句也不说。 梁安一边去安排一边骂福瑞老狐狸，老狗藏着掖着的。 梁安带着东西去瑶光殿赏赐，贵妃身边的内侍齐江塞了银子，也是要打听为什么。 这宫里，责罚和赏赐都有缘故，这无缘无故的，谁看了不怕呢？ 梁安也学福瑞，笑眯眯的不搭腔，猜去啵！ 贵妃是欢天喜地，新人进宫她得了赏赐，这可是陛下对她的好处啊，这还能不得意？ 等新人正式搬进各自住处后，齐齐来向高位娘娘请安。 裴时沅自然也到场了，十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们走进来，按着名位高低前后走着。 个个都是欢欢喜喜，瞧着真是花团锦簇。 她们跪下来，向着皇后娘娘行大礼，又向着嫔妃们行礼。 这一次，裴时沅是与皇后一道接受了她们的大礼的。 等行礼过后，按着规矩落座，皇后赏赐了每一个人东西。 裴时沅也跟着赏赐。 新人们如今多数理不清这宫中局势，尤其是地方上来的，出身低的，她们的家中也没有那个能力来清楚宫中格局。 大概就是选秀时候听说了一件事，宸德妃娘娘是后宫第一人。 陛下盛宠的人。 再看刚才，她与皇后一道受了大礼，就知道她地位不同。 这一位是头一等的不能得罪。 众人也详细端详这几个新人，她们今日都认真打扮过，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十九岁。 还别说，这几年京城中疼闺女的人家，还真就有不少人家把女儿留到了十八九。 这事，就前几年还没有呢。 不得不说，虽然陛下留恭敬太子的女儿纯粹是他忘记了，后宫进来个年纪大的宁充媛也是有用意的。 但是，宗亲们有样学样，舍不得闺女的都留了一下。 这就导致京城中贵族也学，裴时沅觉得这是个好事。 姑娘们晚点出嫁，就能晚点生孩子，女孩子年岁大一点，生孩子安全一些。 “宸妹妹头上那个步摇，新的吧？我头回见。”贤妃笑呵呵的看着裴时沅：“真是不能看你，看着就生气，一样吃五谷，你怎么就不见变化？也不见老！多少年，都是一样的。” “你是羡慕我不老，还是羡慕我首饰好看？要说首饰，我这就送给你，要是说我不老，那我可没法子了。”裴时沅好笑。 “我呀，我哪里都羡慕！”贤妃叹气：“你说说，谁不羡慕你？” “那我没法子了，你就羡慕去吧。”裴时沅摊手。 众人都笑了。 “德妃娘娘头上的步摇是真好看，这羽毛做的栩栩如生，难为工匠怎么做的这么细致了？”徐修仪身子往前倾：“真是精致。” “还真不是宫里的，是宫外一家首饰铺子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裴时沅笑道。 贵妃本来很不屑，这会子倒是有话说了：“我还以为是陛下赏赐的，原来是你自己花钱买的，有什么好说的。宫外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 裴时沅…… “这东西不是男人给的，戴着扎脑袋？”裴时沅问。 贵妃反应了一下，还没等说话，裴时沅又道：“不过倒也是，我花钱买，还是陛下给的钱，横竖还得靠陛下养着。不过在你眼里，大概自己买就低贱了？” “什么话，东西就是东西，还分什么高贵低贱。你还少陛下给的了？”皇后笑道。 “首饰只是外物，要我说，人要是生的美貌，戴什么都好看。”怡妃哼道：“她长得那样，难为你们还能留心首饰。” 贤妃笑出声：“我说以前是德妃说话最促狭，如今你也得算一号人物了。” 新进宫的嫔妃们听着上头高位娘娘们的说笑，是不敢接话的，都只是挂着笑听着。 瞧着，娘娘们关系都不错，就是贵妃大概跟德妃不大好？ 她们哪里知道贵妃什么处境，想着贵妃还得了陛下赏赐呢，想来贵妃肯定也不是不得宠吧？ 那可毕竟是陛下母族的表妹呢。 早请安散了，众人各自回去。 裴时沅回到碧霄殿，月嫦道：“新人们休整几日就可以侍寝了，殿中省那边都预备了。” “嗯。”裴时沅坐下来：“那个贺家的姑娘，瞧着也还行，也不知道贤妃想如何。” “瑜妃娘娘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她也没法子了。偏皇后娘娘还安排了那姑娘住了海棠阁……就在棠梨殿隔壁。虽然没有住进棠梨殿，今儿这也没太大区别了。” 第408章 这位真漂亮 “瑜妃这个人，也是个神人。她过去巴结皇后，可这几年，就这么渐渐脱离了。明明有儿子，还是实际上的长子，她竟能这么低调。贤妃心里恨她，自然是要清算的。”裴时沅道。 “是啊，大概是她不驯服了，皇后娘娘也就帮了一把。”月嫦笑了笑：“要奴婢说，到底还是贺家糊涂。哪有一家子姑侄都往宫里头送的？” “贺家以前还显赫，就是瑜妃当时去了庄子上后，他们家也得罪人，就外放去地方上了。瑜妃父亲死在了任上，她大哥和三弟也陆续没了。如今剩下这一个，据说是最没出息没本事的。虽说凭着瑜妃的身份慢慢调回来了，可却也只是个虚衔儿，听说还有个儿子，比他老子还不如……如今大概是指望不上，所以巴巴的把女儿送进宫，指望着飞黄腾达呢。”月娥端来了热茶放在桌上道。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裴时沅端起茶道。 两个丫头都笑了。 “来吧，说说你们的大事。一年又一年的，都不小了，你俩什么盘算，该说亲了吧？” 月娥和月嫦面面相觑后都笑了：“娘娘，奴婢这话在心里转了多少日子，就是找不到个机会说。奴婢不打算嫁人了。”月娥笑的欢快：“成家自然是有成家的好处，但是奴婢如今一点也不羡慕。能在娘娘跟前伺候，奴婢还有闲暇能学一学字呢。嫁人了，生儿育女，伺候丈夫公婆，操持家务，奴婢就是抛开这一切再来伺候您，也只怕不专心了。” “瞧你说的，你虽然是宫女，可也是个人。你要是家庭和睦，成婚了就去过你的小日子，我还逼着你伺候我？”裴时沅失笑。 “奴婢想说的就在这里，奴婢觉得那样的日子，不如跟着娘娘有意思。奴婢也不知怎么说，奴婢愿意跟着娘娘，真心实意的，看着娘娘和咱们十皇子步步登高，奴婢就……奴婢就……”她想了想措辞说道：“奴婢觉得骄傲！就好像奴婢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月嫦也道：“奴婢如今已经是女官，家中也因此受人敬重。奴婢不知道怎么说，人这一辈子，并不是非要成婚。以前，奴婢是想要成婚的，但是如今也不想了。奴婢也不敢撒谎，确实有时候还会想想。但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奴婢也懂得这个道理。奴婢如今跟月娥一样，就是更想跟着娘娘。” 当了女官，等到了一定岁数，宫里都会赏赐她们住处，银钱，甚至会给诰命。 当然，她们也可以出宫去成婚生孩子，然后再进来伺候。那样，将来她们的夫君以及夫家也会因此得了好处。 但是，就算是如今的时代，有些女子们也会生出嫁人不如自己过的念头。 当她们有了这个土壤，有了这个条件，又有人赞同的时候，她们就可以这样做。 等她们老了，有宅院住，有人伺候，衣食无忧。 就算是亲戚打着抢夺她们财物的主意，也得好好把她们伺候死了。 这可跟民间的寡妇不一样，没人敢随便夺走她们的东西。 “你们自己的想法，我自然尊重你们，只是有一样，伺候我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帆风顺，要是有一天，我倒霉了，你们可就一起倒霉了。”裴时沅道。 “奴婢们都不后悔。”月娥道。 月嫦点头：“是，不后悔，不管怎么样，都陪着您。” 裴时沅笑了：“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就跟我说，不要觉得我会怪你们。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还有你们几个年岁小的，明后年再来说你们的事，想留下的不必说，想走的也不必觉得那就是不忠心，口不对心才是不忠。只要想嫁人，都给你们备着嫁妆，跟我一场，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月桂等人都说不敢，其实她们还真就没有那么急切的想嫁人，大概也是因为碧霄殿里的待遇实在是好。 干活是肯定的，但是嫁人就不干活了吗？ 嫁了人干活还是白干呢，那时候只怕处处都不如现在了，所以大家都不急。 不过也可能宫女们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一辈子就没出去的时候了吧，毕竟能出宫的都是少数。 如她们碧霄殿这样的，宫里独一份。 等到新人们能侍寝了的时候，十个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看着陛下第一个先来临幸谁。 结果等来等去，天都黑透了，忽然传来消息，陛下去了碧霄殿。 众人嘴上一个字不敢说，心里难免也得骂一骂。 安安生生睡觉去了。 直等到新人进宫都半个多月，李意寻才召见了一个姚采女。 第二日给晋封了宝林。 姚宝林瞧着倒是性格温和，不是那种掐尖要强的。 她不掐尖，有人掐尖。 就在裴时沅赏牡丹的时候，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有人吵嘴的声音。 众人看见了德妃，忙吓得请安，伺候的宫女们都跪下来。 “起来，吵什么呢？” 在场的有李才人，赵才人，还有就是这一届的姚宝林，胡采女，孙御女和张御女。 “回德妃娘娘的话，妾与李才人来赏花，听着她们三人吵闹。便来问问……”赵才人不好意思道。 “那么又吵起来了？” “回娘娘，是赵才人瞧不起妾。”孙御女一福身：“妾与张御女，跟姚宝林说话，两位才人姐姐过来就嘲笑，赵才人说话太难听。这里是宫中，也没有位份高一些就这么欺负人的。妾不服，两位才人就要教训，妾就说要去找皇后娘娘了。”孙御女小嘴巴巴的。 裴时沅好笑：“多大的事，都不要吵了，不能一起玩就不要一起玩。下回不要一起就是了。” “是，妾都听德妃娘娘的。”孙御女又一福身。 行礼告退的时候，她还瞪了一眼赵才人。 我们是新来的，你是不得宠的，谁比谁高贵？一个才人就欺负人了？真有意思。 赵才人尴尬的不得了，不过裴时沅倒是多看了一眼不怎么说话的李才人。 嗯，这位真漂亮。 第409章 心眼子 裴时沅并不在意几个小嫔妃争斗。 也无意拉拢谁，排挤谁。 按她的想法，她都跟李意寻这么些年了，如今再跟小嫔妃们争斗，那可真是丢了人。 所以她看这群小嫔妃们斗嘴，都只觉得好玩。 “娘娘，这孙御女倒是有些意思，说话也有理有据的。”月嫦笑了笑：“跟您以前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一个人是一个性子，就算跟我类似，那也是人家天生的性子，可别因此瞧不起人家。”裴时沅笑道。 “那怎么会呢，都不容易。”月娥道。 “赵才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没记得她如此要强啊？” “奴婢也不记得她要强，也许是误会了。”月嫦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走远了的众人：“奴婢回去，叫人留心着。” 裴时沅点了个头，就不放在心上了。 牡丹开的正好，裴时沅看着花就笑：“咱们院儿里那个牡丹开没？我天天经过还记不住它。” “到底养在盆里，有花骨朵了，没开呢。奴婢想着，要不把它种下去吧？”月娥道。 “行，你回头找花匠问问怎么弄。” 裴时沅在赏花的时候，贺明月去给瑜妃请安。 她心里不太瞧得上自己这位不得宠的姑母，但是也知道不能跟姑母闹不愉快。 如今自己位份太低，还是要靠姑母帮衬的。 “娘娘，贺采女来了。”珍珠进来回话小心翼翼，红香殿中，谁不知道这件事尴尬？ 瑜妃深吸一口气：“请吧。” 她也不能一面都不见，不提点几句，她又怕这个侄女胡来。 贺明月进来福身：“请姑母安。” “贺采女，如今已经是正经的嫔妃了，就不可如此称呼，要叫一声娘娘。”珍珠提醒她。 当然不是不能叫姑母，可从一开始就这个态度，总归是不合适。 “是，妾明白了，请瑜妃娘娘安。”贺明月也没生气，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屑。 柳氏为人轻狂，她亲生的三个孩子，一女二男，多少都有这毛病。 倒不是说孩子有问题就是做娘的不好，贺明月这一家，主要是做爹的十分废物。 所以管孩子的事，基本都是柳氏做主。 爹窝囊没主见，娘强势却没眼光，这样的一对夫妇，自然养不出什么特别出众的孩子。 又加上之前贤妃特地叫人去贺家吹捧，真个是把贺明月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 选秀时候，几位娘娘惺惺作态，又当众一顿夸。 说实话，贺明月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有什么见识？ 此时可不就觉得自己即将要高飞？ 瑜妃看她这样，心里也有数，暗叹一声其他人。 “如今进了宫，与家里不一样。我是不赞成你进宫，宫里并非什么极好的去处。只是你来也来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进了宫，就要守规矩，上有陛下，太后，皇后娘娘，下还有诸位高位嫔妃。如今皇子公主也大了，陛下容不得后宫嫔妃们争斗，你要是听我的，就安生些。陛下肯去看你最好，不去也不要心急，你还年轻。” 这话，贺明月就不可能爱听。 不过她没有当时就顶嘴：“是，妾记得了。” 瑜妃叹口气：“你听我的话，日后总有你得宠的时候，位份高了，你日子就好过了。千万不要听旁人的挑唆，尤其是贤妃，她惯常嘴甜心狠，她与我一向不合，要是她接近你，绝对没好事。皇后看似宽和，实则城府颇深，你自己也留个心眼。还有切记不要去惹德妃，那是陛下的心尖子，你惹她是找死。” “德妃娘娘也不小了，她都伺候陛下好多年了，陛下难保不会腻了。”贺明月下意识道。 “闭嘴！”瑜妃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妾错了。”认错是快，心里不服。 宸德妃是得宠，可也就要三十岁了，有什么得意的？ 就算还能得宠几年又如何呢？ 还不是要给年轻的嫔妃让路？ “你要作死，我也拦不住你，你只管去试试。”瑜妃皱眉。 “妾不敢，只是随口说说嘛。瑜妃娘娘不要这么说。”贺明月忙低头委屈。 “好了，别的事我也不说了。你记得住，一切都好说，你记不住到时候出事连累的是你爹娘。”瑜妃摆手：“你回去吧。” 贺明月忍住不服气，福身告退。 贺明月的贴身宫女乌梅见自家采女噘嘴，就道：“瑜妃娘娘也是好意，不过您不必担心，您年轻貌美，机会多的是。日后您得宠了，生下皇子，也不会忘记瑜妃娘娘的呀。在这宫里头，到底还是瑜妃娘娘跟您最亲近。只不过……” “什么？”贺明月看她。 “奴婢斗胆说一句，瑜妃娘娘这些年一直不得宠，这心里定是不舒服的。她也就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嫔妃，有些话您听听就是了。” “哼，我就知道她是因为这个。”贺明月仰头：“自己不得宠，那是自己没本事，还好有个皇子，不然一把年纪，还不知如何呢。” 棠梨殿里，午睡醒来的贤妃懒懒的不想起来，正跟菊香说话。 “奴婢使人照顾着海棠阁呢，不过这位贺采女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未必能成什么事。”菊香道。 “她在就是成事。”贤妃轻笑：“你放心，这宫里呀，没有人动那就谁都不动。一旦有人动，渐渐就都在动了。” “奴婢明白。” “不比刻意多亲近，照看着就是。她爱听什么，就叫人给她说什么。告诉那丫头，不用担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保她。” 菊香点头应了。 下午时候，十皇子从学堂回来，还没进门就吆喝上了。 “娘！娘！” 裴时沅丢下手里的书，摸摸怀里的猫：“躲着不？” 雪球伸懒腰，显然没有要躲着的意思。 十皇子现在向外开拓的多，折腾猫哥哥的时候就少了。 “叫唤什么？” “娘你看！”十皇子大步跑过来：“看！” 他手里是个竹子做的蛐蛐罐子，里头有一只黑黢黢的蛐蛐儿。 裴时沅下意识就往后靠：“滚滚滚！你要把你亲娘吓死是不是？” 第410章 砸死你 十皇子哈哈哈往后退了几步：“娘，你怎么怕蛐蛐儿啊？” “腿多我就怕，哪来的？”裴时沅嫌弃。 “二哥给的啊，二哥带了好多，给我，给七哥八哥，还有五哥也有。五姐姐也有一只。”十皇子明显很高兴。 裴时沅啧了一声：“我跟你说，猫会吃虫子，你自己看好，要是被雪球干掉了，你不许怪雪球啊。你自己的小宠物你自己看好了。” 十皇子低头看自己的蛐蛐，又看兴趣明显来的雪球。 “这不是小宠物啊。” “反正你自己看好，要是这玩意跑我屋里，那你就算是不孝。”裴时沅道。 十皇子还有点懵懂，低头又看蛐蛐，转头问金宝：“你说它咬人不？” “回十皇子，按说是不咬人的。不过娘娘生性怕这些。”金宝道。 “为什么啊？不咬人还怕什么啊？”十皇子把蛐蛐递给金宝，好奇的凑过来。 “去洗手。摸了虫子别碰我。”裴时沅各种嫌弃。 十皇子也习惯了，就跟着奶娘先去洗手，更衣。 就在他洗手更衣的时候金宝把怎么来的蛐蛐儿说了。 “二皇子叫人出去买的，说是瞧着罐子精致，以前只见过用葫芦做罐子的，头回见竹子做的，特地带了给弟弟妹妹们玩。因为不够每个人都有，所以就给了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还有咱们十皇子，以及五公主。他自个儿也没留下一个。”金宝道。 裴时沅挑眉：“东西你检查过？” “是，奴婢检查了，五公主的奴婢也看了，确实也没什么问题。”这毕竟是个装活物的罐子，真要有毒什么的，那蛐蛐儿也活不成。 “那就叫他玩。” 金宝哎了一声就把那蛐蛐儿罐子放在廊下了。 几个奴婢还盯着，别叫雪球真给吃了。 雪球倒是不吃，但是有活物它就想玩。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小儿子撅着屁股正在看蛐蛐儿，旁边蹲着个大黑猫，哥俩一起看。 雪球伸出爪子扒拉一下，十皇子还把它的爪子压住。 李意寻从后头一把就把儿子抄起来举起来：“臭小子你做什么呢？” “啊啊啊啊！父皇！”十皇子吓一跳忽然回神又开始笑：“父皇你吓我！” 李意寻把他放地上：“玩儿什么呢？” “蛐蛐儿啊！”他又把二皇子给他蛐蛐儿这事儿说了。 结尾语是：“二哥是个好人！”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谁给他东西当然是好人了。 他是皇子，二皇子要是给的什么珍贵的东西，那他还真不可能稀罕。 但是蛐蛐儿这种玩儿东西，他就很稀罕。 李意寻拍了一下儿子后脑勺：“傻玩意儿，玩去吧，记得别拿去你娘跟前，她怕这个。吓着她回头揍你我不管啊。” 十皇子点头：“嗯！” 李意寻看了几眼，走的时候还顺便摸了一把黑猫。 雪球嫌弃的拍开。 李意寻进去就见裴时沅刚站起来：“饿了，今日早些摆膳吧。” “嗯。”李意寻坐下：“你倒是叫菽儿玩这些？” “什么？蛐蛐儿啊？”裴时沅伸展了一下胳膊：“这怎么不能玩？” “你不怕他移了性情？”李意寻挑眉问。 “一只蛐蛐儿就能移了性情？说实话，那是你我这做爹娘的没用。”裴时沅不在意：“他生在皇家，天生衣食无忧，如今不许他玩，日后他大了也会想法子玩。倒不如小时候他叫他玩个够。” “你倒想得开。”李意寻哼了一下。 “那你去，给你儿子蛐蛐儿捏死，罐子踹碎，跟他说再敢玩就抽他。”裴时沅白了李意寻一眼。 李意寻哈哈大笑起来：“老子说过这话？老子不许他玩了？” “那你说个屁？朝中没事了？天下老百姓都吃饱喝足了？看把你这个皇帝闲的。”裴时沅恶狠狠瞪他一眼。 李意寻笑的止不住，外头的十皇子已经好奇的跑进来追问父皇笑什么了。 李意寻一手揽住小儿子一手指着裴时沅：“你这个破嘴。” 裴时沅看十皇子：“玩不玩了，不玩就去洗手，一会用膳了。今儿跟着你奶娘吃吧。” 主要是裴时沅叫人做了些油大的东西，她不想叫十皇子吃。 小孩子吃的太油腻了不好消化。 十皇子倒是不执着非得跟着爹娘吃，于是哦了一下就跑出去了。 他还要玩一会的。 儿子跑出去了，李意寻才道：“新人可都进宫了，你再给老子张牙舞爪的，小心失宠啊。” 裴时沅啧了一声，忽然把后头的一个花瓶抱起来：“你说我要把这玩意儿砸你脑门上……” 李意寻吓一跳，蹭一下站起来：“裴氏！” 月嫦和景秀也吓一跳，景秀忙过来抓住裴时沅的手：“娘娘，这可使不得。” 天爷，他们碧霄殿，可有多少时候没这么受惊吓了。 裴时沅笑了：“逗你们的，这玩意有点大，丢不过去的。” 李意寻皱眉：“你真是个混账东西。”他走过来把花瓶抢过来放下，捏了一把裴时沅的腰：“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裴时沅伸手在李意寻脸上乱捏：“那你能不能不说那没营养的屁话？” 李意寻失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摆膳吧。” 裴时沅还是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李意寻去更衣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花瓶。 这女人发疯的时候，他是真不怀疑她敢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晚上，十皇子的蛐蛐儿挂外头，隔一会就叫唤。 十皇子听着，就一直不睡觉，一直问奶娘问题。 奶娘困得实在是不行了，就哄着他快睡吧，折腾的比平时晚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睡了。 雪球也一直蹲在外头盯着那蛐蛐儿，可惜上不去。 正殿内室里，李意寻从裴时沅身上下来叹口气，整个人摊平在榻上。 裴时沅叫人进来伺候洗漱，着实不早了。 外头的蛐蛐儿叫的欢，也挡不住她的睡意，她是怕腿多的，不过这叫声她倒也不嫌弃，反倒是李意寻皱眉好几次。 大概这要不是他儿子喜欢，他真能叫人把那蛐蛐儿捏死。 第411章 杂食 第二天裴时沅早起就发现那一对青瓷花瓶换了，她试着拿了一下，拿不动：“这里头有什么？” 月嫦一言难尽：“银子……” 福内官连夜换的…… 这一回如果娘娘跟陛下斗气要砸，八成是搬不动的。就算搬起来了，那也丢不出去。 裴时沅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都忍不住。 这可真是朴素的应对方式啊。 十皇子昨晚睡晚了，但是要念书啊，所以起来的时间跟之前都差不多的。 于是一早上就困得不轻，自然就把他那蛐蛐儿给忘记了。 等他终于熬了大半天跑回来，就发现蛐蛐儿半死不活的趴在罐子里，叫是一声也不叫的。 “娘，蛐蛐儿要死了！”五岁的孩子，对死亡的概念还不甚明确。 但是已经知道死亡了。 “嗯……”裴时沅克制住自己鸡皮疙瘩冒起来的踮脚看了一眼：“你叫金宝带去花鸟房看看？” “娘娘，这东西是不是饿的？昨儿拿回来都没喂食啊。”月娥道。 “它吃什么？”裴时沅十分的一言难尽：“别告诉我还吃虫子！” “这……奴婢还真不知道，还是去问问的好。”月娥也实在不知道。 于是最后还是金宝拎着罐子去花鸟房问了。 结论就是，这玩意杂食。 平时吃点蔬菜水果就行，偶尔也得喂点肉类。 果然，等切碎了的菜叶子往罐子里一丢，那蛐蛐儿就凑过去吃起来了。 “好了，能吃就能活，不用担心了。”裴时沅捏捏儿子的耳朵。 “嗯！”十皇子兴奋的看着蛐蛐儿吃饭。 “娘，八哥的蛐蛐儿没有了，他说昨晚没关好，跑掉了。”十皇子道。 “是吗。”裴时沅笑了笑：“你这个一定关好，别叫跑了。” “嗯。”十皇子点头：“金宝，你要看好它。” 金宝应了：“奴婢明白。” 十皇子在院子里玩耍，金宝被叫到一边说话。 “学堂里的事，你要多留心。第一件事就是看着孩子，别叫他打闹伤着了。其他都无所谓，你也跟我这些年，想必你心里都有数是不是？” “奴婢明白。”金宝忙点头：“二皇子总是惦记着弟弟妹妹，这一次的蛐蛐儿不够，就紧着年岁小的弟弟给了。也不知下回还带什么。” “二皇子体恤兄弟，这还不是好事？”裴时沅笑了笑：“菽儿不也说了，二哥是好人？” 金宝笑了：“奴婢明白。” “放心，看好他就是了，他才五岁。”裴时沅摆摆手。 金宝又弯腰行礼退下。 二皇子确实是非常照顾弟弟妹妹的。 尤其是如今也定下了未来的皇子妃，外头已经开始给他建府，他就一下子好像已经成了彻底的成年人。 等他成婚后，就不会住在东苑了，那时候也不会进宫念书了。 但是出去住，自有出去住的好处。 关于这个蛐蛐儿的事，终究是个小事。 八皇子的蛐蛐儿跑了，隔了几天，五皇子的蛐蛐儿也死了，七皇子的蛐蛐儿也死了。 最后五公主的没照顾好，竟也死了。 十皇子大概也腻了，大大方方把自己的送给了因为蛐蛐儿没了哭了一场的五公主。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几个皇子，没有一个被这个蛐蛐儿迷住的…… 反倒是十皇子听五公主说蚕宝宝如何如何的，央求裴时沅给他弄来了一窝蚕宝宝养着了。 这个裴时沅就不怕。 其实蚕宝也是有很多腿的，但是太短了，看上去就好像没有。 并且白胖可爱的，裴时沅不光不害怕，甚至想摸一把。 于是，等十皇子那股劲儿过去后，这玩意儿就成了裴时沅养着的宠物。 当然，雪球它也不省心，某一天没看好，到底是叫雪球嚯嚯了个干净。 一整个四月，就这么过去了。 新人们至今还是只有姚宝林侍寝过，也就那么一次。 李意寻不是在紫宸宫忙，就是在碧霄殿里住着。 五月初一，圣慈宫家宴。 孩子们大了之后，太后大概也是渐渐发觉自己老了。 所以如今每个月初一基本都要叫大家来家宴。 家宴只有美人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参加。 众人到了圣慈宫，就见太后已经跟一个皇子公主们在说话了。 大家互相请安后裴时沅坐在一侧。 很快，众人也都到齐了。 皇帝来的时候，众人又给他请安。 皇帝给太后请安。 刚坐下来，十皇子就过来叫：“父皇怎么才来呀！父皇好忙啊。” “跟你一样吗？念书也不好好念，成天就知道玩儿。”李意寻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嘿嘿。”十皇子也不介意被说了。 “十弟也很勤奋，十弟如今字写的还差点，但是十弟的记性极好。好多东西背几次就会了。”三皇子笑道：“前几日，他听儿子背书，竟然自己就能念个七七八八，虽说不解其意，但是记性好也是好事啊。” “嗯，十弟记性确实很好。”七皇子也点头。 十皇子回头看自己这两个哥哥，嘿嘿笑：“那我是不是很厉害！” 三皇子温和一笑：“是啊，十弟厉害的很。” 李意寻把他抱起来：“会背书就厉害了？” 太后瞧着这一幕，笑了笑，心想先帝那会子宠爱皇帝，也没这么宠爱过。 五岁的孩子是小，可生在皇家就该懂事了。 但是十皇子却还是天真烂漫。 宸德妃这样的母妃不可能不会教导孩子，她没管，就是故意的吧？ 太后觉得自己是看不透宸德妃的。 她也不想去看透，她只是想，皇帝如此宠爱十皇子，只怕将来别的皇子…… 十皇子这会子正跟李意寻说他的新情况：“九连环娘亲拆开了，她好厉害，我还没拆开，父皇会不会？” 李意寻也不骗他：“不会……” 他从小就没拆开过，拆烦了就砸了。 “嘿嘿，娘最厉害。父皇笨笨的。”这话，十皇子还知道小声说。 李意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捏了一把小胖脸，还拽了一下他头上的小揪揪。 十皇子嘿嘿嘿的跑回他原本的位置了。 第412章 该管管了 所有的人都是带笑看这一幕的。 裴时沅只管喝茶，跟身边的贤妃和怡妃说话，也没太过于留心十皇子。 贤妃跟裴时沅凑近说话：“妹妹你看，七皇子跟陛下可是越发像了。” 裴时沅点头：“细看倒也不是十分的相似的，但是确实最像陛下的就是他。” “我生了几个也没那么像陛下的，你最得宠，生的儿子也没随了陛下。”贤妃摇头。 “随不随不都是陛下亲生的？” 贤妃叹气：“就是你有底气说这话了。” 她俩也不好一直单独说话，说几句就不说了。 太后如今稀罕孙子孙女，就跟几个年岁小的说的话最多。 反正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家宴，等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李意寻还没走，这会子裴时沅也不坐辇了，叫金宝抱着十皇子，娘俩一道慢慢回去。 “怕不怕？黑漆漆的。”虽然前后都提着灯，但是毕竟也照不亮多远。 十皇子其实有点怕的，但是金宝抱着他呢，跟着娘，身边还有这么多人。 他就说不怕：“我不怕！” “真棒。”裴时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困了没有？回去洗洗就该睡觉了。” “嗯。”十皇子趴在金宝肩头：“父皇住在皇祖母那了吗？” “不住那，一会也许就回去紫宸宫了。”裴时沅道。 十皇子点头，他现在已经不问为什么父皇不回来的话了。 也不知道怎么，他好像就默认这个事了。 结果昏昏欲睡的十皇子刚被抱回去，还没给奶娘接手，他爹就来了。 十皇子一下就不困了。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你很难理解他到底是激动什么，父皇虽然不能说每天都见面吧，反正这宫里的孩子里，不会有人比他见的更多了。 可他还是会激动：“父皇父皇父皇！” 李意寻看着门缝里蹦跶的儿子笑了一声，拐过去把他抱起来：“还不滚去睡？” “要睡了，父皇你来了就一会睡了。”十皇子抱住李意寻的脖子：“父皇你不住在皇祖母那啊？” “你爹我多大了，还跟着娘住？”李意寻失笑。 “那我就一直跟着娘住。”十皇子哼哼。 “由得你？等你七八岁，就搬去东苑，不许住这里了。”李意寻道。 说完这话，半晌没见回应，李意寻好奇一回头，就听见一声久违了的爆哭。 十皇子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屋里的裴时沅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李意寻…… “你哭个屁？如今还小，没叫你搬出去啊。”李意寻好笑又心疼。 裴时沅也很无语：“你吓唬他做什么呢？” 她从李意寻怀里接过哇哇哭的儿子：“好了，别嚎了，等像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再搬家好不好？” 十皇子还是抱着娘的脖子哇哇哭。 这顿哭，是害怕是委屈，但是多少也带一点闹觉了。 果然，哄着哄着，他就抽抽噎噎的打瞌睡了。 裴时沅也没放下，索性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拍着后背给他拍睡着了。 等睡着了，交给奶娘：“给他擦洗一下就睡吧，别折腾了。” 奶娘抱着孩子走了，裴时沅起来活动了一下：“这胖小子。” 李意寻挑眉，什么都不说。 这女人，疼孩子也跟别人不一样些。 李意寻这会子懒得动，就往后靠在椅子里。 他穿着一身常服，纯白色颜色，不过白的不单调。 金丝滚边，上头前胸还绣着团龙。 有用朱红的革带系着腰，头上戴着双龙冠，朱红的绦带系在脖子上。 裴时沅走过去，把绦带解开把他的发冠丢一边，又把他的头发弄散了。 就坐在他腿上也靠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玩他头发。 一看就是今日洗的头发，顺滑得很。 “做什么？我逗孩子呢，你舍不得就叫他住着。才五岁，十五搬也行。”李意寻也顺她的后背。 “嗯？”裴时沅不解：“爱几岁搬就几岁搬，我管这个干什么？搬出去就不是我儿子了？” “那你这委屈什么？”李意寻撑起她的身子看她的脸。 “……你真是越老越完蛋，我就是看你好看过来摸摸，你真是不解风情。”裴时沅哼道。 李意寻…… “混账东西。” 他说着，又把裴时沅的头压在他肩窝，只是这回角度不对，被裴时沅头上的发钗险些戳死。 嘶了一声，又把人推起来。 裴时沅一巴掌扇在他胸口，也懒得抱了。 直接下地：“月嫦，叫小厨房弄些吃的来，吃了睡觉了。” 今日的家宴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菜式都太规矩了，吃的不是那么舒服。 裴时沅自己把钗环卸了，就去更衣。 两个人都换上家常的衣裳出来，膳食也上桌了。 清淡的鲫鱼汤，清炒的小白菜，还有蒸肉。 还有小厨房特地包的小包子，裴时沅之前要求的豆腐馅儿。 毕竟夜深了，也没上太多，两位主子吃个七八分饱就行。 凤宁宫中，皇后也正在卸妆。 “娘娘，方才下面回话，说贺采女和胡采女刚从御花园回去。她们去的是碧香亭。”书香道。 皇后的手顿了顿：“这个时候？” “比如今早一点。”书香道。 “这就坐不住了？”皇后笑了笑：“德妃跟陛下也不是一起走了，怎么？这是没遇见？” “这奴婢不知道，奴婢再叫人打听，不过就算是遇见了也没用，陛下怎么会叫几个小嫔妃拦住了？”书香摇头。 “这个贺采女就算了，胡采女也这么糊涂？”皇后摘了耳环起身：“胡采女住在棠梨殿，莫不是也是贤妃的意思？” “这……奴婢觉得不大可能吧，贤妃怎么也不会叫她做这种事。贤妃多精明的人，只怕是她自己糊涂了。”书香道。 “看着点吧，明早说说她们，入夜了嫔妃不能在宫中乱走。”尤其是刚进来的小嫔妃。 乱走乱撞，遇见侍卫了怎么办？ 虽说侍卫们都是一队一队的，绝对严格禁止私自离队，出恭都是有要求的。 但是就算你碰见一队也不合适啊。 皇后进了净房：“也该管管了。” 第413章 好东西啊 次日一早，裴时沅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也没想到她今日来了，不过来也正好。 大家寒暄几句后，皇后先问的是宁充媛：“何才人和十二皇子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十二皇子好好的，能吃能睡也不爱闹人。何才人身子……”宁充媛叹口气：“到底伤身子过了，她如今浑身都是毛病，腰也疼，腿也疼。下地一会，就觉得累的不轻。就只好躺着，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我嘱咐了膳房，尽量送些好克化的来。太医的意思是，只能慢慢进补慢慢养着，总要有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好起来。” 皇后叹口气：“这样吧，跟殿中省说，就说是我的意思，以后何才人的俸禄多发一成吧。”她说罢，看着其他人：“你们也别觉得不服，何才人也是为了生育皇嗣，身子才这样的。等她好起来了，我自然把她这一份就去了。” “皇后娘娘看顾咱们，哪有人会觉得不服，只有感激。”秋充仪道。 众人也七嘴八舌都说不会，确实是不会。 何才人如今这样，别说是俸禄加了一成，就是一倍，也没人稀罕啊。 生皇子是好，可要生完了自己废了，那……不如不生。 “好了。”皇后扫了一圈小嫔妃，几位小嫔妃们忙正襟危坐。 “你们才进宫，宫中的规矩许是还不熟悉，你们身边的宫女内侍，还是要好生提点。入夜后，不是不许出门，但是不能乱走。一来是为你们安全着想，二来也怕生出别的事端。” 几个小嫔妃们面面相觑，胡采女和贺采女神情紧张，但是皇后娘娘没点名，她们也不能跳出来。 昨晚的事，皇后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 皇后没点名，别人自然也不会专门点名。 但是大家这眉眼官司这么一转，大概也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瑜妃一看就明白了，心里气的不轻，嘴上她也不能说什么。 这蠢货！ 才劝她要坐得住，这才几天就做出这种事来了？ 众人说话间，就见顺宝进来：“皇后娘娘，殿中省送东西来了，说是今年进贡的绸缎来了，陛下嘱咐，叫皇后娘娘做主分下去。胡掌事把单子送来了，还请娘娘过目。” “那正好。”皇后点头：“请进来。” 不多时，胡掌事就到了，他请安之后把名单送上去。 皇后看过之后点头：“我听说去年好年份，南边的桑树长得好？” “回娘娘的话，确实如此，去年的丝比以前都好，所以做出来的绸缎也好。”胡掌事笑呵呵。 “嗯，你就先回去吧，我回头就叫人把东西分下去。”这东西不是份例里的。 不然也不会专门来给皇后说。 这就算是额外的赏赐了。 家世不高的嫔妃们还是惦记着的，毕竟有些小嫔妃是没见过这些好东西。 高位上的娘娘们，有的稀罕，有的不稀罕。 这也不稀奇。 一早上裴时沅也没说话，她就是来点个卯，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散了早请安，人刚回去还没更衣呢，梁安就来了。 抬着几口大箱子，人还没走近，那笑就挂脸上了：“奴婢请娘娘的安。” “这又是什么？”裴时沅索性就坐在廊下。 “回娘娘，全是布料。”梁安笑着指挥人把箱子放下廊下，他打开一个：“娘娘您看，今年进贡的好贡缎比往年多，不过这浮光锦可稀罕，统共就十匹。陛下给太后娘娘那送了两匹，另两匹给了皇后娘娘。余下的可都在这里了。” 裴时沅看了一眼，颜色鲜亮的摆在箱子里，确实好看。 这可不是以前隔着屏幕看的假货，这布料在如今是真的千金难求。 主要是工艺复杂，选用的是一年里最好的最极品的蚕丝，而且要有颜色和图案，那就更不容易。 能做出十匹，确实是不容易了。 布料光滑，又有垂坠感，不同的光线之下，又有不同的折射光。 着实难得。 “陛下真大方。”裴时沅笑了。 “娘娘喜欢，陛下什么舍不得？”梁安笑着又打开后头的箱子：“这些也是极品的好料子，名声是不如浮光锦，却也是好的。娘娘您看。” 裴时沅给面子的都看了看：“嗯，都不错，月娥。” 月娥早就准备好了，拿着素色荷包出来塞给梁安：“梁内官辛苦了，抬箱子也累，一会喝杯茶。” 梁安收了赏赐，说了好几句好听的，才带着人走了。 出去一看，嚯，就说怎么这么轻。 这位娘娘直接给塞了个一百两的银票！ 几个小内侍都眼睛直了：“德妃娘娘真大方啊！” 梁安笑了笑：“放心，老子不贪你们的，回头都有份啊。”说着，他先踹起来。 小内侍们也都高兴，梁内官会做人，肯定有他们的。 梁安则想，就陛下今日给的这些布料拿出去卖，不知道要卖多少钱啊。 统共就这么点，陛下可真是全紧着德妃娘娘了，其他的娘娘半块也分不着。 裴时沅看了看那些布料：“选两匹出来，叫人送去给寒月，嘱咐她麻溜的做了穿，别舍不得。其他的就不好送人了，叫人比着五公主的体型给她做一身裙子。另外把这些绸缎拿去一些送给荣国夫人。再选一些，给我姐姐妹妹送一些，其他的就送去针线局吧。” “都送去啊？”月娥问。 “这颜色，不就是夏天穿的？送去吧，不比可惜东西，来年就没这么鲜亮了。”裴时沅也不是非这个不可，但既然给她了，那还有什么舍不得？ 说实话她如今吃的用的，穿戴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实在没必要可惜这些。 “顺便跟花掌事说说，叫她给我做一身纯棉的里衣来穿。夏天那个反倒好些，丝绸的里衣虽然凉快，但是贴身那一面总是觉得不如棉布的舒服。” “是，那不如给十皇子也做一身呢？”月娥问。 “行，做吧，看他穿不穿。” 棉布做的就是有个毛病，容易皱。 看着也不鲜亮，但是里衣么，自己舒服最要紧。 第414章 你是不是疯了 这点事，裴时沅是压根没放心上，不过外头可不是这么想。 这种好东西，有钱没门路也买不到。 谁不羡慕呢？ 针线局如今活儿也多，花掌事和几个老资历的亲手接了这个活儿，专门腾出一个屋子来给德妃娘娘做衣裳。 这消息自然也瞒不住。 众人还等着皇后娘娘分好东西呢，结果陛下早已直接赏赐了德妃这么多好东西。 那浮光锦自然不必想了，谁也分不着。 就是次一等的云锦也难说能分多少。 可皇后那边还不能略过碧霄殿，毕竟这东西是陛下亲自赏的，陛下可没说不用再给德妃。 不过皇后这里不偏不倚，大家都有。 天气渐渐热起来，裴时沅也就早晚出去走走。 李意寻终于召见了第二个小嫔妃，张御女。 这一回，也给封了个宝林，这就算升了两级。 也不知道是李意寻根本没注意这中间还有个采女，还是怎么一回事。 张宝林圆脸，带个小酒窝，看着很乖巧。 她规规矩矩给皇后以及众人行礼，不管众人怎么想的，至少面上都和气。 “娘娘，太后娘娘那，传出消息来，正给大公主说亲，奴婢听着那意思，太后娘娘是要召见几家合适的人进宫看看的意思了。” 裴时沅点头，大公主十六，确实是该说了。 “这事也不与我相干，到时候太后娘娘那要是需要我，我就去充数。”裴时沅道。 “是，不过奴婢听说大公主这几日病了。奴婢特地叫人打听了一下，大公主大概是心里想不开。” “嗯？也正常。”杨淑妃不管怎么不好，那也是大公主亲娘。 这些年，大公主被带去太妃那，对她来说亲娘死的不明不白，亲爹则不闻不问。 如今到了要定亲的时候，就算有人操持，她难免担心。 又加上之前还没了个荣华郡主。 小孩子家家的，看着能不害怕吗？ “太后娘娘不会想把大公主嫁给贾家吧？”月嫦问。 “不会，贾家已经娶了一个郡主，不敢肖想公主了。”裴时沅轻笑：“也别光看着别的，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大公主的亲祖母。”便是没有那么疼爱，也总会有几分。 人嘛，权势和地位之外，也有亲情。 伺候久了的奶娘丫头还要好好打算呢，何况有血缘的孙女呢？ 太后总不至于盼着大公主不好。 大公主要选驸马这件事也不是秘密，自然也不需要捂着。 杨家如今大不如前，大有要彻底退出朝堂的意思了。 而且杨淑妃的死，面上没问题，背地里别人不可能不揣测。 所以大公主着实不算是个香饽饽。 但是有人不稀罕，自然就有人稀罕。 贺明月就来找瑜妃了。 瑜妃听她说了一半就怒了：“你说什么？” 贺明月犹豫了一下：“哥哥今年十七，这不是正好？若是能做了大公主的驸马，那日后……” “你真是个蠢货！”瑜妃忍不住骂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哪有人教我。”贺明月不高兴：“姑母！等大哥要是做了驸马，日后也是二皇子的助力啊。要是二皇子日后有出息，岂不是您一辈子的指望？我还年轻，便是有机会生下皇子，肯定也没有二皇子胜算大啊。那……” 瑜妃就跟不认识一样看着贺明月：“你是不是疯了？” 她竟还真的想过生皇子然后争太子之位？ “姑母，我……” “来人，送贺采女去皇后那，就说她信口雌黄，顶撞高位，求皇后娘娘惩办。”瑜妃咬牙：“求娘娘不必念着妾，贺采女如此不守宫规，不可不罚。” 贺采女愣住了：“姑母？” “滚！” 贺采女茫然的被请出去，珍珠忙劝：“娘娘息怒，这定是有人撺掇的……” “她是不是疯了？贺家什么门第，大公主就是再怎么样，能跟贺家结亲？我那哥嫂莫不是都疯了？”瑜妃简直不可相信。 “这事，想来还是贺采女的意思。”珍珠想了想：“如今把人送去皇后娘娘那，不管怎么处罚，都是她自己担着。横竖这种事，也就是不守宫规信口胡说的事，事情不大。” 瑜妃深吸一口气：“派人去紫宸宫，就说我有事求见陛下。”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单独见过陛下了。 李意寻是彻底不来红香殿的，留宿不来，就连吃顿饭也不来。 所以当有人来说瑜妃求见，李意寻还是很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了？” 福瑞道：“奴婢估摸着，还是因为贺采女。这位贺采女性子跳脱。” 他不能说轻浮之类的话。 李意寻嗤笑一声：“跟瑜妃说，有空子再说吧。” 那就是不见。 “哎。”福瑞出去跟瑜妃的内侍讲了陛下没空，瑜妃的人哪敢纠缠，忙跪下磕头告退了。 福瑞回来，李意寻道：“一会去跟皇后说，我去用午膳。” 凤宁宫里，听到陛下要来用午膳的话，皇后也并不惊喜。她刚叫人打发了贺采女。 也没打骂，就罚了一个月禁足，以及抄写宫规。 她按着规矩叫人预备好了膳食，就询问书香和墨语：“瑜妃派人去紫宸宫了？” “是，奴婢想着，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去陛下跟前告状吧？”书香不解。 “当然不会是告状，她是担心她那侄女做了什么事连累她。”皇后笑了笑：“可惜，陛下这人……陛下未必就不知道，只是陛下不见就是不见。” 书香叹气：“那奴婢也想不到陛下来想说什么。” 要只是来吃个饭或者就寝，那一般都是晚上。 晌午来，只是吃饭不说事情也有，但是很少。 尤其是今日这个情况，这明摆着不大可能没事。 “无妨，陛下怎么嘱咐的，我就怎么听着就是了。”皇后很淡然，她又没做什么事。 李意寻来的时候，皇后出来迎接：“请陛下安。” “免了，进去说。”李意寻扶了一把皇后，夫妇两个进去坐下说话。 如今宫中很多殿都用上手摇风扇了，前头摆上冰山，后头一个风扇，一个宫女拉着。 第415章 搬家去吧 这样确实比扇子效果好的多，整个屋子里都凉爽得很。 虽说是有事，但是毕竟是夫妻，来了也不能直接就说事儿。 于是午膳上桌，吃饭的时候，李意寻询问了几句七皇子跟五公主。 这会子孩子们都不在，孩子晌午这一顿基本都在学堂吃了。 李意寻又问了皇后几句，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皇后回答的也很得体。 等午膳撤下去，摆上茶，才是要说正事。 “叫七皇子搬去东苑吧。”李意寻道。 皇后端茶的手一顿：“也好，我本来是想着来年的，陛下既然如此说，那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嗯，八皇子那你去说一声，一起搬去。”李意寻敲了一下桌子：“十皇子还小，要晚几年。” “是，十皇子比他们是小几岁，不急。”皇后笑了笑：“七皇子和八皇子一起搬去也好，互相也是个照应。” “新进宫这几个可还安生？”李意寻放下茶碗。 “都是年轻小姑娘，难免有些心气儿。不过都还好管教。”皇后轻笑：“陛下不必担心，但凡是人，总有些想头。时日长了，就都慢慢习惯了。” 李意寻也笑了：“好，皇后能管就好。” “二皇子和大公主的婚事，皇后多费心。”李意寻又道。 “这话陛下不说，妾身也不会不做的，我是他们的母后，这都是我分内的事。”皇后点头。 “那就好，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皇后也睡一觉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李意寻临走的时候拍了几下皇后的手。 皇后把他送到门口，行礼后看着他走。 “陛下是专门说七皇子搬出去的事啊？”书香想了想：“想来，陛下是怕您不高兴，所以特地来说的。陛下到底还是惦记着您呢。” 皇后点了个头，并不因这些话有什么。 要说没对陛下动心，那是假话。 她十几岁就跟着陛下了，陛下样貌出众，人也风流。 她也是一颗少女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她身上有太多枷锁，时至今日哪怕解开了，也都习惯了。 她很清楚陛下今日来，主要是为了她是皇后。 要把她生的皇子搬出去，只派人来说句话，总归是不合适。 陛下需要后宫安宁，就一定会给她这份尊重的体面。 陛下心里有自己当然好，没有，日子也是要过的。 “去漪兰殿跟夏昭仪说说这件事，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就算是有，她也只能憋着。 皇后都同意了，夏昭仪绝不敢说不许。 事实证明，皇后所料不错。 夏昭仪当然是舍不得孩子的。 但是八皇子的生辰就在五月里，马上也是实实在在的七岁了。 她就算是强留，最多再留一年，又何必呢？ “回皇后娘娘，就说一切听陛下和娘娘的嘱咐。”夏昭仪笑道。 送走了皇后的人，夏昭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她叹口气：“你说陛下怎么忽然就着急叫皇子们搬家了？” 后宫待久了，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陛下这个人。 他一向没有多严格的管教皇子的意思。 如今这是急什么呢？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二皇子成婚就要搬出去了，其他皇子总是要搬进去的。趁着如今人少，咱们能安顿的好，住的地方也多。唯一就是，这大夏天的就搬家……”都说五月不搬家的，陛下真是…… 这话，荷露也不敢说。 夏昭仪点点头：“明天去卢修容那坐坐吧。” 卢修容也有儿子，迟早也是要搬出去的。 其实下一个应该是十皇子，可她敢去看十皇子吗？ 想也知道，等到十皇子搬家，还不一定是什么待遇呢。 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这件事就快得很。 八日后，两位皇子就都搬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七皇子好似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皇后不许他说：“只是搬去东苑，又不是出宫。你住不惯，隔日就回来，慢慢来。照顾你的奶娘也都是牢靠的人，你身边的丫头和内侍都是靠谱的人。” 皇后轻轻叹口气，拍七皇子的肩膀：“什么都不怕，母后在呢。” “母后，我搬走……五妹妹会陪您的。”七皇子心里难受。 可他不会哭，至少，他绝不会在皇后面前哭。 “没关系，我是皇后，这么多人陪着我呢。你父皇也会来看我的。”皇后弯腰看着儿子，知道他一肚子话，于是又轻轻叹息：“好孩子，好好念书，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余的，现在都不要管，都不要紧。” 七皇子憋了半天，还是道：“我会跟父皇说，叫父皇常来看母后的。” “不用，你是孩子，这些话该你说吗？”皇后也没怪他，只是拍他的肩膀：“你相信母后，母后心里都有数。” 七皇子也只能说这么多，父母之间的事，他一个做子女的，能说的已经够多了。 送走了七皇子，皇后并不流泪，倒是五公主哭的一抽一抽的。 皇后抱着她：“不哭，明日去了学堂，你就又跟七哥在一起了。” “那我可不可以去跟七哥一起住？”五公主委屈巴巴。 “那你就舍得把母后丢下？”皇后问。 五公主不说话了，抽抽噎噎的抱着皇后。 “娘娘不必担心，东苑里如今最大最好的一处殿宇就是咱们七皇子住着呢。不会叫咱们七皇子受委屈的。”书香道。 “我知道，好好照顾他，我知道他不会受委屈。”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想害他。 书香明白，所以一早就是派了最信得过的内侍跟着去的。 十皇子并不搬家，但是他也听说了搬家这回事，早就好奇的不行，叫金宝把他带去了东苑。 他打着旗号是去帮哥哥们搬家，也没人拦着他。 他就一路追着七皇子，里里外外的跑。 不过这边早就把东西搬来了，这会子只是七皇子八皇子过来，没有叫皇子们来了才搬东西的说法。 就只有一些贴身的东西，昨天还在用的，才会现在拿来。 十皇子好奇的里外都看过：“七哥，你以后就这了？不回去母后那了？” 第416章 肯定有事儿 “也会回去的，不过这边住的久了。”七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再有几年，你也搬来，七哥照顾你。” “我不要。”十皇子拒绝：“我要跟母妃住。” “还能一直跟宸母妃啊？”七皇子好笑。 “可以的，母妃说多大都可以的。”十皇子仰起头坚定。 七皇子于是笑：“那你就跟着吧。” 正在说话间，就听外头说宸德妃派人送东西来了。 十皇子如今当然知道宸德妃就是他娘，于是急吼吼的跑出来：“娘叫你们给我送东西吗？” 程茂笑道：“回十皇子，不是呢，娘娘叫奴婢们是来给七皇子八皇子送东西的。毕竟搬家也是大事，总要送些东西贺喜的。” 七皇子后头跟出来忙谢过。 他一向是礼数周全的。 裴时沅叫人送来的东西还算齐全，文房四宝，摆件，衣料，还有一双鞋，再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算不得多么贵重，但是全面。 七皇子客客气气谢过了人，还打赏了程茂。 程茂又去给八皇子送东西。 当初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搬家，裴时沅也送了的。 等程茂回去的时候，十皇子还不要走。 他要留下跟七哥吃搬家饭，听说其他哥哥也来，他更不走了。 金宝于是道：“程哥先回去吧，天黑之前，我肯定把咱们十皇子带回去的。” 二皇子早就来了，这一顿就是他张罗的，就摆在七皇子殿中。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也都过来了。 二皇子笑呵呵的叫人上了一桌子膳食，还有酒。 不过他说了，小的可不许喝，大的喝几口就行了。 “一开始搬出来你们或许不习惯，慢慢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二哥，二哥在。” 七皇子和八皇子都谢过二哥，十皇子也下意识跟着说谢谢二哥。 二皇子失笑，笑着举起十皇子：“你也搬家了？” 十皇子哈哈笑：“我才不要搬家！我要一直跟着母妃！” 二皇子摇头：“行，跟着，宸母妃疼你。” 三皇子轻轻摇头：“到时候大几岁，大家都搬家了，你就住不住了。” 这话也真，大一点，男孩子就想要往外跑了。 十皇子现在还不太体会呢，虽然也觉得跟着哥哥们挺好，但是要说就搬家，那不行。 等天擦黑，二皇子特地嘱咐三皇子去送十皇子。 他就不去了。 毕竟也是快要成亲的皇子了，这个时间再去后宫就不太合适了。 三皇子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亲自送十皇子回去。 哪用送，护送的人多了去，就是兄弟们的一个意思罢了。 等回了碧霄殿，裴时沅也没留三皇子，就叫他早点回去了。 十皇子玩了一天，激动的跟娘亲说了好一会话，当夜皇帝自然是去了皇后那。 裴时沅娘俩闹腾了一会就各自睡觉去了。 三皇子回到东苑，就见四皇子自己提着灯过来了。 “四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回来没，你快回去喝药吧。”四皇子走过来，与他一道进了里头。 他俩住的前后殿，平时走动也最多。 “就为这个你还跑一趟，你还怕没人提醒我喝药啊？唉……”三皇子坐下来叹气道：“我这里的人，提醒我喝药比提醒我吃饭都多。” “呵呵，那也好啊， 我感觉你换了药方子之后是不是好多了？”四皇子想了想：“喝了两个月了是吧？我感觉你吃的多了。” 三皇子点头：“昨天我奶娘就说了这话，确实是见效了。” “见效就快喝了吧。”说话间，他奶娘就端着药来了。 四皇子笑出声：“刘奶娘您真是不经念叨。” 刘氏好笑：“您惦记着三皇子是好事呢。” 三皇子喝了药，又漱口，喝了好几口热水：“唉，喝了这些年，我也没习惯。” “这东西能习惯才怪，你快好起来，以后就不用天天喝。”四皇子道。 “三哥，听说是父皇忽然叫七弟八弟搬来的，你说为什么这么急？”哪有夏天搬家的？ 父皇想一出是一出的。 “具体为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跟后宫有点关系。”三皇子道。 “说是皇祖母那要给大姐姐说亲了。”四皇子道。 “具体怎么一回事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估摸着父皇肯定不是随便这么做的。”三皇子道。 这一点，皇子们能达成共识。 因为父皇管他们确实太少了，所以偶尔管一下，肯定有事。 四皇子想了想：“有个事，我想了又想，又不敢说。” 三皇子看了四皇子一眼就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四皇子有点尴尬：“那年那事虽说是意外，可五弟那个脾气，这一年来愈发的……唉。我就怕他一时又糊涂，跟七弟动手，那可就不好了，一年大似一年了。” 三皇子皱眉：“不瞒你说，按理说该我这个亲哥去说这话，但是你知道他的脾性，我不说正好，一说就的跟我较劲。我就怕本来没那个意思，一说他反倒是要乱来。” 四皇子也没话说，这确实像是五皇子能做出来的事。 哥俩面面相觑，三皇子摆手：“算了，盯着点吧，我想他不能这么糊涂吧？” 四皇子最后也只能点头了。 这时候还没睡觉，并且毫无睡意的，还有二皇子。 他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忽然就叫两个弟弟搬家，但是其中一个是中宫嫡出的皇子。 他就怎么都不能忽略。 后宫的事，他知道还是比其他人多一点的。至少瑜妃是把贺采女的糊涂事跟他说了。 他也是无比厌恶。 五月头，本来天气都热起来了，结果来了一场雷雨。 雷雨倒也无妨，主要是后头转了连阴雨。 一下就是七天，把太后的宴会都给耽误了。 这可真是叫人受不住，十皇子早上去念书，都是叫金宝抱着，金宝戴着大大的斗笠，然后又叫一个个高的内侍撑伞。 十皇子身上还披着防雨的斗篷。 他倒是没事，可把两个内侍累坏了。 毕竟抱他不累，保证他不能被淋湿就很累了。 第417章 如何结亲 十皇子自己没说不去念书的话，裴时沅就也不说。 雨不大，就是一直下而已。 李意寻本来是想说要不叫十皇子停几天，但是看这娘俩都没这个意思，他索性也不说。 别的不说，十皇子这个念书的劲头，是真跟李意寻小时候不一样。 圣慈宫中，太后单独与李意寻说话：“我要不说你，就没人说你了。谁家大夏天的搬家？” 李意寻不甚在意：“又不用皇子们搬东西，他们过去就是了，不碍事您别担心。” “再怎么样，也是搬家，就算他们不需要干活，换个地方要是吃不好睡不好呢？大夏天的，这几日天气还不好。”太后皱眉：“皇后也太过于顺从了些。” 李意寻赔笑：“无妨，七皇子八皇子都身子好，日后皇子搬家肯定先跟您说。” “跟不跟我说有什么要紧，都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有偏好，但是其他的孩子也要照看一二。”太后顿了顿：“你父皇最后那几年，未必心里不难受。做娘的，舍不得你将来也难过。” 李意寻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 “大公主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我已经邀请了几家，这天气不行，过阵子天气好了，到时候见一见。”太后问。 “母后看着办，无需她做什么成亲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李意寻道。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做主了。还有个事，我要提醒你。皇后的弟弟，为他祖父守孝这几年，如今还没成婚。他的婚事，只怕只能你来指了。” 不然谢家最年轻的国公还真不好说亲。 门第足够高，可太高了，反倒是不敢随便结亲。 “这个事我有数，已经有人选了。”李意寻道。 太后疑惑：“哪家的？老鲁国公到底是功臣，不管……” 太后略过了谢太后没说：“不管有什么事，如今你也不能亏待他家后代，不然朝中少不得有人戳你脊梁骨。” “放心，母后不必担心。”李意寻笑道：“保管没问题。” 太后有心继续问问，到底也没再问。 算了。 李意寻出了圣慈宫就问福瑞：“裴家二房的女儿多大了？” “哎哟，奴婢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是有个十四五岁了。” “那差不多，回去传旨，给他们指婚。”李意寻上了撵。 “啊？”福瑞愣了一下：“是！” 李意寻不再说话。 很快，圣旨就传开了。 这圣旨是送出宫的，传到后宫的是消息。 皇后听了消息，皱眉愣怔了许久，最后只能叹口气：“多谢陛下。” 碧霄殿里，裴时沅听了消息啧了一声，什么都不说。 月娥担忧：“娘娘，陛下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荣国公相貌出众，身份高贵，年岁也不大，倒也不错。”裴时沅答非所问。 月娥点头：“是，四姑娘今年十六，倒也是良配。” 凭着裴家二房女儿的出身，嫁给荣国公，也是高攀了。 那可是皇后唯一的弟弟，谢家的家主。 圣旨送到了谢裴两家，两家都是始料未及。 裴家和谢家的人都想马上进宫，都得问问自家娘娘。 但是又都能忍耐，连阴雨刚停。 明日家中男丁都要进宫谢恩去的，至于女眷，还是等几日。 让一下，等谢家先去见皇后。 次日，裴家是裴霖，谢家就是鲁国公本人。 两个人在宫中相见，互相见礼。 裴霖看着鲁国公，谢铮今年二十一，他守孝不可能守六年。 只是他那时候自己上表，说自己当年年幼，也未曾为父亲与大伯好好守孝，所以自请双倍守孝。 李意寻准了以后，他从此就在府中守孝。 去年才出来活动。 他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确实是不好弄。 裴霖其实很满意这个侄女婿，要不是有其他事情在里头，这样的侄女婿他都想上去拍几下肩膀呢。 想想当年的老鲁国公，裴霖轻轻叹口气。 谢铮对裴霖非常客气，与他前后脚进了紫宸宫。 两位大臣谢过陛下恩典，剩下就是两家商议如何定亲成亲的事了。 “你们可以去看看皇后和宸德妃。” 本来俩人是该推拒的，但是目前这个情况，他俩都确实想见娘娘，索性都应了。 都是外臣，裴霖就不跟着一道去给皇后请安了。 谢铮进了凤宁宫，皇后老远就迎出来。 他还没跪下就被皇后扶着：“不用。” 他们姐弟也就过年的时候见了一面，什么时候见面都是亲近的。 “才去给陛下谢恩。”谢铮道。 “……裴家家教不错。”皇后说着，轻轻咳了一声：“宸德妃她性子例外。” “无妨。”谢铮微笑着：“陛下的好意。” 皇后叹口气，摆手叫人都出去：“这婚事……委屈了你。” “没什么委屈的，都是过日子。”谢铮道。 “娶了裴家女，轻不得重不得。宸德妃的姐妹，甚至她身边的丫头，都是高嫁。如今她堂妹也……我倒不是嫌她门第，我只是……”皇后都不知道怎么说。 谢铮明白皇后的意思，姐姐是觉得宸德妃盛宠，娶了她的妹妹，只怕日后自己要受气。 谢铮摇摇头：“我真心对她，料想她也不会是个糊涂人。” “但愿吧，我只远远的见过这个姑娘几次，什么性子实在也不知道。不过看了她的姐妹，想必这一个教养不会差。”皇后也只能笑，圣旨定下的婚事，她还能说什么呢？ “姐姐，别担心，陛下也是好意。”谢铮道。 皇后仰起头：“是啊，陛下的好意。” “姐姐这阵子好不好？七皇子和五公主好不好？”谢铮岔开话题。 见他这样，皇后也只好跟着他换了话题，真正说起家常，问起家中的母亲和婶娘。 另一头，裴霖和裴时沅就是另一个画风了。 “要我说，这婚事不错。谢家肯定不会苛待堂妹。那谢铮长得也好看，回去跟她说，成亲了好好过。” 裴霖苦着脸：“娘娘……” 裴时沅啧了一声：“瞧您这样，什么事儿就愁死您了？” 说着，她摆手：“都出去吧，你们不走，我爹话也不敢说了。” 第418章 一张网 裴霖哎哎哎的，月嫦几个掩唇笑着出去了。 殿中就只剩下父女俩，裴霖叹气：“娘娘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要说鲁国公，这当然是高攀了，可那是皇后娘娘的弟弟……那是皇后母族。咱们家的姑娘嫁给皇后母族……” “唉，你这……” 裴时沅大大的一个白眼送给她亲爹：“多大的事？不就是婚事？” “那是一般的婚事吗？”裴霖真的担心。 “爹，你自己想不通？我就一定比你聪明了？”裴时沅又白了她爹一眼。 裴霖叹气：“我倒是也想得通，但是想通就更担心了。你……你跟皇后娘娘一向相处还算和睦，可是……” 后头的话，着实不该他这个外臣说。 裴时沅替他说：“但是太子将来只有一个。” 裴时沅笑了笑：“裴家，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希望裴家陨落。谢家已经只能下这个独苗了，他也不会灭了谢家。所以裴家的女儿嫁给谢家有什么不好？” “不管将来太子之位是谁的，他都不希望这两家太惨。”这话裴时沅说的平静无比。 “哎哟，这话怎么好说！”裴霖紧张。 裴时沅道：“依我说，他这也是纯属多余。要是不恶斗，就算没有姻亲关系，日后也不会恶斗。要是真到了恶斗，儿女婚嫁就能阻挡了？”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陛下！”裴霖都站起来了。 “坐吧。”裴时沅给他倒茶：“爹。” 裴时沅握住裴霖的手，看着裴霖的眼睛：“太子之位，只能是我儿子的。因为只有叫我儿子登高，我才敢说他不至于赶尽杀绝，至少我希望所有人都活下来。换做别人来做这个太子，我不敢赌别人的良心。” 裴霖浑身都绷紧了。 裴时沅加重了一些力气：“爹，不必担心，做好您的忠臣。先帝那会子如何血流成河，我都记得。我不希望我儿子的兄弟们也斗成那样。李意寻希望皇子们有能者居之，但是他会老，他的心会偏。” 裴霖都不知道该不该计较自己女儿直呼陛下大名。 这些话，哪一句不是晴天霹雳？ 裴时沅松开他的手道：“裴家只需记得，不管陛下给了我多少权利，始终皇后才是正妻，我是妾。” “不要仗着我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对谢家那两位夫人的时候，要敬重，客气，叫人家感受到咱们的敬重和客气。爹，你要记得，也叫家里人记得，我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屈居人下。处处争先的人，最容易摔的惨。” 裴霖点头：“娘娘的意思，我都记得了。” “只是，皇后娘娘毕竟是中宫，七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不管怎么样，她又怎么甘心呢？”裴霖问。 “无妨。”裴时沅轻笑：“做好你们的事，打败她，是我的事。” 裴霖深吸一口气，再不问一句：“娘娘放心，裴家绝不会拖了娘娘的后腿。” 回府的马车上，谢铮靠着车壁感受着颠簸。 他闭着眼，内心五味杂陈。 陛下好似编了一张网，密密匝匝的把所有人都罩住了。 这张网叫人喘不上气来。 祖父说的一点都不错，他们武将人家，真的不该与皇家有太多交集。 可惜啊，先帝做的绝，想分也分不开。 此时此刻，不管裴家那位四姑娘到底是是个什么品性，他谢家也只能满怀感恩的迎接 这一门婚事。 还要办的好看，办的隆重，办的欢欢喜喜。 李意寻来到碧霄殿的时候，没有着重提起这件事。 本来他想说一说的，但是想了想就觉得没必要。 裴氏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她自己是懒得提起的，但是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多谢陛下了。”裴时沅对李意寻笑。 李意寻只是挑眉，把她抱在怀里，低头看她，然后亲她的眼睛。 “做什么。”裴时沅推他。 李意寻的手就伸进她衣裳里，抚摸她的肚子：“难得啊。” 裴时沅隔着衣裳拍他的手。 李意寻不仅不松开，还把她抱的更紧了。 “我这阵子可是胖了啊。”裴时沅道。 “胖个屁，你就不会胖。”李意寻在她肚子上抓了一把。 生过孩子后，肚子总归是比原本软乎一些，李意寻就很喜欢摸。 “我这不是怕你老了没力气么。”裴时沅道。 “呵，是谁夜里哭着喊着说放过你不行的的？” “闭嘴吧！”裴时沅皱眉。 月嫦几个都很犹豫，要不要出去啊？ “别瞎折腾，你儿子快回来了。”裴时沅捏李意寻的手。 李意寻凑到她耳朵边道：“你等着，今晚你就是哭死我也不会饶你。” “……我知道你还能行，别显摆了。”裴时沅说这话的时候，多少也带点犟嘴。 这厮……还真不敢说他不行。 李意寻冷笑一声，又在她肚子上捏了一下：“我看菽儿性子就是随你了。” “我生的，随我怎么了？”裴时沅冷笑：“你看看菽儿念书的劲儿，像你不像？” 说真的，喜欢念书这股劲儿，真心随舅舅。 裴时沅想，她跟裴肃是隔母的，那难不成这一点又是随了祖父？或者父亲？ 好吧，父亲也喜欢念书来着。 不过菽儿跟小时候的裴肃还是不一样的，裴肃性子古板严肃，规矩刻在骨子里，不爱说笑，更不会疯跑疯玩。 其实这也是本性，嫡母梁氏虽然教导，但是她本人古板了些，却从不苛求孩子也要如此。 主要还是天生的吧。 裴时沅不得不庆幸，还好是隔母的，不然真要是跟自家大哥一个性子…… 那也真是折磨。 两个人抱在一起说着话，外头十皇子回来了。 李意寻不情愿的把裴时沅放开，裴时沅从他腿上下来的时候在他喉结上啃了一口。 略疼，李意寻嘶了一声。 “娘！父皇！”十皇子把小书包丢给金宝就跑进来：“娘，我听五哥的课了。” “听懂了没有？”裴时沅摸他脸颊。 “嗯。”十皇子点头：“五哥的的老师给他说文王一百岁，给武王三岁！” 第419章 礼记 李意寻皱眉：“什么玩意儿？” 裴时沅失笑：“武王做梦，文王问他梦见了什么，他说梦见了天帝给他九龄。他觉得那是因为西方有九个国家，预示着文王可以全部得到。文王说不是这样的，岁数大的人说年龄，龄便是年龄。九龄，大概是九十岁。我有百寿，而你九十，吾与尔三焉。就是我给你三年寿命吧。如此，文王九十七而终，武王九十三而终。” 十皇子使劲点头：“五哥的老师就是这么说的，娘，文王和武王是谁呀？” “文王是武王的父亲，他们是周朝的皇帝们。周朝距离我们现在很远，周文王本来是殷商的臣子，一方诸侯。后来他儿子打败了殷商，就有了周朝国祚。你听你五哥学的是礼记，周朝创立了很多东西，比如礼记，很多都是周朝定下来的。后人再逐渐编纂，咱们如今很多规矩礼仪都是从那时候来的。” 十皇子点头：“知道啦！原来他们也是皇帝呀！”他回头看李意寻：“父皇，他们也是皇帝！” 李意寻笑：“皇帝多的是。” 十皇子不解，也没回答这句，又回头看裴时沅：“娘，活到一百岁是不是好厉害？” “是啊，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一百岁，当然很厉害了。”裴时沅道。 “那我要爹娘都活到一百岁，把我的岁……”后头的话没说完就被裴时沅捂住了嘴。 “爹娘都会长命百岁，菽儿也要长命百岁，这些话不许说，嗯？” 十皇子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过来。”李意寻招手。 十皇子扑过去：“父皇！” 李意寻捏他脸蛋：“不白疼你啊。” 十皇子这会子哪里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只会傻笑。 “你自己该学的学好没有，怎么还去听你五哥的课？” 皇子们岁数不一样大，学的东西就不太一样。 十皇子蹭课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他蹭课的时候也算乖，没人赶走他。 “我学会了！”十皇子不服气。 裴时沅在一边凉凉的：“没事，学不会也不碍事，跟你爹学。” 李意寻瞪了裴时沅一眼，裴时沅也不在孩子跟前拆穿他。 李意寻绝对聪明，不然他处理朝政不会这么顺手。 但是吧，小时候不好好学习也是真的，就好比方才那些话。 文王武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个让三岁的事儿，他就真的不知道。 礼记嘛，小时候肯定学过啊，也不知道是学的不认真啊，还是忘记了，反正这段没印象。 十皇子巴着他爹，讲他学了什么什么，李意寻听着点头。 他不擅长指点孩子，所以他也就索性不指点。 反倒是说多问你娘。 十皇子欢欢喜喜去更衣了，他得到了娘亲的夸奖，美滋滋的又去跟奶娘炫耀。 可怜奶娘都不识字，听着他说，就一个劲儿的夸。 “哎哟，我们菽儿怎么这么厉害？打小就这么聪明啊？那明天去学堂好好的学，等菽儿大了，谁也比不上。” 十皇子乐的找不到北，晚上都多吃了几口饭。 不过也就几口，奶娘是绝对不许他吃太多的。 小孩子吃少了饿了再吃点也没事，但是一顿吃多了就会积食。 对于这个养孩子的态度，裴时沅是赞同的。 内室里，李意寻捏着裴时沅的肩头：“这臭小子，倒还是个会念书的。” 李意寻这话纯属是感慨。 “天生的。”裴时沅可一次也没教导过孩子一定要多么用功读书。 她觉得不着急，孩子七八岁再说。 结果这小屁孩自己上进，虽然还是学堂里最淘气的娃，但是也确实认真念书了。 这就真是……天生的啊。 晚膳，小厨房送上的一道蒸肉，裴时沅很喜欢。 “下回叫他们用瘦一些的肉来做。” “是，不过厨子们之前也说了，您是喜欢瘦一点，可要真是用瘦肉做出来，反倒是不香。不如多用一些粉，如此蒸久一点，那肥肉的油就吸出来了。”景秀道。 “那也行。”裴时沅点头，给李意寻夹了一筷子。 李意寻也觉得挺好吃的。 “做的挺好，赏他们。”景秀替厨子们谢过了陛下。 当夜，裴时沅困倦的厉害，什么都没做就睡着了。 昨夜蚊子闹的，晚上不知怎么就飞进来一只蚊子，半夜都在打。 次日一早裴时沅起来的早，去请安了。 主要是今日天气好了，是太后设宴的日子。 凤宁宫中，贵妃一早就脸色不好看，怡妃凑过来问：“谁惹她了？” 裴时沅摇头：“我刚来，没看见。” 很快就知道了。 贵妃对卢修容怒道：“你那的人是瞎了不成？瞧不见我的撵？” 卢修容茫然：“贵妃娘娘息怒，这是怎么了？” 姚宝林赶紧解释：“回修容娘娘的话，是一早妾出去的时候，拐角没注意……走在了贵妃娘娘前头。” 天地良心，那个地方她走过去就在那，真就没注意后头有人。 贵妃的撵一过来，她立马就后退请安，贵妃还是骂了她。 “贵妃娘娘息怒，姚宝林进宫时日不长，想必她不会是故意的，还请贵妃娘娘原谅她这一回。”卢修容都觉得贵妃有毛病。 怎么就那么在意这种小事啊? “贵妃娘娘不要动气，姚宝林好好给贵妃娘娘赔个不是。”夏昭仪道。 “是。”姚宝林哪敢说什么，忙走过去行礼：“都是妾的不是，贵妃娘娘息怒，妾日后一定小心，再不敢犯错。” 贵妃哼了一声，指了指她：“你最好记住！” 姚宝林松口气：“妾一定记得。” 怡妃皱眉：“什么大事，贵妃也太在意了些。” 她真没忍住。 “冲撞冒犯了我，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贵妃怒道。 “好了好了，妹妹们都消消气。”贤妃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也说过她了。” 贵妃哼了一声，算是给了贤妃面子。 裴时沅好笑看怡妃：“你何必跟她斗嘴？” 怡妃啧了一声：“没憋住，她如今是不敢惹你了。” “惹我干什么，我多老实的一个人？”裴时沅道。 第420章 婚事 怡妃白了裴时沅一眼。 等皇后来，也没问这件事，就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话。 大家就先回去了。 等回去更衣之后，一起往圣慈宫去。 当然，还是美人以上才有资格参与太后娘娘的宴会。 宾客陆续进宫，都是京城各家官宦勋爵人家，当然宗亲们也来了，凑个场子。 这场合，裴家自然会来人。 来的是梁氏，她带的是长房的四子，二房的五子。 这就纯属凑数的，这两个都是庶出的。 她不是不带嫡出的，主要是裴家几个嫡出的儿女都成婚了，最后一个就是刚定给了鲁国公家。 今日也带来了，二房四姑娘叫裴时絮。 本来刚开始她也从了姐姐们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带水的。 不过后来算命的说她天生八字水气重，又有土气，过于重了。 所以就给她改成了裴时絮。 裴时沅已经不太记得那个算命的怎么说的了，反正就改了这个名字，也不错。 此时众人都在花园里，众人请安结束，太后就笑道：“德妃，那是你妹妹？快叫她来给哀家看一眼。” 裴时沅笑着说好，对裴时絮招手：“来。” 今日这场合，谢铮也来了。 裴时絮和谢铮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都不好意思看对方。 “寿康侯府是会养孩子的。”太后笑着拉住了裴时絮的手：“一个个出落得都好，又漂亮，又知书达理。” 梁氏上前一步：“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把我预备的东西拿来。” 珠帘叫人送来一个锦盒，里头是一对朱钗。 太后亲手给裴时絮插头上。 裴时絮也懂事，她是跪在太后跟前叫太后插上的。 “好得很，等你们成婚，我再赏赐。”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裴时絮规规矩矩叩头。 太后对她笑着叫她回到了梁氏身边。 在场的贵妇们聪明些的都感慨，太后娘娘这个人，真不愧能走到今日。 她就从不拆陛下的台。 想也知道，她喜欢裴家的女儿做什么？ 可她这么一来，就是看好了裴家的女儿，就是觉得谢家和裴家的婚事好。 陛下赐婚，太后觉得好，谁还敢说不好？ 谢皇后和宸德妃就算是心里有不满，也只能跟着笑。 裴时沅心想老太太多心了。 宴会正式开始，男宾们也从陛下那过来了。 就中间隔着几道山水屏风，都是隔着一层纱。 不过就是那么个意思，表示还是在意了一下男女之防的。 太后心里是有人选的。 她选中的是惠庆公主的孙子。 惠庆公主过世也四年了，她的次孙今年十七，年龄上正合适。 惠庆公主的驸马过世更早，快三十年了。 如今他们家掌家的惠庆公主的长子，端康侯。 惠庆公主是先帝的妹妹，跟之前过世的荣庆公主是异母姐妹。 不过惠庆公主在世时候比较低调，她没什么存在感。 也没得罪谁，更没有胡乱站队。 她过世后，她儿子执掌侯府，也算是得陛下待见。 这门第对于公主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 公主成婚，自然是要建府，谁尚主都会被封侯。 不过，这门第相对就是很高的，不然也配不上公主。 说起来，端康侯姓费，就是恭敬太子的太子妃当年的那个费。 不过早已出了五服，平时就素来不往来，所以恭敬太子倒台，一点也没牵连他们。 太后看好了这个一个，也有其他几个还不错的。 不过太后的态度很快大家也就明白了。 那倒也无妨，太后没挑中也无妨，今日也算是个机会，能在太后娘娘和众位娘娘这里露个脸，日后说不定就有别的机会呢？ 尤其是带了庶子来的，巴不得能有个好机会被娘娘们看上了，说不定也能结一门好亲。 真正想要家族兴旺的人家，就没有一家会故意压着庶出子女们的婚事。 当然是能高嫁就高嫁，能高娶就高娶。 哪有因为是庶出的就故意把他们的婚事定的不堪，庶出的地位低于嫡出是真，但是绝没有那么离谱。 裴时沅今日就是个陪伴的，所以什么意见也没发表。 太后说什么，她和皇后就顺着说几句。 中途跟梁氏和四妹妹说了一会话。 她也没说什么，就嘱咐四妹妹等着婚期。 裴时絮跟裴时浅性子有些类似，不过没有那么软。 她也被教养的不错。 今日过去，太后把皇帝叫去圣慈宫，大概是母子已经商议过了。 没几日，就下旨定了大公主的婚事。 大公主的府邸之前也开始修建，这会子也不急。 大公主自己对这门婚事也没意见，至于端康侯府，那当然是喜不自胜！ 五月底，裴时沅跟几个丫头在御花园溜达。 许久没有玩过秋千，她难得玩得开心。 李意寻也来了。 裴时沅有兴致，就拉着李意寻：“去问菊亭，那边的蔷薇开的好。” 李意寻啧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拉住她的手。 从拾翠亭过去还是有点绕路的，不过御花园里花树多，倒也不热。 等他们到了问菊亭那，就见有人在。 李意寻正要叫人走，人已经来了。 正是胡采女和贺采女。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们哪里知道陛下会来？ 这边距离她们住的近啊。 两个人请安后，就羞涩的看陛下。 然后发现陛下没看她们。 李意寻伸手就从蔷薇花藤上折下来一朵开的正好看的粉红色蔷薇给裴时沅插在头发上：“这花颜色淡了，正红才配你。” “那边的红，我去看看。”裴时沅正要走，李意寻拉了她一下，与她一道过去。 过去就发现，这边也不是正红。 不过确实比那边的开的更好。 两个采女就一直跟着，景秀看了月娥一眼，月娥摇摇头。 陛下没说什么，她们当然不会叫人家走，免得落下自家娘娘不容人的话。 没必要。 没想到过了一阵子，这俩采女还没走，贤妃来了。 贤妃请安之后就笑着直说：“听闻陛下在这里，妾就匆忙来了。免得陛下只记得宸妹妹，妾自己来讨嫌。” 第421章 小伤 贤妃也不是小姑娘了，她陪伴李意寻的时间比裴时沅久。 又生育过那么多孩子，李意寻绝不会不给他面子。 于是一笑：“那就一起说话。” 如此一来，两位采女也不必叫她们走了。 “宸妹妹这花戴的真是好看。”贤妃走过去看了看：“陛下，您说说，这是不是得天独厚？宸妹妹跟当年在府里时候比起来，倒好像是长高了一些，其他的变化都不大。” 李意寻一听这话，也好奇的盯着裴时沅看。 裴时沅很无语：“孩子都那么大个了，我还能没变化？” 贤妃摇头：“是比生之前丰腴一些，变化是肯定有的，不过看着还像是个二十岁的。” 李意寻走近裴时沅，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确实比那时候高了一些。” 裴时沅白了李意寻一眼，那时候刚跟他的时候才十六，当然还没长成呢。 贤妃笑道：“我是老了，妹妹你可真是越长越好了。” 裴时沅好笑：“你跟陛下同岁，陛下都不老，姐姐你也不会老。” 不过说实话，贤妃看起来，确实比李意寻好像是要沧桑一些了。 主要是她经历了两次丧子之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还从来不用悲伤的样子对着别人，都自己消化了。 能不沧桑？ 两位采女看着两位高位娘娘说笑，陛下就坐在那听。 她们也不敢插话，但是内心也实在是想说点什么。 胡采女更机灵，于是就在奴婢们上茶的时候，她过去抢了这个活儿。 亲自给陛下两位娘娘倒茶。 李意寻根本没注意是谁给他倒茶，裴时沅看见了也不在意。 倒是贤妃，她说了一句：“这是妾殿中的胡采女，那一个是瑜妃的侄女贺采女。” 她这个介绍就不得不说，主要是胡采女就是住在她那的，一声不吭就不合适。 两个采女这回有了机会，上前又请了一次安。 裴时沅笑了笑：“贺采女样貌不错。” 被裴时沅夸赞，贺采女高兴得不得了。 李意寻斜眼看裴时沅，那表情就是你睁眼说瞎话呢？ 贤妃也笑：“谁敢在你跟前说一句容貌好？” “是啊，妾不敢当娘娘一句夸赞，蒲柳之姿罢了。”贺采女忙道。 李意寻也不接茬，看裴时沅：“热吗？” “不太热。”亭子里还是很凉爽的。 “妾给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打扇子吧。”胡采女说了一句，就接了奴婢们手里的扇子扇风。 她打的当然不如奴婢们好，她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裴时沅好笑：“不必如此，叫她们来就是了。” “能伺候德妃娘娘，妾不累。”胡采女高兴道。 裴时沅觉得有点尴尬，主要是这丫头是住贤妃那的，巴巴的来伺候她算几个意思？ 结果李意寻张嘴：“你们明白就好，日后对德妃要敬重，就像你们敬重皇后一样。” 两位采女愣了一下，忙都说是。 贤妃眼神一闪，什么都没说。 裴时沅也不说什么，李意寻一心一意要这样，她都懒得推辞。 贤妃这人，擅长说话。 年头久了，反正裴时沅也不在意她说什么。 贤妃也是有分寸的，妙语连珠，偶尔揶揄几句。 快午时的时候，李意寻就把裴时沅带回紫宸宫了。 两个采女和贤妃没有急着走，就在那坐了一会，贤妃面上可什么都不说。 只是夸了贺采女几句就罢了。 贤妃回去后，有些疲累的在外间躺下来：“我歇会。” “娘娘您歇着，奴婢去叫人预备午膳。” “不必费心，随便上一些吧。”贤妃道。 菊香叹口气，还是叫人去好好预备。 等东西送来，她和茉香扶着贤妃起身：“娘娘总也不爱吃饭可不行，上一回三皇子陪着您吃，不就担忧过了？” “唉，天热了，又觉得苦夏，总觉得不想吃。”贤妃叹气。 “那就叫太医再好好调配药方子，咱们三皇子喝着药不就好多了？”菊香道。 “罢了，对付着吧，娘俩都喝药还能行？”贤妃失笑：“不过他这一回喝的药确实好，这徐太医虽说年轻，倒也有些医术。你们回头看着，别轻慢了人家。” “是，奴婢们都知道。” 贤妃的胃口还是没开，吃的不多。 菊香再三哄着，才叫她喝了一碗鸡汤。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反正第二天傍晚，李意寻去了贤妃那。 得了消息，裴时沅点点头。 月娥道：“贤妃娘娘会不会叫胡采女侍寝啊？” “我觉得不会。”裴时沅道。 月娥有点怀疑。 “打个赌？除非是陛下主动，不然我觉得不会。”裴时沅道。 月娥笑道：“娘娘这么笃定，那肯定就是不会的。” 月娥又道：“贺采女进宫这些时候，倒也不见她跟贤妃娘娘走动的多。” “贤妃不会叫她做什么的，只要她在就行。”总有坏事的一天。 明摆着叫贺采女去做什么，那就太落下乘了。 不管是为贤妃自己，还是为她的孩子，她也得多见见陛下。 只是棠梨殿里如今能盼来陛下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尤其是皇子们搬出去以后，李意寻真是一年也来不了两次。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就知道，果然贤妃并没有推新人伺候陛下。 不是她小气，而是如果她真的这时候就推新人，只怕陛下也不会高兴的。 所以一切都急不得，而且吧，裴时沅觉得虽然胡采女住在棠梨殿，可贤妃大概也没看上她。 真要推年轻嫔妃，贤妃不会选她。 十皇子今日回来的有点晚了。 下课后，他就跟着七哥八哥还有五姐姐一道去了东苑。 玩嘛，东苑住着的不光是皇子，也还有皇子们的伴读呢。 毕竟他们也不能天天早晚从家里走，那太远了。 这边孩子多，十皇子偶尔就会跑来玩，裴时沅也没说过不许。 不过今日一回来，就见小家伙蔫巴巴的被金宝抱着。 “怎么了这是？”裴时沅紧走几步。 十皇子委委屈屈，眼圈红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第422章 就想发脾气 “回娘娘的话，是奴婢们没照顾好十皇子，十皇子摔了一跤，手肘破了，奴婢已经叫太医处理过了，但是这几日不能碰水，娘娘责罚奴婢吧。”金宝把十皇子放下就跪下了。 裴时沅没急着叫金宝起身，弯腰掀开了十皇子的衣袖，明显这边的袖子有点坏了。 果然，雪白的胳膊肘破了一块，已经结痂了。 十皇子瘪嘴，委屈死了。 裴时沅在叫他哭一会和算了吧之间果断选了后者：“我们菽儿怎么这么棒？”她摸摸儿子的头：“都受伤了还没哭，这么勇敢的？哎呀，看起来就很疼啊，但是菽儿居然忍住了！等你爹来了，我得跟他说，我们菽儿也太勇敢了吧？” 十皇子真的很想哭来着。 但是娘夸他哎，他就瘪嘴，然后抱着娘笑了。 “还疼不疼了？”裴时沅索性把他抱起来：“今天必须奖励我们勇敢的菽儿。” “疼。”十皇子实实在在的说道。 “那就更得奖励了。”裴时沅亲了他一口：“跟娘说说，怎么摔得呀？” 十皇子委屈：“八哥把我绊倒了！” 十皇子气呼呼。 裴时沅去看金宝，金宝忙解释：“奴婢们陪着皇子们玩儿，皇子们和几位伴读是学着蹴鞠来着，八皇子也不是故意的，他自个儿也摔了，膝盖破了。”衣裳都破了。 “蹴鞠学会了没有？五岁就蹴鞠啊？好厉害啊！娘真是好有福气，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聪明宝贝的？”裴时沅又亲了十皇子一口。 十皇子这回彻底不瘪嘴了：“我还没有学会，好难啊。” “等胳膊肘好了继续学，没事，总能学会的。”裴时沅坐在廊下把他抱着，一只手拍他的后背。 十皇子点头。 “蹴鞠的话，你的奴婢就不能贴身跟着你，他们是在场子边上看着你的是吧？”裴时沅问。 十皇子点头。 “那金宝他们虽然还是有点责任，但不能算没伺候好你吧？”裴时沅引导。 “嗯，那金宝你起来吧，我不怪你。”十皇子侧头看跪着的金宝和其他几个内侍。 金宝看了一眼裴时沅，忙谢恩：“奴婢多谢娘娘，多谢十皇子。” “你八哥也受伤了，那就是正常磕碰。蹴鞠啊，骑马呀，射箭啊，这些活动都会有一点危险的对吧？”裴时沅捏捏儿子的小肉脸。 “娘，我下回一定会很小心的，我想学！”十皇子立马转移了注意力，以为娘不许学了。 小孩子嘛，受伤会哭，但是也会怕家长从此不许他们玩。 “真勇敢。”裴时沅又亲他：“既然想玩就玩，摔一下也不碍事，小孩子小时候不受伤不可能的对吧？八哥摔的也很惨吧？不怪他哈。” 十皇子点头：“八哥也哭了。”十皇子说这话的意思是，你看，他也哭，不光我哭。 “八哥比你大还哭？那他肯定没有你这么棒。不过这话不能跟他说，不然他听着就难过了，咱们偷偷的说哈。” 十皇子嘿嘿，他已经觉得娘这就是哄着他了。 也没那么明白吧，但是就觉得哄小孩呢？ 但是还是受用。 太医还是又来了一次，看着是没事了，做娘的总归还有点担心。 胳膊腿都看过之后，伤口又给上了一些药膏就好了。 其实小孩子的伤好的快得很。 娘俩正在用膳的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李意寻来了。 李意寻今日本来是要在紫宸宫留宿的，刚吃完就听福瑞说碧霄殿叫了太医，又说下午十皇子在东苑摔了。 李意寻都没听他后头的话，就直接赶来。 一进来就把正吃饭的孩子抱起来：“哪里伤了？严重吗？怎么一回事？” 十皇子懵了一下，自己掀开袖子给爹看。 李意寻皱眉：“怎么伺候的？” 十皇子本来真的不会哭了，过了今日他更不会了。 结果爹这么一弄，十皇子大概是觉得不哭一场对不起自家亲爹，于是哇一声哭出来。 裴时沅在一边气的哟，狠狠在李意寻腰上捏了一把。 捏的李意寻险些把孩子掉地上。 本来要大发火的李意寻被打断，一下那口怒气卡在喉咙里，也恶狠狠瞪了裴时沅一眼。 裴时沅真是嫌弃，她看着这会子哭的起劲儿的儿子想，她算是白哄了。 这一哭，就是一刻钟。 李意寻抱着哄，承诺给这个给那个，什么都行。 直到十皇子哭着说要一头牛。 李意寻顿住了。 十皇子见爹不给，又要大哭。 李意寻忙道：“给，明日叫人去找。” 十皇子也没劲儿了，哭不动了，抽抽噎噎的就想睡了。 裴时沅长叹一声：“抱走吧。” 奶娘柳氏忙过来抱着十皇子走。 十皇子还要撒个娇，裴时沅挑眉：“李十蛋，你娘我今儿的耐心已经是没了，你再矫情就得挨揍，不然你试试？” 大概是真的体会到了娘亲的怒气值吧，十皇子把头一下埋进奶娘肩窝就装作看不见。 柳氏都被逗笑了，拍了他屁股一下：“陛下和娘娘放心，奴婢们照顾好十皇子的。” 陛下真不该此刻来，等孩子吃饱再说不好吗？ 唉。 孩子抱走，裴时沅也不吃了，叫人撤了饭桌，脸色不好看。 李意寻还有点不服气：“你摆什么脸子？” 裴时沅坐下来看李意寻：“李意寻。” “你又想说什么？你儿子受伤你不心疼？”李意寻不服得很啊。 “你闭嘴吧，李意寻你就是个祸头子，他不哭一场你心里是难受？”裴时沅深呼吸。 “他生下来就爱哭，是我的错？”李意寻怒道。 “我的错。”裴时沅不想看他，起身就要进内室。 李意寻可不许，他也来气了：“你给我站住！” 他一把拉住人：“我关心孩子还有错了？” “哦，没错，我有错，都是我的错。”裴时沅轻飘飘的。 “裴氏！”李意寻见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要命。 “怎么着吧？”裴时沅猛回头跟他面对面：“我就是想跟你发火，你跟我说什么道理呢？你就是跟我说那天鹅是扁嘴，我也要生气，就想跟你发火，怎么样？” 第423章 不是一般人 李意寻蹙眉，深吸一口气：“你好好说，到底是为什么？” 裴时沅哼了一声：“说个屁。” 李意寻也被气着了，坐下来喝茶，冷静了一会才问：“怎么受的伤？” 裴时沅看来他好一会才说了：“跟哥哥们蹴鞠摔得。” “跟着人是死人吗？”李意寻怒道。 “那你去，全赐死了。”裴时沅轻飘飘的。 李意寻又恶狠狠瞪了一眼裴时沅，深吸一口气，到底没说真的要罚。 他大概知道了一点裴时沅为什么生气，但是又不是很准确。 他也不肯走，就这么气呼呼的留下来。背对着裴时沅睡了。 裴时沅撒气差不多后，也已经不气了，所以睡得格外的好。 一早上李意寻被叫醒的时候茫然了一下，看见睡得好的裴时沅那张惹人生气的漂亮脸蛋，真想给她个大耳瓜子。 这女人，真是会气他。 大耳瓜子当然不会有，他捏了一把裴时沅的鼻子。 裴时沅拍开他的手翻身就继续睡了。 李意寻哼了一声下地叫人进来伺候。 走的时候坐在辇上，他问福瑞：“你说她为什么发火？” 福瑞心里直叫苦，可见陛下这样，等下还上朝呢。 他于是小心翼翼道：“奴婢想着，德妃娘娘一贯教导十皇子都是不太拘泥小节的。昨儿看起来十皇子那事也过去了，他也不哭了，奴婢想着，德妃娘娘大概是不想闹大了吧？” 李意寻蹙眉：“你是说她怕闹大？朕护不住她了？” “陛下自然护得住，不过奴婢觉得，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福瑞想了想道：“奴婢想着，德妃娘娘大概是不想太过于把孩子养的娇气。” 见李意寻又要来气，福瑞忙又道：“陛下，德妃娘娘的性子一贯就是这样的，急脾气，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她自己消了气之后，未必就不后悔呢。都是小事情，两口子哪有不吵嘴的？便是没有事，今儿个心不顺了，难免也有点小脾气呢，陛下千万别在意。” 也就是德妃，他敢这么说几句了。 这就是皇后，他也绝不会说这话。 这话听了，李意寻又哼了一下，不过那表情倒是明显松快了。 “老子儿子不少，怎么做爹合适？”他也不需要福瑞回答：“那就是个倔驴，天底下有这么做嫔妃的吗？也就是老子大度，就她那个脾气，嫁给谁不得抽她？” 福瑞赔笑：“陛下大男人，这点子小事，陛下不计较的。” 谁叫您就喜欢呢？ 那温柔的，小意的，懂事儿的，见着您只会笑的，恨不得跪着伺候您的，您稀罕吗？ 李意寻往后靠：“你私底下问问，谁也别惊动，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她不许闹大就别闹大。” “是，奴婢明白了。”福瑞赶紧应下。 等到陛下上朝，又散了朝用早膳的时候，福瑞才有空跟早上抬辇的内侍们说话。 侍卫跟在后头，话听的是不清楚的。 抬辇的却肯定听见了。 福瑞说笑话似得看着他们：“早上我跟陛下的话，你们听着了？” 能给天子抬辇，那能是一般人？ 为首的忙笑道：“福内官这不是说笑了吗？咱们就是会走的木桩子，在这宫里头，就是个抬轿子的，哪还有多余的眼耳口鼻？” “嗯，那你们呢？”福瑞又问其他几个。 众人一致的装傻充愣，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们都没听见。 福瑞点头：“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太庙里头的秦内官是咱们以后的一个出路，可千万别因为一时舒服嘴把自己作死了。” 众人忙都说不敢不敢，确实不敢。 近身伺候天子的奴婢们，首先就是要懂得不说话。 抬辇的是另一个系统，他们没有别的工作，只是伺候陛下出行。 更是需要闭嘴。 他们也是严格限制跟别人往来的，当然收入也不菲就是了。 书房里，宗九被留下来。 宗九如今也好几个孩子了，比当初在府里的时候胖了不少，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一个武官。 李意寻跟他说完了正经事就问：“你府里有宠妾吗？” 宗九点头：“有。” “敢跟你发脾气？”李意寻问。 宗九嘿嘿一笑：“陛下受气啦？” 他如今其实已经不大敢这么说话了，偶尔憋不住才说一句。 李意寻已经不气了，就是纯好奇。 瞪了一眼宗九，宗九收住笑，却又憋不住笑了一下：“咳咳，臣的宠妾有时候也会发火，臣喜欢就行了。” 李意寻也笑了：“府里缺什么吗？你那小儿子今年几岁了？” “回陛下，府里不缺什么，陛下看顾，臣待遇最好。臣的小儿子今年六岁。”小儿子是庶出的。 “嗯，六岁，秋天送进来吧，跟老十读书作伴。”李意寻道。 “是，那臣回去就好好教导他。”宗九心想自家那几个孩子也挺皮，别进宫把十皇子伤着了。 宗九走后，李意寻也懒得管公事了，也没大事。 直接起驾往碧霄殿去。 裴时沅起晚了，吃过饭刚梳妆好呢，人就来了。 裴时沅正在院子里赏……石榴呢。 是的，花早没了，这会子石榴都挂上了，不过还小得很。 “陛下？”裴时沅歪头。 李意寻哼了一下走过来：“没得看了？” “石榴不好看？”裴时沅问。 李意寻不理她。 裴时沅就又去看她的凌霄，开的正好呢，火红火红的。 她摘下来一簇，上头两朵开的好，三朵还是花骨朵，还有两三朵甚至花骨朵还是绿色的。 裴时沅走到了石桌前，伸手将花戴在了李意寻发冠边。 李意寻瞪她。 裴时沅就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到底是长得好看的人，戴花也是好看的，一点都不突兀。” 这倒是真话。 一张美男脸，就不可能因为多了一朵花就丑了。 男人簪花不算流行，但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意寻冷笑：“少给我灌迷魂汤。” 裴时沅立马变脸：“哦，都是骗你的，其实你丑的不得了。戴花更丑了。” 李意寻…… 第424章 何婕妤 他气笑了，一把把人拉进怀里：“给我乱发火还没收拾你呢。” “那你收拾吧，把我打死。”裴时沅凉凉的。 李意寻捏着她的腰：“见好就收吧。” 裴时沅看他好几眼后笑道：“那好吧。” 就此，俩人就算和好了。 谁也没有再因为孩子这件事多说什么。 十皇子对昨天的事已经不太在意了，他手肘也不疼了，还没好呢，但是不碰也不疼。 小孩子恢复起来是飞快的。 福瑞也暗中询问过，确实就是意外。 李意寻再偏心，那也不能不把八皇子当孩子。 也是八皇子倒霉催的，回回都能意外碰到十皇子。 李意寻正式下旨，大公主的婚事彻底敲定。 裴家和谢家已经看好了日子，就在今年冬天办喜事。 主要是谢铮这个年岁，不好再等了。 六七月天更热，雨水也多，裴时沅出门就少。 偶尔去请个安，一般时候都在自家殿中。 七月初三一早，裴时沅起来不多时，程茂就进来回话：“娘娘，月华殿里，何才人怕是不大好了。” “怎么说的？”裴时沅蹙眉。 “何才人一直就不见好，上个月就说进膳食太少。上月底的时候，就说全靠补药吊着，如今天气热，说是更不好了。她身子过于虚弱，补还不能大补，这么的天，她着凉了……这风寒一时半会好不了，如今说是就这几日了。”程茂道。 裴时沅叹口气：“陛下和皇后怎么说的？” “陛下那还没动静，皇后娘娘那又请了几位太医，皇后娘娘自己也没去。”程茂解释。 裴时沅点头：“叫景秀去看看吧。” 程茂哎了一声出去。 不多时景秀进来：“那奴婢这会子去看看。” 先看，再说怎么赏赐。 景秀到了月华殿，也有别处的奴婢来探望的。 见了她，都客气得很。 何才人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 景秀进去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何才人的贴身奴婢白毫就是那些话，说来说去，就是才人一直不好。 太医也尽心，奴婢们也没人慢待，可身子伤成那样，她虚弱可想而知。 要是往后放个千年，失血过多就及时输血，缺了营养吃不进去就打点滴打进去。 可如今一切都要得靠自己。 好的起来算你命大，好不起来，那就是你命不好。 别人还要说一句你没福气。 景秀看过她，又去给宁充媛请安。 宁充媛满脸担忧。 既然来了，当然也顺便看看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白白胖胖的在奶娘怀里，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亲娘不成了。 景秀回去就摇头：“已经两日，水米不进，何才人的丫头给他喂水都不知道吞咽了。” 这就已经算是没救了。 裴时沅叹口气：“按着规矩送些东西过去吧。” 送什么都只是个意思了。 李意寻是下午时候过去的，他也就隔着帘子看了一眼。 这个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他本来也没感情，如今要死了，能来看一眼就算好的。 宁充媛陪着，她叫人抱来孩子给李意寻看。 李意寻看着奶娘抱着的十二皇子点点头：“好生照顾着。” 也没留下用膳，直接就走了。 宁充媛送走了陛下，就去了何才人屋里。 她坐在床头，拉住了何才人的手：“妹妹。” 她叫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毫抹泪：“充媛娘娘别伤心，我们才人……只怕是不成了。” “前几日，我们才人就说，万一……万一她不成了，十二皇子就全靠您了。她不放心孩子啊。” “唉。”宁充媛也擦泪：“我是盼着她好起来，可要是真的不成，她的孩子我尽心，当自己生的对待就是。就算是陛下不许，我跪着求也要求。” 白毫点头：“有您照看，我们才人就放心了。” 何才人依旧没什么神志，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宁充媛低头看她：“妹妹，你放心，不管你好起来还是……反正十二皇子有我，我也没儿子，会对他尽心的。” 何才人的偏殿里，奴婢们都哭了。 是可怜自家才人，也是担忧自己的命运。 没了主子，她们就不值钱了。 能有下一个主子伺候，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种样子没了的主子，以后的娘娘也不稀罕用她们。 她们又不能出宫，日后还不知沦落到什么地步去。 “都别哭了，不管怎么样，月华殿主位还在，总能保住你们的。”出门的时候宁充媛道。 白毫等人感激不尽。 何才人到底没有回光返照，也没再清醒过。 就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她终于是咽了气。 宁充媛养育十二皇子这件事，并不费力气。 没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管她什么心思，她对何才人和十二皇子就是一直很好啊。看在谁眼里，那也是最合适的人。 并不是高位上没孩子就能随便得到一个孩子的。 何才人毕竟生育了皇嗣，所以追封了婕妤。 丧事也会按照婕妤的位份办。 何婕妤被抬出月华殿，十二皇子穿孝送别。 他什么都不懂，被奶娘抱着，茫茫然的送走了自己那苦命的生母。 宁充媛看着孩子：“好好伺候着十二皇子，以后，这就是我的孩子，你们谁也不要慢待。伺候过何婕妤的人都可以留下来，继续伺候十二皇子。” 所有人都感激涕零，想着何婕妤虽然命不好，好歹遇见了贵人。 打从她有孕至今，要不是宁充媛娘娘照顾，还不知如何呢。 看着跪地谢恩的众人，宁充媛终于缓缓的松口气。 十皇子忽然想起自己要的东西来，下了学堂就带着金宝直奔紫宸宫。 金宝本来有心拦着，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拦着。 紫宸宫里的奴婢见了十皇子，也不太敢拦着。 于是，十皇子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不过此时李意寻也没什么要紧事，真要是有大臣，外面的人怎么也要拦着的。 福瑞刚进去通报呢，本该等着通报的十皇子就跑进去了。 “父皇！” 他小炮弹一般冲过去扑在父皇腿上。 第425章 我的牛呢 “我的牛呢？” 李意寻一只手揽住他低头对上他的眼睛：“什么东西？” 十皇子噘嘴：“牛！我的牛！父皇说了给我的，父皇你骗我！” 李意寻蹙眉想了想：“……真要啊？拿来干什么？吃肉？” 十皇子也是一愣，然后皱眉：“不要吃肉！要牛！活的牛！” 李意寻知道他承诺过，但是这会子还是有点懵：“不是，你从哪里看过牛？” 宫里还能有牛？ “在画上，牛角好大啊。”十皇子道。 “牛……”李意寻揉揉眼角：“福瑞啊，你去叫人出宫找，给他寻一头温顺小牛来，要长得好看的。性情好的，问清楚御马监那些人，会不会养牛，回头就养在那。” “奴婢明白，陛下放心，牛没有马难养，有的吃就行。”福瑞笑呵呵。 十皇子开心了：“谢谢父皇！” “人家要马，你要牛，回头跟你兄弟们一起，人家都骑马，就你骑牛？”李意寻好笑的看着十皇子。 十皇子眨眼：“牛不好骑？” “……牛……挺好。”李意寻笑起来：“福瑞，叫人去看看，御马监有合适的马没有。” 福瑞哎了一声去了。 十皇子巴巴的跟李意寻说着话，李意寻索性也不办公了，丢一边就跟儿子闲话起来。 等去看的人回来，福瑞来回话：“回陛下，御马监有几匹好马，但是都是大的，十皇子还小，只怕是不能骑。” “嗯。”李意寻蹙眉：“我记得御马监是有汗血宝马来着吧？” “回陛下，是有。不过奴婢记得上一次繁育，也是五年前的事了。只怕如今没有合适的小马驹，不过倒是有一匹波斯马快生了。”福瑞道。 “那你叫人盯着，小马出生后看看性子好不好，好就给菽儿留着，不好的话，就派人去西域买好马回来。”李意寻道。 福瑞应下，当即就去嘱咐人。 马在这会子是很贵重的东西，就算没人嘱咐，御马监里的人也不会慢待了这些马儿的。 如今既然陛下有这话说，那这匹即将临产的波斯马待遇就更好了。 磨磨蹭蹭，半个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李意寻带着十皇子回去，就直接抱着他坐上了御辇。 也不是第一次了，十皇子也很轻松的坐在父皇腿上。 五岁多的孩子，但是因为被宠爱着，他也不觉得总是被抱着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父皇和娘亲也都没说过不许。 一路上小嘴也不停，巴巴的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后，李意寻索性把他抱起来走进碧霄殿。 裴时沅看见了，对他们一笑：“这倒是一起回来了。” “娘，父皇说了，给我去找小牛，还说了给我小马。娘，我能不能再养一只羊？” “……要不你养一群呢？给你一块地，你放羊去吧。”裴时沅斜眼。 十皇子嘿嘿，明白了，这就是不行的意思。 他也不坚持了：“那我就养牛。” 李意寻把儿子放地上：“好好念书吧，成天想的什么东西。” 十皇子笑着去找奶娘更衣洗手了。 李意寻拉着裴时沅进屋：“你小时候养什么了？” “老大怕狗，老三怕猫，能养什么？养自己得了。”裴时沅哼道。 “你倒是姐妹和睦，就你这性子，她们敢不让着你？”李意寻好笑。 “我们家姐妹有时候虽然不争气，但还是有点感情在的。”裴时沅道。 李意寻被逗笑，哈哈大笑。 裴时沅摇摇头，心想您老是体会不到兄弟姐妹是怎么一回事了。 东苑，二皇子的殿中，他用过晚膳正在温书。 他的贴身内侍进来道：“二皇子，今日紫宸宫里的人跑了两趟御马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下午那会子是十皇子去了紫宸宫，晚膳之前跟陛下一道去了碧霄殿，十皇子坐着陛下的辇。” 宫中也不是不许皇子坐辇，但是为了叫孩子们勤快点，一般都是走路去读书的。 天气不好的话，就有内侍什么的抱着。 年纪小的也可以抱着。 所以一般情况下，皇子们都不会在宫中坐辇。 等不读书了，成婚后开府了，那反倒是失去了在宫中坐辇的资格，就只能步行。 “十弟也许是想要马了吧？”二皇子看自家内侍：“父皇又是抱着他？” “可不是么，咱们陛下最是宠爱不过的。” 二皇子深吸口气：“御马监那边你看着点，什么都别做。别的先别管，盯着吧。” 内侍应下退出去。 二皇子一时也读不进去书了，他放下书坐在书桌前闭上眼。 父皇满心满眼只把老十看在眼里。 余下的目光能分一些给老七。 再下余那就一点也没了。 都是皇子，谁不羡慕嫉妒呢？ 又想想宸德妃也是一样，有她在，父皇眼里就没有别人。 二皇子揉了揉眉心，轻轻叹息。 李意寻抱着十皇子去碧霄殿这事，当然是很快就都知道了。 大家是习惯了，可习惯了也一样觉得不舒服。 也怪不得别人会有心思，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呢？ 次日一早，月影去了御膳房。 昨儿个娘娘说想吃御膳房马师傅做的面，十皇子念叨着要吃丸子。 这两样，御膳房做的更合娘娘和十皇子口味，所以月影一早就过来了。 她来的时候陛下早已起驾，估摸着娘娘还要一会才起来。 所以她来的就算是晚了。 这会子基本没什么人来提膳了，倒是有人来嘱咐嘱咐晌午的膳食。 月影也顺带跟御膳房要了一道甜点，却专门嘱咐：“少放糖和蜂蜜，我们娘娘不爱太甜的。” “月影姑娘放心，德妃娘娘的口味咱们都清楚。姑娘不急吧，您看我这刚蒸出来的点心，做多了，姑娘受累吃几口？”内侍笑呵呵把一盘子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点心端来，还带着筷子。 月影笑了笑，接了放一边夹了一块吃了：“您这手艺又精进了！” “哎哟，您喜欢就好啊。”厨子笑呵呵的。 月影也真饿了，还没来得及用膳呢，所以还真就吃了四块。 又喝了御膳房的茶。 第426章 殊荣 这都不稀奇，有地位的宫女内侍来了御膳房，都会有人孝敬吃的。 月影不多话的等着自己的东西，就见怡妃那的人来了，见了月影笑呵呵的问好。 然后装走几样点心。 等人走了，一个厨子道：“那个酥皮点心是徐修仪要的啊。” “那你再做一份啊。” “那哪儿来得及？里头那核桃仁馅儿有限，现在做又要剥核桃又要捣碎的，来不及了。” “那就换一样，等人来了就跟她们说今儿缺核桃啊，改天吃吧。” “得，那就这么说吧。” 等徐修仪那的人来了，果然没得到想要的。 来人也只好不高兴的走了。 月影提着东西回去的时候想，怡妃娘娘定是不会故意抢徐修仪娘娘的东西。 她也不是个欺负人的。 可像今日这样，东西少，下面人只会给怡妃不会给徐修仪。 虽然两个人都不得宠，甚至徐修仪还有个公主。 但是，怡妃娘娘家世好，自己也不缺银子，打赏下面人多。 徐修仪呢，她家世一般，又因丧子彻底失宠，虽然也是九嫔上的娘娘，却只能靠着俸禄过日子…… 月影叹口气，心想还好，自家娘娘是有本事的人，不要受这些委屈。 裴时沅起床后，十皇子也已经走了。 月影自然不会说那些小事，都是跟她们没关系的事，留心着点就好了。 学堂里，课间皇子们休息。 让他们也好饿了的吃点点心，渴了的喝点茶，或者如厕什么的。 二皇子坐在那笑道：“五弟长高了吧？” 五皇子疑惑：“真的啊？” “肯定是高了，你这个头长得快，过几年你是要比我高了，这是要比兄弟都高了吧？”二皇子站起来在五皇子头上比划了一下：“你看，之前你到我这，如今都肩膀了吧？” 五皇子笑起来：“还真是啊。” 二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又坐下：“挺好，二哥如今就觉得长得快了……唉，不过一看你都这么高了，二哥也就不快了。” “二哥，你的府邸修的怎么样了？来年就搬出去了。”五皇子道。 “嗨，能怎么样？照着规矩修呗。我母妃虽说也是妃位，但是……”二皇子摇摇头：“不过没关系，等五弟你将来建府就不一样了，锦母妃的位份高，父皇也眷顾。” 五皇子也不能说是，就道：“还不是都一样？” “那还是不一样的，不过是说你和三弟两个肯定有个主次。不过你倒也不要在意，差不了多少，都是自家兄弟。”二皇子又拍了一下五皇子的肩膀。 五皇子神色有一瞬不自然但是还是点头说是。 正说话，就见八皇子和十皇子哈哈笑着不知道说什么高兴的事儿呢。 二皇子就笑：“咱们兄弟，好坏就那么一回事，那个将来肯定是谁也比不上的。” 五皇子看了一眼十皇子，轻轻哼了一声：“比不上不比就是了。” 二皇子微笑：“是啊，比不上就不比，反正也习惯了。” 五皇子不再说话。 二皇子也不再说什么，又拍他肩膀几下起身走开了。 十皇子跟他八哥激动的说的是他的牛，八皇子根本没见过牛，听说过。 就好奇得不得了，哥俩说着就乐。 说好了等下课就去看牛的画。 很快，五公主就加入进来了，反正这几个孩子对这头还没来的牛期待的不得了。 很明显，从七皇子往下，这几个皇子公主们相处是更和谐。 上头几位哥哥多少都有点对付着的意思。 五皇子看了那边一会，等时间差不多，又继续回去念书。 次日众人请安结束后，夏昭仪和卢修容就往稼月亭去了。 “今日倒还没昨天那么热呢。”卢修容坐下道。 “这会子不热，一会晌午可不行，趁着还凉快就坐一会。” 两个闲话几句后，卢修容道：“范御女如何？可还乖巧？” “她尚未侍寝，自然是乖巧的。倒是妹妹你那个？” “姚宝林性子软，倒也还好。先前贵妃娘娘瞧着她不顺眼，颇为针对了几次，不过估摸也过了那股劲儿了。”卢修容道。 “贵妃娘娘总是有劲儿。”夏昭仪很无语。 “也习惯了。”卢修容笑了笑：“不过……毕竟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这些年了，陛下真就狠心不去。莫不是贵妃娘娘这辈子就这样了？” “陛下的性子，你我都有点数，只怕是就这样了。”夏昭仪道。 “是啊，陛下是不肯受委屈的。”卢修容笑了笑。 “咱们这些人，加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德妃娘娘。” 夏昭仪摇摇头：“十一皇子也快要入学了吧？” “是啊。”卢修容苦笑：“你不提起就罢了，提起十一皇子……我真是。” 她又叹口气：“姐姐的八皇子大一些还好，跟七皇子十皇子常在一起，陛下还看顾。十一皇子真是少见他父皇。还有我的四公主，陛下更是不闻不问。” 夏昭仪轻笑：“妹妹，有什么法子呢？八皇子夹在中间一样的不好过，上头是嫡出的皇兄，下面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他哪一个惹得起？也只能陪着。” 卢修容许久后叹口气：“只怕这辈子你我都没有出头之日，也罢了，可孩子们不该一辈子受委屈啊。” 夏昭仪不说话，可这话她也是赞同的。 结束了心照不宣的对话，卢修容道：“李才人聪慧，美貌，年纪也不大。新人里头，叶御女不错。再就是瑜妃那个侄女，也进宫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呢。” 夏昭仪点头：“那改日我看看她们究竟如何。” 两人结束了对话，回到了琳琅殿，卢修容有些累。 素月给她端来热茶：“娘娘喝点吧，天热喝点温热的更好呢。” “你说，夏昭仪懂我意思吗？她一贯滑不留手。” “肯定懂了，只是宫中的人，有几个敢惹德妃呢？”素月道。 卢修容喝了茶，轻笑：“她立着，别的就永远没机会，恨她的人多了。为孩子，我也得干。” 卢修容把茶碗放下：“是陛下把所有人的心养大的。她德妃也不是皇后，她可以比肩皇后，可以地位高贵，可以叫陛下亲口说出叫嫔妃们把她当皇后伺候的话，就别怪我们这些个嫔妃也想要这种殊荣。” 第427章 送 别 宫中的暗流一直都有，裴时沅也不是神仙，她平时关注的其实很少。 这个夏天雨水多，蚊虫就也多。裴时沅是特别招蚊子的体质，还有一个月嫦和月桂，这俩丫头也是，招蚊子的不得了。 所以这个夏天，她们没事就不怎么出去。 纱窗纱帘都是每年一换，每天丫头们给屋里屋外的熏过。 好歹是保证自家娘娘和十皇子在殿中别被咬着。 “皇后那怎么样了？” “今早就是听说太医又去了一次，皇后娘娘那腰，多半还是在月子里没养好，加上她自己操劳。如今说针灸，那也不是一下就能好的。”景秀道。 “嗯，这会子还早，走吧，去看看皇后。”裴时沅道。 皇后就是皇后，她病了，裴时沅多去看几次也是应该的。 带着景秀和月娥程茂一道往凤宁宫去。 外头蝉鸣声阵阵，裴时沅自己摇着扇子坐在辇上，微风吹来都有些热。 凤宁宫倒是凉爽，众人见是德妃来了，忙不迭的请安恭迎。 皇后有些起不来，她前几日就开始腰疼，疼的厉害的时候就不能动。 “皇后娘娘今日如何？那针灸见效吗？” 皇后扶着丫头的手慢慢的靠在迎枕上叹气：“应当还是有用，今日比昨日好多了。” 皇后含笑：“你最怕热，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不来看看我也不放心。娘娘比我还小，倒是落下这毛病了。”腰疼也不是要命的毛病，就是发作起来也磨人。 “我方才还说呢，我娘也有这个毛病，莫不是也传给我了？”皇后好笑。 “是娘娘平时太累，那些宫务还有做得完的？您这个皇后已经是极好的，平时轻松些也没关系。”裴时沅也只能说这几句，再说多了，就成了嘲讽皇后不肯放权了。 虽然她其实理解，皇后是本性如此，她就是个工作狂。 “唉，人家腰疼是天气冷的时候，受寒了疼，我这大夏天疼起来，这几个丫头还给我腰上戴了个棉花垫子，又热又不能拿走。”皇后摇头。 裴时沅笑起来：“不稀奇，我有时候月事痛也是一样，大夏天捂着肚子。” 一说这个，俩人都笑了。 “听太医的，该扎针就扎针，该烧艾就烧艾，娘娘年轻，自然会好，日后多对付着。”裴时沅想了想道：“实在是需要忙，您在自家宫里，就半躺着，歪着些办公不行吗？非得坐的板板正正的？又没人看。” 皇后被逗笑：“行，听你的。” 说话间，墨语端来了茶：“德妃娘娘，尝尝今年的新茶。” “知道你不怎么喜欢绿茶，不过这个茶挺香的，偶尔尝尝。”皇后道。 “也没那么不喜欢。”裴时沅喝了一口，确实不错，清新爽口回甘：“我只是喝多了肠胃不舒服，所以更喜欢别的茶。” 奴婢们上了点心，裴时沅也吃了几口。 也不说什么要紧事，就跟皇后闲话，说了半个多时辰，裴时沅起身：“那我就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您没事就躺着，总归好的快，宫里管事的人多，有事嘱咐下去就是了。” “好，我也不下去送你了，墨语，你去送送。”皇后笑着摆手。 裴时沅行礼告退，扶着景秀的手走出去。 等她走了，墨语回来：“已经走了。” 皇后点头：“她怕热。” “德妃娘娘来了咱们这，倒也自在。”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就吃点心。 皇后笑了笑：“挺好的。” 裴时沅刚回去，就见内侍三川上前回话：“娘娘，外头传消息，说敬国公不大好了。” 敬国公病了好久了，过年那会子就看着不大好。 “确定了？” “回娘娘，只怕是，来请太医的人说的就是不大好。”三川点头：“敬国公病重好久了，之前就有人说他们家找外头的郎中，如今只怕是……” 裴时沅点头：“嗯，嘱咐下面人预备预备，不过也没咱们多少事。” 就是可能预备要去给太后侍疾。 贾家前院，敬国公的院子里如今大家都在。 好一片愁云惨淡。 敬国公其实好几天前就不成了，他硬是压着没叫人宣扬，主要是他还有许多事放不下。 此时，他自己知道自己熬不住了，把几个儿孙还有侄子侄孙都叫来。 众人都跪着听他说话。 “贾家……我就交给贾秀，也不是第一次跟你们说，你们都点了头的。” 众人都说是。 “我死后，陛下念着太后娘娘，也会善待你们。但那是一时的，你们绝不能不明白。改税一事，至今还没彻底做完，但是那都是大势所趋。如今国库丰盈，陛下早已坐稳了。贾家如今没什么用了。” 以前，是陛下还要依靠贾家，如今是贾家只能依靠陛下。 “你们要记得，只有陛下能救贾家。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记住这一点。” “父亲您放心吧。”贾克俭抹泪。 “贾秀是个晚辈，你们做长辈的不要处处来妨碍他。记得我的话，要不想贾家就此四分五裂，就听他的。贾家女儿不要再惦记着送给皇家，除非是陛下亲自下旨，否则日后选秀一概不许送进去。” 众人都说好。 “避不开的站队，就小心一些，秀儿你都明白的。” 贾秀哭着点头说明白。 敬国公看着儿孙们，有多少话想要嘱咐，可最后也只能沉默。 说了再多，他也是要死的，没有办法替儿孙们铺路了。 后头的路，就由着他们自己走去吧。 就在七月二十这一天下午，敬国公过世了。 消息传进宫，裴时沅午睡刚起来，顺势换了一身素一点的衣裳。 她们后宫嫔妃其实不能做什么。 外头吊唁之类的，裴家会自己去的，不需要她嘱咐什么。 至于宫里，为了太后，嫔妃们穿几日素衣就差不多了。 甚至还不能太素，理论上，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为她的父亲服丧穿孝。 果然，消息传去太后那，太后当时就痛哭出声。 当夜就病倒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就要去看望。 进了圣慈宫，就见皇后正给太后喂药。 第428章 宁静 太后脸色难看，皇后直起身的时候愣是顾不上规矩的扶住了床柱子。 裴时沅赶紧过去扶着她。 皇后这个人，但凡能支撑，就是咬碎了牙也要支撑，绝不会这样。 可怜她腰还没好，就得伺候婆母。 太后看见这一幕道：“倒是忘了你还腰疼。” “儿臣无能。”皇后道。 “罢了，歇歇吧。”太后也不计较这个。 裴时沅把皇后手里的药碗递给一边的奴婢，扶着皇后坐在一边。 她也不插嘴，只是接了奴婢手里的另一个茶碗，伺候太后漱口。 太后漱口的时候看了裴时沅几眼，裴时沅伺候完了她，才起身行礼：“请太后娘娘安。” 进来没顾上。 太后摆摆手，很快其他人也来了。 说来也奇了，住的近的今儿反倒没前头来。 第一个来的是夏昭仪，不过她去太后的小厨房了。 等众人都来了，太后看过后道：“不必都在这里陪着我。” “皇后这些时候病着，就不必过来伺候我了。” “母后，儿臣无事，不来看看不放心。”皇后急忙道。 这时候不来可不行，好说不好听。 太后又看了皇后好几眼才道：“也罢，那就来。” 只是太后也不至于使唤她就是。 最后一个来的贵妃，看得出是上了妆的，可那眼睛红的兔子一样，脸也明显是有点水肿。 只怕一夜没睡好。 众人陪伴了一会太后，最后只留下了贵妃一个人。 众人出了圣慈宫，先目送皇后上了辇回去。 怡妃跟裴时沅同路，这会子也没坐辇。 “你跟皇后一直那么好？”怡妃忽然问。 裴时沅看她：“你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我都是妃妾，敬重皇后不应该吗？” 怡妃站住，盯着裴时沅：“你真心的吗？” 裴时沅无语：“皇后不好吗？对你不好吗？” 怡妃嘴角一抽：“我又没儿子。” 裴时沅好笑：“我有儿子，也没必要就不跟她好吧？” “你别装傻。”怡妃拉裴时沅的衣袖：“你知道我说什么，你知道外头怎么说的？都说你们水火不容。” “那是外头，你就在宫里，你看见我和她水火不容了？”裴时沅摇头：“你说什么我知道，但是皇后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所以好好相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得横眉冷对的？” 怡妃瞪了一眼裴时沅：“那以后呢？” 裴时沅看着怡妃：“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其实我希望我跟你们都能好好相处。” 怡妃盯着她看了许久：“你这么想，别人呢？别人会这么想吗？陛下宠你就肯定冷落了别人。你觉得别人也想跟你好好相处吗？别人就跟角落里的泥巴似得。” “虽然这话我说了就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但是陛下宠爱我，就说明我最好吗？别人要怎么想，我管不住，没害我我也不会做什么。至于皇后，她不容易。我敬着她的身份，也佩服她本人。如果我和她不是跟同一个男人，那多好啊。” 怡妃叹口气：“你总是跟我们不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陛下才只喜欢你。” “他喜欢谁都行，但我喜欢你。”裴时沅笑道。 怡妃又瞪了一眼她：“回吧。” 太后的病有要延绵的意思。 敬国公的身后事办的很隆重，李意寻直接叫礼部去办。 也算是给足了贾家面子。 只是贾家再想要以前的风光，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出殡那一日天气不好，阴雨绵绵的，贾家人送走了敬国公。 宫中太后坐在窗户前沉默的看着外头。 可她坐在圣慈宫，就是再好的眼力也望不出去。 就算她站在院子里，屋顶上，也依旧是看不见贾家的。 从她进宫的那一天起，几十年来，她除了去行宫之外，就一直都在这里。 她早已习惯了，也没有要出去的心思。 可今日，她觉得很窒息。 她的至亲又少了一个。 她的父亲没有了。 一夕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就老了。 她在回忆小时候，小时候还没进宫的时候。 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也邀请几个好友，家中摆宴，赏花看雪。 那时候兄弟姐妹在一起，也每天欢声笑语的。 这一转眼，怎么就好似只剩下她一个了？ 兄弟也老了，姐妹也多年不得见了。 那几个好友倒是还在，可早已没了少年时候的情谊，见了面，都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 “你说，谢芸清那些年都在做什么？不见先帝的时候，她都做什么呢？” 珠帘上前：“奴婢听说，谢太后喜欢看书。有时候还看兵书，也写字。” 太后点头：“偏我是个不怎么爱看书的。” “哀家听闻，秋充仪读书不少？” “是啊，秋家本就是文臣，她父兄都是饱读诗书的，耳濡目染，她也学了不少。” “明日叫她来，给我读读书。”太后道。 “哎，奴婢知道了。” 其实他们主仆都知道德妃也是个读过书的，可要是太后叫德妃来给她念书，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免不得各处都要猜测，还是不得宠没子嗣的秋充仪好。 后面几日，就一直都是秋充仪陪伴太后。 宫中自然也有诸多猜测，月娥问裴时沅的时候，裴时沅道：“太后心情不好，或许需要一些宁静吧。” 但有的人天生不爱读书，自己看是看不进去的，听人讲就可以听得认真。 太后的病好了不少，众人才发现，贵妃也安静的病了好久了。 贵妃年轻，她的病也不重，但就是一时好不了。 不是发烧就是浑身乏力。 太医的意思是，还是心病。 众人都说贵妃娘娘因为敬国公过世如此伤身，可其实贵妃自己才知道，祖父过世是一部分。 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到底为什么，就是觉得起不来，也不想起来。 她关门，不许任何人来看望，只是安静的在她的瑶光殿里病着。 她等待陛下来看望，但是陛下不来，她也没叫人去请。 就连这一年的中秋，她也没有出现。 第429章 牛马 今年的中秋多少有些寂寥。 太后很早就退席了。 李意寻带着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又在麟趾宫说了一会话，就叫大家散了。 裴时沅带着十皇子回去，十皇子小嘴巴巴的：“娘，明天还是不念书，明天能去看小牛吗？父皇说小牛来了，我都没空去。” “去看吧。”裴时沅点头。 之前因为敬国公过世太后病了之类的大事，就没顾上这个牛。其实牛早就带进来了，一直养在御马监的。 “父皇今日来吗？”十皇子问。 “估计要去你母后那，你母后还没好呢。”皇后那个腰本来也不好，这阵子又累，一时半会的估计也难好。 十皇子嗯了一下，牵着裴时沅的手往正殿去。 “娘，我想吃鸡蛋羹。” “好，叫小厨房做，咱们加一顿好吃的。”裴时沅嘱咐月嫦去了。 宴席上都没怎么吃好，这会子夜里，有点凉，裴时沅直接叫做了暖锅。 又蒸了蛋羹，娘俩一起吃。 凤宁宫中，李意寻难得跟七皇子和五公主说话。 今日休息，七皇子昨晚就回来住了。 李意寻一般不考问功课，就问了一些学堂里的杂事，以及东苑的事。 七皇子恭敬的回答。 李意寻看着七皇子这张脸，有时候其实挺微妙的。 他知道这孩子外貌上最像他，但是他自己去看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实感。 此时他想起的是去年，去年中秋时候，那妖精哼的曲子。 没有再听她唱过，但是此刻他好像想起了去年的感觉。 他抱着那女人，闻着她身上浅淡的香味。 七皇子按着规矩回答了父皇的问话，倒是五公主还敢插嘴几句。 李意寻对这个女儿还算好。 等该睡觉了，就叫孩子们去睡觉。 李意寻也跟皇后就寝去了。 碧霄殿里，十皇子抱着雪球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呢。 雪球生无可恋的随便抱，一被放下就开始舔毛。 十皇子倒是快快乐乐的跑走睡觉去了。 次日上午十皇子跑去了御马监。 他去了才知道，不光是小牛，小马也出生了。 小牛还有牛妈妈呢。 因为小牛还小，怕养不好，就把母牛也带进来了。 十皇子眼睛亮晶晶的由着御马监的人带着去看，小牛是黄牛，个头也就比十皇子高了一点点。 那一双大眼睛看着特别喜人。 十皇子大胆的去摸，这牛性情好。 母牛也性情好。 小牛好奇的盯着十皇子看，盯了一会还跑走去跳几下又来看十皇子。 不一会，就跟十皇子玩在一起了。 又去看小马，那匹波斯马生的小马驹比这个小黄牛还高了一点呢，不愧是马。 性情没有黄牛温顺，但是也充满了好奇心。 几个内侍护着十皇子，他也摸到了小马，还被抱起来摸了大马。 “等这匹马大了，您就能骑着它跑了。”御马监内侍笑呵呵的：“这牛就只能骑着玩儿，它跑的慢。” 十皇子点头：“能不能带去碧霄殿啊？” “哎哟，这可不行。这牲口啊，它们不干净，要是养在德妃娘娘的殿中就不合适了。也没有养这个的。您看着喜欢时常来，还能把它们带去马场跑一下，这碧霄殿里只怕也跑不开不是？” 十皇子点头。 金宝早给这人塞了红包，不过不管塞不塞，他也不敢慢待了十皇子。 十皇子在御马监待了一上午才回去，一回去就跟裴时沅汇报。 他激动的说牛长什么样，裴时沅好笑：“我见过。” “娘在哪里见的？也是画里？” “小时候，你外祖母嫁给你外祖父的时候带着一个庄子，天暖的时候偶尔带我们去走走。那里就有人养牛。” 可惜梁氏娘家也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家，那庄子很小，又没有什么好地。 估摸如今裴家可不缺好庄子了。 “哦，那小马呢？小马也好看，就是一直跑。”十皇子不服气。 “嗯，这个没有见过，娘小时候穷，裴家没有马。” 十皇子眨眼：“那我能给外祖父马么？” “不用，现在家里不穷了，都有了。至于给他们什么，要等你大了以后。” 十皇子点头。 中秋过完，孩子们又都回去念书，日子又寻常起来。 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宫中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私底下有些流言，不过并没有放到明面上。 还是从外头先流传起来，言官们上书，求陛下调查先帝死因。 因为这个传言就是谢太后毒杀先帝。 这件事，皇家不可能拿来说，就不可能承认。 这种事肯定是要压住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承认。 此时，言官们开始上折子，就算是压不住了。 李意寻早朝的时候大发雷霆。 之前刚登基是说他篡位谋害了先帝，如今又说是谢太后说的。 来来回回，反正先帝死的蹊跷，一时半会这件事完不了。 李意寻大怒，当朝就把两个言官下狱。 并且责令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严查这件事。 直到此时，后宫这段时间的不正常才有些头绪。 “怪道最近总觉得有人说什么闲话，又不敢明着说。”月娥皱眉：“这事闹出来，对皇后娘娘大大的不利啊。” 裴时沅点头，可不是么，这件事不管最后怎么定论，对皇后来说肯定不是好事。 “是冲着七皇子来的?”月娥道。 裴时沅不知道：“盯着点，告诉下面人，咱们这不许乱说话。” “娘娘放心。” 言官下狱这件事，李意寻做的不好。 很快就有人联名上书，要求陛下严查此案。 甚至有人还提出要验先帝的尸。 这联名里，就有一个许多年没出现的人，陈其礼。 没错，就是陛下的前岳父。 荣国夫人得知此事，吓得简直要昏过去，忙不迭进宫就去求裴时沅了。 此时的碧霄殿里，她脸色惨白：“这些年我不大跟他们往来了，可到底还是我娘家……如今他瞎掺和这件事怎么办？” 裴时沅真的也很无语：“你这个爹真是……”一天不挂墙上都不能安生啊。 七老八十在家赋闲多年的人了，你没事参与这个干什么呢？ 第430章 下血本 “怎么办啊？我这心里没主意了，你一向聪慧，你快跟我说怎么办！”荣国夫人拉着裴时沅的手。 “还能怎么办？你去求陛下，跟他说你爹糊涂了，叫他滚回去养老。再说了，你爹都没官职在身。” 荣国夫人抖了一下：“我……我不敢去……” “……他总归不至于把你弄死吧？我也不好替你去，但是你心里要清楚，你爹这一趟搅合进去，肯定要倒霉，你们陈家别跟着倒霉就不错了。你联系你兄弟们没有？他们也支持你爹胡来？” “我还没有……” 裴时沅…… 裴时沅扶额：“你什么都没做就直接来找我？” 荣国夫人有些怯怯。 裴时沅长叹一口气：“你出宫吧，去找他们，叫他们也上书就说你爹糊涂了，被人蒙骗。赶紧把他关家里，其余的就看陛下。这件事还不知发展成什么样子，你先保住陈家其他人要紧。” 荣国夫人深吸一口气：“多谢娘娘，我这就去。” 送走她，裴时沅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就叫陈家掺和进去了？” “也许是因为皇后娘娘，荣国夫人是一天也没做过皇后的，别人不会觉得如何。可对陈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就算把谢皇后拉下来，难不成还能换陈皇后？”裴时沅不解。 “那肯定不能，但是陈其礼老糊涂了，谁知道怎么想的呢？”月娥摇头。 出了这件事，最焦虑的居然是七皇子。 他现在正处于懂事又不完全懂事的阶段，本身就是个心思比较重的孩子。 如今这样，他真是无比担忧。 少有的在课堂上出错。 老师当然不会罚他，但是会罚伴读们。 这一来，七皇子更愧疚了，竟然接连出错。 老师连伴读都不敢打了，就怕把七皇子吓着。 午间皇子们吃了午膳休息的时候，八皇子看七皇子：“七哥，你别多想了，这事肯定不会连累母后的。” 七皇子点头，可也不知道怎么说。 十皇子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凑过去看七皇子：“七哥你是不是肚子疼？” “不疼，就是昨夜没睡好，你去睡一会吗？” 这边也有给他们休息的地方。 十皇子摇头：“我不睡，去看小马和小牛，一会回来上课。”中午这一会，吃饭加上休息是一个时辰，他还有点时间足够跑去看看他的小伙伴的。 七皇子点头：“那你去吧，改天七哥陪你一道。” 十皇子点头就去了。 七皇子看着无忧无虑的十皇子，轻轻叹口气。 李意寻暴怒了几日后，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他都叫人下狱了，后头的也没躲过，就连秋充仪的爹也下狱了。 秋充仪也很慌，不过毕竟还是比荣国夫人镇定一些。 她也来找了裴时沅，裴时沅之一句话就安抚了她：“言官有他们的职责，你父亲只是随大流，不必担心，他要不说话过后才麻烦呢。” 有些事，反转就在一瞬间。 宗九回话，他有些支支吾吾：“这事……臣还叫人继续查呢。” “什么不能说的？查到谁了？” 宗九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福瑞，福瑞交给陛下。 李意寻皱眉打开看：“乔祖望？谁？” “回陛下，此人是……是德妃娘娘的舅舅，就是德妃娘娘生母的兄弟。”宗九道。 李意寻想了想裴时沅有这么一门亲戚？ 那妖精看重的是她姐妹，娘家，什么时候来的舅舅？ “你是说这事是这人传出去的？” “回陛下，这只是一部分，更多消息还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宫里的人还要福内官来找。外头的话，这个乔祖望常年混迹在各大赌坊里头，确实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李意寻点头：“宫里有头绪了？” 福瑞道：“有嫌疑的都在审问，奴婢估摸着最迟今晚就有消息了。” 李意寻点头：“你们继续查吧。” 宗九犹豫：“这个乔祖望已经被拿住了，就是德妃娘娘那……” “不用管，这事不会是她。”李意寻嗤笑：“她要做点什么，还用这么费力气？就这种赌棍，她能瞧得上？” “是，不过这乔祖望自己交代，这些年来，全靠宫里接济。他早就穷困潦倒，跟他娘子也和离了。但是这几年他一个人居然还有吃有喝，臣叫人去查问过他的两个姘头，都说乔祖望自己说自己外甥女是宫里娘娘。但是他那姘头们并不相信。不过又说，乔祖望确实有时候就有钱了。” 宗九犹豫：“就是……他无意中说漏嘴，还说了程茂。” 程茂是德妃跟前的内侍，这谁不知道？ 李意寻笑起来：“越这么说就越不是她。” 李意寻弹了一下那卷宗：“她那个脑子，真要做这件事，首先不会找这个赌棍。就算是实在要找他，接济这个赌棍她不会叫自己贴身的内侍去。有人故意要坑她，这是打着一箭双雕呢？” 宗九笑起来：“臣也觉得不是。” 他就觉得不是，主要是相信陛下，陛下从府里宠到如今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儿？ “你继续查，看看这个给他送钱的人是谁。”李意寻冷笑：“倒是胆子大，别叫老子找出来。” 皮给他们揭了。 宗九走后，福瑞道：“陛下息怒，不管是谁，肯定跑不了的。” “狗东西，倒是会算计。” 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的，那是多大的皇家丑闻？ 这一说，皇后那边得不了好是一定的，可对于皇室，不是要叫天下人嗤笑？ 父子相残，夫妻谋害，这是什么好事？ 谁去传这个消息，都会被陛下厌恶。 把这事往德妃身上塞，要真能查实了是德妃做的，陛下就不可能不生气。 最好的结果，也是德妃失宠。 但是德妃地位太高了，一旦查实了，就绝不只是失宠这么简单。 她就得降位，搞不好还要被废。 那时候，十皇子也就不足为惧了。 而对于皇后和七皇子来说，便是不能重创，日后陛下还信得过么？ 这个局绝对是下了血本的。 第431章 小瞧了她 可惜，第一步就折戟，也许他们后头还有多少布置，可惜李意寻就不相信裴时沅做了这件事。 没有谁明着说先帝怎么死的，李意寻知道凭着裴时沅的聪明，她会猜到，但是她绝不可能说。 对于裴时沅来说，对付皇后可以理解，但是如果用这一招，那就是下下策。 李意寻自问还算了解裴时沅，她是个聪明女人，绝对不会做这种自损的事。 背后的人还是小瞧了她。 可这就不是别人能想到的。 李意寻是皇帝啊，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么相信裴时沅呢？ 他理应有疑心，就算是内心觉得不是德妃做的，为了平衡，节制，他也得管。 也得做出一些什么事来。 这才该是一个正常皇帝要做的。 而这件事对皇后和七皇子的打击已经形成，日后就算是老臣，要支持七皇子的时候，也得掂量着来。 陛下就不该允许七皇子做太子。 一切都是对的。 唯一的一点漏算，就是李意寻的性子。 外头知道的是他脾气不好，嫔妃知道的是他不拘小节。 都知道他是陛下，唯独不敢也不会有人觉得他还是个男人。 是个骄傲霸道的男人。 这件事，是李意寻亲口跟裴时沅说的。 裴时沅听了李意寻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 这谋算，真可谓是毒辣。 都是成年人，难道真的事实才叫事实吗？ 皇帝需不需要平衡各方？ 皇子们渐渐大了，他需不需要制衡皇子？ 后宫如今德妃最显眼，他需不需要压一压？ 又或者，裴氏伺候他已经十几年了，他腻了没有？ 即便他还没有腻，那么他对德妃有几分耐心？ 德妃有了嫌疑，触怒了他之后，他剩下几分耐心？ 不管是不是陷害，至少那乔家的人，确实就是德妃的亲戚。 打压了皇后和七皇子，得利最明显的人就是德妃。 所有人都会想到的。 这所有的条件，任何一条，都足以叫德妃眼下麻烦缠身。 说实话，裴时沅有些心惊。 她本人是无所谓恩宠在不在，可她如今不能这么想了。 她还有孩子，她可以不需要李意寻，但是菽儿需要。 还有裴家，她可以不帮裴家，但是不能看着裴家遭难。 这一瞬间，裴时沅的情绪不是急于解释，也不是愤怒，而是茫然。 人生在世，都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再潇洒的人，终究还是要为了别人低头。 此刻的裴时沅想到的是刚跟着陛下时候的谢宁。 她那时候多累啊。 一切都未可知，一切都不确定，她年纪不大，却要做许多事。 惶惑不安，前途未定。 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 “怎么了？”李意寻好笑的看裴时沅，把她拉进怀里：“我都不怀疑你，你自己倒是难受上了？” 裴时沅长长的叹口气：“我还是那句话，李意寻，这都是你的错。” 李意寻这一次没有因这句话生气，只是笑了笑捏她的腰：“放心，既然有人不想活，我送他们一程。” 裴时沅伸手在李意寻脸上摸了摸，看着他的眼睛却不说话。 李意寻把她抱紧：“做什么？伤心了？” 裴时沅摇摇头：“我想叫菽儿快活的长大。” 李意寻哼了一下：“还有谁比他更快活的？别瞎琢磨，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裴时沅有些没力气似得塌了腰，趴在他肩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有朝一日，说不定我也要来算计。” 李意寻的手一顿，在她后腰上拍了一巴掌：“外头这么多事对着你，你不说哭着求我护着你，还敢说这话？” 裴时沅不为所动：“累了，不想跟你说假话。”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要算计就算计，什么事能做你知道。别叫老子收不了场就行。” 裴时沅要抬头，被李意寻一把按住，力气大的惊人。 李意寻的声音响在裴时沅耳边：“我说过，他们对你，要像对皇后一样。” “别人要害你，你总会有机会辩白的，不必担心。” 本来想说话的裴时沅忽然又不想说话了。 感动吗？ 有一点吧。 他一个皇帝，把自己捧到这么高，这么大的事他相信自己，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他也会听她的辩解。 可是应该感动吗？ 不。 她本该与一个男人拥有相同的地位，她的尊贵本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捧着。 不管出什么事，她本该是与自己的丈夫一起面对，如果不能一起，分道扬镳也无妨。而不是出了事，他相信我，因为他地位崇高，他相信我，那我就没事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只需要被他保护。 更不是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我，跟我说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我允许你辩解。 我需要呵护，同时，我也需要看到我自身的价值。出了事有个男人从天而降来保护拯救我这种事，我当然开心，可开心之余我又觉得寡淡无味。 因为那否定了我的自我。 不过，裴时沅并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又或者，从在大周朝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习惯。 因为李意寻不懂。 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长大，这样接受教育，这样奉行一切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宠爱自己，对自己的好确实毋庸置疑。 “啧，这半死不活的，不像你。”李意寻见裴时沅懒懒的好笑的捏她的屁股。 “不想管了，你处理吧。”裴时沅抱着李意寻的脖子：“这会子就想跟你滚床单。” “什么？”李意寻一愣：“干什么？” “滚床单，不穿衣服那种，你滚不滚？你不滚就滚。” 李意寻又啧了一下，猛然站起来就这么竖着把人抱着：“你个混账东西，外头火烧眉毛了，你跟老子说这个？你说你是不是妖精？” “是吧，不过也老妖精了，再不抓紧滚，估摸你也不稀罕了。”裴时沅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依旧懒洋洋的：“所以你是滚还是滚？” 李意寻笑出声：“老子弄死你。” 月娥和月影对视一眼，就没跟进去。 榻上的小事，就叫娘娘和陛下自己处理去吧。 第432章 兴师动众 不多时，屋子里就传来了叫人脸红的声音。 时而还夹杂着陛下的一声怒骂，好像是被咬了。 反正就算出了这种事，想着娘娘能示弱求饶，那也不能够。 月娥比谁都聪明，她很清楚娘娘也不是没有示弱求饶乖巧的时候。 但不可能是这种时候。 出事的时候，娘娘从来不示弱，想来陛下也不会喜欢看这个时候示弱的娘娘。 月娥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这会子是白天，阳光洒下来并不冷。 她心里想着娘娘，娘娘会因为这件事愤怒吗？ 好像也不会太愤怒，娘娘更多的是无奈。 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斗呢？ 等两个人折腾完了，李意寻抱着裴时沅道：“对了，你那个内侍得送去刑部问问话，放心，知道跟他没关系。就叫他去见见你那便宜舅舅。” 裴时沅嗯了一声。 李意寻嘱咐福瑞带人的时候，隔着窗户，裴时沅道：“不许对他用刑。” 李意寻也隔着窗户道：“听德妃的。” 福瑞忙摆手叫两个内侍把程茂带走，程茂心里是忐忑的，但是有娘娘这句话，他就安心了不少。 只是两个带人的内侍一个劲儿给福瑞使眼色。 福瑞心说这俩完蛋的。 只好跟着他们一道出门去：“眼睛抽筋了？” “不是，福内官，这……这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聋了？”福瑞瞪眼。 “不是……这是说不给谁用刑啊？是这一位还是……姓乔的？” 福瑞深吸一口气：“你俩以后少往人前凑吧，什么脑子？那姓乔的跟德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俩内侍忙点头应了是不敢废话了。 福瑞摇头，心说这俩蠢材，下回不能叫他们办事。 宫里传闲话比较隐晦，但是再隐晦，只要你传了，总能找到源头的。 果然，很快就找到洗衣房。 宫中两处洗衣房。 一处就是给李意寻一家子洗。 这个洗衣房很大的一块地方，给陛下洗衣裳的是专门一个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 其他人都在一处大院，但是也分的详细。 给娘娘们洗衣的按着位份分。 九嫔以上的娘娘们的外衣都是分开洗，专门的人负责。 洗不好，洗坏了都要承担的。 九嫔之下是几个人负责虽然不能混着洗，但是也没那么严格，洗干净就是，偶尔要是洗坏了一件，也是有的。 才人以下的衣裳那就是一起洗。 都混着洗。 然后还有皇子公主们的衣裳，也是分开洗。 第二处就是北苑，那边还有一处洗衣房，专门伺候太妃们洗。 ……不过，给宫女内侍洗衣裳也在那边。 那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好不好的，看自己怎么花钱吧。 这个源头，就在北苑的洗衣房。 北苑里基本都是老人。 太妃，以及伺候太妃们的，还有那些各处做工不好的。 反正这一片地方总归是暮气沉沉。 被抓到的是两个内侍，一个五十多，一个四十多。 两个都是洗衣房里伺候的，打水之类做粗活的。 五十多那一个腰都直不起来，四十多那个也是黑瘦干瘪，看着就知道这两个日子都过得很不好。 两个人被带去刑房，基本不需要上什么大刑，就都招了。 五十多的内侍叫许二，六岁就是被卖进殿中省，去势后进宫伺候。 不过一辈子都没出头，从来就没有伺候过任何一个主子。 四十多那个叫罗有，他原本是先帝时候一位昭容娘娘殿中的粗使内侍，但是那位娘娘后来获罪被降位后用不了那么多人，就把他裁撤了。 他就去了花园伺候，不过因为得罪了人，又被赶去做了粗活。 最后又被塞进了这个洗衣房。 这老哥俩混的是真的不好。 岁数大了，又做的是重活累活，夏天热死，冬天棉衣都穿不暖。 天天伺候别人洗衣裳，他们到了冬天那棉衣上沾上屎尿都得继续穿。 换不下来，没有第二身。 就在这俩人被审问的同时，他们住的屋子里，在角落里搜到了两个元宝。 十两一个的，正是这俩人藏的。 俩人挨了打，招认的飞快。 许二哭着喊着：“是一个宫女来找我们，叫我们说这些话，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我们说，可是她说只要传了这个，就一个人十两银子。不肯传就把我们弄死。” “是啊，我们不敢说，可……可是那人说她是德妃娘娘跟前的人。德妃娘娘盛宠，她要弄死我们两个人老东西太容易了，我们不敢啊，实在是怕啊。” 审问的人对视一眼：“来人说了自己叫什么吗？” “不曾说，她……她穿的很是精致，还有首饰，肯定是得宠的娘娘跟前的人才能这么打扮，宫里头德妃娘娘那的奴婢是出了名的好待遇，据说宫女都穿金戴银的。”许二道。 “这么说，你们也没见过德妃娘娘跟前的人？” “是啊，我们只是最低等的内侍，平时无事不可以出北苑的……” 审问的人又打了他们一顿，再问还是这点事，就先跟李意寻回话去。 李意寻此时正抱着十皇子，十皇子下课后先去看了他的牛马才回来。 正腻歪呢。 “说说。”福瑞见十皇子在，就犹豫了一下。 “是殿中省来人了，那俩人问的有结果了。” “叫进来。”李意寻单手把儿子抱好，刚才儿子就整个趴在他身上，这会子叫他坐好。 不多时两个殿中省的官员进来。 他们不是内侍，在这里不敢多看一眼。 陛下叫了起后，他俩也是低着头回话。 “呵，不知道名字就不会查了？萱宜宫不是空着呢？把那两个人带进去，后宫里所有的宫女，不限年纪，从紫宸宫的开始，一个也不要漏了，挨个去叫他们认。” “是。”两个官员也是心惊，这宫中的宫女少说也有个两万人，这么一查，好家伙这可不是小动静啊。 “陛下……”福瑞也犹豫：“这是否太过惊动了？” 【提示，不要以北京紫禁城为蓝本，皇宫巨大，参考盛唐时期的大明宫就好，我怕你们带入紫禁城那屁大个地方又觉得我瞎编。】 第433章 一起沉沦吧 “惊动？惊动谁？”李意寻冷笑：“你好好查，看看今年以来，哪一个宫里的出宫，做什么去了，都查清楚。除非他们还能飞天遁地，不然不愁找不到人。” “是，那太后娘娘那，奴婢去说一声吧？”好歹也是陛下亲娘，其他人就算了，惊动惊动吧。 “嗯，你这就去吧。”李意寻摆手。 “依我说，皇后娘娘那，不如福内官也去一趟才好，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没好呢，这又是一番惊动。”裴时沅道。 福瑞当然不能听她的，不过她既然说了，福瑞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就站着等陛下发话。 李意寻点头：“那就去。” 福瑞哎了一声告退出去。 十皇子这会子看看爹，看看娘：“你们说什么？” 裴时沅看他：“有人背后使坏，要害咱们娘俩，还有你母后和你七哥。坏人还没抓到，你父皇派人去抓，怕惊动了你皇祖母。” 十皇子消化了一会后点头：“那坏人会抓到吧？坏人做了什么啊？” “这个有点复杂，现在跟你说可能你不懂，不过，坏人希望你和你七哥打架，最好永远不能好好相处。”裴时沅伸手捏捏他的脸。 十皇子板着脸：“父皇，抓到要打板子！太坏了。是宫女还是内侍啊？” 他其实是配合自家娘亲说说坏人，虽然不到六岁，但是他如今已经成长不少了。 “抓到了就知道了。”李意寻看着他：“怕不怕？” “不怕！有父皇和娘亲呢。”十皇子仰起头。 “我不会跟七哥吵架的，七哥很好啊。”说着话他皱眉：“七哥肚子疼，他还不承认。” 裴时沅叫了金宝来问，金宝回答后。 裴时沅道：“七皇子是有些担忧。” 李意寻蹙眉，什么都没说。 太后听闻了要这么查，也只是叹口气：“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哀家这里的人就随着紫宸宫的，第二个去查。” 福瑞应了，就去皇后那了。 太后这边叹口气：“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这件事皇帝不想提起，非要有人提起。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那也是活该。”珠帘摇头：“背后的人想着能把德妃和皇后娘娘一举拿下，这要是做成了，也一样要死人。” 太后轻叹：“皇后也不容易。” 珠帘点头，什么都没说。 当夜，李意寻自然是留宿在碧霄殿的。 后宫里多少人睡不好，谁不盯着？ 没有下手的人，心里也一样盼着陛下就此厌恶了德妃。 德妃只要失宠，大家机会就多了。 可德妃那的人都被抓走了，陛下还留宿在德妃殿中，这是什么意思啊？ 皇后那，皇后道：“陛下心里在意她，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会叫人看低了她，住她那很正常。” “陛下是一点都没有怀疑？”书香问。 皇后沉默一会后道：“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怀疑。” 当下他们主仆也无话可说了。 次日一早有早朝，李意寻起来的时候裴时沅还没醒，他也没吵她，只是嘱咐了一句说晚上过来就先走了。 裴时沅起来的时候，十皇子也已经去读书了。 “叫程茂出宫，把我二叔叫进来，叫他下午就进宫，说我有事找他。” “娘娘，程茂还没回来呢。”月嫦道。 “哦，倒是忘记了，那就叫三川出宫去。告诉三川，顺带给程茂送些厚衣裳，不必催促，刑部说什么时候放人都可以。”反正说了不许动刑。 “哎，奴婢这就去嘱咐。” 月嫦出去后，月娥道：“娘娘，今日已经开始清查了，只是宫中这么大，奴婢就担心真有这么个人……万一出点事，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啊。” “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外头能找到。这事对于背后之人来说，算是脱轨了。他们肯定很着急。” 月娥点头。 下午时候，裴时沅的二叔进宫。 裴时沅的二叔裴振如今官职在从六品，恰好就在宗正寺里打杂。 这可不是一般的从六品了，宗正寺里办的都是皇家的事儿，就算是打杂的，那也不是谁都能去。 “请娘娘安。” 裴时沅抬手，金川赶紧扶着人没叫跪下去。 “月娥留着伺候，你们出去吧。”裴时沅摆手。 这不算合规矩，但是自家殿中，也没什么。 “二叔坐。” 裴振谢过她坐下：“娘娘可好？” “都好。”裴时沅笑了笑：“二叔不必担心，乔祖望这个人，迟早是要炸一下的。只是没想到咱们防着的是谢家贾家，如今看来是不对。” 谢家不会这么自损，贾家也不会在敬国公刚死就这么作死。 “唉。”裴振叹息：“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如今牵扯了娘娘，那群言官就是关起来也不消停。” “无妨，那都是正常的。”裴时沅不在意这个：“想来如今外头也开始针对裴家了吧？” “娘娘所想不错……” “本来裴家只是普通人家，如今升的快了，宫里宫外不服气的人都会很多，这件事也好，是个机会。”叫陛下看看。 “是，只是臣担心娘娘，这件事毕竟是影响不好，要是陛下疑心娘娘那可就不好了。” “二叔放心，不过孙氏那边，二叔不要做什么。这件事大概用不上后手了。”裴时沅苦笑了一声：“我倒也没想到，陛下还挺相信我的。” 裴振愣了一下：“这不是好事？” “是好事。不必多想，二叔替我做另一件事吧。”裴时沅道。 “是，娘娘您吩咐。” “这件事眼见是闹大了，既然这样，咱们也浑水摸鱼好了。就叫郑家和夏家也一起入局。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也不重要，拉进去一起吧。” “娘娘的意思，臣明白了。不过这谢家……未必不能故意栽赃自己呢？”裴振笑了一下。 裴时沅也笑：“那就太明显了，没必要。这件事是陛下的禁区，咱们不要碰。” “是，那臣明白了，这件事臣肯定办好。”裴振严肃的点头道。 第434章 防错了 “二叔做事我是放心的，这件事就不必叫我父亲他们知道了。”裴时沅道。 “娘娘说的是，臣明白。”裴振笑着点头。 送走了裴振，月娥有些担忧：“娘娘，孙氏那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她如今娘家回不去，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到底是个做娘的，如今她的孩子们大了，她长子十几岁了吧？不是说下一次就要去考试？不管能不能出息，好歹是指望，她早已和离，如今巴不得跟乔祖望扯不上关系呢。怎么会胡来？” “再说了，就算她胡来，她知道什么？当初帮着她和离，帮着她安家，都是裴家的好意，为的是不忍乔家血脉断绝。”毕竟乔祖望那种东西，属于是活着还不如死了的。 而这些事怎么说都说得通，毕竟乔家跟德妃确实有血缘关系啊，不认是不认，帮了也就帮了，端看怎么说。 月娥说是。 需要的时候，孙氏为了她的孩子们，也必须出面来指证乔祖望的诬陷之类的事。当初肯照顾她，当然不是因为好心。 要说就直接把乔祖望弄死，那裴家也好，裴时沅也好，倒也不至于做得出来。 可如今这个情况，明摆着根本不需要了。 月娥看了裴时沅好几眼。 “怎么了？” 月娥摇头：“娘娘今日心情好些了吧？” 裴时沅自嘲一笑：“矫情矫情得了，还怎么着呢？正常，谁也不是千手千眼，我抢了别人的好处，人家要害我是正常的。” “不过，这两年也多少是有些皮子松了。”裴时沅耸肩：“儿子都五岁多了，我这做娘的确实是懒怠了。” “娘娘一直都费心的，只是娘娘做的跟他们不一样。”月娥犹豫道：“娘娘不需要去争宠，就好似什么都没做。但其实怎么会呢？” 能叫陛下一直关注，难道只是因为长得好吗？ 只是娘娘这样，就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 其实娘娘要是总做什么，那才是多余了。陛下不会喜欢的。 “明早，我去给皇后请安。”裴时沅道。 “是。” 就在主仆俩说话后不久，程茂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毕竟他也是德妃跟前得用的人，这些年虽然辛苦，却也待遇好。 乍然被送牢里去，没人虐待他也舒服不了啊，一夜没睡。 这会子在正殿门口磕头。 被叫进来，他躲着：“奴婢身上有味道。” “没事就好，见着乔祖望了？”裴时沅看着他点点头。 “是，乔祖望看起来是上刑了，但是不严重。想来他们不敢用重刑。”万一不小心弄死了呢？ “奴婢被带去的时候是混着其他几个人，都换上了囚服，他一个也不认识。最后又一个个单独叫他认，没什么特定顺序，他也还是认不出。最后把奴婢单独带去，他忽然又说认得。气的堂官又给他用刑，他才说胡说的，这些都不是。最后他画押了说我们都不是，就都放了。” “不过就算他后来改口也没关系，他什么时候有钱了，就算记不得日期，他还有姘头，周围人也都知道大概哪些日子他有钱，奴婢又不出宫，对不上的。”程茂解释了一下。 裴时沅点头：“回去吃饱饭睡觉去吧，休息几日。” “娘娘，奴婢明早就能伺候，并没受罪，就是有些脏了。”程茂忙道。 裴时沅看他几眼：“好，那就去吧，明早陪我去给皇后请安。” “是。”程茂行礼退下。 当夜李意寻来，跟裴时沅说外头还在查，裴时沅直接略过这事：“说点别的。” 见她大概是不想听，李意寻就不说了。 李意寻如今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反正不管是谁，找到就是个死，犯不上生气了。 十皇子跟他父皇念叨了半天他的小牛，然后跟着奶娘睡觉去。 又是一夜无话。 早上，裴时沅早早起来，就有人来传话说今日就轮到了碧霄殿。 裴时沅点头：“也好，给我梳头，梳好头你们就去吧，叫程茂和三川陪我去请安。” 月娥几个都应了，给裴时沅梳好头，看着两个内侍陪着娘娘去了凤宁宫。 其余人，只要是宫女，全部去了萱宜宫。 萱宜宫是谢太后生前的居所，这里死了很多人。 如今又拿来查问关于她的案子，不得不说，真是有缘。 那两个老内侍其实已经有些糊涂了，审问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们今日来的是谁。 免得他们乱讲。 两个人对上这一群宫女，挨个看过去，只觉得都是年轻貌美，哪个是哪个都快分不清了。 自然也不敢乱认，要是认错了，他们也是个死。 看了两圈也只是摇头。 梁安问：“看清楚了？” “奴婢看清楚了，确实没有。”许二哆嗦。 “奴婢也看仔细了，确实不是她们。”罗有也哆嗦。 他俩也是无奈，没事谁敢害人？他们这个地位的人怎么敢？可是不做又怕死，做了更怕死，真就是叫天天不应。 “行，那就换一个宫。”梁安也不说刚才的人就是碧霄殿的，只是换了一处。 另一头，裴时沅给皇后请安，只带着两个内侍，内侍一般就不会进内殿了。 所以裴时沅是一个人坐在那的。 怡妃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丫头说：“叫迎春进来，你去伺候德妃。” 春兰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叫迎春进来。 裴时沅对怡妃笑：“唉，真喜欢你。” 怡妃瞪了她一眼，这里人多，到底也没说什么。 贤妃失笑：“不碍事，下午就轮到我了。陛下要大查，依我说查了也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作死的东西，连累咱们，这叫什么事？没事抄家玩儿？”怡妃哼道。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德妃，别一会你的人回不来了。”贵妃哼道。 “那一会我的人要是好生生的回来了，你丢不丢人？”裴时沅问。 贵妃又哼：“有什么丢人的？反正人家说的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贵妃不屑：“谁知道你做了什么。” 第435章 能理解 “有道理。”裴时沅点头：“别人害我是因为我挡路了，别人为什么不害你？因为你碍不着别人啊。” 贵妃反应了一下后怒道：“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来了。”萱妃说了一句。 贵妃怒瞪了一眼裴时沅，裴时沅无辜的笑。 众人起身给皇后请安，皇后摆手坐下，看得出来她坐下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 皇后上了妆，看不出来面色如何。 可正因为上了妆，反倒是知道她应该面色不好。 因为皇后平时不大上粉，她生的也白，一般也就夏天才上一些薄薄的粉，冬天轻易是不会上。 这就有些刻意了。 “今日正好人都齐了，我也有事跟你们说说。”皇后对众人点点头道。 众人正襟危坐，等着皇后发话。 “萱宜宫正在查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按着顺序送人去就是。吾的意思是，等内侍也都全部清查一次。不管能不能查到什么，至少要把他们的底细摸一摸。” 陛下登基那会其实送走一批年纪大的，但是那是先帝时候的人了。 针对的不是如今的嫔妃。 皇后这命令一出，就是说要查现在所有嫔妃身边的人了。 裴时沅轻笑：“皇后娘娘恕罪，这件事，妾可不能同意。” 皇后看她：“这回的事，你我都无辜受害，虽然如今还没有结论，我也是相信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让我查，莫不是你真有鬼？ “皇后娘娘息怒。”裴时沅摇摇头：“要是换做平时，皇后娘娘要查，我无话可说。只是这个时候，我劝娘娘不要动。一切还是等有了结果再说吧。” 皇后蹙眉：“德妃，你这话，我听不懂。” “娘娘，信任可以是相互的，怀疑也是啊。”裴时沅含笑看皇后：“事已至此，你我一动不动一静。” “德妃，你的意思是，碧霄殿，你不许我查？”皇后声音有些冷。 “对，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若是非要查，娘娘就请陛下的旨意吧。”裴时沅说话依旧温和，但是态度坚决。 “你是不是心虚？”贵妃看裴时沅：“你怕被查，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你乐意被查你就去查，我也不愿意。”怡妃哼道。 贤妃这会子接话：“皇后娘娘办事，还是要公道为先的，既如此，妾也不赞同。” “罢了，你们都不愿意，我还能强行做吗？只是你们也想清楚，此番的事还没结束，真牵扯了你们谁，到时候可说不清楚。”皇后深吸一口气道。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裴时沅道。 早请安不欢而散，走出来后怡妃看裴时沅：“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不是听你的？”裴时沅笑道：“不是你教我？” “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你还要我教你？”怡妃啧了一声：“不过她这个时候要查内侍，谁乐意？” 裴时沅上了辇笑了笑与她道别。 走到一半的时候，月嫦和景秀就来接，主仆一行人又回去。 萱宜宫的事不必细说，就是没事。 裴时沅说了早上的事，月嫦道：“如此一来，只怕皇后娘娘要生气的。” “她想做这件事没错，只是时机不对，要等这件事查完盖棺定论再说。如今事情不清楚，就算我不出头，别人也不会愿意的。毕竟外人看来，陛下如今说不定正在厌恶皇后母子呢。” “那您何苦出头，叫她记恨怎么办呢？”月嫦担忧。 “做个戏嘛，出这么大的事，我没脾气的吗？这件事里，我是受了无妄之灾的人呀。何况，我虽然知道皇后也无辜，但是这个时候怀疑一下皇后也没错啊，万一她就是苦肉计，她此番查我的人顺手干点什么呢？”裴时沅道。 月嫦了然：“奴婢明白了。” “所以放心，皇后会生气，但是也会明白的。归根结底，这件事人家拿来做文章的还是谢太后，那可跟我没关系啊。我理应是个受害人。这个时候，她最好也别动才好。”裴时沅叹息：“你想想这件事，对我和对她的伤害，我只需要洗清嫌疑就好了，她却……”皇后是洗不清了。 月嫦脸色也有些严肃点头：“娘娘说的对。” 所以皇后娘娘更心急，也就能理解。 “先帝和谢太后之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评价。那都是上一辈的人的事了。可皇后她无法撇清，谢家曾经的辉煌是她能做皇后的一个基础，不管这里头有多少陛下的谋算和安排，终归是因为她出身谢家，老鲁国公和谢太后两个人造就了谢皇后。她做了这个皇后，就没法不背负上一代的事。” “而我裴家当年家世不显，我是不会做皇后的，所以我只需要往上走就行了。” 月娥点头：“是啊，这么想，皇后娘娘是真不容易。” “可惜，我内心里认同她的不容易，却不得不与她分庭抗礼了。”裴时沅摇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这几日脑子里都是这个可还行？” “对了娘娘，今日我们回来的时候，瞧见了月华殿里伺候十二皇子的人也再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就说了几句话，他说是去了太医院。说这几日十二皇子吃多了不消化，问问怎么办。前几日也听闻说宁充媛叫人去找太医，也是因为十二皇子。可又不曾听说十二皇子病了。并且之前不都说十二皇子身子很好？怎么倒是接连要问太医呢？”月娥见娘娘不想说了，火速换了话题。 “十二皇子快一岁了吧？”裴时沅道。 “是啊，再有两个月就一岁了。”月嫦道。 “嗯，你嘱咐程茂，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裴时沅道。 月娥应下，出去跟程茂说了一声。 如同裴时沅想的一样，宫里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人，外面就有了波澜。 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贤妃娘家，夏昭仪娘家，都牵扯进来。 说的是他们故意陷害德妃和皇后，为了争宠，争太子之位。 有名有姓的指出她们，这就比较难看了。 第435章 卢 至于乔祖望那，一时找不到那个假装程茂的人，毕竟一个男人装内侍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只一个乔祖望，他就是八张嘴，一个人也闹不出这么大的事。 随着那些说闲话传闲话的人被抓的越来越多，这么互相一指认，就找出线索来了。 紫宸宫中，刑部大理寺的官员正在回话。 “臣等按着那些人的供词去查，就查出来了鸿胪寺少卿郑源家里的人，郑少卿的幼女是先帝后宫里的嫔妃，如今还是宝林的位份。” 李意寻蹙眉想了想，也想不起这号人：“福瑞，你派人去把这个郑宝林那查一遍，叫那两个去认人。” “是，奴婢这就去。”福瑞这回直接带着侍卫去办事，快。 “郑家参与其中，不过郑源说不知情，如今是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参与其中。具体还在审问，郑源这个郑家，与长寿侯郑家还是有些关联的。”是旁支。 李意寻皱眉，显然也想到了后头牵扯了贤妃的事。 “先查吧，不必管那许多。”李意寻道。 福瑞带人去了北苑，找到了郑太妃的住处。 因为只在宝林位份上，所以住处是很不好，不过倒是难得没有跟人合住。 这边住所多的是，不合住也不见得是好事。宫殿破旧不说，伺候的人少，到了夜里更是吓人。 但是要做点什么，也是方便得很。 福瑞一来就看出来了，这里肯定不对劲，这几个宫女内侍都吓得不轻，不至于啊，里外通信不会那么快，这个关键时候，外头查到的事，里头短时间不可能知道的，所以怕肯定有点，怕成这样就很明显了。 果然一问就知道少了一个人，正是之前贴身伺候郑太妃的春秀不见了。 郑太妃今年二十九岁，她一天都没伺候过先帝。 可惜已经成了太妃多少年了。 她此时想要镇静下来，却做不到，浑身都在抖，根本站不起来。 按说她见了福瑞这种陛下跟前的人，肯定是要起身迎接一下的。 不过她如今话都说不出来。 谁也说不清楚春秀去了哪，个个支支吾吾的。 福瑞皱眉：“得了，那就都跟我走吧。” 他留下两个内侍看着郑太妃，至少别叫她自尽了。 北苑里，福瑞撒开了人找一个春秀。 活的找不到，死的也得找到。 这边比较荒僻，要是藏一个人，还真是有些不好找。 李意寻不管那些，直接下令派侍卫进去找，一群太妃，就算冲撞了也没什么。 还是太后又派人传话，请太妃们暂避。 到底也是先帝的女人们，都有名分的，没有这么糟践的。 几乎是宫里宫外，同时找到一个“卢”字的。 宫内，那个死去两日的春秀在一口井里被打捞上来，后脑勺上的口子清晰可见。 郑太妃那的唯一一个内侍一进了殿中省的刑房就一边尿裤子一边招了，正是他干的。 而这个春秀生前见过的人里，就包括了卢修容那的奴婢。 而宫外，怂恿郑源儿子儿媳的，正是与卢家有关的人，是卢修容的舅舅。 只要是查到了一个点，那就跑不了。 卢家比起贾家谢家来，自然是差很多。 但是因为家中人得用，卢家父子一个管局二品，正在户部任职。 一个从三品，如今也是太府寺的堂官。 这当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了。 也正是因此，其实卢修容的待遇一直是不错的。 她又有一儿一女，在嫔妃里，也是有福气被人羡慕的人。 李意寻早就说了，只要找到人，不管是谁都是个死。 卢家又算什么？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但是他也可以打压下去。 既然是卢修容的舅舅，那就把他先下狱。 卢修容的舅舅姓吴，也在朝为官，借着卢家的关系，如今也是五品官职，在军器监任职，这可是油水充足的职位。 既然与卢家有关，那卢修容的父亲卢疆和他儿子们也一样被牵连，暂时还没收监，但是都被困在各自府中，等候发落。 卢家众人大惊失色，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法子。 宫中，福瑞带着宫中侍卫直奔琳琅殿。 卢修容见这个阵仗，吓得不轻，比她还害怕的是同住的姚宝林。 福瑞先叫人将皇子和公主安顿好。 十一皇子哭的声嘶力竭，他主要是没见过这个阵仗。 卢修容事到临头，渐渐冷静了下来：“福内官，这只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管是什么误会，还请娘娘随奴婢来吧。”福瑞一摆手，整个琳琅殿里的奴婢都被抓，除了伺候皇子公主的几个奶娘，但那是奶娘也不许走动。 姚宝林吓得要跪下来了，哪敢说一个字，她身边的人也全都被带走。 卢修容抿唇，到底还是随着福瑞往紫宸宫去。 紫宸宫此时没有外人，皇后也已经被叫来了。 嫔妃们陆陆续续都赶过来，显然这是陛下的意思。 裴时沅坐着辇，在紫宸宫外的日月门遇见了步行的卢修容。 抬辇的人停下来，却也不放下辇。 “卢修容，真是你？” 卢修容看了一眼裴时沅，给她请安：“娘娘误会了，妾不知情。” “不知情？那就是你卢家。”裴时沅笑了笑：“无妨，一切都会结束的。” 她一抬手，继续走起来。 卢修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福瑞催促了一遍她才继续走。 既然人都在这里了，那肯定就是证据找的差不多了。 众人互相请安后，都在打量卢修容。 卢修容看了众人几眼，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意寻出来坐在诸位，抬手叫众人免礼：“福瑞。” 福瑞出去将人叫进来，首先就是那两个佝偻的老内侍。 “陛下，已经带他们去见过你尸首了，他们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叫春秀的宫女。那是郑太妃跟前的人。” 殿中省的人把事情说了一遍，杀死春秀的就是郑太妃跟前的内侍春喜。 郑太妃也已经交代了，正是卢修容派人来跟她接触的。 不过他们接触不是如今，而是从一开始。 郑太妃的兄弟娶了卢家女，正是嫡支的一个庶女，是卢修容的堂妹。 第437章 冤有头债有主 郑家这一支，并不受主家喜欢。 家大业大，主家和旁支之间关系也是有远近的。郑源这一家不太会办事，从上一代开始就不受主家待见。 所以其实他们跟主家往来很少，只有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接触一下。 他们家的女儿送给先帝，也是想要搏一搏。 要不然，先帝当初都老了，又有宠妃，他们女儿进宫也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毕竟那时候皇子都多大了，就算能有机会生下皇子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别的机会。 但是贪图富贵，还是把郑太妃送进去。 到底也是坑害了她，进宫的时候年岁还小，直到先帝死，她都不曾侍寝过。 一年一年熬下来，当然不好受，北苑里的日子岂是好过的？ 原本有过宠爱，或者家世还不错的太妃们就能好一些。 如她们这样位分很低，又没有依靠的太妃，就是熬着罢了。 所以，她巴不得有人关注，从一开始，卢修容进宫就与她有些往来。 这也不稀奇。 说白了，京城整个上层社会之间，亲戚关系就是个网络。 也不光是卢修容跟太妃有些关系。 大周一朝并不像后世某个朝代，不许后妃与外界接触的。 所以大家往来不是禁忌，既然不是禁忌，那就没人盯着。 福瑞简单的把宫中查到的能说的都说了，好叫嫔妃们心里有数。 当然也想叫卢修容自己招认，不过这肯定难。 此时东窗事发，郑太妃吓得瑟瑟发抖的被带进来。 见了皇帝就要下跪，被福瑞一把拉住：“太妃不可。” 那是先帝的妃子，地位再低，法理上也是皇帝的庶母。 皇帝可以赐死她，但是不能折辱了她。 不然传出去，叫什么道理？ 毕竟是要审问一个太妃，所以太后也来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进门。 太后看了几眼：“给她个坐吧。” 郑太妃已经连谢恩都不会了。 她此时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太后哭诉：“都是……都是卢修容叫我做的。她说我过的太苦了，日后她要是有出息了，一定会提我的位份，帮着我。我就听了她的……” 郑太妃哭的可怜，这些也不是假话。 郑家的野望搁在一边不提，对于她本人来说，确实急切想要摆脱眼前的生活。 她都要熬不住了，还不足三十呢，就弄出一身病来。 可怜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弄的有多大了。 “是她教我说这些话的，求太后娘娘……”她都不知道求什么，甚至有些口齿不清：“是碧湖，碧湖说十一皇子以后成了太子，一定会照顾我，也会提携我娘家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太后娘娘，我真的……” 郑太妃说着说着就哭着说不出来了。 “卢修容，你有什么话说？”太后看着卢修容。 “妾惶恐，妾不曾见过郑太妃，只是妾那的奴婢去看过她。也是因她家中嘱咐，去送过一些东西。这些妾都不知道啊！妾的贴身宫女确实叫碧湖，但是她怎么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有皇后娘娘所出的皇子，妾怎么敢妄想？”卢修容跪下来，又看郑太妃：“您这般污蔑我可是有什么人指使的？” 郑太妃愣了一下，她此刻才发现，她拿不出证据！ 当然了，碧湖不可能直接说这话，她肯定是委婉的暗示，可这时候不管是暗示的还是明说的，郑太妃都拿不出证据。 死去的春秀也是被怂恿的弄死，她身边的人都能咬一口卢修容，可那不算证据啊！ “您不能因为您家里与我家里有些姻亲关系，就这么害我！这些年，我对您照拂不少。”卢修容有些羞恼。 “不，太后娘娘，陛下，是她，就是她怂恿我，就是她派人来跟我说的……”郑太妃紧张道。 “嘴硬不怕，把你们身边的全都送去审问就好，看看伺候你们的人是不是也这么嘴硬。”皇后冷声道。 卢修容一抖：“娘娘恕罪，妾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卢家也定然不知，就算搅进去了，也未必不是别人陷害！” “闭嘴！口口声声不知情，口口声声陷害，处处与你有关，怎么就不见陷害别人?”太后怒道。 “来人，先把郑太妃送回去，看好了，别叫她死了。”李意寻又看跪着的卢修容：“把她也关起来，不必送回琳琅殿，从今日起先废为庶人，等外头查清楚了，朕再来发落。” “陛下！”卢氏大惊：“陛下，妾冤枉啊，妾着实冤枉啊！” 她有一肚子话要解释，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根本没机会说。 夏昭仪也打算求个情来着，平时她俩关系最好了，这个时候不说话是不合适的。 可陛下这一出手，人就废为庶人了，她还能说什么？ 李意寻一抬手，人就被拉出去，卢氏再叫什么就被捂着嘴。 李意寻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只管作，别叫我抓住。” 众人噤若寒蝉。 李意寻今日叫众人来，就是要叫她们听听这件事。 此时卢氏都被废了，她身边的人全部都被送去刑房，那是一个也跑不了。 还有那两个老内侍，也都要死。 “宫中所有传过先帝和谢太后闲话的宫女和内侍，全部赐死。只要你们命硬，只管说。”李意寻淡淡的。 众人心头都是一寒。 贤妃也提心吊胆的，她是没参与，不过想也知道事情闹大后，家里肯定也加了一把火。 不过能闹的这么大，肯定是不止郑家加了一把火。 比起宫中暂时还算安稳，宫外已经开始血雨腥风。 郑太妃娘家男丁全部下狱，很快就把卢家，把卢氏的舅舅做的事全供出来了。 不过卢家做的干净，很多事都是叫吴志忠去做的，直接的证据都没落在卢家。 但是没用，这件事闹成这样，早就不能收场了。 关键时候，陛下把言官们全放出来了。 被关了这么些时候，之前是作死逼着陛下，这回好了，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可不都逮着卢家咬？ 第438章 干干净净 卢家还是得用的，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说实话，卢家可不是草根起家，他们混的不如郑家和贾家，但是最初的时候可比裴家好多了。 也颇有些底蕴。 言官们一出手，那就好不了。 他们是风闻奏事的，管你证据不证据，你自己解释去吧。 而且，郑太妃的父亲兄长急于求活，自然什么都供出来。 吴志忠下狱，也不是个骨头硬的，自知此番活不成了，姐夫一家他也卖的干净。 也不过十来天，就抖落了个干干净净。 卢家下狱之前，卢氏的生母吴氏就自尽了。 大概也是知道躲不过。 紫宸宫中，惠王他们都在，宗正寺官员汇报情况。 “这乔祖望早在崇穆六年九月，就被收买了，正是吴志忠的长子亲自办的这件事。那个冒充内侍的人也找到了，只是已经被灭口了。正是吴志忠长子身边的随从。那人虽然死了，但是他家中还有爹娘，臣等画了画像给乔祖望去辨认，他也确定就是这个人。臣等也查过吴家的记录，按着乔祖望有钱了的日子算，那几日这个人都出过门。” 毕竟年月久了，不可能事无巨细记得哪天，但是隔几个月就有一次，总归是有人会看见。 “臣等还查了乔祖望爱去的赌坊，也有人能证明，确实见过那人来找他。那些人不知道那人是谁，就是听乔祖望喝多了的时候说过那是宫里来的。其实赌坊那些人也不大相信，不过乔祖望有钱了，他们就哄着他。” “继续。”李意寻敲桌子。 “卢大人办事妥帖，吴志忠也拿不出多少实质性的证据，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吴志忠办事。他两家有事亲戚，时常走动也是有的。不过百密一疏，卢家前院伺候的小厮们嘴没那么紧，他们近身伺候，总有听到什么的时候。一拷问，也就招了，还有个记性好的，能说出具体日子来。吴志忠与卢大人密谋的时候不少。” 这还真不好查，这么些日子了，要是再没进展，他们都不好意思来见陛下了。 “臣接着顺藤摸瓜，又从卢家几个年轻子弟开始审问，竟也挖出不少事。”那官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伺候他们家老夫人的奴仆说，当初他们家把大女儿送出来，只是探路的。小女儿才是着重培养的。” 卢家确实得用，也算一开始就站队了李意寻。 不然李意寻也不会看重他们。 但是这种待价而沽，就算待价而沽的是他们自家的女儿，也叫人觉得恶心。 皇帝这种生物，一向是他要算计全天下，却不许天下有人算计他的。 这都是有具体卷宗的，福瑞递上去，李意寻看过之后笑了：“真有本事。” “继续挖。” 几位官员都应了。 这证据不少了，要是到这里结案也是可以的。 陛下还叫挖，那就说明陛下不会发放过卢家。 得，都得死。 出了紫宸宫，几位官员默契的分工。 既然陛下要挖，那就挖，就往最重的罪名那挖，不过本来就是污蔑先帝，也等同于是谋反了。 就在宫外查的差不多的时候，宫中也差不多了。 为求稳妥，这一批内侍宫女都是审问了好几轮。 这些人都活不成，也没人管他们过后是死了还是残了，自然怎么审问都可以。 起先，想着家里人，还都撑着。 可殿中省的刑房是进去能轻松出来的吗？很快就有人招了一些不重要的。 几天下来，大多数人都招了。 再过几天，其他人也撑不住。 郑太妃那的人是抖落的干干净净，卢氏这里的人也就多撑了几天，全交代了。 宫中，污蔑冒犯先帝和先皇后，陷害皇后和德妃的罪名，卢氏已经扣死。 这消息往外一送，卢家人也撑不住，前后开始交代。 十月初一，一切都有了定论。 卢氏罪名不必细说，罪大恶极，赐死。 郑太妃大不敬，赐自尽。 郑家，吴家，卢家，一个也跑不了。定的罪名就是不敬先帝，图谋太子之位，等同于谋逆。 三家一视同仁，抄没全部家产，十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的女子送入教坊，十岁以上的女眷流放。 三家加一起，要杀头的有六百多人。 这些人当然不全是亲眷，还有他们家里的奴仆们。 城外又一次杀的血流成河。 宫中，要处死的宫女内侍加一起有九十七个。 卢氏那的，郑太妃那的，还有后宫嘴贱传过闲话的。人太多，李意寻直接叫人带去城外绞杀。 好歹算是留了这群人一个全尸。 崇穆帝这个暴君的形象是死死的钉在了人心里。 不过百姓们倒是没有那么惧怕，因为这一次李意寻他公关了。 卢家吧，被言官们还真就挖出不少东西来。 他们当初明面上是支持陛下改税的，但背地里没少做文章。 这么一说，老百姓们又觉得杀得好了。 但是，那是最底层，那些富贵人家心里，可一点不觉得陛下好。 跟着起哄的不少官员都被申斥，降级。 浑水摸鱼的，李意寻没有刻意去抓，都抓了，那就过了。 他也很清楚，后宫嫔妃们的娘家都不死心，但是不死心是不死心，这么作死的也不多。 该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他也会的。 不过，有一个，李意寻真想杀来着。就是荣国夫人的亲爹陈其礼。 被裴时沅阻拦了：“算了，陈氏性子怯懦，她从小叫这个老东西养坏了，跟着陛下那几年光受罪了，好歹替你生过孩子怀过孩子，如今杀了她爹，她也难受死。我给陛下出个好主意吧。” 李意寻挑眉：“什么？我发现你对她是真好，她那么个人，一个傻子，哪里招你喜欢？” “我巴不得跟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好好相处，那不是有你这个碍眼的？陈氏哪不好？” 李意寻冷笑：“你说，什么主意，主意不好，老子还是要杀了他。” “你把他送去出家吧，盯着他剃头，就说叫他静心，只要他敢偷偷跑下山，就把他陈家砍了。顺带叫他儿子孙子替他挨板子，到时候不用陛下再费心，陈家人只要不想死，他们自己就得盯着他。” 第439章 念经去吧 就叫那老东西后半辈子念经去吧。 李意寻一言难尽。 这真是他没想到的走向。 想当初，他是想着陈氏可以去道观或者寺庙，当然不去也行，走个过场她爱怎么就怎么。 但是这个妖精给她出主意，结果封了个国夫人。 也挺好，其实这更对李意寻的心思，他这个人爱面子。 陈氏这么活着，确实更好看。 但是如今，这妖精又要把陈氏的爹送去寺庙…… 如果不杀，那确实这么办挺好的。 要说多大罪过也不至于，言官胡闹，陈其礼能被拉进去，也是他想找机会复职。 杀了他没毛病，不杀也说得过去。 但是不杀李意寻气不过，这么送去庙里，嘿，合适。 “去，叫福瑞去办。那老东西不是喜欢说话么，叫他每天都必须念经！”李意寻好笑的看裴时沅：“你倒是好心得很，怎么不见你给姓秋的求情？” “姓秋的是你的大臣，我求什么？这陈其礼只是个脑子不好的老头子，那能一样？”裴时沅道。 “看把你委屈的，还有你那个便宜舅舅没处置呢。”李意寻道。 裴时沅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杀了吧。” 这种人，裴家照顾了多少年，也不是傻子一个，他这么些年做的事不会发觉不对劲？ 明摆着就是看利益不管别的。 留着他做什么？血缘？亲情？说实话裴时沅带着记忆来到这里，乔氏在她出生就死了，她对乔氏既没有记忆，也没有相处。 乔家对她来说能有什么亲情？ 至于血缘，那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于乔祖望，李意寻态度也一样，死不死都行，但是他肯定倾向于弄死。 不过毕竟是妖精的亲舅舅，她从来就没提起过乔家，不过确实算是血脉相连。 李意寻本人是觉得这种血脉狗屁不是，但是万一妖精舍不得呢？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李意寻只不过嘱咐一句。 第二天，城外再多一颗人头罢了。死了最好，这种祸害，留着也是害人的。 梁安来回话：“卢氏说什么都要求见陛下。” 虽然可以直接处死，但是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这类要处死的人生前身份高的话，要是他执意要见谁，或者要说句话的话，还是会有人传话的。 大概也是怕他死后不安作祟吧。 古人还是很迷信的。 李意寻冷笑：“不见。” 裴时沅拉住了李意寻的手：“见一见吧，我也想去。” 李意寻看了裴时沅几眼后，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那就走吧。” 他不知道裴时沅为什么要见，大概是心里有火气吧。 此时的卢氏就被关在紫烟阁中，这里名字虽然好听，地方却不好。 偏僻，荒芜，虽然也修缮过，可崇穆一朝以来就一直没有住人，就是先帝那时候，也只住着两个常年不得宠的低位嫔妃，院子里甚至还有杂草。 看守的人跪下磕头，李意寻皱眉牵着裴时沅走进去。 十月天，这里也不会专门给要死的人生火。 伺候的人忙不迭搬来的椅子都是旧的。 李意寻也不坐。 卢氏看见了皇帝，又看见了德妃。 她跪下来：“妾见过陛下。” 李意寻不理她，只是看裴时沅：“看见了。” 卢氏仰起头。 她还年轻，如今穿着的还是华丽的衣裳，只是不太整洁。 头上没有一件首饰，黑发披散着，冬日里，也看得出好久没有好好打理了。 她身上难免有些味道，但是整体来说，还是好看的。 她看李意寻，又去看裴时沅：“德妃娘娘得意了吧？” 裴时沅居高临下的看卢氏：“你叫什么？” 卢氏愣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人都要死了，德妃娘娘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叫卢红缨。说是我娘生我的时候，梦见了有个白色铠甲的将军舞枪，她醒来说那枪上的红缨鲜艳夺目，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她自幼聪慧，也因这个梦，受爹娘看重，觉得她日后会有出息。 进了宫，等她成了九嫔娘娘，家中更是坚信。 尤其是她还生了皇子。 十一皇子也就比十皇子小了一岁，怎么就没资格？ 卢家比裴家强，怎么就不能争？ 她也不差，怎么就不可以？ 只是没想到，多年精心布置，还是功亏一篑。 “你要见朕做什么？”李意寻问。 “妾就是不明白，妾只是想问，就算这一切都是嫁祸，陛下就那么相信德妃吗？十皇子那么大了，她就没有野心吗？只要能把七皇子拉下来，十皇子就有机会成为太子，陛下难道不怀疑吗？” 李意寻皱眉看卢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 他就不想来吧，这纯属浪费时间。 不想回答，于是陛下不说话。 裴时沅看着卢氏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枪上的红缨是做什么用的吗？” 卢氏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德妃会忽然问出一句不相干的。 裴时沅也不等她回答，就道：“将军在战场上，那枪是要杀人的。从人的身体里扎进去再出来，就会带出血液。杀的人多了，那血液就更多。血液顺着枪尖滑下来，到了手里的时候，就会导致手滑，握不住长枪，那就是致命的。” “所以，长枪就配上了缨。流下来的鲜血就先流在了缨上，将军们只需要把那长枪抖一抖，转一圈，血液就都甩出去了，不会流到手上。就不耽误继续杀人。其实最开始，那缨本不是红色的，只是染血后变成了红色，口口相传，就都成了红色。再以后，就做成了红色。但是作用是一样的，它们只是为了接着血液。脏了也没人去洗，一场大战过后，就换一个，至于换下来的那一个，毕竟不吉利，要么烧了，要么埋了，或者就直接丢在战场上。” 卢氏张张嘴，一时却说不出话。她脑海中里全是裴时沅描述出来的场景。 “卢家从一开始，就是要女儿来换荣华的。不确定皇子哪一个能登高的时候，就把你姐姐送出去。等陛下登基了，又把你送进来。” 第440章 罪孽 “你想说什么？”卢氏死死攥着手。 “我想说，任何一家人，都不该把女儿当做筹码养大。更不该把自家的女儿分出三六九等，哪一个贵一些，哪一个便宜一些。你问陛下为什么不怀疑我，因为我从来不对我的孩子待价而沽，裴家也不对我待价而沽。因为我也相信陛下，十皇子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日后前途如何，陛下这个做爹的不会坐视不理。”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从始至终得宠，说什么都可以了。”卢氏冷笑：“假如有一天，你儿子距离太子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你会不心动？你不下手？” “那你儿子距离太子之位有几步？”裴时沅问：“你卢家野心勃勃，想要把皇后和我都拉下来，废掉七皇子十皇子，甚至不惜糟蹋皇家的名声，成功了，那以后十一皇子就有机会，可这就够了？陛下还有很多儿子呢。你要走几步？冒险几次？” 卢氏一滞。 “你想问的我告诉你，假如有一天，需要我动手，我也会动手的。但我是爹养娘生的，裴家疼我，我舍不得拉着一家老小去死。你知道因为你卢家这一念之差，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被牵连入狱吗？你想过有多少姑娘们会因为与她们无关的事，改变一生的命运吗？如果，只是把一个嫔妃弄死就能叫我儿子做太子，我当然会做。但是如果，要我不顾娘家几十口人，那我做不到。” “不过真庆幸，我娘家从来不会不把我当人。” 卢氏愣怔着，许久后猛然看李意寻：“陛下！陛下听到了吗？这就是您宠爱的人？她就是什么好人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皱眉看裴时沅：“你废话这么多，她听懂了吗？” 裴时沅耸肩：“没关系，我只是要看看她，提醒我自己，毕竟这宫里多少女人盯着我呢。” 李意寻嗤笑：“老子护不住你了？” “每次护着我，都要死这么多人的话，我心不安。”裴时沅道。 “你不是一般人。”李意寻道。 “陛下！”卢氏站起来：“原来陛下是这般偏心的？都是陛下的嫔妃，就算陛下宠爱的是德妃，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陛下的女人吗？要不是陛下太偏心德妃，我们至于如此吗？” “老子宠着谁轮到你们过问了？”李意寻冷笑一声，跟一个死人不需要说太多，于是他拉着裴时沅就要走。 裴时沅看卢氏：“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都想跟你说，如果你能有来生，我希望你能做个强大独立的人，不必从小就被算计着要博取富贵。我是真心的。但是为你卢氏的私心，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可能不会这样想。永别了。” 听了这几句话，卢氏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卢氏没有再说话，她站在那，看着陛下和德妃走出去。 她有些恍惚，也没听见陛下说了什么，只是看见陛下拉起了德妃的手。 这一刻，她只觉得好笑。 到了临死，她好像才恍惚的明白，陛下对德妃的宠爱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 德妃真的好狠心。 她来看自己，只为诛心。 卢氏怎么不怕死呢？她只是没法子。 卢家全家已经遭难，可她还有两个孩子，到了这一步，她不能不担心他们。 她本想求陛下善待他们，可她被德妃一激，根本没机会提起。 此时她想，不提起也好，就叫陛下不要记得也好，好歹他们还能顺利长大。 没了她，没了卢家，他们就变得不重要了。 杨忠和梁安亲自来送她一程。 既然是赐死，那就不是叫她自己选怎么死。 一般后宫嫔妃们获罪，赐自尽就是那几样东西，毒酒，白绫，匕首。 但是赐死，就是勒死。 卢氏把自己打理了一下，没有再挣扎，就算陛下肯放她，她也活不下去了。 只是不得不说，德妃真的是个狠人。她此刻好像没有多悲伤了，反倒生出了怨恨。 她也不是天生就想要野心勃勃的。 此刻，就是长枪断了，枪尖碎了，红缨……也就丢了。 卢氏死去的消息传开，宫中是一刻也不能停留的，立马就把她送去埋了。 她这样获罪，自然进不了发妃陵了，随便找一块地方就给她埋进去。 卢家也一样，主家留下的十岁以下孩子全部重做奴仆，奴仆是不配有祖坟的。 所以卢家人死后，也都是随便埋了。 不被牵连的卢氏旁支那都是很远的，谁敢随便沾手？ 何况卢家的家产都被抄没了，谁也不会来管他们。 北苑里，郑太妃哭的肝肠寸断，可没人会救她。 她选了白绫，几个内侍盯着她赴死。 她这一辈子就是个悲剧，比起卢氏在闺中还受宠，她小时候也就普普通通的长大。 那时候的郑家还不如后来，家中兄弟姊妹多，住的也不宽敞。 进了宫，先帝老了，后宫有贵妃。 年轻的小嫔妃们好几个住一个地方，俸禄少，没赏赐，见不着陛下，吃的差，住的差。 病了也不能及时见到太医。 等成了太妃，搬来北苑，更是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前朝后宫确实不禁止通信，可住在北苑的太妃想要跟娘家人说话见面，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传话传信，没有钱，谁替你跑腿呢？ 何况，郑家早已放弃了她，一个不得宠的女儿，一个没用了的女儿罢了。 到了此时，即将要死了，其实她还是不太清楚这件事到底多大了，甚至她也不清楚她的母族如何了。 没有人替她传话，她甚至还没搞清楚事情呢。 她只知道要死了，她就要死了。 不过盯着她去死的内侍们也不会去同情她，因为远有人比她更惨。 比如伺候她的那几个人，比如那两个被威胁的老内侍，比如宫中那些稍微听到传言说了几句的奴婢。 又比如，他们三家家中伺候的奴仆们。 这一次的清理足够惨痛，至少不会再有人敢提起这件事了。 只是到了后头，史书语焉不详，终究把贞裕帝的死写的精彩纷呈，那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罪孽呢？ 第441章 她故意的 就在卢氏死后的次日，裴时沅早起就道：“一会去请夏昭仪，就说我要去御花园走走，请她作陪。” “是。”月娥点头。 吃过早膳，裴时沅打扮好自己，就往拾翠亭去了。 十月里，这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也很冷。 但是她还是要逛。 按理说，事情了了，今日她应该去给皇后请个安的，不过她没有去。 夏昭仪从皇后那回来，得了消息就赶紧往拾翠亭来。 路上荷露道：“娘娘，德妃娘娘一向是不怎么与后宫众人来往的……” 夏昭仪抿唇：“我知道。”她内心也很紧张，根本不敢想不去的话。 见她这么说，荷露也不敢再说什么。 主仆几个到了地方，给德妃请安。 “请坐。”裴时沅对她笑：“如今没什么景色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出来坐坐，瞧一瞧湖面也好。” 她怀里抱着后头来找她的雪球，一下一下摸着雪球毛茸茸的小爪爪，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娘娘有闲心，确实出来坐坐舒服。只是天冷了，娘娘还是要多穿些才是。”夏昭仪说话的时候，是十分小心。 “唔，确实是天冷了。”裴时沅点点头，将身上的斗篷紧了紧：“你说，卢氏现在入土了没有？她冷吗？” 德妃是故意的。 因为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就是有人来奉茶，既然奉茶了，当着德妃的面，夏昭仪不能不喝。 端起茶，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克制住没有抖，到底也是停顿了一刻。 “是啊，前些时候还一起说笑，转眼就……”夏昭仪叹气摇头：“也是她糊涂，卢家糊涂，这是何必呢？” “是吗？”裴时沅笑着看夏昭仪：“她过世，你伤心吧？” 夏昭仪本来也知道德妃请她来，不会是好事。 可又不能不来。 此时被这么盯着，她一颗心真是要跳出胸腔了。 夏家依附着贾家，贾家老国公刚过世，夏家也不敢乱来。 所以一开始，她就不会去参与卢氏的那些事。 可就如同贤妃娘家一样，既然水混了，她夏家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做。 短短时日能把流言闹得沸沸扬扬，她们的娘家都插手了。 所以此时，她就不可能不怕。不过更怕的还不是这个…… “不瞒您说，我昨夜一夜都没怎么入睡，睡着就梦见她……我没见她死前什么样，但是……梦里血淋淋的。”夏昭仪也不全是假话。 这阵子她确实梦见几次，之前梦见的时候卢氏还没死呢。 “也正常，她与你最是亲近。”裴时沅轻笑，这个最字似乎咬的重了一些。 “德妃娘娘……妾……妾虽然与她有些往来，可并不敢参与这些事。”夏昭仪跪下来道。 裴时沅其实从来也不稀罕她们跪她，但是今天不一样。 她垂眸看她：“我想着，恨我的人很多，盼着我出事的人也不少。但是应该不会再有谁能数年布局，只为把我和皇后一起废了对不对？” “娘娘说的是，卢家野心勃勃，如此大逆不道，也是世所罕见，不会再有人这么糊涂的。”夏昭仪匆忙解释：“妾刚进宫的时候与卢氏还算说得来，就一直有些往来，但是如此大事，卢氏她也不敢随口说出来，妾真是毫不知情，还请德妃娘娘明察！” “夏昭仪，我一向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人。”裴时沅抬起了夏昭仪的下巴：“一个聪明人，就该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争，很正常，但是如卢氏这般的恶斗着实是太惨烈了，你觉得呢？” “德妃娘娘说是，妾都明白，妾也会谨记卢氏的教训，绝不敢乱来。”夏昭仪只觉得被捏住的不是下巴，而是她的心。 裴时沅笑了笑，放开她起身：“今日的事，你可以理解为我威胁你。” “妾不敢，德妃娘娘只是与妾闲话家常。”夏昭仪忙道。 裴时沅没再说话，转身抱着猫就走了。 等她走远了，荷露才扶着夏昭仪起身：“娘娘没事吧？” 夏昭仪被扶着坐下来，缓缓出口气，她后背出汗了。 “娘娘，您……您没事吧？要不去太后娘娘那？这……”荷露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用，歇会就回去吧。”夏昭仪垂眸：“她怀疑我，也正常。” 荷露看了一眼远处，已经看不见德妃娘娘的影子了，她心想如今德妃娘娘看起来是谁的面子也不想给了的样子啊。 “卢氏临死之前是德妃娘娘和陛下一起去看的……您说，会不会是卢氏说了些什么啊？不然德妃娘娘怎么忽然就叫您来了？”荷露担忧的问，毕竟卢氏生前跟她们娘娘确实有往来。 并且荷露是贴身伺候的，卢氏之前说的一些话，或者娘娘传的话她比谁都清楚。 想想跟着卢氏的下场如何，她怎么不怕呢？ 夏昭仪手一紧，许久后又松开：“她能说什么？她……” 说到这里，她只觉得心跳越发的快了。 她确实没有参与这件事，可卢氏的心思她一目了然。 卢氏临死要是乱攀咬…… 卢氏要是故意使坏，说些有的没的，那可真是要害惨了她。 “不怕，我没做的事，她栽赃不了我。”许久后夏昭仪深吸气。 夏昭仪是这么说，可内心的恐慌一点都不少。 夏昭仪也好，卢氏也好，都是聪明人。只是她们毕竟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夏昭仪其实比卢氏更看透了陛下，她早就不指望宠爱了。 于是对陛下也就没多少幻想。 她当然也想让八皇子出头，但是冒这么大的险她还不敢。 卢氏的不服气不是源自于她为自己儿子不平，她还为她自己不平，为卢家不平。 这不一样。 夏昭仪坐了许久起身，回去路上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卢氏临终，德妃会跟陛下一起去见她呢？ 一个将死之人的话，是否能叫人多相信几分？那么陛下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德妃知道了些什么呢？ “荷露，你亲自出宫一趟，跟家里说，千万不要乱来。什么都不要做，安生些。”一回去夏昭仪就嘱咐。 第442章 御辇 荷露点头：“奴婢明白了。” 下午时候，十皇子回来就缠着裴时沅说话：“娘，八哥说十一弟的母妃没有了。” “嗯，她犯错，所以没有了。” “那十一弟以后怎么办呢？”十皇子问。 “暂时就由奶娘们照顾着，也许你父皇会把他送去别的娘娘们那。”裴时沅解释。 “哦。”十皇子想了想：“那他会来咱们这里吗？” 裴时沅摇头：“娘有你就行了。” 十皇子就笑：“嗯，我也只要娘就好了。” “你七哥好了没？” “没有肚子疼了。”十皇子点头：“八哥说五哥骂了七哥，说七哥痴心妄想。我问八哥什么意思，七哥不许八哥再说了。娘，五哥什么意思？五哥真的好烦。” 裴时沅挑眉：“嗯，娘不知道，你五哥确实有点烦了。” “就是，五哥好烦的，三哥跟他说话他就生气了，不说话也生气了。我不跟他说话，太烦人了。”十皇子皱眉，小大人一样叹气。 “这就叫阴晴不定，不想理他就不理他。”裴时沅道。 十皇子点头：“娘，小牛和小马能一起吃草了，以前小马都不让小牛靠近的，御马监的人说，小马尥蹶子。不过小牛也会顶他。现在他们相处好了，就能一起吃草了。小牛还去偷喝大马的奶，不过大马也会踢它。” “看来你的朋友们都非常有趣啊。等来年开春，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带着，去行宫住几天。”裴时沅摸着儿子的小揪揪笑道。 “哈哈哈哈，人和牛马怎么会是小伙伴，娘笨笨的。”十皇子笑了。 “雪球就是小伙伴，它也是我的孩子，还是你哥哥。”裴时沅捏十皇子鼻子。 十皇子又开始哈哈哈。 等李意寻来了，他就去说这话：“娘说小牛小马还有雪球是小伙伴，说雪球还是我哥哥！” 李意寻挑眉：“你娘说的一点都没错，雪球就是你哥哥。你娘亲生的。” 十皇子愣住。 信肯定是不信，毕竟也五岁半的孩子了。 但是不信吧，爹娘都这么说了，他又有点信。 人不生不出小猫这个概念他多少是有点。 但是父皇都这么说了啊…… 他追着说父皇骗我，但是李意寻就确定：“千真万确。” 等到晚膳吃了，奶娘要给他洗洗的时候，他就抓住奶娘问：“奶娘，真的吗？” 奶娘…… 陛下和娘娘这方面真的有点不靠谱，好好的皇子，这是要逗傻了吧？ 但是，奶娘柳氏严肃脸：“我倒是没有亲眼见，不过以前是听月嫦姑娘她们说过，咱们雪球是小皇子呢。这件事想来还是可能的。不过这可不能出去说啊。” 十皇子这回都斯巴达了，他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是谁？ 娘，父皇，奶娘。 他们都这么说，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胡氏瞪了一眼柳氏，等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她也道：“可不是，出去可不能说啊。” 隔着门的金宝直翻白眼，陛下和娘娘哄着逗就算了，奶娘们也这么离谱…… 反正这件事十皇子就这么半信半疑了好一阵子。最后确定，人不可能生出猫来。 正殿里，裴时沅坐在李意寻怀里，正在玩他的长发。 李意寻下午才洗了的头发，丝滑的不得了。 他的发冠早就被摘了丢一边，裴时沅把他的长发弄到身前来，一缕一缕的玩。 这厮头发也是真浓密，配上那双上挑的凤目，还是很撩人。 她低头细看，李意寻也老的慢，不过比起当年来，也是成熟的美男了。 她抬起李意寻的下巴看他。 李意寻啧了一声：“你把我当木偶摆件了？” 裴时沅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看一下不行？” 李意寻拍开她的手：“有你这么看的？脖子都要叫你弄断了。” 从小到大，就连父皇母后也没这么看过他。 就这个妖精，一点规矩也不讲，看什么货物呢？ 他都没这么看过她！ “哎，李意寻，别的不说，你长得是真好看啊。纯粹的得天独厚。”就这五官，老天爷怎么给安排的呢？ 李意寻叹气，这些年这些话他也听的够多了。 他如今也算看透了，这妖精是真喜欢他这张脸啊。 “你跟我说说什么叫别的不说？老子别的不好？就一张脸？”李意寻如今已经不会说什么皇帝不看脸的话了。 “别的？”裴时沅撇嘴：“你哪都好。” 李意寻捏她腰：“说这话为难死你了吧？” 裴时沅笑：“还好吧，也不是很为难，习惯了。” 李意寻冷笑一声抱着她起身：“憋着吧，就算老子只有脸能看，你也得忍着。” 进了内室，李意寻开始摘她头上的首饰，全都丢一边。 将她的外裳解了，把她丢榻上压上去：“喜欢看就好好看，看个够。” 裴时沅抱着他的脖子，一双美眸盯着他看。 李意寻也看她，烛光昏暗，但是凑的这么近，表情也看的很清楚。 只是这种光线之下，眼睛就显得格外的亮。 李意寻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摸，然后低头亲她的嘴唇。 内室里响起叫人脸红的声音，门口的奴婢们退远了一些。 “我叫小厨房预备热水了。”月桂轻声道。 月娥点点头，仰起头看着漫天繁星。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许久后缓缓叹口气。 次日一早，李意寻走的时候依旧是困意满满，不过他今日没有早朝，在碧霄殿吃早膳，还是跟十皇子一道吃的。 十皇子问娘亲呢，李意寻道：“睡觉呢，不用吵她。” 十皇子非常习惯早上见不到娘亲这件事，他还跟七哥八哥五姐姐说过娘亲喜欢睡懒觉的话呢。 七皇子的回馈是笑了笑。 八皇子的回馈是宸母妃好厉害。 五公主的回馈是母后每天早上都起来了。 吃完饭，爷俩一起走，十皇子就被亲爹抱着坐辇从碧霄殿到了紫宸宫外。 紫宸宫外，李意寻下来后又把十皇子放上去：“你们送他去麒麟宫吧。” 抬辇的内侍们应下，就抬着十皇子走了。 第443章 成婚之事 李意寻可没多想，就是想着都到这里了，还叫他走么？直接抬过去得了。 但是陛下的御辇到了学堂，那是什么震撼，就不必说了。 十皇子自己可不觉得怎么样，他也不是第一次坐这个，无非就是之前都是父皇抱着，这会子自己坐了一会嘛。 结论就是还是父皇抱着好，自己坐的话，那么高，有点怕怕的。 就是看在兄弟们的眼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刺激。 三皇子看着抬辇的人走了，轻轻道：“父皇的偏爱如今是一点也不藏着。” 四皇子笑了笑：“父皇本来就没藏过。”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七弟，心想不知道七弟心里感受如何？ 二皇子的眼神也刚从御辇上收回来，面上依旧挂着笑，却没什么温度。 不过不管他们谁起了心思，都不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 这一次的事件，足够他们警醒了。 宫中是要筹备喜事了。 大公主的婚事本来是预计来年正月里。也不算太紧，皇家的婚事说办就能办。 不过大公主是姐姐，她成婚后再给二皇子成婚比较合适，所以就改到了腊月，正好二皇子也是腊月。 两个人一个是腊月十六，一个是腊月二十六，差十天，也合适。 也没人想着多留她几年，她自己大概也想成婚，至少出去了自在些。 太后把皇后与德妃叫去了圣慈宫，说起大公主的婚事。 “不管她生母如何，她是本朝第一个要成婚的公主，后头还有多少个呢，所以不能轻慢了。”太后定下了基调。 皇后点头：“母后说的是，儿臣也想着，所以之前就叫殿中省务必细心。前日里才看了公主出嫁的嫁衣，也快做好了。一应嫁妆也都齐备。之前也问过陛下了，杨淑妃当年留下的东西到时候就都给她。公主府那边也差不多了。” “那就好。”太后点头。 “妾就不掺和这事了，不过妾给的嫁妆也送去了。到时候皇后娘娘要是用得着妾，就知会一声。”裴时沅道。 “那就好，你们两个需得齐心。”太后顿了顿：“先前的事已经过去就过去吧，别人做了鬼，有什么心思你们也知道。这些年我也看着你们姐妹相处，万万不要因此离心。” “太后娘娘说的是，妾与皇后娘娘还是会和睦相处的。”裴时沅笑道。 “德妃说的是，本也是别的害人，我们都是无妄之灾，哪有离心的说法，母后您放心吧。”皇后也笑道。 太后点头：“那就好。”她也只能点到为止。 等商议过了大公主的婚事，太后又赏赐了皇后和德妃。 给皇后的稍微重一些，给德妃的稍微轻一些。 出了圣慈宫，裴时沅道：“娘娘回去了吧？” “天冷了，就回去了。你也没什么事吧？”皇后对裴时沅笑。 “是啊，那我也回去了，娘娘也别多心，我待您跟以前一样的。”裴时沅道。 “快回去吧，还说我多心，你多心了吧？”皇后嗔怪。 两个人笑盈盈的告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不多心，谁能不多心呢？ 李意寻的儿女成婚，这也算大事。 裴时沅确实没有插手，但是皇后要是做什么决定了，也会请德妃来商议。 一般情况下，裴时沅都是赞同皇后的。 大公主成婚那一日，是凤宁宫出门的。 她跪拜了太后皇后，又给各位妃母们行礼后被扶着走下了凤宁宫的台阶。 大公主这几年话很少，只有对照顾她的李太妃还能多说几句。 此刻，李太妃跟在太后身边，默默垂泪。 因为大公主要成婚，李太妃也得了不少好处。 但是她也确实照顾了大公主几年，彼此之间总是有情谊在的。 大公主到底还是回头看了看，虽然只是成婚，日后她也可以进宫，可她如今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没事还是少进来才好。 此刻回头，她最想看见的人看不见，她又往后头看，深宫重重，她也看不见飞仙殿。 不过就算是看见了又能如何？ 那只是一个宫殿，谁都可以住进去。 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想想在府里的时候，成日里与杨氏争斗，好似还在昨天，这一转眼，她都去了几年，她的女儿也成婚了。”贤妃忽然道。 “是啊，真快啊，有时候觉得常日无聊，可到了这时候就觉得好似一转眼，就过去了半辈子。”萱妃摇摇头。 其实感慨的何止她们俩呢，瑜妃也深深吸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去。 “大喜的日子感慨什么？人活着不就这么一回事吗，谁都要老，小的都会长大，这一辈子不白来就行了。”裴时沅道。 贤妃笑：“唉，说实话，我是真羡慕你这个态度。你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没有想不开的时候吗？” “当然有，我又不是圣人，圣人也忍不了。想不开就多想想，不高兴就不笑，谁惹我我收拾谁。”裴时沅好笑：“活的简单点。” “宫里都知道你对奴婢是最好，不见你罚她们，你什么时候还拿她们出气了？”怡妃不信。 “他们伺候我，又不曾犯错，我拿她们出气做什么？”裴时沅被逗笑。 “快别说了，说这个更气人了。你们还不知道她？她那臭脾气，对着陛下也没见收敛多少。陛下惹了她她都要发火的，我们可比不得。”贤妃嗔怪。 裴时沅笑了一下，也不辩解。 皇后含笑也没说什么。 太后也笑了笑。 等大家闲话几句，众人就要先送太后回去，太后摆摆手没叫她们送。 回到碧霄殿换了一身衣裳，程茂就回来回话：“娘娘，月华殿里有点事。” 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大事，裴时沅好奇起来：“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程茂赔笑：“奴婢也不知怎么说，前阵子和这阵子，月华殿不是叫了几次太医，奴婢就叫人留心起来。今早的时候听说了个消息，说是十二皇子反应有些迟钝。十二皇子如今已经一岁了，但是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 第444章 出问题 “有些孩子反应慢，一岁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也不算什么吧？”景秀好奇。 “是，但是十二皇子不止这些，说是奶娘叫他逗他，他都反应不过来。奴婢如今只知道这么多，奴婢也询问过太医了，太医不敢说的太直白，但是那意思是要再看看，要是再过半年还是这样，只怕就是有问题。” 太医这么说，那八成已经是确定了。 “这……”景秀皱眉：“这种情形，可能是天生的，但是十二皇子生的时候难产，险些……只怕是那时候出问题了吧？” 这孩子险些胎死腹中。 裴时沅点头，她不懂医学，但是好像是记得生孩子憋太久会导致孩子窒息什么的，确实影响大脑。 “是，太医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何婕妤生十二皇子的时候只怕是憋太久了，这种事也不是稀罕事。”程茂道。 裴时沅摇头：“这可真是……” 李意寻那个狗脾气，对一个有问题的儿子绝不会有耐心的。 如果十二皇子真的是智商有问题，那日后绝对不好过。 “先盯着吧，这事如果是真的，那也瞒不住。”裴时沅道。 “是，看过年的时候宁充媛带不带出来，这只怕是带出来就要露馅了。”景秀道。 比起大公主在宫里出门，二皇子的婚事就在宫外办的。 这也不是李意寻不在意他，是历来都如此。 皇子们的婚事都在他们自己府邸里办。 不过二皇子一早就邀请了兄弟们来，李意寻准了。 于是，十皇子也正儿八经的出宫贺喜。 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宫，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被一群侍卫内侍保护着，但是他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他很习惯。 隔着一截呢，他的小伴读宗朗就嘀咕：“十皇子，我看见我爹了。” 十皇子仰脖子看，金宝只给他：“宗统领在那呢。” 总统令是来赴宴不假，但是他今日主要职责就是照看这几位皇子。 十皇子自然认识宗九，热情对宗九挥手。 宗九笑了一下，对他们行礼。 宗朗又嘀咕：“爹行礼，嘿嘿。”他占便宜了。 十皇子有点无语：“那是你爹。” 其实宗朗比十皇子大几个月呢，不过也是被宠着的小宝贝，养的也挺傻白甜的。 “我跟你说哦，你之前坐陛下的御辇，他们就嫉妒得很。”傻白甜宗朗道。 十皇子唉了一声：“你不要说话了。” 宗朗点头。 他虽然有点傻白甜，但是他爹说了，以后十皇子说什么就听什么，别人的话不许听，他记住了。 婚礼开始，热闹起来。 皇子们都在一起，他们都还不大呢，也不接受臣子们来打搅。 所有人都想叫皇子们看一眼，但是看着四周围的侍卫，也不敢乱来。 年岁小的皇子们养在宫里，很少见人。 尤其是今日来赴宴的也不会有天子近臣或者是太过高阶的官员。 不是看不起二皇子，而是这个场合他们没法来。 来就有站队的嫌疑了，所以一般都是家中子弟来，或者只送礼人不来。 来的宗亲多，那是自己人嘛。 惠王兄弟几个是要来的，侄子的婚事，他们肯定要帮着操持的。 那些地位不高或者是大臣们的家中子弟没见过十皇子，巴不得看一眼。 十皇子对他们的父亲或者兄长是面熟的，他时常跑去紫宸宫，有时候一整天都在那。 他爹跟臣子拍桌子说话，他在一边撅着屁股玩耍或者写大字的时候都有。 所以朝中人都说当今宠爱十皇子比先帝宠爱当今更甚。 如今就有不少人想看看七皇子和十皇子到底什么样。 想看也不行，皇子们没留太久就被宗九护送回去了。 三皇子也才十二岁，其他皇子更小，天都黑了，肯定不能再耽误了。 等皇子们回宫，大家分开，十皇子被金宝背着往碧霄殿去。 他仰着头看着星星：“金宝，你说父皇在不在啊？” “奴婢也不知道啊。”金宝道。 “我觉得父皇在的。”十皇子又低头：“打赌。” “那奴婢也觉得陛下在呢。”金宝笑道。 十皇子也不嫌弃他扫兴，他往下趴：“明天要早点起来去念书了。” “十皇子也没耽误过念书，今日这不是二皇子大婚么。” 一行人嘀嘀咕咕回到了碧霄殿，果然李意寻就在呢。 十皇子一下高兴起来，蹦跶着就去跟他的老父亲念叨今日的事了。 对于李意寻来说，今日跟昨日没有什么不一样。 无非就是赏赐出去一些东西罢了。 他不可能因为二皇子成婚了，就去陪伴瑜妃。 崇穆十二年过年的时候，陛下给后宫晋位了。 秋充仪直接越过了徐修仪和夏昭仪，成为了二品四妃，还赐下封号：懋。 懋是勤勉，这大概是夸秋大夫的。 虽然秋大夫这一次也被关了大牢，但是显然办事还是办到了陛下心坎上。 没有给他升官，但给他女儿晋位也是一样。 秋充仪如今就是懋妃了。 她是一向不得宠的，不过她为人谦和，谁也不得罪，也没人对付她。 又没宠爱又没子嗣，谁费劲呢？ 徐修仪就算了，她早已失宠，本身也没家世，能在九嫔坐着就不错了。 但是夏昭仪如今不仅不敢嫉妒，甚至是惶恐的。 陛下越过她直接把秋氏提起来，未必就不是敲打。 张婕妤和林婕妤封了充仪和充容，这两位纯粹是熬出来的。 到这里，估摸就差不多了，再想晋位，那就要在等个十几二十年看吧。 同时有孕四个月的韩美人晋位婕妤。 赵才人晋位美人，姚宝林，张宝林，王宝林晋位才人。 吴美人和李才人原封不动。 下面冯采女，徐采女，陈采女，胡采女都晋位宝林。宋御女，叶御女，范御女，齐御女孙御女都晋位采女。 贺采女原封不动。 九嫔上去两位，妃位上去一位，这就算是大封了。 过年这个期间，十二皇子有些风寒了，所以宁充媛就没带出来。 本来还有人盯着四公主和十一皇子，看看陛下要送给哪位嫔妃。 懋妃如今晋位了，或许就有机会。 第443章 十一皇子 不过众人都没想到陛下直接把十一皇子送去了东苑，显然没叫他认养母的意思了。 至于四公主，照旧送去给太妃，也是熟门熟路，直接又给李太妃了。 李太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跟着先帝是一个孩子也没有，如今做了太妃了，公主养第二个了。 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不过她还是高兴的，总归养个公主在膝下，一来不寂寞，二来也有实质性的好处。 只是可怜刚满四岁的十一皇子满心惶恐。 他还不懂事，却又记得一些事，如今是生母没了，奶娘没了，姐姐也送走。他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这阵子伺候他的他还没完全熟悉呢。 都不知道哭了多久才习惯下来。 如今又被送去了东苑，又要适应许久。 皇后只管衣食住行，她皇后职责以内的东西不错就行。 多照顾一点也不肯，她不故意做什么，就算她这个母后宽容了。 还是太后照顾的多，好歹叫身边人去安顿过。 可想也知道，没了母妃，又是深深得罪了皇后和宠妃，父皇一向不在意的皇子，他能怎么好过？ 他如今一切都由身边人安排，日后只怕也要被奴婢拿捏。 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要多久，只怕是越长大越凄凉。 这就不能细想了，孩子是无辜的，但是这又能怨谁呢？ 飞鸿殿中，懋妃坐在左边下首，上座是裴时沅。 “你要是想养孩子，我替你跟陛下说说。”裴时沅道。 懋妃摇头：“不瞒娘娘，我之前倒也想过，最后还是觉得算了。多谢娘娘想着我。” “怎么了？不喜欢小孩子？”裴时沅问。 如今这个时代的女人们，还真少有不想要孩子的。 懋妃摇头：“不是，我要是有缘分自己生自然是好，没有缘分也算了。费心养一个孩子，到时候也未必记得我的好。我如今位份也高了，膝下无子也就罢了，要是有个儿子，那真是要多了多少是非，何必呢？” 裴时沅点头：“那就看你自己。” “还是多谢娘娘。”懋妃笑道。 “我那得了一点消息，十二皇子可能不太聪明。”裴时沅道。 懋妃愣了一下反应这句话后皱眉：“原来是这样。” “怎么？”裴时沅不解。 “去年八月里的时候，有一回在稼月亭里，我遇见了宁充媛带着孩子出来坐坐。我就去逗了几下十二皇子，按说那时候十二皇子已经是八个多月的孩子了，我虽然没生过，可我娘家有侄子侄女，八个月什么样大概还是有数的。那孩子好似没反应。宁充媛当时只说他困了，就叫人匆忙抱回去了，我也没多想。” 裴时沅挑眉：“看来……确实有些问题了。” 懋妃蹙眉：“这可真是……何婕妤去的可怜，这留下的孩子如果真是有问题，那可真是没法说了。不过如果孩子有问题，宁充媛瞒着做什么呢？也不是她生的，陛下就算要怨，也不能怨她吧？” 裴时沅点头：“我也好奇，可能是还是怕陛下嫌弃吧。” “唉，她也不容易，算是为了何婕妤和她的孩子费心尽力了，这都是命。”懋妃摇头叹息。 裴时沅今日来，算是贺喜吧。 也是早请安之后过来坐坐，说了一会话就要回去了。 懋妃道：“娘娘改天有空的话，画一幅画给妾吧。” 她真的很喜欢德妃娘娘的画，倒不是精妙绝伦到了什么地步，主要是娘娘画的跟别人画的不一样。 说不上来，那种线条好似更精细。 至少画人物的时候，就更好看。 “好，画好就给你送来。”裴时沅点头。 “那娘娘可千万记得题字。”懋妃追加。 “好。”裴时沅再点头，别人喜欢她的字画，这当然是令人开心的事了。 十二皇子的问题，终究是瞒不住的。 一时半会的，十二皇子还小，不带出来也不算什么。 宁充媛急着想叫太医看，又要对太医隐瞒。 毕竟她心里有鬼。 可太医也不是神仙，这种事，他们哪一个也没能力看好。 但是这件事，就这么微妙的僵持了一阵子。 从前一直盼着陛下过来的宁充媛猛然听见外头唱和陛下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也难看起来。 李意寻是很久没来过了，心血来潮，毕竟这里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呢。 李意寻要见皇子和公主，宁充媛就根本不敢阻拦，甚至不敢想什么借口。 只是暗示奶娘。 奶娘心里也叫苦，她们比谁都害怕。 她们才是最早发现十二皇子不太对劲的人呢。 程茂急匆匆从外头回来，裴时沅刚叫人摆上膳食。 “娘娘，出事了，陛下去了月华殿，说是大怒，眼下其他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叫了太医。” 裴时沅蹙眉：“叫的是哪个太医？” “奴婢不知道，只怕是陛下怒了也没说叫哪一个，只是说叫。”程茂道。 裴时沅叹口气：“好了，你先去继续打听，我吃几口就去看看。” 这就不能不去了。 陛下叫了太医，又没说叫的哪一个。 那消息都送到她这里了，她就不能说不管。万一是陛下哪里不好呢？ 裴时沅知道，李意寻这大概是发现了十二皇子的问题了。 “皇后娘娘那也收到消息了吧？”裴时沅问。 “肯定收到了，奴婢估摸皇后娘娘也要去了。”月娥道。 “唔，先给我弄些米饭，用蛋羹拌饭吧，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不能饿着。”裴时沅道。 月娥笑着说好，火速给她弄了蛋羹拌饭。 裴时沅吃的快了一些，也吃进去不少别的。反正也混个八分饱。 “漱漱口就出门，月娥和月桂跟我走，叫程茂带个人准备掌灯。其他人留着，照顾好十皇子。” 不多时，裴时沅出门，前面自有程茂传话说皇后娘娘已经先一步到了。 裴时沅还是佩服，只怕皇后是听到消息就来，八成没吃饭。 “传我的话，就说各处嫔妃不必惊动了。” 程茂愣了一下后道：“是。” 第446章 真生气了啊 娘娘以前不会传这些命令的。 贤妃等人听到了这个命令，都有些愣怔。 但是除了贵妃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不情愿的回去了，其他人都没说什么。 月华殿里，裴时沅进门就问：“陛下是怎么了？” 李意寻脸色难看的坐着，皇后在一边站着，宁充媛站在皇后身边，面色更是难看。 此刻李意寻看她：“没事。” 裴时沅点头，这才给皇帝皇后请安。 “也不说清楚，真是吓人，我以为陛下是伤着了还是怎么了，那是谁身子不适？”裴时沅有些埋怨。 李意寻不说话。 皇后叹口气：“太医正在给十二皇子看诊呢。” “怎么了？这几日有些冷，风寒了？”裴时沅往里走了几步问。 皇后顿了顿，十二皇子可能有问题这事，她都有些察觉，她觉得德妃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此时既然她装不知道，她就也配合她：“不是风寒，一会就知道了。” 裴时沅回头看了皇后几眼，点头。 一副我看出猫腻来了，那我不问了的样子。 皇后不坐，裴时沅也不坐。 李意寻这会子抬头道：“都杵着做什么？坐吧。” 几个谢过他坐下来。 须臾太医出来，也是很为难。 “回陛下，十二皇子确实……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一般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但不该是这样。十二皇子的反应十分的缓慢，叫他一声，要许久才能回神。臣也与十二皇子的奶娘们问询过了，奶娘们都是最精通的。” 太医也是有心往外推一下，毕竟这事怎么也不能怪太医。 “奶娘都给朕拉过来。”李意寻冷声。 很快，十二皇子的四个奶娘就都跪在当地。 “说。” 奶娘们起先还有些支支吾吾，可看陛下这样，吓得什么都招了。 她们倒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一开始发现，四个人就对了一下。 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以后确定了，但是那时候何婕妤还在呢。 何婕妤最后那一两个月简直就是熬命，奶娘们也不敢说，就怕刺激了她。 奶娘们也是存了私心的，何婕妤过世后，十二皇子给了宁充媛，她们就更是不敢说了。 生怕宁充媛不要这个孩子，她可以不要，奶娘可不能说不要啊。 就又隐瞒了一阵子，宁充媛自己生过公主，可也是奶娘带，她以为男孩子女孩子不一样。 就真叫瞒住了，等到奶娘实在不能再隐瞒，其实也没过太久…… 宁充媛起身跪下：“妾知错，妾只是担心十二皇子，想着也许是奶娘看错了，他只是太小了，大一点就会好的。陛下，何婕妤九死一生生下十二皇子，妾真的不敢相信十二皇子他……” 李意寻冷笑一声。 裴时沅道：“去把孩子抱出来。” 宁充媛想阻拦又不敢。 十二皇子傻乎乎的被抱出来，看着众人，也没哭。 反应太慢了，只怕是害怕这个情绪也要酝酿好久。 裴时沅拉他小手，叫他，他也不是没反应，就是比起一般小孩子，反应慢的不是一点半点。 皇后叹息：“这可真是……宁充媛你也不该瞒着。太医，这孩子日后还能不能恢复？” “回娘娘的话，确实能好转一些。要是养的好，耐心一些教导，大了会好一些，大概就是行为举止都会有些慢。”太医尽量往好了说。 李意寻表情更难看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生他的时候憋太久了？”裴时沅问道。 宁充媛的身子紧绷着，她不敢叫人看出来。 “回德妃娘娘，只怕这就是主因了。当日臣没来，但是听闻何婕妤难产险些不保，十二皇子确实就是憋了太久的缘故。” “把这几个奶娘拉出去，一人三十板子，打完赶出去，皇家永不录用。她们家中男女都一样。”李意寻火气已经憋不住了。 “宁充媛无德，不配为九嫔，降为婕妤，罚俸一年。这孩子你也养不好，不必养着了。先送去皇后那，重新安排奶娘伺候。” 宁婕妤不敢相信自己又成了婕妤，可她不敢求饶一句。 至于十二皇子，她是又舍不得，又松口气，只能谢恩。 皇后轻叹一声，也没嫌弃，叫人好生抱着十二皇子先回去。 李意寻临走又道：“近身伺候十二皇子的都给朕打板子，二十板子。” 李意寻怒气冲冲拉着裴时沅走了。 回到碧霄殿，他就叫来了十皇子。 十皇子正是刚吃饱，满身牛劲儿的时候，父皇叫他，他可高兴了。 裴时沅叫人再摆膳：“叫你父皇先用膳吧。” 十皇子惊讶：“父皇你没吃饭呀？” “你父皇刚生了一场大气，你快点哄着他多吃几口，岁数大了，别气坏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恶狠狠瞪了一眼裴时沅，但饭还是要吃的。 结果就是，一家三口都吃。 十皇子一向胃口好，再吃几口也没事。 裴时沅刚才可能是错觉，没到八分饱，现在完全可以再吃一顿。 等十皇子被奶娘带走洗漱睡觉，李意寻的脸还是拉的那么老长。 裴时沅推着他去净房。 等两个人都洗漱好了躺下，李意寻道：“这样的孩子不如不生。” “好了，就是反应有些慢，我估摸着大了会好一些的。孩子已经可怜了，你就别怪他。” “你倒是心软，替他求情？”李意寻冷笑。 “那我怎么不替十一皇子求情呢？”裴时沅给他一肘子。 “因为你就喜欢傻子！”李意寻转身背对她。 ……这么说你亲儿子真的好吗？ 裴时沅想了一会还是转身抱他：“好吧，不求情，至少你不要这么生气吧？那你想想，一个小傻子和一个心眼不好的，哪个好？”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真是没力气了，他想说老子宁愿要那个心眼不好的。 其实说出来后，裴时沅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岔劈，换了她自己，估摸也不能选小傻子。 于是她道：“算了，不哄你了，你继续气吧。” 李意寻…… 这回老子真的生气了啊！！！ 第447章 肉馅儿饼 此刻的凤宁宫中，顺宝行回话：“是德妃娘娘跟前的程茂去传话，叫嫔妃们不必去了。” 皇后听完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顺宝出去后，墨语想说什么，看皇后好像不想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了。 皇后坐了坐：“我去看看五公主睡了没有。” 墨语点头扶着她去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抱怨了一句：“您也吃的太少了。” “饿过了，就也不想吃了。”皇后拍拍她的手：“你叫人好好照顾着十二皇子，也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住，住几日别慢待了他。” “娘娘放心，今日叫五公主跟前的李氏去伺候了，只是李氏毕竟也不能喂奶了，明日就有新奶娘来。” 如今宫里孩子都是吃奶到三岁的。 五公主也是刚睡着，看完了她，皇后回到正殿：“明天去针线局看看，小七如今长得快，衣裳动不动就短了。” “哎，明天等七皇子下课接回来吧，叫他陪您，吃了晚膳再送去东苑也行啊。”墨语知道，娘娘想儿子了。 皇后想了想，点头：“也好。” 陛下从来没有说不许七皇子回来，也没规定一定是几天。 只是七皇子太规矩，一般都是五天回来一次，有时候住，有时候不住。 今日大概是因为十二皇子的事吧，娘娘格外想孩子。 月华殿中，今晚宁婕妤还是住在正殿的。 但是明日，她就得搬去侧殿，这么多年了，辗转又要住侧殿去。 她也是越来越没有指望。 都快要起来了，她才睡过去，梦里是何婕妤对着她微笑。 只是醒来越想越觉得诡异，急着用冷水洗脸，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她其实很想称病不去，可今日就不去，终究也说不过去。 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凤宁宫中今日依旧是宸德妃缺席。 皇后看了宁婕妤一眼：“十二皇子暂时就在我这里，等陛下安排吧。宁氏，你日后也要谨言慎行。” “妾明白。”宁婕妤起身忙道。 贵妃嗤笑：“保不齐十二皇子就是你养的不好才会那样的。” “还是何婕妤可怜，生下这么一丝骨血，别人也不肯尽心。”韩婕妤哼了一声。 韩婕妤和宁婕妤是同一批的人，不少矛盾呢。 “宁姐姐一向是自视甚高的，自然不肯费心了。”吴美人也哼了一声。 宁婕妤这个人，确实有些清高，有时候也确实得罪人。 如今跌了一截，别人要来说她，她也只能忍着。 散了早请安，就各干各的。 学堂里第一节课下了，十皇子跑出去玩。 如今上课当然不跟后世学校一样，不过老师们也懂得要叫学生休息一下。 所以学生们都会有时间休息一下，去如厕，或者吃小点心，喝水之类的。 都是皇子公主，伴读们也都是大家子弟，都是金贵的。 十皇子学着转手腕，这还是娘教的。 不过他现在写字的量不太需要这么转，老师们就不会叫年岁小的皇子公主这么废手。 宗朗也学着他转，两个人凑一起，不多时五公主也凑过来一起说话。 十皇子忽然念叨着想吃肉馅儿饼，金宝就说等下就去跟膳房说。 十皇子摇头：“这里的不好吃，碧霄殿的才好吃，但是他好远啊，赶不及。” “那要不您晚上在吃？”金宝问。 十皇子想了想：“一会再说吧，你不用叫这里膳房做，不好吃。” 说着就继续去念书了。 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十皇子带着宗朗：“走走走，我们去找父皇。” 宗朗小脸都皱了：“啊？我不敢……” 十皇子白了他一眼，不管他敢不敢，拽着就跑。 一路去了紫宸宫外，侍卫们都要问问，但是也不拦着。 十皇子到了紫宸宫门外，就叫内侍去传话。 李意寻这边还头大着，正跟户部官员们商议事情，如今刚升到侍郎的裴霖也头昏脑涨的跟着算。 外头梁安进来，就谨慎回话：“陛下，十皇子来了。” “嗯？”李意寻愣了一下：“怎么了？” “这……奴婢不知道，十皇子和伴读在外头呢。”梁安心说您可别动气啊，奴婢想着您不能拦着十皇子。 没直接闯进来主要是陛下确实是有正经事，内侍们还是给拦住了。 不然十皇子没事，要是扰乱了陛下导致陛下发怒了，那他们就要倒霉。 那也就是十皇子，换个皇子，内侍们这会子就不会给通报。 李意寻正好也饿了，摆手：“下午再议，都别出宫，就在这吃，吃了再说。” 官员们谢过陛下，退出去。 他们出，十皇子进。 裴霖多看了几眼，看对于十皇子，就算是亲外公见的也很少，他压根没抬头看看还有谁。 臣子们跟他问好，他就小手一摆：“不必客气啦。” 然后带着宗朗就进去了：“父皇！” “怎么跑来这里了？你不是一向不肯缺课？”李意寻对这一点真的很诧异。 想想他小时候从来不耐烦好好上课，他也不是笨，学的也不差，就是没耐心。 于是他逃课的时候就很多。 但是如今这个臭小子，他每天巴巴的，根本不用人劝就去念书，一点也不耽误。 “父皇，我想吃肉馅儿饼，但是学堂那边做的不好吃。回去碧霄殿就好远，父皇，我想吃。”十皇子跑过去拉着李意寻的衣裳摇晃撒娇。 李意寻捏他的脸：“馋嘴东西，福瑞，叫人去做。回头跟御膳房说，给麒麟宫那边换几个厨子，什么玩意儿，肉馅儿饼都不会做吗？” 福瑞忙应了就要去去办事，心想人家是不会做？只是没对上十皇子的口味而已。 这可真是，还好陛下没说要罚。 “父皇，不用换啦！他们做的别的我觉得好吃，八哥还喜欢吃他们做的面条呢！加厨子好了。”十皇子道。 李意寻看他一眼点头：“那就加个会做肉馅儿饼的。” 福瑞忙应了就出去传话了。 “什么肉馅儿饼能叫你跑这么远？”李意寻一把抱起儿子。 六岁的儿子能不能总是抱着？ 这事不好说，按理说皇子这么大了，就不该这么抱着了。 第448章 好皇帝 但是李意寻愿意啊。 十皇子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还是很喜欢被抱抱的。 于是吃饱喝足休息好回去继续念书，路上宗朗就道：“十皇子，不能被陛下抱着了，您都长大了。” 十皇子看他：“你爹不抱你？” 宗朗有些犹豫：“也会抱的，但是……” “你懂个屁，吃饱没？”十皇子嫌弃。 宗朗点头。 “走吧，回去好好念书。”十皇子拍他肩膀。 宗朗就不说话了，使劲点头。 十皇子中午跑去紫宸宫用膳这事也不是秘密，麒麟宫里其他皇子们也很快就知道了。 大家观感都很复杂，这种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小事，可对十弟来说好像就不值一提。 学堂自然不可能吃的不好，要说不符合他们的口味，那也就中午一顿，什么不能忍？ 但是十弟就这么跑去紫宸宫用膳，谁不侧目？ 可真叫他们自己去，谁也不敢。 所以只能心里不舒服，皇子们本来都一样，大家都不得父皇多关注，也就那么一回事。 可十皇子实在是太显眼了啊…… 次日里，荣国夫人进宫，先去给皇后请安后就来了碧霄殿。 她客客气气给裴时沅行礼：“还没好好谢过您呢。” “坐吧，不必如此客气。” “我父亲送去了寺庙，他当日哭着喊着不愿意，我哥哥们，还有家中叔伯都劝他，到底由不得他。”荣国夫人说起这个，又有些不忍，但是更多是解脱。 她也不是不怨的。 “那你母亲怎么说的？”裴时沅问。 “她哭哭啼啼的，也想帮着父亲，但是毕竟她还有儿孙，陈家如今大不如前，她想过得好一些，还是要依仗儿子们。反正日后……除非等父亲死，不然他回不去了。”家中子孙严防死守。 裴时沅笑了笑：“这样也好，你爹不死心，总觉得自己满腹才华，其实他不是个聪明人。陛下也没说你陈家子孙不能入仕，日后就好了。” “是啊。”荣国夫人叹口气：“想想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毕竟我也姓陈。” “二公主大了，再有几年就要选驸马了，多少大事操心不过来，别瞎想了。”裴时沅道。 荣国夫人点头笑：“娘娘放心，我也没多难过，就是有时候有些感慨。” 两个人说着话呢，忽然听外头唱和说陛下来了。 荣国夫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一般情况下是宫宴之类的地方，一大群人，俩人都离得很远那种。 这一下子要这么近距离的见面，荣国夫人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裴时沅很无语。 李意寻一脸不高兴的进来，弄得荣国夫人更害怕了。 她匆忙请安后就急着告退。 李意寻摆手叫她随意。 其实这就很失礼的，告退没错，但是你也得慢慢说，陛下一来你就说要走了。 你这是给陛下摆脸子？ 陛下要给你一个蔑视的罪过，你也只能认。 “怎么这会子来了？”裴时沅叫月嫦去送陈氏。 “烦。”李意寻哼了一声：“那群大臣，催着立太子，立个屁，皇子才几岁，看得出个什么？” 裴时沅挑眉，心想这话要是叫贤妃和瑜妃听到就要气死，合着大的您是一点都没考虑？ 但是皇帝也不能因为臣子催着立储就给把大臣如何。 这一次多数人根本没提哪一个皇子，就是上书说陛下您该立储了。 李意寻看裴时沅一眼，他本来是想问一句，你说立谁？ 但是话都到了嘴边了，又咽下。 这女人要是听了这话，又要不高兴，觉得自己是试探她。 算了。 不过咽回去了，他更气了：“你又跟那个傻子说什么呢？” 裴时沅…… 那曾经是你媳妇啊…… “说话。”李意寻捏裴时沅的手。 “我跟傻子说的话再跟你说一遍呗？”裴时沅问。 李意寻笑了，气笑了：“你就气我，使劲儿气我。” “把你美得。”裴时沅白他一眼：“臣子们做了他们该做的，你有什么好气的？你觉得时机不对，就不管，他们又不是之上这个折子别的事儿都不干。” 李意寻哼了一声，他就是不乐意有人总想指挥他。 “就算你是皇帝，独断专行难道不是坏处？臣子们要办事，臣子们还是你的智囊，天底下的事要是都指望你一个人的脑子去办，那就势必好不了。好皇帝哪有不受委屈的？”裴时沅问。 “唐太宗和魏征的故事不用我说吧？” “哼，那不是做戏？”李意寻不服气。 “就算是做戏，为了面子好看，也要唐太宗能有那个容人之量。”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还骂过他？”李意寻蹙眉：“你哪头的？” “你这人真有意思，一个厉害的人，伟大的人就没错处了？哪来的非黑即白？我还骂过汉武帝穷兵黩武呢，难不成我就觉得他完全坏了？”裴时沅白眼。 李意寻嗤笑：“我是说不过你的，我反正不好。” 裴时沅笑了笑坐在他怀里：“还行吧，陛下变化也很大，也是好皇帝。” 至少比他刚登基时候成熟多了，就像之前的事，要是换做刚登基时候的李意寻，那群言官就不光是关大牢一阵子，指不定要掉几个脑袋呢。 李意寻抱着怀里的人哼了一下，但是却下意识顺她的后背。 好像好久没这么安静的抱一会了，每天都在忙。 李意寻嘱咐福瑞：“今日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吵我了，几封要紧的折子一会拿来这里。” 福瑞应了就去拿，那还是挺多的。 上午李意寻什么都没做，就跟裴时沅一起说些闲话斗斗嘴。 晌午一起吃饭，然后睡午觉。 这个午觉，睡到了黄昏。 李意寻不情不愿的起身去书房，毕竟还有一堆折子。 裴时沅陪着他，十皇子回来听说父皇忙，也没过来惊动，就是隔着窗户对爹娘笑了笑就跑去玩耍了。 等事儿忙完了，吃完晚膳，又早早睡了。 缺觉的李意寻这一次补的是真舒服。 也真有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舒服的休息过了。 第449章 丧事 崇穆十三年七月，裴家的老夫人沈氏过世。 老夫人也是有福之人，前一日还跟儿孙们一起吃饭，说笑着呢，夜里说心口疼。 还没来得及去请郎中进府，老夫人就撒手人寰了。 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但是也没受罪。 第二天，消息传进宫，裴时沅按着规矩吩咐下去，人就沉默了好久。 下午时候她就赶回了裴家，今夜就要在裴家过夜了。 李意寻也没拦着，给她安排了侍卫和内侍跟随。 她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就算是微服出宫。 裴家如今煊赫，老夫人过世了，就算他们自家不想太隆重也不行。 按照本地习俗，第一天晚上就会有很多人来吊唁了。 直到七天后出殡。 裴时沅不能直接给老夫人戴孝，但是穿着素衣，头上首饰也不多。 把灵堂里无关人先请出去，到底也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小时候，老夫人很疼爱她们这些姑娘，对她们每一个都和善。 老夫人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也没什么才学，但是她为人豁达。 她一向不做什么主，丈夫在的时候听丈夫的，丈夫不在了，就听儿子的。 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女性。 不过也正因如此，家里没人说她不好。 儿孙们也是真心实意的伤心。 裴时沅小时候，老夫人也搂着她说笑，说我们二丫头长得这么好看，日后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占便宜了，就凭这个，他也得对你好啊。 虽然这种话裴时沅不大喜欢听，但是也没反驳过什么。那只是老夫人的眼界，但是她分点东西什么的，孙女们都有。 疼爱也是真心。 磕了头，进了后院，裴时沅一眼就看见了四妹妹裴时絮。 裴时絮怀着九个月的身孕了。 她是去年春天跟谢铮大婚的。 她眼圈红红的：“请娘娘安。” “坐。”裴时沅摆手。 裴时絮这随时可能生产，但一早就赶来了。 裴时浅，裴时沐都是一早就来了。 姐妹几个见面，这个情形下，难免都要红了眼眶。 裴时沅不过多露面，以免外头人过多关注。 老夫人的丧事按部就班的办。她本就有诰命在身，德妃娘娘又是盛宠，京城只要有资格的人家，都会来吊唁一番。 那些没资格，够不着这个门槛的，只要有往上走的心思，也会找机会找人带来给老夫人上炷香。 姊妹们都要去忙着招待。 倒是只留下了大肚子的裴时絮陪着裴时沅了。 “快生了吧？” “回娘娘，就在这个月。”裴时絮是跟裴时沅相处的最少的妹妹了。 毕竟裴时沅走的时候，她才多大。 如今裴家还有两位庶出的姑娘，二房的五姑娘和长房的六姑娘。这两位都是裴时沅跟了李意寻之后才出生的，那就更是陌生。 所以她们也没在这里陪着。 “谢铮对你好吗？” “娘娘放心，他性子好，对我也不错。”裴时絮有些不好意思。 裴时沅看她：“那就好好过日子，他家里他母亲和伯母也不容易，只要她们不欺负你，你就客气一些没坏处。” “是，婆母和大婆母都是和善人，她们说等我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就把管家的事都交给我。之前就想交给我，是我觉得刚进门不好意思，就推拒了。” “生了孩子也别急，先养身子。他们家里就一个谢铮，来回来去都是他。你也聪明一些，这一辈子舒舒服服的。宫中的事，尽量少提起。” 裴时絮点头：“我记得了。” 裴时沅其实不太了解这个堂妹，毕竟不如她大姐和三妹那么了解。 不过之前她也跟梁氏聊过，知道四妹妹也是精明的，那就行。 谢铮在李意寻手里是不可能有什么用处，他得不到实差的。 等下一个皇帝上来，谢铮也老了。 但是谢家有钱，谢铮年纪轻轻就是国公，日子是怎么都不会难过。 只需日后他们夫妇不要参与朝中事，这一辈子也不会难过。 他们的孩子将来是可以正常入仕，李意寻不至于不许。 慢慢熬着就是了。 “娘娘放心，他不跟我说这些，但是想来他自己是有数的。偶尔有人来拜访，他就算是见，也不热络。我料想他都明白。”裴时絮道。 裴时沅点头：“那就好，好好过日子。” 裴时沅住了一夜，就算是陪伴家人了，她毕竟身份不一样。 能这么来住一夜，都是了不得的事。 次日一早，给老夫人上过香后，就被宫中接回去了。 李意寻下午就来看她，后头也一直陪着她。 就在老夫人出殡的前一日，寒月终于赶回来了。 她于情于理都得回来，又是裴家养女，又是自幼裴家长大的。 老夫人生前对她也不错，虽然小时候也嘀咕说一个丫头养的过于娇气了。 可从来没给她脸色看过。 出嫁的时候又给她预备嫁妆，还怕她不懂闺房之事，专门请妈妈给她讲解。 寒月风尘仆仆，就是怕赶不上。 好在来得及。 在裴家住着等着老夫人出殡。 到了出殡这一日，光是老夫人的棺椁要经过的路上，就有不少人设下了棚子祭奠。 这些裴家都是要一一答谢，回头人家办丧事也要还回去的。 人情礼数就是那么一回事。 裴时沅这回不能出来了，就叫身边的程茂和月嫦出宫来，又亲自送了老夫人。 寒月是初九这一日进宫的。 打从那一年出嫁，这都好些年没能回京了。 周林是武将，他不能轻易动，寒月之前怀孕生孩子，也就没机会离开。 如今寒月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小儿子才一岁半。 寒月也得先去拜见皇后，毕竟是正经的官员家眷。 皇后留她用了一盏茶，才叫她去看裴时沅。 往碧霄殿来，寒月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裴时沅早就等着，见寒月进来，她下了台阶。 寒月远远就开始哭，这会子走近了跪下来，话都说不出来。 裴时沅忙扶着她起来：“没出息，哭什么呢？” 寒月哇的一声：“娘娘！” “好了好了，你是官眷，这么哭像话吗？”裴时沅好笑的拉着她进去：“你再哭我就找周林麻烦了，肯定是他对你不好。” 第450章 寒月 寒月摇头，好久才道：“娘娘好不好？” 虽然她们俩基本每个月都通信，李意寻都抱怨过说亲姐妹也没这么亲。 但是见不着还是见不着啊。 “好着呢，你好吗？”裴时沅亲手给他擦眼泪。 寒月点头又笑，笑了一下就憋不住又哭了。 裴时沅叹气：“傻不拉几的，又哭又笑。” 寒月到底是憋不住，呜呜了好一阵子。 裴时沅见她过那股劲儿，才叫人打水来，先给她洗脸。 洗脸是月娥亲自伺候，寒月不许，月娥非要伺候：“怎么不能伺候姐姐了，瞧姐姐看着比当初还鲜嫩，可见日子过的舒坦。” 说说笑笑，还像当年。 不过到底不是当年，主要是月娥几个不能那么随意，人家如今是官眷，周林前途大好，寒月的地位也就越高。 太随意就不尊重了。 重新梳洗了坐下，寒月道：“老夫人也算没受罪，只是到底没见着最后一面。” “这样也好，人老了不就怕缠绵病榻受罪么，祖母没有见着咱们最后一面，但她自己轻松，这才叫真的有福气。”裴时沅真心道。 人都是要死的，可怎么死却不知道。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病许久然后去世。 尽头都是个死，病很久再死，和到了日子马上就没了，肯定是后者更好啊。 至少对本人来说，绝对是好的。 儿孙们猝不及防会很伤心，但是转念想想，未必就不是福气，毕竟谁也留不住。 寒月点头：“是啊，也好。” “你自己回来的？你的孩子们呢？”裴时沅问。 “听了消息我就往回赶，当天送信的去了我就启程了，要是再耽误就赶不上了。就这我都一路颠簸着回来，孩子不可能带。夫君说他已经上书了，等陛下的旨意下来了，他再带着孩子回京。估摸能待一阵子。”寒月道。 “也好。”裴时沅伸手摸摸寒月的脸，寒月跟当年比胖了一些，不过确实看着还是白白嫩嫩，日子大概是好过的，眼神看着也还活泼呢。 “周林对你好吗？你信里都说好，要是叫我知道不好，他就完了。” “挺好的。”寒月有些不好意思：“他就喜欢瞎闹，有时候傻子一样。不过对我是好的，有娘娘在，他不敢对我不好。周家也关照，这几年不在京城，逢年过节，周家都惦记着我们。”寒月含笑。 “那就好，你男人前途大好，就好好过日子。”裴时沅还是欣慰的。 寒月点头：“我们都好，就是想着娘娘一个人在宫里，时常担心，尤其是我们平时听不到宫里消息，有些什么事知道了，都过去好久了。”尤其是前年时候关于先帝那件事，等他们知道，已经是过了一个月，陛下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我这里的事，要么不值一提，要么你也帮不了我。日常生活的话不必担心，这么多人照顾着。” “唉……”寒月点头：“十皇子长高长大了吧？他肯定不认识我了。我走的时候他才多大一点。”寒月噘嘴。 平时也是端庄的将军夫人，到了这会子，到了裴时沅跟前，就像是个孩子了。 “一会就见到了。”裴时沅好笑：“我跟你说过，那小东西自己爱念书，轻易不肯耽误。晌午回来下午他就得耽误，要不是为你，他才不肯。” 寒月都很意外：“您小时候一说念书就装头疼……陛下也不爱念书，结果十皇子倒是好学。” 裴时沅咳咳了一下：“少抖落我老底。” 她小时候不爱念书，是真的不太能接受讲课的人说话方式，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娘娘，您跟我走的那年一样，没有变化。”寒月认真看裴时沅：“一点都没有老，比刚生下十皇子那时候瘦了一些，脸跟那时候差不多。如今看，是我老了。” “你也不老，也算姓周的对你还不错。”裴时沅拉住寒月的手：“这样我安心些。” 这话一说，寒月眼圈又红了，眼泪又掉下来。 裴时沅正要哄，就见外头传话说怡妃来了。 寒月忙擦泪起身行礼。 “快免礼，我想着你一会还得去看我，索性我自己来了。”怡妃摆手：“我也刚接了家里的消息，这几日你夫君没回来，你先在家里住着，家里不敢慢待了你。” “你这话说的，周家不就是她家？”裴时沅道。 怡妃白裴时沅：“知道你宝贝她，说这话不是安你的心？” “多谢怡妃娘娘，臣妇都明白。”寒月笑道。 “晌午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吃饭。”怡妃坐下。 “吃吧，寒月今晚不出宫了。”裴时沅道。 寒月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无妨，陛下今日不过来就行，你今晚跟我睡。”裴时沅道。 规矩上肯定是不合适的，臣子的女眷在宫里住下，怎么也不算合规矩。 但是寒月也想住下！ “这有什么，你是她妹子，留姐妹住了一夜算什么事？早些跟陛下说别过来就是了。”怡妃道。 “是，那臣妇遵命。”寒月快乐起来。 寒月也只有在裴时沅跟前，才能这么没心没肺的，她可太想念这样的生活了。 三人闲话了一阵子，就到了晌午，十皇子回来了。 十皇子是怎么都不可能记得寒月，但是他知道有寒月这个人，娘有时候会提起。 姑姑们也会提起。 此时寒月给他行礼，他扶着寒月起身后，就笑着叫寒月姑姑。 一下就把寒月叫的眼圈又红了。 十皇子心想这姑姑也太会哭了，但是还是对她笑：“娘时常想寒月姑姑，寒月姑姑回京就要多进宫。” 寒月点头：“臣妇都听十皇子的。” 寒月是看着十皇子就喜欢，可惜不能上手摸一摸。 十皇子被看的顶不住，很有些害羞的先出去了。 午膳的时候，陛下还特地叫人多送了几道菜来，也是很给面子了。 寒月见此非常高兴，倒不是因为她被陛下高看了一眼，是高兴这些年过去，陛下对娘娘还是这么看重，这比什么都好。 第451章 摸一下 怡妃知道她们俩有话说，午膳后就先走了。 寒月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摸了十皇子的脸：“长得真好，如今看也不是那么像大公子了，不过比大公子更好看。” 裴时沅笑了笑：“像谁都行。” 她也摸了儿子一把，长大一点的十皇子有时候会忽然别扭一下不许摸。 但是一般他都会换来娘亲狠狠摸。 十皇子这会子坐在这里觉得好别扭啊啊啊，他知道寒月姑姑是娘亲的亲密姐妹了，可是他真的好不熟悉啊。 这位姑姑眼神好火辣！ 好不容易被放过的十皇子出去了，寒月又抱着雪球摸。 雪球不知道是不是还认识寒月，但是想来这么多年了，也不应该认识了。 寒月轻轻摸着它的后背道：“看雪球这一身皮毛和眼睛，就知道它精神得很。” 裴时沅点头：“精神，还能抓到老鼠呢。喂的好，它理应有个大岁数。” 其实如今就算大岁数了，但是自家养的猫，当然希望它活的越长越好。 “去把钗环卸了，今日不会有人来了，好好休息。” 寒月起身：“我伺候娘娘。” “不用你。”裴时沅摆手。 寒月不听，就要伺候。 裴时沅只好依着她，俩人都卸了钗环，就坐在外间榻上说话。 屋子里有冰山，有手摇风扇，桌上是水果冰碗，一点也不热。 她俩有说不完的话，家里的，孩子的，宫中的，零零碎碎，想到哪里就说哪里。 时不时就笑一笑，倒像是回到小时候一般。 月娥和月嫦对视一眼，也都在笑。 看着娘娘和寒月这样，她们打从心里觉得高兴。 李意寻这边，当然今晚就不来碧霄殿了。 他忙完吃了晚膳后琢磨了一下：“去看看皇后吧。” 好像是有日子没去了。 皇后其实也没太顾得上陛下，主要是五公主掉牙，出了点小问题。 她下面的牙齿都出来了，上面的还是掉不了，弄得她很疼，吃饭也不能好好吃了。 这要是在民间，别说找郎中了，家里的长辈就给拔了。 可这是公主，谁敢啊？ 太医也只能说等慢慢掉了就好，哪天掉，不知道。 所以五公主这都两天了，动不动就哭了，不是疼的，就是气的，要么就是烦的，反正很不好受。 李意寻凑到最后一丝阳光下掰开闺女的嘴看了一会皱眉：“上头这个牙齿拔了不行？” 太医犹犹豫豫。 李意寻瞪眼：“能拔了就给她拔了，天天这么张着嘴过日子吗？” 皇后有些担心拔牙会很疼孩子受不了，结果五公主自己豁出去了，天天这样，她才不要！ “父皇我能行，太医你拔了吧！” 李意寻满意：“拔了吧，疼一下和天天疼分不清？” 太医心说这要是我闺女，我第一天就能她拔了，这不是你闺女我不敢吗？ 不过陛下都这么说了，太医就很果断，叫人找了一根棉线在滚水里煮过后，他洗了手把那线绑在五公主的牙齿上。 然后忽然道：“哎，五公主手怎么了？” 五公主啊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手，就这一下，太医手一动，那颗掉不了的牙齿就下来了。 甚至根本没多疼。 五公主一下就轻松下来，看着太医手里的牙齿惊讶：“什么时候拔了的？” 太医笑道：“其实挺容易的。” 皇后也是惊讶：“这可真是，早知道昨儿就弄了。” 李意寻摇摇头：“不疼了吧？漱漱口好好吃饭吧。” 五公主点头，非常快乐的去漱口了，她饿啊！ 碧霄殿里，夜深了，裴时沅和寒月躺在一起还在说话。 最后还是寒月先睡着，她累了，马不停蹄赶回来，就给老夫人办丧事，见了娘娘太激动，说话也费劲儿啊。 早上的时候，裴时沅醒来就见寒月等着伺候她起身呢。 “小心我抽你啊。” 寒月嘿嘿笑：“我愿意。” “滚滚滚，一会带你去看裴老大。她如今日子过好了。” 寒月点头：“前日夜见着大姑娘了，瞧着是好。” 吃过了早膳，程茂就回来回话说陛下准了娘娘出宫，带着侍卫就好。 裴时沅直接带着寒月出宫去了裴时浅家里。 虞兰芝这个时候不在，裴时浅赶着出来迎接的时候，裴时沅和寒月已经进门了。 她忙不迭请安，裴时沅扶着她起来。 寒月给她行礼：“请大姑娘安。” “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如今是官眷！还是我妹子。”裴时浅嗔怪。 寒月吐舌，习惯了习惯了。 裴时浅的女儿今年四岁半，样貌随爹，真心是可爱的不得了，漂亮的不得了。 此时也被带出来请安，这孩子不光样貌随爹，性格脑子都随爹，一看就是个小聪明。 虞兰芝的长子如今在裴家念书呢，裴家孩子多，索性请了几位不错的老师，就把他也送过去了。 裴时沅见裴时浅坐下的时候扶了一下肚子就问：“你怀孕了？” 裴时浅不好意思的笑：“才发现的，两个月了，我这个年岁就不太好怀了。” “确实，要注意身体。”裴时沅看她：“身子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说实话我自己已经不想着了，我提拔了两个丫头，也算样貌还不错，没什么家世。主要是我确实生育艰难，虞家他是长子，至今就一个儿子，太单薄了些。就跟咱们裴家一样，好歹有兄弟几个也好。至于我，我没嫡子就没嫡子吧，咱们家里兄弟姐妹都有出息，将来不愁没人护着我。” “……你自己觉得不委屈就行。”裴时沅这几年也渐渐有些变化，至少她不会说裴时浅这么做不对。 人与人就是不一样。 裴时浅笑道：“我看得出来，他也没别的心思，起先他也不乐意，是我坚持的。那两个也懂事，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 “你自己看着办，你也这么大个人了，再叫人欺负了，我都懒得管你。”裴时沅白眼。 “我知道，不会的。”裴时浅感动道。 她转头看寒月：“家里孩子们都好吧？什么时候能回来？我都没见过，见面礼都预备好了。” 第452章 再打架 “这我也不知道，估计还要一阵子，等陛下旨意送到了，他安排着回京。孩子们还小，不能赶的太急，估摸要一阵子的。到时候我带他们来给姨母请安。” “好。”裴时浅笑得开心：“小时候咱们也都是孩子，这一转眼，个个都好几个孩子了。” 宫中，晌午的时候十皇子又去找他爹用午膳去了，得知他娘又出宫了，十皇子叹气：“娘今晚回来不回来啊？” “回来，不回来就去接她。”李意寻道。 “娘只顾着寒月姑姑了。”十皇子噘嘴。 “习惯就好，你娘亲闺女。还没你的时候，我都比不上。”李意寻哼道。 “真的假的？我不信。”十皇子巴着李意寻的袖子：“我娘真的这么说的？” “做什么？你还得意了？”李意寻板着脸。 十皇子嘿嘿：“我不敢，那父皇气不气？” “你信不信我抽你？”李意寻问。 “不信。”十皇子摇头。 李意寻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臭小子，滚去吃饭吧。” “父皇一起啊，我叫做了咕咾肉，就是上回娘叫小厨房做的那个，想想就觉得好吃。”十皇子道：“难得啊，御膳房的人这就会做了，我以为他们不会呢。” 李意寻哼了一声：“他们是做什么的？知道你喜欢还不学？” 十皇子唔了一下：“有道理哎。” 其实李意寻不爱吃，甜不甜酸不酸的，但是十皇子喜欢啊。 十皇子经常在紫宸宫用膳，御膳房怎么可能不学会？哪天十皇子要吃，他们说没有，那像话吗？ 吃饱喝足，十皇子在这边腻歪了一会才去念书。 李意寻睡了一会起来嘱咐：“天黑之前去接德妃回来，不接她今晚就敢不回来。” 福瑞应了，就去嘱咐。 哪个娘娘能随便出宫，还敢留宿外头…… 可德妃娘娘的话，那是真没准。 裴时沅也不好一直把寒月留下，毕竟寒月回京后，只是回周家拜见了一下公婆就急着去裴家奔丧。 又赶着进宫就被留下，她也该回周家去的。 还好她最近不走，裴时沅叫她过几日再来看她。 就与她分别，然后回宫去了。 李意寻跟十皇子一起回来的，十皇子下学后先去找亲爹了，反正娘也不在。 这会子回来，十皇子凑过来：“寒月姑姑呢？” “回周家了。”裴时沅捏捏他的脸。 “不接你不回来？”李意寻问。 “不回来去哪？不接我也要回来的。”裴时沅手放在李意寻胳膊上笑道：“我大姐姐家那女儿长得是真好看，下午时候我也见着虞兰芝那个儿子了，那小子长得也是好看极了，真会生啊。” 李意寻哼了一下：“黄毛小子，能多好看？” “啧，还真别说，比陛下还是差一点的，不过也许还是没长开吧。”裴时沅真情实感的道。 李意寻挑眉：“能叫你这么夸一句，可见确实不错。” 裴时沅对他笑了一下，就去更衣了。 十皇子小小声：“虞南笙长得很好看吗？” 李意寻没见过，或者什么宴会上见过吧，他也不可能留意。 “娘娘就喜欢看谁好看。”李意寻哼道。 “是啊，我娘说七哥就很好看，七哥像父皇。”十皇子笑：“我觉得我更好看！” 李意寻…… 你这一点，也是很随你娘了。 “臭小子，男人家说什么好看？以后不许说。”李意寻板着脸。 “可是，如果长得跟于童他爹那样的话……自家娘子肯定不喜欢。”十皇子信誓旦旦。 于童是谁，李意寻知道。 因为听十皇子说过几次了，就是七皇子的一个伴读。 于童的爹是以前是御史台的御史，为人刚直不阿，颇有才华。后来调任去了尚书省。 做官是做的非常好的，不过样貌的话确实很抱歉。 李意寻啧了一声，不理他了。 十皇子哈哈笑着跑去更衣了。 于大人是万万想不到，他能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方式不光是自己有才华，还有确实丑。 怎么不算特点呢？ 次日，怡妃请安结束后又来了碧霄殿，这回倒是确实有事。 “你想养十二皇子？”裴时沅很意外。 这一年多，十二皇子终于会走也会说话了。也因此看得出来，不是纯粹傻了，就是比起正常孩子，他反应慢的不是一点半点。 话也只会说几句，平时也呆呆的，不过饿了知道叫，想上厕所了也会表达。 “我前几日就想这个事，前些时候瞧见，就忽然觉得挺好的。他那样，别人只会嫌弃，也没人觉得他碍眼了。我养他也无妨，做个伴儿。我问了伺候他的人，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就是什么都慢。毕竟是个皇子，再差也不耽误他大了有好日子过。我那反正陛下万年也不去一次，陛下也不用看他，挺好的。” 裴时沅点头：“你想清楚就好，只是养这样的孩子，终究是要费心的，你不怕麻烦的话，我替你说一句去。” 陛下是真的要把怡妃忘记了，赏赐是少不了的，人是不去的。 比起懋妃差远了，但是怡妃的心态比懋妃还好。 她其实不是人淡如菊的人，她甚至有时候还跟年轻嫔妃斗嘴，而且是年纪越大越憋不住话。 但她就是不在意陛下去不去，所以活的也很潇洒。 “你跟皇后也说说吧。”也不好直接就越过去，虽然做主的肯定是皇帝。 皇后和皇帝都很意外。 李意寻这里，想了半天后点了个头：“随她去吧。” 十二皇子在宫中众人口中就是个傻子，不敢明着说，背地里没少说。 怡妃要养，确实不会有人嫉妒她。 怡妃于是心安理得把孩子带回她福瑞殿中去了。 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呢，她养着就是她的了。 裴时沅正去福瑞殿看十二皇子，程茂就急着来了：“娘娘，出事了，东苑里五皇子把三皇子推倒，说是见了血，这会子传太医了。陛下那也有人去通传了。” 裴时沅和怡妃面面相觑，心里都一样的念头，五皇子要疯。 第453章 不傻 “陛下没传，我们去不去？”怡妃很想去看看。 “稍微等等，直接去显得我们多心急，程茂你去看看，别叫他们乱来伤到十皇子。”顺带打听消息呗。 程茂应了一声跑出去。 怡妃嘱咐她这里的内侍：“你去打听打听，看贤妃知道没有，皇后去不去看看。” “真正是冤孽，他俩是嫡亲的哥俩，再没有比他们俩亲近的，结果他俩天天乌眼鸡一样。”怡妃哼道。 “是啊，贤妃也是命苦。”裴时沅摇头。 “我听说这几年三皇子比之前好多了，如今这一下可别弄出事来。”怡妃有些担忧。 裴时沅也说不好，于是摇摇头。 十二皇子茫然不知，他正被奶娘抱过来。 怡妃给他手里塞了点心，他看了怡妃好一会，又低头看手里的点心好一会，然后慢慢送嘴里了。 怡妃就笑起来：“这不是挺好？哪里就傻了？会吃会拉就是不傻。” 裴时沅也笑出声：“还得加一个，下雨天知道往家里跑。” 怡妃被逗笑，哈哈哈的笑。 十二皇子好半天后茫然抬头看她们，看了一会，又低头继续吃。 怎么说呢，长大以后这样肯定是傻，但是现阶段，他这样反倒显出了几分可爱。 你要是抱着希望他如何出息，那肯定看不上他。 但是你一早知道他就是个有问题的孩子，如今看着他这样，就会觉得还可以吧。 吉庆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德妃娘娘，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前后脚都往那边去了，奴婢回来的时候贤妃娘娘也赶去了。” 怡妃摆手，吉庆先退下。 “皇后去了，你应该去吧？我跟你一起。”怡妃很明显就是想看个热闹。 裴时沅点头：“走吧。” 怡妃嘱咐人照顾好十二皇子，别叫孩子热着。 两个人坐辇前后脚往麒麟宫去。 去的时候还赶上太医来，麒麟宫很大，但是这会子进进出出不少人，甚至侍卫们也都在这里护卫。 本来，麒麟宫就是给皇子们念书的学堂，这里确实很大，也有休息的地方，吃饭的地方。 这会子一出事就看出来了。 裴时沅和怡妃走进去，就见太医们行色匆匆。 裴时沅随意拦住一个内侍：“里头怎么样？” 内侍忙不迭请安：“德妃娘娘安，怡妃娘娘安。里头三皇子昏厥了，后脑勺磕破，流了不少血，人还昏着呢，太医们赶着去看了。” 裴时沅点头叫他去忙，回头跟怡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严肃起来。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往里头走，李意寻和皇后贤妃就在正殿中堂，这里一般时候都是老师们休息或者备课之类的地方。 皇子们上课的地方都在正殿两头，以及侧殿。 裴时沅上前给皇帝皇后请安。 李意寻抬手叫她免礼，皇子们也都在这里，五皇子低着头跪着，看不出神色。 十皇子见了裴时沅就上前：“母妃。” 又转头给怡妃请安：“怡母妃。” “陛下，三皇子如何？” 李意寻没说话。 十皇子轻声道：“三哥昏迷着呢，后脑勺出了好多血，刚才太医把他的头发全剃了，刚止住血。” 裴时沅皱眉：“这么严重？我先去看看孩子吧。” “别去了，太医不让进去。”皇后叹息：“说是人多对三皇子不好，刚止血，一点都不能动，怕稍微一动就又出血，你没看见，当真出了不少血。” 皇后这么说了，裴时沅肯定也不能去了。 皇后都说流了好多血，那显然是真。 这可真是。 贤妃这会子哭出来，一时半会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怨啊，她恨啊，可五皇子也是她生的，她还能逼着陛下处置五皇子吗？ “老五，你说，为什么。”李意寻声音透着冷意。 五皇子抖了一下：“是儿子的错……” “我问你为什么，你第几次跟你兄弟们动手了？”李意寻冷笑了一声：“你认错倒是快，我问你为什么。” 五皇子说不出来：“父皇，是儿子一时激动失手了，父皇只管责罚，儿子愿意承担。” 贤妃听着这些话，就气的扑上去，对着五皇子就是几个大巴掌：“你承担什么？你怎么承担？那是你亲哥哥！你就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吗？他躺在那生死未知，你就不觉得后悔吗？你就那么恨他吗？他到底是哪里不如你的意？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 五皇子也不挣扎，抿着唇跪在那由着贤妃打他。 可他越是这样，贤妃就越是气。 皇后叹口气：“快拉开贤妃吧。” 这里人这么多，这叫做什么呢？ 贤妃其实也就这么一点力气了，她现在整个人又怒又气又怕。 三皇子要是……她也就活不成了。 裴时沅坐在李意寻跟前叹气：“兄弟们在一起，打架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是摔到了哪里？” 伺候三皇子的内侍膝行几步道：“回德妃娘娘，是摔在了门框下面的石头上……是奴婢不中用，没能拉住……” 四皇子上前跪下：“儿子也有错，没能拦住。” “我不知道在里面的时候他们怎么一回事，但是出门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五哥忽然回头对着三哥就是一拳。五哥的内侍急着去阻拦，结果五哥猛然双手把三哥推倒。三哥的头就撞在了石头上，我都听到了好大一声。”十皇子这会子等着五皇子，又看李意寻：“父皇，五哥脾气太坏了我们都不敢靠近他。” 七皇子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事，但是十弟都说了，他就也不好不说话。 “父皇，确实是这样，同时休息，我们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他们这样，四哥当时还在屋子里头，根本来不及拦着。” 八皇子也道：“父皇，就是不能怪四哥，四哥当时很远的。” “既然没你的事，你就起来吧。”李意寻对着四皇子道。 四皇子叹口气，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谢恩起身。 “哪个是跟着五皇子的？” 裴时沅问。 一个内侍膝行几步：“是奴婢。” 第454章 孽障 “你们五皇子说不出来，你说，为什么？”裴时沅道。 那内侍也不敢说。 “说不出来，来人打二十板子，就在这里打。”李意寻冷笑。 内侍浑身发抖，可也不敢求饶。 很快就有人来，拉来长凳把他压在那开始打，正常打的时候是要脱裤子的。 就怕打的血肉模糊的，布料都陷入肉里。 但是这会子娘娘们在这里呢，就只能这么打。 几个板子下去，那内侍就疼的受不住了，一个劲说他愿意说。 但是李意寻不说话，还是叫他受完了那二十下。 被人死狗一样拖回来，这会子哪里还敢隐瞒。 “回陛下，贤妃娘娘的生辰即将到了，三皇子就与四皇子商议，到了正日子都回去陪着贤妃娘娘过。三皇子怕五皇子不记得，就特地来提醒，又怕五皇子没有预备贺礼，多说了几句。我们五皇子有些生气，觉得三皇子是故意的，故意说他不孝。” “出门的时候，三皇子说了一句：要不是你总这么别扭，我也不用特地来嘱咐你。我们五皇子就生气了，打了一拳说三皇子多事，被内侍拦下来后就推了一把。三皇子方才因为躲着那一拳本就站的不稳，这一下就摔了。” “竟是因为我！我过什么生辰，要是因为我过生辰闹得你们兄弟这样，我宁愿这就死了。”贤妃怒道。 不到四十岁，都不会大过生辰。 不过自家儿子给做娘的贺生辰是正的，谁能想到，就为这个都能打起来。 这时候太医走出来：“回陛下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话，三皇子暂时无事了，人已经醒来，但是还很危险，现在不能动，最好是三日之内都不要动。万万不可叫他再激动。臣无能，若是这三日再叫出血，只怕是性命难保了。” 贤妃当即就站不住，被她的奴婢们扶着。 “这么严重？”皇后惊讶。 “回娘娘，人的头多重要啊，后脑勺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要是止血再晚一些，只怕是……”太医也不敢说了。 跪在那的五皇子握紧了双手，头垂的更低了。 “现在能看孩子吗？”裴时沅问。 “回娘娘，可以看，但是切记不能嘈杂，别惊动了才好。”太医道。 裴时沅点头：“你们快扶着贤妃先去洗洗脸，贤妃你冷静一点，什么也没三皇子要紧，你去安抚好他，先把这几日安稳度过才好。” 贤妃点头，规矩也顾不得，赶紧去洗脸，然后去看孩子。 “这几日也不能挪动了吧？”裴时沅问。 她心想都这样了，绝对脑震荡了。 “最好是不要动了。”太医道。 “那就不动。这三天都不用上课了。”李意寻看太医：“无论如何，保住三皇子，否则朕不饶你们。” “臣遵旨。”太医也真不是说虚的，这回是真危险。 “逆子，你怎么说？” “陛下，要问要罚，换个地方吧。里头三皇子听着激动起来怎么办？”裴时沅拍了一下李意寻的手。 皇后看了一眼，心想陛下如今盛怒之下，也就德妃还敢碰他一下。 李意寻看五皇子的眼神都带着寒气。 摆手：“回紫宸宫，叫贤妃好好陪着三皇子。” 一行人就往紫宸宫去。 裴时沅没有再坐辇，拉着十皇子的手。 十皇子轻声道：“三哥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不会。”裴时沅叹口气：“但是也真的很危险，以后都要小心。” “嗯，我肯定很小心。父皇会怎么罚五哥，他也太讨厌了。”十皇子皱眉。 “我不知道，你觉得该怎么罚？” 十皇子摇摇头，他也想不到，当然是要打一顿，可想想五哥也是父皇的孩子，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五皇子有些疯魔了，叫人好好看着十皇子，今日十皇子告状，别过后叫他记恨上了。”怡妃道。 “我才不是告状，告状是偷偷的，我是正大光明的说，这不叫告状，这是说真话。”十皇子噘嘴：“怡母妃说错了。” 怡妃好笑：“好吧，我说错了，那也要注意，他心眼小，别记恨你。” 十皇子点头：“我离他远点，本来也不喜欢理他。” 裴时沅摸摸儿子的头。 三皇子这边，贤妃小心走进来。 三皇子还晕着，一动就觉得要吐了，伤口在后脑勺，他只能趴着。 见贤妃来，就想起来。 贤妃忙压住他：“别动别动，太医说你千万不能动。我的儿，你别动。” 贤妃进来之前就劝诫自己别哭，千万憋住，可真见了这血淋淋的，她怎么忍得住？ “母妃……”三皇子的声音虚弱不堪。 “没事了没事了，母妃在这里。”贤妃拉住他的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躺几天就好了。” “五弟……” “不说他，咱们不提他。”贤妃抹泪：“你好好的，你不要吓唬我，听话啊，你最听话。” 三皇子嗯了一声，但是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贤妃轻轻摸着他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白的吓人。 她此刻真想嚎啕，可是不敢。 “太医说你会晕，想睡吧？睡过去吧，就舒服一些。这几日我母妃都陪着你。”贤妃道。 三皇子这回嗯一下都没力气，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贤妃死死捂着嘴，无声哽咽。 等三皇子睡结实了，她才起身出门去。 “好好照顾着，要是他醒来找我，就说我在小厨房给他炖汤。”贤妃抹泪。 “娘娘，您去哪里？”茉香问。 “……我难道看着陛下往死里罚那个孽障吗？”贤妃的眼泪又滚下来。 茉香也忍不住哽咽：“娘娘去吧，奴婢们好生照顾着三皇子，三皇子的奶娘也来了，都会好好照应的。” “告诉奶娘不许一惊一乍，什么都不许问，不许任何人多嘴，叫三皇子好好的，把这几日给我熬过去，三皇子要是熬不住，伺候他的人都别活了。”贤妃说着又补了一句：“我也就不活了。” 茉香也不敢劝了，只好点头。 紫宸宫中，李意寻一脚踢倒了跪着的五皇子：“老子问你话呢，你觉得如何？” 第455章 偏心不偏心 五皇子爬起来跪好：“父皇，我知错了，求父皇责罚。” “老子问你觉得如何，解气了没有？”李意寻又给他一脚，这一脚踹胸口上了。 贤妃一进来就见这一幕，吓得尖叫了一声：“陛下！” 其实李意寻没用多大劲儿，他不至于下狠手踹皇子。 他甚至都没看出多生气，看了贤妃一眼，就走回来坐好：“嗯？问你呢，解气了没有？” 五皇子膝行几步：“父皇，儿子真的知错了，儿子没想到会这样，儿子并不想三哥这样，父皇，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贤妃抹泪，也不知怎么劝，她心里也很生气，可再生气又怎么能看着陛下直接踹？ “你跟朕说，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对你三哥出手，嗯？你到底哪里看不惯他，说出来。”李意寻看着五皇子问。 五皇子说不出来。 他要怎么说呢？那是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心思。他怎么说呢？他能说其实几天前他身边的人就提醒他了，贤妃生辰要到了。 是他自己说知道了，然后又想不起预备什么。 今日三哥提起来，他就觉得难堪。 偏三哥就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说了两次。 他就恼羞成怒了吗？ 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贤妃抹泪跪下来，挨着五皇子：“陛下，千错万错，是妾不好，没能教导好他。只求陛下不管怎么罚，好歹给妾留一条命吧。” “贤妃你这是何必，陛下没说要罚你，五皇子这一次也着实不像话，怎么敢对兄弟下狠手？何况他不是第一次了，要是不吃点教训，难不成日后纵容他这样吗？他也十三岁了。”皇后道。 贤妃说是：“皇后娘娘说的是。” 李意寻依旧看着五皇子：“你是想不清楚，还是说不出来？” 五皇子抿唇：“是儿子错了，儿子想错了，也一时冲动。并没有真心想让三哥受伤，儿子愿意受罚。” 李意寻此刻是真的嫌弃这个儿子了，小时候犯错敢承担，还能夸他一句。 如今几次三番的，错事是承担的，话说不清楚，他是什么有耐心的？ “都是我的不是。”贤妃又抹泪：“今儿当着你父皇，当着你兄弟们，当着你母后和你妃母们你自己说说，你怨恨我，怨恨你三哥，怨恨你六弟，究竟是为什么？你怪我偏心，我生了四个，死了两个，就属你身子好，我对你放心，我理所应当的觉得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本该是你我母子齐心，照顾照顾你三哥，照顾照顾你六弟。可你不懂我的心。也罢，你还小，不懂也无妨。从小到大，你三哥有的，你哪一样没有？你自己说说？就是什么东西，他没有的，你也有。你怪我偏心他，可他一年四季喝不完的药，他小时候羡慕你搭弓射箭，羡慕你大冷天还能出去玩，我从来不许他出门的时候，他心里怪我吗？他一点点大，因为药太难喝哭着闹着不肯喝的时候，我打了他还要逼着他喝药的时候他怪我吗？夏天你舒舒服服喝点凉的的时候，他眼巴巴的看着，委屈的只能喝热茶的时候，他怪我吗？” “你想着你还小，你想过你三哥也就比你大一岁吗？你从小身子好，饭量好，爱吃肉，大口吃肉的时候，你三哥吃的什么？因为他要喝药，不管那饮食多清淡，他都得忍着吃，他馋不馋你的饭食？他没有要求过吗？我允许吗？他难道不觉得是我偏心你？我真要是之偏心他们，那你们三兄弟就该一样的饮食，你就该陪着他们吃那些东西，就该他们不能出门，你也不许出门。他们不能做的你也不许做，这样才是我偏心！我什么时候因为你哥哥你弟弟就委屈了你？” 贤妃哭出声来：“你六弟……你六弟怀的艰难，生的更难，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六弟长不大，他活了几年，就难受了几年。我明知道他长不大啊，他在这个世间活不了几年，我这个做亲娘的，难道不管他？我问你，我该不该在他活着的时候多看顾？啊？你是怎么对你六弟的？你六弟死了，你有过一点伤心吗？” 五皇子沉默。 贤妃深吸一口气：“你怪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心虚。你小时候怪我，我无话可说，你都这么大了，再有两年就该成婚的人了，还是怪我，我还能说什么？只是你也记得，不是我生你，也轮不到你如今梗着脖子来这么折磨我。日后，你不用对你三哥下手，等他好起来，我劝他，我说他，不行我打他，叫他务必不要再对你多嘴一句。” 五皇子心一缩，却依旧说不出话。 “陛下，三皇子生死未卜，求您宽恕五皇子，也算妾这个做母妃的为他做点事。”贤妃看着李意寻磕头。 李意寻看了他们母子一会：“五皇子不悌兄弟，就打二十板子。你记住，下一次，不管你对谁下手，不管是什么原因，朕都会把你赶出去，朕不缺儿子，记住了没有？” 五皇子艰难道：“儿子记住了，儿子再也不会了。” 贤妃没有再求，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就跪在那，看着五皇子挨了二十个板子。 她被扶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打晃。 就这一会功夫，贤妃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她走到五皇子跟前：“日后，你觉得你愿意，就还是我儿子，你觉得你不想要，那就不必叫我。你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该出宫开府了。只是为了你自己，日后你也安生些吧，你父皇也不会惯着你。至于我，你觉得我偏心，那我就偏心吧。” 五皇子艰难的抬起头看，却只看见了母妃的背影，这一刻他心如刀绞，却依旧说不出什么话来。 说罢，她就被扶着走了，这一次她连行礼都忘记了。 裴时沅看着贤妃的背影，轻轻叹口气。 皇后也是叹息：“把五皇子送回去吧，好好叫太医照顾着上药。这几日麒麟宫里好好伺候着，想来贤妃不放心。等三皇子能动的时候，先送去棠梨殿养着，五皇子就不必了，就在东苑养着吧。” 第456章 平安就好 李意寻没意见：“都散了吧，德妃留下。” “父皇，我呢？”十皇子问。 “你滚去玩吧。”李意寻道。 十皇子哦了一下，跟众人行礼后就滚去玩了。 被扶着回到麒麟宫的贤妃沉默的坐着，三皇子还没醒，她木偶人一样听着众人回话。 “娘娘，五皇子毕竟还小，他总会明白您的心。” “最好能明白，若是不能，吃苦的是他。他以为跟我闹着是好事，陛下是什么脾性？”贤妃生他平淡：“哪一日把陛下惹急了，吃亏的是他自己。” “是，娘娘放心，三皇子也不会有事的。只是受罪了，需要好生静养一些时候。”茉香道。 “没事，没事，我大概命中带着煞气，妨碍我的孩子们。”贤妃眼泪又落下来：“四个都被我妨碍了。” “娘娘，可不能说这话，都是命。”茉香给她抹泪：“十来岁的孩子最是不懂事，再过三年，都大了，保准就懂事。您还是有福气的。” “他俩能平安长大就好，长大就好。” 皇后这头，回到了凤宁宫，叫七皇子和五公主去更衣。 “娘娘，贤妃娘娘今日的话说的也太重，五皇子的面皮都被剥下来了，陛下最后也算是轻罚了。”书香道。 “可怜她做娘的心，她要不这样，陛下指不定怎么罚。陛下也算给了贤妃面子。”皇后道。 “是这样没错，只是这么说，五皇子日后只怕也就没有别的指望了。”书香道。 皇后摇头：“贤妃如今，不会想那些了。她是个明白人，有多少心思，今日也都打消了。三皇子这两年身子好不容易见好，如今这一下还不知如何。五皇子那性子更是……贤妃会放弃也很正常。” “其实真要是这样，也是好事，不管对谁都是好事。能在这宫中养大两个成年皇子不容易，贤妃娘娘真要是不想其他了，未必就不是福分。”墨语端着热茶进来。 皇后点头。 紫宸宫，裴时沅看李意寻：“别生气了，三皇子会没事的。” 李意寻哼了一下：“还是你聪明，知道生多了麻烦是不是？” “谁能多过你？”裴时沅哼了一下。 李意寻拉她的手：“咱们菽儿好得很。” “那是，陛下教得好，陛下头功。”裴时沅捏李意寻大拇指。 李意寻就被逗笑了：“牙尖嘴利的。” “晌午了，摆膳吧，我饿了。”裴时沅摇晃李意寻的手。 “摆吧，福瑞你去安排。”李意寻往后靠：“早上干什么呢？” “哦，怡妃不是把十二皇子接去了，我在她那来着。” 李意寻不说话了。 “别这样，小十二也还好，确实反应有点慢，但是我估摸着等到了十几岁，就好很多了。怡妃是个急脾气快性子，她带出来说不出就把十二皇子带的好了呢？” 李意寻不屑。 “总归不会更差不是？”裴时沅靠着他的胳膊：“陛下高兴一点。” “高兴不起来。”李意寻道。 “那陛下要是这样的话，吃完饭我就走了。我不爱看陛下苦瓜脸。”裴时沅下巴在李意寻胳膊上蹭。 “留你是为什么？”李意寻皱眉。 “不知道，我就喜欢看陛下高兴的样子。苦瓜脸的陛下我伺候不好，我这个人就是好吃懒做，做不了一点事。”裴时沅眨眼。 李意寻…… “快闭嘴吧。”李意寻捏她的鼻子。 裴时沅坐直躲过：“下午等我回去之前去看看三皇子，确实很危险。陛下不如下个旨意，等三皇子好了，叫人好生检查检查麒麟宫吧，毕竟孩子们多，除了皇子公主还有伴读。都是半大孩子，都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呢。别说是打架了，就是日常玩耍也难免跑跑跳跳，那些有尖锐的地方还是稍微打磨一下。三皇子这一次也是纯属倒霉，但是万一呢？” “嗯，一会叫福瑞嘱咐下去。”李意寻点头。 大热天的，裴时沅在这里午睡过后才走。 到了麒麟宫的时候也黄昏了。 正好三皇子醒了，艰难的喝药呢。 他只能趴着，就很难喝进去。下面人只好去找来了麦秆给他吸着喝。 这就更难了，本来他此刻就虚弱的要命，麦秆又细……吸着喝苦药汤子，真是难上加难。 “妹妹来了？”贤妃听见外头传话，就起身。 “来了，这个麦秆太细了吧？怎么不叫人去找些芦苇？那个粗一些。回头他喝粥也可以用。”裴时沅道。 “已经叫人去找了，宫里没有，出宫找去了。”贤妃叹气：“事发突然，还是下面的内侍们想到的。” “请宸母妃安，儿子起不来，失礼了。”三皇子有气无力的。 “你别动，规矩过头了，还请什么安。”裴时沅对他笑了笑：“好好养身子，别的都不要紧。” “咱们三皇子这头生的有福气，圆圆的。”裴时沅笑着道。 贤妃也笑了：“唉，头发也没了。” “没事，他本来也不到束发的时候，等伤好了开始养，不耽误束发。两年吧，就差不多了。” 贤妃点头：“那些都不要紧，身子最要紧。好起来就行。” “母妃，我会好的，您不要担心。”三皇子内心很愧疚，不管自己如何，他真不想再看母妃这样了。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贤妃轻轻拍他的手。 “咱们出去说话吧，叫三皇子喝完药就眯着，睡不着也眯着，不过受伤时候睡着了好得快。” 临出门裴时沅又道：“不许行礼了。” 三皇子只好笑了笑说是。 院子里，两个人坐在回廊下。 廊下还挂着几个鸟笼子，那是皇子们的小伙伴，一般就挂这里，有人照顾。 “需不需要我传个话，就叫别人不必打搅了？” “好，那最好，我也没心思见谁。”贤妃道：“你不知道，我听着消息，心就碎了。” “三皇子也是命途多舛，不过没事，他来年就十五了，不是说过了十五就稳住了？” “借你吉言。”贤妃拉裴时沅的手：“我如今只盼着他们都好好的，别的都不要紧，难得妹妹你此刻还想着我。” 第457章 两座大山 “我也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裴时沅笑了笑。 “顺路也是好的。”贤妃苦笑：“你看看我弄成什么样了……”说着，她眼圈又红了。 “别多想了，眼下主要是孩子，五皇子那我派人去关照一下，毕竟是皇子，板子也不会打太狠。” 贤妃点头：“多谢你，我只是没想到能到这一步。”她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想多解释了，他非要觉得是我偏心，那我认了，我心甘情愿的认了。就是偏心，他恨我就好，日后不必与老三争斗。” “别说这话，没有你就没有他。”裴时沅道。 “妹妹啊，你不知道，就这话我也不敢跟他说。我就怕他又觉得是因为我想护着老三，才说这话。我横竖也说不清楚了。算了，这世上能有不顾爹娘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有偏心的母亲？以前如何且不说，就如今我是真的偏心了。看着老三那么趴着，我心都在滴血。” 裴时沅拍拍她的手：“想开一些，你如今撑不住的话，三皇子怎么办？” 贤妃抹泪：“你说的是。” 回碧霄殿的路上裴时沅就叫人传话，后宫嫔妃都不许进麒麟宫惊扰。 回去更衣洗脸后，月娥端着绿豆汤进来：“娘娘用一些，冰过的。” 裴时沅喝着甜滋滋的绿豆汤叹息：“夏天还是这个最好。” “太凉的您不能多喝。” 裴时沅白了月娥一眼。 月娥就笑道：“有没冰过的呢，也不热。” “一碗够了。” “贤妃娘娘如今也是伤心了，这以后只怕是五皇子更不好跟三皇子相处。” “不好相处就不相处，为什么几次三番对别的的兄弟们下手呢？说实话我是看不懂五皇子的。就说我裴家，儿女一大堆，不说做娘的，毕竟不是同一个娘。就说我爹，他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不说女儿了，他确实最偏心我，我没资格说什么。就说儿子们，他最偏心嫡出的我大哥。但我没见他不管庶出的二哥。也没见二哥抱怨过。就是我还没出阁那会子，我姊妹几个相处的也不艰难啊。” “是啊，五皇子这样，确实是算不孝的。”月娥点头。 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没有讲偏心不偏心的，就算是偏心，你也要孝顺。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压迫是毋庸置疑的（骂我的这几个字是看不见吗），但是对男性的压迫也并非不存在？历代革命是不分男女的？反帝反封建反的可不只是皇帝一个人。 所以属于男人们的压迫也一样沉重。 忠，孝这两座大山就是不能越过的，那就是父母对你再冷淡，你也要孝顺。而且当前时代下根本不提倡个人，看的是宗族，是家族，牺牲自我为团体奉献是如今时代的正常做法。对父母是要无条件的孝顺的。 看起来像是愚孝，但是那就是你要遵守的规则。 对兄长，对弟弟，你就算不满也不能动手。 五皇子这样，确实可以说是不孝不悌。 “贤妃为了保他也算煞费苦心了。”裴时沅道。 “就只怕贤妃娘娘为了保他说的那些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又是偏心。”月娥道。 “那就纯粹自作孽了。”裴时沅淡淡的。 贤妃要是不说那些话，叫李意寻说了，那五皇子以后就别想立着。 皇帝只说了他不悌兄弟，毕竟没说他不孝。但是陛下当时是看了贤妃母子一会才说的。 要不是贤妃赶着去哭去骂一顿，甚至在李意寻面前对五皇子动手，李意寻那性子，是绝对能说出不孝不悌四个字的。 真要说了，五皇子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个时代，一个人被打上了不孝的名头，那就废了。何况是一个不孝君父的皇子？ 裴时沅想起红楼梦，贾赦觉得贾母偏心，也只敢用一个笑话暗戳戳的说一声罢了。 “唉，所以说这孩子吧，还得是优生优育啊。”裴时沅道：“我那小逆子呢？” “哎呀娘娘，别说这个。叫外头人听着呢？”月娥直皱眉。 “好吧，我那李十蛋呢？”裴时沅换了个词儿。 “奴婢叫人去问问，这个时辰八成是在马场里呢。” 很快就有人来回，十皇子确实在马场。 他的小牛小马都成了大牛大马，大马是每天都要跑一下的。 至于牛，嗯，反正跟着波斯马长大的，也每天跑。 追不上马，马跑十圈儿，它跑三圈就撒欢儿去了。 都说这是世上命最好的一头牛了，这么大个了，也不干活。 夜里李意寻来，十皇子才回来。 一进来李意寻就嫌弃：“哪去了？” “马场啊，请父皇安。”十皇子凑过来伸手：“父皇你闻。” 李意寻往后撤：“滚去洗，抓马粪了？” 十皇子哈哈哈的：“我就是摸了牛角！” 小牛长角了。 “哦，抓牛粪了。”李意寻故意。 十皇子又一阵哈哈哈：“父皇你真坏啊。” 说着就蹦跶着去洗手了。 李意寻摇头：“成天带着宗九家那个傻儿子，不是玩儿马就是玩儿牛。” “宗朗？怎么在陛下嘴里也成傻子了？多好的孩子。”裴时沅啧了一声。 “嗯，你就喜欢傻子。”李意寻坐下：“摆膳吧，饿了。” 十皇子洗漱好就过来要跟爹娘一起吃。 他如今大了，忌口的东西少了，经常跟娘亲一起吃饭。 今晚的汤是鲫鱼汤，十皇子也很喜欢这个。 喝了一碗又一碗，要喝第四碗的时候被李意寻拦住：“你再喝晚上尿炕了。” “父皇，我早就不尿了。”十皇子噘嘴：“最后一碗嘛。” “你身边的人没教你饮食规矩？能这么一直喝？不怕撑着？”李意寻不许。 “父皇，爹爹，就半碗好不好？想喝……”十皇子眨巴眼。 李意寻瞪眼半晌后道：“就半碗啊。” 十皇子快乐起来：“谢谢父皇。” 裴时沅压根没搭理，要吃太多她会拦着，喝的话，大不了就尿炕呗。 反正那碗也不大。 麒麟宫中，天黑下来，三皇子就开始发烧。 太医也守着呢，烧的不怎么厉害，太医又检查了伤口：“娘娘放心，不算太严重。熬过今晚就好。” 第458章 兄弟离心 贤妃犹豫了半晌，没叫人去惊动陛下。 陛下来不来，太医都不会不尽心，她不想叫人任何人惊动孩子了。 太医叫她给孩子降温，她亲力亲为。 三皇子浑浑噩噩一晚上，她也照顾了一晚上。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此时此刻，她确实顾不上东苑里的五皇子了。 而她确实从此刻起，从本心开始偏心了。或者说，是明确的偏心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去请安。 “麒麟宫传话说昨夜三皇子发烧，这会子退了，情况还好。”皇后那的内侍顺宝来回话：“陛下应该是派了福内官过去了。” 皇后点头：“那就好。我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只怕贤妃是一夜没睡。” 贤妃当然还在麒麟宫。 “昨天听说就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萱妃问道。 怡妃给昨天没去的解释了几句，众人也不知说什么好。 也不好在这里指责五皇子。 还是贵妃说话没顾及：“没轻没重的，真是个不孝的东西。” 皇后也只说了一句：“好了贵妃，这话以后就别说了。” “倒是怡妃，十二皇子还乖巧吗？” “回娘娘，挺好的，十二皇子就是性子慢。”怡妃笑道。 “不就是脑子不好，还说性子慢。你真会劝你自己。”贵妃哼道。 “你说什么？你说陛下的儿子脑子不好？我看是你脑子不好，我今儿就把话撂着，日后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儿子，小心我不客气。”怡妃瞪眼。 贵妃一愣：“你！” “好了。”裴时沅笑了笑：“贵妃，你不是跟小孩子也过不去吧？” 贵妃又哼：“怡妃不就仗着你的势，才敢这么说话的？” “那我真厉害。”裴时沅轻笑：“怡妃啊，也不好对贵妃不敬不是？” 怡妃很配合：“是。” 皇后含笑看着，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散了早请安，二皇子就进宫了。 他当然是来看三皇子和五皇子的。 不过麒麟宫没进去，就去看望五皇子了。 五皇子这会子状态也是差，一样趴着，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别想起来。 倒是没见血，也打的青紫了。 “二哥来了。” “昨天听着消息的时候不早了，今早就来看你们。怎么就闹成这样了？”二皇子叹气：“伤怎么样？” “没事。”五皇子抿唇：“二哥去麒麟宫了吗？” “没进去，里头是锦母妃拦着我，说太医的意思，三天之内不能惊动三弟。怎么这么严重了？”二皇子问。 “是我的错。”五皇子道。 “你这性子也太冲动了些……”二皇子摇摇头：“我听着内侍们转达都吓一跳，你说你，石头磕着脑袋是玩儿的？” 五皇子垂眸：“我以后都不会那样了，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一时没忍住。” “二哥信你。等你好起来，好歹跟你三哥倒个不是，亲哥俩没什么不能说开。”二皇子拍他的肩膀。 “嗯。”五皇子声音很小。 “你也疼，二哥不说你了。好好养伤，好好珍惜吧，如今二哥搬出去才寂寞，住这里的时候有你们才有意思呢。”二皇子轻叹。 五皇子又嗯了一下：“多谢二哥特地来看我。” “都是兄弟。”二皇子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 二皇子在五皇子这待了一会才走，出去的时候就遇见了回来的四皇子。 “二哥。” “四弟这是去哪里了？麒麟宫？”二皇子问。 “没有，麒麟宫父皇也不许打搅，我是去了一趟我母妃那。”四皇子道。 “哦，应该的。我也不好一直待在这，也要去看我母妃了。四弟是要去看看五弟？”二皇子问。 “我先去更衣再看。”四皇子对他笑了笑。 只是回到了住处更衣后，他也绝口不提去看的话。 更小的时候，其实他更喜欢的是五弟。 三哥这个人就是爱说话，絮叨。 他也不喜欢。 五弟有意思多了，小时候多半是他跟五弟一起玩。 可渐渐的，他的心思就变了。 三哥依旧喜欢说话，他根本没变。可五弟就好像生出了一身的刺，不分亲疏的扎。 四皇子如今根本不想接近五皇子，他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都能这么下手，何况他这个隔母的？ 出事当时四皇子离得远没看清具体，但是这几年五皇子给四皇子留下的印象就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如今也已经彻底偏向三皇子了。 “您昨晚没睡好，睡一觉吧。”四皇子的内侍劝道。 “睡不着，你说二哥跟五弟说什么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二皇子那人一向是会说话的。”内侍道。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你嘱咐下去，多注意。日后都少接触五皇子吧。” “是，不过您也别担心，您也没怎么他，不至于吧？”内侍道。 “四皇子说的对，你就照办。”奶娘皮氏端着热乎乎的甜汤来：“五皇子是个不多动脑子的，架不住别人有心。” 内侍范良点头去了。 “奶娘。” “来，喝点甜汤。”皮氏放下东西：“二皇子其实也没做什么，但是早年间贤妃娘娘和瑜妃娘娘之间的恩怨我也都听咱们娘娘说过。防着点总是好的。” 四皇子点头笑了笑。 他也正是这么想的。 经过昨日，他很明白锦母妃的两个儿子都失去了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了。 那他这个从小就在锦母妃身边长大的四皇子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呢？ 他不去害人，可要防着别人害他呀。 “奶娘放心，母妃也嘱咐过我了。” 皮氏笑着点头。 【偏心不偏心，见仁见智。不过请不要抛开时代，放在文中时代背景下，没有做爹娘的会跟孩子解释，也没有孩子敢觉得做娘的偏心。古代奉行的是无不是的父母。简单来说就是贤妃可以偏心，五皇子不能不孝。如果不能理解非要吵，就想想为什么一个皇子配四个奶娘一群宫女内侍伺候，因为他们的娘要伺候皇帝或者随时待命伺候皇帝，并不能亲自照顾他们。再简单点，嫔妃们根本不会亲自养小孩。五皇子不是穿越的，他这个心态在当时的环境里肯定不对。】 第459章 意思意思 “奶娘你说，七弟，八弟，十弟，也算一起长大，等他们到了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我们这般？”四皇子问。 皮氏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如五皇子这样凡事不动脑子只会动手的，应该出不来第二个了。” 她虽然是个奶娘，也着实……不喜欢没脑子的孩子啊。 二皇子去了红香殿，就见瑜妃正在咳嗽。 “母妃，怎么大夏天咳嗽？” “也不知怎么了，叫太医看过了，只说是着了冷风。也是我岁数大了，身子大不如前，夏天还能着凉。”瑜妃笑了笑摆手。 “唉，您可注意身子，应该是早起的时候有些冷，前几日不是早上下雨了么。”二皇子说着扶着她坐下。 至于说父皇来没来或者告诉父皇没有这类话，他提都不会提，免得叫母妃不高兴。 “你去看过你三弟和五弟了？” “只见了五弟，三弟那锦母妃不想叫人打搅，听说宸母妃也不许人去。”二皇子道。 “是，昨儿就她单独又去过了。”瑜妃看了看二皇子：“经过这件事，老三老五都没了指望，可贤妃母族还是大族，她两个皇子，也不可小觑。德妃凑过去是什么意思，也不难猜。” “还有四弟，其实老三性子有些优柔，老五是个莽撞的。都不如老四细心。”二皇子道。 “萱妃娘家没什么出息，她本人更是不得宠。靠着贤妃……”瑜妃笑了笑：“贤妃自己的儿子都没指望了，她真能弯腰支持老四？” “也不好说，老四真要是出息了，那可比别的皇子亲。”二皇子道：“不过锦母妃和宸母妃她们之间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呢？” 瑜妃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后道：“算好吧，德妃这个人，看着她脾气不好，倒也很会笼络人心呢。” “十弟如今大了。” “你七弟也大了。” 母子俩没再继续说。 “在府中要好好念书。”瑜妃道。 二皇子如今不必进宫读书了，但是他也没差事，就在府里闭门读书。 他并不敢笼络大臣，倒不是不跟大臣往来，只是不敢正大光明的去笼络。 该有的往来肯定还是有，但也不敢过分。 “你媳妇还没动静吗？”瑜妃问。 二皇子摇摇头：“我叫外头郎中看过了，她也没什么大问题，大概还要等等。” 瑜妃蹙眉：“那就叫妾室们先不要生。” “我知道。”二皇子点头。 “你一会去看太后吧？” “嗯，我顺便就在皇祖母那用膳，您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好好陪着你皇祖母，如今不能时常进宫了，进来就多待一待。”也只能去看看皇祖母。 毕竟父皇那，是懒得多见皇子们的。 太后那也正为五皇子的事生气，她的观点里一是贤妃没养好。 二就是五皇子不孝。 没事就对兄弟们出手，什么毛病？ 二皇子来了，她就对二皇子道：“你是老大，也该好好教训他，什么毛病！” “是，孙儿已经说过他了，只是他那性子，又怕说重了。”二皇子摇头。 “什么就重了？他为什么总是对老三下手？”太后皱眉。 “这……孙儿也不知道。”二皇子摇头：“他是一向跟三弟相处不来。” “混账东西，跟三皇子处不好，跟四皇子也处不好？跟七皇子也处不好？我听说八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都躲着他，他倒是成了霸王了？”太后哼了一声：“跟一母同胞的哥哥处不好也罢了，别的皇子也都惹了他？我还听说连他乳母都不敢说他，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祖母您别动气，等他好些了，您把他叫来教训一顿就是。”二皇子赔笑：“这不是父皇也打过了么。” “还是罚轻了，不省心的东西。”太后哼了一声：“日后要是再犯，看看你父皇还会不会再留情？” 再有一次，贤妃也保不住她的位份。 二皇子赔笑：“您别生气了，孙儿特地来陪您用膳，您再生气可不好了。” 太后对他笑了笑，询问他府里的事。 三皇子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满了三日，就被抬着回了棠梨殿。 整个麒麟宫检查了好几遍，好些尖锐的地方都打磨圆滑了，好不好看再说吧，安全第一。 终于恢复上课，最开心的就是十皇子了。 三皇子短期内肯定来不了，五皇子暂时也还起不来。 说实话，五皇子不在，四皇子是真的觉得很轻松。 就是也有点无聊，爱说话的三哥也不在。 小的那几个一如既往的热闹，上课就好好上，下课就疯玩。 晌午用过午膳后，七皇子就提起：“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三哥和五哥？” 八皇子点头：“是应该的。” “三哥可以看，五哥我不去。”十皇子道。 “十弟，哪有看一个不看一个的？就算你不太想去也不能这么做。”七皇子道。 十皇子皱眉：“可我不喜欢见他啊。” “十弟，咱们是做弟弟的，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七皇子严肃。 八皇子道：“对呀十弟，咱们要是不去，不就跟他一样了？反正就去一下，我也不想去，就意思意思。” 七皇子瞥了八皇子一眼笑了：“你俩真是。” 他摇摇头：“叫你们身边的人预备些东西，等下午下课就去，先去看三哥，回来东苑再看五哥。到时候我派人送十弟回去。” 八皇子十皇子点头。 五公主举手：“我也去，七哥。” “嗯，去吧。”公主其实不去也使得，但是都一块堆长大的，也没人觉得五公主要去有什么不对的。 三皇子还是起不来，睡觉还是得趴着，毕竟后脑勺那伤口着实不小，躺着睡压着不行。 侧睡都要好久，不过现在他好歹没那么晕了，能短暂的坐起来吃个饭什么的。 三个弟弟来看望，他就被扶着坐起来了。 “哎呀，三哥，你的头好圆啊！” 三皇子一下就笑出声来：“你可真是宸母妃亲生的！” 说的话都一样。 第460章 没你那么爱念书 “啊？那肯定是亲生的啊。”十皇子不解：“三哥你不会真的摔傻了吧？回头念书怎么办啊？” “没傻，别逗我，我如今不能笑。”三皇子好笑的伸手在十皇子脑门上摸了一把：“三哥这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好。” 十皇子想了想：“不知道哎，反正总能长好的，你不要着急。三哥，你这么多天没去念书了，要不明天我叫老师们布置好功课给你送来吧？” 三皇子…… “十弟啊，三哥没你那么爱念书，三哥如今头疼的很，暂时就不打算念书了。” 十皇子皱眉，好像不赞同，但是看着他鼻梁上的白布……算了。 因伤在后脑勺么，要绑着不就得往前绕一圈…… “那就过一阵子吧。” 七皇子也笑了：“十弟，你别吓唬三哥了，叫三哥好好养病才是，咱们也不能留太久。三哥你趴着吧，过几天我们还来看您。” 三皇子笑着说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出去。 临走还嘱咐他身边的人送一下。 到了东苑五皇子那，气氛就不行了。 五皇子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三个弟弟放不开，说话特别的例行公事。 十皇子根本不问功课怎么办，也就一刻钟，三个弟弟就溜了。 七皇子派人送十皇子回去，十皇子回去就追着裴时沅问话。 裴时沅正在院子里欣赏她的花。 今年的凌霄花开的格外多，火红火红的，还有后来种的蔷薇，这会子也开的很好。 裴时沅摘了一朵插在了十皇子头发上。 十皇子有点嫌弃，但是没弄下来。 “娘，我和七哥八哥去看三哥和五哥了。三哥看起来好瘦哦，他嘴唇都是白的，好可怜。” “嗯，血流的太多了，就是那样的。需要好一阵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我本来都不想去看五哥，是七哥说不能不去，不过我们就去了一下下。七哥自己都没话说。”十皇子坐在廊下：“唉，真没意思。” “你这么大一点就知道没意思了？”裴时沅好笑的挨着他坐下来。 “嗯，就是没意思，都不想去还要去。”十皇子噘嘴。 “你看着你三哥和五哥这样，有什么感想？”裴时沅问。 “我觉得三哥很可怜，五哥好烦。”十皇子斩钉截铁。 “嗯，那你五哥觉得是你锦母妃偏心了呢？” “锦母妃偏心，他怎么不打锦母妃啊？怎么就去打三哥啊？” “这么说，假如啊，假如娘还有一个孩子，娘比较偏心另一个，你怎么办？”裴时沅问。 “那我就天天追着娘，娘就不会偏心了。一定要偏心的话我就难过，但是偏心也是娘。我肯定不会跟五哥一样天天打人。老师们都说了，皇子们不能没有气度，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干什么要自己动手啊？” 裴时沅笑了：“可以，学上的很棒。” 十皇子被夸就高兴，跑着去玩了。 裴时沅一般时候都不需要监督他的课业，这孩子自己十分上心。 所以她也只需要嘱咐他不要在夜里点灯的时候看书就行，那毕竟确实坏眼睛。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平息了下来，哥俩都暂时回不去念书。 过了几日，就有消息传来，说北狄的汗王没了。 “说是骑马狩猎的时候受了伤，回去没治好，没多少日子就没了。这位汗王年岁不算大，如今是他的幼子登基了。”早请安的时候，是怡妃道。 这也不是秘密，早传开了。 “他长子呢？”懋妃问。 “嗨，还说呢，就说他受伤的时候他大儿子也伤了，说是残疾了。骑马都不能了。”怡妃摆手：“北狄人倒不怕脸上留疤，可腿坏了，马都不能骑了，肯定不能做汗王了啊。” “这……莫不是有什么阴私？”懋妃道。 “八成是有，不过也不与咱们相干。倒是我听说因为如今刚登基的汗王还不到十五，北狄贵族不服，搞不好他们要内乱。”怡妃道。 “内乱倒也不管他们，别来侵扰咱们才好呢。”瑜妃道。 “这些事自有陛下担心，咱们倒也不必费心思。”皇后想了想没说后头的，她隐约是听说北狄新的汗王求娶大周的公主。 这事，裴时沅也听说了。 早请安裴时沅没说什么，等散了早请安回去不多时，荣国夫人就赶着进宫了。 她来了就求裴时沅：“娘娘您好歹帮一帮二公主!” 裴时沅无语：“你这就知道消息了？” “是啊，我……我听到消息就进宫来了，这……这要是去和亲，这辈子她都回不来！” “你就多余操心，怎么可能呢？”裴时沅失笑摇头：“那北狄的新王刚登基，他的后位上能放咱们大周的公主吗？真要是这样，他们本国的那些贵族不得更快的反了？大概是想求娶个宗室女安稳人心，以求暂时不跟咱们开战。陛下是什么好性子？宗室女也不会给他们的，还能轮到公主吗？” “当真？”荣国夫人松口气。 “当真，放心吧。” “唉，那就好，多谢娘娘。娘娘不知道，我一听消息就吓坏了，还没出阁的公主里二公主最大，她又自小跟着我，要是真选个人去北狄，我只怕就是她。”荣国夫人叹气。 真要选，那还真就可能是她。 不过李意寻留鹿鹿王都留了多少年了，还会嫁公主过去？ 北狄不是以前的北狄了，如今的北狄乱的很，哪敢轻易南下？ 昔年老鲁国公那一仗到底是给了大周几十年的太平。 而今本来显出颓势的大周是一副中兴之象，北狄却动乱不安。 此消彼长，显然如今是大周强大。 所以公主不可能随便给他们的。 送走了荣国夫人，就见太后那来人传话，说晚上要摆宴。 “太后娘娘这是无聊了吧？”裴时沅笑了笑。 “有日子没摆宴了吧，太后娘娘都没说个名头。”月嫦也笑道。 太后身份尊贵，确实也不需要说什么名头，她想摆宴就摆宴。 今晚摆宴，许久没出现的贤妃终于出现了。 第461章 他有点坏 三皇子自然是来不了，五皇子也暂时起不来。 贤妃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圈，衣裳都不合身了。 眼角的细纹都多了几道。 她依旧如以前一样笑着，给太后请安，给皇后请安。 但是谁都看得出她的憔悴。 开宴的时候还没到呢，这会子皇子公主们都在圣慈宫里的小花园玩耍。 二皇子这时候带着二皇子妃许氏进了宫，夫妇两个拜见过众人，许氏陪着太后娘娘，二皇子就去了小花园。 小花园里，孩子们围着三公主的小狗。 这小狗半岁了，浑身白毛，长得格外讨喜还不怕人。 被一群人围着它激动的不得了。 二皇子过来，众人给他请安后二皇子也蹲着逗了几下狗。 “三弟五弟都来不了？” “回二哥的话，三哥如今肯定不能出来，五哥那估摸也还要几日吧。”七皇子道。 二皇子点头：“三弟那肯定不行，五弟那没问问？” “二哥，我们都是皇祖母传话叫来的。”八皇子道。 意思是我们不知道。 二皇子笑了笑，在八皇子肩头拍了一下：“二哥就是担心，怕他没能来又多想。先前不就是因为多想才闹出这事儿？他也可怜，孤零零的在东苑里，咱们兄弟都在这里，漏下了他，总归是担心他委屈。” 七皇子抿唇：“二哥说的是。” 十皇子扭头：“二哥，你为什么偏心？” “十弟这话说的，二哥怎么就偏心了？今日你们不在二哥也一样担心的。”二皇子笑道。 十皇子哼了一声：“二哥你知不知道那天三哥的头被磕了好大一个洞，太医说骨头都裂开了。好不容易才能止住血，差一点点，三哥就死掉了。” 十皇子表情不太好看瞪着二皇子：“五哥还是三哥的弟弟呢，他下狠手差一点点就要了三哥的命，三哥差一点死了！你为什么不觉得今天三哥来不了才委屈？他做了这种事，父皇才打了他二十下，他凭什么委屈啊？” “十弟说的是，二哥失言了。不过当日的事二哥也问过了，事出有因，五弟毕竟不是故……” “他就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想到三哥没站稳摔倒了磕到了头。二哥真的好奇怪啊，三哥那么可怜你就不在意，只觉得五哥受委屈了。要是太医们救助的不及时，差一点来，三哥真的没命了呢？还说五哥委屈吗？”十皇子怒道。 “好好好，是二哥的不是，二哥真的说错话了，十弟不要动气。”二皇子好脾气的笑着道。 “十弟一向直性子，二哥别在意。”七皇子拉了一下十皇子：“十弟，不是要抱抱小狗么？” 十皇子哼了一下不理会二皇子了。 二皇子还挂着笑，不管他内心如何，面上还是要做个好哥哥，一副不跟弟弟计较的样子。 等他终于走了，七皇子好笑：“怎么就这么生气了？” “七哥，你别信他，我觉得他有点坏。”十皇子小声跟七皇子咬耳朵。 八皇子一副急不可耐：“你们到底说什么呢？” 五公主不在乎，她已经暗戳戳的去抱狗了。 皇子们这点争端，伺候的人不至于去报告，但是各自伺候的人都听在耳朵里了。 七皇子看着鼓着腮帮子的十皇子，在他腮帮子上捏了一把：“你知道他那样你还这么说他？” “哼，敢坑我，告诉父皇去。”十皇子不怕。 七皇子摇摇头：“告状也不是好事。” 十皇子眼珠子一转：“那我也告状。” 等里头来人请，皇子公主们都进去请安落座，李意寻也很快就来了。 其实二皇子还是很怕十皇子告状的，他说的那些话其实没什么。就算是说出来是好话。 他怕的是父皇的偏心。 焉知父皇就不会为了小十来怪他？ 不过十皇子什么也没说。 席间，太后忽然道：“十皇子还没起大名，是不是也该起一个？” 李意寻看过去又回头：“该起，我还没想好。这就开始想。” 太后失笑：“你这个做爹的真是，不说你你想不起来？” 李意寻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起不是一样的？ “就先叫菽儿挺好的。” 太后笑道：“那就慢慢想吧，好歹等他成婚之前想好。” “这么长的时间，那怎么也想出来了。”皇后也笑道。 众人都笑了。 十皇子自己也笑：“祖母，菽儿也好听呀。” “好听，但是那到底是小名啊，还是要个大名的。不急，叫你父皇慢慢想吧。”太后笑着叫人把她跟前的葡萄给皇子公主们都拿一些。 今日家宴热热闹闹的结束，回到了碧霄殿，李意寻就拉着裴时沅往隔壁书房去了。 他叫人磨墨后，抽了一张宣纸写下几个字。 分别是：博、乾、极、重。 “你看这四个字，喜欢哪一个？”李意寻问裴时沅。 “名字？你不是没想好吗？” “刚才想到的。”李意寻自己皱眉化掉了那个博：“这个不够好，你选这三个。” “元乾，元极，元重，哪个顺嘴？”裴时沅念了一遍。 李意寻又把重化掉了。 裴时沅看李意寻：“你认真的还是试探我呢？” 李意寻瞪了她一眼：“哪个好听？” “差不多吧？你喜欢哪一个？”裴时沅念了几遍。 “就这个吧。”李意寻最后把乾字也划掉：“以后就叫元极。明早就去宣旨。” “好啊，那剩下的字顺便给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吧。”裴时沅道。 李意寻又瞪了她一眼：“他们能用吗？” 裴时沅沉默，在李意寻腰上捏了一把。 李意寻又抽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字，一个是睿，一个是康。 “福瑞，这两个字给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明天一起传旨吧。” 福瑞接了笑着应了。 这俩字也是好字，可比起十皇子的那几个字，嘿，那比不得。 回到了正殿，李意寻一把抱住裴时沅：“做什么捏我？” 裴时沅愣了一下，这厮反射弧怎么这么长了？ “都捏完多久了，你有什么毛病？”裴时沅推他。 第462章 元极 李意寻对她笑，把她抱紧低头看她。 这女人…… “你是不是一辈子也记不住我是皇帝？”李意寻用手指的背面轻轻刮着她的脸。 “……我什么时候忘记你是皇帝了？血口喷人。”裴时沅扭头。 李意寻继续刮：“你就不把我当皇帝。” “……李意寻，都说老一遍小一遍。” 李意寻反应了一下这句话后气笑了：“你说我老，那你也一样。” 他笑过把人抱着坐下，没再问什么。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算是看着乖，也没真的乖过。不过那时候他看她是看个新鲜，从小到大没见过在他跟前敢这么使坏的。他觉得新鲜，有意思，就愿意看。 后来他登基那时候，事情千头万绪，上头他母后，下头他的妻妾全变了。 她们需要适应新的一切，他难道就不需要适应吗？ 只是他是皇帝，没人这么想。 那时候他再看她，她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她难道没有因为环境骤变不适应吗？但她不在意。 她明白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宫，她是跟着自己的。不管自己是八皇子，还是宸王，亦或者是皇帝，对她来说都一样。 做了皇帝，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但是她还是敢，她不是装出来的敢，她就是一直这么大胆。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必在意自己的言行，不必担心被人曲解或者扩大。 他可以在碧霄殿完全放松，甚至于在这里他可以不是皇帝。 这不是他能选择的，这是裴氏给他的。 在别的嫔妃那，就算他主动告诉她们你们放松一些，不必把我当做皇帝。就算他真心这么说，她们也做不到。 当然，他也不稀罕。 “想什么呢？”裴时沅伸手捏了一下李意寻的下巴。 “轻佻。”李意寻打她的手。 “……您可真会用词儿。”就咱俩这狼狈为奸的还能用轻佻这么有文采的词儿呢？ “李意寻，你瘦了一点哦。”裴时沅的手伸进去摸李意寻的腹肌。 正是盛夏，衣着不多，方便了她。 李意寻低头看了一眼，这种情况他多年来早已习惯，甚至都不去阻止她。 “你不用说我，什么时候也比你胖。”李意寻道。 “还好吧，我也没瘦。”裴时沅摸了一下脸，然后嫌弃：“哎呀刚摸过你。” 李意寻盯着她。 裴时沅装作没看见：“那我再摸下。” 李意寻…… 摸来摸去的，肯定是要出事的。 最后德妃娘娘被陛下丢进床铺里，就勾住了陛下的腰。 陛下话都没说出来呢，嘴巴就被占住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又起晚了。 陛下给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赐名的旨意传开。 “十皇子起名叫元极，十一皇子起名叫元睿，十二皇子起名叫元康。”梁安笑着道。 “都是好名字。”皇后点头：“起了名字，都是大孩子了。” 德妃不在，众人就给怡妃说了一声恭喜。 至于十一皇子又没母妃，也没人提起他。 “这极字确实是好，礼记里说‘天者，高之极也，地者，下之极也。日月者，明之极也。’楚辞中又说‘引日月以极兮，少须臾而释思。’这极又称北极，北辰星的意思。陛下一向最是宠爱十皇子，如今又给起了这样的名字，着实是好的呢。”瑜妃笑道。 贤妃看了瑜妃一眼：“其实你最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贤妃说笑了，我才疏学浅，知道的不少了。”瑜妃道。 最想说的还有什么呢？ 这个极字，还指什么呢？ 谁又敢说呢？ “陛下宠爱十皇子是明摆着的事，给他起名字就该要个好字。我觉得这个字就很好。”贤妃道。 “是啊，也好听，是好字。”萱妃跟着道。 其他人就算不表态，也是笑着点头。 “姐妹们都是博学多才的，有些书我都没有念过呢。”皇后笑着摆手：“显得我这个皇后没学问。” 众人又说不敢，笑着岔过去了。 早请安结束，皇后先把该她管的事嘱咐下去。 等快晌午了才有空坐下来：“给我倒一杯凉茶来。” “娘娘，您的肠胃弱，还是喝些温的好。”墨语道。 “无妨，天气热，我就喝一杯。”皇后道。 墨语只好应了，去端来。 皇后喝了一杯凉茶后，好似浑身都舒服了。 “娘娘，瑜妃故意挑事儿呢，您别多想。哪有因为一个名字就如何了的？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咱们陛下的名字也没有别的意思呢。” 皇后摇头：“我当然知道，我在意的是贤妃。” 墨语赶紧把温茶给皇后又倒了一杯：“贤妃娘娘平时也是这样，从来她都是偏向德妃娘娘的呀。至少面上，她从来都是偏向的。” “以前是以前，如今她……她可是有两个皇子的人，位份又高，娘家得势。”皇后道。 贤妃要是亲自下场争，那胜算不好说。可她要是成为了别人的助力，那就不一样了。 “娘娘，那咱们可能做点什么？” 皇后摇头：“不要轻举妄动，别人能做的事，我都不能做。你去告诉七皇子，叫他小心些。尤其是五皇子和二皇子那，都少接触吧。” “娘娘放心，咱们七皇子一向是个谨慎的性子呢。”墨语道。 皇后点头：“安太妃的病情怎么样了？” “昨天就说好多了，瑞王妃还说要来谢恩，这几日宫中多事，奴婢也没叫她来。” “好，下次再来就见一见。”皇后起身：“我去歇会，你们也歇会吧。” 圣慈宫小花园里，太后正在喂鱼，她这里的小池塘里养着李意寻特地给她弄来的名品，长得一个个都好看，太后很喜欢。 她听了下面人回话，轻轻叹口气：“皇帝一向任性，早知道他这样，我昨儿就不提醒他了。” “迟早的事，您不提醒也会这样的。”玉幕道。 “我就是觉得那几个皇子还小。皇帝是个没良心的，他一向对那些孩子都淡淡的。老三老五闹成这样，便是贤妃的不是，也有皇帝的不是。我就怕哪一个脑子不清楚乱来，到时候伤了哪一个我都心疼。” 第463章 小时候 “娘娘放心吧，陛下心里应该是有数了。如今也没人敢明着对十皇子下手，至于暗地里，陛下和宸德妃娘娘都不会不管。有了前头卢氏那事儿，还能不长记性？”玉幕轻声道。 太后点了个头。 玉幕半晌后又道：“倒是……您下回见着了二皇子，不如提醒一二？” 太后喂鱼的手一顿，放下鱼食：“要我提醒他，那就太过明显了。” “娘娘说的是，可毕竟当局者迷啊。”玉幕道。 太后叹口气，她确实还是很疼爱二皇子的，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呢。 可再疼爱她也不觉得二皇子有做太子的资格。 这些事，她觉得二皇子母子自己也该是清楚的才对，但是玉幕这么一说，那就是他们母子心里没数？ 那倒也是，确实当局者迷。 “皇帝想都不会想有他的机会。”太后蹙眉：“他要是真的生出了妄想，闹出事儿来，我只能保他不死罢了。” 玉幕点头：“是。”又犹豫了一下：“二皇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心性如何还好说。只是这瑜妃娘娘……说起来到底是有些说不清楚的往事，跟贤妃娘娘也不和睦。不声不响的，奴婢就是担心她闹出事来，也是您的麻烦事，何苦呢？” “罢了，下回我敲打他一下。”太后皱眉点头。 真要起了心思，能是她几句话打消掉的？不过玉幕既然说了，她这个做祖母的总归不能当做不知道就是了。 另一头，寒月的夫君和孩子们终于都回来了。 寒月带了孩子们进宫拜见，裴时沅看着两个小豆丁笑：“笨蛋，俩都不像你。” 寒月…… “反正是我生的。” 大的是女儿，五岁了，小的是儿子，一岁半。 都长得可可爱爱的，大的说话已经很利索了，就是进了宫有些害怕。 小的那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看着憨憨的。 裴时沅一早就预备着东西呢，这会子赏赐下去，两个孩子都谢过娘娘。 晌午留了用膳，吃饭的时候寒月的女儿吃的很香。 裴时沅就笑：“你看她吃东西的样子，是不是跟你小时候一样的？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吃一块肉饼，香的摇头晃脑的，坐在廊下还晃着脚，奶娘说你没规矩，你就眯缝眼笑，然后快速吃肉饼。又觉得太香了舍不得快点吃，皱着鼻子丑兮兮的看我。” 寒月脸红：“没有的事，您瞎编排。” 那都几岁时候的事了，哪里记得？ 再说了，肉饼就是很好吃啊。下人们伙食毕竟不如主子们，也不是见不到荤腥，但是肉饼这种又有肉，又是白面饼，又有调料，有滋有味的东西第一次吃谁不喜欢啊？ 裴时沅笑了：“你的孩子们比你有福气。” “娘娘，我也很有福气。跟着娘娘在裴家没吃过苦。”寒月眼圈又红了。 “好了好了。”裴时沅笑了。 “娘娘还记得红绫姐姐吧？大姑娘跟前的人，她今年年初生了双生子，我那天见着了，哎呀真是长得好看极了。”寒月笑道。 红绫是裴时浅跟前的裴家，后来跟着裴时浅进了虞家后，虞兰芝亲自给她说的媒，嫁给了国子监的一个小吏。 如今也是夫妻和睦，过得很不错。 “一会你走的时候替我拿些东西给她，就当我贺喜她了。”裴时沅道。 “好。”寒月点头：“小时候我非要学着纳鞋底，红绫姐姐说我那样不对，白费力气，就教我。结果我太笨，一个手滑那锥子就扎在红绫姐姐手掌上，当时就血流如注的。吓得我，赶紧撕了衣裳给她止血。” “你还说呢，你记不记得三哥那会子怎么说的？说本来伤口就一点点大，结果你力气太大险些把红绫的手掌勒断。还打了个死结，最后还是剪刀剪开的。血是止住了，红绫的指头都紫了。”裴时沅翻白眼。 一边的景秀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屋子人都笑了。 寒月连通红：“那……那我就见血就害怕啊……” 裴时沅也笑：“三哥从小就说你是个榆木疙瘩。” 大家嘻嘻哈哈的，等送走了寒月母子三人，景秀就笑道：“娘娘小时候在家里真是快活得很，到底是咱们侯府家风好。” 裴时沅笑了笑：“主要是我家里嫡母性子好，她为人宽容。红绫，寒月，柳叶，这几个贴身的丫头们都没受过什么委屈，不过那时候我爹官职低，俸禄少，也享受不到就是了。” 裴霖一个人的俸禄养一大家子呢，那时候她二叔只是个勉强踏进官场的人，收入能够果腹就不错了。 又没什么祖产，老夫人娘家也门第很低，嫁妆也没多少。 幸亏梁氏是个会经营的，她还有些嫁妆，又一心对待裴家。 好歹那时候姑娘们一年四季还都能有新衣裳换，裴时沅从小就一直觉得梁氏这个人好，典型的这个时代的贤妻良母。 就是本人不会热络说话，做很多，也容易叫人忽略。换个没良心的，就只觉得她不好了。 “娘娘如今也能照拂家中，侯夫人也因娘娘您，如今是风光的。”景秀道。 “这也是应该的。我亲娘去的早，亲爹再疼爱有时候也不如嫡母细心。嫡母对我关照有加，我理应对她好一点。”裴时沅笑了笑：“其实小时候真的很快乐，上头有人当家，什么都不必担心，给什么就用什么，实在没有的，就跟我爹求一求也有了。如今就是操心的多了。” 当然，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求也不会要一些贵重东西。只会要一些默认不给女孩子的东西罢了。 要说如今真正锦衣玉食的，可就是没有小时候那种快活了。不过这也是每个人的必然归宿。 八月里，五皇子终于好了恢复念书。 一早上他进了麒麟宫，本来正在说笑的皇子们看见他下意识就沉默了下来。 四皇子笑了笑：“五弟来了。” 五皇子嗯了一声。 其他皇子们也叫了一声五哥。 五皇子点头。 皇子们都这么着了，伴读肯定也没话说，也就五皇子自己的伴读跟他问好说话。 第464章 怪他 很快就开始上课。 今早裴时沅也没去请安。 上午的时候程茂来回话：“贤妃娘娘请安结束后就去了紫宸宫，这会子陛下派人把三皇子和五皇子那的人都送去殿中省了。听说贤妃娘娘从紫宸宫出来的时候是被扶着，看着应该是有些腿疼，眼圈也红了。” 裴时沅点头：“陛下是放弃五皇子了，连他身边的人也懒得问。贤妃等了这么久，估摸也是担心五皇子还没好，这会子送去也好，真要有人做鬼，也打个措手不及。” “是，贤妃娘娘这回动了真格的，但愿没人撞上去。”程茂道：“奴婢估摸着当时陛下也是真的动怒了，贤妃娘娘当时没敢说。” 总要叫事情冷一下，就怕陛下气头上不一定出什么事呢。 裴时沅摇头：“谁知道呢。” 东苑里，如今没有皇子了，都在念书呢。 陛下派人直接去了三皇子和五皇子那，把他们的人全部带走了。 除了此刻陪伴在两位皇子跟前的人，其他都在这里了不过就是陪着皇子的人，不多时也一起都被叫走了。麒麟宫里，皇子们都看着，谁也没多话，五皇子面色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 那天出事的时候，贴身的内侍都挨打了，尤其是五皇子当时的内侍已经被打发出去了，他拦不住自己主子也是错，不过他毕竟还在宫里，此时也一并都找到带走。 下午时候就有消息了，李意寻直接到了凤宁宫，叫皇后把人叫来，直接在这里说。 刑房的内侍们来回话，简单来说就是三皇子那也有几个内侍和宫女说五皇子的不是。 不过他们都不敢撺掇三皇子做什么。 还有三皇子的内侍钱冒被五皇子踢过，踢的肋骨那青紫了好久。 其实这件事贤妃知道，贤妃当时也生气，主要是气五皇子一个皇子自己下手打奴婢，像什么样子？奴婢有错，自有惩罚的。奴婢要是没错，做主子的也不能随便打，当然打了没事，但是你一个还没成年的皇子，如今那奴婢虽然伺候的是你，可本质上都是宫里的。你打的是谁的人？ 这不是作死呢？ 不过她又担心五皇子多想，还嘱咐三皇子叫钱冒日后少冒头，当时就把那事过去了。 听完后裴时沅道：“奴婢们也是人，他们跟着皇子皇子就是他们第一个要忠心的人。说白了，咱们高高在上的，下面人私底下说咱们几句也正常。不是故意瞎传话就是，这不算什么。” 皇后也道：“德妃说的是，教训教训就是了，为这个倒是没必要多动怒。” 李意寻点点头。 又去听五皇子那边，这才是重点。 “有问题的是三个人，一个就是上回被打发了的连喜，连喜素来仗着五皇子的喜欢欺负其他的奴婢。他就喜欢说三皇子四皇子的不是，也说过七皇子十皇子。甚至胆大说过娘娘们的是非。”刑房内侍道。 这个说，就不是顺着皇子说，而是他们挑拨了。 “再一个就是周奶娘，她时常伺候着。又说是贤妃娘娘您的意思，叫她好生照顾着五皇子。她也说过这些话。最后一个是春樱。春樱是能近身伺候五皇子的宫女，虽然不许陪夜，但是也时常伺候着。她说的最多，这个春樱认了周奶娘做干娘。”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周奶娘忙跪下。 贤妃问：“春樱呢？” 春樱跪下：“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曾蛊惑皇子，奴婢只是为皇子不平啊！” “五皇子那的人好几个都能作证，你昨晚还挑拨。你说五皇子卧床这么久，贤妃娘娘也不亲自来看，只是派人来看。你还说一样都是伤着了，就该把五皇子也接回去一起养着才好。没有丢在这里的说法。”内侍一板一眼。 贤妃心都揪住了。 皇后蹙眉：“都是兄弟，下面人为自家皇子不值或者生气说几句，咱们这些做主子的也不能说他们不是。奴婢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但是这几个，只怕是本来就有问题了。陛下，我看还是带去刑房再详细问问吧。” 李意寻点头：“带去吧。” 贤妃丝毫没有阻拦，反正今日这么做，五皇子肯定也会怪她动了他的人，无所谓了，里外不是人。 她只是一定要弄清楚，免得以后再出事。 刑房说是刑房，并不是带过去就用刑的。 肯定是先问话，说不清楚或者很可疑了，或者是有证据不招才会动刑。此刻这三人就吓得面如土色，他们这样被送进去，那是肯定要动刑了。 皇后看李意寻：“陛下，不管怎么说，五皇子这里的人都要换几个，五皇子也大了，这个奶娘周氏是留不得了，还有一位奶娘留下来就够了吧，陛下您看？贤妃你的意思呢？” “你做主。”李意寻声音平淡。 贤妃道：“留一个吧，其他两个出宫好几年了。” 一般皇子是四个奶娘，随着皇子们长大，最后只留下两个一直在身边。直到皇子成年成婚后，他们自己的意愿留不留，或者奶娘们自己愿不愿意留下就可以商量着来。 也有时候有别的缘故，就留一个，或者一个也不留的。 反正留下来的，皇子们一般都要好生供养着，奶娘也是半个娘，理应如此。 皇后点头：“那就这么办，贤妃你也别太动气。要是这几个奴婢胡说，自然该罚。” 贤妃点头谢过她，看着人将三人带走。 “老三怎么样了？”李意寻问。 “命保住了，太医说如今身子还虚的很，要慢慢养着。只是日后也不能多费脑子。”贤妃垂眸：“三皇子自小身子就差，能保住命，妾已经谢天谢地了。” 李意寻或许没听出来，但是皇后和裴时沅都听出来这话里多少也有对李意寻的怨怼。 这才对，一个做爹的，生了不管，孩子们闹成这样，他最有责任。 只是贤妃毕竟也只能这么说一句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打从本心里，就不敢怪罪男人。 第465章 招了 “那就好好养着，回头叫东苑里的人好好伺候着，嘱咐膳房，三皇子的饮食格外注意。日后不许老五接触老三，你也告诉老三别跟老五多话。”李意寻道。 这些话贤妃听了都难受，可也没别的法子了：“妾知道了，多谢陛下。” “好了，就这样吧，德妃跟我走，你们随意吧。”李意寻起身。 裴时沅跟着他到了紫宸宫：“陛下不忙了？叫我干什么？” “叫你就要有事？陪我不行？给我磨墨。”李意寻道。 “……不要，好累啊，急了又磨不好。”裴时沅嫌弃。 “你越发懒了，你自己平时写字画画不都是自己磨的？”李意寻瞪眼。 也不是每次吧，反正裴时沅还是很喜欢这个工作的。 “那能一样？你是办公，我是兴趣。”裴时沅坐下来：“叫她们磨，我顺便也写几个字得了。” 李意寻又瞪了一眼：“懒得你，你们来吧。” 一边的宫女笑着说好。 这可要多磨一点了，两个人用呢。 红香殿里，瑜妃从回来就心神不宁。 “娘娘放心，那春樱只要不傻就不会交代的。”不交代，她最多是个多嘴多舌，交代了就是个死。专门去挑拨皇子？那不是找死吗？ 瑜妃叹息：“也是我思虑不周。” “是啊，咱们谁能想到五皇子做事这么鲁莽呢？”她们给五皇子那安排人确实是想挑拨一下五皇子和三皇子，那也不是这种法子啊。 这五皇子真的是太莽撞了些。 “日后倒也不必对他们费心了。”瑜妃摇摇头。 事实证明，春樱确实很聪明。 她招认了自己是说了那些话，但她的理由是……五皇子暗示了她日后要纳她做侍妾。 春樱今年十七，五皇子十三。 差了四岁，但是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因为皇子们一般十五岁就有侍妾了，一开始伺候他们人事的侍妾们，确实会比他们大几岁。 皇子十五，侍妾十八或者二十都不稀奇。 毕竟十三岁的皇子，你要说就懂了人事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儿。 春樱呢，长得确实还不错，圆圆脸，白白的肌肤，这时候就算是小美人了。 这一来，就成了五皇子御下不严。 毕竟都住东苑几年了，身边的人就要自己管。 周奶娘身为奶娘本来是有一部分教导的职责，结果她嘴碎成这样。 这一来，这几个人都要受罚。 死不至于，打一顿，周氏赶出去，皇家永不录用。 至于内侍连喜和春樱，那就贬去做了粗活。 日后也不许伺候主子了。 缺了的人都补上，如今再调人伺候五皇子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没人敢乱说什么话了。 东苑里，五皇子住处，新来的几个人来磕头。 五皇子点点头叫他们下去。 身边近身伺候的内侍也不是以前那一个，不过现在这个也是陪着他长大的。 “那边换了人吗？”五皇子问。 内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三皇子那，斟酌了一下道：“也有几个受罚了的，不过没换人。” 这一说，五皇子就皱眉了。 内侍心说不好，却不敢再说什么。 五皇子也没再说什么：“你去给春樱送些银子吧，日后等我开府了接她。” 内侍应了一声去了。 出门就遇见了五皇子另一位奶娘马氏，马氏问：“做什么去？” “五皇子嘱咐，给春樱送些银子去。”内侍小声。 马氏皱眉摆手：“你去吧……” 马氏脚步顿了顿没进去，又原样转身出去了。 周氏再不好，也一心向着五皇子，如今被赶出宫日后还不知怎么样。 五皇子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在意春樱那个不省心的。马氏摇摇头，她想着日后等五皇子建府，她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告一段落。 一向不怎么叫裴时沅担心的十皇子挨揍了。 起因是他骑马摔了，他才七岁呢，波斯马长高了之后，跟他熟悉，被抱到马背上骑一会就算了。 可他今日来了性子，非要去马厩里骑别的大马。 御马监的人不敢答应他，他就使性子非要骑。 要自己想，那内侍们怎么办？要是不管，他自己上摔的更容易了。 只要万分小心的把他护着上去，一边一个看着，就允许他这么走一会。 结果他也紧张啊，就拽了一下绳子…… 马这种东西吧，有时候特别会欺软怕硬，看出来他不会，就开始撒欢跑起来了。 吓得内侍们当时就跟着跑，那两条腿的能跑过马？ 还好马场都有侍卫，侍卫们一拥而上，把那马拦住把十皇子抱下来。 还好是马跑的不算太快，也没彻底冲进马场里去。不然十皇子那一点力气绝对要被摔下来的。 他当时也吓着了，好久没哭了，这会子在侍卫怀里嗷嗷哭。 被送回碧霄殿不到一会李意寻就赶来了。 赶着来就见他那宝贝儿子趴在榻上光着屁股，那屁股蛋子上已经有红印子了。 他那宝贝儿子的亲娘手里提着鸡毛掸子那是真的打。 李意寻一把抢过鸡毛掸子：“做什么打他？” 十皇子火速翻身把裤子提着一只手就抱住了父皇的胳膊，满脸泪花：“呜呜呜爹救我！” 李意寻抱起孩子：“他都吓坏了，你还打他？” 裴时沅怒道：“还不是你惯得？要不是侍卫动作快，他今天还能好好的回来？不该打？” “那也不能打！叫太医过来！”李意寻怒道：“有你这么做娘的？” “有你这么做爹的？”裴时沅脾气比他还大：“惯得他，没人敢拦着了，这种事也敢做，不知道危险了？这回记不住，下回他还敢，都是你惯出来的。无法无天！” 李意寻怀里的十皇子小声抽抽。 李意寻低头看他：“……屁股疼吗？” “呜呜呜父皇我疼死啦！” 裴时沅转头：“鸡毛掸子呢？还敢叫疼？” 十皇子身子一抖：“娘我错了，我不敢了！” 他估摸娘真的暴怒的话，父皇八成拦不住…… “好了，他知道错了，还打？”李意寻瞪眼。 第466章 好奇了 “李元极你说，错哪了？”裴时沅盯着十皇子。 “我……我……我不该骑马。”十皇子垂头。 “你还委屈上了？”裴时沅怒瞪：“你爹给你马，自然是要你骑，但是为什么给你小马？一来是叫马跟你一起长大，你们就培养出了感情。骑不好它都会迁就你，因此就不容易摔。二来就是小马就算把你摔了，也不会太严重。你自己说，你七岁，就敢动烈马，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判断能力？自以为你自己很厉害？” “我错了。”十皇子点头：“娘，我以后不会了。” 裴时沅看着他：“你爹疼你，你要心里有数。御马监的人都不敢拦着你，你今日动的是你爹的马。” “他喜欢就给他，好了，别生气了，什么要紧事。没摔了他就行。”李意寻伸手拍了一下裴时沅。 “李元极，你七岁了，有了思考的能力，你自己想想你今天还有什么错处？我不打你了，你自己想，除了把你自己陷入危险这一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错？想清楚跟我说。” 十皇子看了裴时沅一眼，抿唇点头。 李意寻好笑：“看你娘脾气大的，父皇看看，打疼了没有？” 十皇子不许看，脸红的直缩：“没事不用看了。” 太医来了他也不让看，最后太医也只留下了一些药膏就走了。 李意寻这会子看裴时沅：“至于动这么大的气？” “吓得，万一真的摔了，我都不敢想。”马那么野，把人摔下来踩上去的事也是有的。 一个七岁的孩子经得起吗？ “好了好了，没事，以后叫身边的人多注意。”李意寻好笑：“御马监的人我已经叫人去罚了。”没拦住，叫皇子置于危险，他们就是有错的。 “伺候十皇子的贴身内侍拉去打二十板子。”李意寻道。 裴时沅没阻拦。 该罚的时候，是要罚的。 十皇子哪都好，就是一样，李意寻确实过于宠着了。 隔壁十皇子的屁股最后还是奶娘给上了药。 “疼吗？”柳氏问。 “疼。”十皇子闷闷的。 柳氏摇摇头：“也该疼一下，怎么那么大的胆子？那高头大马的，大人看着都怕，你还是小孩子呢，摔一下是小事？” 十皇子抿唇。 柳氏给他摸好了药：“没事，娘娘没用力气，就是小孩子肉嫩看着红了些，明儿就好了，不耽误你上课。” 十皇子侧身看奶娘：“我娘好生气啊。” “娘娘那不是吓得？做娘的最怕孩子出事了。”柳氏戳了他一下：“等你慢慢大了，不就什么马都能骑了？” 十皇子嗯了一下垂眸：“我娘不光为这个生气。” 柳氏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娘娘肯定不害你。” 十皇子又趴下叹口气：“唉，长大就不好玩了。” 柳氏摇头，七岁的孩子说什么长大呢。 想想她自己的儿子们七岁的时候还撒尿和泥玩儿呢。 这皇家的孩子就是长得快。 李意寻见裴时沅生过气了，也没回去紫宸宫。 碧霄殿里的事是传不出去的，但是十皇子骑马差点摔了，以及陛下罚了御马监的人这件事，众人还是知道的。 一早起，李意寻就要上朝，上朝之前，还是去看了十皇子。 十皇子还没起来，李意寻叫人掌灯，他翻开杯子看了看十皇子的屁股。 还有点红，但是不严重。 看过之后李意寻嘱咐好好伺候他，就先走了。 裴时沅今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就问起：“菽儿没事吧？也是淘气，高头大马的他那么小。” “没事，还好侍卫们动作快，我昨儿狠狠罚了他，惯得。”裴时沅道。 “小孩子淘气也是正常，就是这种情形吓人。日后叫身边的人多费心才好。”皇后道。 “多谢娘娘关心，妾都记得了。”裴时沅道。 “一贯是听说十皇子爱念书，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书生样子，如今看，这也是文武双全了。还得是妹妹你会生啊。”贤妃笑道。 “生了孩子就没有不费心的，气人玩意儿。”裴时沅摇头。 “什么要紧事，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淘气？”贤妃摆手：“罚过就算了，别动气。” “我听说了个事，北狄要送个公主过来。”懋妃道。 众人面面相觑：“那汗王不是还没婚配么？” “应该是他的姐妹吧，老汗王有女儿的吧？”贤妃道。 “估摸是，不过这也不确定，真要送来了，是进宫？”懋妃道。 “那就不知道了。”怡妃转头看裴时沅：“德妃娘娘知道吗？” “我还真没听说，回头我替你们问问。”裴时沅道。 贵妃哼了一声：“显摆什么？都是陛下的嫔妃，要你问吗？” “……对不起，把您忽略了，那你问吧。”裴时沅往后靠。 贵妃瞪眼：“问就问！下回见了陛下我就问！” “那都不如我问。”怡妃哼道。 虽然都不得宠，但是要说见陛下的话，怡妃觉得她自己可能性更大那么一点。 贵妃气得不轻，皇后轻笑：“好了，小事情，就算是有个公主要进宫也无妨。他们如今需要跟咱们搞好关系，送个人来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散了早请安，裴时沅直接就去找李意寻了。 还真给她搞好奇了。 紫宸宫里，李意寻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去后殿见裴时沅。 “出什么事了？”一般这个时间，她不来。 “有个好奇的事，前几天想问你，我就忘记了，昨天又忘记了。”裴时沅道：“北狄要送个公主过来吗？” “……送什么还能影响你？”李意寻有些无奈。 “你误会了，我纯好奇。”裴时沅坐下来：“先前不是说求娶咱们的公主？” “北狄也没直接说，他们的国书里有这个意思，咱们的国书才送出去。”送国书就是祝贺一下隔壁新汗王登基了。 毕竟不是战争时候，打完了还是要往来的，互相还是要通商的。 对方的国书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就说我这里换老大了，认识认识。 第467章 北狄公主 但是因为如今北狄不稳，新登基的汗王年纪不大，首先就很担心大周如今打他们。 但是这其实不可能，大周之前积弊已久，如今虽然看着是兴旺，却也不能打仗。 “陛下拒绝了吧？”裴时沅问。 “你倒是知道，他们来求老子，还要老子嫁公主？想什么呢。回头他们会送个人来，我打算给老三了。”李意寻道。 “做侧妃？”裴时沅问。 “到底是公主，做正妃。”李意寻道。 “好吧。”贤妃肯定不高兴，不过陛下的意思，谁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给娶了北狄的公主的话，那就明确表示三皇子没有资格争储。也就安生过日子吧，没人会害他了。 虽然裴时沅其实很明确的看得出来，李意寻没有考虑这几个岁数大的。贤妃如今应该也放弃了，但是皇子们自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但是不管怎么想，三皇子那个身子是绝对跟大位无缘了。 “那就要选个岁数小的公主了，三皇子如今这个身子，我觉得不如养几年再成婚才好。”裴时沅道。 “那还不简单，北狄老汗王闺女不少，回头送个岁数小的，先养在宫里，到了岁数再成婚。”李意寻道。 裴时沅点头：“挺好。” “说起来，三皇子搬回去后我还没去过，陛下要是不忙的话，一起去看看？”裴时沅问。 李意寻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顺便就把这件事跟贤妃说说。 三皇子可是好多了，能正常行走了，就是不能太费神，不然就头疼。 人是瘦的厉害，如今正是抽条子的时候，整个人看着真像是个竹竿了。 裴时沅一看就皱眉：“也得好好吃饭啊，光吃药能补起来吗？” “你不知道，他如今吃东西多了，嚼着都后脑勺疼……”贤妃叹气：“只能多吃些粥，喝汤，他还不喜欢。” 李意寻蹙眉：“那就叫御膳房多费心，好好搭配。” 谁家孩子能瘦成这样。 “父皇，宸母妃，别担心，儿子如今好多了，过阵子就胖起来了。”三皇子笑道。 “好好养。”李意寻这个人没心，但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看着还是有点心疼的。 李意寻说了公主的事后，贤妃是真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只是说：“只求那公主是个好性子，听说北狄女子野性？” “进了宫养几年，就明白咱们这边的规矩了。”裴时沅道。 贤妃点头：“那就好。” 裴时沅先起身：“我先回去了，陛下午膳就留这里吃吧，陪陪三皇子。” 李意寻点头。 其实三皇子也不习惯，他还是个病人呢，一顿午膳吃的无比的艰难。 下午时候送走了陛下，贤妃跟三皇子谈心：“娶妻的事，我就替你应了。你也知道，你父皇说的话，不应也没咱们反驳的。” “母妃我知道，挺好的。”三皇子笑了笑：“只求日后的正妃性子好，知道孝敬您就行了。” “我是你父皇的嫔妃，不用孝敬也过得好。只要日后娶的妻子知道和你和睦过日子就好，你还小，不急着成婚。送来了人就先养着，也算青梅竹马了。”贤妃摸摸三皇子的脸：“你可听见了，都说你瘦的不得了，得好好进补。” “母妃跟我一起补，您这阵子也瘦了很多，看您这脸，都要凹进去了。”三皇子心疼道。 “好，一起补。”贤妃笑了笑，别的话都没说。 不需要说，她觉得三皇子都明白了。 事实上，三皇子确实明白了。 躺下去后，下意识还是侧身，其实后脑勺如今能压了，换的都是软枕头。 但是这阵子习惯了。 他闭上眼想着心事。 要说太子之位，他当然想要啊。 都是皇子，凭什么不想要？ 可因为身子太弱，其实他从小就是摇摆的。就是这一时想着我可以，那我就要努力。病了喝药的时候又想父皇干什么要选一个天天喝药的太子呢？ 又联想到恭敬太子，他是没见过，可也听过恭敬太子常年卧病的事。 他想，父皇是经历过的，怎么也不会选他啊。 可太子之位一天没有定下，他就一天都会希望，会幻想。 直到现在。 他明确知道自己失去了资格，原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更差了。 父皇给他选了北狄公主做正妃，换作以前，他也许是会难过的。 但现在他不难过了，他放弃了争位的想法后，娶一个北狄的公主就不再是坏事了。 他以后会因为这个，得到父皇的关注也说不定。 能叫自己过的轻松一些，叫母妃日后有个依靠。 母妃如今恩宠不在，但是身在高位。可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太妃，北苑里的太妃们过得好的不就几个，那几个就是皇子还在世的。其他人是什么日子啊？ 所以，他日后娶了北狄公主，就不会卷入争斗圈子。 保全了自己，又是皇子里年长的，或许日后也有惠王伯的运气呢？ 那时候，母妃就算成了太妃，不如如今了，也不会受委屈。 想着想着，他就睡过去了。 毕竟不能费脑子太多。 内室里，贤妃坐着，茉香和菊香给她拆了头上的首饰。又扶着她去躺一会。 贤妃这阵子身子很不好，就是在三皇子面前撑着呢。 躺下来也睡不着，菊香看她也睡不着就跟她说话：“今早德妃娘娘先去的紫宸宫，说不准是她提起来看咱们三皇子的。” “肯定是。”贤妃苦笑：“陛下那人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 “陛下是男人，毕竟粗心。”菊香道。 “是我自己的命不好。”要是没进宫，嫁给外头男人，做个正妻，生四个孩子，小妾们也不敢轻易害她。 地位是稳稳当当的。 可她偏是给陛下做了妾，出身再高的妾也是妾。 如今岁数上来了，陛下的恩宠不在，地位也就不如以前了。 “德妃如今这样，总归是帮我。我再是感慨，也得承情。”贤妃道。 “皇后娘娘也几次三番的来问询。”菊香想说的是叫她想清楚，其实自家娘娘两个皇子，就算不站谁，日后也不会太难过的。 第468章 队伍 贤妃拉着菊香的手拍了一下：“你们的心意我知道。可是你们想想，咱们陛下的脾性……” “三皇子的未来定了，还有五皇子呢，陛下如今算是不想管他了，指望他将来能好一些，我这个做母妃的还能怎么求陛下？再说了，三皇子身子也差，将来他日子想过得好，就指望一点俸禄吗？我得为他们打算个长远啊。” “娘娘的心思，奴婢明白了。”茉香坐在脚踏上：“但是娘娘您选定了？虽说德妃娘娘得宠，十皇子也得宠，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她的七皇子是嫡出的皇子。朝中不少大臣都是支持的。” 贤妃轻轻摇头：“一来这件事真要等十拿九稳之后我再站队，谁也不稀罕。二来……我希望是德妃赢。” 两个宫女都不解。 贤妃轻叹：“皇后是个周全的人，也没什么坏心思。这个皇后她做的极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好。但是，就因为太好了，我反倒不能支持她。” 这一说，菊香和茉香更不理解了：“娘娘，奴婢们愚笨，还请您解惑。” 贤妃笑了笑：“人皆有私心，我站了德妃，当然是图日后她和她儿子能对我的儿子们好一些。你们看看德妃平素是什么样的人？从府里到宫里，十几年了，她是什么人？” “是啊，德妃娘娘看着脾气不好，实则是个宽和的人。”菊香道。 “不只是宽和，她还大度，容人，不计较。她这个宠妃从府里做到宫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因为陛下的宠爱跟哪个女子争执过。将来她也不会因为我曾经受过宠对我心生不满。她很少表现对别的皇子公主如何如何好，她不标榜这些，可她对皇子和公主都是善意为先。” “还有最要紧的一点，十皇子从小受尽恩宠，将来如果他做了皇帝，只要兄弟们没有来惹他，他就不会对付兄弟们。因为他心里没有什么怨气。” 茉香和菊香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七皇子也好，可这些年因为陛下偏宠德妃母子，德妃也占据了太多属于皇后的风光，十皇子比嫡出的七皇子更得父皇宠爱。你说皇后和七皇子内心怨不怨？” “那定然是不会心平气和，可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皇后就是皇后啊。”茉香道。 “是啊，我能理解她，但是为我自己的孩子想，我就不能选她。她心里有怨，七皇子也有不平，有朝一日他们掌权了，就不会如德妃母子平和。他们那时候会不会想，你们往年是如何风光的，如今在我手里过活又如何？就算他们本来没有别的心思，天长日久，少不了有人在耳边说些什么，到时候人家一个念头，我们母子就要受苦了。现成的例子就在这里，你们看看太后娘娘和陛下。” 正因为当年太后受尽恩宠，她做了太后才犯不着对别的太妃动手。 至于谢太后，那就不说了，中间夹杂了太多仇恨。 还有陛下，他登基之前扫平了那些不安分的兄弟，剩下的这几个，他只分用或者不用，实在没必要再去打压。 因为他们是一路顺利上来的，他们或许骄傲自满，但是他们心中没有憋屈多年的怨气。 一路顺遂的人上来，他们可能看不上你。但是一肚子怨气的人上来，你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如果德妃娘娘和十皇子输了怎么办？”菊香担忧。 贤妃摇头：“在这个宫中，我自认还算了解陛下几分。他把路都铺成这样了，只差一步，他就会扶着十皇子坐在太子之位上。除非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变故，否则的话，皇后必然是输了。” “那就只有一样，外头的老臣们，他们毕竟还是尊嫡的。”茉香道。 “他们尊谁都没用。陛下要立十皇子，他们就算不服气，还能怎么样？集体罢朝？他们早就做不到了。”贤妃深吸气：“这些日子啊，我想了很多事。如果要是没有十皇子，想来陛下选七皇子的机会会大很多。七皇子也确实很出众，但是有十皇子，七皇子其实已经输了。只是深陷其中的人暂时看不透。” 亦或者陛下自己也还没看透，他自己大概以为自己还是叫几个皇子公平竞争的吧？ 但是实际上，除非他并不是真心宠爱德妃母子，否则把德妃母子架的这么高，日后哪一个皇子上位也不会放过她们母子的。 德妃也许还能活，但是十皇子日后绝对活不了。下一个皇帝绝对会忌惮他。 “您这么一说，奴婢忽然觉得皇后娘娘也不容易。”菊香叹气。 “是不容易，她能走到今日，确实是艰难。可这个世上不是谁艰难就能有收获的。”贤妃摇摇头：“德妃有今日，也不可能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时也运也命也，缺一不可。” 另一头，午睡起来，十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就回来回话说十皇子跟着七皇子他们去东苑玩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裴时沅一般不管。 不过金宝还没好呢，跟着的是另外的人。 “金宝那，赏他些银子，再去太医局要一些好的药膏给他，叫小厨房给他加餐，告诉他好好养着。这一次的事叫他长个记性，日后该拦着就拦着。”程茂应了。 金宝得了娘娘赏赐，听了娘娘的话，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程茂啧了一声：“知道错了吧？咱们皇子还小，什么最要紧？这回陛下打你二十板子还是轻了，再有一次你看怎么收拾你。” “奴婢知错了日后绝不敢再犯。”金宝也后悔，当时就该跪着求的。 “得了，你也是个妥帖的，好好走心着，养好了赶紧回去伺候着吧。你不在，那几个猴崽子都得意的很了。”程茂道。 程茂是很聪明的人，他极少嘴上说那么多，办事都是实实在在。 反正裴时沅很喜欢他。 等十皇子回来，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敢看见母妃。 裴时沅就盯着他。 第469章 母子谈心局 他嘿嘿一笑凑过来：“娘。” “玩的开心吗？”裴时沅伸手。 十皇子走过来：“娘，我错了。” “嗯。”裴时沅好笑：“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十皇子点头，多少是有些害臊，脚步不那么利索。小孩子嘛，这种正式会谈还是经历的不多。 “那你说说，我看你想的对不对。”裴时沅也没板着脸，态度还是很好的，与此同时，她挥手叫殿中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他们娘俩。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父皇的东西，我就不该去动，我是皇子，要懂规矩。” 裴时沅看他：“本该如此，但是你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动你父皇的东西，我怕你成了习惯之后，就不记得你爹还是皇帝。我不是叫你日后一定要如何循规蹈矩，但是你心里要有数。你爹可以不在乎。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完全的随心所以，嗯？” 十皇子点头：“我知道了。” 裴时沅拉他到怀里抱着：“我问过了，拦着你骑马的那些人，都没有提起那是陛下的御马你不能骑，所以你当时是不是不知道？或者没想到？” 十皇子点头，他当时确实没想过那是父皇的马。 “所以你看，因为你太得你父皇喜欢，因为你父皇的东西你不是第一次碰，他们都习惯了，阻拦你只是觉得你不能骑那么高的马，怕你受伤。而不是直接告诉你那是御马。我猜他们肯定也是想，反正陛下肯定不会说不准你碰御马，只是担心你受伤的话，他们就没法交代了。假如你今天不是七岁，而是十七岁呢？你就骑了，他们就不会拦着你了，对吗？”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点头。 “那外面的言官就会说你，说你不懂规矩，擅自骑陛下的御马。说你僭越，甚至更严重的说法都会有的。你从小距离皇权太近，太过于习惯了，所以还不懂，你父皇的东西都是御用，大大小小都有特殊的意义。伺候你父皇的人，他们如果打碎了一个茶盏，或者是损坏了一件很小的东西，如果要严苛的来处置，都可以处死。因为那是损毁了御用之物，对陛下的不敬。当然，你父皇不会这么做，但是你要明白，他可以这么做。”裴时沅道。 十皇子惊讶：“真的吗？” “真的。”裴时沅点头。 十皇子愣愣的，他当然不会不明白皇权，但是他没想到就连摔了一个碗都可能会死。 “不用害怕，你父皇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是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规矩二字。你从小被你父皇惯着，没规矩的事不是一件两件，我也并不想压抑你的天性。但是儿子，你逐渐长大，外头的关注就会越来越多，跟你兄弟们之间也会有一点变化，这个娘不明说，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也是懂得对不对？”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那我和兄弟们也会变成三哥五哥那样吗？”十皇子抿唇。 “那应该不至于。”裴时沅笑着摸摸他的头：“我儿子是个小聪明，有些话相信娘不说他也是懂得，有些话不好明说，但是他心里有数是不是？至于会不会变成你三哥五哥那样子，也要看你的努力对不对？菽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事。但是要记得不管多大，在爹娘身边就还是小孩子，有些事情做不来呢，就要求助。不要逞能，你总有一天会独立，不要着急。” 十皇子不好意思的笑，点点头，又觉得点轻了，重重点了一下。 “一个主子身边的奴婢们什么样儿，是足以体现主子本人什么样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的行事作风足以体现你的行事作风。下面人要讲规矩，做主子的也要以身作则。身居高位的人，更要爱惜羽毛。娘不想叫外头的言官上书来说你不懂规矩或者嚣张跋扈，嗯？”裴时沅摸儿子的脑袋。 “娘，我知道了，以后我肯定会注意的。”十皇子越发不好意思了。 “以后别怕麻烦，多问一句。什么事奴婢们拦着你了，定是有不能的理由。实在是特别想，就问清楚为什么。比如御马是你父皇的，等你能骑了的时候就去找你父皇。只要他允许了，那就是顺理成章的，就不会坏了规矩。作为皇子，你的一切就该是你父皇给你的。作为小孩子呢，在你还没完全长大的时候，爹娘就该保护着你。多问一句呢，你不要理解成爹娘什么都想管你，而是要理解成对爹娘的尊重。这样是不是都很好？” “但是你要明白，小孩子之所以是小孩子，就是因为没长成，那么有些事就是不可以做。嗯？” “嗯。”十皇子彻底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了。” “好，那我们再说一件被你忽略掉的事。”裴时沅道。 十皇子啊了一下看着她。 “御马监的人因为这件事被罚了，都打了板子。还有贴身伺候你的金宝，他年纪比你大了那么多，也因为这件事挨了板子。你说该怎么办呢？”裴时沅问。 “那我……那我赏他们吧？”十皇子犹豫的看裴时沅。 裴时沅点头：“这就看你，你愿意赏赐也好，不想赏赐也好。他们这回挨了打，下回肯定还会拦着你，说不定都不会记得挨了打。因为你是你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下回他们还是要拦着你，因为他们承担不起你受伤的后果，甚至你一句话都能换掉他们全部。你是皇子，奴婢是永远都有的。再换一批他们依旧会好好伺候你。你自己想想怎么样更好呢？” 十皇子皱眉：“娘，我不懂。” “金宝伺候的你好不好？”裴时沅问。 “好。”十皇子点头。 “可他没能好好拦住你，放纵了你，所以你父皇罚了他，我也没拦着。他比你大了许多，对你就不光是顺从，还有一些溺爱。虽然他是奴婢，但是奴婢也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看着你长大，总归是不一样的。”裴时沅开导他。 十皇子愣愣的：“那我……那以后他还能伺候我吗？” 第470章 御下 “那就要看你啊，他肯定是有错，但是做主子的也要勇敢承认自己的错。金宝是你身边贴身的奴婢，他的责任不光是要照顾好你，还有替你打理身边的琐事。你大了，身边还有奶娘和别的宫女内侍，金宝更重的责任是跟着你，出入，照顾。你不知道如何对待那些挨打了的御马监的人，便可以交给你身边的奴婢去办。要是金宝不能办好，就换一个能办的。但是这不意味着金宝没用。” “你看我身边的人，他们各司其职。比如景秀姑姑，她不擅长与人交际，所以去打理交际的活儿就交给别人。但她懂医药，还会调理药膳。其他的活儿做的都很好。” 十皇子恍然大悟：“娘的意思是，我要会用人。” 裴时沅点头：“对啊，你总不能一个人去面对很多奴婢吧？要懂得用人，分辨身边的忠奸。你是皇子，年纪越大身边的人越多，你要逐渐给他们定下规矩。” “你要记住，奴婢们做的就是这个差事，他们最要紧的一条就是伺候好主子。那就是主子喜欢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做什么。你身边人多了，总要争出来个高下，怎么能爬上来？当然是你喜欢就可以。那他们就会更加用力的在你面前表现。你想想，金宝受伤了，你身边的小内侍活跃了没有？” 十皇子蹙眉点头。 “别皱眉，这不是什么坏事。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该没有向上挣扎的心。奴婢们想要出头，这是本能。任何一个岗位如果看不见丝毫出路了，那就完了。争永远没错，只要不因为争就互相陷害。你甚至不需要去刻意的平衡什么，那太费神。你只需要保证你身边的人都有用。他们各有各的本领，自然都有存在的必要。这就是一种平衡。一个好主子不能只用强权压人，那样奴婢们只会面上服，心里不服。你要知道心里有怨恨的人，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就会报复。” “还要记得，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很多，奴婢们是奴婢，只是因为他们出身不好，并不是他们就处处不如我们。事实上，出身好的人智商都是良莠不齐的，一个人是不是聪明，绝大部分是天生的。后天能够培养的只是一小部分。好的出身并不一定有聪明的脑子。聪明的奴婢不会在主子跟前表示自己聪明，但是他们会聪明到叫你看不出来。” 十皇子点头，看起来在认真的思考了。 “那五哥那边的人总是说坏话，是因为他喜欢听吗？”十皇子问。 裴时沅笑了：“这个你自己琢磨，你就不要跟你五哥比了。不管你锦母妃对他是否有忽视，至少你要明白你父皇是偏心你的。这就已经是不太公平了。” 十皇子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金宝还是很好的，我会赏他，以后我也会多想想的。” “你是皇子，这就是你天然的优势，但是不要不把奴婢当人。慈悲一些说，伺候人的人都不容易。功利一些说，奴婢们是你贴身的人，对你不能抱有怨恨。” 十皇子点头。 裴时沅笑了笑，心想有些话今天不说了，说的够多了，再说他就反应不过来了：“慢慢琢磨吧，娘也不一定说的就百分百对，是个人就会有错漏。没有完美无瑕的人生，也没有绝对不会犯错的人。假如你发现我错了，也可以提醒我。咱们争取少犯错，而不是完全不犯错。乖宝明白不？” 十皇子听了这个乖宝，十分害羞的挣扎了一下，裴时沅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屁股疼不疼了？” 十皇子脸红：“不疼了。” “那我还是打的轻了，下回再胡闹，我还是要打的。下回我记得先把宫门关上再打，免得你爹来了误事。”裴时沅道。 十皇子脸涨红：“我不会再错，不会的。”打屁股什么的，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了！ 他使劲挣扎，裴时沅还是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大口才撒手：“臭小子。” 十皇子嗖一下就跑掉，脸红的不得了。 他跑出去了，月嫦才进来。 “唉，儿子大了，不给亲亲了。”裴时沅寂寞的抱住了猫儿子亲了几下脑门。 “毕竟是男孩子，大了就没没那么乖巧了。咱们十皇子还好，对着娘娘您的时候，他还是很乖的。”月嫦道。 十皇子有时候故意在娘娘跟前装的傻乎乎的。 娘娘也不一定看不出来，就是互相配合，母慈子孝挺好的。 裴时沅比较满意的是，虽然把孩子揍了，孩子好像不计较。 当然了，她也不心虚，打孩子自然是不好，但是脾气来了没控制住。打的也不重，她是亲娘，打了几下臭小子还要如何？ “娘娘，有个事。”月嫦看裴时沅。 “你说。” “倒也不与咱们相干，就是二皇子府上，说是叫了不少次郎中了，只说是给女眷们看诊。这事奴婢也是听其他内侍们说的。”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裴时沅好奇。 “有人会专门做这个，比如说宫中采买，或者是殿中省给二皇子府上送东西的，这种事也瞒不住，次数多了就会知道了。”月嫦道。 裴时沅点点头：“谁病了？请的是郎中的话，看的是二皇子的侍妾？或者是后院的奴婢们？”二皇子有两个侍妾。 “据说是二皇子妃许氏。” “许氏是正经的皇子妃，为什么不看太医？”裴时沅不解？ “这奴婢不知道，但是二皇子成婚也一年多了，至今后院不见喜讯，也许是为这个呢？”月嫦道。 裴时沅蹙眉，成婚一年多还没人怀孕这件事确实在如今还算是个事。 许氏没有，侍妾也没有？ “这种事，一次太医也没叫过？”裴时沅自己不太记得。 “奴婢记得还是叫过的吧，不过应该不是为这个。反正也挺稀奇的，叫了几次外头郎中了。” “你叫人出宫跟我二叔说，去查一查，别惊动了人，就看看到底是为什么看病。”裴时沅道。 月嫦应下。 第471章 敲打 裴时沅想了想又问：“这阵子那个贺采女做什么呢？” “没什么动静，偶尔会去给贤妃娘娘请个安。不过看得出，贤妃娘娘也没太过在意她。” “盯着吧，贤妃费心把她弄进来，总会用得上的。”裴时沅道。 “娘娘。”程茂在外头叫。 “什么事？” “回娘娘，陛下叫人来传话，说一会送菊花来给您，还有御花园里拾翠亭里外都摆上了今年的菊花，不少名品呢，陛下说专门给您赏玩。您要是有兴趣，就召见姐妹进宫赏花。摆宴也可以。” “好，记得打赏传话的。”裴时沅摆手。 不多时，送菊花的就来了，十几盆各色菊花，有的开的正好，有的才含苞待放。 梁安笑道：“陛下的意思是，都送来，等着慢慢开，娘娘也可以多欣赏一阵子。” 这十几盆菊花确实好，各种名品，黄色，紫色，粉色，绿色，白色都有。花朵形态也是各不相同。 每年到了菊花开的时候，李意寻都会特地叫花房送来给她。 因为这个，花房这几年每年都费心培育，名品也越来越多，是真的很好看。 裴时沅点头：“你们看着给我摆好。” “娘娘看这盆，这盆叫国色天香，今年总共就三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都有一盆，您这里一盆。”梁安笑着介绍：“这一盆叫紫龙须，原本有几盆，可这个不好养，最好看的只这么一盆，其余几盆差一点，就摆在拾翠亭那边了。别处也没有。” “这盆七宝盘，是今年的新品，您瞧，这花瓣都是成管儿的。还有您喜欢的胭脂点雪，这两盆开的最好了。” 胭脂点雪每年都有，不知道是李意寻误会她多喜欢，还是当年她主动要过，反正如今这个花因为她每年都有，都不能算特别名贵了，因为培育的多了。 甚至京城贵族人家女眷都以能拥有这个为荣。 裴时沅点头：“确实好看，程茂，替我打赏花房的奴婢们。梁安也辛苦了，这些搬过来重，不能白跑。” 梁安忙谢恩。 不管怎么说，这花团锦簇就叫人开心。 各色的菊花在廊下开放，裴时沅心情很好：“既然陛下是这个意思，就去传话吧。趁着老大还没生，叫我母亲，姐妹，嫂嫂们，记得把三嫂也叫上。再把寒月也叫来，都来赏花吧。” 二房的夫人身份不够，不来也罢了，小辈来一个是很有必要的。 裴时絮就来不了了，她生下长女还没出月子呢。 第三日，裴家女眷们就进宫来了。 如今裴家的女眷个个风光，与以前是截然不同。 梁氏娘家门第不高，但是她本人很会镇场子，那一脸严肃这时候就用上了。 裴时浅怀着孩子，看起来胖了些，精神很好。 裴家女眷在拾翠亭，在碧霄殿热闹说话，晌午陛下叫人送了一桌酒席来。 皇后也叫人送来了点心和水果。 凤宁宫中，顺宝回来：“德妃娘娘说谢过您，说改日再来谢恩。” “知道了，去吧。” 顺宝下去后，茉香道：“娘娘您周全，德妃娘娘也明白的。” “别的不说，我真羡慕他们那一大家子啊。”谢家就算是想摆宴，又有几个人？ 旁支的当年有些获罪的，嫡支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咱们家里也挺好的，再过几年，国公孩子多了，不就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了？” 皇后轻轻叹气：“是啊，我娘和伯母这几年身子也不大好。多几个孩子，她们能高兴一些。” “是啊，一定会的。” 同一时间，太后召见了瑜妃。 今日天气好，太后坐在小花园里，瑜妃请安后，太后叫她坐下。 “娘娘瞧着气色很好，听说娘娘近来胃口也好，可见有福气呢。”瑜妃笑道。 其实这些年，瑜妃时常在太后这里伺候着，太后心里清楚瑜妃母子也只是想要个依靠。 并不排斥她。 太后此时看了她几眼：“二皇子出宫也一年多了，他如今在府里都做些什么？” “平素就是读书写字，偶尔出去走动走动，也就是游湖赏花。再也没别的了。”瑜妃提着心回答。 “哦？只是游湖赏花？没有做别的？”太后问。 “这……孩子也大了，妾也不好事事细细的问啊，要是娘娘您这么说了，下回我肯定好好问。”瑜妃道。 “瑜妃，你是个聪明人。从进皇子府至今，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是经历过波折的。过去的事，哀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谁害了谁，如今也都岁数不小了，儿子都大了，再去折腾就没意思了。” “娘娘这话，就说的妾惶恐，妾不敢。”瑜妃忙道。 “二皇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念书，等过几年，皇帝总会给他差事做，也会给他封王。就算是没有差事也要老老实实的。”并不见得所有的皇子都有差事做。 有的一辈子就是靠俸禄养着。 “是，二皇子从来不敢不听话的，娘娘您也知道。他在您膝下长大，您更了解呀。”瑜妃道。 “那就最好，先帝时候皇子们争斗的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不是谁都有惠王那份福气的。老老实实，好日子少不了。有我在，总归是念着他的。要是不省心要折腾，皇帝的脾气你知道，他发火我这个做亲娘的一样拦不住。你母族无人，自己没宠爱，真的闹出事来，你可不像贤妃，能叫皇帝忍耐一二。” 瑜妃起身跪下：“太后娘娘，妾和二皇子一向安分守己，绝不敢有什么不省心的事啊！” “没有最好，就当我今日的话白说了。真要是有了，再来后悔可来不及了。你回去吧。” 瑜妃的心提的高高的，这会子忙应下，告退出去了。 等一路回到了红香殿，她才道：“太后娘娘是知道了什么？” “不会的，真要是知道了，肯定就说出来了。奴婢估摸着是因为上一次家宴的时候，当时二皇子说了几句话，把十皇子惹恼了。十皇子最是骄纵，说不定是十皇子说了什么。”珍珠道。 第472章 决心 “那事我知道，为那么几句话太后娘娘至于吗？”瑜妃不信。 “那就不好说是十皇子是不是添油加醋说了别的，总之您不要自己吓自己，春樱那已经认了是她想给五皇子做侍妾，就绝不会反口的。”反口就得死。不反口的话，打也打了，贬也贬了，没有因为这几句话就把人打死的。 瑜妃深吸一口气：“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又不肯扶持八皇子，难不成还不许二皇子出头了？” “太后娘娘一向是这个性子，奴婢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这阵子三皇子五皇子闹的难看，太后娘娘主要是想提醒二皇子安分些？这样倒也好，真是这个关节出点什么事，只怕陛下不会放过的。”珍珠道。 瑜妃想了想点头：“你去给二皇子传个话，叫他最近少进宫，安分一些。” 珍珠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叫人出宫说一声。” 裴时沅这边，跟娘家人热闹了一天，快黄昏时候才把他们送出宫去。 李意寻过来就瞧见一个懒洋洋的裴时沅。 她斜躺在美人榻上，一头装饰已经卸了，长发披散着侧头看过来：“陛下来了。” “嗯，菽儿呢？” “他下课后被稀罕了一通，不好意思的跑去玩了，估摸去东苑了。”反正十皇子能去的就是御花园，东苑，以及御马监和马场。 “叫他搬去还不去，这还不是时常跑去？”李意寻坐在她身边好笑。 “由他自己，想去的时候就去。不想去就住着呗。”裴时沅挪了一下，躺在他腿上：“累了。” 李意寻摸她的长发，顺着她的发顶：“说笑累了？” “你不知道，我母亲为人比较板正。她从来不要求我们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吧，在她面前，我就不太好意思太懒散。下意识的要挺起腰来，于是就累了。”裴时沅笑道。 “难得，你还有惧怕的人呢？”李意寻惊讶。 “瞧你说的，我母亲人是很好的，就是严肃，面对一个特别严肃的好人的时候，就下意识这样了。也不光是对着她，我在太后娘娘跟前也一样啊，不过这个主要是因为她是你娘，面对婆母天然有点……”想保持距离。 “也不见你叫一声母后。”李意寻把手指插进她发丝里。 “见好就收吧。”裴时沅闭眼。 李意寻没再问，只是半晌后笑了一下。 这几个字的意思含义太多，他如今已经能理解很多了。 十数年如一日的不糊涂，这女人是真厉害。 裴时沅翻身面对李意寻的肚子，还真就睡过去了。 李意寻索性往后一跌，抱着她一起眯着。 半个时辰后，月嫦还是叫醒他们，该用晚膳了，这么合衣睡着也不舒服啊。 十皇子是在东苑吃的，他在七皇子那蹭饭，八皇子也来了，哥仨一起吃的。 回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你以前爱吃你母后那的点心，莫不是做点心的师傅跟去东苑了？”裴时沅好奇。 “没有，七哥那就是吃的东苑厨子做的饭菜啊，没有咱们这好吃。我就是想在那吃，所以吃了。”十皇子道。 裴时沅点头：“想吃就吃吧。” “过来。”李意寻招手。 十皇子凑过去：“父皇。” “来，我问你，你七哥对你好不好？”李意寻捏了儿子脸蛋一把。 十皇子揉脸，捏的有点疼呢。 “好啊，七哥对我和八哥都好，我娘说七哥是君子端方，反正就是很客气那种啦。不过他对我和八哥的时候就不那么客气了。”十皇子道。 “那你八哥对你好不好？” “也不错啊，不过父皇我觉得八哥肯定是没我聪明的。很多功课他还不懂，我都懂了。他比我大两岁呢！” 裴时沅摇头：“人家小八是反应没你快，怎么就不如你聪明了？” “哦，那他反应没我快也是不如我！”十皇子叉腰。 李意寻挑眉：“臭小子，骄傲自满像谁？” “骄傲像爹，自满没有，我没有自满。”十皇子嘿嘿笑。 李意寻双手捏他脸蛋：“我骄傲了吗？” 十皇子挣扎开：“疼！父皇你力气太大了！” 李意寻又给他揉揉脸蛋：“娇气。” 十皇子去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李意寻忽然嘱咐福瑞：“明儿叫人去看看宁王，回头叫他去鸿胪寺帮忙吧。叫老三看着给齐王也安排点活儿做。” 福瑞应了。 心想这是陛下从七皇子八皇子和十皇子这里，想起当年了？ 当年的陛下，那几个哥哥他是一个也瞧不上的。 弟弟里头，宁王，齐王还算能入他的眼，主要是弟弟们都肯低头。 先帝的皇子还在世的，就是惠王，宁王，齐王，还有瑞王。 瑞王太小，陛下不一定记得。 福瑞想，既然陛下是因为十皇子才想起他们的，那他就得叫他们明白这一点。 陛下在这里叫他去说，未必就没有这个意思。 宁王和齐王得了消息都要激动死了。 十几年了，他们天天吃自己，本来又不是什么出众的人。 尤其是宁王，他母妃在他小时候就病故了，一点依靠都没有，一大家子全靠吃俸禄过日子。 没差事的亲王就没用处，四时八节连个孝敬也吃不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如今皇兄这一松手，他的处境立马变了。 当天，齐王就过来找他喝酒了。 哥俩都差不多，齐王虽然有母妃，但是母妃出身也低，一样的没依靠。 酒过三巡，齐王道：“说起来，咱们能有机会，都得感谢大侄子啊。” 齐王笑了：“可不是嘛，皇兄如今也变了不少啊。” “皇兄宠爱十皇子，命根子一样。比起父皇当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对于德妃就不一样，当年的贾贵妃是贾家本来就煊赫，老国公不是因为贾贵妃才有爵位和实权。 但是宸德妃呢，她是陛下一力扶持起来的。 “十哥，你说皇兄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齐王问。 宁王抬起头：“嗯？什么？皇兄什么？叫我去鸿胪寺啊？那肯定是下定决心了，你别急，三哥也会给你安排好的。” 第473章 谁不孕 说罢就摇摇摆摆起身：“不行了，这酒量大不如前了。” 齐王笑了笑：“那就歇息吧，我也不行了，今晚不回去了。” 宁王点头：“你们快伺候齐王早些睡了。” 等回到住处了，齐王摇摇头。 十哥的谨慎他心里也有数，这些年日子不好过。 他们最要紧的就是谨慎，能从当年的血雨腥风中存活下来，也是因为这份谨慎。但凡当年仗着自己是皇子敢随便站队，今日就没这个机会还能办差事。 谁都不容易，生在皇家，除非你就愿意一辈子指望俸禄过日子，不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就要中秋了，今年过的可真快啊。”裴时沅扶着月娥的手站起来：“不是说针线局的人要来？就今日吧。” “哎，奴婢叫人去传话，她们候着呢，一会就来了。”月娥走出去叫小内侍们去传话。 “娘娘。”程茂叫了一声。 “来。” “娘娘，二老爷那有消息了。”程茂弯腰请安。 “说说。” “二老爷派人叫身边亲近的人去打听了，他们借着看病的名义去的。一共打听了三位郎中，都是城里比较有名的。但又不是最有名的。这三位都是偏擅长妇科。二老爷身边的人装作家中妻妾不孕，出大钱找个靠谱的郎中。结果就有一个郎中说漏嘴，说皇子府上都请他去，他肯定是有经验的。” “反正这几位，都是擅长妇科，尤其是擅长妇人不孕。” “这就奇了，二皇子妃不孕？就算真的不孕，二皇子还有侍妾们，我没记错的话，他身边应该是还有两个伺候他人事的宫女吧？”裴时沅道。 “有，也是跟着进了府的。”程茂道。 “按说，这年轻妇人刚成婚不孕也不稀奇。奴婢特地打听过的，说是有些女子岁数小，这月事不稳，三年两年的不能成孕也是常有。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该选擅长治疗妇人不孕的郎中，而是该调理啊。”程茂蹙眉：“奴婢觉得这事还是蹊跷的。” “程茂，你去一趟棠梨殿，跟贤妃把这件事念叨念叨。就叫她去发挥吧，想必她很乐意。记住，重点是二皇子府上女眷全都没怀孕，而不是说二皇子妃。”裴时沅道。 程茂应下，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这是不想叫贤妃娘娘针对二皇子妃。 棠梨殿中，贤妃满脸惊奇的听完，叫人送走了程茂。 程茂一走，她的脸就拉下来了：“菊香……” “娘娘别急，这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刘太医四年前就告老了，从来没有人疑心。他之前也说过的，这药用下去，只是有点影响，不会绝嗣。如今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的。只会是二皇子身子不适合叫女子怀孕罢了。”菊香忙拉着贤妃的手道。 贤妃深吸一口气：“是了，是我多想了。德妃怎么会知道，她只是觉得我与瑜妃一向不睦，特地给我送个消息来的。” “是啊，娘娘您别多想，这件事您不如顺着德妃娘娘的意思办，如此方才像您的作风。”菊香道。 贤妃深吸一口气：“看来，当年咱们没有白费心。” 贤妃出身世家，她如今看似风光不再，可比起当年死去的杨淑妃，她稳着呢。 明明知道大皇子过世瑜妃肯定插手了，她怎么可能一直忍耐着？ 瑜妃满心都是扶着她儿子做太子，干什么费心去阻拦她？直接废掉他儿子不好吗？ 神不知鬼不觉。 想要对别的皇子下手不容易，可二皇子那能有多难？ 瑜妃老谋深算，可二皇子总会生病，病了就要喝药。 从三皇子到六皇子，贤妃这十几年里跟太医局打交道最多，就是磨也磨出熟人来了。 太后对二皇子是疼爱的，可她为了避免叫皇后和嫔妃们多想，也没格外关照二皇子。瑜妃心眼是多，可到底吃亏在家世差。 她手里没钱，本人无宠，可用的人到底是少。 她想坑人，春樱那样想出头的丫头可以被她收买，但是太医之流，她想都不用想。 想叫人替你害人，你得有筹码，你得叫人看见好处。 不过，她们两个相互害，真不好说谁的后果更惨烈一些。 次日一早，裴时沅忍着困意早起。 真的纯粹为了看个热闹。 凤宁宫中，今日只有一个韩婕妤没来。 韩婕妤去年生九公主的时候生的格外艰难，所以身子也是不如以前，动不动就生病。天刚凉爽下来，大家正舒服呢，她着凉了。 众人给皇后请安后，皇后先询问了一下三皇子如何了。 “回娘娘，他好些了，只是也需要静养。过了十五，就回去念书吧。太医的意思是也不能一直躺着。”贤妃道。 “确实，小孩子一直躺着养着确实不如跑着点好。”裴时沅点头。 “也是这个道理，回头多安排几个人照顾着。”皇后点头。 皇后又询问了几个孩子，这都是她该负责的。 等问的差不多了，贤妃就说起了她想说的：“瑜妃啊，你是不是该给二皇子请个太医看看身子？成婚也快两年了，不能有孩子要说是二皇子妃的问题，那他身边还有侍妾和伺候的丫头呢？不能都有问题吧？” 众人皆是一愣。 瑜妃也是一愣。 “贤妃娘娘这话……妾怎么没听懂？这成婚一年多，也不着急，他们都还小呢。”瑜妃笑道。 “既然是不着急，那怎么接二连三的找外头郎中呢？二皇子是皇子，他府上的人有什么毛病，理应是找太医。你这么找人，倒是显得鬼鬼祟祟的。”贤妃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身子不好？”萱妃疑惑：“是因为一直没有怀孕看太医？” “你们误会了，不知贤妃是哪里听说的这事？大概是以讹传讹，不可轻信。”瑜妃皱眉。 “瑜妃，要是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及早看太医，不能讳疾忌医耽误了。”皇后道。 “皇后娘娘，没有的事。贤妃娘娘这消息也不知何处得来，想必是误会了。”瑜妃忙着解释。 第474章 精彩 “是我误会了，还是你隐瞒了什么？瑜妃，你我都是女子，本身要是没什么毛病却一直不能怀孕，那换几个郎中也无用。郎中会的是医术，不是法术。”贤妃哼了一声。 “贤妃，我知道你一向对我有意见，可也不能这么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瑜妃有些恼怒。 “莫不是二皇子有什么问题他不能生？”贵妃忽然道。 “贵妃娘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叫陛下听见了……” “那二皇子有皇子妃又有侍妾还有别的人伺候，为什么一直没人怀孕？”贵妃打断瑜妃的话：“男的要是有问题，一直逼着女的喝药有什么用啊？” 裴时沅掩唇笑，贵妃这嘴，不得不说，也是个利器。 贤妃不好直说，她是无所顾忌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吧，这又是个真道理。 “贵妃娘娘！”瑜妃声音提高一些。 “好了好了，还有这么多年轻嫔妃在这里，贵妃你这些话也是浑说的？”到底是皇子，贤妃是故意当着这许多人说，贵妃这个蠢的，还给挑破了。 皇后蹙眉：“这事我知道了，大庭广众的，贤妃你也是，二皇子都成婚的人了，你也是他的庶母呢，当着许多人就说这个不合适。” 贤妃起身一福：“娘娘说的是，妾也是关心二皇子，确实不该当众说。” “贵妃你也是，什么都说，这话叫陛下和太后娘娘听见了什么想法？”皇后又看着贵妃。 贵妃不情不愿的起身一福：“我知道了。” “其实这事也简单，娘娘不如传二皇子妃进宫吧，宫中太医多，给她看看。”裴时沅笑道。 皇后有些犹豫。 真要这么做了，那只怕是日后二皇子的名声…… “二皇子妃还年轻，脸皮子薄，要真是为这个来，只怕日后她也不好做人了。”瑜妃忙阻拦。 “这是什么话？都是为了孩子们，你打量皇后娘娘是什么恶婆婆了？”裴时沅笑道：“别的不说，二皇子外头找郎中的次数多了，外头的传言只怕才是什么都敢说。” 皇后叹口气：“罢了，既如此，就传二皇子妃进宫。”她的顾虑多，太后娘娘那的事也要考虑。 皇后心里真是无奈，这时候就知道德妃这个嫔妃比她这个皇后做事要简单多了。 她只需要叫陛下高兴就行，别的事都是她这个皇后承担。 可她办事就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 瑜妃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也没必要紧张的。 没病是好事啊。 “这件事，是不是该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呢？”懋妃道。 “确实，二皇子小时候可是一直跟着太后娘娘呢。”裴时沅道：“程茂，你去一趟吧。” 皇后也没阻拦，只是看了裴时沅几眼。 圣慈宫中，太后听了消息蹙眉：“这是做什么？” 程茂弯腰：“一早娘娘们话说到了这里，也是怕有误会，毕竟外头不能生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太后正要说什么，玉幕轻轻拉了一下太后的袖子：“娘娘，不如您把二皇子也叫来？您也有日子没见他了。” 太后看了玉幕一眼点头：“嗯，那就去吧，把二皇子一起叫来。” 皇后打发了嫔位以下的，其余人就留着等待。 二皇子府上先是说皇后召见二皇子妃，二皇子还没弄清楚为什么，紧接着就是太后召见二皇子。 夫妇两个都有些紧张，又不敢耽误，急着进宫去。 路上，马车里二皇子嘱咐：“去了你别乱说话，贤妃和德妃说话的时候尤其注意一些。只怕是她们又做了什么为难母妃。” 二皇子妃点头：“我知道，您去了太后娘娘那也小心应对。” 二皇子还是过来凤宁宫请了安，这才去圣慈宫的。 二皇子妃这边坐下来，皇后直接就传了太医。 二皇子妃心里一个咯噔，却不敢说话，这里都是长辈，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你别紧张，也是你母后听闻你身子不适，特地叫太医给你看看。”瑜妃笑着解释。 二皇子妃茫然：“多谢母后，儿臣无事的。” 皇后一笑：“那就当把平安脉。” 把脉的结果果然是二皇子妃康健。 来的太医就是擅长妇科的，他虽然不清楚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找的是擅长妇科的，那他心里就有数。 等太医一走，贤妃就笑：“看来啊，真不是女眷的毛病。” 那还能是谁的？ 贵妃也嗤笑。 贵妃跟瑜妃有仇吗？没有。 但是她就乐意看别人倒霉。 谁倒霉她都高兴。 “他们还都年轻，二皇子还在念书呢，自然不该在后院里留恋时光，一时没有身孕也是正常的。”瑜妃脸色难看的解释。 “既然是这样，那还急着找郎中干什么？二皇子既然不肯进后院，那二皇子妃她是神仙吗，能自己怀上孩子？”贵妃问。 “母后，母妃，诸位妃母误会了。”二皇子妃忙解释：“看郎中是我的意思，是我月事不调，所以特地叫二皇子请了郎中。我是晚辈，不好惊动太医，所以只好叫了外头郎中来。实在是没想到还惊动了您们，是我的不是。” 皇后看了她几眼：“罢了，你既然愿意承担了这事，那我自然信你。” 说的是信你，可这话怎么都不像是信了。 贤妃轻笑：“你今日愿意替他们承担，来日不要后悔才好呢。” 许氏不敢说话。 “好了，既然无事，日后有什么事就尽量叫太医。如此换着请郎中，咱们能知道，外头也一样能知道。一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是要传的不像样子。”裴时沅道。 “德妃说的是，日后还是注意一些。二皇子是第一个建府的皇子，许多事他还要给后来的皇子们打个样呢。”皇后道。 “是，妾明白了，妾会说他的。”瑜妃道。 “罢了，这事就这样吧。日后都不许在宫里提了，至于身孕……那就随缘吧。”皇后道。 众人都说是，个个脸上精彩。 瑜妃走的时候带走了二皇子妃。 第475章 狗东西 她脸色难看，许氏也不敢多话。 坐在红香殿里，瑜妃皱眉：“怎么就能闹到外头去？如今叫贤妃抓着不放，这叫什么事？” “母妃息怒，儿臣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许氏也很冤枉啊，请郎中的是二皇子，她也不是做主的人。 可这事传出去简直太容易了，府上那么多人呢，说是不许说出去，可谁漏了一句半句正常。 原本看郎中不是什么要紧事，就不知道别人怎么就能知道是为什么看。 “未必不是因为你治家不严。”瑜妃皱眉。 二皇子妃忙站起来：“都是儿臣的不是。” “罢了，日后注意一些，这件事就打住吧。”瑜妃叹口气。 贤妃简直把她架起来了，如今要是依着她们给二皇子看了太医，那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打脸。 一个大男人被质疑是不是有叫女子怀孕的能力，那叫什么事？ 可要是不看，要是再过个一年半载还没孩子…… 碧霄殿里，月娥笑道：“贤妃娘娘这一来，可算釜底抽薪了。” 甭管多少人因为二皇子是长子支持他，如今都得打了退堂鼓。 质疑你的生育能力，这可不是小事。 如今的人成婚早，生孩子早，要是二皇子能有陛下的嫡长孙，不管陛下本人稀罕不稀罕，臣子们还是稀罕的。 如今这一来，长子要是不能生，那可不是失去资格了？ 晚上李意寻来，吃过饭就问：“你们今天折腾什么呢？老二怎么了？” 他不知道详细，但是皇后召见了二皇子妃，顺带又叫来了二皇子这事他知道。 这个情形，他心里知道肯定是有点什么事，又没大到需要惊动他。 “这事，陛下该问皇后娘娘，或者问问瑜妃嘛。我说了不是等于我搬弄是非了？”裴时沅道。 李意寻啧了一声指着月娥：“你说。” “罢了，陛下要问，你就说，好好说，别叫陛下误会了是我要说谁的坏话啊。”裴时沅道。 月娥应了忙说了今日的事。 当然德妃娘娘可什么都没做，就是知道事情经过而已嘛。 李意寻听完蹙眉：“你们怀疑老二有问题？” “别，我可不管这事啊。”裴时沅摆手：“也不是我儿子。” “混账，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李意寻皱眉。 ……她竟无言以对。 “怎么一回事，他真不能生？”李意寻问裴时沅。 “李意寻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是他庶母，他也那么大了，他是不是不能生，我能问他？还有，就算陛下您好奇，为了我想想，也别急着问。没得叫瑜妃觉得是我害她呢，好歹您憋几天再说这事可好啊？”裴时沅白李意寻。 李意寻皱眉，半晌后道：“随他去吧。” 问什么，真不能生，岁数大了自己会着急的。 “传二皇子可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呢。”裴时沅补了一句。 李意寻点头：“知道了，你不叫说就不说了。” 裴时沅哼笑：“把你委屈的。” 李意寻一把把她拉怀里：“怎么？听你的还不好？” “好，听我的，把你皇位给我坐吧，我做个女皇帝。”裴时沅捏他的下巴。 “做梦去吧！老子活着你就别想有别的男人，敢这么想都掐死你。”李意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李意寻，你怎么从门缝里看人？”裴时沅气笑了：“抢你皇位就为了换个男人啊？” “那你图什么？”李意寻低头看她。 裴时沅无语：“我不能是为了权力地位啊？” “我没看出来。”李意寻这话是实话。 给她的权力她也不甚在意，要说朝政，他时常在她跟前批折子，很多国事她也是知道的。 甚至她娘家父亲哥哥，她也没求过官职。 尽管她嘴里说的是皇位给她，这话堪称大逆不道。但是李意寻毫无触动。 因为你不能只看她说了什么。 事实上她从来就没表现过自己对权力的眷恋。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 当然，这是裴时沅。 她说了这话，李意寻会去想，不要看她说了什么，也要看她做了什么。 换个人，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是偏心，也是十几年陪伴下的信任。 裴时沅的脾性在李意寻心里已经养成了。 “烦人。”裴时沅推了一下李意寻的手。 李意寻不动如钟：“老实点。” 裴时沅…… “你好烦，你就不嫌我老了吗？”裴时沅有时候真的有点烦。 李意寻看她的脸，嗤笑：“滚。” 老个屁。 腻腻歪歪好一会，该就寝了，奴婢们进来伺候。 临睡前，李意寻忽然道：“就中秋了，我记得今年的珍珠快送来了。回头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给各处送。记得给母后选一些，其余的你自己看。” “……皇后呢？”裴时沅很无语。 “那你就选了你自己的和太后的，再叫人送回殿中省，我叫他们往下发。”李意寻道。 裴时沅的本意是这种事，她不想跳过皇后去。 李意寻着回答就是，你选好了，我过个手。 她都替皇后生气。 “只是珍珠，我无所谓的。”裴时沅道。 “嗯，我知道了。”李意寻这话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有。 说实话，到了如今，裴时沅什么也不缺，着实不需要因为一些珍珠翡翠的跟皇后争。 她都觉得小家子气。 可皇帝这个狗东西…… 算了，她也懒得说。 “这就要睡？”熄灯之后，李意寻的手就不老实了。 裴时沅推他：“睡吧，老了，折腾不动了。” “老子年轻着呢。”李意寻不服气，把人压住，低头就亲她的嘴唇。 妖精一如既往的美味。 李意寻有点疯，一晚上折腾了好几次。 次日一早要上朝，他自己困得狗一样。 那脸拉的那么老长，看着就叫人害怕。 奴婢们小心翼翼伺候他更衣，伺候他洗漱，终于给伺候上了辇，大家松口气。 月桂道：“我去小厨房看看，娘娘估计一时起不来，我先把咱们十皇子的肉粥安顿好。” 月影点头：“你去吧，十皇子也还要一阵子起来呢。” 第476章 存在感 等十皇子起床，困兮兮的被奴婢们伺候着穿衣，他靠着奴婢就能睡过去。不过他不会早上起来发火，他困得厉害了就只会黏糊。 终于穿好了衣裳，温水把小脸一洗，一下就精神了。 一精神就问：“吃什么啊？” “有肉粥，您不是昨儿要吃吗？”伺候的宫女笑着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其实随着皇子长大，她们已经不太敢下手摸了，就是觉得特别可爱的时候，偶尔摸一下。 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跟身边伺候的人之间，并没有那么严苛。 尊卑上下是肯定的，但是人还是人，皇子公主也都是肉体凡胎。面对这些伺候着他长大的人，奶娘，内侍，宫女，怎么可能碰一下就生气呢？ 只是他渐渐长大了以后，才会改变。 所以对于宫女摸了一下头或者捏了一下脸，他基本不在意。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得是近身伺候的才行。 一般来说，皇子公主以及外头贵族家里的公子姑娘们，是不敢跟亲娘撒娇说话，反而跟身边的人才撒娇呢。当然，裴时沅不会叫这种事发生。 奶娘进来道：“好了没？好了就摆膳了。” “好了奶娘。”十皇子打了个哈欠伸伸胳膊：“今天是不是穿多了？”感觉胳膊都僵硬了。 “不多，这都八月中了，后天就中秋了。今天早上有点冷，穿着吧出去冷。”奶娘过来给他拉了一下袖子。 十皇子点点头，跟着奶娘去用膳了。 奶娘们有时候会陪着皇子一起吃，不过肯定是先照顾皇子吃好才行。 终于把要去念书的十皇子送走了，就等着娘娘起身了。 碧霄殿里三口人，每天的行动时间都不一样。 最忙的也就是早上了。 这一年的中秋办的热闹。 今年先帝的几位皇子们都比往年有存在感了。 惠王不必说，他是先帝皇子里混的不错的。 余下，宁王，齐王，瑞王。 瑞王如今还是没有差事，宁王齐王都有差事了。 人有了事儿做，精神就不一样。 他们的王妃也就比往年能多说几句话，打扮的也光鲜一些。 圣慈宫里歌舞升平，太妃们赔笑说话。 “瞧咱们陛下的皇子和公主，真真是个个精神。一个比一个长得好。” “是啊，公主们也是，都是漂亮丫头。” 太后笑道：“都是小孩子家家的，别夸他们。” “那可不能不夸。”李太妃笑盈盈的：“这好福气，我们羡慕得紧。” 这位李太妃不是替李意寻养女儿的那一位，这一位是齐王的母妃，在先帝时候是充仪。 后来李意寻给加封了妃位的。 叫是都叫太妃，这一位毕竟有儿子，还是很不一样。 “太后娘娘的好福气，咱们都羡慕得紧。”安太妃也笑道。 “还有个喜事没跟母后您说呢，大公主有孕了，已经满了四个月。”皇后笑道。 “当真？”太后笑起来：“那可是好事，大好事，你们快把大公主跟前的东西都检查过，孕妇不能吃的都换了，在给她垫个垫子，舒舒服服坐着。” 大公主忙起身谢过太后，被人扶着坐下来。 看得出，她成婚之后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人也精神多了，至少眼神跟以前是不一样的，活泼了许多。 众人都跟大公主道喜，又给陛下和皇后道喜。 按理说，话说到这就该提起二皇子了，说你也加把劲儿之类的。 但是宗亲们诡异的都不提他，话题就跳过去了。 有时候你不想叫人提起某件事是因心虚，可人家要是真的默契的全都跳过去了，你又会觉得你被忽视了，并且马上明白，这是别人都知道，故意不提起。 瑜妃母子如今就是这个感觉。 但他们也不能主动说什么，别提多难受了。 贤妃看在眼里，心里的痛快自然也没人知道。 过完了中秋，三皇子也恢复上课了。 他的头发只是长出来一截，现在就像个海胆似得，看起来头发有点硬，又多，真就是好密集。 但是后脑勺的伤口处却没全长出来，有些地方白生生的露着，也明显看得出当初的伤多么触目惊心。 太医已经给配置了药膏祛疤，暂时还不见效果。这个疤痕，八成是去不掉的，等头发长出来盖住就好了。 太医这么说的时候，贤妃完全没催太医，只说了一句话：“命在就是有，缺点头发算什么？” 三皇子自己也没对此事表态过。 他肯定不喜欢自己缺头发，但是都已经缺了，说什么有用呢？ 今日临走，贤妃拉着他嘱咐：“你受了委屈，母妃知道，只是你们俩闹成这样已经不好看了。你为了母妃，就把这口气咽下去吧。母妃不会逼着你跟他怎么相处，你不理他就是，从今日起，你以后都可以不理他，都看你。无缘无故的，他要是还敢动你一下，母妃不饶他，你父皇也一样不饶他。” 三皇子想说什么，终究只是点点头。 他差点送了命，如今还没恢复好，他就不恨？ 到了这份上，还说什么亲兄弟呢，他真的恨不得亲手弄死那个混蛋。 可是他不能。 罢罢罢，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见这家务事就是扯不清楚的。 他可以不要弟弟，但不能不要亲娘。 为了亲娘他就只能忍耐，要没有亲娘，也没有他，就这么忍了吧。 送走三皇子，贤妃就又哭了一场。 菊香几个也不知怎么劝，都只能跟着叹气罢了。 麒麟宫中，皇子们见三皇子来了，纷纷起身走过来。 “三哥你好了没？”八皇子第一个过来。 “好多了。”三皇子摸摸他的头。 “三哥，回来就好。”四皇子笑道。 众人问候过，五皇子一直站在那，他抿着唇，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来。 三皇子不看他，他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任何话都不想听，尤其不需要道歉。 于是他越过五皇子走进了偏殿。 三皇子跟前跟着一个健壮的内侍，这是以前没有的。 所有人都看见了，五皇子盯着那个内侍看了许久。 第477章 座次 这肯定是母妃安排的，母妃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想，母妃这是防着他呢？ “三哥，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好不好？”五公主凑过来：“感觉刺刺的。” 三皇子低头：“摸吧，别扎到你。” 五公主摸了好几下：“哎？看着刺刺的，摸起来就感觉软了。” 三皇子笑道：“三哥的头发比你的还是粗一些，你的更好。”他也伸手摸了几下五公主的头发。 年岁不大的这几个弟弟妹妹显然对三哥的回归都很高兴，四皇子大了，不好这么直接，但也是笑着的。 说了好一会话，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都要上课了。 晌午的时候，十皇子又跑去了紫宸宫蹭饭。 他跟老父亲嘀咕说三哥去念书了。 李意寻问：“他没跟你五哥又闹吧？” “没有，他俩都不说话了。”十皇子哼哼：“三哥后脑勺的疤都不长头发了，看起来丑丑的。” “心疼你三哥了？”李意寻好笑的看他。 十皇子点头。 “心疼的话，以后就对他好点。”李意寻道。 十皇子点头：“嗯！” 说的人或许是随口一句话，听到人毕竟还小也没想太多。 站在一侧伺候的福瑞，梁安，杨忠，可都心里有数。 陛下这话啊……说的真的远喽。因为就没有叫年幼的弟弟照顾哥哥的说法呐！ “父皇，我想吃那个豆沙包子。”十皇子道。 “嗯，叫御膳房去做。”李意寻摆手。 梁安忙去嘱咐了，御膳房肯定是有发好的面的，火速做吧。 九月初十，北狄使臣进京。 此番来，大周也是准备了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接待的。 两国如今不打仗，人家带着公主来的，自然大周不能不当一回事。 这个接待的活儿，就落在惠王，宁王，齐王三人身上。 惠王也不跟弟弟们争，索性叫宁王齐王上阵。 这活儿瑜妃一早就盯着，按理说，二皇子大了，也能办事。 这种事他一个当今皇子去办，很合理。 可李意寻压根没有那个意思。 朝中倒是也有个把人提起，李意寻直接一句二皇子年龄小不合适就打发了。 经过上回太后娘娘的敲打，瑜妃母子也不敢去求太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错失。 心里想着陛下何时对二皇子有了意见？莫不是之前的事他知道了？ 这却是误会了。 李意寻不用二皇子的原因很简单，不到时候。 想当年先帝时候，先帝年岁都大了，皇子们还都没封王，也没事做呢。 如今皇子多数都还小，就一个二皇子大一点，李意寻怎么可能叫他办差？ 他只能先修身养性，最好是好好读书。在李意寻膝下做儿子，年纪大并不占优势。 宫中早就开始预备国宴。 等九月十五，就会在太宸宫中举办。 为这个，宫中近来忙得很。 这可不是小事，又有外国使臣，轻易不能出一点乱子。 皇后本人也很是谨慎，拉着德妃一起办。 没法子，她不敢疏忽一点。 不过，其实属于后妃们能办的只是一小部分，礼部和殿中省才是大头。 礼部官员们如今头都要秃了。 倒不是为了大宴会为难，国宴也有惯例，按着旧例办就是了。 关键是陛下他给出了个难题。 “陛下的意思，诸位可以畅所欲言。”礼部尚书笑呵呵。 “这事该怎么办呢？陛下说要叫宸德妃娘娘的座位仅次于皇后娘娘，这……” 一般来说，这种宴会都是皇帝太后皇后坐在上首，如果有太子，那太子优先在前。 没有的话，皇帝的儿女们都不能排在最前面，要按着爵位来，惠王他们排前面些。 国宴可不是皇帝家宴，朝中文武大臣，公侯伯子男都来。 还有先帝的公主，以及更老一辈的亲王们，李氏皇族人多着呢。 还有来自北狄的使臣，人家来了就是上宾，这是一定要坐前面的。 皇帝的儿子们没有爵位，反倒是要坐后头去。 至于说皇帝的嫔妃们，她们都要往后排。 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资格来赴宴。 按照正常来说，宸德妃等嫔妃是坐不了第一排了。 但是陛下这么一说，礼部官员就不能按照常规来办了。 “要不就是陛下和太后娘娘首位，皇后娘娘下一点，宸德妃娘娘坐在皇后身后如何？” “这……只怕不成，不好看。不如陛下和太后娘娘首位，叫皇后娘娘坐在陛下一侧，宸德妃娘娘坐在太后娘娘一侧如何？” 众人争执不下，既要分出个主次来，又不能叫宸德妃娘娘坐的委屈，不然的话陛下专门的嘱咐又是为了什么？ 本来皇帝主位，两边是太后皇后，稍微在座次上偏一点就行了。 因为是国宴，要突出的是君。 家宴的时候，就可以是太后首位，突出的是一个孝。 如今陛下这个吩咐，礼部官员是真的难办。 他们又要考虑合理性，又怕得罪人。 你这个位置坐不好，皇后和宸德妃都得罪了。 他们想的是两个都别得罪才好呢。 他们扯皮研究了半日后决定，陛下主位，太后娘娘右侧，皇后娘娘和宸德妃娘娘左侧。 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她挨着陛下，宸德妃娘娘挨着她。 如此，座位就可以齐平，你怎么说都对。 宸德妃娘娘一向敬重皇后，想必她本人不会有意见了。 这个方案送上去，李意寻说了个好字，就算是定下来了。 这个是要在宴会之前提前告诉各处的，不然到时候你到了现场才知道坐哪里肯定是不行的。 现场会有礼部官员们指点，也会有宫中的礼仪官们伺候，但是还是要提前知道顺序和座次。 这种场合，奴婢们不能出错，主子们也是一样不能出错。 消息送来碧霄殿，裴时沅只是说知道了。 她不算很意外，不管她从一来是进了李意寻的后院有没有目的，这十几年来她也不是躺着就到了今日。 有今日，她只会觉得踏实。 至于皇后怎么想，到了此时，也不重要了。 倒是李意寻，他本以为裴时沅还会推脱一下，或者说他什么。 第478章 公主 当然，说了也没用。 但是没想到裴时沅接受的很快。 裴时沅自己都不知道，就因为她在这件事上接受的太快太好，李意寻对她更满意更看重了。 裴时沅想的是，她就是要十皇子出头做太子，这种国宴上露头的事，李意寻给了她满心欢喜的接受。 李意寻想的是，我看重的女人果然不会叫我失望，哪怕平时再谦让，她也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跨一步。 太后这边，听了消息后打发了人。 她自己笑了：“珠帘你说说，先帝那时候可这么对我了？” 珠帘也跟着笑：“这人和人性子是不一样的，先帝和咱们陛下虽然是亲父子，那也不是一个性子。” 太后叹口气：“有些事啊，我也是这两年才想清楚。你说的对，皇帝和先帝性子不一样。当年，先帝宠爱我们母子不假，可先帝心里还是有别的盘算。贾家从始至终，也是先帝盘算着的。可皇帝宠爱德妃却是大不相同。他宠爱十皇子，比起先帝当年宠爱他，也是大不相同。这一点，他自己应该最清楚。” “娘娘别多想，先帝那会子对您也是真心的。”珠帘道。 “人都进了棺材多少年，我多想什么呢？”太后摇摇头。 说是这么说的，可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不管是身在何种地位的人，都怕对比。 只要对比，除非你得出结论是你更强，差一点你都要不舒服。 当年还有恭敬太子，不管先帝如何不喜欢，那也是正统的皇太子。先帝扶持他们母子的时候，是从一开始就只因为喜欢吗？ 太后想，至少当年她作为贵妃，在后宫里可没有德妃如今的人缘。 而皇帝当年更是接连遇刺。 有的事当年看不懂，或者当年是一个想法，多年后再去看才会看出许多别的。 说先帝不宠爱她，不疼爱皇帝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份宠爱疼爱，到底还夹杂了多少别的东西？ “对先帝来说，我是他宠爱的女人。”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德妃只怕是他的知心人。 这便是区别吧。 “娘娘，过去的事，要想想好的。奴婢记得当年您病了，先帝不顾朝政的陪着您，这不就是真心吗？”珠帘道。 太后点头：“我在想，我身为他太后都艳羡德妃的盛宠，皇后又怎么想呢？” “要不，您把皇后请来说说话？”珠帘道。 “能说什么？她是皇后，她这个皇后很合格。比起她姑母来，她事无巨细。对我也孝顺，对上对下，谁能说她一句不好？是皇帝偏了心，我还能再说她什么呢？我要是说了，她更不好做人了。”太后轻叹。 “是啊，人尽皆知的事，可皇后娘娘能否想得开，真的要看她自己。”受了委屈的是皇后，必须咽下委屈的也是皇后。 无他，陛下才是这一切的主宰。 他要如何做，别人只能配合。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有的人，年轻的时候从来不会替别人想什么，等到年岁渐长，才会明白这世间人的不容易。 凤宁宫中，落针可闻。 来传话的是殿中省的奴婢，他们不光送来了座次，还有别的。 需要皇后费心的事多着呢。 可这个座次，对皇后来说是何种冲击，殿中省的人也明白，所以他们也不敢多说话，很快就走了。 “娘娘……”墨语叫了一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娘，奴婢先嘱咐人去各处传话如何？”书香也只能先打岔。 皇后看过来：“去吧，国宴是大事，好好嘱咐各处，不能出一丝差错，提早都要在太宸宫中演练，出了错我也不能救谁。” “是。” 书香出去，墨语抿唇：“娘娘，陛下一向是这个性子，您别多想。这德妃娘娘的座次提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陛下一早就说了，德妃娘娘是与您一道接受命妇朝拜的，过年时候的座次也在前呢。这会子坐在您身边，也没什么。” 这就是安慰皇后了。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皇后深吸一口气：“别说了，去办事吧，这件事不能出一点错。” 墨语再有多少话，也不知怎么安慰皇后了。 麒麟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也要抽出时间来叫礼仪官们培训一下。 就是国宴上不能出错的意思，不然丢的是皇家的脸。 所以座次的事一下子就都传开了。 别人也还好，宸母妃的得宠和特殊大家都有数的。 七皇子就显得十分尴尬，就算他本人什么都不说，也没特殊表现，但是别的皇子公主下意识的一眼也会令他觉得难堪。 可他又是个温和性子，就算难堪，也不肯表现。 只是把自己弄得十分不好受。 一个空隙，三皇子把他叫去一边安慰：“七弟别多想，咱们是皇子，一切都只能由着父皇来安排。长辈们的事，咱们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你要是露出什么来，反倒是叫有心人多想，那对你，对母后都不好。” “三哥多虑了，我没什么想法。”七皇子笑了笑：“三哥看着脸色好些了，累吗？” “不累，如今我念书也没多上心了。”三皇子拍他肩膀：“好好的，别瞎想。” 七皇子点头。 三皇子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 北狄来的公主终于进宫拜见的时候，就是十五。 这位北狄公主是北狄先汗王的幼女，今年才九岁。 本来北狄要送来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公主，是如今新汗王的姐姐。 但是李意寻的意思告诉北狄，他们也就换了人。 这对北狄汗王来说区别不大，甚至还好一些。 毕竟北狄公主来了，就只是后宫一个嫔妃。嫁给大周皇帝的皇子做了正妻就不一样了。 等于我家舍了一个公主，你家舍了个皇子，这婚事看起来反倒是更有利。 公主进宫被送去拜见太后皇后等人。 嫔妃们都在圣慈宫，公主被一层一层送进来。 她不会说汉话，看起来有些黑，估摸是晒的。 长得倒是还挺好看的，不同于汉女的样子，她眉眼深邃，一双眼的睫毛尤其密集黑亮。 第479章 明月公主 大概是有些怕，显得有些怯怯的。 按着身边礼仪官的指挥给太后皇后德妃娘娘行礼。 太后笑着道：“免礼吧，来了就是自家人。” 公主还需要翻译，她都听不懂，越发显得不自在了。 “瞧着身子是极好的，这就比什么都好。语言不通这事好办，住着慢慢就学会了。”太后笑道。 “母后说的是，我看着这小公主是个机灵的，回头就跟咱们的公主一起念书。这住处……”皇后看了贤妃一眼：“我本来想叫她住北苑，可北苑太远了，要是念书天天早上得多早起来，你的意思呢？” 贤妃犹豫：“按说，住我这里也不是不行，可三皇子五皇子都大了，免不了要来，总要避嫌的。” “那就寻一处阁子给她住着，偏一下，避开皇帝就是了。”太后道。 皇后点头：“儿臣也是这么想，所以想着要不就住在飞雪阁里如何？那里虽说属于后宫，但是跟麒麟宫和静思殿一墙之隔，一边挨着膳房。陛下进后宫各处也可以不走那边。” “嗯，也是个法子，回头哀家嘱咐一下皇帝跟前的人，叫皇帝要是往那边的时候避开一些。也是他的儿媳妇，都应该的。”太后道。 众人都说好。 “公主身边的人可全？”裴时沅问。 这是正经的国婚，公主进京是要带着全套班底的。 伺候的人，护卫的人，甚至她自己喜欢的厨子之类的，这都是必须有。 翻译的礼仪官说了还算全。 “那就好，公主的侍卫们是不可以进后宫的，就在前头，回头看陛下怎么安顿。至于其他人，要是不全的，就叫殿中省都给补上。公主如今可是娇客，为两国邦交，也不可怠慢了她。”裴时沅道。 伺候的人连连称是。 又给公主翻译，公主挨个谢过长辈们。 太后忽然笑道：“你们去，把皇子公主都叫来，也熟悉熟悉吧，叫三皇子也见见他以后的媳妇。” 众人都乐了，太后娘娘这是想看热闹了。 不多时，皇子公主就都来了，他们其实也想来的不行了，小孩子更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知道北狄来的公主还是三哥以后的媳妇，那个好奇心根本就压不住。 这会子皇祖母招呼，大家呼啦啦的就来了。 三皇子也被臊的不轻，对于见一个公主他倒也还好不是很害羞，主要是弟弟妹妹太能打趣。 北狄公主的名字有点拗口，用汉话翻译过来就是明亮的月亮。 太后就说日后就叫明月公主吧，好听也好叫。 这会子给皇子和公主介绍的时候，就说她是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对上这一群小孩子，好奇心多过于害羞，尤其是翻译告诉她哪个是三皇子后，她就很想哭。 虽然说大周人的打扮跟北狄人不一样，但是她觉得还是很好看的。 并且她对于大周男人的发型觉得十分新奇，如今一看众人都好好的，三皇子没有头发。 她就想哭，为什么啊？千里迢迢来了大周，就嫁给一个没有头发的？ 小公主一下就绷不住了，委屈巴巴的询问翻译为什么他没有头发。 翻译都被逗笑了，说出来后，大家都笑了。 费劲巴拉给小公主解释了一通，小公主这才明白了，又笑起来。 怪可爱的。 五公主巴巴的看她，对她的打扮好奇的不行，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回头叫母后给她做！ 三皇子对自己这个未来妻子也很满意，身份就那么一回事了。人看着顺眼可爱就行了。 贤妃也满意，没什么要求了，就很容易满意。 太后皇后德妃都赏赐了明月，其余的娘娘们跟着也都赏赐了她。 把人送回去，太后挥手叫众人也回去更衣，下午就要开始赴宴。 回到碧霄殿，裴时沅和十皇子娘俩先把肚子填饱。 十皇子的衣裳很简单，就是新做的一身龙纹大红袍子，他如今只是皇子，也没爵位，龙纹是可以用，但是没什么出奇的。 其余皇子也是一个样子的打扮。 他还没开始留长发呢，发型还是总角样子。 裴时沅可就复杂了，她今日选了花冠，虽然重至少不怎么伤头发。 这个场合，当时选的就是凤冠。 后来李意寻还是叫人给她做了好几个花冠，每个都很贵重，今日这个场合她选的是十二凤。 礼服也必须穿她当初晋位宸德妃时候的礼服。 还好如今是九月中旬，这要是夏天不得热死了。 她把衣裳换好，头发弄好戴上发冠，身上的配饰都弄好，就已经很累了。 一身的东西实在是重。 她还是被伺候的，这大礼服要是自己穿，那真叫个穿不上。 十皇子看着她，惊讶的看：“娘，这衣裳好大。” 他想说的其实不大，也不是好看，就是……一时说不好。 其实应该是隆重。 不过七岁的孩子，他一时想不到隆重这种隆重的词儿。 “今日是国宴，不是平时的宴会，礼仪官已经教导过你了，你今日一定要守着规矩，不可撒娇，嗯？”裴时沅道。 “嗯，昨天的时候父皇跟我说了。”十皇子点头。 李意寻也知道十皇子淘气，亲自嘱咐过他的。 裴时沅点头：“嗯，那就好。” “喝点水吗？不喝了咱们就出发了。”裴时沅问。 “不了，走吧！”十皇子来拉裴时沅的手。 出去就要先分开，十皇子要去紫宸宫，裴时沅就先去凤宁宫跟大家集合。 凤宁宫中，嫔妃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众人给裴时沅请安，裴时沅这大礼服也就每年过年祭祖的时候穿一下。 平时真是不会出山，大家也差不多，大礼服穿的都少。 这会子个个一身沉重。 也没时间寒暄，等人都到了，皇后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道：“那你们先去太宸宫吧，我和德妃去圣慈宫接太后娘娘。” 今日能参加的美人以上的嫔妃，下面的嫔妃就安生待着。 这会子众人应了，先出去。 裴时沅跟皇后再赶去圣慈宫接太后。 等到她们到了，绝大多数人也到了，就差皇帝本人，以及几位重臣还有北狄使臣们。 第480章 定下亲事 她们还没落座，陛下就来了。 大家有序起身请安，皇帝今日穿着玄色的龙袍，戴的不是冕旒，而是通天冠。 他坐在最上头，皇后和德妃落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上看。 惠王出列，宣布国宴开始。 惠王是今日国宴的主持人，他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错处。 宁王是帮他的。 北狄小公主也坐在席间，她如今的身份还是北狄公主。自然尊贵，所以是坐在皇帝儿女们之前的。 宴会开始，先是鼓乐演奏。 期间宫女鱼贯而入上菜上酒。 每个人都是笑着的，其实北狄使臣比大周臣子紧张多了，无他，他们那没有这种宴会。 他们的宴会都比较豪放，规矩是有的，但是没这么泾渭分明。 他们其实也挺担心自己丢人的。 皇帝举起酒致辞，欢迎了北狄使臣，又与所有王公大臣共饮。 气氛很好。 惠王他们安排的歌舞也上台献艺。 等酒过三巡，李意寻正式下旨，三皇子李元正与北狄明月公主正式定下婚约。大周与北狄就算是有了姻亲关系，结下了秦晋之好。 二人出列跪地谢恩。 北狄人也有节目，他们那边的舞女也出列表演，这些女子早就送进宫了，也是送给大周皇帝的礼物。 还有几个跳舞的男人，那就是即兴表演了。 李意寻非常给面子，接受了北狄的好意，自然也有别的东西赠与北狄。 公主是一方面，另外北狄还有牛羊马匹送上，说是公主的嫁妆。 大周这边也要安排丝绸绢帛，金银器皿作为回礼。 虽然当年打败了北狄，但是北狄还是北狄，打败可以，你要想收服就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人家依旧是独立的。 所以如今该给的面子都要给。 这一场宴会从下午进行到了半夜，宾主尽欢，并没有出错。 本来后宫众人还想着今日陛下会不会特地把十皇子拉出来说句话什么的，结果是没有。 不过，十皇子的母妃坐在那高台上已经很说明问题。 至少这是对外面的一个明确信号，不一定是陛下已经选定了十皇子，但是十皇子绝对是个有力人选。 有嫡出皇子的前提下，陛下这么做，这对于嫡子就十分不利。 那意味着陛下更看重十皇子，换句话说就是陛下或许不怎么看好七皇子。 因为如果陛下很看重七皇子的话，如今就立太子也可以。 七皇子已经九岁，他又是正月初一的生辰，差三个月就要十岁了。 完全可以立他。 王公大臣们今日想的都是一样的问题，陛下这是把立储的事放在了明面上了？ 是叫臣子们来衡量选择吗？ 比起别家大臣，裴家的人如今是又觉得荣耀，又觉得惶恐。 越是距离那个位置近，其实也就越是看不清楚。 先帝时候的血腥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们怎么不怕呢？ 可他们怕也没用，还要藏起一切心思，面对所有人的刺探打听他们必须滴水不漏。 面对别人的示好和恭维，他们更要谨慎对待。 凤宁宫中，皇后把那一身礼服换下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七皇子和五公主也刚换了礼服。 五公主累的不行了，被奶娘带去睡觉。 正殿中，七皇子和皇后对坐。 “你妹妹就这么睡了？没叫她吃点东西？”皇后问。 “她困得不行了，明早吃吧。”七皇子道。 皇后点头：“叫小厨房做一些面来吃吧。” 七皇子点头，犹豫的看皇后一眼。 “坐稳。”皇后声音淡淡的。 七皇子下意识挺起腰，然后才明白母后不是叫他这会子坐稳。 他又松懈下来，他今日也着实累了。 “母后……父皇他……” 之前就知道的事，今日明白的看到了，冲击力还是不一样的。 他全程都偷看上头，看着母后一直仪态端庄，看着宸母妃一直让了母后一步。 全程都是恭敬的，她一点都没有骄傲的样子。 他也看见父皇隔着母后与宸母妃说话，和宸母妃笑的样子。 那么自然，那么熟练。 夹在中间的母后仿佛不存在了一般，他忍不住要难过，为自己的母后难过。 皇后沉默了好一阵，艰涩开口：“是母后无能。” “母后，您别这么说，我没有怪您，怎么能怪您？”七皇子伸手拉住皇后的手。 “你父皇……如今正式考虑立太子了。”前几年陛下对此是不屑一顾的。 “母后，我更在意的是父皇对您。”七皇子叹息：“我知道，宸母妃很好，可是您是父皇的皇后啊。” “是啊，我是你父皇的皇后。”　皇后拍他的手：“可是你父皇心里的人不是我。” 七皇子咬唇，不知道怎么说。 这些话他都不该说。 “母后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你是你父皇的嫡子，我希望你能过的好。”她不是非要叫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可嫡出的皇子做不了太子，以后怎么办呢？ 下一个皇帝能容下他吗？ 一个做娘的，就算不盼着自己儿子日后多么辉煌，至少要考虑他一辈子的安稳吧？ 裴氏很好，十皇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她就敢去赌人心了吗？ “母后，我会努力的，好好念书。再过几年我大了，也能办差……”七皇子艰涩。 皇后深吸一口气，把泪意压住：“别多想，咱们再看看，再看看。” 碧霄殿里此时是另个画风。 十皇子更衣后也是累的要闭眼了，可他想吃东西，这会子就带着哭腔靠着父皇撒娇。 李意寻刚把大礼服丢一边，这会子只穿着里衣，发冠都是被奴婢们摘了的。 “好了好了，饿了就吃，这叫什么样子？”李意寻拍着儿子的后背。 十皇子噘嘴就是哭唧唧，毕竟是被惯着的孩子，他这会子又想睡觉，又饿，自己就委屈的不行了，根本讲不了一点道理。 裴时沅还没好，儿子有他爹带着她一点不着急，小厨房已经过来摆膳了她才出来。 看着十皇子那样儿，裴时沅打从心里觉得此时此刻要是他是跟自己腻歪，自己都不见得比李意寻更有耐心。 第481章 忽悠 所以谁说孩子就得女人带？亲爹带孩子更好，鼓励亲爹多带。 终于能吃上东西，十皇子终于不哭唧唧了。 吃饱后眼睛都要睁不开，赖在这边榻上趴着，撅着屁股说着一些废话。 李意寻就坐在他身边：“躺下。” 十皇子就侧躺下，把头抵在父皇的大腿上，一只手盖着上面一只眼，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睡踏实了，李意寻把他抱着送去隔壁，回来他也瘫在了榻上：“睡吧……” 明天还有早朝，真是要命。 裴时沅如出一辙的困，嗯了一下就闭眼跌进了床榻。 她是没去犁过地，但是今天身上披挂着这么多，端坐了半天，真觉得跟去犁地也差不多了。 使臣们不能多待，他们要赶到下大雪之前回去，毕竟北狄的形势还不稳定。 所以几日后就辞别了大周陛下启程去了。 宁王带人送他们离京。 送走了北狄人，明月公主也安排好了，她开始跟着公主们一起在麒麟宫中念书。 小孩子学东西都快，她其实一路上就开始学汉语了。 这会子天天有人教她呢，能说几个简单的词了。 这小公主进了学堂，跟八公主一个等级的，都是刚开蒙。 没法，她压根不识字。 这样也好，他们北狄的文字跟汉字不一样，要是先学了那个再学这个还容易混乱呢，如今好了，直接学汉话写汉字。 等她将来长大了，本国的语言和文字只怕都要忘记。 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对于这位明月公主还是都比较稀罕的。 远道而来的人，北狄啊，那可太远了！ 五公主得了皇后的嘱托，也要照顾这位比她大两岁的姐姐。 小公主呢，也得了身边的人教导，叫她多看三皇子的行事。日后就是他的妻子吗。 小公主在北狄习惯了，比较直白，只要课余就去三皇子跟前了。 还是孩子，学堂里也没人盯着她说什么男女大防。弄得三皇子面红耳赤，四皇子也一个劲儿的笑。 年纪小的弟弟们还起哄，真心是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也是好的尴尬，大家都没有不开心。 国宴那一日的震惊，涟漪逐渐扩大。 还是那句话，尊嫡是没错的，可陛下把宸德妃摆在上头，那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北狄人走后，上书立太子的折子又多了起来。 大臣们不可能不担心立储的事，毕竟陛下也这个年纪了。 七皇子十皇子也都渐渐大了，完全可以立了。 国无储君不安啊。 裴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没法子，裴家直接闭门谢客。 家里男人们早上要上朝要去衙门，直接走后门。 鲁国公府也一样，他们更简单，反正没人需要上朝，直接闭门。 还有就是裴时浅家里，来的人也是多。 虞兰芝滑不留手，他倒是没有闭门，但是谁能从他嘴里抠出实话来？ 大臣们着急，陛下不急。 不管多少人上书立太子，他就不理会。 早朝时候臣子们提起来，他直接走人。 越是这样，臣子们就越是心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到了这一步，也该定下来了吧？ 后宫里，芳华郡主出嫁，郡马是韩婕妤娘家堂弟。 倒是与韩婕妤没关系，主要是这一家也算是新贵，这几年做的不错。 芳华出嫁比起当年她姐姐们，还是好多了。 不光有宫中的关照，还有她二姐姐锦华的照顾。 锦华嫁给贾家这几年过的还不错，她自己立得起来，与夫君关系也还算和睦。 裴时沅也就是按着规矩送些赏赐去。 一日早请安结束，贤妃回去的时候贺采女就跟在身后。 她俩方向一致嘛。 贤妃下了辇，对贺采女一笑道：“你今日穿的怎么这么单薄？” 贺采女有些尴尬：“妾不冷。” “你来我这里坐坐，我有些话跟你说。”贤妃笑道。 贺采女巴不得呢，自然应了。 进了棠梨殿，她就叹气：“还是娘娘这里好，妾上回去红香殿，那可比不上。” 贤妃笑了笑：“你先坐吧，菊香，叫他们上些燕窝粥来，我与贺采女用。起得早，你是不是还没用膳？” 小嫔妃们早上要请安赶不及用膳是很正常的。 贺采女赶紧谢过贤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习惯了。” 贤妃叹气：“你也是，日子不好过就跟你姑母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穿的这么单薄怎么就不冷？”茉香，你带人去找几件衣裳来，选我没上过身的，看身量贺采女都能穿。” “娘娘，妾怎么敢要您的衣裳，这使不得。”贺采女忙推辞。 “我要是直接给你布料，你还要拿去针线局做，那边忙得很，这几日估摸活儿多，你拿去了还不知拍到什么时候呢。你不嫌弃就穿我的，我也穿不完。”贤妃摆摆手。 “妾怎么敢嫌弃，只是觉得自己不配罢了。”贺采女眼圈一红。 娘家本来不算什么厉害人家，送她进来就是为了博富贵的，她能有多少钱用？ 而且进宫至今都没侍寝过，陛下都不记得她这号人。 一个采女俸禄少的很，衣食无忧只是个最起初的待遇，这会子天冷了，她的厚衣裳能有多少呢？ “这话说的，你是陛下的采女，总有你得宠的一天。我们都老了，你可正年轻呢。”贤妃笑呵呵的：“不过你也是，怎么跟你姑母闹气呢？她是你亲姑母，你有什么困难找她是应当应分的。这天气冷了，你衣裳少，就去找她啊。她好歹是妃位上的人，还能差你这些？” 贺采女撇嘴：“瑜妃娘娘要是能有娘娘您这么好的性子就好了。” “这话说的……她难不成不肯关照你？”贤妃皱眉。 “瑜妃娘娘本来也不愿意妾进宫来……” “你进宫也是太后娘娘看你好，我看你也好。怎么就不能进来？”贤妃摇头：“你姑母莫不是……”说到这里她顿住，不太自然的笑了笑：“罢了，这阵子大概是事多，她也顾不上你。” 贺采女撇嘴：“前阵子都说……是不是二皇子身子不好，所以成婚后一直没孩子，瑜妃娘娘或许是忙这事儿吧。” 第482章 姑侄反目 贤妃蹙眉：“这话可不能说。” 贤妃叹气：“虽然说，我跟你姑母之间不怎么和睦，但是毕竟也是多年的姐妹了。咱们都是陛下的嫔妃。可年岁上，我看你跟看晚辈一样。怎么说也是一家子。你姑母如今这样确实也是力不从心。” “娘娘，莫不是二皇子当真有问题？”贺采女眼睛一亮。 贤妃蹙眉摇摇头：“这话我也不好说。” 贺采女想了想道：“娘娘，要是二皇子真的有问题，那陛下知道了岂不是会失望？” 当今的人，长子长孙这个概念还是很深的。 贤妃叹息：“陛下有什么能不知道的？只是陛下不说，就只当是不知道。” 贺采女点头：“这可真是……” 正好拿衣裳的人也来了，贤妃就道：“妹妹，这些话你不要出去说，陛下的脾气你不懂，真要是惹出乱子，陛下发脾气可没有人保你。不过你倒是可以去看看瑜妃，想来她心情也不好。” 贺采女点头应了，欢欢喜喜拿了东西回去了。 她哪里见过这么好的衣裳，贤妃后头还给了几件首饰呢。 乌梅这会子凑过来：“要说二皇子当真有问题的话，那瑜妃娘娘日后岂不是没了指望？” 贺采女点头：“她倒是瞧不上我，如今自己也不成了吧？” “其实，要是您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才好呢。瑜妃娘娘日后也算有了指望了啊。一时是一时，想必瑜妃娘娘如今也会这么想的，您是她亲侄女呢。”乌梅道。 贺采女手一顿，半晌后点头：“你说的是。” 本以为贺采女至少也要等几天才去找瑜妃呢，没想到当天下午就去了。 贤妃得了消息嗤笑一声：“瑜妃再谨慎，也架不住有人拉后腿。” 瑜妃这些日子的不顺心是一定的，贺采女其实也不是很关心她。 上回之后，她就没单独来过了，如今一来就是这种事。 瑜妃能高兴么？所以说到急了，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贺采女本来就是个虚荣自大还没什么城府的人，这一巴掌挨了，就不可能憋的住。 很快就满宫皆知了。 一个妃位打了采女一巴掌，还是在私底下，又是姑侄俩。 按说这都不算个事，架不住有贤妃啊。 于是第二天早上就闹开了。 “都是陛下的嫔妃，瑜妃你怎么好下手呢？”贤妃摇头：“你也是，贺采女年轻，进宫后也不容易，你怎么也该多关照她才是啊。” “贤妃姐姐说的是，瑜妃对贺采女也太苛刻了些。”萱妃道。 “多谢贤妃娘娘，萱妃娘娘，妾只是个不得宠的采女，自然是由着人磋磨了。”贺采女委屈道。 瑜妃气的仰倒，这脑子不好的东西！ 真是分不清里外，贤妃几句话就挑拨了她！ 皇后看得出来她们之间的闹剧，也不插手，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便宜话，都没有什么偏向。 瑜妃没话说，打就是她打的。 贺采女得意起来，她觉得瑜妃不肯举荐她侍寝，就是因为忌惮。 可不么，姑母老了，她怕自己得宠后分了好处呢。 裴时沅起床后，一边用膳一边听故事。 故事是怡妃亲口讲述的。 怡妃不光自己来，把孩子也带来了。 十二皇子这会子坐在榻上，啃着月娥递给他的一块小奶糕。 两只手捧着，倒也没吃的哪都是，小脸肉乎乎，看着还是很可爱的。 “这贺采女，真是叫贤妃给骗的不轻。”怡妃总结。 “当年府里的事，别的我没经历的不好说，但是大皇子的事，跟瑜妃是绝对有关系。我不好说她到底是参与了还是主导了，反正肯定有关系。贤妃恨她很正常。那一夜不光是大皇子没了，贤妃本人怀着孩子呢，险些也没了。三皇子身子不好也有这个关系。” 怡妃皱眉：“这么说的话，那贤妃后来怀六皇子又那样指不定也是因为身子弱了。就五皇子一个健健康康的，偏还是个牛心左性的。” 裴时沅点头：“所以贤妃怎么不恨？” “唉，还好我也没亲生孩子。”怡妃摇头：“陛下那时候怎么不管呢？” 裴时沅想了想道：“陛下如今和当年是完全不一样了。荣国夫人你也知道的，性子弱，没什么本事。她自己管不了事，自己也是死孩子小产的，而且那时候皇子们争斗的厉害。陛下他又年轻，心思就不在后院里。” 怡妃点头：“是了，那时候也是吓人，陛下还遇刺了几次。我爹那会子忙的不得了。” 这一想，这么多年了。 怡妃也不是笨的，一想就知道。 那会子后院的女人们还牵连前朝呢，陛下还需要支持。 而且他年轻时候也不在意孩子，很多事他根本懒得管。 确实跟如今不一样了。 “这么一说，你可真是不容易。一直得宠，别人也盯着你。”怡妃道。 “我？我没那么可怜，我生孩子生的晚。”裴时沅想了想，怎么都不能觉得自己很惨。 她一直以来的过得不错，不能昧着良心。 怡妃皱眉：“人家都是说自己可怜，好叫陛下怜惜呢。你倒是好，说你自己很好。” “……事实上，我确实觉得自己还挺好的啊。”主要是就李意寻那狗东西他是个怜惜你的人？ 要说可怜，徐修仪可怜不可怜？李意寻他去怜惜了？ 怡妃哼了一下，回头看终于啃完了一个奶糕的儿子，给他擦了手和脸。 “十二皇子怎么样了？” “比以前强多了，之前不是跟你说就会叫奶奶了，不知道是奶娘还是什么。现在叫他反应还是慢得很，但是好歹不是没反应。饿了会哭，想尿了也会哭。我是觉得比刚抱来时候强多了。”怡妃把孩子抱怀里。 裴时沅起身过来摸摸十二皇子的脸：“小十二？” 小十二半天才茫然的看过来，但好歹是看过来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疑惑，确实看起来还是呆滞。 “你多带他见人，会好的，大一点就送去麒麟宫，叫他接触人。”裴时沅道。 第483章 陵墓 怡妃点头：“如今已经能走了，就是走不好，再过个一年，我估计就走得好也会说几句话。只要能走能跑能吃，到时候就送去。陛下不喜欢也没关系，总归是他儿子，他还能怎么样？” 裴时沅笑着说是，这想法跟她差不多。 怡妃是个性情外放的人，由她养育十二皇子，也许是最合适的了。 九月十八，寒月一家子要离京了。 周林是不能长时间离开地方的，这回回来也这么久了，这会子是怎么都要走的。 寒月进宫告别，哭的泪人一样。 裴时沅是又难过又好笑，到底把她送走。 时常通信，但是见不着也确实是想。 寒月在碧霄殿里梳洗过才走，不然那哭过的脸就没法看了。 送走了她，月娥几个怕裴时沅不高兴，就拉着她出去逛逛。 如今御花园里菊花还有不少，菊花的花期都长，又不是统一开花，维护的好，是可以保证三个月都有花看的。 “程茂，二皇子那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程茂上前：“回娘娘，奴婢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倒是有个消息。”程茂笑呵呵的：“先前，二皇子好像是给妾室们用了避孕的药物。” 裴时沅啊了一声：“几个意思？” 程茂解释：“应该是他想要嫡子先出生，所以一直给妾室们用药。但是二皇子妃又一直不孕，所以才找郎中。但是二皇子身子没事，那为什么至今没子嗣，奴婢就不知道了。” 裴时沅皱眉：“所以，到底是谁有问题？” “这就不好说了，二皇子没看太医的话……也许真是缘分未到？”程茂道。 裴时沅摇头：“不好说啊。” 不管怎么说，如今二皇子被质疑了生育能力后，肯定不会继续给妾室避孕了。 那就再看一阵子就知道，正常来说都是年轻人，不避孕的话怀孕很容易的。 下午时候十皇子回来，就跟裴时沅说明月公主。 “她都不会说我们的话，就只会说几个字。她就跟着三哥，三哥害羞的不得了。”十皇子说着自己都乐了。 “那你看你三哥喜欢她吗？”裴时沅问。 “不知道啊，喜欢吧，不喜欢的话就不叫她跟着吧？”十皇子表示不理解。 “挺好，也是给你们多了一个玩伴。”裴时沅摸摸儿子的脑门。 “嗯，五姐姐觉得她很好，还教她说话呢。” “挺好。”裴时沅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外头奴婢们开始请安，皇帝来了。 李意寻进来就指了一下站着的月桂：“倒茶。” “陛下这是渴了？”裴时沅问。 “那帮老东西话多的要命。”李意寻坐下看十皇子。 十皇子麻溜的请安：“请父皇安。” 李意寻笑了：“哟，忽然就懂规矩了？” 十皇子嘿嘿笑：“父皇。” 他平时就不怎么记得请安，至少在碧霄殿，他有时候就是完全不请安。 本来也没什么，最近老师教导他的时候，着重说了这个事。 他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虽说也没记得那么牢靠吧，但是想起来就请安了。 “什么事说到了下午？”月桂把茶端来，裴时沅问。 “修陵墓的事。”李意寻先喝茶，温度正好的茶他一口气全灌下去把茶碗递给月桂。 月桂忙再添上。 “哦，这事有什么好争执的？不都是有规格的？”裴时沅不解。 至于说给皇帝修陵墓的事，前几年就有人提起来了。 这时候都是活着就修，死了直接进。 要是更在意一点的，登基几年后就开始了。 “都是瞎吵，随便修吧，死了就是一滩烂肉，睡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李意寻不在意。 裴时沅笑起来，李意寻这个人，又骄傲又小心眼，但是有的时候吧还格外看得开。 “确实，历代帝王为了修陵墓劳民伤财，其实没必要。”裴时沅想，反正到了几千年后都得被后辈儿孙掀开。 你说还有没掀开的？哦，那是技术不到位，再过个几千年也得掀开。再不然，沧桑巨变，来个地质灾害，老天爷直接给你掀了。 十皇子坐在兀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听，他也没插嘴，就是听着爹娘说。 李意寻一个低头就见他眨巴着一双眼看，李意寻当时就笑出声：“你看看你这个样儿，跟你那舅舅一样的。” 他回头又去看裴时沅：“你那大哥，就这么盯着我，一口一个陛下不可违背祖制。” 裴时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了。 “我小时候他就是这么教训我，板着脸跟我说：你是个女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或者是：你这么做像话吗？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意寻摇头：“真是烦死了。” 裴时沅笑，十皇子就也跟着笑：“大舅舅这么烦的吗？” “嗯……准确说，你大舅舅是守规矩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什么性格的人都得有。就比如如果都是你爹你娘这样性子的人，那就完蛋了。”裴时沅解释。 李意寻啧了一下：“什么话？你我的性子哪里不好了？” 裴时沅看他：“你，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掀桌。我，懒的连脑子都不想转一下，还暴脾气。哪里好了？” 李意寻又啧了一下：“胡说八道，那是你，老子好着呢。” 十皇子嘿嘿笑。 李意寻看过来，他就站起来：“父皇，我去玩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忽然有点点害羞。 感觉自己应该出去。 屋子里，李意寻拉着裴时沅的手把人拉到了身边坐着：“到时候跟我埋一起，你有什么提的？” “都埋了，有什么好提的？按规矩来吧。”裴时沅也啧了一下：“不是，咱们还好好的，这个话题能不能不研究，我有点瘆得慌。不都换了话题，怎么还绕回来了？” 李意寻被逗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既然她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不说这个，就说点别的，他撩拨着裴时沅的手指：“菽儿如今大了。” “怎么忽然感慨，昨天你不是还抱他？”裴时沅好笑。 第484章 抉择 “抱一下能怎么样，他也就七岁。”说着说着李意寻自己说不下去了，于是笑：“我是觉得他像是大了，不是说年岁。” “嗯，懂事了是吧？”裴时沅点头：“孩子总会长大的。” 李意寻哼了一下：“你又不肯再生。” 裴时沅伸手摸他的脸，把话题岔过去：“陛下注意身子，瘦了。” 李意寻冷笑：“装模作样。” 裴时沅就趴在他怀里。 李意寻想，一个就一个吧，一个也好。 于是在她后背上顺了起来。 修陵墓这件事，皇帝的意思是不必太费心。 但是大臣们的意思是，要精修。 最后结果是按着先帝的来，但是比先帝的简单一点。 说完了修陵墓之后，李意寻敲桌子：“诸位，朕死后的事不着急。倒是有个事需要好好办。” 众人听着，李意寻道：“东宫多年无人居住，要重新修葺。朕的意思是，东宫要大修。恭敬太子生前身子一直不好，他的子嗣也凋零的厉害。朕的意思是，东宫正殿原址要动。” 官员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要推了重建啊？ “陛下，东宫可是要彻底重建？”工部官员们询问。 “东宫整体往后挪，原址正殿全推了，与原本的正殿要错开一些方向。余下的地方你们看着办。”李意寻是不信神佛，但是恭敬太子那人他觉得太倒霉。 将来新的太子住进去，那是他的儿子，他就很在意了。 绝对不能叫住进恭敬太子原本的住所。 这么一说，就是大工程了。 “还有，皇子们的府邸都没有修建，老三的，老四的，老五的，都可以修建起来了。皇子们的府邸不必太奢华，能改建就改建，改建不了重建。”李意寻敲了一下桌子：“这些事，你们出个章程。” 众人都应了。 这都是要工部户部协调，先看怎么建，出了章程再看户部拨款。 一层一层的定，殿中省也要参与进来。 不是一下子的事。 不过，陛下要修东宫，那就是有了立储的心思。 东宫这相当于是要重建了，那怎么也得一两年的功夫。 东宫的建筑可不是随便来，规格是很要紧的，材料也是特殊的。 所以这工程势必快不了。 何况刚建好也不能住，还是要空置半年的。古人也有基本的安全措施，百姓们做不到主要是因为没地方住。 所以房子盖好就得搬进去。 只要有的选，都会放一阵子。 这个消息出去，催着立太子的人就不是很着急了。 急着战队的人更着急。 太后特地把皇帝叫去圣慈宫：“立太子的事，你是想好了？” 李意寻摇头：“没有，先把东宫修好，急什么，皇子都不大。” 太后叹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你是有嫡子的。立不立他，你都要考虑到。许多事，人心里没底就容易着急出错。你如今岁数上来，越发的独断了，我不懂朝政，也不说什么，但是你这样也不好。越往后，你的儿子们对你越是惧怕，反到容易做错事。” 李意寻蹙眉：“我独断了吗？没有吧？” 太后摇头：“有些话，我是不知道怎么说。但你自己想想，你做的周全吗？” 李意寻不解：“您说说。” 太后看他：“就好比国宴时候的座次，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德妃。可这件事你是提前跟皇后说了吗？皇后就是皇后，她是国母。你凡事把她绕过去，她怎么立足呢？你想叫德妃出头，至少也要叫皇后不生怨怼。皇后和德妃要是对立起来，你不想想后果？她们都是人，不是你摆好就不会动的木偶人。” 李意寻点头：“是我的错。” “皇后和德妃都很好。七皇子十皇子也是一样，都是好孩子。你选一个，势必就要委屈一个，你这个做父皇的，做爹的要妥善安置。我说句难听的，你不希望你的儿子里出来恭敬太子那样的结果吧？” 李意寻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你是皇帝，任性不得。当年你父皇就是太任性，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对，他老了受了几次丧子之痛？咱们经历过的事，就不要叫重演了。”太后看着李意寻。 李意寻点头：“放心，我跟父皇不一样。” 太后点头：“那是最好。” 李意寻走后，珠帘笑道：“娘娘说的话，陛下听进去了。”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只是觉得还是早了，想拖延个几年。可他只想着拖延几年，不想着别人怎么着急。”太后站起来：“他的后宫比起他老子，确实安安稳的多，可一旦有谁心思歪了，说不准就全都歪了。一旦皇后和德妃两个人闹开了，你想别人还能安稳吗？” “是啊，不过您今日说了，陛下会明白的。”珠帘道。 太后叹气：“皇后和德妃都是聪明人，这些年她们都克制着。可一旦她们维持不住，后宫必然乱起来。一旦乱起来，就会祸及子嗣。” 珠帘点头：“您说的是，如今东宫就要动工了。” 太后摇摇头，她能怎么办呢，能说几句话罢了。 儿子大了，就不一定听老人的话，何况她的儿子是个皇帝。 天底下最大的那一个。 李意寻回到紫宸宫，就叫人把宗九和叶卿找来了。 两人坐下，李意寻就敲桌子：“你们说，朕如今立太子，是不是早了些？本来想着再等个两三年的。” 宗九和叶卿面面相觑，忙起身：“陛下，这等大事，臣不懂，臣听陛下的。” 叶卿也忙道：“是啊，臣一个粗人，不懂这个。” “要是不懂，你们俩就滚吧，日后不必见朕。”李意寻这会子肚子里是有火气的。 说几句真心话，这俩人还要装。 宗九和叶卿忙跪下：“陛下，臣知错。” 宗九见李意寻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膝行几步：“陛下，您别生气，臣等这一辈子只能忠心您，您想立太子，臣等自然是赞同的。” 李意寻冷笑一声：“那你们说吧，立谁？” 这不为难他们呢？ 这话他们俩没法说啊。 第485章 告 状 “滚起来。”李意寻烦躁道。 俩人起身，宗九犹豫道：“陛下，臣等都是武官，您立了哪一位皇子，臣都觉得您选的对。” “陛下，臣觉得太子人选是谁还要陛下乾纲独断，但是臣觉得性子要随陛下才好。”叶卿道。 李意寻看了他们几眼：“好了，都滚吧。” 俩人告退出去，走出紫宸宫范围才敢说话。 “你这话说的……”宗九叹气。 “陛下想听，你倒是不敢说了？”叶卿好笑。 “我儿子跟着十皇子呢，我能说什么？”宗九叹气：“咱们这位陛下，有时候就是任性。” 叶卿笑：“陛下已经决定了，只怕陛下如今烦恼的是怎么安排那个选不上的。” 都是亲儿子。 宗九点头。 果然，他俩才走，陛下就召见了惠王。 惠王被叫进宫的时候，已经要黄昏了。他提心吊胆的进来，陛下说要跟他一起用膳。 惠王更害怕了。 坐在桌上，才倒上酒，惠王刚端起来，李意寻就来一句：“三哥，朕要立太子了。” 惠王手一抖：“臣恭喜陛下。” “你说立谁？”李意寻接着问。 惠王心里怒吼一声：老八你就不是个人！ 你这话问的，我怎么接？ “这……臣都听陛下的。”惠王放下酒。 “你说，二哥要是还活着，如今应该如何安顿呢？”李意寻又问。 惠王……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是他能说的？ “陛下，恭敬太子那身子骨，他也熬不到如今啊。”惠王说完就觉得完蛋了，这话说错了。 吓得面如土色。 李意寻只是瞥了他一眼：“三哥好好想想，回头跟朕说说，用膳吧。” 惠王都没吃出个咸淡来，都不知道这顿饭怎么吃完的。 回到了府里就把儿子叫来了。 “你说说，你说说，陛下这不是要我的命呢？这些话是我能说的？” 李珏笑了：“陛下这不是选定了么？” “我还不知道他选定了？” 惠王，宗九，叶卿，这几个人哪一个不知道陛下选定了？ 要不是知道，他们都会回答陛下立七皇子。 立嫡子啊，那不是规矩么？ 就因为知道陛下属意的就不是七皇子，他们才都不会回答啊。 这话，陛下说了他们才能说啊。 “你说陛下就直接下旨吧，还要问什么呢……”惠王头疼。 “父王，我觉得陛下不是这个意思。您想，陛下是什么性子的人？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陛下如今问您，不是摇摆，也不是怕臣子们不同意，我觉得是另一个意思。”李珏道。 “什么意思？”惠王急切。 “陛下提起恭敬太子，不就是说他的皇子里不能有这样的下场？如果陛下立了十皇子，那七皇子作为元后嫡出，处境就尴尬得很。陛下是想问父王，如果立太子了，那七皇子该怎么安置。” 惠王恍然：“原来如此。” 说罢又皱眉：“那我怎么知道呢？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啊。” “所以我估摸着陛下一时不肯下旨，就是考虑这件事呢。谢皇后和七皇子并无错处。”如果皇后和七皇子没错，那就是陛下有错了。 他越过了礼法。 因为先帝立李意寻的时候，恭敬太子死了。 所以就不存在越过嫡子立了别的皇子这一说。 虽然老臣都知道当年斗的多难看，但是毕竟李意寻做太子的时候，恭敬太子就是死了。 但如今，陛下要立十皇子，七皇子可好好的呢。 他要是强硬的下旨，七皇子怎么自处？ 显然陛下没有要逼死七皇子的意思。 所以怎么安顿？这才是陛下犯愁的事。 “如果陛下要这么做，就只能寻个错处了。”惠王道。 可是谁来说这个话？ 李珏摇摇头：“其实……要不是陛下太过高调，是完全可以再等几年的。” 惠王嗤笑：“陛下就这么脾气，如今他能考虑这么多，都算是变了性子了。” 东宫动工的一切都预备好了，不过马上入冬，今年就做不了什么。 礼部看好了日子，等明年开春就可以动工。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快要立太子了，该坐不住的人就坐不住了。 贤妃这里，她出手在贺采女那动手脚很容易。 贺采女只是个不得宠的采女，海棠阁里一切配置都低。 贤妃出手，她这段时间过得格外艰难。 加上身边的乌梅做鬼，误导她以为这都是瑜妃做的。 毕竟上回闹翻了。 到了腊月里，她日子愈发艰难，终于忍耐不住，找皇后告状去了。 告的是瑜妃，但不是瑜妃针对她的事，而是告瑜妃之前也参与了陷害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那件事。 “她口口声声这么说，我特地叫你们来听听。”皇后坐在上首道：“你再说一次吧。” 话已经出口，贺采女改口也不能了。 “先前卢氏出了那个毒计，陷害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瑜妃娘娘也参与了的。她派人传话给我爹娘，叫我爹娘在外头传闲话，我爹娘不肯，她因此很怪罪我爹娘，也骂过我。而且，瑜妃私底下跟卢氏也有往来，说不准她也早就有了那些心思。” “当真？”裴时沅问。 “妾不敢乱说，妾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实在愧疚，日夜难安，所以……”贺采女心想瑜妃这么不叫我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我反正还年轻，等将来还有机会，瑜妃不会有机会了。 何况，她觉得如果她这么做，大义灭亲，说不定反倒叫陛下高看一眼呢？ 瑜妃怒道：“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何时做过这些？你……” “是真是假，把瑜妃跟前的人送去审就是了。”贤妃冷漠道。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妾冤枉。贺采女进宫以来就痴心妄想，妾虽然是她的姑母，可与她确实相处不来，她是又犯了什么糊涂才来诬告妾，皇后娘娘您要为妾做主啊。”瑜妃真是又气又恨又丢人，一把年纪了，跟自己亲侄女在这里辩解。 这群人看着笑话，解气了吧？ 当年她不同意贺明月进来，如今好了吧？ 第486章 降位 “这事要是没有证据，确实也不好服众。”皇后看了贺采女一眼：“陛下当初就下过明令，当初的事不许再提。所以不管瑜妃是不是无辜，你的罪责是逃不过的。” 贺采女一愣：“皇后娘娘？” “你是陛下的嫔妃，如何处置你，还看陛下。至于瑜妃你，既然你亲侄女告你，我不能当没这回事。”皇后看裴时沅：“德妃你看呢？” “过往那件事，最好是不要再揪出来拉扯了，在座姐妹们也能理解吧？”裴时沅道。 众人都点头，确实不要牵扯那件事最好。 “不过，瑜妃和贺采女姑侄两个也确实是不和，按着宫规，嫔妃之间也不能闹出事端来。一个对上不敬，一个对下不慈，闹得难看了。”裴时沅看皇后：“我觉得不必把陛下请来断这些琐事，直接告诉陛下，看陛下怎么说吧。” 皇后点头：“顺宝，你去一趟，询问陛下的意思，我们等着。” 瑜妃咬唇，也不想辩解什么了。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的。 不到半个时辰，梁安就来了。 “请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诸位娘娘安。”梁安行礼后道：“陛下口谕，瑜妃御下不严，着褫夺封号，降为昭媛。贺采女德行不修，行为不端，降为御侍，贺氏姑侄从此后不得晋位，无需侍寝。” 瑜妃如今成了贺昭媛，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陛下，我冤枉啊！如何能说我御下不严，我……” 梁安笑了笑打断她：“陛下还有一句话，要是贺昭媛喊冤，就降为充媛。贺充媛，谢恩吧。” 贺氏愣住了：“我……” “你再不谢恩，说不定就婕妤了。”贵妃道。 贺氏咬牙忍住，无比憋屈的低头：“妾谢恩。” 梁安转头：“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诸位娘娘，奴婢就告退了。” 皇后点头。 昭媛和充媛都是九嫔，可一个是第三，一个是第九，那能一样吗？ 贺充媛确实觉得自己冤枉，因为今日的事，纯粹就是贺明月瞎说的。 她当初当然有浑水摸鱼的心思，可她更清楚自己哥嫂是什么货色，她怎么会叫他们去办事呢？ 本来想求饶的贺御侍也消停了，她都是最低级的御侍了，再降位就成宫女了。 当然不敢说话了。 对她们来说，降位不是最难堪的，最难堪的是永远不能晋位和侍寝。 虽然她们姑侄这些年都不侍寝。 可陛下明白的说出来是什么概念？ 贺充媛还有儿子呢，她一下子从二品降位到了三品最低，还永远不能升，这对二皇子的影响也不小。 本来，东宫要重修，他们母子活跃着呢…… 想到这里，贺充媛的脸色一白，是了。 陛下未必不知道贺明月是诬告，可陛下还是顺着给她降位了。 这段时间，二皇子在外结交臣子，想必陛下是都知道。 她此刻还不知道，贤妃选这个时间段出手，就是这个意思。陛下的性子，肯定见不得二皇子搞小动作。 贺充媛着实是个谨慎的人，当年府里伺候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这些年她做事谨慎，说话也谨慎，低调的不得了。 贤妃一直抓不到她的把柄，所以当初才撺掇了贺御侍进宫。 贺御侍就是最好的箭，果然，如今也不叫她失望。 充媛算什么，只要她开始降下来，贤妃就会一步步叫她越来越不能立足。 这个时候她降位，二皇子处境也会艰难，谁瞎眼会支持他？ 什么御下不严，进了宫，到底是陛下的嫔妃了，贺御侍作死，她能管吗？ 二皇子得了消息，也不敢马上进宫。 只好先叫身边的内侍来问候。 贺充媛叫他不要进来。 贺充媛才从妃位跌下来，到底也还是九嫔上的娘娘，地位不能算低。 可她的生活立马就有变化了。 首先就是充媛身边伺候的人，减了，其次就是膳食变化。 天冷了，各种物资也都少了。 当然，她毕竟是有皇子的人，再是减少也不会过不下去，可这种明晃晃的减少，很明显不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就算是按着规矩来减少她的待遇，也没这么迅速。 这明显就是贤妃出手了。 贺充媛怒道：“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恶心我！她郑窈秋真是愈发的出息了。” “娘娘，您先忍耐忍耐，过一阵子二皇子替您求个情，好歹陛下也要看看二皇子的面子的。”珍珠道。 “别，求什么情，他别往陛下跟前凑。”贺充媛叹息：“忍一忍吧。” 可惜，贤妃要报仇，就不会叫她好过。 才几日，殿中省就来人带走了她的内侍石旺。有人告发，石旺偷藏了贺充媛的东西。 这还真不是诬告，这个石旺很聪明，但是他手脚确实不干净。 这些年没被发现，就是因为他一直谨慎。 如今自家主子忽然降位，殿中乱了几日，他就趁乱偷了一对金钗。 贺充媛虽然不得宠，到底位份高，也有些的东西。 她也不贴补娘家，所以首饰还是有的。 如今忽然被告发，一拿一个准。 贺充媛又是惊又是怒，惊的时候眼皮子底下出事，怒的是告发的宫女不跟她说，却直接去告诉了皇后娘娘。 红香殿里的领头内侍出事，对于贺充媛来说也是大事。 偷盗主人的财物，这种奴婢在哪里也是留不得了。 打一顿赶去做粗活，能不能活命就看自己。 如此一来，贺充媛还真就做实了御下不严四个字。 哪有自家奴婢犯错，主子不受牵连的？ 你享受了奴婢伺候你的好处，那你就要承担起奴婢犯错牵连你的后果。 权力责任永远是一体的。 皇后以御下不严责罚了贺充媛，罚了一年俸禄。 贺充媛开始倒霉，真是哗啦啦的往下倒。 这回好了，一年没有俸禄，她再是有些积蓄也会缺钱，更不好御下了。 棠梨殿中，贤妃听了消息冷笑一声：“都是她应得的。你去将那个叫乌梅的丫头调去清闲一些的地方做事，赏她二十两银子。告诉她，嘴严一些。” 第487章 大雪雪 “娘娘放心，她是个精明的丫头。”菊香道。 “娘娘，给明月公主做衣裳的布料都送去针线局了，依着奴婢的意思，也不用做那么多，她刚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德妃娘娘都赏赐了布料的，她如今长个子呢，做多了也穿不了。不如送她一些首饰之类的？”茉香道。 “嗯，你一会去挑一些我年轻时候用过的，她还小，有些也戴不了。”贤妃点头。 “给那两个的斗篷，回头叫人送去。差人问问，三皇子这几日好不好？”三皇子半会东苑了。 “奴婢叫人问，后日里三皇子就回来了，这几日应该还好。”茉香笑道。 至于五皇子，贤妃不问。 五皇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早在出事之前，他就有一阵子没有回来了。 如今，贤妃该给的东西还是给他，但是回不回来，贤妃不问。 茉香知道娘娘心里不高兴了，就笑着又说明月公主：“世上哪里还有您这样疼媳妇的婆婆呢？” “她也千里迢迢的来，这一辈子她也许再也见不着她自己的亲娘了。我对她好一些，希望日后她能跟三皇子好好过日子。”要是以前，她定然瞧不上这远道而来的公主。 可如今不一样，她看着活泼可爱的明月，觉得很喜欢。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麒麟宫里的皇子和公主都有点坐不住，频频往外看。 也因此，老师们默契的都提前了一刻钟叫他们先下课去玩一会吧。 三皇子站起来就要出门去，四皇子一把拉住：“大氅穿着。” 三皇子叹气：“也不冷啊。” “外面冷啊。”四皇子一招手，三皇子的内侍就赶紧过来给他披上大氅，还紧紧系上。 三皇子叹气：“我觉得这东西真的又大又厚。” “那是三哥你太瘦了。”四皇子笑着：“走吧。”他就只披着毛斗篷。 三皇子又叹口气，就只有他是穿这么厚的大氅的。 五皇子也披着斗篷，看着三皇子四皇子亲近的样子，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说话。 等几个岁数大的出去，那几个小的早已冲出来。 叫的最大声的是五公主：“哎呀，好大的雪！昨天跟母后说，大雪天要吃锅子啦，今天就可以吃。” “等你回去是下午，晚上你还能看见雪？”十皇子打击她。 五公主叉腰：“那我……那明天吃呗，明天就不上课。” “明天不下雪了，哈哈哈。”十皇子坏笑。 五公主啊啊啊啊，抓了一团雪就往十皇子身边丢。 宗朗一个箭步就挡在十皇子身前。 然后那雪团子糊了他一脸，他刚才还张嘴了，这会子吃了一嘴雪沫子，急着呸呸呸。 “哎呀，宗朗，你是个大傻子吗！”五公主不好意思的叫到。 十皇子暗戳戳的揉了个结结实实的雪团子，八皇子一把拉住他的手：“这可不能扔，五妹妹会被你砸哭的！” 十皇子坏笑，然后迅雷不及掩耳把雪团子塞进了八皇子的后脖子。 八皇子就跟被烫着了一样啊啊啊叫着跺脚，他的内侍和伴读忙去帮他。 十皇子哈哈大笑的时候，被七皇子用一个小小的雪团子塞了一领子。 而七皇子呢，被五公主一个雪团子砸到面门上。 众人闹成一团，七皇子叹气，再没有比自己亲妹妹更闹腾的，就对着脸砸么？ 很快，明月公主也加入了进来，她虽然被耳提面命说大周规矩，可毕竟也不是这里长大的，能有多规矩啊？ 见几个小的玩的这么开心，她就忍不住了。 她也不管你们什么嫡子嫡女还是宠妃生的，一律不放过。 很快，大家就都玩疯了。 屋子里的几位老师们凑一起喝茶吃点心，隔着窗子看。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年纪最大的孟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其他几个老师笑呵呵的劝他。 明月公主抓了雪团子要去丢三皇子的时候被七皇子拦住了：“公主，三哥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受寒。” 明月公主反应了一下，明白了大概意思，很有些意犹未尽，于是那雪团子就丢四皇子身上了。 四皇子……嫂嫂您这样，我就略有些尴尬了。 可明显，嫂嫂没有嫂嫂的自觉。 三皇子含笑看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些游戏是他从小就不能玩的，如今看着明月玩，他觉得也很热闹。 估摸着他们玩了也好一阵子了，虞兰芝就出来道：“诸位皇子公主不可继续贪玩了，快去热水洗洗手，该更衣就就去更衣。再喝些热茶，稍作休整，咱们还要继续上课呢。” 再玩就该着凉了。 大家意犹未尽的去洗手喝茶吃东西，玩了好一会，大家都饿了。 但是有时候吧，放肆是有后果的。 最是体弱的三皇子这回什么事都没有，他站在廊下看了一会而已嘛。 五公主和十皇子这对身子明明十分健壮的姐弟又遭了，基本上是一起开始咳嗽的。 玩的时候叫太大声，喝了冷风呗。 看诊的太医都笑了：“十皇子和五公主一样的毛病，喝的药也差不多。” 裴时沅也乐了：“正好，一起吵吧。” 只是咳嗽，正好今天不上课，十皇子也没觉得明天就不需要去上课了。 李意寻下午来，发现十皇子咳嗽就皱眉，听裴时沅说没事后也不高兴。 “伺候的人怎么一回事？” “小事情，小孩子小时候头疼脑热都是有的，下雪他们比较兴奋，玩的久了一些。”裴时沅顺着李意寻的毛。 李意寻好歹没罚人，只是拉着十皇子看了好一会。 见儿子好像也没什么，就是隔一会就咳嗽。 听着就难受。 十皇子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咳咳咳也不耽误他跟父皇说话。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就发现，原来八哥也没能逃脱。 于是，十皇子就斜眼看七皇子：“七哥，你不合群！” 七皇子好笑：“这种群，我倒也不必非得合。” 也是奇了，伴读也那么多个，中招的就这三个人。 第488章 父子谈心 这个冬天，过得最艰难的无疑就是贺充媛。 出身高门显贵的女子们，她们最懂得规矩礼数，也最懂得稀碎磨人的功夫。 红香殿处处不顺，贺充媛却求告无门。 皇后不会管她，太后那对她也没多询问一句，至于陛下，她根本不敢见。 所以只能自己承担，自己忍受。 贤妃却也并不高兴，原因还是五皇子。 那个叫春樱的宫女被打发去做粗活后，贤妃本来也没打算追究。 毕竟她确实不知道春樱被买通过。 她实在犯不上跟一个嘴欠的小宫女过不去，反正也罚过了。 只是没想到五皇子接二连三的接济那宫女，贤妃真是气得不轻。 可这个情况下，她反倒不好下手对付那宫女了，不为别的，五皇子根本想不通，要是她处置了人，五皇子岂不是更要觉得她故意的？ 可五皇子也不管规矩，叫身边的人跑了好几趟了，这叫什么事？ 弄的满宫上下都知道，贵妃都嘲笑了她几次了。 “娘娘，实在不行，就叫那女子出宫吧。”菊香道。 “叫人出了宫，他不得恨死我？”贤妃咬牙：“真是不省心，伺候他的人这么多，就盯着这个做什么？菊香，你去一趟东苑，亲自跟他说，要是他再这么不管规矩，传到了他父皇耳朵里，那丫头就活不成。” 菊香点头。 “你再告诉他，要是他不这么折腾，等他到了岁数，就把那女子给他做侍妾。”贤妃估摸着再过个一年两年，五皇子大概也不会非要那女子了。 菊香再次点头：“奴婢知道了。” 五皇子听了菊香的话，倒是没反驳：“我知道了。” 菊香松口气，告退走了。 小孩子学东西就是快，到了过年时候，明月公主已经能说汉话了。 虽然还说不好，但是能跟人直接交流了。 过年期间，贤妃就一直带着她，她晚上住飞雪阁，白天就在贤妃那活动。 也挺好，她也挺依恋贤妃的样子。 这个年一过，七皇子十岁整了。 几个月而已，好似变化很大，七皇子长高了一大截。 如今的孩子们童年短，十一二岁就可以算大人，距离真正成年还早，但是也不能再算是孩子。 李意寻看着跪在身前的皇子公主，好似忽然才发现他有这么多孩子了。 他一个个扫过去，着重看了七皇子几眼。 皇后也看见了，她心中莫名，面上丝毫不露。 到底是差了岁数的，十皇子跟七皇子八皇子站一起的时候，就显出来他还是小，个子也不足，样子也不足。 比他又小了一岁的十一皇子更瘦小一些。 十二皇子是跟着怡妃的，他还没到能耽误给父皇磕头的时候呢。 “翻过了这个年，二公主也十五了，该说亲了。”太后道。 今日荣国夫人也来了，不过她此刻明白自己不能接话。 她只算是二公主的养母，皇后才是二公主的嫡母。 “是啊，是该说亲了。明月小，三皇子的婚事就不能早了，先把他略过去吧。”皇后笑道。 贤妃点头：“是，三皇子不着急。” “这一眨眼，孩子们就都大了。”太后笑着感慨：“二公主该说亲，再过一年两年的，四皇子，五皇子也要说亲成婚了。” 众人都说是。 李意寻道：“二公主的婚事，母后做主就是。门第并不要紧，夫妻和睦就是。” 对二公主，李意寻纯粹就是没感觉。 他不会因为二公主的生母所以厌恶，但是也没太多父女情，他乐意叫二公主过得好一点，但是又不会为了这个费心。 太后点头：“正好，过年这阵子我也看看。这阵子就叫二公主住我这里吧。” 荣国夫人忙起身：“是，臣妇遵命。” 太后看了她好几眼，颇有些复杂的点头笑了。 她是一万个看不上陈氏，可这人命也是好，就这么过的还挺不错。 既然都要说亲了，初三的时候李意寻给二公主赐下了封号：庆安。 这个年，过得热闹。 过完了元宵节次日上午，李意寻召见了七皇子。 紫宸宫中，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单独面对面。 七皇子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父皇要问什么说什么。 父皇从来没有单独询问过他们功课。也许问过十弟吧，那是他不知道的事。 “元启。”李意寻也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七皇子抬头：“父皇，儿子在。” “父皇小时候不爱念书，远不及你和你十弟学的东西多。”李意寻开口。 七皇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先帝在世的时候，偶尔骂我不上进，但是也没催着逼着我如何好好念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李意寻问。 “这……儿子想，是因为皇祖父疼爱父皇，舍不得逼迫？”七皇子道。 “你知道恭敬太子吗？”李意寻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不答反问。 “儿子知道。”七皇子的心越发的提起来。 “恭敬太子的学问很好。他为人聪慧，仁善，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他上头还有个哥哥，九岁时候就去了。他就是长子，对一众兄弟关爱有加。”李意寻笑了笑：“我还记得我刚进麒麟宫念书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话。” 那时候恭敬太子对他说：八弟，有什么不会的，二哥教你。 “他那时候已经是太子了，身子也没有后来那么差。所以，你皇祖父也没想着换掉他。所以别的皇子读书好不好，也不是很要紧。” 七皇子听着，很有些不知所措。他毕竟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他也能懂。 “恭敬生前，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他曾经对每一个弟弟都不错。但是，他的弟弟们，包括我在内，对他都不好，你说这是为什么？” 七皇子愣了。 这话他怎么回答呢？他当然知道答案，因为恭敬太子的弟弟们都想做太子，都想取而代之啊。 可这话他怎么说呢？ 说父皇不敬兄弟吗？ 这是他能说的话？ 于是七皇子跪下：“儿子愚钝，还请父皇赐教。” 第489章 绷紧 “你不愚钝，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李意寻看着他，没叫他起来：“恭敬太子有那个结果，不光是因为有我们这些有野心的弟弟，还因为他的父皇偏心，更因为他本身太过仁善。” “你皇祖父偏心。”李意寻轻飘飘的：“元启，父皇我也偏心。” 七皇子浑身都绷紧了。 “做弟弟的时候，我不会去想恭敬太子是否无辜，我不是个好弟弟，也没想过做好弟弟。但是如今我是做父亲的。我倒是不想学我的父亲了。”李意寻嗤笑了一声。他无所谓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想他，他无所谓自己在自己儿子心目中是什么样子。 “父皇……”七皇子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无意去做个多好的父亲，但是我活着，就不喜欢见你们兄弟相残。” “父皇，我不会，儿子不会。”七皇子忙道。 “但是别人会。”李意寻看着他：“你们都会长大，日后也许还会有别的兄弟。因为我偏心，所以你们总会生份，也许现在也生份，只是你们都会藏着。” 七皇子好像明白了，可又好像还不明白，又或者他不想明白。 “父皇，是儿子哪里不好吗？”七皇子眼圈发酸，可又极力控制自己。 “你没有不好。”李意寻看着他：“不必往你自己身上揽错。” 七皇子仰起头看着李意寻，须臾后又低头。 “二月初一，朕的陵寝正式动工，你可愿意去看守？”李意寻问。 七皇子一愣，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父皇……” “为父尽孝，三年后便可以回来。”李意寻盯着他。 七皇子脑子一瞬间就乱了，他当然不想走。 不说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他在宫里长大，他只有十岁。 这里有他的所有家人，有他的一切，忽然之间要离开这里，去皇陵住，他怎么不怕？ “父皇，我……我……” “元启。”李意寻声音稳稳的：“想不通就回去好好想，不必着急。” 七皇子茫然的看着他。 李意寻摆手：“回东苑去吧。” 七皇子好半晌才行礼告退，出了紫宸宫，眼泪就下来了。 他一向不肯在人前露出这种样子，可这时候巨大的惶恐与不安袭来，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想要马上去找母后，可父皇说了，要他回东苑去。 紫宸宫中，李意寻问梁安：“他回去了？” “是，七皇子已经回东苑了。” 李意寻叹口气：“太老实，太听话。” 梁安不说话，可梁安也不是很赞同这话，您是皇帝，您说的话谁敢不听呢？ 这件事，李意寻没有传出去，至于皇后什么时候知道，就看七皇子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过他料定七皇子会同意的。 七皇子回去后把自己关了起来，并且不许任何人跟皇后汇报。 他的奶娘急坏了，见他午膳也不用，更是要撞门。 最终七皇子还是被叫了出来。 奶娘问不出什么，看着眼睛都肿了的七皇子，担心得不得了。 皇后那边也着急，明日才上课呢，今日本来七皇子还是要住在凤宁宫的，何况陛下叫了七皇子去，她也想知道什么事。 到了下午，皇后忍不住，还是叫人把七皇子叫回来。 七皇子回来后，却没说去皇陵的话，他只是说父皇觉得他功课不好。 皇后不是很相信，可当时的事，跟着七皇子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进不去。 皇后更不可能去问陛下，所以她的疑惑只能疑惑着，想着也许过几日七皇子过几日会说。 这天夜里，七皇子很久都没睡着。 这件事有什么好想的？ 父皇的要求，他不能拒绝。任何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要求，儿子都只能遵从。 他不是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可父皇明明白白摊开了说他的偏心，反倒是把他所有的念想都堵回去了。 七皇子的眼泪洒在枕头上，他很难说自己伤心的具体是什么。 七皇子夜里哭，白天时候皇后就不可能不知道。 可一早上七皇子很早就走了，他躲避着没有跟自己的母后说什么。 这一日中午，是七皇子去了紫宸宫与陛下一起用膳。 “父皇，儿子想好了，儿子愿意去。”七皇子跪着。 他今日看起来不太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李意寻看着他：“愿意就好，只是换个地方住几年，你的待遇不会有差别。到时候我会接你回来。” “是，儿子多谢父皇。”七皇子犹豫：“只是……父皇，母后她……她没有做错事，我……” “你母后是皇后，当然没做错事。她会一直尊贵。”李意寻知道他的心思，也并不怪他。 七皇子松口气：“是，儿子明白了。” 中午，七皇子陪着陛下用膳，李意寻还好，七皇子极度的不适应。 第一次单独与父皇用膳，他又是这么个情形，怎么可能吃出味道来？ 下午时候，李意寻就下旨，七皇子纯孝，要去皇陵居住三年，为父皇的陵寝监工。 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十岁的孩子能监工什么？ 最惊讶的就是皇后，皇后几乎是立刻就来找陛下了。 但是李意寻大概知道她会来，半路上就叫七皇子把她拦住。 七皇子再一次跟着皇后回了凤宁宫。 皇后不可置信：“我总要去问问你父皇，总要明白这是为什么吧？” 七皇子跪下：“母后，您明白为什么的。” 皇后愣愣的，她也跌坐下来：“我知道吗？我该知道吗？” 她眼泪落下来：“我为你难过啊我的儿，你这一走，朝中会怎么说你？你这一辈子，都会被人质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你父皇。” 说是走三年，且不说三年能否回来，可无缘无故的把皇子打发去了皇陵，这怎么看都是皇子有罪。 陛下不说有罪，世人也是这么揣测，这对于七皇子来说不公平。 “不行，我去找他，我去找他。我知道他想立菽儿，我知道。可他不能这么对你，你就不是他儿子了？他这样做，日后你怎么做人？”皇后哭着起身。 第490章 心疼 七皇子一把拉住她：“母后别去。” 皇后又跌坐下来。 书香和墨语忙扶着他们母子两个起身坐在外间，两个奴婢也退出去，关上了门。 “母后，我想过了，没有更好的方式了。”七皇子也在流泪。 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他抬起带着泪的脸看皇后：“母后，真的，大概是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皇后说不出话。 “我想父皇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他想叫十弟做太子，可我是中宫所出的皇子。”七皇子艰难的笑了笑。 “我明白，我知道你父皇的心意。”皇后抹泪：“我可是个做娘的，我不能见我的儿子这样……”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了。”七皇子深吸一口气：“我如果没有错处，十弟怎么越过我？” 皇后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到了她这里，她自己的亲生子被这么对待她怎么不心疼？ “母后，我想过了，很久之前就想了，我不是非要做太子的。”七皇子道。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必须做太子，我只是怕，怕你日后遭人忌惮。我怕你一辈子不得舒心，如果你一辈子都叫人打压着过日子，那我多对不住你？”皇后哭道。 “不会的，不会的吧。”七皇子给她擦泪：“十弟性子豁达，他也算与我一起长大，不会的。” “可是，就算我们退，我宁愿是我。”皇后内心痛苦：“是否叫你父皇废了我……” “母后！”七皇子打断她：“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活了。” “闭嘴！”皇后高声道：“你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要是不活了，我还能活吗？” 七皇子拉住皇后的手：“儿子不孝，儿子不说了。母后，您不要想那些事，父皇说了，您这个皇后没有错处。有您在，我和五妹妹日后才会好过。就三年，父皇说了，三年里待遇一样的。等我回来，等我回来还是在您跟前尽孝。” 皇后看着他，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你不懂做娘的心，做娘的是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舍不得孩子受伤。” “不会的，相信父皇吧。”七皇子叹气：“父皇这样的性子……如今这样做，也算为我们母子考虑了。” 皇后别过脸，没有接话。她当然知道，可是要受苦的是她儿子，要背负不明不白罪名的是她儿子。 皇陵居住算什么，三年而已，她就是再舍不得也能忍耐。 只是这一去，朝中人，天下人要怎么说他？ 他无错，怎么会被贬黜去了皇陵？ 历朝历代，也有皇家子弟去守皇陵的，无一不是有错。 只要是去了皇陵，那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贬字。 皇后一个做母亲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要蒙冤受屈，怎么不心疼？怎么不愤怒？怎么不肝肠寸断？ 这种冤屈，是一辈子也洗不清的，是没法解释没法辩驳的。 七皇子笑了笑，只是笑的艰难：“母后……” 皇后看他，却哽咽到说不出话。 “母后，这样也好。日后……”七皇子努力的平静，可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不得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叫自己的嗓音不那么颤抖：“日后我安安生生的，也挺好。母后别难过，也不是……” 皇后一把抱住他，放声痛哭起来。 七皇子再不能说一个字，只是轻轻拍着母后的后背，长这么大，他从来都看母亲含笑，坚强，哪里见过她这样的恸哭？ 就算是他知道母后是为什么难过，到底他也只有十岁，还是不太明白。 许久后，皇后停住哭声，掏出帕子给他擦脸。 母子俩一时再也无言，只是都在落泪。 碧霄殿里，裴时沅听了消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样也好，只是那个牺牲的孩子不是她的，她就连说这样也好都不合适。 “明日开始，我好好去请安吧。” 月嫦和景秀对视一眼，都说是，也没多问。 皇后到底没有再去找陛下，她好似已经认命了。 次日一早，裴时沅准点来请安。 下面人看了皇后看德妃，都是一肚子话。 皇后看起来精神不好，人也看起来不太好，但是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含笑。 德妃呢，她也像是以前一样。 很早以前，她偶尔来请安就是这样的了，不怎么说话。 也是，她也不是二十岁了，得宠了这么多年，着实没必要给小嫔妃们脸色，更不必跟谁争执。 贵妃跃跃欲试想说什么，可到底也没说出来，也这么些年了，她就算再是不长进，也不会那么莽撞。 皇后偶尔和德妃说句话，也不见火药味，都冷静克制，和睦友好。 也是这一日七皇子告假没去读书。 十皇子回来后，就很犹豫要不要去找七哥。 他跟裴时沅嘀咕：“怎么办啊？” “这件事，你怎么看的？”裴时沅问。 十皇子瘪嘴：“我不知道，父皇干什么要把七哥送去皇陵啊？送去皇陵……别人就要说他了。”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父皇这么做？”裴时沅又问。 十皇子叹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太想接受。 年一过，就算八岁了，虽然还不足八岁，可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只是有人遮风避雨，他不需要懂而已。 “可是七哥很好啊，也不用这样吧？就算不送走……”十皇子抠了一下椅子边。 “天家父子，亲情要排到朝政后头的。这不像百姓家里传家业，错了还能改。皇家的事，一旦错了，就要无数的人命来填。”裴时沅道。 “那父皇就很疼我啊……七哥也知道父皇疼我。”十皇子有些矛盾：“他也不一定会跟我争啊。” “我相信只要你父皇选了你，你七哥愿意退一步。可是总有人有野心。你读书这么久，也知道你皇祖父当年的太子恭敬太子吧？那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就是太好了，性子太软了，被身边人左右，最后落得那个下场。皇权争夺这件事上，有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第491章 可怜吧 “因为你父皇疼你，因为你也不差。”裴时沅看他：“大周朝做主的人是你父皇，可你父皇做了皇帝后，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下面的大臣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一定是坏的，只是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一样。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即便皇帝掌握了生杀大权，也不能命令天下人都听他一个人的想法。” “就好比你们兄弟之间的册立，大臣们各有各的选择。有的人是觉得自己选定的人上位好处多，有的人是觉得某个皇子一定不能上位，否则对朝局不利。大家的选择不一致的时候，就会有争斗。甚至于，娘不说那些别有用心谋私利的，就说真正的忠臣，也会有各自的选择。不能说他们坏。” “可是父皇下的是圣旨啊！”十皇子不解。 “立储是最大的一件事，如果所有人都不赞同，或者一大半人都有意见，你父皇就不能一意孤行。你要知道，治理天下还是大臣们的事。如果下一个皇帝不是他们心目中的人选，或者不能令他们信服，会如何？就好比你身边的人，如果一大半其实心里不服你，你交代的事他们不说不做，但是却不好好做。你是主子，总不能事事亲眼看着吧，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就不好好做，怎么办？” “朝廷里也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因为你父皇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朝中的臣子们如果只会听你父皇的话，没有思考能力，那岂不是很可怕？”裴时沅问：“你不能要求人这件事上要听话，别的事上又不需要听话，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思啊。” 十皇子点头：“我知道了。” “你要是从心底里喜欢你七哥，就如常对待他。”裴时沅知道儿子难过，也很心疼。 “可是他都要走了。”十皇子很失落。 “走了还会回来的啊。就像寒月姑姑一样。我也很想她，就时常通信。你和你七哥也可以这样，只是他要去皇陵住，不是不许他通信往来。你可以给他写信，送东西，都可以。只要你是真心的，他就会明白的。”裴时沅道。 十皇子点头，还是失落，写信和见面总归不一样。 “等送别的时候，记得跟他讲，你会等他，也会接他。”裴时沅顺了顺儿子的头发：“只是儿子你要明白，有些东西就算再亲近也不能让。虽然娘不想给你压力，也必须告诉你，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也是一群人，你退一步，他们就要万劫不复了。但是这之余你完全可以真心对任何一个人。” 十皇子看了裴时沅许久后，点点头。 “还有，此后你对你母后要愈发的敬重。可以不记得给你父皇行礼，但是在你母后跟前不能少了一丝礼数。要牢牢记着这一点，这不是为她，而是为你。”裴时沅捏捏儿子的脸蛋：“你能明白的对吗？” 十皇子郑重其事的点头：“我懂的娘。” 裴时沅笑着点点头，唉……再是舍不得，孩子也还是一点一点长大了。在这个宫中，她再是努力去维护，孩子的童年也短的可怜。 “你的兄弟情深，娘觉得很好。人的地位越高，身边真心的人就越少，年少时候的感情最深，也确实值得珍惜。” 十皇子再次点头，他不知道什么感觉，但是娘这么说，他只觉得是有些难过的。 皇陵自然有住的地方，如今紧急收拾出一处院落给七皇子。陛下亲自下旨，不许慢待一丝一毫。 李意寻这边叫叶卿选了一队人，专门去保护七皇子：“记清楚，是保护，不是囚禁，他乐意的话附近走走都可以。只是不许那些大臣私下里瞎传话就行。好生照顾着，朕是把他丢出去三年，不是就不要他了。要是出点事，朕拿你是问。” 叶卿应下来，心里明白陛下对七皇子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皇后既然不去问皇帝了，那就一心预备东西。她这样，李意寻反倒是觉得好。 所以初四下午就去了凤宁宫。 皇后不管内心是否怨恨，面上是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如常的与李意寻说话。 李意寻主动安抚了她一二，可事已至此，怎么都是亏待了皇后和七皇子了，再安抚也就那么一回事。他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皇后此时要是怨怼，他只怕能转身就走。 皇后如今这样，他就愿意安抚一下了。 无非也就是赏赐一些东西，多来几次罢了。 皇后心里很清楚，所以一直笑脸对人，夫妇两个面上都好好的就是了。 儿子这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只怕是见不着的。 她怎么不担心？事到如今，只能安顿，甚至她已经决定叫书香跟着去，书香也愿意。 七皇子正月二十的时候才又回到麒麟宫。 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很复杂。 尤其是十皇子，他看七皇子的时候甚至有些愧疚，娘亲说的话他都懂，让是不可能让的，一步也不能让。 但是喜欢七哥也是真的，所以他看着七哥无缘无故的受了这个委屈，一走就是三年，对于他们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说，三年好像就是一辈子了！ 他愧疚，伤心也是真的。 七皇子如以前一样拍他的肩膀，什么都不说。倒还是那个温和的七皇子。 也是这一日上午，皇后召见了德妃。 裴时沅略有意外，不过细想也能接受。 这会子给皇后请安后，坐在了凤宁宫。 “咱俩倒有是少单独说话的时候。”皇后道。 “是啊，这些年确实没怎么单独说过话。”裴时沅点点头。 皇后笑了笑：“你如今赢了。” 裴时沅看她：“皇后今日叫我来，是只想发泄发泄？” 皇后垂眸：“我只是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跟谁说。陛下来了，我也只能笑。你知道的，陛下的性子，就算他对七皇子略有不忍，也不会看我垂泪哭求。想来想去，我好似只能跟你说说，多可悲，我有心里话，在这世间找不到人说说。” 第492章 妻妾 她又自嘲一笑：“你看我可怜吧？只能跟你说，我如今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啊。” 裴时沅却摇头：“也没那么可怜吧？” 皇后有些意外，裴时沅又道：“或者，因为我从来不不喜欢说自己可怜，所以也不喜欢看别人说自己可怜。诚然，有些事上或许我是赢了，但我生下十皇子的那一日，想必你就知道你我之间总有一个人要输了的。你说陛下不喜欢你垂泪哭求，我也一样。我也不喜欢别人自怨自艾。想来你也该有些了解我的是吧？” 皇后盯着裴时沅看了许久后轻轻摇头笑：“我一向觉得你的性子别有不同，是我学不来的。别说是我，贵妃，贤妃，她们也出自大家族，一样都学不来。从府里到宫里，我自问也没害过你。过去一些小事上，我确实拿捏了一二，可我本心里也没想害你。谁家的主母不拿捏妾室呢？我说出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也不心虚，我想你也明白。” “我知道，我也没怨恨过你。”裴时沅轻笑：“我知道你替七皇子难过，说来我没有立场，但我也并不会觉得赢了就如何欢欣鼓舞。但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这件事上，我只会考虑我和我儿子的得失，由不得我谦让。不管你如何难过，我也会一往无前的。” 这话，皇后没有反驳，她只是看了裴时沅很久。 “裴氏，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你活的洒脱，可以什么都不管。想说什么就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了。可有时候，我又恨你，你这样潇洒的女人生了皇子，占据了一切。我不得宠，我无所谓。我年轻的时候骄傲，渐渐的我就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做好这个皇后。我早就不想与你们争锋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儿子在陛下心里算什么呢？那就不是他的骨血了吗？他如今无辜遭贬，就为了给你儿子让路，我可以恨你吧？”皇后问。 “皇后这些话，倒是把我说的哑口无言。”裴时沅苦笑摇头：“我不太想跟你说我怎么样，其实你也该明白，哪有人真的潇潇洒洒就能过的舒服了？诚然，我运气确实还可以。但是人都是一样的，只看得见别人舒服，看不见别人的委屈受罪。你要恨我，我当然没话说，只是你是个聪明人，事已至此，恨我又有什么用？” 皇后垂眸又笑了一下：“你说的也对，我确实赢不了你。当年在府里的时候，我年纪小，虽然对自己的处境很惶恐，又不得不生出一些骄傲来。是先帝指了我，可那时候陈氏无能，我压住了你们怎么就不骄傲？小小年纪，我在你们身边周旋，陛下又叫我管家。等被陛下接进宫，我也是一样的心思，换了谁，十几岁就做了皇后也会生出骄矜来。但我觉得我这个皇后做的很好，你也认可吧？” 裴时沅点头：“认可，我确实觉得你这皇后做得很好。” “我对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下过黑手，我也不屑于那么做。我自信我的儿子不差，他也当真不差。可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没有卢氏翻出那些旧事来，陛下也会选你的儿子。我以前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想，如今由不得不想了。大概这就是命数吧？人就是抵不过命。你要是没有儿子，陛下定会选我儿子的，可你偏偏有儿子。” 裴时沅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种假设没有意义。”裴时沅不知道自己没儿子李意寻会不会选七皇子，但是如果没有十皇子，李意寻不会这么早想着立太子，大概率他还是要再看看的。 “裴氏，你想做皇后吗？我在想，我是否可以向陛下请辞？”皇后问。 “你又何必试探我？”裴时沅好笑：“我不想做皇后，只是我做了半辈子宠妃，不能落得戚夫人的下场。” 见皇后要说话，裴时沅打断：“我知道，你不是吕后。你说了，你不在乎宠爱，若是只为宠爱，我也可以退一步。但你我之间争的不是宠爱。所以我不能不争。我确实没有想过做皇后，可我儿子的命运不能由别人摆布。我只能说你也应该了解我一些，了解十皇子一些。或者说，其实你一直都有面对今日这个结果的准备不是吗？” 皇后看了裴时沅很久后笑了：“你可真叫人讨厌。” 裴时沅也笑：“先帝时候的血腥，我一点都不想看了。想来你也怕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时候。哪怕咱们作为陛下的妻妾，是赢了的那一方，可当年的事我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害怕。陛下虽然是个任性的人，对子女随意，可他毕竟还是个做爹的，他也一样不想见流血。至于受委屈，没法子，总要有人受，不是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当然不会叫我儿子受委屈。” “你这样，算不算站着说话不腰疼？”皇后问。 裴时沅站起来：“算吧，其实就是谁也没法真正明白对方的艰难。哪怕看懂的再多，其实也还是看不懂。你我都是人，各有各的艰辛，但是该争取的我从来不会觉得你不容易就不争取了。我不说假话，事到如今我也松口气。不过这又不妨碍我为七皇子叹口气。人心本不是非黑即白的。而皇后您，伤心是一定的，愤怒，怨恨，都是正常的。但是与此同时，您就没有松口气吗？” 皇后一愣。 裴时沅对她行礼：“妾告退了，皇后娘娘今日召见的意思，妾都明白。妾只有一句话，妾是个容人的。小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皇后没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裴时沅走了出去。 而后她一直没动，却又好像轻轻出了一口气。 直到回到了碧霄殿，月娥才道：“娘娘，皇后娘娘她……召见您是什么意思啊？奴婢实在没看懂。” “只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保护罢了。”裴时沅深吸一口气。 月娥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她……这怎么可能？她也未免太看低了您。” 第493章 不该斗死对方 “无妨，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时候，是这样的。正因为她心里担心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也算是用心良苦。她也不光是防备，也是示弱。你想想要是今日是我儿子去皇陵，我会不会担心？都是做娘的，我理应体会一个做娘的心。” “那您这样说，皇后娘娘应该是放心了吧？”月娥道。 “做娘的什么时候能真的放心了？不过是无可奈何，不得不低头。”裴时沅摇头：“慢慢来吧。” “奴婢以前想，要是您和皇后娘娘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就好了，皇后娘娘其实也是很喜欢您的。”月娥道。 裴时沅想了想：“皇后这个人很好，也很厉害。但她性子内敛，要想与她成为朋友，以我的性子来说要费点功夫。她如今平和了许多，如她所说，她十几岁的时候确实很骄傲。骄傲的女孩子非常好，但是我大概不会主动凑上去。不过贤妃那样的我就很喜欢相处。对皇后娘娘，我更多的是欣赏。跟她做好友会很累。但是贤妃那样的，只要没什么利益冲突，我倒是乐意做个朋友。” 皇后怎么说呢，挺好的，就是适合远观。 “啊？可贤妃娘娘说话有时候也是阴阳怪气的。”月娥不理解。 裴时沅乐了：“你还别说，从我进府至今，她一直就那个样儿啊。一开始我也很烦，后来大概是习惯了。她是一边阴阳怪气，一边又很喜欢我。” 月娥也乐了。 她自己想了一下娘娘的意思，就是皇后娘娘是好的，但是不好亲近。贤妃娘娘看起来是不好的，但是其实倒是好相处？ “一个人一个性子，有的人吧，人是个好人，性子处不来。有的人性子是好性子，人处不来，都要看缘分的。”裴时沅笑道。 月娥点头，可不是，她们奴婢们之间也是一样的。 “您对皇后娘娘敬重有加，从来就没有压她一头的想法，可世人未必相信呢。” 世人只觉得宸德妃受尽恩宠，只怕是嚣张跋扈得很了，不会把皇后看在眼里。 “我得到的多，就不要计较这些了。不能叫人欺负我，但是也不能一点亏都吃不得。何况世人总是喜欢看自己想看的，理解自己想理解的，无所谓。我敬重皇后，主要是敬重皇后这个位份。我改不了男人娶妻还要纳妾的行为，至少我这个被陛下捧起来的宠妾不能带头不敬正妻，要不然天底下的正妻们情何以堪呢？” 接连两代宠妃压过了皇后，百姓哪里知道什么内情呢？ 就只看见了妾压过了嫡妻，后来者要效仿，那要有多少人争斗？ 妻妾之间的争斗都是避免不了，可她们争斗的本质不该是斗死对方，错不是她们的。要是个个宠妾都想着把嫡妻压倒，那不是真的乱套了？ 李意寻一直没跟裴时沅单独说过七皇子这件事。 他大概是觉得不需要说，裴时沅呢，也不想与他说。有些话她说了就多余了。 裴时沅按着自己的心意也送了很多东西去东苑。七皇子都客客气气收了。 正月三十，太后那摆宴。 太后也没对这件事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安顿了东西。今日这顿家宴，就算送别了。 只是太后也不好挑明说，她也觉得有些亏欠了七皇子。 这会子家宴上，太后道：“七皇子孝顺这没什么好说的，是个好孩子。搬去皇陵也不是一个人，身边的人都跟着，等到时候皇祖母接你。” 七皇子起身：“孙儿多谢皇祖母，孙儿不在您跟前尽孝，希望您身子康健。” “好，好孩子。”太后拍七皇子的手。 “皇后，七皇子那都预备好了？要是有什么短缺，跟哀家说。” “回母后，都预备好了。实在有不足的，过后送去也使得。”皇后起身。 这阵子皇后瘦了很多，今日上了妆，看起来也是憔悴的。 “皇帝预备了侍卫，皇陵也不远，有什么事及时通信就是了。”太后道。 皇后和七皇子都说是。皇后极力微笑，到底明天就要分别，她今日笑的总是不自然。 不过家宴上，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 德妃不会说，贤妃如今犯不上。贵妃不敢说。 其他人就更是不会说什么。 李意寻今日没有什么不一样，他没有在家宴上提起七皇子去皇陵的事。倒是与皇后喝了一次酒，也是给了面子。 该安顿的都安顿好了，不需要再说什么，再说多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皇后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就算是万般不舍，也只能含笑送自己的儿子去皇陵。 不过，这一夜她再去想裴时沅那句话：您就没有松口气吗？ 有的。 她也是有的。 月色下，皇后长长的叹口气：“早些睡了吧，明早母后不能送你……” “母后，别难过，父皇说了三年就可以回。五妹妹会陪着您。”七皇子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五公主此时一言不发，可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十皇子都懂的东西，她更懂。 她本来也比十皇子大几个月呢。 七皇子摸摸她的脑袋：“别跟十弟闹脾气了，这几日你不理他，他也不高兴。” 五公主委屈的瘪嘴：“讨厌他！” “别讨厌他，他喜欢跟你玩。我和他都是你的亲兄弟，你要一视同仁。”七皇子揉揉她的脸蛋。 五公主垂眸不语。 “别担心，你五妹妹只是一时不高兴，她会想通的，她也是为你难过。”皇后笑了笑。 七皇子点头：“你们都别难过了，又不是不回来。我也只是去尽孝。” 事情无可转圜，他们母子都在拼命的安彼此的心。 皇后一夜没睡着，早上早早的就起来。 七皇子已经梳洗打扮好，正式跪别了皇后，先去太后的圣慈宫告别，再往紫宸宫告别。 紫宸宫外，皇子都在。他们看向七皇子的眼神都很复杂，哪怕是最大的二皇子，也没藏的很好。 见了七皇子，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他在笑，可也在眼神躲避。 第494章 该我哭吧 七皇子看了十皇子一眼，含笑拍他的肩膀：“我先去给父皇请安。” 正殿中，李意寻看着七皇子：“车马都给你预备好了，去了皇陵哪里有不舒服的就叫跟着你的人回来说，是叫你去住三年，不是不管你了。” 七皇子听了这话，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可到底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父皇啊父皇，您着实不该又是疼我又是残酷对我。 “儿子这就启程，儿子不在，希望父皇身体康健，顺心如意。”七皇子行礼的动作一丝不错，依旧是那个端方守礼的七皇子。 李意寻点头：“去吧，心里不要多想，为你自己好。” 七皇子没再说什么，行了大礼就走了出去。 “七哥，我送你出宫去。”十皇子道。 七皇子点头：“好啊。” 事实上是所有的皇子都去送他。 到了宫门口，要上车的地方，皇子们才停下脚步。 十皇子有些别扭：“七哥，我会给你写信，你会不会回信？” 七皇子看十皇子，他看着这个弟弟，内心五味杂陈。 要是他们关系差一些，他要恨他才对。 可此刻的十皇子双眼含泪，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真心的问你会不会给我回信。 七皇子想，要是我说不回信，他是不是马上就哭了？ 十弟啊十弟，该我哭才对吧？ 他还是长叹一声，捏了捏十皇子的脸：“会给你回信的，你在宫里要好好念书，遇事不要冲动。”他转头看一样很难过的八皇子：“八弟，记得七哥跟你说的话，十弟有时候任性，你该劝他的时候就劝着些。” 八皇子点头：“嗯，七哥我知道，我等你回来。” 十皇子抹泪：“七哥，我也等你，我到时候还接你。” 七皇子点头，却伸出手给了十皇子一个脑瓜崩，这一下着实用了些力气。 十皇子摸着很疼的额头，在阳光下看自己的七哥。 七哥在笑，可看起来又很难过，他第一次打自己。 也或许不是打，此刻的他还无法描述，但若干年后他总会找到准确的描述。 那一下七哥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比起他人生一夕之间的翻转来又实在轻不可觉。 那是七哥无法发泄，无处安放的一丝怨恨。 七哥对他是又爱又恨，可终究血脉战胜了一切。他是在说：弟弟，我不生你的气了。又或者说：你我是兄弟，还能如何呢？ 十皇子就那么看了好久好久。 马车逐渐远离，皇子们站在宫门口看着，直到看不见。 三皇子收回目光：“回去吧。” 二皇子惊醒了一般：“是啊，回去吧，你们回去吧，二哥出宫了。” 众人都恭送了他。 “二哥这阵子据说是闭门不出呢。”四皇子道。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真想通了就好了。” 四皇子有些疑惑三皇子的态度，却也没多想：“还能怎么想不通？除非不想要命了。” 父皇这样明白的表示了，之所以还没立太子，主要是顾忌十弟还小，想晚几年而已。 毕竟一旦立储，那十弟就跟他们兄弟不一样了，处处都是规矩，有时候早早的把人架起来也不是个舒服的事。 父皇疼爱他，反倒是想叫他多自在几年。 三皇子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思，他只是又看了二皇子的背影几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走吧，咱们也都回去了。” 五公主不理十皇子这件事，十皇子没跟裴时沅说。裴时沅也就装作不知道，李意寻知道了要问，也被她拦住了。 小伙伴们生出来了矛盾还是自己解决，大人一插手就没个好了。 他确实自己想法子解决了，还叫人出宫去给五公主买好东西，好吃的。 着实费心了一阵子。 五公主也不是就打算从此不理他了，但是她还比十皇子大几个月呢，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她要生气，也算人之常情。大概十皇子也明白这一点吧，这阵子着实低头哄着五姐姐了。 最后，十皇子叫人给五公主找到她一直念叨的四眼小狗，五公主才肯笑了。 那都已经是二月十五的时候了，五公主出生以来也没生过这么长时间的气。 接连一个月了，裴时沅每天早上都去请安，不说什么话，就坐着装个木桩子。 这个时候七皇子刚走，要是她不去请安，那下面人就要乱想，宫里就不安稳。 皇后憔悴了几日后，渐渐也恢复了，还是以前的样子，言笑晏晏的处理一切。 皇帝在凤宁宫休息时他们夫妇都没有着重提起七皇子这件事。 对此，李意寻表示满意。 不过他留宿皇后那，也是稳定了后宫人心。 过了这一阵，他就更关心东宫动工的事了。 反正工部最近都快住紫宸宫了，陛下的建议和意见都不少。 麒麟宫少了七皇子之后，多少是有点冷清，主要是前阵子五公主和十皇子之间气氛不对，他俩不闹了，就格外冷清。 现在又恢复了，但是毕竟也渐渐大了，再想像过去一样闹也不可能。哪怕长辈们其实没有管束，他们自己也知道收敛。 当然了，不闹不代表不热闹，皇子公主都有伴读，孩子多，游戏多，还是很热闹的。 只是七皇子这一走，弟弟妹妹也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小皇子们这个小团体少了七皇子这个领头的，如今十皇子就自动成了领头的。 十一皇子也算加入了进来，但是十一皇子跟七皇子没有可比性。 他胆子小，话少，也没主见，八哥和十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不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呢，这阵子七皇子不在，三皇子那一肚子的话可有地方说了。 天天关心弟弟们身心健康。 有时候十皇子被说的受不住了就直接说：“三哥你好多话啊啊啊！”不过他是不会动手的。 三皇子就笑，也不生气，下回还会说。 当然，三皇子自己经历过那一遭后，也知道自己有时候絮叨，也会克制。 等看着弟弟们度过了老七不在的那阵子后，他就不那么絮叨了。 这一阵子五皇子也比较安分，上次贤妃叫人传的话还是有用的。 第495章 干一架吧 皇子公主都不是完人，不是沾上皇这个字就好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还不是肉体凡胎，各有各的臭毛病。 裴时沅上了一个月班之后，终于被困意打败，算了，一个月了差不多了，可以休息了。 李意寻嘲笑过她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骂回去，陛下就灰溜溜的闭嘴。 这一回，刚好李意寻也没早朝，他也偷懒。 两人一觉睡到快晌午才醒来。 这着实不成体统，谁家好皇帝这个点还没起来呢？ 裴时沅伸胳膊的时候撞到了肉猛然惊醒：“你怎么没走？” 李意寻睡得睁开一只眼：“去哪？” 两口子面面相觑，都脑子不太清楚。 半晌后裴时沅躺回去：“没上朝啊？” 李意寻哼了一下，一脚踹过去：“滚！” “……李意寻你一早上吃炮仗了？”裴时沅挪了一下屁股。 李意寻本来就是个有起床气的人，这回真的叫裴时沅气着了。 “裴氏！你还记得你是嫔妃吗？”李意寻坐起来，怒道。 裴时沅有些茫然：“又怎么了？一大清早的，我怎么惹你了？”裴时沅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了这一位。 正要进来伺候主子的月嫦和月娥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退出去了。 对视一眼心想都晌午了，娘娘还说大清早的呢…… “我什么时候有早朝你不记得？”李意寻阴森森的。 裴时沅看了他几眼，想了想忍了：“我错了，刚才不是迷糊着呢。” “迷糊，你什么时候记得老子的事？”李意寻生气。 裴时沅又忍了：“下回肯定记得，别动气了。” 李意寻也不知道哪来的邪火：“少说废话！你什么时候惦记着老子了？” 裴时沅…… 这厮多少有点赛脸了。 于是她闭嘴不说话。 李意寻伸手拉她一把：“说话。” “我说你奶奶个腿！”裴时沅一脚踹他腰上：“大清早你有毛病吗？睡迷糊了没记住你上朝不上朝没说清楚吗？你吃枪药了突突突的？” “裴氏！”李意寻被踹的一歪，险些摔地上去，那火气更大了。 “叫叫叫叫你奶奶的腿！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大清早找事吵架呢？吵嘴算什么本事，打一架得了。”裴时沅站起来。 李意寻大概真的动了真火，甩手就下地：“外头的人死了？” 月娥月嫦忙进来请安。 “更衣。” 月嫦月娥不敢多说，赶紧叫人进来，伺候陛下更衣。 穿衣裳的时候，他不配合，丫头们个子不够高，肯定需要踮脚。 大家都紧张，月桂就手抖了一下。 李意寻一拉衣裳骂道：“滚！” 吓得月桂跪下来就磕头。 “都滚出去！”裴时沅吼了一嗓子。 屋里的丫头麻溜的都滚了出去。 “你有本事别穿衣裳，就这么走。放心，宫里的奴婢都知道避讳，不敢看你。”裴时沅也光脚下地来。 李意寻看了一眼她的脚，冷哼一声，果然就这么走出去了。 福瑞都要跪下来了：“哎哟，陛下息怒，息怒，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某些方面来说，五皇子那个牛心左性也不能是凭空而来。他总得有些依凭。 李意寻今儿就哄不好了，他就这么直接出门去，福瑞也拦不住。 裴时沅被扶着坐回去还气得不轻：“真是有毛病。” 要说皇帝和嫔妃的关系，那肯定是裴时沅有错。 但是要说两口子的关系，那……那就是李意寻觉得不受重视？ “娘娘息怒。”月娥忙来劝她：“陛下一向早起要生气，就是一时的。” 裴时沅冷笑：“怎么不气死他。” “娘娘！”月娥提高一些声音：“娘娘别说这话。” 裴时沅深吸一口气：“好了，没事，你们嘱咐一下下面人别乱说话。” 碧霄殿可以不说话，但是外头陛下就这么衣衫不整面露怒容的走了，谁还猜不到呢…… 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 按理说，这情况下，皇后就该使人来问问。她有责任。 不过皇后犹豫了一下，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了。 她犹豫了，太后就出手了。 于是下午时候，裴时沅就来了圣慈宫。 她就没有单独越过皇后见太后的时候。想想上一次单独说话，还是刚进宫时候御花园见面呢。 “请太后娘娘安。”裴时沅道。 “坐吧。”太后看了她几眼。 裴时沅坐下来，等着太后问罪。 太后见她这样倒是笑了：“我叫你来，你也知道为什么？” 裴时沅点头：“是妾的不是。” “这么些年，你和皇帝就这么过来的，吵也罢了，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太后也确实没必要为这件事担心，只是有些话皇后此时不能说，她却要说：“单论宫中，你和皇帝闹就闹了，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七皇子刚走，外头揣测就多，你和皇帝这个节骨眼上闹脾气，外头要多想。” “是，是妾的不是，妾给陛下赔不是就是了。”裴时沅道。 太后又笑了：“你是个明白人，我不需多说什么。我叫你来，倒不光是为这个。” 这件事点一点她也就明白了，实在不需要多说。 “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妾听娘娘的。”裴时沅规规矩矩。 “也不是吩咐你什么，你身在高位，宫里宫外都看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寻常的嫔妃。如今太子还没立，更是要有许多人关注，你要知道敬重皇后。这不是为她，更是为你，为你的皇子。” 裴时沅应了是，心里好笑，这话倒是跟她说给自己儿子的一样了。 “不过我也就白说一句，我知道你不是狷狂的人。你的品性，这些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太后对裴时沅也是满意的。 能十几年受宠还这么理智的人，她自问不如。 “多谢娘娘，娘娘的意思妾都明白。”裴时沅道。 “那就好。皇帝是个任性的人，你该规劝他的时候就要规劝。我年轻时候不如你懂事，如今岁数大了，就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叫一个人占尽好处。你如今这样就很好，万不要贪心改变。” 第496章 我反省了一下你自己 “是，妾明白娘娘的意思，妾心里也是一样想法。”裴时沅点头。 “那就好。”太后笑了笑：“喝茶吧，既然来了，也不好叫你马上就走。” 不然叫别人听了就不好看了。 皇后那听说太后叫了德妃去，也松口气，有人管就行。 管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李意寻那听说太后召见了裴时沅后，皱眉道：“太后叫她干什么？” 福瑞也是坏：“这……上午的事哪里瞒得住……只怕太后娘娘也是动气了吧？” 反正这么说也不会出错。 李意寻眉头皱得更深：“菽儿呢？” “哟，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回到碧霄殿了。奴婢差人去问问？”福瑞问。 李意寻半晌没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才道：“接他过来用晚膳。” 福瑞…… “哎，奴婢叫人去。” 十皇子被接走的时候愣愣的，刚回来听说父皇和母妃吵架了，然后还没问个为什么就被接走。 他倒是没觉得父皇和娘吵架有多严重。就是有点茫然好奇，吵什么啊？ 于是这会子见了父皇直愣愣的：“父皇，您和我娘吵架了啊？为什么啊？” 李意寻…… 这熊孩子。 你问个屁，我哪知道为什么？ “不许问！” 十皇子茫然：“为什么啊？” “啧，再问揍你啊。”李意寻板着脸。 十皇子……：“哦，那我们吃什么啊？” 门口福瑞嘿了一下，您可真有出息啊！ 裴时沅回去就发现男人还没来，儿子也被接走了。 月嫦怕她不高兴就来劝：“咱们十皇子一会就会回来的。” “……小心翼翼的做什么？他是跟他亲爹走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裴时沅摇头：“预备膳食吧，多大个事。” 紫宸宫里，父子俩吃完饭就下棋。 一对儿臭棋篓子，连赖带坑的下了三盘。 十皇子打哈欠：“父皇，困。” “嗯。”李意寻站起来：“走吧，送你回去。” 十皇子没发现父皇说的是送你回去而不是跟你回去。福瑞和梁安对视都想笑。 真要送，他们这些奴婢是做什么的？陛下可真有意思。 等回到碧霄殿，就见正殿里裴时沅刚洗头，正在擦。 见了皇帝白眼一翻。 李意寻坐下来哼了一声：“反省的怎么样了？” 十皇子犹犹豫豫了好一会之后，被景秀偷偷拉走了。 景秀估摸着陛下和娘娘不会再吵起来了。 “景秀姑姑，万一他们还吵架呢？”十皇子问。 景秀犹豫：“万一吵起来，再叫你？” 十皇子想了想：“也行。” 他摸摸鼻子，他其实有点想看爹娘吵架哎~~~ 裴时沅又白了李意寻一眼：“陛下想听真话假话？” 李意寻又哼：“来，说真话，老子看你能说出个花来！” “真话就是我反省了半天之后确定了，李意寻你有毛病。”裴时沅道。 这话，李意寻是一点都不稀奇。 “你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吧？”李意寻瞪眼。 “……跟你说了睡的迷糊一时忘记了，你考我也找个好话题，就你哪天早朝这事就算我记不得了，下面人不会提醒我？”裴时沅站起来把帕子递给月娥：“你睡醒给我发火，自己不好意思承认，就反咬一口！” “说的什么屁话！”李意寻都要气笑了，倒打一耙。 “老子不跟你计较。”李意寻摆手大度道。 裴时沅冷笑：“看把你厉害的。” 李意寻憋了一下，到底没再回嘴。 过了一会才问：“母后说你了？” “呵，太后娘娘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是怎么生出陛下这个常有理的？”裴时沅端起茶来喝了几口。 “老子真是！”李意寻站起来：“老子怕你被母后责罚，你倒是不识好歹！” 裴时沅仰头看他：“陛下喝茶吗？” 李意寻…… 又好笑又好气：“滚！” “你先滚吧，这我屋子。”裴时沅白眼翻上天。 月娥看了看道：“陛下息怒，这茶是我们娘娘特地叫小厨房炮制过的，陛下以往应当没喝过的。” 李意寻看了月娥一眼，坐下来：“那还不上来？” 月娥忙应了，茶就在桌上，她只需要推一下。 李意寻端起来闻了闻，有一股香气。 喝了一口就后悔，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带着一些果香，想来倒是暖身。 “怎的换了这个茶？”李意寻知道裴时沅平时喜欢喝的是瓜片。这换了红茶他也诧异。 “娘娘心血来潮，想喝这个，特地叫小厨房重新加了果干炮制了，喝个新鲜的。”月娥道。 李意寻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 月娥机灵的退出去，叫陛下和娘娘单独说话。 裴时沅看他：“一把年纪，脾气越发大了。” 李意寻深吸一口气：“我看你点火是点的很顺手。” 裴时沅笑了：“哼。” “哼个屁！你就仗着老子宠着你。”李意寻往后靠，又喝了一口带着一丝丝甜味的茶。 “嗯，陛下真是个好人。”裴时沅认真点头。 李意寻也乐了，瞪了她一眼，安静喝茶懒得理她。 坐了一会，隔壁的十皇子等不到看戏，寂寞的睡觉了。 这边床榻上，李意寻挥汗如雨：“个不省心的东西，担心你被母后责罚，你倒是梗着脖子。” 时候裴时沅又踹他一脚：“说你有毛病你还不信，上床还提起你娘来了！” 李意寻…… “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掐死你算了！那个破嘴什么都敢说是吧？”说着就低头咬住她的嘴唇，恶狠狠的又折腾起来了。 次日一早就有小朝会，李意寻真想不去。 裴时沅被他吵醒，撑着头看他。等他走的时候才道：“该啊。” 李意寻折回来低头捏住她下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等人走了裴时沅一摸，见血了！这狗东西！ 裴时沅等睡醒后，就有消息来。 “娘娘，贵妃娘娘病了。说半夜忽然起烧，还挺严重的，这会子正在看太医呢。”月桂进来道。 裴时沅嗯了一下：“嗯？昨天不是好好的？” “是啊，说是着凉了，穿少了。”月影道。 “……嗯，看皇后那怎么说，我跟皇后吧。”裴时沅道。 第497章 怀疑起 等她吃了一口东西就听说皇后派了贴身的宫女去看望，裴时沅就直接把景秀派去，一起看，顺便送了些东西。 贵妃这一次病的突然，还挺严重的。 景秀回来就道：“人如今都是糊涂的，奴婢看了一眼，脸通红，说是退烧又起烧反复了几次了。” 裴时沅皱眉：“贵妃进宫几年，头回听说她病了吧？” “是啊。”月娥点头：“这听着挺严重的。” 贵妃这一场病来的着实凶险。 接连三天，高烧起起伏伏的，就是不能彻底退下去。 而且，就是她病的第三日，贾家就传来消息，贵妃的母亲向氏也病重。 “一般生病不至于来宫中传话，这一来只怕是病重了。”圣慈宫中，皇后道。 太后叹气：“传话下去，都瞒着贵妃。” 皇后点头，又安抚太后，毕竟向氏也是太后娘娘的亲眷。 贵妃病成这样，要是忽然知道自己母亲病重，或许不好了，只怕是要出事了。 贵妃病的糊涂，瞒住她是不难的。 李意寻也意思意思的去看了看贵妃。 好在第四天，贵妃彻底退烧了，这一回她真是遭罪，烧了三天，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瘦了二十斤。 当然肯定没有，就是那个脸看着真像，眼睛都眍?了，脸蜡黄蜡黄的。 贵妃这一场病真是险些就熬不过去。 就在她退烧的那一天夜里，贾家如今的国夫人向氏病故了。 这回就不好瞒着了，贵妃听了消息，哭的肝肠寸断，直接又厥过去了。 贾家接连办丧，也是元气大伤，如今国公贾克俭也是支撑不住病倒，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规格是足够高了。 太后皇后都跟着赏赐了不少东西，裴时沅没太特殊，不过她的赏赐送到，其余嫔妃自动就又比她的低了几等。 向氏的丧事办的依旧风光，只是如今的贾家和过去大不一样，比起贾颐当年的丧事不可同日而语。 太后也着实伤感了一阵子，夏昭仪陪伴的时候不少。 等她贵妃终于能出门，已经是四月里了。 正是牡丹开的好的时候，皇后设宴，招待了些命妇。 主要是二公主的未来夫婿选出来了，正是礼部侍郎赵家的次子，赵世佳。 今日皇后宴请的就有赵家女眷。 贵妃能出门了，自然是要来的。 大概是因为她母亲过世，她今日穿的素色的裙子，但是依旧打扮的隆重。既没有错了规矩，也兼顾了自己的母亲。 不过人瘦了很多，看起来颇有些形销骨立。 所有人都看她，她并不在意。 她依旧高高在上，看人的目光也并未变得平和，依旧是以前那个样子，可很多人都觉得她还是变了。 夏昭仪坐在那，看了贵妃许久，贵妃回头看她：“你看什么？” 夏昭仪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娘娘消瘦了不少，还是要好好进补。” 贵妃哼了一声，也不感谢，也不理会。 二公主这婚事定下来后，荣国夫人特别高兴。 她之前就跟裴时沅夸过这个赵世佳了，她还是用文人家中的人的眼光看，赵世佳就是个读书很好的文人。 裴时沅对她的眼光表示了怀疑，今日自己看见了之后才确定，表面上看，确实还行。 虽然有，但是敢明摆着欺负公主的驸马还是不多的。 而且大概是血脉的缘故？反正二公主的性子由陈氏教养了这么多年，也不太像她。二公主比荣国夫人有成算的多了。 跟二公主比起来，五公主那就是个纯粹的傻白甜。 所以，二公主婚后应该是会自己打理好自己的公主府的。 雍华台的牡丹一年比一年好看，花样也多。 奴婢们将一些偏僻处长得好的花朵剪下来，给娘娘和命妇们端来，叫她们插。 书香先亲手给皇后插了一朵开的正好的大红色牡丹，又亲手给裴时沅插了一朵姚黄。 轮到贤妃，她也选了个大红：“我觉得岁数大了，这黄色不敢佩戴了，总觉得自己不如年轻时候白了呢？” “哎哟，娘娘您白净得很，看看臣妇这天生的黑怎么办呢？”惠王妃好笑。 “看怎么比，跟你比我还算白，瞧瞧德妃那样的。”贤妃白了裴时沅一眼：“就不爱跟你坐一起，显得我们多老了一样。” “这也是得天独厚啊。”惠王妃笑道。 “我天天在宫里偷喝仙露，你比不得我。”裴时沅笑道。 贤妃又嗔怪：“我不跟你比，跟你比就气着我了。一样的人，看看这些年，皇后娘娘和德妃就不老，怎么就那么会长？” 皇后好笑：“你自己觉得你老了，其实你哪里就老了？多心。” “可不是嘛，娘娘们都不老，贤妃娘娘您也是不显老。”惠王妃摸摸脸：“要说，我都没年轻过。” 惠王妃昔年是不得宠的，她家里得宠的是侧妃蒋氏。 后来惠王九死一生，她才慢慢在惠王心里重要起来。 她不得宠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样貌不是很好看，并不丑，主要是就是皮肤不够白。 惠王妃这么说，众人都笑了。 命妇们听着，心想皇家的女眷倒是表现的都亲密，反正在外人面前是不肯露出一点的。 说笑着呢，三公主的白狗，五公主的黑狗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两只追着跑，把命妇们吓一跳，好歹没叫出来。 皇后皱眉：“五公主呢？胡闹，还不叫她过来跟诸位夫人赔罪？” 命妇们哪里敢，纷纷说不碍事。 三公主和五公主还是都来赔罪了，没有公主跟臣妇赔罪的，就是那个意思。 总要显得你皇家有规矩吧。 皇后说了五公主几句，徐修仪也赶紧说了三公主几句。 就是个小插曲，没人真的生气。 公主们走后，大家继续闲话。不知怎么说起了生孩子，宁王妃就提起自己生他家四公子的时候了。 “当真凶险，正是大雪夜的，我提前了二十多天发动，赶上胎大，一时半会的怎么都生不出来。赶着把太医请进来的时候，天都要亮了。我当时心里怕的不得了，好歹上天眷顾，还是生下来了。” 第498章 为什么呢 “唉，这妇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着实凶险。我生大丫头的时候也是，头一胎，不懂事，胎大不好生，真正是费力气了。”齐王妃叹气。 众人纷纷说起生孩子的不容易。 怡妃便也提起了十二皇子，说他也是风雪夜生的，一样的不容易。 一个侧头，就看见了对面坐着的宁婕妤。 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上了眼神。 宁婕妤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表现，但怡妃就是觉得怪怪的。 当时也没多想。 等下午回到了福瑞殿，她就把伺候十二皇子的白毫叫来了。 这个白毫当初还是跟着何婕妤的人呢，也算有资历了，后来十二皇子离开了宁婕妤，她也是跟着十二皇子，后来又一起跟来了福瑞殿。 “你给我说说十二皇子出生那一夜的事。” 白毫愣了一下后，说起当夜的事。 每个人的视角都有限，白毫也只能讲述她知道的一部分。 怡妃听完皱眉：“还有什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当时接生的稳婆们或许知道？奴婢记得当夜天气太差了，我们婕妤胎大，着实是生的不容易，她后头都没什么力气了。偏生那一夜就不顺，还有人打翻了水盆子，想来真要出事就是不顺。” “打翻水盆？”怡妃蹙眉：“为什么？” 白毫愣了一下，又细说了稳婆被泼水的事。 怡妃越是听就越是觉得怪怪的：“你们就没怀疑过？” 白毫不解：“娘娘这话，奴婢不懂。怀疑谁啊？” 怡妃直接：“宁氏。” “这……当日我们婕妤怀孕的时候，地位低，陛下也不怎么管。都是宁……宁婕妤照顾着。后来生下十二皇子后，我们婕妤身子垮了，也全靠宁婕妤照顾接济。按说，十二皇子动作慢这事，也不能怪宁婕妤，奶娘们隐瞒都有私心……” 怡妃点了个头，确实，白毫说的也没错。 “你先回去，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怪异的。” 白毫疑惑的走了。 怡妃看了十二皇子好一会后，就急性子的去找裴时沅了。 到了碧霄殿，就见皇帝在。 是了，这个时辰皇帝在这里不稀奇。 请安后，怡妃就不知道怎么说，想直接走人吧，又不妥。 李意寻看她：“这个时辰来做什么来了？” 怡妃想了想索性直接道：“妾有个事有些怀疑，想不通，所以来见德妃。” “你想不通她就能想通？那你说，我看看什么要紧事。”李意寻一副嫌弃她打搅的样子。 怡妃也不在意，坐下来就把事情说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今日白天宁王妃说起她自己生孩子的事，我就那么随便一眼对上了宁婕妤的眼神，当时她也没有别的表现，但我就是觉得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回来再问白毫，就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可我说不出来。” 裴时沅蹙眉想了想：“太巧了？” “是啊，就是太巧了，但是宁婕妤对何婕妤一直照顾有加也是真的。”怡妃道。 “就这点事？”李意寻嗤笑：“福瑞，你派人去把当初给十二皇子接生的人都找到，带去殿中省好好问。” “陛下，不如先私底下问？”裴时沅道。 李意寻点头：“去办吧，私底下问。” 福瑞哎了一声去了。 福瑞觉得德妃娘娘这个人或许真有什么妖气，跟她好的人有时候也挺难评价的。 你说这种事，怀疑一个妃子可能谋害了另一个妃子的事，怡妃娘娘说一句，凭感觉，无凭无证的，陛下还真叫人查啊？ 正常情况下不该直接骂她多事？ 怡妃娘娘更有意思，凭着猜疑就来找德妃娘娘了，真会给德妃娘娘找麻烦啊。 陛下反正也不是一般人，还真就不管证据就叫查了…… 事儿说完，怡妃就告退了。那是真的没有一丝丝留恋…… 李意寻嫌弃得很：“她平时就这么烦你？” 裴时沅不说话，只是看着李意寻。 那眼神里是一万句话。 李意寻啧了一下：“你看谁都比看我亲近是吧？” “那晚上睡觉我怎么不跟她睡呢？”裴时沅白了李意寻一眼。 李意寻哼了一声：“菽儿怎么还没回来？” “天黑还早，由着他玩一会吧。这阵子他心情都不大好，这几天好容易恢复了。”裴时沅道。 “出息。”李意寻不满。 “嗯，儿子随你。”裴时沅道。 李意寻站起来走到了裴时沅跟前低头捏她的下巴。 裴时沅仰起头对他笑，李意寻就也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吧，陪你出去走一会。看你那样，蔫儿成什么样了？” 裴时沅半推半就的被拉去了拾翠亭，好久没玩秋千了。 这个秋千自打进宫那年立在这里，隔两年换一次，这都不知道换了几次了。 “菽儿和老七亲近也好。”李意寻坐在一边摇着扇子。 裴时沅嗯了一下，继续晃悠。 “皇后没有为难你吧？”李意寻问。 “皇后是个明白人，她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皇后要是为难裴时沅，那就真的傻了。 “反正你的脾气都给了老子。”李意寻哼道。 “我只跟亲近的人发脾气呢，你不是说我看别的人都亲近么？”裴时沅好笑。 李意寻先是表现的不高兴，但是不多时就自己笑了：“你是个没良心的。” “唉，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我现在十分怀念八皇子。”裴时沅仰起头看天，自己把自己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八皇子？ 李意寻笑起来：“啧，你这一说我想着你变化还是有的，在府里时候你脾气比如今暴躁多了。如今好了，脾气都给了老子一个人。” “是吧，今天贤妃还说她老了，我怎么觉得我也老了？”裴时沅道。 “老个屁，你嫩的跟十八岁一样，别瞎琢磨。”李意寻皱眉。 裴时沅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没想到李意寻大概是走心了，他大概是觉得裴时沅真的以为自己老了？ 于是次日一早，裴时沅刚从被窝钻出来，梁安就带着赏赐来了。 第499章 冯唐易老 简单来说，赏赐内容包括：衣料，玉器，首饰，胭脂水粉，滋补物品，以及等着请脉的太医。 哦，太医不是赏赐，太医是奉命来的…… 裴时沅嘴角一抽：“太隆重了。” 太医请脉后，只说德妃娘娘略有些体虚，问题不大，不需要喝药。 太医比裴时沅还纳闷呢，这是为什么呢？ 赏赐裴时沅倒是都收下了，虽说她如今已经不缺什么了吧，但是那也都收下了。 后宫里对于陛下赏赐德妃这件事，早就没感觉了。 隔三差五的，不就那么一回事。看的太多之后，嫉妒也好线羡慕也好，都没了。差距已经是天上地下了，还比什么呀？ 贤妃私底下就笑说：“要我说陛下也不用费事儿，直接把私库的钥匙交给德妃就得了。” 初六的时候，李意寻去了凤宁宫，又把裴时沅和怡妃都叫来。 这一对面，就知道是说十二皇子的事了。 福瑞讲述了一下当日：“那一次伺候的稳婆和宫女内侍都审过了，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但是并无明显的疏漏。何婕妤的奴婢们都说，她怀孕的时候宁婕妤照顾的十分周全。” 这件事就是这样的，也没用毒，也没收买谁。 所以反复询问过，殿中省的人都觉得实在没什么。 李意寻道：“这事怎么处置，你们几个定。一句话，宁家还用得上。” 皇后蹙眉：“这事……听着倒像是有些怪异，可落在纸面上又确实没什么。” 裴时沅点头。 怡妃皱着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十二皇子没什么事，宁氏如今还是十二皇子养母。”皇后想了想：“如此想来，当日种种就越发的怪异。陛下，妾身的意思是，既然也不好给她定罪，不然就把七公主养在别人名下吧。若是她当真无辜，日后七公主大了也不是不许她见。但要是她确实有些不好的心思，也免得把公主带坏了。” 李意寻点头：“可以。” “高位上没有子嗣的嫔妃里，懋妃的位份高。”皇后道。 “懋妃只怕不愿意，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心思不在养孩子上。”裴时沅道。 皇后就换了人：“那就只有张充仪和林充容了，陛下觉得呢？” 李意寻反应了一下：“嗯，谁性子好就送去，既然送去，日后不许宁氏单独见七公主，不许瞎传话。” “是，我知道了。”皇后点头。 说完话，李意寻就带着裴时沅走了。 皇后直接下旨，叫人把七公主带去给张充仪。 皇后甚至没有给宁婕妤理由，宁婕妤自然不肯，皇后跟前的内侍只说了一句话：陛下的意思，宁婕妤反省反省为什么当初没有照顾好何婕妤。 宁婕妤就不敢说话了。 张充仪忽然得了养女，也是十分的意外，来皇后这里谢恩。 多的话她也根本不敢问。 回去的路上，怡妃冷声：“这要是冤枉就罢了，要是真的就是她，岂不是便宜了她？” 裴时沅啧了一下：“这事难就难在确实也没人拿的出证据来，宁家如今干的不错，陛下十分用得上她家。” 就算皇帝你也要讲证据的，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断案？也不能服众啊。就是找个罪名出来也行啊。 你可以因为不喜欢就冷落，但不是随便就给人废了。 不过主要还是宁家得用，不然李意寻那性子……可能说你出门先迈左脚都是罪过了。 “要真是她，她就是害了何婕妤的命，还有十二皇子一辈子。”怡妃实在觉得心里难受。 “陛下日后不会去她那了。至于七公主，不许私底下见，日后出阁只怕也是要算张充仪的孩子了。”裴时沅道。 怡妃长叹一口：“只好日后继续留心吧。” 回到碧霄殿，月桂道：“这要是真的，那这宁婕妤咱们日后可得防着点。”这可太阴了。 “嗯，防着吧。说实话，她变化蛮大的。”裴时沅还记得她刚进宫时候的样子呢。 月桂点头：“是啊，奴婢还记得她第一次有孕那时候的样子，多风光，后来就不太行了。” 裴时沅摇摇头。 下午时候十皇子叫人回来传话，说去了马场。 等黄昏时候，竟然跟他父皇一起回来了。 一回来就被赶去更衣。 “怎么你跟菽儿一起？”裴时沅问。 “下午我也去马场了，这小子弄得一身味道。”李意寻嫌弃。 裴时沅点头：“他的牛大了吧？” “那牛肥的，宰了吃一个月。”李意寻道。 “这话陛下跟你儿子说，他哭了你哄。”裴时沅道。 李意寻哼了一声：“哭？敢哭看我怎么抽他！惯的他，多大了还哭呢？”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十皇子过来了，他也不说杀牛的话了。 “娘，您知不知道虞侍读的老师是谁呀？”十皇子进来，先端着他娘身侧的茶碗灌了半杯，然后问。 “虞侍读的老师？”裴时沅愣了一下：“他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他的老师应该不止一个，什么时候的？” 十皇子想了想：“是他还没考上秀才的时候，还是童生的时候的老师。” “那我怎么会知道，那应该是他家乡的老夫子了。” “哦。”十皇子点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裴时沅好奇。 “今日讲课后，他提起小时候读书的事，就说他的老师实在是个怀才不遇的人。我说如果真的是个有才华的人，他可以举荐他的老师啊，父皇说不定就叫他老师来给我们讲课呢？虞侍读都这么厉害了，他老师更厉害啊！”十皇子说到这里就很激动，读书厉害的人，当然很牛。 “但是他说他老师自己说是‘冯唐已老复何论’，又说最怕的还是‘冯唐已老听吹嘘’。”十皇子想了想：“想必，他的老师已经是很老很老了，不能出山了。” 裴时沅笑起来：“可以，我们菽儿这书都不白读。” “知道冯唐是谁吗？”李意寻问。 “知道啊，汉朝时候的官员。”十皇子凑过去：“爹，冯唐和李广要是在咱们这个时候，爹您会用他们吗？” 【正文在收尾，具体多少不好说，快完结了。番外会写很多。】 第500章 先帝最爱你 李意寻挑眉：“你爹认识几个字？你爹不知道这俩人是谁。” 十皇子…… 他一言难尽啊。 爹您装过了。 裴时沅笑起来：“你爹的性格，冯唐有可能会用，李广保不住头。” 就那出去打仗撒手没的毛病……李意寻只怕忍不了。 “为什么？”十皇子嗖一下扭头盯着裴时沅。 “冯唐到底有几分本事呢，娘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真才实学，就算你爹一时嫌弃他，也会用的。你爹是明君嘛。但是李广嘛……这个人不太好评价。娘对他的评价就是有勇气有加，谋略不足。当然，娘说的也不一定对，但是就去对照一下历史，如果他是你爹的臣子，那他人头早没了。所以这两位要是真的是你爹的臣子，那就没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了。” 十皇子哦了一下：“也是哦，不过这样想想，冯唐还是可惜的。虞侍读的老师也可惜。” “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裴时沅慢慢悠悠的念。 听完这个，十皇子若有所思：“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裴时沅一笑：“善！” 十皇子就笑出声来。 李意寻一直端着茶碗听着他们母子说话。他想这妖精读书多，她养孩子从来不教那些小手段，这样大开大合的教导他都做不到。更多时候不像是教导，倒像是母子谈心，这样反倒更叫孩子喜欢。 菽儿有这样的娘，是他有福气。想想自己小时候读书不好，母后也只会说你要好好读书。 母后跟自己一样，如出一辙的不爱念书，叫她来引经据典的教导自己什么，那都不可能。 李意寻如今已经不在意自己在儿子跟前表现的读书少了。 他想儿子都是自己生的，还敢笑话老子不成？笑话就抽他。 “孟侍读盯着五哥读礼记内则篇，今天上午就盯着他问，说：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饮食之，虽不嗜，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戴，加之事，人代之，己虽弗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如何解啊？” 十皇子学着孟侍读的样子，一边摸着不存在的胡子，一边摇头晃脑严肃脸。 李意寻一口茶险些喷了：“学的什么怪样子，不许这样。”跟他那大舅舅一样了。 十皇子嘿嘿笑：“孟侍读讲话就这样的。” “孟侍读专门给你五哥授课？”裴时沅好笑。 “对啊，就是上次他把三哥弄伤之后，孟侍读就生气说他实在是没学好。因为这个，我们都重点学礼记的。孟侍读说了，学不好的都要反复的学。他嘴上不说，反正是盯着五哥的。” 裴时沅点头好笑，这倒是像老夫子会做的事。 大周的老祖宗出身低，做皇帝后，就格外看重教导皇子读书。几代人对老师都敬重有加。 皇子公主们不许对老师不敬，进了麒麟宫就只是学生，不许摆架子。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摆架子。当年太祖的帝师们那都是什么待遇。皇帝见了他们，也得老远下辇行礼。 当然了，帝师们也要给皇帝行礼。 如今这位孟侍读盯着五皇子，那就是觉得五皇子礼仪学的不合格，换句话说就是觉得他不孝。 得亏是皇子。这要是真的在某个书院里念书，早就被赶出去了。老夫子们可不管你觉得你娘偏心不偏心，他们只需看你差点把你亲哥打死，就足够判断你这个人不行了。 一句话，如今的人，你个人的感受是要排在宗族礼法之后的。 “你五哥没生气吧？”裴时沅问。 “他经常被气得不轻，但是他不敢发火。”十皇子嘿嘿笑：“四哥偷偷跟我说，五哥自己也知道，要是还敢发火，父皇又要打他了。” 李意寻挑眉：“什么时候学会告状的？” “父皇，我没有告状，我只是跟父皇说我和哥哥们的事情啊。”十皇子眨眼：“父皇，等我告状的时候我就告状了。” 李意寻好笑：“你是皇子，做事就做事，还许你告状了？” “要是谁欺负我，我就告状。”十皇子哼哼：“爹，你必须最疼我！” 李意寻啧了一声，也没反驳他：“惯坏了。” “没惯坏，爹，我肯定是最好的皇子。我保准争气，念书要最努力！最出息！”十皇子骄傲仰头。 明明样貌跟他爹是天差地别，但是这个劲儿，跟二十岁时候的李意寻真是如出一辙。 不过李意寻是老子就算读书不行，你们也不能小看老子！ 李十蛋是老子就是读书最好，你们必须不能小看老子！ 李意寻伸手在他脑门上一阵揉，头发都揉炸了。十皇子啊啊叫着找奶娘扎头发去了。 奶娘好笑：“吃了晚膳就睡觉了，不用梳头了，给你系着点吃饭别掉饭碗里就是了。” 十皇子想了想说好：“奶娘，奶兄病好了没有？您要不要再去住几日？” “多谢你惦记，都好了。”柳氏笑道：“你赏他的东西他都拿到了，也叫我替他谢恩。” “那就好。”十皇子点头：“叫他好生念书。” 柳氏笑着说好，心想这孩子如今说话真是愈发有样子了。 晚膳三口人一起吃，热热闹闹的。反正李意寻父子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入夜，躺在榻上亲热过洗漱过，李意寻道：“这小子读书这股劲儿，倒是有点像老十二，老十二当年就是聪明的很。父皇也夸过他。” 当初先帝当着李意寻夸的，说你十二弟读书时一点就通，不像你，不肯用功。 那时候李意寻即将建府了。 裴时沅愣了一下，老十二？ 她想的是怡妃那的十二皇子，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先帝的十二皇子李意秀。 “你想点吉利的可好？”裴时沅很无语。 第501章 还是不一样的 “就说读书的劲儿。”李意寻笑了笑：“以前不觉得，如今菽儿大了，我渐渐想起不少小时候的事。想起先帝对我的样子。” 裴时沅伸手，在李意寻胸膛上轻轻抚摸。 李意寻抓着她的手道：“父皇最偏心的是我。但是父皇那时候也很喜欢老十二。” 裴时沅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用食指点在他嘴唇上，止住他后头的话：“先帝最爱你。” 李意寻没再说话，他已经明白了裴时沅的意思。 是啊，先帝最爱我。 可先帝……不愧是学过帝王之术的人啊。 许久后，裴时沅已经要睡着了，李意寻说道：“菽儿不一样。” 裴时沅迷迷糊糊的想，哪里不一样？ 又是一阵子后，她才道：“都是爹和儿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李意寻笑了笑，伸手摸她后背，很快怀里的女人就睡沉了。 他想，还是不一样的。 还是……不一样的。 次日一早，裴时沅都坐在凤宁宫里了，才想昨晚李意寻瞎感伤，不管他觉得先帝对他的宠爱是几分纯，到底他也是笑到了最后。 李意秀老早出局，就先帝的那些个儿子里，谁有李意寻的待遇啊？ 只能说，先帝疼爱李意寻的时候或许还有别的考量，但是疼爱李意寻这件事绝不是假的。 “德妃！”贤妃提高了声音。 “啊？”裴时沅看过去：“怎么了？” 贤妃哎哟了一声：“你说说你，你也不是十几岁时候了。我料想陛下住碧霄殿里，你俩也不能折腾一夜吧？怎么就这么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了？” “贤妃姐姐说话真是，叫人听着害臊不害臊？”懋妃不好意思了。 贤妃笑起来：“害臊什么？坐这里的哪一个不是陛下的妻妾？” 裴时沅摇头：“怎么了你叫我？” “牡丹开的正好呢，不去看？”贤妃道。 “去呗。” “她就纯粹是没听见。”怡妃失笑：“皇后娘娘说，牡丹开的好，前阵子老顺王妃病了好久，听闻最近好了，太后娘娘提议请她来赏花。” 老顺王妃地位高，是先帝的婶子。 是最老资历的一位老封君了。 “请啊，过年后，太后娘娘就没怎么摆宴。不如就摆个大的？”裴时沅看皇后。 皇后也笑：“你到底是走什么神？我们说的可不就这件事？” “嗨，瞎琢磨了一下。请呗，上回乐坊不是也有新歌舞，正好第一次亮相。上回是谁跟我说，乐坊还有演傀儡戏的，还没正式上过场呢吧？”裴时沅道。 “哎，这我也想看看。”怡妃道。 “依我说，就别叫陛下来了，咱们伺候太后娘娘，全是女眷如何？”裴时沅笑道。 “那感情好，放得开，不必避讳什么。”怡妃拍手：“就这么办，定日子吧，我也见见我娘家人。” 皇后点头：“那我叫殿中省安顿一下，就这几日，先看太后娘娘哪一日好。总不好错过花期。” 众人都说是。 晚上，三皇子和四皇子一道用膳后坐着说话。 “对了，昨天二哥叫人送来了一套前朝时候的经文，那字真是好，可惜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书页也有破损，表皮都换了。我想着誊抄下来，不全的字儿我对照着补，可惜我字虽然还能见人，远不及这原本啊。”四皇子道。 “老二那个人，少接触些吧。”三皇子道。 四皇子愣了一下：“上回我就忘记问了，三哥你怎么忽然对他……” 三皇子蹙眉：“也是巧了，老二跟前的人，之前私底下跟老七的人嘀嘀咕咕的。我恰巧路过，全部的没听清楚，就听见半句，老二的人说：怎么甘心？我走过去，那人就闭嘴了。脸色也有些不对，急急忙忙就告辞走了。二哥如今进宫也不多，那一日他的人是来给皇祖母送东西的，来东苑是说替他过来请安。” 二皇子一向是办事周全，对弟弟们照顾有加的。 四皇子皱眉：“这是说什么话呢？甘心不甘心，听着也不像是平常话语吧？” “他这个哥哥做的十分周全，我着实不好说他的不是，可他……”三皇子叹气：“之前我一直没说这件事，就听见这么几个字，我说了也没什么用。”何况都是兄弟，做弟弟的没法说哥哥的不是。叫人听着也不像。 但是这人要是起了怀疑的心思，就会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七弟已经走了，二哥不会派人去皇陵吧？借着送东西之类的？”四皇子皱眉：“不过七弟看着温和，也不是个糊涂人，很多事儿上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懂。” “七弟聪明的很，他之前一直担心十弟，回回对上老二，他总是站在前头，生怕十弟说错话。”三皇子也好笑：“咱们兄弟几个一个爹，偏也分了群。” 事实上如今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一撮，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是一撮。 老二比他们大成婚了，老五那种性子没人爱理他，老十一还小，又是亲娘犯了事，也是低调不敢多说话的。 老三和老四这一撮呢，又跟老七老八老十这一撮关系是亲近的。 四皇子也乐：“可不是么。人就是这样，按咱俩的想头，二哥就不该折腾，他什么也没有。可他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都是凤子龙孙的，怎么就不能争呢？ 三皇子摇头：“我是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是如今父皇把七弟送走还看不懂？他要是存了挑唆七弟的心思，尤其是再牵连十弟，那他就不会好过。” 四皇子点头赞同，轻轻叹口气，皇家兄弟真就不能安生些了？ 二哥挺好，可要说相信，他当然相信三哥的。何况谁是傻子呢？也不是体会不到二哥有时候说话时候有些假。 以往不往深想的话，假也不妨碍相处，实在是不行，也不是不能不相处。 四皇子想他和三哥都不希望闹出事端来。 “先前他跟五弟也不错。”四皇子又道。 提起五皇子，三皇子就皱眉，也不太想接茬。 第502章 处置 “还有个事。”四皇子犹豫了一下，话都说到这里了，索性都秃噜了吧：“之前那个春樱，五弟之前频繁接触。这阵子才消停，我听我母妃说，是锦母妃叫菊香姑姑去跟他说了，日后等他建府再赏给他。他派人去送东西传话的好多次了，后宫都知道了，锦母妃也是没法了才去给他传话。” 三皇子先是抿唇，然后才道：“那丫头不省心，想必母妃也不是真要给他。只是如今处置了的话，他只怕又要生事……母妃也是怕他了。眼下再闹出事，母妃也保不住他，父皇就彻底厌恶了他。母妃想必都是为他好，可惜他不会领情的。” 四皇子眉头蹙的更紧了：“是这个道理，如今锦母妃也是有些打鼠忌惮玉瓶儿。等他建府，他自己不在意了还好说，要是他一根筋非要那个宫女呢？到时候锦母妃给不给？给了他，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怎么看都是个惹祸的人。” “四弟，你想怎么办？”三皇子问。 “我想着，既然锦母妃不好办，咱们替她办了吧。”四皇子道。 他也是怕了，他和母妃也是锦母妃这边的人，大家都是息息相关。 真不能放任那么个不省心的宫女日后还跟五弟在一起。五弟要是再闹出事，连累了锦母妃，那他母妃也不会舒服好过。 三皇子好笑：“我来处置吧，你别插手了。反正他看我是一辈子的死敌，你就别再去沾手了。” 四皇子犹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五弟怎么会恨你，他就是不会低头。”再是不齿，他也不能直接说五皇子的不是。都是兄弟，不劝和可以，不能再说不好的话了。 “四弟你听我的，你别插手。他是个好赖不分的，好歹你和他没结怨，我来就行。总不能叫他恨我们两个吧？”三皇子还不是为了母妃。 要不是这样，他管那么多呢？至于四皇子替五皇子开脱的话，他也知道四皇子言不由心，他就当自己没听见。 四皇子长叹一声：“三哥你这一说，我都觉得我不该提起这事。” “没什么不该提，你的心意三哥都知道。”三皇子拍他的肩膀。 “三哥，你不要多想，过去的事不要想了，你身子最要紧。”四皇子不再提那些。 “唉……别提我身子，我好了，真的好了，你们如今提起这个我就害怕。昨天就连明月都问我好好喝药了没有，真是……”三皇子头大。 “哈哈哈，公主关心三哥，好事嘛。”四皇子挤眉弄眼。 三皇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兄弟俩也不能讨论明月如何，说一句就差不多了。 春樱出事也就是几日后的事，皇后她们摆宴的前一日。 她是在洗衣房里跟人打架，然后被人推倒在地。然后一群宫女都混打起架来了。 混乱中，有人碰落了茶碗，正好春樱被推倒在地，一堆人混着呢，她脸上就被粗瓷茶碗刮了一道口子。 虽然及时的叫来了太医，但是这种伤口很明显是好不了的。粗瓷本来就粗糙，这种东西划伤的口子又不齐整，老长的一道，这就是华佗来了也得留疤。 止血后先包着，整张脸都包起来，看着就惨烈。 事后，谁也没看见到底是怎么划伤的脸，也没人说得清楚茶碗怎么掉的，宫女们打架也不能算天大的事。 自然有管事的人，按着规矩罚了四五个人，都是打了板子，罚了月钱。 至于春樱，她本就是因为获罪被赶去干粗活，如今又带头闹事。 是的，带头的是春樱，她先动手的。 虽然是别人故意气她，可她因为之前五皇子的关照太多，其实很不受人待见。这会子大家都指认她先找茬先动手，她自己说不是也没用。 洗衣房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东苑。 宫里的宫女都分三六九等，东苑的宫女就算是粗使的，那也比这里的好。 何况是贴身伺候皇子的，春樱以前也没受过这个罪。 如今大家都睡大通铺，每天干不完的活儿，你还天天有人关照。 五皇子叫自己的人来关照春樱，那春樱舒服了，别人就得受罪。 好比说一天每个人洗五十件衣裳，春樱因为有五皇子关照只需要洗十件，那剩下的四十件难道就不洗了？ 还不就落到了别人手里？ 这一来，谁还能喜欢她？ 五皇子还小，他想不到这么周全，春樱呢，宁愿被排挤也要抓紧五皇子，就熬着等五皇子建府后出去把她要走呢。 如今三皇子随便动动手，花点钱的事，打一架不是很容易吗？这是宫里最底层，一个小小的管事姑姑，或者管事内侍就都办了。 五皇子知道后确实发了脾气，可他能怎么办？ 他可没资格责罚洗衣房的奴婢，当家的是皇帝和皇后。 所以他只能憋着，再给春樱一些银子就算了。 他确实也疑心了贤妃，但是到底没有糊涂到因为春樱去质问贤妃，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知道。 贤妃也疑惑过，但是又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五皇子怎么也不会要一个破了相的女子了。 三皇子自己把这件事办了就算。至于皇后这里，下面人报上来她也不会在意，只是洗衣房里的事而已。 宫规之下，也会有人奴婢们打架了，吵架了，这些琐事只要不耽误他们的工作，怎么可能一一报告给皇后听？几万个人，皇后要是挨个过问不得累死。 之所以能说一嘴，还是因为这个春樱以前伺候过五皇子呢。 皇后压根没管，就算是察觉了这里头有些什么，她也不会管。 犯不上管，那都是贤妃母子内部的事了。 春樱也不无辜。 这些事，程茂来跟裴时沅说：“奴婢想着，贤妃娘娘不知道也罢了。” 裴时沅摇摇头：“这是都大了啊。” “想必皇后娘娘也都知道。”程茂笑道。 “皇后不管我更不管，行，就这样吧。你去吧。”裴时沅摆手。 第503章 百折不挠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五皇子毕竟还小。 他喜欢春樱，首先是觉得春樱长得好，然后才是春樱说的话叫他觉得说到了心坎里。 如今春樱毁容，他一开始是会怜惜的，可渐渐也就放下了，毕竟也是皇子，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牡丹宴，主要还是请了宗亲，还有有爵位的人家。 就是大部分都是皇家的亲戚。 之前把七皇子送出去，外头揣测是多，免不了就要有些动作。 如今后宫里摆个宴会，也是叫众人安心，猜测是猜测，就是为了叫人猜测。 但是要他们知道，皇家安稳的很，并不会因为七皇子离开了就变了。 大家以前也不敢忽视宸德妃，如今更不敢。 不过，能进宫还敢说话的，都是精明的。 她们即便有讨好的心，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 她们会看太后的德妃娘娘的态度，所以对皇后娘娘还是敬重有加。 太后今日心情很好，与老顺王妃以及几个宗室里的老王妃说话。 年老的人，就说说儿孙。 太后娘娘这二年还是见老的，比以前还丰腴一些。不过皱纹也是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但她天生貌美，就算是老了，也是好看的。 裴时沅坐在那，含笑与人接话的时候，人都在走神。 至于说的话，简单得很，也出不了什么错。 她是恍然间发觉的，皇后迎着阳光坐着，她眼角竟然也生出了不少细纹。 她比自己可小三岁呢！ 裴时沅又去看贤妃，贤妃先前因为三皇子的身子，着实受了打击。 但是此时看着她，又觉得她的精气神回来了。 皱纹是有的，但气色却比之前好多了。 贤妃当真是个百折不挠的女人。 开宴的时候，陛下特地叫人送来了三十道菜，每一道都是大红的签子。 众人笑着夸太后娘娘有福气，儿子孝顺嘛。 太后欣然接受，太子上傀儡戏正在演。如今还没有昆曲之类的戏剧呢。 傀儡戏，皮影戏，还有一些地方小戏种倒是有。 京城地方，多半就是看看皮影戏，傀儡戏，以及听一些地方小调。 歌舞是另一种表演形式，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很热闹。 今天天气极好，雍华台露天用膳也很合适。 今年的牡丹开的也好，比去年更好。远看去，就是红的粉的一大片。 还有一些黄的紫的，比较少一些。 众人说笑着，赏花，品酒，看戏，陪着太后用膳，十分的尽兴。 皇帝不来是正确的，他来了，宗亲们就不会这么放得开了。 紫宸宫中，十皇子下课就来找李意寻了。 “父皇，我娘她们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快了，想她不去找？”李意寻问。 “不去，她们看我就像是看什么稀罕物。”十皇子哼哼：“一直夸我也烦了。” 李意寻啧了一声：“夸你不好？骂你才好？” “不是啊。”十皇子坐下来：“爹，你小时候喜不喜欢被人夸？” 李意寻…… 老子是真喜欢啊，老子当年觉得大家夸得都对！尤其是看见只有自己被夸，那群兄弟都没有，老子开心死了。 但是显然，自家这儿子跟自己不太一样。 于是李意寻装模作样的：“就那样吧。” 十皇子就趴在桌上看他：“天天夸就烦了，反正我就是那么好，说多了就假了。” 李意寻看他：“行，挺有出息。” 十皇子笑。 李意寻指了指桌上：“磨墨。” 十皇子哦了一下站起来，就去磨墨了。 这种活计，他们念书的时候确实是要自己做的。一般也就是老师们看不见的时候，伴读帮个忙。 但是等不念书了，他们就不会自己做了。 但是李意寻吧，他小时候比较坏，他就不肯自己做。 十皇子磨墨，也磨的不好。 莫不是墨的色泽，凑合黑着能用就得了。 他看了一眼父皇手里的折子，好像是请安的？ 他也没盯着看，就一直磨，就是没控制好力度，手一滑，一大团墨汁就扑出去了。 杨忠忙用袖子接，可惜也没全接住，旁边陛下刚批好的折子上还是滴了墨汁。 这可不是小事，那批好的折子是要发到各处去的。 送到了御前的折子不许有污痕，不然是对陛下的不敬。 同样，发回去的折子也不能有污痕，不然那是陛下对臣子们的不尊重。 何况，沾染了墨汁，也会叫臣子们多想。 十皇子愣住：“爹……” 李意寻瞪他一眼：“你还能干什么？” 十皇子有些犹豫：“父皇，我错了。” 李意寻把沾上墨汁的三本折子拿回来，朱砂笔写了一行字：墨痕乃小儿顽皮沾染，朕已责罚，卿勿怪。 十皇子看过后问：“这样可以吗？” 李意寻看他：“那要不真的打你一顿？” 十皇子嘿嘿笑：“爹要打，我就挨着。” 李意寻不理他：“继续，再洒了就揍你了。” 十皇子点头，这回认认真真的磨墨。 父子俩一个没生气，一个没惶恐，反正就这么过去了。 杨忠看着想十皇子这一会叫爹一会叫父皇，没撒娇也是撒娇，真真是个机灵的。 又过了一阵，李意寻忽然把手里的折子递给了十皇子：“来，你看看。” 十皇子仰头看，觉得不方便，接了东西后绕了一圈，挨着李意寻站好才看。 折子上是一位老臣，先帝时候的老臣了。 他通篇洋洋洒洒的，就一个意思：七皇子身为中宫嫡出，无缘无故发落皇陵有违礼数。若是七皇子有罪，陛下当公布罪名。 “看完了。”十皇子放下折子。 “嗯，你说怎么办？”李意寻问。 十皇子眨眼，看李意寻：“爹，我不识字。” 李意寻笑出声：“你个混账东西！学你娘呢？” “爹。”十皇子拉他袖子：“我又不懂，这是大事啊，我当然觉得七哥没有什么罪嘛。但是这是折子，是朝政的事，我不懂啊。” “不懂不知道学？”李意寻板着脸。 十皇子十分的为难：“我才八岁！不，我还没有八岁！生日还早呢。爹……” 第504章 我想做孩子 李意寻看他好一会后，把自己袖子抽回来：“臭小子。” 他小时候也跟先帝撒娇，但是与菽儿截然不同。 他自己撒娇的时候知道自己几分真，可又料想先帝是不知道的，他觉得自己装的很像。可如今看自己疼的孩子，他才知道怎样是真。 他并非对先帝不在意，只是当时的自己和先帝，比之如今的自己和菽儿，到底是不一样的。 “爹，您圣旨说七哥就是尽孝啊，他们要问，也还是尽孝啊。我觉得可以不理会吧？”十皇子想了想：“嗯，李大人说没有皇子无辜守陵三年的先例，但是七哥不是守陵，他是监工啊。亲儿子替父皇的皇陵监工，这是好事情啊。” 李意寻侧身过来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你七哥去皇陵意味着什么？” 十皇子又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李意寻又问：“他走了也有一阵子了，你如今都想明白了吗？” 十皇子点头：“想明白了。” “爹，我不会输给七哥的。”十皇子很自信又坚定。 十皇子这阵子其实真的想过了这件事。 七哥的优势是中宫嫡出，老臣天然就会支持他。 但这种支持却不算牢靠。 父皇选中的是自己，这一点足够压住七哥的那些支持。 父皇要怎么做，他虽然一定要看臣子们的心意，但是却不是任由臣子拿捏的人。 而且支持自己的人也很多，所以他并不担心。 他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时候明白自己和七哥在争夺储君之位，不过不重要。 从他生出这个心思的那一天，他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打败七哥。 不存在输掉的可能性。 父皇和娘都不会叫他输掉的。 李意寻笑了笑，他小时候确实跟菽儿不一样。 他小时候尽管受宠，也还是要去争取父皇的在意和目光的。 但是菽儿他不需要争取，他早就得到了这些，所以这孩子跟他这个父皇说话的时候就坦率的多。 “东宫修好晾过后，你就要搬去住了。准备好怎么做储君了吗？”李意寻问。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后道：“没有准备好。” 李意寻失笑：“你的勇气呢？” “娘说爹也就做了几日太子，我料想爹也没经验……我不会也很正常吧？”十皇子道。 “不用你会，会有人教导你。” “可我不想去住东宫。”十皇子皱眉：“我还要念书。” “到时候再说吧。”李意寻站起来，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第一次，父皇拍的是肩膀。 这一瞬间，十皇子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一把拉住了李意寻的手：“爹，我想要多当几年小孩子，爹！” 李意寻低头看他，看这个眉目与自己不像的儿子，又拽了一把他的发髻：“你老子在，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是个孩子。” 十皇子就笑起来：“走吧父皇，咱们回去了，饿了。” 李意寻又笑了笑，轻轻摇摇头，与他出门去。 仿佛父子俩方才说的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并不是什么要决定大周未来百年的大事，并不是或许会影响这个世界几百年的大事。而只是像之前一样，下了几盘棋，然后互相抱怨对方下的臭，又抱怨饿了，说要吃饭去了一样。 福瑞想，其实不必说什么嫡出还是庶出，老臣支持还是新臣支持，这是父子俩这一番游刃有余的对话，十皇子这自信无可匹敌的发言，以及他真心实意的依赖，就足以叫陛下下定决心。 陛下是个骄傲到要自负的人，他就喜欢十皇子这样的人，明明白白的说我要，就该是我的，我就应该要。 你可以在他面前不足，他选定了你，自然会教导你，支持你。 而七皇子没有这份魄力。 他当然也很好，谦谦君子，温润有礼。只可惜陛下要的不是那样的太子。 七皇子是样貌肖父，可十皇子是除了样貌，别处都肖父。 不愧是陛下带大的孩子啊。 漪兰殿中，夏昭仪给八皇子夹了一块糕点：“怎么吃不饱的样子，东苑里的膳房做的不精致吗？” “没啊，都很好，我就是容易饿。奶娘说长个子就是这样，天天吃多少都是饿。”八皇子道。 夏昭仪点点头：“那就多吃，论养孩子，奶娘们是比我这个亲娘更懂。” 八皇子笑了笑：“您这几日如何？” “都一样。” “嗯……贵母妃好了没？”八皇子问，贵妃病那阵子，母妃常去陪伴太后。 “好多了。”夏昭仪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一遭，大概也是打击不小。” 亲娘过世，这总归是个打击。贵妃看起来没变，却好像又变了。 八皇子点点头，就不说话继续吃糕点。 夏昭仪看他许久后道：“你十弟对你还好吧？我看着你们是好的。你夹在你七哥和你十弟中间……” “七哥是个好哥哥，十弟也是个好弟弟。他俩性子不一样，但是都挺好的。”八皇子笑了笑。 “那就好，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夏昭仪叹口气。 八皇子默默的吃完了几块糕点，才道：“母妃，您有我呢。” 夏昭仪有些伤感，却又笑：“好。” 夏昭仪不再提那些，可她也为自己的儿子不值。 明明都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给什么东西，先想到十皇子，又想到七皇子，却独独就要把夹在中间的八皇子给忘记了。 一回这样，两回这样，回回这样。 看八皇子没有，七皇子十皇子都会分享给他，可东西得了，人就不难过吗？ 看不见也就罢了，看见了，难道就能平衡吗？ 夏昭仪自己都不敢提起这些来，就怕儿子难过。 可不提起，难道他自己就不觉得了吗？ 都盼着她们这些妃子安分守己，可凭什么就要安分守己？谁不想高高在上？只有那些没本事又身居高位的人才会希望下面人都安分守己。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想，我如今要安分守己，不是我从本心就觉得自己活该安分守己，而是我知道赢不了，我确实斗不过，所以只能这样罢了。 第505章 继续谈心 但凡有机会，我凭什么不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呢？ “母妃，等我建府，父皇会给您晋位的。”八皇子亲手给她倒茶：“喝茶吧。” 夏昭仪点点头：“喝茶吧。” 她看着八皇子，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聪明通透。小小年纪时候就已经懂得退让，他七哥十弟都觉得他好。 他既不能忤逆哥哥，又不能得罪弟弟，只好天然的退一步。 “好孩子。”夏昭仪道。 八皇子叹口气：“母妃，不要多想，总归日后我不会像宁王叔和齐王叔那样，在家赋闲多年才有差事干。” 夏昭仪被他逗笑了，摇摇头：“是，将来母妃就指着你干得好了。” 八皇子又笑，母子俩都笑。 储君的一切都要提前预备。 不只是东宫要修葺，所有一切需要用的东西都与皇子不一样。 都是仅次于皇帝。 所以当然要提前预备，提前个两年也丝毫不为过。 当年李意寻做了那几日太子，是什么都没有，就是登基，虽然是大事，但他也没法子准备的那么充足。 当年他的龙袍就是赶工。 自然这个赶工，东西也不会出错，可如今立储，反倒是时间充足。 其实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新帝继位更隆重，更要提前预备，但是基本上没有新帝会这样。 你总要等老皇帝殡天吧？所以实际上立皇太子反倒才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了。 李意寻考虑了十皇子说的暂时不想去东宫的话，他的态度是由他。 都预备好再说，只要立储，住哪里不都是太子？再大几岁，他自己比谁都着急搬出去。 礼部，殿中省，宗正寺都在开始准备，十皇子立储这件事就差一道明旨。 不过也并不重要，因为陛下对所有人都没有打哑谜，他是明明白白就是要立十皇子的意思了。 给十皇子做礼服，这也是大事，她们提前量身，但是不能可这如今的身高体重做，要做的活一些，还好如今的衣裳不是那么紧绷。 先要纹绣，一时半会也做不好，随时调整就是了。 皇后也很上心，该她操心的，比如安排东宫的宫女之类的，她都拉着裴时沅认真挑选。 内侍她就不去安排了，这个交给陛下。 东宫是一套班子，不是几个人伺候。 而是一个小朝廷，从上到下都是官员。 如无意外，这些人日后就是下一朝的中流砥柱。 这些事，哪一件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好的。所以各处都忙着。 就在皇后忙碌的空隙下，太后召见。 圣慈宫中，婆媳对坐，太后挥手叫所有人都出去了。 “当年先帝指了你，哀家是不愿意的。” 皇后心里也知道，于是沉默等着太后继续说。 “今日，哀家与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哀家跟你姑母谢芸清之间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要死要活。” “母后与姑母都是豁达的人。”皇后道。 “豁达？不是。”太后笑了笑：“年轻的时候，我们彼此看不上。我出身好，她出身也好。她是先帝的原配，也与先帝恩爱过，生儿育女。后头，是先帝变了心。她看不上我，是因为她觉得我只是个妃妾，我不配。我看不上她，是觉得陛下都不待见的人，有什么值得我高看一眼的？” 皇后有些惊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你姑母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没有。做嫡妻的看不上妃妾，这没什么不对的。我们做妃妾的，该敬着嫡妻正室。这是所有人都该明白的道理。但是真正到了要做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我十几岁跟先帝，先帝一路扶着我成了贵妃，我怎么不骄傲？怎么不觉得别人不如我？我刚进宫的时候，她谢芸清也不那么老，她还端庄美丽。可我一天天高升，陛下常来的是我的瑶光殿。陛下话里话外对她没有一丝情感，对我却百般呵护。渐渐的，我怎么还记得该敬重皇后？” 皇后抿唇，依旧不敢接话。 “我越是对她不敬，她就越是觉得我不堪。这些事啊，我也是这几年才慢慢想通的。”太后叹息：“到底还是先帝负了她。其实她和先帝，还有恭敬太子之间，多少事我都不是很清楚。先帝与如今的皇帝大不一样。” “我曾经恨她，深恨她。先帝最后……到底如何，这事不能提。可我心里有数。先帝是她丈夫，也是我的丈夫。我该恨她，可年头久了，我恨她之余又生出一些别的。想想她那一辈子，眼见儿孙殒命无能为力，也不容易。” “母后宽容。”皇后道。 “你们如今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后宫和睦是好事，到底对皇子公主都好。”太后盯着皇后：“我与你说这么多，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意。你与裴氏相处多年，也该明白她的品性。凭着皇帝对她的宠爱，若是她要生出别的心思，你这个皇后能不能安稳这么多年？” 皇后点头：“我都知道，母后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储君册立的事已经开始安排，你如今做的很好。我希望你日后也不要想错了。我说句实话，真要是斗起来，你就要把你自己葬送了。” “母后多虑，儿臣并没有这个心思。”皇后忙道。 “没有是最好，你就当我是多话。我与你姑母的恩怨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把那些事带到你身上。元启是个好孩子，哀家喜欢。但他的性子和善，仁慈，他是个好儿子，好孙子，好哥哥，好弟弟，却只怕做不了一个好太子。皇帝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别的皇子。假如是元启做了太子，他能不能压住兄弟们？” 皇后要说什么，太后摆手：“不必解释。” 皇后只好闭嘴。 “你还年轻，路还长。你是个聪明人，要一直这么清醒才好。好好的做这个皇后，后宫的事都要你操心。” 皇后叹口气：“母后的教导儿臣记住了，儿臣定会尽心。” “那就好，回去吧，也要顾着身子。” 第506章 储君 出了圣慈宫，皇后长长的叹口气。 这一口气她也说不上是轻松了，还是无奈了，总归一切都在这一口气里了吧。 时光匆匆。 这两年中，十皇子在紫宸宫里的时间变的多了。 几乎每天下课后，他都要去紫宸宫待一会。 有时候半个时辰，有时候一个时辰，有时候就是跟陛下一起黄昏时候回碧霄殿。 十皇子要学习的东西变多了，不过有一些是李意寻亲自教导的。 李意寻不走寻常路子，很多时候他那个教学方式吧，就是乱来。 你不能说他这样教导不对，还是很有用的。 就是令虞兰芝等几个宫学里的侍读十分的头大。 总不能叫陛下配合他们吧？ 于是他们只能配合陛下，还不能叫十皇子学不到东西…… 还好十皇子聪慧，他自己能把两套东西独立开学，又自己融汇。 实在融汇不了的，再来请教老师们。 是的，必须是请教老师们了，因为有些东西父皇要是解释，爷俩有时候能干起来。 当然了，十皇子还有娘，娘有时候看事情的角度比较刁钻，他更喜欢跟娘说。 这都是小问题，总的来说，这两年多，十皇子的变化非常大。 崇穆十六年初夏，立储的圣旨终于下达。 这一年的八月初一，就是举办大典的时候。 这一年，十皇子算十岁了。 十岁的十皇子在麒麟宫，被虞侍读上了一课。 简单来说，是虞侍读委婉的叫他主动跟陛下提起接七皇子回京观礼。 十皇子秒懂，于是他主动提起这件事。 本来说七皇子走三年的，如今也就差了几个月，回来观礼，合情合理。 这又何尝不是施恩？ 李意寻什么都没问就说好，派人去接人了。 惠王的身子不大好了，但是这个主持人他还是得干。 这些年里皇家大典，大宴，他都是主持人。 东宫已经修好了，不过十皇子不打算住进去，他打算搬去东苑里住个一两年的。 毕竟十岁了，再继续常住碧霄殿，确实也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但他可不是彻底搬走，他打算两边住。 李意寻对此就一个态度：随你。 裴时沅当然也是这个态度。 甚至，裴时沅已经叫他自己去安顿了，皇家的十岁孩子，跟民间的不一样，自己安排去吧。 立储的前一日，七皇子回京。 十皇子长大了一大截，七皇子也是一样。 七皇子今年十二岁，也长高了一截。 他的样貌还是跟陛下最像，但是通身的气派却更柔和。 十皇子老远就对他笑：“七哥！我说接你吧？我没有食言！” 七皇子也对他笑：“十弟说话自然不会食言。” 兄弟们都问候了他，一起往宫中去。 两年多的时间母子分离，皇后与七皇子一见面，就忍不住落泪。 众人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就都退出去了。 十皇子笑了一下：“这回就好了吧？” 裴时沅没说话，等回去碧霄殿，母子两个坐在石榴树下裴时沅才道：“人一辈子的路总不是平坦的。对于你和你七哥而言，只要他是中宫嫡出，就有可能有人借着这个来生事。当然，我说的是可能。这种可能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生。” 十皇子点头：“我知道，没关系，我不怕。” 十岁的十皇子更自信，他锋芒毕露的样子像极了李意寻。 但是他又比李意寻懂得收敛。 这两年来，朝中臣子对十皇子的评价都不低。 他勤奋好学，谦恭有礼，对老臣敬重有加。 外头也有说他敬重嫡母的。 他的名声比起当年的李意寻来那不是一个等级。裴时沅母子二人的名声跟当年贾贵妃跟八皇子那名声，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裴时沅含笑看他：“明天就是大典，你准备好了吗？” 十皇子眨眼，他想娘问的是准备好明日大典了，还是准备好做储君了？ 于是他回答：“准备好了，明日和以后，都准备好了。” 裴时沅轻笑，举起茶碗跟他的茶碗轻轻一碰：“敬你。” 十皇子端起茶笑：“是我敬娘。” 微风吹拂，一院子的花树摇摇摆摆，桂花的香味传来，石榴树上的一片叶子落下来，落在十皇子的茶碗里。 十皇子看着那茶碗就笑：“娘看，石榴树也祝贺我呢。” 另一个椅子上，那只渐渐没有了活力的老猫也仰起头，闻了闻。 雪球已经很老了，它依旧能吃不少，可到底是不爱跑了。 一天的时间里，它很多时候都在躺着，趴着，窝着。也不怎么叫了。 裴时沅看了看逐渐长大的儿子，又看了看毛发都已经不再那么漆黑的猫。 她也笑了，总觉得这宫里的日子都差不多。 可看看周围，小的一天一天长大了，老的一天比一天衰老。 月娥看着这画面，明明温馨得很，她却觉得眼睛潮湿，鼻子酸涩。别过头去。 十皇子接了月桂拿来的小毯子给雪球盖上，又轻轻摸摸它的头：“月桂姑姑，叫小厨房骨头炖的烂烂的，回头把骨头汤给它加上一些。” “是，您放心，雪球的牙齿倒还是好得很呢。”月桂笑道。 雪球在毯子里头轻轻翻个身，显然很受用。 大概是弟弟终于懂事了吧？ 册立太子，是国之大事。 比之立后更显隆重。 穿着玄色龙袍的太子跟着陛下在太庙给历代先祖磕头。 又在太宸宫受礼，他的冕旒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他仰起头来看着父皇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 李意寻也笑，他觉得欣慰。 这个孩子从来不叫他失望，比起当年十岁时候的自己来，他更出色。 所有的皇子都在看，有的真心高兴，有的内心不平，有的又高兴又不平。 也有的只是略微有些酸涩。 但是他们都在笑。 贞裕一朝的太子，最终黯淡收场。 崇穆一朝的太子又会如何呢？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一步一步走着，一丝不苟的进行着礼仪。 从父皇手中接过属于太子的册宝，从此就成为崇穆一朝的皇太子。 名正言顺的皇帝继承人。 臣子们下跪磕头，山呼万岁后，再呼千岁。 第507章 礼运大同篇 李氏父子站在高台上，李元极第一次受到这样多的臣子跪拜。 他早已知道储君代表了什么，可这一刻他还是有一丝紧张和不安。 不过，他的后背贴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宽大，温暖。 在他还尚在襁褓的时候，就托举起他，一路托举到了太宸宫大殿。 他忐忑紧张的心渐渐安稳了起来。 臣子们听到了储君发出的第一个命令。也许声音还不稳，但是没关系，他会习惯的。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站在权力的巅峰是什么样子。 他让所有的看到了大周朝的储君是什么样子。 走到了这里，史书无论如何都有他一笔。 时间是最好的安抚剂，大宴上，皇后的笑容一如既往。她的儿子回来了，虽然是以观礼的名义回来，这份恩情是要记在太子身上，但那也是回来了。 太后的心也暂时安定下来，太子立下，许多事就都能尘埃落定了。 即便是那些不服气的嫔妃，皇子，到了这一刻，也明白自己没有能力撼动李元极了。 崇穆一朝，到底跟贞裕一朝不一样。 先帝立储早了，不管恭敬太子一开始是为什么被陛下嫌弃，终究是后来者太强。 李意寻也好，早早死去的李意秀也好，还有谋划失败的桓王李泽舟也好，还有最早死去的诚王，甚至如今的惠王，都不是无能之辈。 他们年岁渐大，看着自己父皇对太子的打压，看着父皇默认八皇子对太子的追赶。 看着父皇默认他们有能力就可以取代东宫。 所以他们默契的对东宫出手。 当年是何等的群狼环伺？恭敬太子如何能抵挡得住？ 可今时今日不一样。 崇穆帝对自己的储君，自幼疼爱有加，说一句一手带大也不为过。 储君尚小，但出色。 他读书一点就通，对臣子们礼敬有加，对祖母嫡母孝顺，对兄弟和睦。 他样貌出众，站在陛下身前，虽然身量不足，却颇有风度。 尤其是，他昂首挺胸，叫那些老臣看了，就情不自禁的拿他对比当年的恭敬太子。 不一样。 当真是不一样。 恭敬太子当年是什么样子来着？ 也没出错，只是远没有今日这一位储君的从容和坚决。 于是到了今日，崇穆帝的儿子们还有什么能不放弃？ 他们就算有野心又如何？没有大臣支撑，没有母族依傍。 最重要的是，父皇不许。 父皇要他们服从，要他们跪在十弟跟前。 除非有一日父皇自己厌恶了十弟，否则他们这一生就只能跪着了。 今日裴时沅的位置跟那一年国宴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说她僭越。 储君拜见太后皇后的时候，裴时沅看着他。 她想，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了。 她对着自己唯一的血脉笑，内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渐渐松开。 说不清楚，也无需说清楚。 一切都很好。 整个册封大典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出错。 疲惫一日的新太子这一夜还是要回到碧霄殿去的。 他跟着父皇一起回来，一进来就喊着要去更衣。 这一身实在是太重也太累了。 “太子容禀，娘娘在书房候着您呢，说不许您先去更衣。”月嫦道，嫔妃们肯定回来的早。 十皇子一愣，仰头看李意寻。 李意寻笑了笑：“走吧，你娘肯定有什么话要嘱咐你。” 十皇子点点头，就随着父皇去。父子俩进了书房，裴时沅站起来。 “娘？有什么事啊？”十皇子看他娘也没更衣，十分的意外，以往这种大场合，一回来娘就更衣。 “跪下来。”裴时沅声音严肃。 十皇子一愣，不知所措。 李意寻想阻拦，但是看了裴时沅几眼后，他自顾自坐下来了。 十皇子第一次被这样要求，十分的不解，甚至这地上都没有垫子。 可他还是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娘，是不是儿子做错事了？” “把矮桌搬来。”裴时沅不理他，叫人搬来了矮桌。 矮桌上是笔墨纸砚。 “太子，礼运大同篇学过吧？现在写一遍。”裴时沅也坐在了李意寻身侧。 十皇子更茫然了，但还是没有拒绝：“哦。” 当然学过，全篇没多少字，他自然都记得。 他跪在那，挺直腰板写字。 这一身龙袍很重，头上的金冠也重，甚至袖子太宽真的不适合写字。尤其是他半夜就起来，已经累了一天了。 但是他自己克服了这些，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也没写几个字，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他的字比不上四皇子，但也比前些年好看的多。 不过他的记性极好，三百多个字，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写完。李意寻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他看着这一切，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热的，涨的，满的。 “娘，我写完了。”十皇子仰起头，放下笔。 裴时沅又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我知道你的记性好，写出来的东西，你都能理解吗？” 十皇子点头：“我能。” “那么此时此刻，我叫你跪在这里写这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按照规矩，你是储君，我为你父亲的妃妾，可以以孝道要求你，但并不可责罚你……” “娘！不要说这个。”十皇子皱眉打断她：“我明白娘的意思，娘是要我记住做了太子应该怎么做。娘以前就说过，礼运大同篇讲的那个世界不一定能做到，但那应该是我们为之努力的世界。娘叫我在这个时候跪着写这个，就是提醒我要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做了储君，你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你的一切，都要为将来做一个明君而努力。除非有一日你父皇要废掉你，但是即便如此，你也该坚定不移的往正确的路上走。只要你做一个俯仰无愧的储君，只要你有用。就算你有一日要面临被废，错也不在你。” 李意寻笑了笑，他只是瞥了裴时沅一眼，并不接口。这些话，或许是她想对自己说的，也或许不是，不过都不重要。 “是，母妃，儿子记住了。”十皇子也越来越严肃。 第508章 不会忘记 “圣人构想中的世界，也许永远都不能完全实现，但是我希望你努力。你父皇选了你，是因为他最喜欢你，最偏心你。你要对得起他的选择和偏爱。叫他觉得骄傲，叫他觉得果然不错。”裴时沅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脸庞还稚嫩，却已经有些坚毅的样子在了。 “是，母妃。儿子一定不会叫父皇和母妃失望的。”十皇子郑重其事。 “立储之日，一生一次，此时你穿着这厚重的衣裳跪着的感觉我希望你记得一辈子。你生来太顺，我怕你不知民间疾苦。你要记得做皇帝应该战战兢兢，而不是自以为是，百姓用血汗供养我们这些皇族，我们不能只会吸血天下而不知反哺。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管是不是做得到，你要永远记得。皇帝是百姓们的君父，百姓们何尝不是皇族的衣食父母呢？” “是！”十皇子这一次声音很高：“父皇，母妃，我永远都会记得！多谢母妃教导，儿子永生永世不敢忘记。” 他郑重其事的的看着裴时沅，一双眼黑白分明，都是坚决。 或许他此时只是一时激动，但是今夜的事，他理应一辈子都能记得，记得就好。 裴时沅对他笑，弯腰拉他起身：“永远都要记得还有人吃不上饭，冬天没有衣裳穿，没有柴火烧。记得这些，你就能做好。” 十皇子站起来对裴时沅笑：“我一定不会忘记。” 怎么会忘记？ 这世上还有几个母亲会在这个时候叫他跪着写礼运大同篇呢？ 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就松口气，没有欢喜和轻松，而是费心的提醒他，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将来又要做个什么样的皇帝。 他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的。 “那就去更衣吧。”裴时沅拍他的肩膀，又是那个寻常的母亲了。 十皇子抱了一下母妃后，跑着走了。他怕自己的娘亲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说不上为什么，他此时就是很想哭。 李意寻此时端着茶，慢慢的喝着。内心也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他也同样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想说什么，他只是喝着茶，含着笑，静静的看着裴时沅。 “陛下，更衣去？”裴时沅看李意寻。 李意寻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吧，叫菽儿自己用膳去吧。我们更衣后吃点东西再睡。” 裴时沅点头。 书房到正殿路不远，秋日夜凉，李意寻就这么牵着裴时沅的手慢慢走。 他见过很多出色的女人，有学识的，聪明的，美丽的，出身高贵的。也不乏有思想的，有见地的。 但是此时他非常确信没有谁比眼前这个女人更好。 他不好准确描述此时的心境，就只是觉得庆幸。 是的，是庆幸。 这样的女子，是他的嫔妃。 他更庆幸自己多少年来都没有因为她脾气不好与她生分，更庆幸他们生下了一个菽儿。 菽儿极好，他的母亲更好。 而更好的是他这一生的圆满，竟有一半都来自他们母子。 要是没有她和菽儿，他不知道自己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大概就跟父皇那时候一样吧？ 也许会有别的女人宠爱，就跟父皇当年对母后那样，又或者，还不如那样。 外人觉得宸德妃得了陛下宠爱二十年是她的幸运。可对于皇帝本人来说，能得一个女子二十年坦诚相待，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以前李意寻不懂，也不会想，如今他也不见得都明白。 只是他终于会想一个帝王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还有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妻父子情谊是一种什么样的幸运。 今夜跟平时一样，今夜跟平时不一样。 他们相伴快二十年了，好似每日都一样，但是又每日都不一样。 只是对于李意寻来说，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柔肠百结。 他只是想看着她，抱着她，牵着她，哪怕不做什么，不说什么，就这样挨着就很好。就这样在微风中，在看不清楚的花树下站一会，也不无聊。 即便是肉欲最盛的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时候年轻，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想要滚到榻上去。 而到了不惑之年，他才明白这样无声的陪伴也是一种美好。 这一夜，裴时沅睡得非常沉。 梦中杂乱无章，从裴家曾经的后院，梦到了前世的金碧辉煌。 她梦见自己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上头缀满了大小不一的钻石。 周遭有人笑，有人说话，却听不清什么。 就只有手里的高脚杯中，红酒的香味令她迷醉。 手链忽然断掉的那一刻，她从梦中醒来。 天光大亮，她觉得有些疲惫。 也许是因为之前为了菽儿立太子这件事忙太久了，大事一过，裴时沅就病了。 她这些年也不大生病，这一病，颇有些严重。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月嫦扶着裴时沅靠着迎枕。 “就觉得没力气，太医不也说了，就是有些亏了气血，不碍事。”裴时沅道。 “就是累着了吧，皇后娘娘今儿一早也传话，说先免了众人请安，皇后娘娘旧疾复发，腰疼的又起不来了。”月嫦叹气。 “严重吗？派人去问候一下。”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叫景秀姐姐去看过，皇后娘娘看着面色不大好，精神还行，就是腰疼的不能动。听太医说，皇后娘娘这腰痛的病症不轻，要针灸加按摩，而且皇后娘娘必须静养几个月了。” 裴时沅点头：“这病就是不能累。” 她估计皇后大概是腰椎间盘突出之类的毛病了。 累出来的吧？ 如今这个规矩严苛，动不动就要求坐的笔直，有时候一坐一天，着实是累。 先帝过世那会子，她们嫔妃守灵时候不就是这样，皇后是天天都不能缺了。 她那时候岁数还小，一连一个月呢。 裴时沅没精神，说了一会话就睡过去了。 圣慈宫中，好几日后太后才跟皇帝单独说话。 第509章 降为美人 “你这后宫是怎么了？怎么皇后和德妃都倒下了？”太后也很无语。 “累的吧。”李意寻道。 “这可真是，好好叫太医伺候着啊。”太后摇摇头。 “病去如抽丝，哪里就那么快了？”李意寻叹口气，没姿态的把自己窝在椅子里头。 太后看了半晌，怎么都不顺眼：“你还有个皇帝的样儿？” 李意寻啧了一下：“做什么？我一向就这样啊，怎么母后今日看我不顺眼了？” “你都什么岁数了，太子都有了，就这么教太子吗？”太后皱眉。 李意寻无语：“松快一下也不行了？” 这几日裴时沅病着，他在碧霄殿的时候就不会发放松，好不容易在圣慈宫放松一下，就被嫌弃了。 “罢了，你皇后和德妃都病着，我就跟你说说。”太后不爱看他：“老三老四老五，都得娶亲。他们也都是定了亲的人，选好日子就可以办了。老三可十八了，翻过年就要十九了，不小了。我看他身子好了不少。老四和老五也都十七了，也都可以了。” 李意寻点头：“办吧。等皇后好些了就办。” “你怎么不把你的皇后累死呢？”太后皱眉：“礼部和殿中省不能办了？实在不行叫惠王来操办，后宫里德妃既然一时病着，就叫贤妃来操办。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不经心？四皇子也是她身边长大的。”太后道。 “母后，您说我的时候您自己呢？您儿媳妇们病着，您怎么不管？”李意寻不乐意了。 一直被说，烦了。 太后瞪眼：“我都什么岁数了！” “我看您身子好的很，比皇后身子好。”李意寻哼道。 太后指了指李意寻：“滚滚滚。” 李意寻起身哼了一下：“我嘱咐人办就是了。” 既然是要办，他索性直接就去贤妃那了。 这几年，贤妃这里他还是来的，不过就是来吃顿饭，偶尔留宿了。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妾就操办。反正外头都有礼部和殿中省，宫里的事我操心就是。”贤妃也不推辞，她自己的孩子确实应该自己用心。 李意寻忽然问：“方才忘记问太后了，老二那个后院怎么一回事？” 二皇子确实还没孩子。 贤妃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是还是道：“之前就说，可能是二皇子自己的问题。如今看……只怕是了。” 李意寻的脸色难看起来：“废物。” 他对着外头道：“传话，贺充媛降为婕妤。” 福瑞说了个是，就见李意寻又道：“不，降位美人！” “是。”福瑞也不问为什么了。 “来年大选，不行就给二皇子选几个人吧，或许……” “选什么选！明日你去叫皇后选两个宫女送去。”李意寻哼道：“废物。” 李意寻的脑回路是你可以身子不好，比如三皇子，比如之前还在时候的六皇子。 他当然不喜欢体弱的孩子，但是他也不会怪他们体弱。 甚至也不怪孩子的母亲。 但是二皇子这个不一样啊。 一个男的，你没有生育能力，对于李意寻这个骄傲自负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 反正他觉得丢人。 在李意寻脑袋里，二皇子大概是个天阉了。 其实人家不是，人家就是……被药物弄的概率很低…… 贺氏再度降位，对她本人打击很大，对二皇子打击更大。 贤妃心里的得意就不必说了。 四皇子之前定下礼部侍郎宋家的次女。 五皇子定下的是京兆府武家的三女。 这位京兆府武大人是个刚直不阿的，一向不太瞧得上五皇子…… 不过，人家不是言官，瞧得上瞧不上，不会惹他。 贤妃本人给三皇子五皇子预备的东西是一样多。 又给四皇子预备了一份。 这就没有那么多，但是四皇子母子只会感激，不可能不高兴。 礼部很快就把日子定好，三皇子的婚礼就在十月，四皇子在腊月。五皇子定在来年正月。 哥仨的府邸早就好了，成婚后就可以搬出去。 如今的东苑里，住的还是那些人。七皇子回来后，就住回了原来的地方。 哥几个还像是当年，但毕竟不是当年了。 哦，去年秋天，陛下新添了一位十三皇子，是当时的宝林，如今的胡才人生的。 不过太小了，并没有人多在意。 从八月里开始病，到了十月三皇子成婚的时候，裴时沅还是出面了。 但是她也并没有好，一整个冬天，她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好起来。 太医们已经费尽心力，但是裴时沅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病。 只是有时候会很虚弱。 皇后的病在过年的时候终于见了好，这个年，她照旧操办的没有一丝差错。 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全都搬出去，十皇子就提议叫宗亲们的孩子进来几个。 李意寻直接叫他自己去选，自己安排。 于是到了二月，惠王的孙子，齐王，宁王的小儿子们就住进来一起念书了。 这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太子如今就住东苑，如今就跟太子搭上，日后就不愁有出路啊。 东苑里，十皇子跟七皇子关系还是好得很。 十皇子有时候不懂的东西就去找七哥。 七哥呢，客客气气行礼后，就温温和和的给他解释。 虞兰芝如今已经是太子太傅，东宫的班底在一日一日配齐。 十皇子并不参与什么朝政，但是很多折子他都可以看。 偶尔也会跟着上朝。 他远不到上朝的年纪呢，所以即便是上朝，也隔着屏风，就是来听一下的意思。 大周遇见李意寻，如今也是逐渐恢复了活力。 中兴是很难的一件事，他这一辈子都必须努力。 父子俩的政见往往都相同，实在是觉得不对或者不理解的，十皇子从来不会憋着不说。 偶尔，也有吵起来的时候。 但是吵完了之后，父子俩还是一起用膳。 崇穆二十一年秋。 储君已经十五岁了。 他依旧青涩，样貌也跟小时候有了区别，还是像裴肃的，但是隐隐的又带上了他母亲的眉眼。 跟年轻时候的李意寻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第510章 凰归去 这几年后宫已经没有孩子出生。 之前选秀，虽然也进来了六位新人，但是都没什么宠爱。 陛下常年居住碧霄殿，就连皇后宫中也只是用膳或者坐坐，已经不留宿了。 这几年，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好，腰痛也是三天两头的发作。 但是如今陛下都顾不上。 因为开春的时候，宸德妃就病倒了。 后宫里的人不知道宸德妃到底是什么病。只是知道她经常睡很久。 此刻的碧霄殿中，裴时沅坐在榻上，轻轻抚摸着雪球的毛发。 已经二十二岁的雪球终于走到了它的终点。 对于一只猫来说，已经足够高龄。 它的关节已经不好，走路都摇摇摆摆。虽然还能吃，但到底是老了。 眼睛也看不清楚，偶尔叫一声，都不知道对着哪一个方向。 吃的东西也必须是软烂的，它连肉都咬不动了。 它凭着自己的嗅觉，还能分辨主人是谁。 但是大概动物天性，它很想躲起来自己去。 裴时沅弯腰在它额头亲了亲，他曾经黝黑的毛发已经掺杂了很多白色。 它的呼吸也不再均匀。 养了二十多年的猫，就跟自己的孩子没两样。 裴时沅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她只能轻轻的，一下一下的顺着雪球的毛发。 雪球就那么躺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再也没了动静。 裴时沅的哭声不高，只是叫所有人听了都觉得难过。 坐在外间的李意寻沉默不语，站在当地的十皇子也跟着哭了。 月娥几个将雪球抱进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精致木盒子里，然后送出去。 日后这猫也送去皇陵，跟着陪葬就是了。 雪球最后这几年，越来越没有活力，但是它在，裴时沅就喜欢摸摸它，跟它说句话。 雪球也会回应，喂它它也很高兴。 可今年年初，主人身子越来越差，雪球也一下就垮了。 裴时沅昏过去，李意寻进来把她抱回内室去，又叫太医来。 太医不知道遭了多少责骂，李意寻早就请了外头的郎中进来，可谁都没法子。 唯一能确定的是宸德妃娘娘血亏，但是不管怎么进补，都是于事无补。 裴时沅如今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样子，并不怎么显老，但是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裴时沅自己并无什么感觉，人生一世，来去都不由自己。 她这一昏睡，就是一个日夜。 终于在八月十九日的早上醒来。她一睁眼就见李意寻就在她身边坐着：“如何了？” “没事。”裴时沅笑了笑：“守着我做什么？你不忙朝政了？” “我没有你狠心。”李意寻道。 “唉，人总是要走的，难道我死了，你就跟我去吗？”裴时沅好笑。 “生死之事，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洒脱？你舍得我和菽儿？”李意寻捏住她的手，但是又怕她疼还是松开。 “舍不得。”裴时沅笑了笑：“别这样，这样都不像你了。你应该是潇潇洒洒，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老子不在乎的样子。” 她看着李意寻，笑道：“李意寻，你也老了。” 他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深，曾经挺拔的身姿还在，却藏不住眉眼间的沧桑。 但还是好看的。 “不过还是很好看的，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 李意寻说不出话，他胸口好似堵着什么，一张嘴好像就要倾泻而出。 “儿子你也不在意了吗？”李意寻的声音隐隐的有些抖。 “菽儿有你，我放心。”裴时沅对他笑：“人生来就是要告别的，儿子大了，总有他的路要走。” “娘！”十皇子冲进来：“娘说什么呢，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我没看过你爹十五岁时候什么样，但是十五岁的菽儿真好看。”裴时沅笑了笑：“你爹二十二岁的时候也就这样了。” “娘！”十皇子跪下来从李意寻手里抢走她的手：“娘……” “人的寿命有限。”裴时沅轻笑：“纵容你们是皇帝与太子，也无能为力。菽儿，你答应娘，等我走后，不要叫你爹处置太医，不要造杀孽。” 十皇子说不出来，哭着点头。 “李意寻。” 李意寻看着她。 “我这一走，就没有人再叫你名字了。儿子不是我自己的，不需要我来嘱咐你善待他的话，那就请你善待你自己。不要总是发脾气，年岁大了，那样不好。裴家如今就很好，已经是国公府了，不要因为我再给他们什么。我身边的丫头和内侍，我早已安顿妥当，日后他们也各有各的路走。” “那你呢？”李意寻盯着她：“你嘱咐了所有人，那你呢？” “我啊。”裴时沅又笑：“我自幼虽然丧母，但父亲疼爱，嫡母宽容。兄弟姐妹都和睦长大，进了你的府邸，虽然吵闹，但年轻时候就得了你的宠爱，二十多年来风光无限。后宫虽有诸多不如意，但也妻妾和睦，姐妹们相处的都还不错。太后娘娘也是个好性子的。生的儿子聪明懂事，令我十分骄傲欣喜。” “人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总要走的，就容我先走一步吧。” 十皇子站起来：“我……我……先出去……父皇……和……和娘说话……” 李意寻没理他，只是把裴时沅扶起来，抱在怀里：“我不相信下辈子。” “没关系，没有下辈子，那你我这辈子也并不辜负。”裴时沅抱他。 “为你，我宁愿相信有下辈子。你喜欢好皇帝，我就做个好皇帝，算不算我的功德？能否换下辈子？”李意寻的手在她如今孱弱的后背上轻轻抚摸：“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可惜，我知道的迟了。下辈子就咱俩，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好。”怀中的女人声音渐渐弱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长得好看，并无他想。但是你第一次对我噘嘴，还敢瞪我的时候，我才发觉你真不一样。我以前不大记得，如今倒是都想起来了。可怎么就过去了二十多年？” “沅儿，你下去了别急着走，等等我可好？” “……好。” “不要骗我。” “……好。” “此生有你，我很高兴。” “李意寻……” “我在，我陪着你。” “沅儿？” “你要是累了，就去吧。” “……再见。” 李意寻紧紧地抱着她，怀中人的手跌在榻上，那只她一直喜欢的玉镯子就那么轻轻断了。 断掉的镯子轻轻相撞，那轻轻的一声金玉相撞，在此时的李意寻耳中，像极了那古书中说的如笙如歌的凤凰叫。 是了，它的主人不在了，它也不需要存在了。 那只误入凡间的凤凰，归去了。 只留下还在人间的帝王，将一口心头血洒在了榻上。 前世： 山路上飞驰的车子里，时沅正在补妆，手机丢在一边开着外放。 “……还是她糊涂，聪明女人就不会跟女人斗，只要抓住男人的心，其他的女人再厉害也没用！较什么劲儿？” 时沅把口红拿出来，补了一点在嘴唇上。 “怎么不说话？”电话里的女声继续。 “说什么?”时沅收起化妆镜丢在车里：“聪明女人怎么做？” “哈哈，你一向跟我们想的不一样。”电话那头的女人笑道。 “是啊，依我看，聪明女人就该及时抽身。就算你把一个男人调教的千般好，难道就有成就感了？”车停在山顶别墅外，冬日的夜很是寒冷。 助理下车将一件大衣披在时沅身上。 时沅对着电话轻轻一笑：“我到了，听说今晚有很多青年才俊，我要去看一眼。” 挂了电话，就顺手把手机塞进了助理的西服口袋。 拉好衣裳，迈开步子往里去。 里头是衣香鬓影，名流世界。目之所及，全是笑脸。 其实男人女人不就那么一回事，遇到一个花心的男人，要么就丢掉，要么就换掉。 只能抓住男人的心好叫他对你更好，那不过是因为没得选，从来就不是什么最优选。 轻柔的音乐从打开的大门口倾泻而出，侍应生们嘴角含笑来迎接贵客。 他们的目光好似带着钩子，他们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此合人心意。 瞧，只要你身在高位，有钱有权，为什么不能叫男人去想如何来抓住你的心呢？ 时沅举起酒杯，也将笑容挂在红唇上，真真假假，人生本是一场戏，又何必多在意呢？ -------正文完 【正文未尽之意，番外补全。】 第511章 番外:帝心 崇穆二十一年秋八月十九，宸德妃薨逝于碧霄殿。 帝大恸，吐血昏厥。 后辍朝九日，下旨追封宸德妃为‘温宸皇后’，一切丧仪以皇后礼仪操办。命王公大臣，皇子公主皆以皇后礼待之。 帝有言：朕此生挚爱温宸，朕百年之后，与温宸同穴。 生死两皇后，朝中老臣自然有意见，可惜他们的意见难以直达天听。 陛下病了，辍朝期间，都是太子监国。 可怜太子年纪轻轻，又要操办母亲的丧事，又要照顾病了的父皇，还要抽空管理国事。 忙不过来，就拉着兄弟们。 四哥办事周全心细，就叫他配合殿中省，礼部，宗正寺忙。 七哥文书好，就拉着做些文书工作。 碧霄殿中，太子将熬好的药端进了内室。 “父皇，该喝药了。” 李意寻靠着迎枕，不知想什么。 他瘦了不少，整个人有些苍白，但是静下来后，好似就看不出他有多伤心了。 他那一日吐血后就昏过去，心头一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灵魂。 接了药，大口喝掉。 看着太子笑了笑：“累了就叫你的兄弟们帮你。” “父皇。”太子叹口气拉住李意寻的手：“您快点好起来，没有父皇我不行。” “会好的，我还答应你娘做好皇帝呢。你还小，如今还撑不起来，你爹总要护着你。”李意寻笑了笑：“没事，这些年也没好好歇歇，如今我就歇一歇也好。” 太子抹泪：“那爹就好好歇歇，我是撑不起来，我需要爹。” 他努力坚强不哭，可他也只有十五岁。 从小爹娘疼爱的长大，从来都觉得自己身后有爹娘支撑，忽然之间娘没有了。 他怎么不伤心？ 可是父皇病了，看见父皇吐血的时候他内心的惶恐无处可说，他真的好怕自己一下子失去了爹娘两个人。 所以就算是还没长成，也要支撑起来。 至少，支撑起来叫父皇能有几日喘息也好啊。 “菽儿，挺起腰来。你娘的性子你知道，这种时候，你要立起来。”李意寻看着他：“虽然她狠心把咱们父子丢下了，但是咱们不好叫她小瞧了。” “是。”太子说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 “去吧，忙去吧，我睡一会。” 太子点头，给李意寻拉好被子走出去。 李意寻并未闭上眼，这里的一切还是那妖精走之前的样子。 她喜欢的小毯子还在榻上，那是西域进贡来的小毛毯，她很喜欢。 李意寻记得原来是有三块，有一块颜色很深的，一直就是雪球用着。 雪球没了那一刻，李意寻就知道那妖精留不住了。 他尽管有准备，可这种事准备多少时候能够呢？ 他这一辈子不是个为情爱牵绊的人。 但是得了妖精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不在意？ 像她自己说的，儿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裴家也是陛下的臣子。 所以儿子做了太子，也是他李意寻的选择，重用裴家也不只是因为裴家是她母族，他们确实也有能力。 她的心安了。 所以走的不留恋。 李意寻手里捏着的是当年给她的那个龙佩，他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龙佩，渐渐闭眼。 皇后来看望的时候，温宸皇后已经是停灵第九天。 皇后这阵子身子也不好，腰疼的厉害，被人扶着才能走。 也因此，她没有办法操办温宸皇后的后事了。 碧霄殿里似乎一如往昔，温宸皇后喜欢的一切都在，今年的菊花开的格外艳丽。 皇后被扶着进了里头，还没请安，李意寻就摆手：“坐吧。” “陛下好些了没有？” “无事。” “唉，万万想不到，是她先走了一步。”皇后叹口气。 她丝毫没有因为那个人没有了生出一点高兴，她初初听，只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就是难过。 说不出的难过。 不是因为失去亲友，而是因为那样一个人怎么就没有了？ “陛下还是要珍重，身子要紧。太子还小，离不开陛下。温宸生前也最在意陛下，陛下要保重。不然她看了不安心。太后娘娘也不放心。”皇后道。 李意寻笑了：“她不安心？她走的痛快极了。” “……陪伴二十多年都是真的，别的也不要紧。”皇后也轻轻笑了笑。 李意寻看她，她这几年老了很多：“你也保重身子吧。” 皇后点头说是。 这几年，这对夫妻愈发生疏，能说的没几句话了。 安抚了几句，皇后就起身走了。 走出去的时候，她特地绕去了拾翠亭。 她看着那被粗麻绳子包起来的秋千，温宸皇后丧仪期间，不许见红。 她想着刚进宫时候，她听说陛下给裴氏弄了秋千，那时候她想什么呢？ 如今再看，秋千还在，人却不在了。 “娘娘，您别太难过。”墨语轻轻道。 “说来可笑，她没了，我难过什么呢？”皇后笑。 可她一双眼里，并没有一丝喜悦。 “她……” “她这样的人，世间罕有。活的潇洒痛快，去的毫不留恋。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可其实想想，她好像什么都不要。”皇后仰起头，看着蔚蓝天际那悠悠的白云：“或许，她就是来这个人间来走一遭，这会子，她或许早已回到天上去了。” 裴家，裴霖病的起不来。 得了娘娘过世消息的那一刻，裴霖就痛哭出声。 他如今早已是满头白发，可身子却还健硕。 怎么也没想到，他这白发人却要送走黑发人。 他最疼爱的女儿，风光无限的娘娘，怎么就这么匆忙的走了？ 裴家，裴霖夫妇，二房裴振夫妇，还有裴时沅的哥哥嫂嫂们，都真心为她难过。 还有她的姐妹们，也都真心哭着不舍。 她去的早，这些人的哭泣多半都是为她本人，而非只是血缘。 对她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温宸皇后的棺椁出城那一日，城中很多人都在很远的地方看着。 大多数人只听过这位温宸皇后，但是却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太子的生母。 但也有普通人为她叹息，月仙阁的柳娘子站在楼上，扶着栏杆看着远处一片白。 轻轻叹口气。 她身侧的小女孩问：“娘，你为什么叹气？” 柳娘子对她笑：“因为……一个风华的人去了啊。” 像风吹散了云，云还会重聚，只是重聚后就不再是那一朵云。 第512章 番外:帝王归 送走了温宸皇后，这个皇宫好似一下就冷清了下来。 分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陛下恢复了上朝，但是他几乎每天都住在碧霄殿。 碧霄殿中的内侍和宫女，温宸皇后在的时候就都安顿好了，李意寻并不阻拦他们走。 不过他们也没急着走，既然陛下需要，他们也愿意留下来。 除了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外，其他人都留着。 寒月回京奔丧，到底也错过了见娘娘最后一面。哭的几近昏厥。 裴时沅当然不放心她，照顾她的事，也嘱咐了自己儿子。 还嘱咐了裴时沐。 不过其实如今的寒月也不需要人如何照顾，她早已独立。 与周林有儿有女，周家善待她。她身后还有裴家。 只是断了与娘娘的羁绊，她的心也像是被挖空了一块，永远也无法弥补。 这个世上娘娘亲近的人很多，可寒月绝对是要紧的一个。 寒月看着月嫦月娥收拾娘娘的遗物，翻出那些年娘娘犯懒时候画的画。 有的已经画完，有的画完了没有盖章，有的还差一点。再有的只是起个头，娘娘烦了就丢一边，换一个再画。 每一张，她们都能记得当时的情形，都是哭着整理，又怕眼泪掉在画稿上。 不管是不是画好，她们都视若珍宝的收好。 这些东西依旧放在碧霄殿，只是碧霄殿中，再也不会有那个一时心血来潮就要作画的女子了。 寒月出宫的时候，李意寻看了她许久：“当年你们娘娘为你费尽心机。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叫她不安心。” 寒月哭着点头，行了大礼出宫去。 李意寻看着清冷的碧霄殿道：“再养只猫吧，还养黑的，她要是偶尔回来看看，还能多留一会。” 程茂应下，下午时候就去抓回来一只小黑猫。 跟小时候的雪球很像，但是毕竟不是雪球。 人是不能被取代的，其实猫也一样。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只是有些伤表面好了，内里却碰不得。 温宸皇后过世后，陛下一半的时间都住在碧霄殿。 十二年，一个轮回。 庭前的花开了又落，也已经十二次了。 太子已经二十七岁，这些年他处理朝政越发得心应手。 他们父子依旧亲近如昨，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演出来的。 太子到底是温宸皇后亲生子，骨子里带着他娘的洒脱和真诚。 他想，我就该做好这个太子，但是如果爹不要，那也随他。 又是一年秋，李意寻带着福瑞在御花园里散步。 温宸皇后留下的手札里，有一条是叫宫女们可以按着年纪出宫。 皇后依照这个，确实改革了后宫。 今年，已经是第三批小宫女进宫了。 她们远远的从湖边小路走过，远远的还能听见一些笑声。 已经年老的帝王站在原处，想起了许多往事。 落花纷纷，他才回神。 小宫女们没见过温宸皇后，但是她们都听说过温宸皇后。 都说那是世间一等一的美貌女子，如何的贤惠，如何的好。 叫那些有年岁的嫔妃听了，都不由得摇头失笑。 贤妃扶着奴婢的手笑：“如今的小丫头子们没见过她，只当她是如何温和的人，都没见过她骂人的样子。要我说啊，陛下最寂寞。” 得了那样的人，嬉笑怒骂，含嗔带怨，骂你也好，哄你也好，都叫你动心不已。 她去了后，陛下的名讳不再有人提起。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可他自己少了什么，他自己才知道。 崇穆三十三年初冬，皇后病重。 皇后这一身病，多半是累出来的。 最后这两年，她尽管不管事，可也治不好。 好歹她一双儿女都成家，过得不错。 她的母亲和婶娘也已经过世，谢铮与裴时絮过得也挺好的。 抛却过去的事，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了。 昏睡了三日后，到底是在十月初九去了。 也是这一年的腊月，崇穆帝病倒了。 太子，太后，以及嫔妃皇子公主守着他，可所有人都看得出，陛下要去了。 临终那一日，李意寻对太后道：“儿不孝，先走一步。您老人家身子好，别伤心，好好活着。菽儿登基后一样的孝顺您，比儿子还强些。” 太后痛心疾首，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儿子这个皇帝做的还行吧？比父皇强。”李意寻笑：“三十三年，也算把大周拉回来了。以后，就看菽儿的了。” 太后点头：“我不懂朝政，但我知道你做的好，你做的很好。” 李意寻轻笑，拉着太子的手看他：“臭小子，怎么就像你舅舅？你娘那样的容貌，怎么就不学？” 太子根本说不出话，哭的像个孩子。 “爹娘都不在，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别的我就不嘱咐你了，对兄弟姐妹，你比我强。处理朝政，你也早就上手。只有一样，好好把我跟你娘放一块。虽说人死了，一身烂肉。但那也要放一起。” 太子点头，却死死抓着父皇的手。 李意寻深深的看着他，历代帝王要驾崩，身边总是跪着孝子贤孙，他们定然都在哭。 可哪一个帝王如自己这样，到了临终，儿子哭的说不出话？ 他非常确定菽儿舍不得他。 他右手轻轻握着那块龙佩，缓缓闭上眼。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眼前是是潜邸的花园，那妖精穿着大红的裙子在白雪中站着。 她笑着对他说：“李意寻，我走不动啦。” 她伸出手，雪白的手指上还捏着一个雪球。 他想你不冷吗？怎么又玩雪？ 他想，这妖精娇气的很，不抱她她又要抱怨了。 榻边太子把头抵在李意寻的肩头哭的气噎声堵：“爹！” 他嚎啕大哭，跪在他后头的皇子们也都哭起来。 跪在外间的嫔妃公主们也开始哭。哭声一重一重飘荡出去，直到跪在紫宸宫外的大臣们也开始哭起来。 崇穆一朝失去了一位帝王，外头阴沉了几天的天气开始刮起了北风。 呼号的北风好像也为人间的帝王悲痛。 而这些李意寻已经听不到了，他正被妖精拉着，去看红梅花开。 她说这一树的红梅我都没仔细看过，太遗憾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想，不能叫你再遗憾了。 【我今天一边撸一边哭，继后完结时候我没这样哭过。仔细想想以前写了好多本，都没这样过。】 第513章 番外:窈秋 郑窈秋出生在秋日里，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她出身大族，郑氏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风好，家中也还算和睦。 她进了八皇子府上的时候，其实有过跟裴时沅一样的担心。 毕竟是出身大族，他们郑氏当年也不是很看好八皇子。 概因八皇子和他母妃的名声实在不好。 不过，圣旨难违，她只能顺从。 当年的八皇子已经有了嫡妻陈氏。 但是陈氏是个性子柔软的女人，郑窈秋都不需要怎么出手，就已经把人压住了。 杨氏难对付，可她们一直也能互相压制。 陈氏不得宠，当年一直就是郑窈秋和杨氏平分秋色。 甚至，最得宠的是郑窈秋。 但是皇子天然会有很多女人。 郑窈秋最得宠的记录，就保持在裴时沅进府的时候。 起初没人太过在意一个裴氏，姿色是出众的，但是家世一般。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家世一般的女人，一开始就得了八皇子的喜欢。 所有人又都觉得她没脑子，仗着一点宠爱就作。这恩宠长久不了。 一开始，当真没有人对付她。 她们各有各的争斗，却一致不把矛头对准一个裴氏。 可一年又一年，尚未进宫，裴氏的宠爱却还是没有消失。 她一直没有生孩子，但是八皇子就是喜欢去看她，不见她争宠，从来都是八皇子主动。 那个时候，郑窈秋其实隐隐的就有察觉了。 因为她最得宠的时候，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等着，男人就来了吗？ 可是裴氏她就是敢这么做。 陈氏留不住子嗣，后院女子的争斗越发激烈。 长子过世后，郑窈秋痛不欲生。 可她还不能懈怠，肚子里还有一个，她还要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打算。 局势越来越明朗，八皇子的胜算渐渐变大，越是这个时候，她更是一丝一毫不敢松懈，否则出点事可能要祸及家族。 终于等尘埃落定，她进了宫，成了贤妃。 一开始就是高位。 那个时候，新皇后谢氏还年轻，听闻至今还没见月事。 杨淑妃没有儿子。 陛下那时候就没几个儿子。 养在太后那的二皇子虽然居长，却不得陛下喜欢。 而她不光有三皇子，还生下了五皇子。 她的心思，就在往后。 她已经身居高位，那就要把自己的孩子扶持起来。 那时候的郑贤妃，还是得宠的。 当然，那时候已经没有人比得过裴昭仪了。 但是她依旧还是得宠的。 有娘家，有地位，有皇子，也有宠爱，没有谁比得上她。 只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那时候的郑贤妃看不到日后。 她最好，最风光的日子，就在那时候了。 三皇子体弱，六皇子更是养不大。 她的时间精力都被孩子占据，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们，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即便有再多的乳母照顾，她这个亲娘怎么能不管他们？ 等出了孝期，新人进了宫。 陛下平衡各方，自然更少来棠梨殿。 那时候，裴昭仪还是没有孩子。 可没有也没关系，陛下还是时常往碧霄殿去。 哦对了，碧霄殿。 郑贤妃不知道是陛下喜欢，还是裴昭仪喜欢，这个碧霄殿的名字跟府中的碧霄院一样的。 名字一样，就好似一切都一样。 反正陛下宠爱了裴氏一辈子，也在碧霄殿里住了一辈子。 渐渐的，陛下来的越来越少，贤妃也越来越忙碌。 然后，皇后生下了嫡子。 再然后，裴昭仪还没有孩子，就成了德妃。 陛下喜欢她，给她的封号都隆重无比。 再然后，盛宠的宸德妃有了孩子。 后宫的日子一天天过，可后宫里，棠梨殿早已不再是最受瞩目的地方。 这一转眼啊，就这么多年了。 如今的贤妃已经是太妃。 北苑最好的住处是她的。 三皇子妃明月隔三差五来看她，此刻正在给她削梨子吃。 她就喜欢自己动手，削好梨子，就要切开一起吃。 郑窈秋阻止她：“傻孩子，这东西不能分着吃，怎么记不住？” 明月笑：“三皇子说没关系啊。” “人老了就会想的多，不许就是不许。”郑窈秋道。 明月点头：“那我再削一个嘛。” “也不用总是来看我，陛下关照，皇后也照顾着，我日子好过。”郑窈秋道。 “哦。”明月眨眼：“我听说哦，陛下想着叫您出宫去，住府上去呢。” 郑窈秋意外：“怎么会这么说？” “我不知道啊，说是温宸母后生前手札里有一句，年老的太妃就可以搬去跟子女住。”明月笑盈盈：“真的如此的话，我就高兴了。” 郑窈秋愣了愣：“原来如此。” 这在如今反倒不稀奇，再往古时候说，皇子成年后是要去封地，母妃就可以跟着一起走。 “我说叫三皇子跟陛下说，早接您出去吧，他就说我不懂事。”明月噘嘴：“我是哪里不懂事了？虽然您喜欢父皇，可父皇也过世了呀。” 郑窈秋摇头：“你呀，口无遮拦的。” “嗯？哪里说错了啊？难不成您不喜欢父皇吗？”明月很不解。 郑窈秋轻轻摇头，却不接话。 喜欢。 当然喜欢过啊。 年少的时候，谁不喜欢呢？ 那时候的八皇子如何意气风发，他天生俊美，又是贞裕帝最宠爱的皇子。 他也对她好过的，他们一起生育了四个孩子。 她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怎么会不喜欢啊？ 可是…… 喜欢又如何呢？ 帝王的心是不能争取的，只能等待。 渐渐的，她就顾不上了。 再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是如何宠爱的。 她也会对比，也会失落，原来他可以那样为另一个人。 所以她再说喜欢不喜欢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出身大族，自幼就明白夫妇之间没有喜欢也一样能过。 这后宫里来来去去多少人，喜欢过皇帝的人多，可皇帝喜欢过的人有几个呢？ 只是到了如今，他们都去了。 陛下去了，皇后去了，陛下最喜欢的女人也去了。 就连一辈子的仇敌都去了。 就只有她还在，过去的岁月就是过去了。小孩子们不懂当年，他们只是听个热闹罢了。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是总有人正年轻。 她还健康，她还有很长的日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番外可以不看，但我肯定是要写的，应该还不少。补齐人物生平啥的。你们有啥要看的提一句，我怕我写漏了啥。】 第514章 番外:元正 明月来到大周的时候年纪小，她虽然也适应了好一阵子，但是因为小，适应起来反倒是快。 宫里的待遇远比她在北狄的时候好的多，她是北狄先汗王的幼女，母亲也不怎么得宠，待遇很一般。 尤其是，换了汗王之后，更是被抛在脑后。 要不是大周要求一个年岁小的公主来，她也没机会。 那样的话，她可能会嫁给周边部族的男子，或者是与某个将军成婚。 总归物质上不可能比如今好。 她跟三皇子熟悉起来后，就很喜欢三皇子了。 她还喜欢学堂里的生活，虽然学的一塌糊涂吧…… 三皇子爱说话，她就听着，天天去问一句：三哥，你好好喝药了吗？ 三皇子那么健谈的人，都被她问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依然满心满眼都是你，日后还是你的妻子，三皇子当然喜欢。 尤其是她总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口一个三哥叫着你，你说什么她都点头，她都相信。 就算你错了，她最多噘一下嘴巴，说你讨厌，明天还来找你，叫你三哥。 他俩也真正成为了青梅竹马，明月别的不懂，就知道听贤妃的，跟着三哥。 这么简单的认知反倒是叫她过得轻松。三皇子虽然絮叨，却多少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这样的明月，他可受用极了。 麒麟宫里，皇子公主看见了她和三皇子一处说话的时候都要笑一下。 但是明月一点不在意，她每天依旧如此。 其实明月比三皇子小了四岁呢。 她天天跟着三皇子，看起来其实也没多少分红泡泡。比起未婚妻，更像是个小尾巴。 四皇子他们偶尔调侃一句，看着自家这小嫂嫂不懂的样子，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满宫里都知道他俩的关系，所以他俩基本就没遵守什么男女大防。 明月渐渐的越来越熟悉后，就会给三皇子撒娇了。 三皇子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心里得意。 他因为体弱，从小叫人呵护着，如今忽然来个人，要他来呵护着了，这滋味也很奇妙。 三皇子又爱操心，明月身边的事，贤妃管一半，剩下的一半基本是三皇子包圆了。 不过再是照顾，毕竟不是亲生的，贤妃没有女儿，对明月难免还有疏漏。 比如说，十三岁那一年，明月第一次来了月事。她又害羞又害怕，身边人也不许叫知道了。 只能哭着找三皇子，说三哥我要死掉了。 三皇子紧张的问她怎么了，她才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流血了。 三皇子闹清楚怎么一回事后，一张脸涨的猪肝一样。 还是三皇子的奶娘给教导了怎么一回事。 但是明月不害臊，她听奶娘说来了月事就是大姑娘了，过两年就能成亲了，她就很高兴。追着三皇子问：三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啊？ 虽然她小，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反正她来就是要嫁给三皇子的，所以她才不害臊。 早点嫁给他就省心了嘛。现在这样还是不太好，要成为一家人。 三皇子被她问的满脸通红，说她不害羞？可心里也期待起来。 他小时候或许想象过将来娶什么样的女子，无非是高门贵女，或者不那么高门的贵女。 但是那都太笼统了，没有一个样子是如明月这样真实的。 真到了成婚时候，俩人反倒都有些紧张了。 成婚是成婚，真正成婚的时候，明月也就十四。 三皇子怎么也下不去手。 成婚那一晚上，等剩下他俩的时候，三皇子还是哄着明月睡了。明月也没一见，说我都听三哥的。 真正圆房，还是第二年夏天的时候。 明月生日也过了，真正及笄了。 明月不是如今意义上合格的主母。 尽管贤妃也教导她管家的事，可她还是学的很不好。 三皇子成婚，不可能就只有一个明月，他还有侍妾。 侍妾们一开始也还不敢惹她，渐渐的就生出别的心思了。 主母太小了，她们都抢着要在三皇子妃之前生孩子。 毕竟三皇子妃是外族人。 明月不懂，她身边的人却是懂的，就在三皇子面前提起。 三皇子自然是不舍得明月受人欺负，亲自出手教训了那几个侍妾。 明月一无所知。 按说，这样的媳妇，贤妃就算不嫌弃，也要教训几句吧？ 结果贤妃知道后，只是给把身边的菊香派去府里了。 菊香茉香都没成亲，日后也是要出宫荣养的。 索性提前出去。 有贤妃娘娘身边的姑姑坐镇，后院里再没有人敢欺上三皇子妃的脑袋。 贤妃或许是真的想开了，她也不问府里什么时候有孩子，不问三皇子宠爱谁。 李意寻更是不管这些琐事，皇后也不过问，有贤妃在呢。 至于太后，都孙子和孙媳妇了，她更不会过问。 大概也是因此长辈都不干涉，这小两口的关系是越来越好。 三皇子和明月的第一个孩子，是明月十八岁时候才怀上的。 明月欢喜的什么似得。 三皇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他提前交母妃拒绝了选秀时候给他塞人。 贤妃也配合，本就是个从小不怎么健康的孩子，少些女色没坏处。 明月隔三差五就进宫，她是认准了贤妃一个的。 一口一个母妃叫的比三皇子还要亲。 贤妃看她，是儿媳，也差不多就是闺女了。 因为有人撑腰，因为有人宠爱，明月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的拘束。 她爱说，爱笑，会撒娇，满心满眼都是三皇子。 三皇子说什么她都相信。 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子，三皇子喜欢得很，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跟明月的第一个孩子。 明月二十四那一年，北狄与大周到底还是又开战了。 那是因为明月的哥哥又过世了，北狄又换了一个新王。 这一次开战，大周派出的都是年轻一代的将军，早年与十三公主成婚的宋将军终于成了主将。 大周这些年来，兵强马壮，此战不出意外的又胜了。 这一次，陛下将鹿鹿王的长子派去了北狄，统领部族，扶持他做了新的汗王。 【明年见，2025快乐。】 第515章 番外:最好的选择 北狄很大，当然没有全部被大周拿下，但是也丢了三分之一的国土。 从此分裂。 明月并没有受影响，她依旧还是三皇子妃。 宫里能管事的长辈没有一个因为这件事就嫌弃她，那别的人有心思也没用。 三皇子依旧宠爱她，凡事都替她想的周全，许多世俗意义上不需要男人管的琐事，三皇子也都替她做了。 皇子们的正妃里，明月是最轻松的一个。 妯娌没有不羡慕的。 三皇子渐渐岁数上来，就进了礼部。 礼部事务繁琐，不需要你有多少才华，但是绝对需要细心。 最适合三皇子了。 那时候，陛下已经是先帝。 新帝登基，封了三皇子为瑞王。 先帝在世的时候，一直压着皇子们的晋封，始终没有给任何一个皇子封王。 新帝登基，兄弟们都有了王爵，如此一来，都要感激当今。 服不服这种念头早就在经年的经历中风流云散，如今他们只盼着自己在兄弟手里有点活儿干。 再尊贵的人，如果不能登顶，也要渐渐向命运妥协。 也要渐渐变得世俗。 还好，三皇子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只想着为自己的孩子们留下些什么，自己最好是有事好做，万一他将来不得高寿，留下明月，也好受人敬重，日子就好过。 他和四皇子一直关系好，兄弟两家走动频繁，甚至侄子侄女也时常来住一下。 他们都喜欢三伯家，大概是大人比较纵容吧。 跟七皇子，八皇子关系也好。 二皇子呢，他跟兄弟们的关系都一般，不能说好，也没多好。 五皇子呢，三皇子十几岁就冷了心，也不会委屈自己与他来往。 其实后来有过很多次，兄弟俩是能够修复关系的。 只是一个不愿意，一个拉不下脸。 贤妃从来不劝，就连进宫，哥俩都是想方设法的避开彼此。 尤其是五皇子府上乌烟瘴气闹的不好，明月也从来不去。 就连后宅女子们请客宴会，他两家也互相不去的。 不过明月从来就不劝，她是什么都听三皇子的。 陛下重用，他们府上的日子过得很好，夫妻又恩爱。 虽然也有妾室生育，但是终其一生，三皇子也就两个庶出孩子。 三皇子身子虽然弱，却一生都把他的爱妻护的密不透风，明月从来没有担惊受怕过。 后来，太妃有子女的可以搬去子女府中，只需要年节下回宫过就好。 但是，郑太妃始终没有搬出来。 三皇子和明月苦劝了好多次，都被她拒绝了。 她总是说自己在宫里过的很好，一群人伺候着，不需要出来。 可三皇子很明白，她还是为了五弟。 因为她要出宫，就要面临选择，住哪里？ 这些年，五弟府上不安生，要住自然是住他这里。 可如果这样，世人怎么看老五呢？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郑太妃终究还是有一颗慈母心，就算对五皇子冷淡了，她也不能叫世人再骂他不孝。 也因这件事，三皇子心里对五皇子越发的冷淡了。 郑太妃高寿，活了整八十。 等她走的时候，三皇子还好好的，虽然身子不大好了，好歹没有走到自己母亲的前头。 送别郑侧妃的那一日，三皇子和五皇子跪在一起。 他们都已经老了。 三皇子的腰板也不那么直了，五皇子的脾气也早已被磨的不那么利了。 郑太妃过世，他俩应该是最悲伤的。 到了这个年岁，什么恨意也都淡了。 只是一辈子的隔阂，这会子再想弥合，也来不及了。 三皇子被扶起来，他只当看不见五皇子对他的眼神。 他有弟弟，他不差一个弟弟。 送走了郑太妃，明月病了半年多。 她太早离开了故土，就是她母亲病故的消息送来京城，她也没有如今这么伤悲。 她是个至真至诚的人，郑太妃对她好，她就一辈子认定了她。 所以郑太妃一走，她必然伤心不已。 等她终于好了，又是三皇子病了。 他到了五十九岁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 他的身子四十岁上就不大好了，但是养的精细。 明月用心，他这些年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却也好好活着。 到了这个岁数，终于是熬不住了。 即便是老了，明月依旧是满心满眼只有他。拉着他的手哭着叫他别把自己丢下。 儿孙们跪在榻前，也哭的泣不成声。 但是不管再有多少人不舍，要走的人也还是会走，谁也留不住。 他只是拉着明月的手，对她笑，对她许下下辈子的诺言。 他说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很好，母亲疼爱，兄弟和睦，与妻子恩爱，子女也都孝顺。 虽无大志，却也安稳一生。这一辈子活的不亏。 当然，他说的兄弟和睦，不会包括五皇子。 到了即将离开，他更不必在意一个五弟了。 三皇子的人缘极好，知道他不好，兄弟姐妹都赶着来看他。 四皇子也哭的泣不成声，被扶着进来就叫三哥。 急匆匆赶来的五皇子站在廊下，听着里头三哥与四哥说话，却怎么都不敢走进去。 没有人会不许他进来，可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踏出那一步。 十来岁时候就该跟三哥说一声对不住，可直到快六十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屋子里的哭声忽然提高，三皇子的儿女们大哭起来。 廊下的五皇子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年，麒麟宫的门口，所有人乱作一团，三哥的头磕在石头上血流如注。 他当时想什么来着？ 瑞王府挂白，陛下重视，赏赐了又赏赐。 明月大病一场，到底是身子好，还是熬过来了。 瑞王长子袭爵，仍旧进了礼部。 明月心胸开阔，熬过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后，渐渐走出来。 成了一个快乐的老王妃。 她一口气活到了九十多。 临走的时候念念叨叨说是要去找三哥了，说三哥来接她了。 她叫了一辈子三哥的人，此时就在她眼前。 儿女们虽然悲伤，可她已经高寿，到底也是一生圆满了。 也许他们不完美，但是他们彼此却是最适合彼此的。 别人怎么看的都不要紧，他俩彼此都觉得是最好的选择。 第516章 番外:彤悦 温宸皇后过世的那一天，许多人都很难过。 但是也有人欣喜，这个人挡住了太多人的路，她死了，嫔妃们就有机会了。 但是贾彤悦不属于这两者。 她没有很难过，也没有欣喜。 很难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但是确实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再期待陛下到来，不再期待自己得宠。 但是你要说她认命了，又好像不是。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深刻的思考过自己的命运。 甚至，她都不爱去看来时路。 对也好，错也好，她就这么一往无前的往前走。 她是贵妃，位份尊贵。 哪怕贾家一日不如一日，新任的家主贾秀并未如老国公想的那样挑起大梁。 谁也没想到，贾家老一辈的人都遵从了父命没有为难过贾秀。可小辈里，却异军突起，杀出一个贾玉。 贾玉能力不错，贾玉的妻子李氏，也就是锦华郡主长袖善舞。 他们逐渐将贾家一分为二，而他们带领之下的贾家都是年轻一辈能干的子弟。 隐隐才是有要再度兴起的样子。 贾彤悦都无法站队，都是她的兄弟。 可这些不会影响她，她依旧高高在上。 依旧把自己打扮的雍容华贵。 她缺的不是钱，也不是东西，她拥有很多美丽的首饰，也永远不缺漂亮的衣裳。 所以哪怕是温宸皇后死了，她顶多随大流穿的素一点，该怎么打扮还是怎么打扮。 不过也难得，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说她。 陛下见不到，太后顾不上。 皇后看见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后宫其他嫔妃，要么觉得她不重要，要么不敢惹她。 她更没有细腻的情感去思考陛下的悲伤。她只是不理解，不过是个嫔妃死了，有这么舍不得吗？ 人都要死的。 但是经年的教训已经叫她明白，少说话才好。 等皇后死的时候，贾彤悦也还是那样。 她依旧打扮的漂亮，即便她也老了。 可她依旧是贵妃，高位的人渐渐少了，她和贤妃两个人却一直都坚挺着。 当然，她也早就忘记刚进宫时候也曾剑指后位。 如今皇后死了，她也不再期待什么后位。 这皇宫里，每一天都一样，她从不思考什么人生的意义，她就这么每天都光鲜亮丽的出现，又光鲜亮丽的退场。 那一年冬天，陛下到了弥留之际。 贾彤悦跟随众人跪在外间，她是贵妃，跪的很靠前了。 她看着跪在那，一直泪流满面的贤妃。 又回头看见含泪的怡妃，萱妃，懋妃，以及垂眸的夏昭仪，和被人支撑着的徐修仪。 她们好似都很难过。 真的这么难过吗？ 贾彤悦不明白。 也许吧，她也难过，自己的夫君要死了。 可比起难过，更多的是茫然。 她那时候想，我要做太妃了。 进宫之前想过许多，唯独没有想过会做太妃。 她没有准备好，但是就这么裹挟着裹挟着，半辈子就过去了。 就在她终于送走了陛下，搬进了北苑太妃居所的那一日，才恍惚自己今年已经多大了。铜镜中她细细端详着自己。 她穿着素净的衣裳，一张脸不施粉黛。 她还是好看的，可眼角眉梢的锐气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眼角的皱纹是什么时候添上的？ 那双原本自己喜欢的红唇，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薄？ 嘴角是什么时候开始展不开的？ 鬓角又是什么时候……添上了几丝白发的？ 她长久的凝视着自己，好似已经多少年没照过镜子一般凝视着。 她的难过来的缓慢却绵长，她没有后悔进宫，她只是觉得这一辈子好浪费啊。 北苑居所早已重修过，她的住处跟郑氏的住处挨得不远，都不小。 陛下的后宫人不算多，她们这几个地位高的，不需要跟人合住。 何况，太后……哦不，太皇太后还在呢。 她甚至还为此感觉到过骄傲。 可很快她就不再骄傲了。 骄傲什么啊？骄傲自己做了太妃，做了寡妇之后还能住的宽松吗？ 做了太妃以后，她的着装打扮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寡妇是不能穿太鲜艳的衣裳的。 即便没人来责怪，她也穿不出去了。 寡妇也不需要太华丽的首饰，甚至不需要太多胭脂水粉了。 她从小就喜欢的桃花粉，那粉嫩的颜色她依旧爱，那浅淡微甜的香味她依旧喜欢，可终究只能自娱自乐。 太妃如何，就是当年年纪不大就做了太后的太皇太后，不也早就失去了这些娱乐吗？ 她就是喜欢在人前穿的光鲜，打扮的靓丽，然后听着那些小嫔妃吹捧。 她就是喜欢漂亮的，金贵的，少见华丽的东西。 比如说，贵妃的头衔，又比如说，那美丽不可多得的丝绸。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只是世人眼瞎。 她依旧没有去想什么人生的意义。 她只是有时候觉得委屈，觉得没意思。 本以为做嫔妃的时候，日子就很长，没想到做了太妃之后日子更长了。 她不喜欢养什么小动物，也不擅长什么诗词歌赋。 没耐心看书，也没耐心写字作画。 没有孩子需要操心。 偶尔后宫娘娘们举办个宴会，叫她们这些太妃的时候，她总是很积极的去了。 可每一次，去了就会后悔。 因为她即便打扮的再好，也是暗淡的，是不会被人注意的。 她是太妃了，是嫔妃们的长辈，皇后都要敬着的。 可她是太妃了，是不被嫔妃注意的人，是尽管被敬着也要坐在边上的人。 再没有谁的目光会为她停留，所以后来，她就不去那些宴会了。 北苑也有花园，宫中的水源总是一处的。 她也偶尔还会去御花园。 经常遇见那些年轻的宫女们，她们去摘花，去玩耍。 遇见如今陛下的嫔妃们，她们一个比一个貌美，一个比一个年轻。 她们有时候和睦微笑，有时候阴阳怪气的打着机锋。 贾彤悦就会想，这些人都是要搬进北苑去的。 太皇太后过世后，贾彤悦的身子也渐渐不好了。 可那时候，她也早已满头的白发。 七十一岁那一年的正月里，她前一日还说膳房的糕饼做的极好，多吃了一块。 第二日就在梦中去了。 什么遗言也没留下，但是留下又如何？没有人在意。 谁也不知道生命的最后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生，不重要了。 贾家在前朝依旧有人风光，可贾家的女儿在后宫，烟消云散。 崇穆帝之后历代大周李氏的子孙们都是贾家女子的血脉，可她贾彤悦，进不去太庙。 无所出，不得宠，或许日后史书都不会记载她这个人。 会否有人觉得好不值得？ 可她又何尝不是实实在在的活过了这一辈子呢？ 第517章 番外:婕妤 贺氏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 她的名字也没什么特殊的，很普通，甚至她自己觉得不好听。 她叫巧莹。 贺家当年其实还算混的好，也是新星，虽然没有几辈子积攒的沉淀，但是贺巧莹的父亲大哥都是有本事的。 能在当年那个环境下混出头，女儿选秀能进了八皇子的后院，这就不一样。 她还早早就生下了八皇子的次子，当年在府里的时候，地位也是稳固的。 但是，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命运使然。 她总是急。 其实她并不愚笨，她是个聪明人，又有心机，还有手段。 可毕竟是眼界所限，她做的一切都太急了。 就算当年郑窈秋一时不防备被她算计，可她其实斗不过郑窈秋。 就算后来，她叫人去撺掇五皇子，那都是因为五皇子本身性子那样。 这都是小巧。 而郑窈秋一出手，就掐断了她的命门。 可是仔细想想，站在她的立场上，不争不斗等着又能如何？ 她当年已经渐渐失宠，侧妃位置没有了，后头还有更得宠的裴氏。 八皇子的地位眼见越来越高，将来一旦入主东宫，她拿什么争？ 陈氏不行，在她眼里迟早是要退一步的。 那下一个八皇子妃是谁？或者太子妃是谁？ 郑氏如果死了，杨氏出身好，却没儿子。 她就能更进一步，不管是做正妃还是侧妃，总归是进一步。 如今不争，等日后八皇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再争？ 那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瞅着机会果断了下手。 那时候她毕竟还是年轻，有狠手，却没有太远的眼界。 她高估了自己和儿子在李意寻心里的位置。 虽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借了别人先出手的光，当时那件事，她更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她还是被送去庄子上了。 一个家族想起来，千难万难，可一个家族要落下去，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很难说自己的失势是不是就是贺家风光的结束，但是确实就是在她被送去庄子上后，她父亲在朝中得罪人，被调任去了地方。 那之后，贺家事事不顺。 她被困在庄子上，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那几年，贺家急转直下。 先是她大哥病死了，然后是他父亲病死了，最后是她三弟也没了。 徒留下这个二哥，人没本事，娶的媳妇不省心，十分能闹。 终于熬到了她再进宫，贺家几年后也终于得以再次回京。 其实当年，她就不赞同二哥回京。 京官难当，贺家家底子薄，要想混出头，不如先在地方上干几年，有政绩了回来就有好位置。 可惜贺家不愿意。 她二哥一直就是个没用的，老子在的时候都不指望他，老子走了，他当家了，那好逸恶劳的毛病也压不住。 非要回京，回来就被放在一个闲差上，饿不死，这辈子也难升上去。 好歹后宫还有娘娘，不管娘娘得宠不得宠，好歹是生了皇子的。 尤其是这皇子还是陛下事实上的帐子，贺家日子不难过。 如果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没谁规定嫔妃娘家必须有出息。 可贺家老二的毛病是，他不认为自己没本事没出息。 这就…… 一个人果断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其实没什么，毕竟这世上无能的人总比有本事的多。 你踏踏实实的呗。 但是他不这么想，再配上他那不省心的妻子，夫妇两个凑一起，那叫一个能折腾。 这才有了送自己亲闺女进来的心思。 贺巧莹怎么就没劝，只是人家认准了一条道，她反对没用。 所以到底还是把侄女送了进来。 贺巧莹早失宠了，就在她还没去庄子上的时候，在府里的时候，八皇子就已经不去她屋里了。 所以后头进了宫，她每次晋位，都不是因为宠爱，更不是因为陛下的在意。 她比谁都清楚。 越是这样，她内心越是不安，越是不安，就越是要争。 何况她有长子，二皇子聪慧，健康。有什么不能? 他们母子背后做了不少小动作。 为什么叫小动作呢？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做什么大事。 可争储位是几个小动作就能成功的吗？ 所以他们的失败简直是预料之中。 后来他们母子就泯于众人了，也没有什么失败了就一定要如何惨烈。 他们的失败甚至没有人觉得有什么感觉，唯一恨他们的贤妃也报复过了。 贺巧莹终其一生最后也只是个美人。 她是在陛下过世后六年过世的。 临死，虽然都叫一声太妃，可位份始终就在美人上。 她又不甘心，又松口气。 但她不会去想什么能力匹配不上野心之类的东西，她只会觉得命不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二皇子在三十四的时候，终于得了一个儿子。 他一辈子就俩孩子，一男一女，都是侍妾生的。 至于贺巧莹，去的无声无息，只是去了以后，按照婕妤的礼送出去罢了。 来来去去，最后还是个婕妤。 只是李意寻有过很多个婕妤，他怎么记得住呢？ 【哔哔几句，就当是全文完结感言了，回头就不说了哈。正文完结了后，我就没打算写什么现代相逢。有些读者想要看李意寻和时沅的爱情线，但我不想写。我不想写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没必要。有些读者太爱李意寻了，觉得他遗憾悲伤。可是十二年再痛，他也是大权在握。他当然想念时沅，这样一个女子，他当然放不下。 可是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拥无边江山，享无边孤寂这种话，难道不讽刺吗？ 如果时沅是皇帝，她会怎么做呢？ 至于他内心的缺憾，谁都会有的，没必要非要给他补齐。我最爱的始终是时沅。 对于时沅来说，她在大周朝这三十多年过得踏实，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了。她走的不遗憾，反而洒脱。李意寻也许很好，但是就算再好，又如何呢？我写前世两个字，有些亲觉得是交代一下女主的恋爱观，也有的人觉得女主是回去了，这都不重要。其实时间这个概念本就是人类的认知。她是回到前世，还是回到现在都一样的。 人生就是一场戏，不管如何隆重，她在大周朝的戏就是落幕了。戏外的人，包括我都念念不忘，但是要再继续，就多余了。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会有无数的际遇。 至于很多人依旧很纠结爱不爱，重要吗？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地位不对等的两个之间，产生的爱情不是爱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时沅势必不可能因为这份情，就选择妥协一辈子。 上一本《继后》最后是合家欢，但那又有另一种遗憾。人生其实没有绝对的圆满，不管我怎么写花好月圆都一样。因为花就是会落，月就是会亏。 所以后续也许会有他俩的一些碎片，或者从别人的番外里看见他俩，单独的番外是没有了，有期待的亲不想看就可以结束了。 我为什么把李意寻的死放在番外呢？因为这本书的女主是时沅。准确来说，李意寻也该是个配角。 之前很多人觉得我偏心谁，其实我后来仔细想想，我是作者，这群人都是我写的，我就算是要偏心女配，又有什么错呢？ 何况，我真的偏爱谁，只要不是为了发泄你内心那一丝不满故意留言的话，也都看的出来吧？ 许多人其实更爱李意寻，那这样算不算你们的偏心呢？ 最后说，新书大概是九号或者十五号开，现阶段卡书名了。再者就是这本完结的冲击有点大，我一时对新书有点下不去手。 最最后，新书还是群像，二婚的。这本书这为了女配几番争吵的事我就不希望再发生了，如果这本就觉得我偏心的亲，还没走的话，下本慎重吧。 最最最后，评论区非要提起别的作者别的书，看见就删了，这样对谁都不好。我说了七八次了，但是没有用，就是要有人提。我累了。】 第518章 番外:元祈 二皇子元祈这一生，很对不住这个名字。 当然，他一生平庸，不得重用，不得施展，错处不全在他。 其实二皇子并不差，他本人是很优秀的。 小时候，他生母还在府中的时候，十分用心教导他。 那个时候的李意寻还年轻，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孩子身上。 宠爱女人，无非还是女色。他根本不去好好做爹，承担不起做爹的重任。 裴时沅能叫他喜欢，无非是摸准了他的心思。直到十皇子出生，那都是他多大了，也是时沅费心引导的结果。 其实就算是十皇子小时候要不是有时沅管着，说不准都能叫李意寻养歪了。 更何况当年尚且年幼的孩子们？哪一个能入他的眼？他脑子里根本没教导孩子这个念头。 他对孩子们的忽略和不在意是显而易见的，后来他岁数大一点，好歹还会关心孩子死活。 在他二十多的时候，他甚至连孩子死活也不在意的。看看陈氏就知道。 等贺氏被送去庄子上，二皇子被送去宫中后，他适应了很长时间。 一开始，太后对他并没有那么疼爱。 只是衣食不缺，照顾的还算周全罢了。 小小年纪的二皇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时候他怎么敢想母亲还能回来呢？ 父亲从来不管，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抓住祖母的心。 所以他后来那些试探，言语诱导，以及其他人看不上的小手段，都是他启蒙之初自己揣摩出来的生存方式。 人在童年时候养成的习惯，后天就很难改正，再改，也会留下一些记忆。 这些东西，就会跟随人的一生。 哪怕你自己知道哪不好，也难以百分百改掉。 可后来贺氏回来了，二皇子处境就更好了吗？ 并没有。 他与贺氏分别那几年，正是他最需要父母的几年。 后来团聚了，却也生疏了。 甚至还不如前几年。 他又用力的去适应母妃回来的日子。 而父亲呢，依旧是缺席的。 太后本不是什么耐心的人，你叫她体会二皇子细腻的心思，那不可能。 所以渐渐的，二皇子就长成了那样。 他永远都在算计。 没有办法不算计。 你要说你都是皇子了，不算计也可以过得很好啊，将来一样开府娶亲，一辈子荣华，你愁什么？ 可那是在别人眼中看见的他。 或者说，是从普通人的眼中看见的人。 二皇子是个皇子，他从小见到看到的，都是在权力最顶峰的那一拨人。 皇子和皇子过得不一样。 至少，小时候的他就跟三弟四弟都不一样。 将来建府了，娶亲了，也都会不一样。 如果一辈子没有差事，那就算是封王了，那一点俸禄过得也是苦日子。 你终究是个皇子啊，还能去种地吗？ 所以他想要做太子，想要力争上游。 只是，从小缺少引导，他的眼界有限。做出来的事，也就显得格外上不得台面。 可他这个人，就真的没用吗？ 并不是。 二皇子画的一手好画。 他的工笔极其细腻，这也是一种天赋，甚至这是他建府后，遭受打击之后才开始认真做的一件事。 当代不显，到了后世，他的画都价值不低。 可他又从没有因为这个欢喜过，人的追求不在那里，那你做的再好也没用。 就像诗仙李白，诗文造诣绝古铄今，可他本人最想做官。 二皇子也有过特别自负的时候。 还在麒麟宫念书，住东苑的时候。他瞧不上三皇子，觉得三皇子不光身子不好，性子也不行。 也瞧不上四皇子，心眼多，却只能夹在老三老五中间做条狗。 最瞧不上的还是老五，纯粹的傻子一个，这种性子居然是个皇子，丢人不丢人？ 所以他知道母妃的谋划后，不光不阻止，还添一把火。 终于，老五发疯险些害死老三后，他松了一口气。 贤妃这两个儿子都废了。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弟弟，他也真心为弟弟难过。 可如果他有机会做太子，那弟弟就算全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他相信，别的弟弟也一样这么想的。 后来，他连七皇子也看不上。 中宫所出，却活的窝囊。自己不能出头也罢了，还要护着那个老十。 可七皇子被父皇以雷霆手段送出去的时候，二皇子才恍然梦醒。 他已经意识到父皇不可能在他们几个年纪大的皇子中选了，或许说他早几年就意识到了。 只是就算你当时就意识到了，也会被遗忘。 等这件事真的不能转圜，你才会回头去想，原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便是如此。 又因为生育的事，他后来好几年都觉得没脸见人。 母妃因为自己的连累，一路降位，成了美人。 他都已经是建府的皇子了，母妃不说晋位，还要降位，他连母妃都没脸见了。 他后来进宫的时候越来越少。 因为生育问题，后院一直不怎么和睦。 毕竟许氏为他背了多少年冤枉，与他的感情自然是日渐生疏。 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有问题的时候，是很期盼许氏生育的。 可后来一旦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后，他第一个不能面对的就是许氏。 毕竟他因为盼嫡子，一直跟许氏在一起，也抱怨过许氏一直不争气。 如今告诉他是你的问题，他这样的性子，怎么面对许氏？ 一开始，许氏虽然委屈，但是也都忍了。 但是后来，二皇子纵容妾室欺上正妻，许氏就不肯忍了。 反正这日子就这么个过法了，婆婆都成美人了，她还怕什么呢？ 这一辈子横竖是嫁错了人，又不得和离，她就不信二皇子顶着不能生育的头衔，还敢叫嫡妻病逝吗？ 一旦女人豁出去了，那许多事反倒是迎刃而解了 二皇子一直没有差事，他母妃的补贴也有限。 陛下不待见他，赏赐就少，府里日子自然就过得紧。 许氏却不一样。 她是个很有经商天赋的女人。 她用嫁妆和一开始得的银子东西，在外头开铺子做买卖。 毕竟是皇子府上主母，不说生意做的多大，但是至少没人为难。 第519章 番外:没白活 她渐渐做出些东西来，至少本人花销是不缺了。 身为主母，她可以不贴补府上，但是要想过的好，那就要拿出钱来经营府里。 于是渐渐的，府上管事的人也都偏向她了，下面的人又不傻，谁给钱听谁的啊。 一般情况下，都是前院的奴婢比后院的奴婢地位高。 没法子，虽然都是奴婢，但是伺候男主子的总归不一样。 可时间一长，二皇子后院里格局都变了。 你前院装模作样是吧，行啊，我们后院有主母就行。 关起门来不跟你们前院接触，我们每天吃的用的什么，你们什么？眼馋去吧！ 于是渐渐的，二皇子跟前的人也都变了。 二皇子也管不了，越管越完蛋。 为这些，贺美人也劝过许氏，意思是身为女子不该如此，又说她不该跟二皇子闹，需要低头。夫妻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许氏面上应承，既不哭诉，也不抱怨。态度好的不得了。 回头该如何还是如何，婆婆这种生物，我在意的时候，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不在意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 许氏也不傻，她敷衍贺美人，反倒是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那去的勤。 皇后是不管的，只要他们府上没闹出什么丢人事，皇后一般都客气。许氏来了，一向也是好待遇，皇后做什么事，也不会刻意忽略许氏。 太后甚至还挺喜欢许氏。 许氏又会奉承，总带一些稀罕物来。一口一个皇祖母。太后反正没事做，乐的叫她陪伴。 后头她甚至还讨好了太子妃。 太子对二皇子没好感，也不用他。 但是太子妃觉得这个嫂嫂不错，也算撑起了许氏的门面。 这种事，李元极也不管。 这一来，二皇子气死也只能干瞪眼。 到了后头，二皇子的妾室终于有了孩子。 两个妾，分别生下一子一女的时候，二皇子还得转过头求许氏。 他后院里只有嫡妻和侍妾。 之前是陛下不给，如今他渐渐也不好意思要，甚至生了孩子也不好给她们请封。别人家里都是多少孩子，他这就这么俩，实在没脸以生育之功给妾室请封侧妃。 那这两个孩子的出身就太低了。 庶出的子女，养在嫡母跟前是应该的，对谁都好。 可许氏就是不说这话。 那两个妾室都巴巴的来二皇子妃跟前殷勤，巴不得她收了自己的孩子。 无他，这府上过得最好的是正院。 明明就一个府邸，正院和前院，以及别的偏院生活水平却一直有差距。 凡事不都这样么，你求别人办事的时候，别人什么脸色都可能有。 一旦你不急，别人来求你的时候，那可就好了，你就能看见别人谄媚的嘴脸了。 直到女儿九岁，儿子七岁的时候，才被送去正院由许氏教养。 那个时候，许氏已经把他们许家的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接来身边三年了。 她早就想好了，这孩子大了就叫他科举去。 正经的皇子皇孙反倒不能考科举，只能靠祖荫过日子。 她养个许家的孩子，又不是皇家子孙，日后大了什么出息不能有？ 但凡出息了，还怕他不孝顺？ 考不出来也没事，就去经商！没爹没娘的孩子，只要不是个天生白眼狼，谁养大就是谁的。就凭她的身份，这孩子这一辈子都得贴着她。 许氏这个态度，二皇子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了。 到了二皇子四十来岁上，这一个府邸的经济都在许氏手里。 他除了作画写字，真就没别的好做了。 新帝登基的时候，他封了安王。 这安王……真的，就李氏皇族都有好几个了。着实看得出来陛下也没多费心。估摸就是殿中省随便拟好的字送上去。 反正吉利的字就那么多，大家轮换着用呗。 想想也是，就连当年贺氏做妃子的时候，是瑜妃，那也不也是人家用过的？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年轻时候，还有妾室欺上主母头的心思，无非也是想在二皇子跟前争个出路，盼着飞上枝头。 渐渐的后院里的妾室就明白一个道理，求二皇子没用的。 求到死，也只会是个侍妾。 赏赐都稀薄。 但是要讨好了主母，主母是舍得给东西的。 明白了这一点，一个渐渐越来越不好用的二皇子，对她们的吸引力就越来越小。 当然，也有人真心喜欢二皇子，宁愿过得差一点，也要跟二皇子在一处。 可二皇子又是什么长情的人？ 没生出孩子，也没本事，只有一颗喜欢他的心……那他也看不上啊。、…… 贺美人成了太妃，又要过世的时候，拉着二皇子的手。 当然彼此舍不得，可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那些私密的话了。 到了临终，又能说什么呢？ 李元祈和许氏这对夫妇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日子。 反正许氏心里早不在意这个人之后，她日子过得好着呢。 等她老了，满京城都知道安王妃会吃，会享受。 她养大的那个孩子果然读书一般，倒是耳濡目染生意做的极好。 仗着安王府，后来把买卖做去了西域和北狄。 他也灵活，赚的钱不吝啬，甚至后来还捐出去给朝廷不少。 他对许氏孝顺得很，自然少不得也有一些做戏在里头，但八成还是真心。 反倒是许氏养大的那一儿一女，女儿来的时候就大了，许氏也不喜欢，这孩子跟李元祈一个毛病，特别多的小算计。 到了年纪，就找了个好人家，嫁妆按着规矩来的。 那个儿子，倒是不像他爹。 反倒有几分许氏的品行，也一直孝顺嫡母，是个不错的孩子。 后来继承了爵位。 李元祈活到了六十六，不算太大，也不小，在这个年代就挺好的了。 他早已没了追求，一心扑在了作画上。 画的画又不能给他在活着的时候带来什么荣耀，后头更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掌控不住府邸，最终彻底放了手，他也想开了，许氏总不能自己吃香喝辣，把他饿死吧？ 许氏呢，男人还没死，就已经是府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君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还把那没用的夫君先送走。 自己也活到了七十三。 叫她说，嫁男人不由自己也罢了，还能真的一辈子就把自己憋屈死？ 日子太难过就挣扎啊，垂泪委屈算什么呢？ 掉泥坑里你倒是起来啊，沾一身泥也会干的啊，不能换还不能揉一揉抖一抖了？ 这世上的人都满身尘土，等你身上衣裳干了，谁知道你是掉泥坑里了还是吹了一身土啊？ 谁比谁强些，谁不是外表光鲜，内里全是窟窿？ 没白活就行。 第520章 番外:慈宜 陈慈宜小时候过的不好。 但是她本人小时候是不觉得自己过的不好的。 因为没见识。 陈其礼其人，虽然做的事很迷，但是本人并不是没用的人。 他一直以来做官还是有点东西的，本人也是饱学之士，作为言官御史，他一直都做的好。 正因如此，他在清流读书人眼里，确实是执牛耳的人之一。 也是因此，贞裕帝才看好他，把他女儿嫁给了八皇子。 这种婚姻方式是最好的。 事实上不管贞裕帝有多少心思，对老八的后院，他都费心了。 只是贞裕帝一点都没想到陈其礼这个人能这么割裂。 他自己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可对于家中女儿的教导，却仅限于读那些规训的东西。 诗词歌赋是一概不许碰的，杂书典籍也是不许看的。 陈其礼的嫡妻，陈慈宜的母亲也是一样，从小被规训长大，嫁给了陈其礼之后，也是个听话的。 小小年纪，陈慈宜就被这么管束教导，从她有记忆以来，身边人跟她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天然就有人把她和她的哥哥弟弟们分开了。 人要接触世界，才会知道自己曾经接受过的教育是不是对。 一开始就默认女子就该如此，她就不可能生出什么反叛的心思，甚至也不会委屈。 因为你有多少觉得不好的事，也会被女子就该如此，世上女子都是如此盖过去。 久而久之，也就不委屈了。 甚至还会用她所学的这些糟粕跟姐妹们比较，谁更遵守女子的规范，谁更适合将来做一个贤妻良母。 学的那些复杂的规矩，都是为了将来跟她母亲一样，做个合格的主母。 她的祖母当年在世时候，其实不怎么认同这一套。 可这个祖母也没有因为不认同就改变什么，她骨子里还是觉得女孩子嘛，就这么教导也没什么。 她身边的牛妈妈虽然是她的奶娘，可她母亲从小就叫人盯着，不许奶娘多说什么。 身边的丫头更不敢说什么，主家怎么管束姑娘，她们不敢管。 所以直到出嫁后，陈慈宜才渐渐感受到了一些不同。 一开始她就是以自己小时候学的那一套来做这个嫡妻主母的。 可她遇见了李意寻。 十几岁的李意寻怎么可能耐烦听她那一套，一开始还有一点耐心，是因为陈氏长得也不错。 你年轻美丽的时候，说教几句，他觉得新鲜。 乐意配合你一下，所以他们之间也有过那么短暂的一两年还比较和睦的日子。 逐渐就不行了。 杨氏美丽风情，郑氏大家闺秀，她们跟她都不一样。 一开始，陈氏只以为她们是妾，天然跟主母不一样。 毕竟陈家的妾室就是地位更低。 可渐渐的她才发觉不是。 但是又没人教导，就算是牛妈妈脑子聪明，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 陈慈宜也是几番吃亏。 说白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认真的去理解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没了耐心的夫君，咄咄逼人的妾室，以及在外头为了自己名声不顾她死活的爹，还有她失去的孩子们。 哪一样都足以把她压垮。 正因事事不顺，她才事事都出错。 越是想要做好，就越是做不好，越是做不好，就越是遭人厌烦。 来来回回好几年，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 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宸王妃的头衔。 她紧紧抓着，一点都不想撒开。 她不是贪慕荣华，她只是不敢想一旦这个也失去她会如何。 可人混到这个地步，怎么还能留得住这个头衔呢？ 最后的时候，她几乎急切的夜夜不得安睡，却不知道如何破局。 直到裴时沅教她怎么做。 当然不甘心，她从小学的那些东西都告诉她女人就是要依靠男人的。 没有了男人，她好像不配活着了。 可她依靠男人也没活好啊，那时候膝下有个小女儿，不是亲生的，可她很疼爱。 她自己生的怀的都没留住，如今好不容易养着一个，难道不为她打算吗？ 所以她终于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 然后就成了。 大周历史上唯一一个以陛下未登基之前的发妻成为国夫人。 她好舍不得陛下，可其实她也早就不太敢接近陛下了。 她自己在夜里哭了好多次。 对未来担心，对自己的失望，甚至惧怕。 她真的好怕从此就被丢在这个府邸，再没人管，她怎么办啊？ 她连奴婢都管不好。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信心了。 但是没有。 大抵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当你已经在谷底了，也就不怕坠落了。 牛妈妈的病好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丫头还在。 不缺银钱，偌大的府邸住着，膝下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儿。 陈慈宜渐渐安心。 然后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几年过去，她越来越觉得如今生活的不错。 跟女儿一起重新开蒙，读圣贤书，认真的学。 好似也就重新活了一次。 她越来越从容。 虽然还是那个遇事儿就慌的本质，但是到底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她由衷感谢裴时沅，又觉得以前还欺负人家着实不像个样子。 她家里再出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求宸德妃。 女儿要成婚，选人自己看好也不算，还是要第一个跟宸德妃讲。 二公主成婚其实她都不用管，可她怎么会不管？她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送出去。 所有需要参详的东西，她都去找宸德妃。 得知宸德妃过世的那一天，陈慈宜起先是不信。 还发火，把传话的人骂了。 可等她再派人去宫里问，得了确切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对了。 哭的直不起腰。 等宸德妃成了温宸皇后，温宸皇后出殡那一日她去送别，被二公主扶着，哭的喘不上气。 后宫里的嫔妃，也要为温宸皇后哭灵。 却都没有陈慈宜哭的厉害。 其实这也不合时宜。她毕竟曾经是陛下发妻。 这个宫里，还有谢皇后呢。 她不该哭成这样。 可她不管，她一辈子做事没周全过，这个时候又怎么周全？ 她只是好伤心啊。 第521章 番外:飞出去 真的好伤心啊。 为什么娘娘就走了啊？ 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休息不好，梦里都是娘娘的身影。 其实就算见的再多，后来也不多。 只是或许她一生中都不能再遇见第二个如裴时沅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忘怀？ 不过，大概她的苦日子都在小时候和嫁人后几年吃完了吧。 虽然温宸皇后是走了，可还有二公主。 二公主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非常有成算。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 虽然没人告诉她，但是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陈氏呢，又太单纯。 所以七八岁上，二公主就对自己的身世基本有数了。 她当然还不知道生母到底姓甚名谁，但是知道肯定是获罪死了的女子。 她正经的公主住外头，还能为什么呢？ 她也偷偷怨过母亲，为什么她不能跟姐妹们一起在宫里念书？ 逢年过节进了宫，见了宫中长辈和兄弟姐妹，她总是不能融入。 每一次进宫，她都像个游离在外的人。 可要说多么怨恨，那也没有。 母亲一心一意疼爱她，她也不是感受不到。 等她再大一些，就发现了母亲实在是…… 这府邸里的奴婢们不少，如果母亲和她没住这里，他们想过的这么舒服是不可能的。 看屋子的人，没有油水。 但是这群人时间久了，揣摩着就想来拿捏主子了。 陈氏好糊弄，二公主却不是个泥捏的。 她明里暗里的就把府里的人压住了。 她的外貌一日比一日更像生母叶氏，性子也像。 但是她的性子还有一部分是像李意寻的。 只是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好似看不出来。 她聪慧机敏，又十分沉得住气。这府里的人事等她要成婚的时候，早已捏在她手心里了。 她的公主府距离这里不远，这正常，皇帝的子孙们都是住皇城附近的。 于是成亲后，她也没放下那边府里的管事。 大不了就是下面人多跑几次。 对此，陈氏是乐见其成，她也不是非要管事，女儿管就很好啊。 有二公主压着，府里没人敢乱来。 毕竟荣国夫人好说话，一般不会对奴婢如何。 但是惹了二公主，二公主是有一套规矩等着他们呢，说打板子就打板子。 二公主也不是随便打，她很会管人，有错就罚，做好了赏赐。 好似天生就很会这一套。 所以她成婚的时候，陈氏不放心的哭成泪人，其实牛妈妈等人心说您可别操心了，二公主比您有本事多了。 二公主身为女子，能做的事有限。 但是她一辈子都把自己的府邸打理的妥帖。 夫君对她也不错，生育了几个子女。 陈氏年老后，也没搬出去，二公主几番要求，她也不肯走。 于是二公主时常过来照料。 母女两个一处陪伴着，平静安稳。 宫中从始至终对二公主都是没什么特殊照顾的，但是也没人为难她们母女两个。 随着年少时候的好奇心渐渐淡去，终其一生，二公主都没有真正的询问过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 只是，她毕竟太聪慧。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也拼凑出来一些东西。 知道自己的生母姓叶，仅此而已。 陈其礼是死在庙里的。 他的发妻比他走的还早一年。 这两次，二公主都以为母亲要很难过，却没想到没有。 陈慈宜当然是哭，当然是悲伤，可她好像看开了。 人都要死的。 她甚至没有当年知道温宸皇后过世那样的肝肠寸断。 也或许，漫长的人生中，她终于接受自己在爹娘眼里就是不重要的吧。 她眼里，女儿最要紧。 是的，她终究做不到自己最要紧。 不过也还好，女儿是个好女儿。 尽管小时候有过一些怨恨，也都在岁月中渐渐消散。 二公主是真心心疼陈氏的。 陈慈宜去的那一年，五十九岁。 她还没过生辰呢，差半个月了。 二公主拉着她的手，哭的说不出话。 陈慈宜也流着泪看她，自打病重，就嘱咐了无数次了。 可到了临走，依然舍不得。 只是再舍不得，也要走。 她在女儿的哭声，外孙们抹泪中辞世。 闭上眼，她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父亲板着脸，教导她不许随便走动。 她和姐妹们坐在一起，安静的听着。 只是她的眼睛怎么也忍不住要往外头看去。 正是初夏时候，外头的花树生机盎然。 正院里就有一棵开的极好的合欢。 顺着那粉红的稀碎花瓣看过去，上头是洒满的阳光。 再往远处看，是延绵的绿和红。 还有高飞的鸟雀，以及蓝天白云。 父亲的声音渐渐淡了，她仰起头看着那不知何处的远方，想我要去看看。 那里到底有什么？我想去看看。 哪怕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她站起身来，上首的父亲怒而拍桌。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对她讲：“女子之德，在于温驯！” 陈慈宜要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她不敢走。 父亲又说：“女子这一生，就该从父从夫从子，至死不可改变！从此后，再不许你看那些没用的东西！” 他从别人手里接过了戒尺，要打她的手心。 陈慈宜急切的看外面，面对踱步而来的父亲，她非常着急，却不敢动。 但是外面的风更急了一些，那合欢摇晃的更厉害。 几片花瓣飘下来，却不落地，被一阵风吹起来。 她看着那些花瓣飞起来，翻过了她小时候觉得不可能翻过的那堵墙。 然后飞向了无限远的天际，与她看见的红与绿，蓝和白一样遥远。 父亲和他的戒尺已经近在咫尺，陈慈宜猛然推了一把父亲的身子。 一向好似巍峨高山一般的父亲，被她一把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陈慈宜就跑了出去。她满心惧怕，却满脸笑容。 父亲在喊在骂，后头有无数人叫她。 他们说你不能这样跑，这样没规矩。 陈慈宜都听到了，但是她就是不肯再回头，她想，我再也不会回头。 生平第一次跑的这样痛快，跑的这样肆意张扬，跑的不顾一切。 她提着裙角，脚步轻快极了。 耳畔都是风声，她也要去遥远的天际了，像那几片合欢的花瓣。 飞过这深深的庭院，飞去她没见过的海阔天空。 第522章 番外:雪球 我叫雪球，如你所见，我是一只猫。 我是一只长寿的猫，幸福的猫。 我还很小的时候被捡到，那个时候我胆子很小。 但是捡到我的人都很好，她们喜欢我，给我洗干净，给我好吃的，还摸摸我抱抱我。 然后我就不怎么害怕了。 我的主人最好，她身上的味道我好喜欢，我最喜欢她的怀抱。 她叫我雪球，唔，这个名字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猫名字了！ 肯定是，不管别的猫叫什么都是。 有人说我明明是黑色的，该叫煤球，雪是白色的啊！ 我才不管！ 雪为什么不能是黑色？我命令它，变成黑色！ 当然了，我有时候记性不好，因为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就忘记了。 所以雪还是白色的。 算了，主人喜欢白色的雪，也喜欢黑色的我。 主人说过，我是她最爱的小猫咪。 颜色有什么重要的啊？ 我一直跟着我的主人搬家去了叫做皇宫的地方，好烦啊，我感觉我的领地没有了。 但没事，我在哪里，那里就是我的新领地！ 只是这里太大了，我以前好不容易把地盘圈好，现在还要重新来，唉，烦。我需要休息一下。 而且这里的猫太多了，我要把它们都打趴下！谁也不许比我厉害！ 他们不仅好打，还都没人要！ 哈！活该，你们都不如我好看。 我是不害怕打架的，因为我就没输过！ 尤其是那些有主人的猫，一个个骄里娇气的，只会喵喵叫，打起架来一点都没用。 我一只可以打十只！ 我打完了回去后，她们就夸我厉害，还说要叫小厨房好好做骨头汤，给我多吃，吃的壮实一些，以后打架也不会输！ 嗯，这几个两脚兽也不错，跟主人一样的好。 也许就是因为我吃的太好了吧，我长得很大，也很结实。 于是后来就没有猫敢跟我打架了。 不光不会打，它们还要来上供。 且，谁稀罕啊？ 什么破老鼠破虫子的，谁要吃啊？ 我每一次都扭头走掉，我主人给我吃的那么好，我才不稀罕。 大概是因为我还肯把食物给小弟吧，小弟更不敢来跟我打架了 不打架的话，日子就有点闲了。 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打架的。 这周围的小母猫也很可爱啊。 它们都喜欢我！不喜欢的话，我就打到它喜欢！反正必须最喜欢我！ 我主人说，那是因为雪球就是最漂亮的小公猫！看看这毛色，油光水滑的！谁敢说我们雪球不好啊？觉得我们雪球不好的话，肯定眼神不好。 我想是的，我就是最好的，主人说的对，哪只小母猫不喜欢我，一定是眼神不好。 所以小母猫就该最喜欢我。 我快乐的每天跟小母猫们做游戏。 后来我主人说这宫里的小猫都带点黑了。 纯黑还好，这奶牛猫是不好养的，都有点毛病。 我不懂，我不管。明年，我还跟小母猫一起玩！ 我主人的夫君有时候很烦，他有时候摸我下手有点重。 也不疼啦，就是肯定没有主人摸着舒服。 不过他也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吧，大不了就跟他打一架。 打……打肯定我……打不过的嘛。不过没关系，他就应该让着我的！ 我的快乐时光戛然而止是在我主人生下小崽子以后。 我隔着主人的肚子就已经知道有个小崽子了，但是真的见到后，我不喜欢他。 他闻起来臭臭的，他就是臭臭的。 总是哭，要么就是拉。 唉…… 但那是我主人的小崽子，我想这个小崽子也许是坏掉的吧？不过主人不嫌弃，主人很喜欢。 那我也接受好了。 我也不会打他的。我从来就不欺负小崽子，不管是小猫崽，还是主人的幼崽。 但是小崽子真的好烦啊，他会坐了，他能走了，他会叫了。 他……可以抓猫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有人类幼崽这种东西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打他啊？ 他真的好烦啊！他真的好讨厌啊！ 那是我过的最艰难的时光了。 好吧，也不是。 虽然小崽子真的好烦，但是我主人依旧对我特别好。会安慰我，哄我，还会因为小崽子欺负我就骂他。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主人自己生的啊。 不是自己生的还对我这样好，那我也愿意对她的小崽子再好一点了。 那个小崽子喜欢叫，他的声音很大，他喜欢跑来跑去，他什么都好奇。 他像极了我一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什么都喜欢看，什么都好奇，也总是停不住。 他长高了，长大了，能很轻松的一只手把我抱起来了。 我也不再躲他了。 因为他现在不会把我弄疼了，他还会把自己的好吃的分给我了。 嗯，小崽子不讨厌了。 但我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跑了。 小母猫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就喜欢睡觉，趴着，吃好吃的，然后陪我主人玩一会小游戏。 我渐渐的老了，我胃口依旧很好，但我的牙齿不大好了。 也掉了几颗，已经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了。 主人每次给我的肉都烂烂的。 外面的猫说没有主人的猫都活不久的，我最幸运。 我渐渐的就不大出门去了，就在主人的住处走一走，曾经我一下就跳上去的地方，现在也上不去了。 以前这里困不住我，整个皇宫都由着我跑。 现在不行了，我上不去了。 主人一直都在，她始终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感觉到了。 我要死了，我主人也是。 我与她长久的躺在一起睡觉。主人的幼崽坐在一边，他如今其实不能算幼崽了，他那么高了。 他会在主人睡着的时候，拉着主人的手轻轻叫一声娘。 又伸手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说你们都要好起来啊。 但是我实在是太老了，我走路都摇晃了，真的真的熬不下去了。 我主人也是。 她看起来好像还年轻，但是她的灵魂已经快要走了。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我还可以陪着她，一起走也不孤单。 后来我就走了。 我听到她们说等将来要把我送去陵墓里，陪着主人和主人的夫君。 我没有在意，主人喜欢就好。但我现在要去追逐我的主人了。 雪球永远是主人最爱的小猫咪，永远！ 第523章 番外:时浅 有些人的命运，是经历千难万难才改变的，比如说裴时浅。 也有些人的命运，虽然经历过坎坷，但是一旦过了那个坎儿，就从此扶摇直上，比如虞兰芝。 裴时浅就是这个时代里最普通的那种女性，听话，驯服，懂事，有苦不言。 她第一门婚事，她也是期待过的。 那时候，裴家门第其实跟方家差不多，但是方家虽然有个伯爵，家中男丁也不算太有出息。 可就因为有这个爵位，方家就不一样了。 到底也是有爵位的人家。 她才嫁过去，就知道自己这日子要熬很久。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夫君对她还是不错的。 她也铆足了劲要好好当这个妻子。等着能生下一男半女，然后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可是命运不许她安逸。 夫君一日比一日不靠谱，婆母更是要欺负她折腾她。 她在裴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祖母叫自己母亲晨昏定省。 请安是肯定要请的，给婆母请安是规矩。 但是祖母从来都说不在早晚，都是叫母亲和婶娘吃过早膳后，带着她们几个丫头来。 甚至丫头都不用天天来，祖母总会说小孩子家的，谁耐烦天天来？大了就懂事了。 于是，上行下效，母亲和婶娘都一样，也不会叫妾室们晨昏定省。 可她嫁进方家后，却要晨昏定省。 早上天不亮，就必须站在廊下候着给婆婆请安，伺候婆婆梳妆，用膳。 晚上要伺候婆婆入睡，然后才能回房。 等她回去了，方玉清早就去了通房屋里。 有时候，婆婆生病了，或者只要她说自己身子不适了，裴时浅就必须彻夜伺候。 也没说不许她睡觉啊，可一会要喝茶，一会要捶腿，一晚上醒来十几次，谁能睡得好？ 婆母一说病，至少要半个月不能好。 她和方玉清也就半个月不能同房，白天甚至都见不着。 本来还没建立起来的夫妻情谊，就这么磨的愈发稀薄。 等到了一年头上，婆母换了嘴脸，又怪她不能生育。 往他儿子屋里塞人。 她有苦难言，她又不能说我都没机会跟夫君同房。 这话说了，只怕婆母就能给她安上个淫乱的罪名。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好在三年里，妾室们也没孩子，方玉清还是想要嫡子的。 大概是他跟自己母亲也说过，然后吴氏才松开一些，叫他们夫妻过了一阵子和睦日子。 就是那个时候，裴时浅终于怀孕。 可吴氏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打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裴时浅。 不喜欢，还要娶。 裴时浅年轻的时候总是想不通，等后来年岁大了，才渐渐明白，吴氏自己过得不好，儿子是她唯一能抓在手心里的。 所以她不能接受儿子和儿媳关系好，她给方玉清送女人，一个又一个，可她一个也不喜欢。 永宁伯有自己宠爱的妾室和子嗣，对吴氏只是面子情。 吴氏三十不到，他们夫妇就不再同房了。 所以她也见不得儿媳妇与儿子天天在一起。 就算为了子嗣，她也没让几步。 才几个月，她就故态复萌，叫裴时浅侍疾。 连轴转了几日，裴时浅就小产了。 小产的惨烈，大概是郎中说了她日后不易有孕的话，所以方玉清也不像以前。 他专心开始宠妾妾室，好似一点都不期盼裴时浅的肚子了。 她也终于跟她婆母一样，跟自己夫君成了面子情。 裴时浅茫然了很长时间。 和离这两个字，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不敢。 二妹在宸王府上还不知如何，三妹还没出阁。 她生怕因为自己这个长姐，影响了妹妹们。 她就不是个勇敢的人，想踏出去那一步，是千难万难。 可方玉清因为太过好色，把身子也弄垮了。 终于等外头养着的女人怀孕，他如珠似宝的要带回来。 要叫她来养着。 后来回想那段时间都很混乱，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反正她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是真正从心底里松口气。 虞兰芝是个很有文采的人，没见面之前，她便知道。 虞兰芝在先帝时候就开始考试，屡试不第。 不过他并不是个穷书生，他的家族也不错，不在京城，不是世家。 但也是大家族。 虞家也是名门望族。 他的发妻与他也是年少定亲，门当户对。 只是那女子命不好，孩子还小，人就没了。 虞兰芝与他发妻之间，倒也没有那么深沉的情感。但毕竟是发妻，年少就成婚，还有一个孩子。 总归也是伤感的。 后头致力于科考，一时也没再娶亲。 其实陛下赐婚之前，家里已经说好了一个合适的，就是他的表妹，也是门当户对。 人也见过几次，挺好的。 但是陛下有这意思，他当然同意。 宫里裴娘娘的姐姐，这分量不轻。 虞家虽然门第还不错，到底也还需要扶持。否则光靠自己，他虞兰芝也爬不了那么快。 所以这门婚事，他一开始就愿意。 他也叫人打听过，这位裴家大姑娘先前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也知道，这位裴大姑娘也许不能生。 但是他不在意，他有发妻留下的嫡子。 日后如果裴氏不能生，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虞兰芝不是个只念着情情爱爱的人，他要的是自己的前途。 婚事办的很隆重，虽然两个人都是二婚，但是地位不同，自然不会随便就办了。 也是大摆宴席的成了婚。 裴时浅性子弱，虞兰芝是成婚之前就知道的。 那时候他想，性子弱没关系啊，要是太强势反倒不好。 他知道前一段婚事里，裴氏吃了许多苦，他就有意的来对她好。 裴氏……太简单了。 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心机手段，没有城府算计。 大抵是前一段婚事里吃过亏了，如今与他成婚后，长出了一些心眼儿。 可也还是瞒不住他。 自己的府邸，前院后院，他都了如指掌。 根本不需要费心。 裴家带来的人倒是精明，可惜在他跟前，还是不够看。 当然，他也不是一心算计，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第524章 番外:惊鸿照影 他不觉得裴时浅二婚有什么不好，裴时浅人也长得不错，温婉贤淑的。 虽然没脾气，但是人却周全。 年节下，想着远方的公婆，礼数不缺。 成婚没多久，就把虞兰芝的儿子接来了。 虞兰芝的儿子来了以后，父子俩关在书房聊了一下午。 虞兰芝希望他和如今的母亲相处的好，因为他们本来也没必要处不好。 虞兰芝的儿子与他是一个样，都是心有城府的人。 他乐意配合，裴时浅这个母亲就做的容易多了。 虞兰芝看出裴家这一家子，岳父大人才，不过不是个开拓的主。 但贵在做事实在踏实周全，什么事在他手里都不会出一点错。 舅兄裴肃呢，自有风骨，确实是个言官的不二人选。 但是本人有些轴，不够圆滑。 但陛下用他，就因为他不够圆滑。 裴家的老二，裴律才是那个最有本事的，再就是二房二叔裴振。 宫里头的娘娘不容小觑。 虞兰芝大的目标一开始就放的高，放的远。 他文采斐然，做官也做的好。 陛下高看一眼也是正常。娶了裴氏女后，前途果然更好。 不管谁背地里说什么，可谁不羡慕？ 天地下有本事的人多得很，不能出头的更多。 要不是娶了裴氏女，他后头的路不会那么顺。 他一早就察觉陛下心意，陛下扶持裴氏，扶持他，就是要给娘娘铺路。 给十皇子铺路。 他说不清楚陛下是不是一开始就希望十皇子做太子，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人不能两头下注，他就选这一头。 这些事，裴氏都不懂。 虞兰芝有时候会跟她说，有时候不会跟她说。 他对裴氏一直很好，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呵护她。 至少裴时浅在这段婚姻中是幸福的。 她生了两次，两次都是女儿。 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视若珍宝。 她觉得自己性子软，所以一开始选奶娘也好，选伺候的人也好，她都征询了虞兰芝的意思。 她明确说了自己或许不能教导好女儿，她不希望女儿像她。 这一点上，虞兰芝也是一个心思。 他知道裴氏的性子，裴氏性子软对他当然是好事。 可他的女儿们不能这样，他是个护短的人。 后来两个女儿果然都被教导的很出色。 虞兰芝步步高升，终于成为了太子太傅。 当然，他也是凭借真才实学的。 京城中谁人不知虞太傅美名？ 虞兰芝样貌俊美，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张脸，险些叫路过的刺史家千金下嫁。 刚进京那一年，意气风发，虽然妻子亡故，仍然不影响他受女子喜欢。 春彩楼的十八姑娘一见倾心，甘愿给他做妾。 春彩楼殷十八，并不是普通的妓子。 她色艺双绝，一手好字，诗文更是不错。 但是虞兰芝不要。 众人只当他心高气傲，看不起青楼女子。 但其实不是。 他并不在意这个，妾室而已，青楼女子又如何？ 但不可以。 因为他从高中的那一日开始，眼睛就看向了更远处。 一个殷十八再好，也抵不过他要的鹏程万里。 年轻的帝王看见了他，他就有了无限的将来！他怎么可能留恋一个女子呢？ 虽然，他也曾无比心动。 年轻的时候，谁不为这样的事心动？ 那样一个华彩的女子啊。 他拒绝的果断，拒绝的漂亮，一首诗而已。 夸赞了殷十八的美好，也告知了他的歉意。 于他而言，只是年轻时候的一件风流韵事。于殷十八来说，错过了这样的一个男子，也不丢人。 他虞兰芝洁身自好，从不进青楼楚馆，身边也没有什么人。 后来，他也有妾室通房。 都是裴氏替她选的人，他无所谓，他也拒绝过。 裴氏担心的是他孩子太少了。 后来，他也有两个庶出的儿子，但他们都很敬重母亲。 虞兰芝的官运非常顺，崇穆帝过世后，他的地位更高。 当然，新皇帝是个实在人，他要用你，就不会多想，就要你鞠躬尽瘁。 虞兰芝很愿意鞠躬尽瘁，他并不是只会教书。 虞兰芝最小的那个儿子在即将定亲之前，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给他定亲。 他说他看上了一个女子，这一辈子，只想要那个人。 虞兰芝打了他。但是也问他为什么。 他儿子说了许多，说他要是没有遇见那样的女子，他是无所谓跟谁成婚，他都会好好对她们。 可他遇见了。 他说了好多话，虞兰芝只记住了四个字：惊鸿照影。 惊鸿照影啊…… 他也有过惊鸿照影。有那么一个女子，笑着揶揄她的夫君，说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诗词尚可，要说人，谁家夫君喜欢蓬头垢面的女子呢？还不是喜欢打扮精致的？ 虞兰芝还记得那女子眉间粉红的花钿。 她打扮的真精致，她夫君应该是真喜欢。 因为他看见了他夫君脸上的笑意，发自内心的笑，宠溺的笑，与有荣焉的笑。 虞兰芝还是成全了他的小儿子。没关系，只是个庶子，他既然想要就要吧。 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不是吗？ 虞兰芝和裴时浅夫妇度过了安稳的三十一年时光。 他们也是旁人眼中的恩爱夫妻。 裴时浅很满足，她先走一步，临走的时候对虞兰芝笑。 虞兰芝拉着她的手，说下辈子再遇见，咱们再做夫妻。 听了这句话，裴时浅就没有遗憾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夫君啊。他生的那样俊美，他温柔，细致，体贴，对她那么好。 他还替她教养孩子们。 三十一年，都没对她生过气。 “来生，我聪明些，便与你更般配。”裴时浅道。 “不用，你这样就好，就很好。这辈子娶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虞兰芝对她笑。 他已经一头花白，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依旧还有年轻时候的影子。 裴时浅就这么闭眼去了。 虞兰芝是不信来生的，他觉得人死了就是死了，这辈子不努力就是白活了。 现在，他也这么想的。 但是没关系，假如真有下辈子，再遇见裴时浅也可以。 他们还是可以做一世夫妻。 人不能什么都要，他选的就是这条路。 他从来就不后悔。 第525章 番外: 谢宁 我叫谢宁。 我有过许多的身份，我是崇穆皇帝的皇后。 不过这并不是我最在意的一个身份。 又或者说，我曾在乎过。 我小时候的记忆很多，但是多数都不太美好。 我的父亲，我的叔父，都是战死的。 我还很小的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白色。 满府邸的白。 父亲，叔父，祖母，还有一些别的亲眷。 一年里，要么就是哭灵，要么就是守孝。 我好像一直都在守孝。 比我更小的弟弟也是这样，他是男子，更要守孝。 我们是堂姐弟，但是府里就我们两个小孩子，就比亲的还亲。 我母亲性子弱一些，婶娘是个厉害的女子。 她们一直都相互扶持。我长大后也想过，她们妯娌之间是否也有过争端？ 我想是有的。 应该是我的父亲和叔父，她们的夫君还都在的时候吧。 后来她们就总是暮气沉沉。 很长很长的岁月里，我们谢家是没有什么亮色的。 因为守孝，我和弟弟的衣着都是素的，府上的奴仆也一样。 而我的母亲和婶娘，她们是寡妇，本来就是不许穿颜色衣裳，戴漂亮首饰的。 因为守寡，她们也极少出门交际，我便也没什么机会出去。 府上请了老师，教导我和弟弟读书。 我们姐弟都很喜欢读书，偶尔也出门去，我总是觉得自己与外头格格不入。 我们在一起念书写字，也会提起外面的人。 我想，他们活在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到底快乐不快乐？ 我又想，无所谓，我自有我的快乐。 宫里的皇后姑母也很少召见我们。小时候我是不懂的，渐渐大了才明白，她和她的太子儿子处境艰难。 祖父领兵在外，她要是时常见我们，就太敏感了。 所以我跟她一向也不怎么熟悉，更不怎么亲近。 年节下，她赏赐的东西不少，可很多我不能用。 等我终于能用了，一道旨意，把我送去了八皇子府上。 我满心惶恐不安，那时候我毕竟也还不算太大。 婶娘说我聪慧，一定能明白个中缘由。 我懂了吗？ 我那时候以为自己懂了。 我害怕，我惶恐，我无法掌控我自己的命运。 可我骄傲，我自负，我小小年纪，就要背负家族的使命。 宸王府上的女人不算太多，无能的王妃，出身大族的郑侧妃和杨侧妃，还有被宸王宠爱的裴氏。 再有一个跟我同时来的周氏。 但我想，她们都压不住我。 她们有的蠢蠢欲动，有的还要看一看，但我的目光看的更远。 东宫病亡，内里多少事，我不知道，可我又知道。 但我祖父仍旧领兵在外，我错不得一点。 我想祖父他老人家也想不到，姑母做了多少年皇后了，如今是我这个小辈要与家族共存亡。 我多重要啊。 我早看陈氏绝不可能更进一步。 果然，贞裕帝驾崩，陛下第一个接我进了宫，却把陈氏与所有女人都留下了。 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我不敢有一丝错处，我必须要做好，这个时间段，我就算说错一个字都是大事。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了一会，两宫太后要我周全，后宫太妃搬家要我周全。 我年轻，还没成为皇后，下命令还名不正言不顺，可我知道，我必须做好。 如果我做不好，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没用的谢家女，在这个后宫里是不配存在的。 那是我一生中最累的一段时间。 终于等来了立后旨意，我松口气之余，又提起了心。 如今我是皇后了，我必须做好所有分内的事。 没有一个皇后是什么都不管就可以做好的。 属于皇后的权力很大，责任更大。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吧，我的腰就有些累着了，一辈子都没好。 也是从那时候起，劳累两个字，就是我一生的写照。 进了宫，才是战场。 我不敢懈怠。 我盯着那些女人，没办法，我必须盯着。 我还年轻，还没与陛下圆房，我还没站稳。 一个无所出的皇后，是立不住的。 可属于我的惊吓还没有结束。 出了孝期，先帝的几位皇子谋逆，陛下早就设下天罗地网等着。 我的姑母……也到了要去的时候了。 我那时候惊恐不安，彻夜难眠。 小小年纪，我就要堆着满脸的脂粉才能见人。 我想，是不是日后我也会这样？ 陛下也有宠爱的女人，日后说不定也会有非常宠爱的皇子，是不是将来我和我的儿子，也会落得姑母这样的下场？ 那是我第一次怀疑起我嫁给陛下是不是对。 可是我又想，不管是不是对，这件事我并不能做主。 我只能更加谨慎，更加认真，更加不敢懈怠。 我刚怀孕的时候，我身边的人很紧张。 我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她们怕陛下不许我生。 我想不会的。 真要是陛下有这个心思，那陛下何必与我圆房呢？ 陛下应该是不在意的。 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并不怎么样，三皇子体弱，四皇子出身不够，五皇子也看不出多出色，六皇子呢，很可能养不大。 只要我生下皇子，健健康康的，他就是太子最有力的人选。 陛下既然允许我生，陛下就该明白生下皇子，他就会争取。 如果将来我和我儿子也落得姑母那样的下场，那就是陛下他……该死。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都是他的妻妾，也许要娶要纳都有考量，但是如果他管不住自己叫我生下皇子，又不许我的皇子争，只能是他的问题。 我其实一直也不知道我姑母到底做了什么。 但我已经隐约猜到了。 但那是上一辈的恩怨，是他崇穆皇帝要容下我，那么我活着就不是个器物。 我有我的思想，我的孩子也一样。 我的七皇子果然健康活泼。 年岁大一点，他长得还跟陛下相似。 我喜欢我的孩子，陛下应该也是喜欢的。 只是陛下好似从未喜欢过什么孩子，他对每一个都差不多。 我也不伤心，陛下是男子，或许男子就是这样吧？ 我也不记得我的发父亲和叔父还在世时候是怎么对我和弟弟的，记忆太少了。 第526章 番外:谢宁 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满足。 我自认是个宽厚的嫡母，对皇子公主都不错。 我也是个宽厚的皇后，对嫔妃都不错。 那时候，我很安心，我想别的女人再生皇子，也不容易越过我去。 直到…… 直到裴氏无子晋封宸德妃，再到宸德妃怀孕。 我想，是不是又要重复先帝时候的老路了？ 但我不跟她争，更不会动她。 她也默契的不与我争，从不来惹我。 相安无事，她的十皇子出生了。 十皇子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陛下不是对每一个孩子都差不多。 十皇子落地那一刻，陛下的欢喜就无以言表。 我总是记得陛下当时的样子，他放声大笑的样子发自内心。与屋子里十皇子的哭声混在一起。 我也笑了。 不管后来如何，当时那一刻，我的笑也发自内心。 陛下说他的妖精真给他争气。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宸德妃生下皇子争气，还是说宸德妃生的不艰难所以争气。 我想都有的。 我一直不是很清楚宸德妃是怎么与陛下相处的，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想一想这个问题。 我承认，那时候我更多的是好奇。 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宸德妃的脾性，她脾气很大。 我想，不知道陛下面对她的时候，是怎么说话的，是不是一点都不生气？ 我很难想象陛下这样性子的人，能有耐心。 但是那一日，我好像不小心窥见了陛下的内心。 原来他们是这样相处的。 宸德妃真厉害啊。 但那时候我并不难过，我是高兴的，是欣慰的。 说为了宸德妃生产高兴，那就太假了。 我只是为我窥见了天子的另一面而高兴。 我想，小时候看的杂书话本子里，有仗剑江湖的游侠儿，他们的性子就跟此时的陛下一样吧。 性情中人。 所以，陛下确实不会不许我生育。 他不怕以后。 十皇子的降生，叫我明白了什么是天子的偏爱。 十皇子小时候，并不是好带的孩子。 他爱哭，闹腾，几乎夜夜都要哭一会。 这我都知道。 因为我是皇后，我是嫡母，我有关心孩子们的义务。 但是这样折腾，陛下也不嫌弃。 他总是在碧霄殿里。 等十皇子大了一些，他又会带着十皇子出来。 我第一次看见陛下抱着十皇子的时候，真的很意外。 那是他第一次抱孩子。 哦不，是第一次被我看见抱孩子。 他抱的好自然，抱的好轻松。 我叹息过。 我的两个孩子没有这个殊荣。 我总是会焦虑，但是焦虑过后，又不能做什么。 只能日复一日的做好这个皇后，尽可能的与宗亲，与命妇往来。 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但是陛下一步一步给裴氏铺路，她的姐妹一个嫁给了宗室，一个嫁给了新科进士。 还有一个甚至嫁给了周将军的儿子。 她的父兄从地方上回来，就调任的重要衙门，官职虽然低，但是却都是有用的。 而我谢家，却已经没人可用了。 要是没有皇子，我乐的做这个无牵挂的皇后，可我有儿子啊。 我不能不为他打算。 他是中宫嫡子，要是下一个皇帝容不下，他怎么办呢？ 陛下忽然叫他去守陵墓的时候，我惊恐不已，我真怕他会死在那，又或者永远被囚禁在那。 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能就那么看着？ 可是，他还是去了。 我的七皇子生的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藏心事。 他怕我伤心，我何尝不怕他伤心？ 我那时候无比怨恨陛下，恨他对七皇子狠心。 可那是陛下，我能怎么样呢？ 我的儿子走了，宸德妃的儿子就是铁定的下一个太子。 我还是皇后，可我就像是被抛在脑后的皇后。 宸德妃的碧霄殿永远是宫里最热的一处，尽管她并不喜欢见客。 我与她谈话那一次，我是试探，也是真心。 如果一定要牺牲，我愿意是我。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叫七皇子永远被困在皇陵，那我宁愿是我自己被废掉，或者死去。 换我儿子的自由。 但她问我，难道你就没有松口气吗的时候，我沉默了。 我有。 我太累了。 从小我好像就一直背负了很多东西。 记事起，就要坚强，因为母亲软弱。大一点，家中屡次见白事，每个人都伤心，谁也顾不上我。 再大一点，进了宸王府，要与一群人周旋。 进了宫，担心，惧怕，劳累。 生了孩子，又是担心，惧怕，劳累。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怕我儿子永远回不来，怕我儿子死在皇陵。可是我怎么会不累呢？ 如果我的孩子好好的，他能活下去，我又何必非要争呢？ 所以输了，又何尝不是松口气呢？ 十皇子做太子之前，我儿子终于回来了。 回来就好。 总算他父皇对他还有一些感情在。 我看着十皇子做太子后，内心平静了许多。 陛下的性子一直都那样，十皇子大概是遗传了他母妃吧。遇事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儿子就处处退步。 他甚至会在紫宸宫御书房与陛下争吵，急眼了还敢拍桌子。 这种事…… 我的小七是不会敢做的。 但是这种事，陛下又是不在意的。 瞧，或许这才是天生该做太子的人，这才是陛下看好的人。 他对我的儿子也不错，我希望他们之间是真正的兄弟情。 我以为，我身子不好，总要先走一步的。 那时候，陛下老了，裴氏也老了。不管他们谁先走也没关系，应该都会善待我的七皇子和五公主的吧？ 只是我没想到，太子不过十五，宸德妃就走了。 她走的可真潇洒啊。 将陛下的魂也带走了。 后来的十二年，愈发的无趣了。 我渐渐学会了不再累自己，很多事都分出去了。 等太子娶了亲，太子妃接管了一半。 我的儿女们婚嫁的都好，夫妻也都和睦。 就如同故事里那些落败的人一样，后来的谢皇后还有人关注吗？ 没有了，或者说很少了。 但我这一辈子，也是自己的主人，活的一样精彩。 临终，我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对他们笑。 没说什么遗言，也没说什么日后。 日后就靠自己吧。 都是好孩子，理应一生顺遂的。日后这谢家的女儿，就与这个宫廷彻底无缘了。 第527章 番外:鸾鸟高飞 贾家那一辈姑娘有几个。 但是大姑娘贾容容貌最出色。 四岁上，她跟着姑母去了一座寺庙，就顺带抽了个签儿。 她本人早不记得了，但是据说那个签儿说她命格极其贵重，命中自有鸾鸟高飞。 从那时候起，贾容要被改名贾鸾。 但是因为姓氏，这名字叫起来不吉利，倒像是以假乱真似得。 所以她依旧叫贾容，但家里人都喊她阿鸾，或者鸾儿。 久而久之，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她的命运，也没有辜负。 她虽然年幼丧母，但是父亲宠爱，祖母也喜欢，继母进门也没对她不好。 兄长维护，弟弟们也都亲近。 等到了岁数进了宫，虽然陛下比她大的多，可陛下也十分疼爱她。 一口一个阿鸾。 等她生下了八皇子，更是盛宠。 她成为贵妃，宠冠后宫。 或许年轻的时候她没想过许多复杂的东西。 她一心一意相信陛下，陛下也始终对她最好。 她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也会害人，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她看着自己和儿子步步紧逼，看着陛下步步纵容，终于把谢氏母子逼上绝路。 那个时候，她还是年轻，她还没后来那些感慨。 她还在骄傲。 可是陛下忽然就不行了。 那是一段很混乱的日子。后来无数次的回忆起来，她都不想深思。 她不想去琢磨自己不知道的那些内情是为什么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陛下到底隐瞒了她多少。 究竟是怕她会担心呢？还是……觉得也没必要叫她知道呢？ 亦或者，陛下也不那么信任她呢？ 她什么都来不及问，她生出疑问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很伤心。 伤心冲淡了一切，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她是真心的啊。她的丈夫死了。 宫中一片白。 送走了大行皇帝，她就是太后了。 可她一点也没有轻松，她的儿子走到了至高无上的巅峰，可她的内心似乎一下就空了。 那一日，她想了很多。 从过去想到未来，从小时候，想到以后。 她以后，就是太后了啊？ 太后是什么，是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帝的亲娘。 可也是个寡妇。 皇帝和他的皇后嫔妃都要敬重的人，太妃们不敢触碰的人。 好尊贵啊。 可她怎么就觉得心里空了呢？ 她收起所有颜色艳丽的衣裳，收起所有不合时宜的首饰。 端坐起来，等候小辈们来请个安，说说话。 看着她们必须要把自己当做老妇人一般孝顺恭敬。 可她也不老啊。 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她在人前笑，可背后都没什么表情。 她看着皇帝与自己的家族，父亲较劲，她无能为力。 她知道皇帝这么做是对的，可她的家族，她的父亲兄弟，她就真的能无动于衷？ 她的弟弟死了。 她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可她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给也过世的鲁国公送上一份大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深明大义，这么周全了。 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她真是恨，恨先帝走的早，恨皇帝无情，恨自己是女子无能为力，恨贾家不肯安分。 只是这些都会渐渐消散。 谢芸清死了，她搬进了圣慈宫。 这里她一样不喜欢。 她只喜欢瑶光殿，可是瑶光殿是如今的陛下的嫔妃们住的地方。 即便她是太后，也不能再住了。 瑶光殿里住了许多年，那里的每一处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她喜欢的家具，她喜欢的花木，她喜欢一切。 可身边变了，她尽管能把那些花树挪走，能把家具带走，可那还是她最初要的吗？ 可她又不能说自己过的不好。 依旧锦衣玉食，依旧尊贵无比。 比起北苑的太妃们，她的日子如同在天上。 她只是每天早上都不太喜欢看那些衣裳的颜色，也不太喜欢看那些尽管贵重却老气的首饰罢了。 她儿子这个皇帝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她这个太后也越来越习以为常。 她很少去管后宫的嫔妃们，不管她们怎么闹，她都鲜少插手。 不过，谢皇后有能力，宸德妃受宠却清高，她俩不肯闹。 她俩不肯闹，其他人再闹也有限。 也有孩子去世，可都是病故，身不由己。 她看着这些想，当年先帝的后宫是如何惨烈，只怕……也有她自己的缘故在吧。 她父亲也去了。 贾家直接叫第三代贾秀做了家主。 贾秀是有本事的，本来太后以为这就可以了。 贾家早已大不如前，父亲去世后，贾家承受了许多攻击，要不是陛下还出手拉一把，贾家根本站不住。 她以为就这样，过些年，贾家慢慢缓过来就好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第三代里，杀出来一个贾玉。 当年那个本来不情愿娶恭敬太子女儿的那个贾玉。 锦华郡主看着柔弱，却是个十分有主意的。 她经历过自己大姐姐的惨死后，就明白一个道理，女人要是只能相夫教子，那也只能看男人的良心。 而这世上的男人不是每一个都有良心。 所以她从出嫁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聪明，所以日以继夜的蛊惑贾玉。 等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就开始交际。 她怂恿着贾玉，叫他走出去，叫他不服气，叫他与贾秀分庭抗礼。 她要贾玉走出另一条路，不是守着那点祖业，而是带着一部分族人，重新走一条新的路。 不是什么陛下的母族，而是陛下的纯臣，忠臣。 不要什么爵位，爱给谁给谁，要的实权，看的是真本事。 贾玉也不是草包，他也能干。 不能突破那道线，是祖父遗训，但是锦华郡主告诉他，我们不要爵位。 那就不算违背了祖父对吗？ 所以短短时间内，他们夫妇就杀出来了。 陛下乐见其成。 陛下需要贾家立着，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需要。 但是他不需要一个庞然大物的贾家。 都说破船还有三千钉，何况贾家数代积累，只不过一时的不顺，怎么会只有那三千钉呢？ 第528章 番外:各人的路 贾玉和锦华郡主要做的就是走出去。 他们依旧是贾敬亲孙子，他们只是宁愿抛去祖业！ 太后起先，是不赞同的，她真不想再见贾家闹翻了。 可看了两年之后，她就明白了。 她甚至已经知道，锦华郡主在这里头到底做了多少。 锦华郡主时常来请安，她一口一个皇祖母。 太后不知道她心里有多少恨意，但是她表现的很积极。 太后也试图敲打，但是得到的讯息很简单，锦华想体面的过，更想要护着她最小的妹妹。 如果不走出去，她日后只是贾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媳妇，谁在意她？ 她又怎么保护妹妹？ 甚至后来，她还把自己的三女送进宫，给公主做了伴读。 贾家一分为二。 一边守着祖业，步步艰辛。一边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太后看了好久之后，忽然就不想看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何必管呢？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恭敬太子的脾性，她很知道，他固然也可怜，可当年如果他心狠一点，未必就能有那么惨烈的后果。 或许吧，她不说这话，这话像极了胜利者的揶揄。 但是她没想到，恭敬太子还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 真的很能干。 直到太后去世，贾玉都没有纳妾。 他有几个通房，但是生下的孩子全都是在正院养大的。 锦华郡主从旁人避之不及到后来京城宴会上的红人，她走的不容易。 这靠的是她观察入微，是她心细如发，是她十年如一日的耕耘。 她总是能最准确的关注到上位者的心思，然后替别人操心，替别人做事。 不叫你觉得烦，更不会标榜自己做过什么。 时间久了，京城世家贵妇，官宦女眷，只要摆宴都请她。 不管是与那些好武的女眷去郊外马场，还是与那些好文的贵妇赏雪作诗，她都游刃有余。 她说话温和又贴心，她总是能叫你放下心防。 她甚至知道了无数京城上层家族女眷的秘密心事。 但她从来不会拿这些换取利益。 她值得信赖。 一开始，人们因为她是恭敬太子的女儿，都不太与她接触的。 到后来，人们提起她的身世，只会叹息，可惜了。 再后来，人们不提起这个了，他们会说贾玉娶了她，是贾玉的福气。 贾玉不仅福气，贾玉还服气。 许多事，他做不到，他夫人出马迂回就办到了。 脱离出来后，他并没有被很多人记恨，与贾秀闹过，兄弟之间面上算决裂。 但其实并不是，只是兄弟俩走了不一样的路。 他后来看透了，贾家那个壳子太大了，需要那个壳子的人都被那个壳子套住了。 不走出去，永远不会明白。 贾家那个壳子就像是一个漏水的船，总有沉没的那一日。 贾家富贵太久了。 家中子弟陋习太多了，贾秀压不住。 等上一代叔伯都去了，贾家的子弟会更不服气。 贾秀只想压制，不能开拓，吃的少了，别人不服气。 贾玉想，到时候你们就要掉头来求我。 如今尾大不掉，只要姓贾就是一家子，可这一家子里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 到时候你们来求我，就不是谁都可以了。 太后看着这一切，看着贾秀和贾玉的内斗，看着皇帝对这个内斗满意。 她也为此伤怀过，伤怀过后，又苦笑。 原来，这就是皇帝吗？ 嫁的是皇帝，生的也是皇帝，是她命太好，也是她命不好。 命中只说鸾鸟高飞，不知也说了她四十岁开始就要孤独度日？ 她看着儿子最心爱的女人过世，听闻儿子吐血的那一刻，心里是恨那个女人的。 可儿子还是皇帝，他病了许久后，就像是没事了。 只是太后知道，他不是没事了，他只是不能说。 那时候，她恍然想原来皇帝也不能事事顺心。 他最喜欢的女人要走，他也拦不住的。 她就渐渐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她老了。 也不再想什么好看的衣裳首饰了，只会看看小孩子，由着晚辈陪着她说话热闹。 只是她没想到儿子也要走在她前面。 她老了老了，还要孤单…… 送走儿子以后，她真恨不得自己死了就算了。 可偏病好了。 新皇帝是她亲孙子，她也一样疼爱的。 可孙子和儿子不一样，毕竟不是面见的祖孙。 皇帝孝顺，皇后也孝顺，时常来陪伴。 她如今是太皇太后了。 她早已不去想什么是非。她的侄女和外甥女如今也都是太妃了。 彤悦好似没变，可细看却早已面目全非。 令仪如今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变了，比以前爱说话。 所有的人都会变的。 到了最后，她没有怎么遗憾。 年头太久了之后，那些深刻的痛也好像淡了。 想起那些早早离开的人，她依旧会流泪，可擦干了眼泪，又能与小孩子们说笑。 不是忘了，只是年深日久，不想记得了。 她临走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分了出去。 一部分给了彤悦，一部分给了令仪，还有一部分赏赐给了贾家几位女眷。 再就是宫中的公主们，都有一份。 最后最多的一部分，给了十三公主，她养大的女儿。 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候，终于是赶回来了。 她也已经老了。 她积攒了一生的东西，到了这时候才知道这么多。 有当年贾家带来的，有先帝贞裕帝赏赐的，有崇穆帝孝顺的，有外头官员送的，有如今的皇帝送的。 这些东西，都贵重，精致，华丽，都很好。 但是临终的她看见的不是它们的贵重精致和华丽，她看的是这些东西背后的心意。 贾家疼爱她十几年是真，贞裕帝宠爱她二十多年是真，儿子对她疼爱是真，孙子孝顺也是真。 至于这份真里还夹杂了多少别的，就不去想了。 九十四岁的太皇太后在圣慈宫安然辞世。 没留下什么了不得的遗言遗命，她只是对皇帝笑，说你也是好皇帝，你父皇和你娘都会为你高兴的，等我见了他们，就告诉他们。 贾家的女儿们一个一个都会淡出宫廷的。 贾家的男儿们要更加努力了。 第529章 番外:元哲 四皇子性子谨慎，人聪明，做事周全。 都是因为从小的环境逼迫他，他比三皇子五皇子成熟的早多了。 虽然是皇子，可母妃的待遇直接影响他们的待遇。 他母妃是什么时候才成了萱妃的，这之前，父皇是不记得他们母子。 全靠锦母妃照顾。 可锦母妃自己的孩子都好几个，照顾不过来，难免疏漏了他们。 不能说日子难过，可就是时常夹在三哥和五弟中间，令他十分的艰难。 最开始小时候他其实跟五弟亲，他俩总是一处玩耍，干什么都一起。 自然感情不一样。 三哥呢，总是身子不舒服，这样不行，那也不行，看着就有点烦。 是的，很长一段时间，四皇子甚至不喜欢三皇子。 三皇子和五皇子呢，时常有矛盾。 三皇子要管五皇子，五皇子不服气。 四皇子夹在中间，也不能偏向谁。 背地里偏心一句，五弟不仅听不懂，还要发火给他看。 逐渐的，他也冷了心。 出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他都不想理会五弟了。 可又不能过分了，毕竟还有锦母妃，他又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叫锦母妃不高兴了。 自家母妃全靠锦母妃照顾着呢。 他有多憋气，他都自己消化了，是不肯叫他母妃操心的。 后来出了那件事，他更是顺势与五弟疏远了。 后来五弟其实支支吾吾来与他说过话，他看得出来，五弟是后悔了。 但他烦了，也累了。 从小就迁就，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三哥是知道关心他的，作为哥哥，他只要想到了的事的，都替他操心。 五弟呢，他永远只会抱怨。 所以不必了。 后来他和五弟关系也就一直那样，来往，但是淡。 时间久了，五弟也就习惯了。 他成婚后依旧与三哥亲近，储君要是有事用他，他就积极参与。 只要交给他的事，办的都周全。 他写字好看，只要是涉及这个，储君第一个就叫他。 一口一个四哥，还撒娇。 他没有不应的。 为什么是储君呢？因为父皇是不会搭理他们的。 根本不用指望父皇，想日后过得好，求爹不如求弟弟。 看懂的都看懂了，看不懂的饿死活该。 他娶的是礼部侍郎宋家的女儿宋氏，宋氏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长得不算多惊艳，也小家碧玉的。 成婚后，四皇子其实没有刻意做什么，他是皇子，也不会主动做什么。 可就因为他这一笔好字，他的皇子妃就非常崇拜他。 也时常与他说一些诗文杂书，总之新婚后，他们夫妇关系是和睦的。 但是这人吧…… 四皇子因为字写得好，就时常被拘在东宫帮忙，有的时候他白天要面对大量的文书，回府后，他就不乐意写字了。 可宋氏呢，她最爱的就是那些。 谁也没有不好，就是渐渐的有些对不上。 当然，四皇子对她一直是不错的。 后来府上妾室多了，就有一个孙氏。 孙氏生的漂亮，爱笑。 她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也爱书，但是呢，她只限于自己，从来不拉着四皇子说这些。 而那时候四皇子已经建府多年，东宫里的事越来越多，他反倒是没以前那么忙了。 成体系，成规模了嘛。 于是这回，四皇子有空了，也乐意讨论了。 孙氏与他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说，他俩第一个孩子落地，没能站住。 四皇子因此大怒。 这一查，竟然牵扯到了四皇子妃宋氏。 四皇子因此与四皇子妃离心，他虽然把这件事压住了，可以后也鲜少进正院。 他与宋氏之间也有两个孩子，他不能不替孩子打算。 所以那件事压的很实，没有叫任何人置喙。 孙氏看出来后，与他闹了许久，毕竟是人家的丧子之痛。四皇子只能加倍的宠爱。 又过了两年，孙氏生下了女儿，四皇子就给她请封了侧妃。 四皇子是个精明人，他只要有心，后院这点事还是能控制的。 孙氏呢，虽然恨宋氏害了她的孩子，但是明摆着自家皇子就是这个态度了，还能如何？ 她只好抓住四皇子的愧疚，只一心把人笼络在手里。 许多年，四皇子宠爱孙氏，后院里好几个孩子都是孙氏生的。 年头久了，感情也不一样了，四皇子也越发在意孙氏，宠爱孙氏，疼爱孙氏。 他对宋氏死了心，但是对宋氏生的孩子疼爱有加。 就这么渐渐的过了许多年。 等父皇驾崩，新帝登基，他有了王爵。 但他府上始终只有一个侧妃，就是孙氏。 萱妃是在崇穆帝去世的第四年走的，也不算太早。 新帝登基后，他也算有差事干，府上的日子一直过得还不错。 孩子们渐渐大了，他也渐渐的老了。 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日子就这么如流水一般过去。 有人陪着说话，有人关心他的冷暖，兄弟们还能一起喝酒，这日子就挺好的。 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跟嫡妻宋氏之间吧。 但是想想，谁家又一定能够妻妾和睦呢？ 等岁数大了，他的字愈发的好，出神入化的好。 写字和画画一样，都是要看天赋的。 有的人，付出了十二分努力，把自己的字写的好看起来，可有的人几岁的时候字就好看了。 他们后天再写，再练，就真能出神入化。 李元哲这个人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太多的功绩，但是他的字却流传到了几千年以后。 是真正的几千年以后。 到了后世，人们早已抛弃了毛笔字这种效率低麻烦的写作方式，人们学习，工作，都太忙了。 于是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笔代替毛笔。每一样都比毛笔方便多了。 但还有一些人还守着书法传承。 又不知什么时候起，复古的风吹起来，有好多人开始练字写字。 他们可以选的名家有许多，但是李禹王的字绝对是大热门。 也因此，总有人记得他。 大周朝某一个皇帝的儿子，姓李，封了个禹王，叫李元哲。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千古流芳呢？ 第530章 番外:元诚 五皇子这一生的写照只有两个字：拧巴。 他不仅跟他三哥没有和解，他跟他母妃也没有和解。 贤妃气过骂过之后，也不能真不认他，可五皇子呢，又不能低头说自己错了，又不能仰头说我就是没错。 永远都处在一个左右不靠的境地里。 他自己难受，别人也不舒服。 五皇子的名声外头多少有些耳闻，没有谁敢置喙皇家子弟。 但是武家要把女儿嫁给五皇子，那人家是真不情愿。 临出阁，武氏的娘还教导她该怎么应对，愣是给武氏身边安排了两个壮丫头，力气巨大的那种。 要是五皇子动手，她们务必护着姑娘。 武氏也挺战战兢兢的。 不过真的成婚后，日子其实还行。 五皇子这会子哪里还记得什么洗衣房的春樱，他已经有了侍妾，正妻进门后，他也是喜欢的。 武氏长得英气，大大方方的，看着就叫人觉得舒服。 他俩还是过了一阵子好日子的。 还生下了长子。 武氏那会子想，这定是有什么误会，五皇子这不是很好？ 至于说与三皇子府上不往来，她也没多想，兄弟也不一定必须和睦啊？ 但是渐渐的就出问题了。 几年后，府里新来的两个侍妾里，就有一个性子不是很好。 她肯定是不敢对皇子妃做什么说什么，可她会哄五皇子啊。 不同于四皇子府上，无皇子妃是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从来不搞阴谋诡计。 坦坦荡荡的人，害人更是不可能的。 可五皇子的侍妾成日里嚼舌头，五皇子这个人，从小到大的糊涂脑子。 渐渐就嫌弃起武氏管得多了。 武氏作为正妻，关心他的生活，夫妻感情好，渐渐关心到了衣食住行。 这都正常，可毕竟是亲密的两口子，越亲密，这规矩就越是淡。 难免总有越界的时候。 以往五皇子是不在意的，或许他都没注意。 可如今耳边不清净了，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贤妃很多时候都喜欢嘱咐武氏一些话，也是为了儿子。 有些话跟五皇子说不清楚的，她宁愿跟儿媳妇说。 也是看他们夫妇感情好，其实贤妃那性子，叫她说能说什么？ 无非还是一些关心的话。 时间久了，早年的隔阂也会淡，她关心孩子。 可有人开始挑拨后，这些关心在意，就成了武氏的不安好心，背着他做事。 武氏莫名其妙，气得不轻。 与他有过几次争吵，五皇子就一气之下不进正院了。 五皇子做事不周全，他为了打嫡妻的面子，就故意宠爱那个侍妾，处处把她拔高。 那个侍妾年纪又不大，被这么捧着，乱了规矩是肯定的。 时间一长，武氏就怒了，收拾了那个侍妾。 皇子妃罚一个侍妾，这是个多正常的事。可落到了五皇子眼里，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是武氏伙同贤妃，要把他心爱的人弄死。 侍妾心里生了怨恨，又不知从哪里把春樱的往事挖出来。 这又勾起了五皇子当年怀疑春樱出事是贤妃做的。 对母妃不能做什么，对武氏不就可以不客气？ 于是等那个侍妾生下孩子后，就被他请封了侧妃。 这一来，这位侧妃更有底气了，卯足了劲儿跟五皇子妃打擂台。 好几年间，武氏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唯一的孩子险些死于后院争斗。 或许是看见了受伤的嫡子，五皇子才醒悟过来。 可这个时候，武氏已经彻底死了心。 果然传言是不错的，五皇子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与他争执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武氏不争了，可别人又开始争了。 年头久了，侧妃也渐渐不得宠了，又有了新的侍妾进来分宠。 侧妃跟侍妾掐的你死我活。 武氏只看着，她什么都不管，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护着自己的儿子。 府里能抓住的抓住，抓不住的就放手。 等下面妾室们闹得地覆天翻了，五皇子又来怪她不是个合格的主母，全然不想当年她还年轻没能立足的时候，是他一心扶着妾室来压正室的。 但是武氏已经不会跟他争辩了，只管认错，态度依旧。 一路折腾到崇穆帝过世，新帝登基。 府里依旧乌烟瘴气，死了好几个孩子。 后院太乱，五皇子也一样受影响，他都没什么差事做。 宫里太妃娘娘也管不了，兄弟们偶尔来，因为太乱，妯娌都不怎么跟武氏多往来了。 渐渐的就被孤立起来。 要说，五皇子把别人都搞得不舒服，他自己要是过得好，开心，快活也算。 问题就是，他从来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兄弟，母亲，妻子，孩子，全都没顾上。 然后自己也没占便宜。 武氏对他冷了心，死活不想管。 唯一的嫡子对他冷了心，只当没有爹。 后院里死了几个孩子都是他的亲骨肉，妾室们也并不觉得他好，个个都怨他狠心绝情。 母妃临终，他跪在那，也没说出一句叫母妃放心的话。 三哥临终他赶着去，却依旧说不出个对不住。 等他嫡子成亲那一天，他和武氏作为高堂坐在上头，瞧着儿子欢欢喜喜的磕头。 明白的看着儿子对他的时候，疏离客气的样子，又瞧见了他对他母亲说话的时候，红了的眼眶。 年纪大了之后，武氏更不管后院了。 反正他们府上丢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随便吧。 自己的儿孙好就行，要什么面子呢？ 她含饴弄孙，儿媳妇陪着说说话，儿子有了空就来，日子过得也不错。 五皇子也渐渐老了，折腾不动了。 他也向武氏示弱过，可他的示弱，终究还是强。 武氏不在乎，武氏每每看见自己儿子额头上那道疤，就会提醒自己一次嫁的不是个东西。 何况，苦了几十年，老了还要什么男人呢？ 五皇子跟二皇子可不一样。 二皇子到最后知道自己敌不过妻子，就索性缩脖子了。 五皇子呢，他是一边示弱，一边还要怨。 他一辈子就是这么一个拧巴的人，永远都是这样，大概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对不住他的吧。 但是说实话，这种一辈子都糟心的人，除了生你的和你生的之外，谁能永远在乎你啊？ 凑巧，生他的已经去了，他生的……呸，那是人家亲娘生的。 怎么都是一辈子，这种一辈子又气别人又气自己的，还活了六十八呢，但凡他心宽，不得八十六啊？ 第531章 番外:秋愚 崇穆帝的后宫不能算太多。 但是到了后世，最有名的还有那么几位。 第一位，就是他的皇后谢氏。谢氏与他同年过世，相差时间不久，又有儿女。还是前贞裕帝谢皇后的侄女。 后世的演义杂谈野史很多说法，说他俩是青梅竹马，说她俩是恩爱夫妻…… 但是有人说有人就不信。 又有人说崇穆帝的真爱是陈氏，因为陈氏是个潇洒的人，爱恨纠葛，不爱进宫，所以给了她国夫人的爵位，她还不是跟崇穆帝生下了二公主？ 当然，这个版本也有人不认，请问你们说来说去，把我温宸皇后放哪里啊？ 史书都承认的真爱，你们说半天，那谢皇后儿子为什么不做皇帝啊？难道是因为他不喜欢吗？ 嗨，你还别说，真有人觉得是不喜欢…… 不过总的来说，挺陈派最少，电视剧比较喜欢。 谢皇后的话，是两极分化，一部分觉得就是真爱。你说的那些不合理的，都能圆上。 最有利的反驳就是，不然为什么谢皇后一死崇穆帝就死？ 最多的人还是支持温宸皇后才是真爱。 那这个历史考据就多了。 温宸皇后娘家最开始是什么官职是不可考了，但是肯定是不高的。 她当年在潜邸是侍妾。 嗯，庶妃的记录大概是丢了。 然后她进宫就做了昭仪。 要知道当初她可没生育子嗣啊，就已经是三品的昭仪了。 然后不几年，就成了宸德妃。 哇，不是最喜欢能用这个字？ 爱惨了好吧？ 她就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下一个皇帝明景帝。这还不是真爱？ 她一死，就被追封皇后，那时候谢皇后可还活着呢。 你们说什么真爱？打不打脸啊？ 生死两皇后这种事，你们都能圆？ 再说了，我们温宸皇后可是史书认可的美貌，你们谢皇后有说她长啥样么？ 笑死，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反正怎么吵的都有，人们就爱这一套嘛。从古至今，乐此不疲的争啊。 后世为这事吵得不分上下，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是后世公认的牛。 那就是崇穆帝的懋妃秋氏。 这位懋妃娘娘是以女子之身写了史的人。 而且她写的东西还不是野史，而是正经经过当时皇帝认可，正规的印刷物。 她留下的书不全了，但是皇家有记录。 她曾为崇穆帝写了《本纪补录》，就是正经的史官写的皇帝本纪的补充版。 这书还有三分之二存世，是后世考证大周朝的重要论证之一。也是考证崇穆帝以及明景帝的重要论证之一。 她写的最多的是女子。 比如谢皇后，比如温宸皇后。 还有一本《女子手札》，这本书后代几次换皮，才躲过了历代焚毁，竟然流传了下来。 虽然有些破损不全，但是好歹大概的都有。 这里头，上到皇家女子，比如皇后嫔妃公主以及皇家的媳妇们。 中到贵族女子们，比如当年那位主动与廖家和离的张娘子，与方家和离的裴时浅，以及好几位和离的女子。 她们不是全都再嫁了，也不是全都过得好，但都被记录了下来。 还有身世也堪称传奇的寒月，甚至裴时沅身边的月嫦，月娥。 但是就因为她记录的真实，后面几次都被列为禁书，那些曾经发行出去的都被焚毁。 毕竟对于封建时代来说，这书真实的过了。 掌权者们要的是女子们低头，听话，驯服，而不是敢于和离反抗。所以这书简直离经叛道！ 掌权者们不接受，就要删改，就要烧掉，就要禁止。 大抵每一个时空都是一样的。人们最初都是什么也不在意，热烈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和倾慕。 无分男女，不在乎什么名节，不在乎什么规矩。 然后慢慢的变成在乎规矩，看重名节。 再到只在乎名节和规矩，不看重事实。 将人们的思想禁锢在小小的一个圈子里，用一座一座的牌坊来困住一个一个的活人。 再然后，被困了太久的人们又要谋求一个出路。 女子们要自由，要反抗，然后这样的书，令人振奋。 哪怕其实有些落后了。 所以后来真正传到现代的，只有一本残破的，后来被收录于某个博物馆。 但这本书是极其珍贵的，它真实的展现描述了大周朝女子们的生存状态。 她用看客一般的笔触，留下这些女子们浮光掠影的一生。 而她本人呢，一生无所出，不知道她是否得宠，有的人说得宠，有的人说不得宠。 但真正欣赏她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她这样的女子是否被男人宠爱。 说的好像男人的宠爱是什么恩赐一样。 她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历史上，叫后代的人记住了她的名字：秋愚。 影视剧里，她都是书卷气的形象，也会与崇穆帝有诸多爱恨情仇。 可真实的秋愚是什么样呢？ 后世的人会自己想象，也许相似，也许不相似。 但她的思想，她的书，留下来了。 属于她自己的一些生平已经无所考证，只知道大概她实在明景帝登基后十年以后去世的。 毕竟年代久远，改朝换代的时候，有些东西总会丢掉。 但是想必她也不在意。 人生匆匆几十年，有的人浑浑噩噩一辈子。有的人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无限的思想。 只是有的人着实可恨，他们只会说要不是崇穆帝允许，她能有机会写这些？ 也许吧，这话乍一听是对的。 只是深思下来，就知道哪里不对。 就好比，只要是亡了国，那必然是红颜祸水，再不济也是阉人误国。反正费尽心机也得找个不带把的出来承担责任。 可要是一个女子足够出色，那就得费尽心机找出个带把的出来夸一句。 亲爹教得好，丈夫嫁的好，儿子生的好。 要是直接夸这个女子好，那就跟有什么罪过一样。 秋愚就是秋愚，不管后世的人怎么说，她都是个出色的女性。她确实没有得到过崇穆帝的宠爱。但是为闺阁女子立传，就是她永垂不朽的功绩。 想做的事做成了，哪怕用了一生又如何呢？ 第532章 番外:元启 七皇子本性就是温和的。 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皇后教导的。 虽然去了皇陵那两年多来他不如意，衣食不缺，但是日子总归是不快活的。 可他回来后，也没表现的如何变化。 至少他没有表现出哪里不对。 他必不可能不怨恨，怨恨才正常。 但是他很快就不那么想了。 他是从十弟和父皇的相处中看出来的。 十弟这个储君，并不是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非常有脾气。 父皇说的话，大概也不是都对，不对的十弟就要反驳一句。 十弟聪慧，脑子活，他时常有些想法就去找父皇说，也时常说不到一起去。 父子俩一个瞪眼，一个拍桌。 父皇怒了的时候，就像是下一秒要打人了。 好几次，他们兄弟就吓得要去拉人。 结果十弟呢，他丝毫不让，动不动就是你打死我也要说！ 然后当然是没打。 父皇根本舍不得打，只是气的不行了，然后冷静一会，又把十弟拎过来叫他说。 说你给老子重新说一遍，看看你到底哪里有理？ 十弟也不怵，他真就从头开始，再说一遍。 有时候谈得拢，有时候谈不拢。 实在谈不拢了，父皇直接把某位大臣叫进来，叫他给储君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行。 七皇子记得有一次，为水利的事，十弟一天见了十二个大臣，到了黄昏溜出宫直奔七皇子府上。 那一年，七皇子刚娶亲。 十弟说我都快吐出来了，父皇真是好狠心。 七皇子笑，然后就释然了。 他想，我是不差的。 但是他想，如果做储君该是这个样子的话，那我确实也是做不了的。 十弟小小年纪，所有的据理力争都是在跟父皇争如何治理天下。 他就是敢。 不会就请教，被说服了就低头。不服气就多说几次。 他总是说，我就是要跟父皇学，才能做好储君啊。 其实七皇子都委婉的提醒过他，天家父子再亲，到底也是君臣。 十弟呢，他笑盈盈的揽着他的肩膀，他垫着脚。 因为那时候的十弟还没他高。 十弟说储君是父皇立的，既然立了我就要做到最好，要是父皇嫌弃我，就废了好了。那肯定是父皇的损失，至于吵架，谁家父子不吵架呢？ 七皇子永远记得那一日，他一直想真的吗？谁家的父子都吵架吗？ 他想，我不会。 如果我是你，我大概只能听话。 他从十弟身上学到了坦荡，他也试着坦荡对十弟。 十弟叫他做什么，他就做，做不了的就说不行。 十弟撒娇他就接着，十弟生气他也会宽慰。 十弟对他还是敬重的，十弟只是不高兴的时候跟他说，倒是不会对他生气。 宸母妃去世那一阵子，十弟受了很大的打击。 但是父皇也病了，年纪轻轻的储君开始监国。 他忙得很，但是却没有出错。 他会在私底下跟他说，七哥，我没娘了。 然后闷闷的落泪，可第二天，他面对朝中大臣，又是那个礼貌周全的储君。 大概是年少时候的桌子没少拍的结果吧，储君他学的很好。 七皇子早就放下了那些。 十七岁大婚，娶的是侯府千金，自然是只有爵位没有什么实差的侯府。 妻子林氏，性子也温和，样貌出众。 七皇子与她一直关系都不错。 但是人大概就总会被与自己性子不同的人吸引，二十六那一年，七皇子后院进来一个周氏。 周氏出身不高，只是小吏家中的女儿。 但她很聪明，会说话也会办事，长得其实反倒不如七皇子妃，但是她身上别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七皇子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热烈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叫他夫君，对他撒娇。 他总是被弄的很不好意思，可喜不喜欢，他自己知道。 好在，周氏虽然得宠，却懂分寸。 明知道自己又取代不了皇子妃，为什么要去挑战呢？ 于是她在林氏面前格外温顺。 林氏呢，是那种教养的特别好的姑娘，温和是真温和，也不会对周氏做什么。 这妻妾两个竟还真的和睦。 谢皇后临终，拉着七皇子和五公主说话，叫他们兄妹互相扶持。 又嘱咐了储君，请他多照看五公主。 至于七皇子，她没说。 谢皇后去了以后，七皇子伤心的病了，可他还没好，崇穆帝也不成了。 那一年，他接连送走了母后和父皇。 初冬是皇后去了，腊月是陛下驾崩，七皇子的病缠绵到了第二年秋天才见好。 新帝封了他荣王。 新帝对他很敬重，时常派人出宫看望。 七皇子病好了以后，时常在宫里，新帝忙得很，需要他的时候很多。 也时常赏赐他。 兄弟俩的关系自然回不去小时候，可一群兄弟里，依旧还是最好的。 七皇子封王后，就给嫡子请封了世子。 他确实宠爱周氏，可并无要周氏母子压着林氏的意思。 他自然会替周氏的孩子打算。 但他对林氏并无恶感，他们夫妇之间关系一直也还可以。 立了世子，林氏也安了心。 府上自然不会就真的一点也不闹腾，妾室不止一个，闹起来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们府上没有孩子无缘无故死去。 当然，这年头养不活的孩子总是有的，但去了的孩子，也都是有缘故，不能说是枉死。 七皇子并没有一个什么技能出众到流传后世，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 裴时沅临终的那一年，她已经不大作画了。 但是心血来潮，就画了一幅七皇子的人物送他，他就是那一年正院成婚的嘛。 这幅画，跟当时的作画手法有差距，画的比较写实。 七皇子那容貌本来就出众，这一画还更美化了一点。 这幅画居然流传到了后世。 就是有人对这画到底是谁画的一直有争议，但是没有争议的就是，这确实就是荣王李元启。 别的人，崇穆帝也好，明景帝也好，偏就都没有画像留下。 都是后人想象着画出来的，比较丑。 因为这一幅画，七皇子在后世的形象简直完美，影视剧里他是常驻嘉宾。 第533章 番外:元佩 真要说聪明……或者换个词，智慧吧。 真要说智慧，八皇子李元佩才是兄弟里的翘楚。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劣势，甚至他大概是最早看出来七哥不可能做太子的人。 夏昭仪一直不懂，她觉得自己儿子委屈。可八皇子想的却不是这个。 委屈吗？ 当然是委屈的。 但是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 八皇子更多的是想保住自己，保住母妃，如果一旦将来七哥出了事，他能否带着母妃躲开这个风浪？ 他的聪慧是不叫人察觉的。 所有人看八皇子，都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谢皇后喜欢，宸母妃也不讨厌。 兄弟们不管谁和谁有矛盾，跟老八都是好的。 或许没那么亲近，但是觉得不生疏。 七哥觉得八弟贴心，十弟觉得八哥好说话。 八皇子一直都在努力。 八皇子一直都在等待，他在等立储的事尘埃落定。 一日不能定，他就觉得恐慌。 他自己当然想过自己做太子，可很早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斗不过，也不想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去争斗。 他看得出来，谢皇后和宸德妃早就默契的将其他皇子们都淘汰了。 也正因如此，八皇子觉得七皇子是一定要输掉的，就是看如何输掉。 因为谢皇后和宸德妃不一样。 宸德妃只需要把十弟送上去就好，可谢皇后面对的是众多的敌人。 如果她有心叫七哥做太子，这个后宫就不该这么平静。 正常来说，皇后的嫡子是可以不做什么就等着立储。 可父皇不是什么正常人。 谢皇后太仁慈了。 这个后宫真正搅弄起风云来，厮杀起来，父皇或许不高兴，但只要七哥能站在潮头，立于不败，父皇是可以高看他一眼的。 只是可惜，自己的母妃和自己做不到这些事。 太后娘娘也不支持。 谢皇后呢，她并不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她努力的维护后宫平和，这份努力反倒是叫宸德妃母子更占便宜。 能做到的人不去做，做不到的人，也只能叹息。 而宸德妃母子，她们在这安宁中，就成了另类。 宸母妃不好惹，十弟不乖。 但是就因为这个，父皇喜欢他们。 父皇喜欢宸母妃敢指着鼻子骂他，敢对着他砸东西。 父皇喜欢古灵精怪，能哭会闹，一点都不乖的十弟。 他们母子用一种强势，却理所应当的姿态占据着父皇的心，吸引着父皇的眼睛。 除此之外，其他的女人，其他的孩子，还怎么能叫他多看几眼？ 他本不是那种慈父。 所以早在七哥去皇陵之前，八皇子就知道，他输定了。 而他的策略就是不站队。 不管谁输了，都是好兄弟，不管谁赢了，还是好兄弟。 他的选择是对的。 十弟天然的自信，令他更喜欢真情意的兄弟，而不是因为他会赢，所以与他亲近的兄弟。 八皇子是大了以后，是人缘最好的皇子。 他娶的是付氏，付氏出身不算太高。 八皇子从成婚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付氏不喜欢他。 事实的确如此，付氏喜欢的是自己的表弟。 比她小一岁的表弟，但是她抗争无效，她的父母执意送她进宫博取富贵。 即便八皇子远优秀于她的表弟，她也依旧是不喜欢。 这很好。 八皇子没有生气，只是毕竟不能成全她。 如此下去，苦的只能是付氏自己。 嫡妻不愿意与他好，他还有妾室，他永远有很多选择。 等付氏终于死了心，想要回头的时候，八皇子却不肯迁就她。 谁也没错，只是错配了姻缘。 于是八皇子妃付氏，就成了皇家媳妇里唯一一个没有生育的。 外头人甚至不知道，她不仅没有怀孕，她甚至终身没有圆房。 八皇子对她不能说差，正院该有的一应不缺，甚至亲手惩罚过对她不敬的妾室。 他不许府上的人不敬付氏，他要付氏做个不出错的皇子妃。 但他不在乎付氏的回头，他并不稀罕。 事实上，八皇子并没有哪一个极度宠爱的妾室。他对妾室们都差不多。 他立长子为世子，仅仅是因为那是长子。 他对孩子们并不怎么偏心，都差不多好。 不过，他的妾室和孩子努力讨好他的话，他也很愿意回馈他们。 年纪越大，他好像就越是冷静，成为了一个看客。 他自己很清楚，正因为看的太过清楚，所以谁也不能糊弄他。 他不觉得这样不快乐，他时常去七哥府上，喝酒，说话，甚至时常住七哥那。 其实就连做了皇帝以后的十弟，也经常溜出宫，在七哥府上躲清闲。 如今凑一起，他什么都不怕了。 反倒更是坦然。 他总是很怀念东苑的生活，简单的很。 八皇子不是什么特别有建树的人，甚至当世时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六十一岁的时候，府上有个妾生下了一对儿双胞胎。 一时轰动，宫里陛下直接亲手写了四个大字，叫人做了匾额送去，那匾额赫然写着：老当益壮。 闹的京城人人皆知，颇为一件奇闻。 但是这事到了后世，就有各种说法了。 还有个很有趣的事，那双胞胎落地后，跟八皇子的重孙子一般大。 这俩孩子的母亲身子不好，三十岁就去了。 留下这俩几岁大的娃，八皇子直接就把他们抱去大孙子屋里，交给孙媳妇带。 于是，这俩辈分奇高的小奶娃是被自己侄媳妇带大的。 等他俩大了，八皇子的世子早就去了，八皇子他老人家还好好的呢。 老王爷活了九十四，当真是无比长寿了。 甚至他的大孙子都比他早死了半年。 所以后来府上当家的直接就是重孙子。 然后重孙子和他那俩老来子一样大。 府里后来一堆孩子，天天弄错称呼。别的兄弟都堂兄弟了，早分出去了。 就这俩同龄的叔公，竟然还一直住一个府里，也是挺好玩的了。 也正因这个，老怡王他老人家去了好些年，依旧还是很有存在感。 也算是在当代很有名气了。 至于他小时候曾经想做什么，根本没有人去想了。 【下一章……慎看啊……】 第534章 番外:小傻子 十二皇子是他亲爹认证过的小傻子。 如果他没有小时候被人害，而是正常的生下来是什么样？ 没人知道。 也许他惊才绝艳，也许他也就是平平无奇。 但是做不到的事，总是有无限可能的。 但是他从出生就这样了。 随着年龄增长，以及怡妃用心的照顾，他渐渐比小时候好了太多。 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有些问题，反应慢，说话慢，时常觉得有些呆滞。 但是可以沟通，只是一件事要多说几次。 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像他生母，秀气的样子。 他大了以后爱笑，看起来更乖巧。 他迟钝的感受不到很多人对他的态度不好，他只会跟对他态度好的人多说几句话。 比如七哥和八哥，十哥和十一哥。 他母妃很疼他，他的奶娘，丫头对他都很好。 他十三岁的时候才搬去了东苑，东苑很多人，或许不喜欢他，或许也想嘲笑他，但是也没人真的敢。 所以他一直迟钝的不太能感受到太多恶意。 他也念书，但是实在是反应太慢了，也没人要求他一定要如何念，所以就跟着兄弟们混一混，认识几个字就好了。 到了十六七，该给他说亲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她母妃为他据理力争。 他母妃说，他虽然迟钝，但也是个正常的孩子，父皇不该不管他的婚事。 他更不知道，母妃多少年没有跟父皇单独说过话，更没有因为别的事跪下过。 但是母妃的爱有时候也不会全都对。 他如愿的娶了妻子，妻子出身不高，但这不重要。 只是你总不能勉强所有人都对你无条件的好。 他的妻子对他就不喜欢。 这也怪不得人家，谁又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 但他甚至想不到这么多，只是觉得妻子不愿意理他，那他就躲远一点好了。 前院去后院那么远，就躲着点吧。 如果就这么相安无事，也能过。 可怡妃爱子心切，她安排了不少人照顾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妃对他这样，怡妃当然知道。 怡妃也是暴脾气，就把人叫进宫骂了好多次。 结果十二皇子妃也是个拧性子，越是挨骂，就越是不服气。 终于有一日闹出事来，她竟然跟府里的侍卫有了首尾。 这真是不容易，侍卫一般不会进后院去的。 但是他们府上一直有些乱，当家的皇子不做主，后院的皇子妃没圆房，就算奴婢能干，奴婢也有别的心思，府上乱也正常。 这一闹不得了，不光有了首尾，甚至珠胎暗结。 这就瞒不住了。 十二皇子妃也不敢瞒，想尽办法要跟十二皇子圆房。 但是十二皇子是个小傻子，你强行要圆房，他只会害怕。 吓得他躲在前院不敢出门。 这事终究还是闹到了怡妃跟前。 这可是皇家丑闻啊，幸亏新帝压的快，没叫外头知道。 后来就是十二皇子妃被灌下了落胎药，落胎之后送去了庄子上养病。 十二皇子呢，他表示自己不要娶媳妇了。 天天拉着一个侍卫不撒手…… 怡妃气的仰倒，但是对上儿子那不染尘垢的眼睛，她也没话说。 儿子是自己要的，他就是个小傻子，你指望他出息吗？ 于是，十二皇子府上就没了女主人，女主人一直在外头养病。 后院还有几个侍妾，就没一个跟十二皇子圆房的。 怡妃最后都不说什么了，只求儿子过得舒心，他能吃能睡，开开心心，笑得出来就可以了。 不就侍卫！ 大不了一个不行换一个！ 还好那时候崇穆帝已经不在了，这要是在，小傻子能叫他亲手打死。 明景帝知道了这些，也觉得不太好，有点丢人。 就把那侍卫召见进宫，看过之后，也就算默许了。 笑话的人多，但是怡太妃是什么好脾气的？ 怡太妃只要心里不痛快，就折腾宁氏。 宁太妃做事太周全，当年没能治罪，过后也没人管了。 但是不治罪可以，在北苑一天好日子也别想过。 怡太妃卯足了劲儿的收拾她。 加上她当年也得罪了别的人，大家仗着怡太妃的东风，那就一起上了。 反正做了太妃，也挺无聊的，那几个人还年轻呢。 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但是宁氏的日子难过的很。 她的女儿送出去后，就不算她的，有心关照也没用。 什么也送不过来。 怡太妃跟裴时沅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明景帝知道这事也不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十二皇子四十四岁的时候，因为一场风寒去了。 他一生没有亲生子嗣，后来是皇帝皇帝的小儿子过继了出去袭了爵位。 那个侍卫还比十二皇子小一岁呢，明面上当然什么都不会赏他。 背地里，是怡王出面，赏了他银钱。 那侍卫后来娶了个女子成亲，也有了孩子。 他内心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但是面上，十二皇子还在世的时候，一直过得还挺高兴的。 也是二十年的陪伴，真真假假的都不要紧。 就算是假的，小傻子也是看不出来的。 用怡王的话说，他能跟老十二往一个枕头上靠没吐出来，就有真心。 人家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既然那小傻子都没了，人家娶妻生子有什么不能？ 小傻子心思单纯，骗他也看不出来。 也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一辈子，不亏。 想想很小的时候，小傻子刚被怡妃带回去不久的时候她们是怎么说来着？ 会吃会拉，下雨天知道往家跑就行了。 小傻子很多事都不懂，但他一口一个母妃，亲近的不得了。 出宫后，他也隔几日就回去看怡妃，怡妃生病他也知道关心。 怡妃呢，为他操心了半辈子，但自己也觉得高兴。 这不就得了？ 天赐的一段母子情。 还好怡妃本就是个大度的人，仔细想来小傻子正因为傻，才敢正大光明的拉着侍卫不撒手。 要不然，他也只敢背地里了。 只是说来说去，他的亲娘何氏最可怜，遭人陷害致死，却还把对方当恩人。 天性单纯的人是很难得的，真不该因此就小看了他们。更不该因此就去陷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