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兽崽崽的被宠日常》 第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 世界站内。 一个长着猫猫耳朵的黑色小圆球漂浮在空中,圆球大约一个苹果大小,身后坠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岁岁听懂了吗?”小圆球的正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显示屏,此时正做着严肃的线条小表情。 而小圆球面前,一个看起来不过两岁大小的孩子正乖巧地坐在软垫上。 他头顶一小块白色蛋壳,像是帽子似的罩住脑袋,露出下面白皙圆润的小脸蛋来,他身上未着寸缕,只有一大块蛋壳覆在身上,胖乎乎的胳膊和腿从蛋壳裂开的洞里伸出来,整个崽就像刚破壳的小兽似的,白生生嫩呼呼的。 小圆球叹气。 唉,可不就是刚破壳的小兽吗,还是只小瑞兽,一破壳就是人形。 这只小瑞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岁岁,是它在一方灵气枯竭的小世界里捡到的蛋,当时,它检测到这颗两百岁的蛋内还有一只小瑞兽,只是这小瑞兽的生命力越来越微弱,似乎已经没办法破壳了,它不忍心,就把蛋带回了世界站。 世界站内灵力充沛,这只小瑞兽快速地吸纳着灵气,早已到了破壳年龄的岁岁便在55的亲眼见证下破壳而出了。 但眼前的岁岁是个小笨“蛋”,在蛋里两百年,肯定从来没学习过,55已经介绍过八百遍世界站啦,岁岁肯定又没听懂! 岁岁当然听不懂小圆球的话,自顾自地摇了摇脑袋,露出个乖乖的笑容。 虽然幼崽的笑容很可爱,但幼崽的行为却十分调皮,还没在垫子上坐够三分钟,岁岁又站了起来,非要伸手抓正在半空中晃荡的小圆球。 小圆球被迫飞得更高一点。 岁岁见状,皱起白嫩的小脸,更努力地伸手去抓,还奶声奶气道,“呜呜。” “是……”55心如死灰,无奈地重复。 “呜呜,摸。”岁岁伸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小手抓抓合合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55。 55哪里能拒绝这样柔软可爱的小幼崽,它可是整个世界站唯一一个与蛋龄200岁,破壳仅两小时的小幼崽签订契约的系统,连主神都要夸它初生牛犊不怕虎。 55此时欲哭无泪,它已经能想象到,岁岁被其他系统知道后,它被群嘲的画面了呜呜呜呜呜。 岁岁如愿以偿地抱住了“呜呜”,苹果大小的猫猫球正好被小瑞兽抱个满怀,岁岁亲昵地用小胖脸蹭蹭小圆球,“呜呜,乖。” 55被迫被撸。 有着两百岁蛋龄的小瑞兽有一些文化水平,但不高。 55已经和岁岁交谈了两小时了……好吧,是55单方面的嘱咐。 但小瑞兽显然无法理解55所介绍的攻略目标、任务和任务世界等等,这些对于一个文盲崽崽来说太深奥了。 没办法了,契约已经签了,只能认命了。55叹气,精挑细选了一个小世界,任务不任务的先不谈,重要的是要给它的小宿主找好“保镖”。 “好了,岁岁,我们要出发啦!记住,你的任务是活下来,感化哥哥。”55的光屏上切换了一副奋斗的小表情?(?`?′?)?。 岁岁也跟着举起肉乎乎的拳头:“画下耐,光画哥哥。” …… 燕府。 岁岁刚睁开眼,就被一个壮硕的女人抱出房门,女人匆忙地将岁岁搁在地上,动作粗暴地推搡了一下岁岁瘦弱的小身躯。 “卖糖的在门口,快去吧!”女人压低声音,在岁岁身后不耐烦地催促,仿佛这是多么着急的事情。 岁岁被推的小身板晃荡,摔倒在地,脑袋还晕乎乎的岁岁愣愣地坐在地上。 “真是个傻的!”女人低声咒骂着,快步走到岁岁身后,一把拽住岁岁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岁岁的小胳膊被拽的生疼,本能让他张开嘴想哭,女人却用另一手紧紧捂住了岁岁的嘴巴,将岁岁硬生生地提溜起来。 岁岁的短胳膊短腿都腾空了,只能在空气中胡乱挥舞挣扎。 女人却像拎了只小鸡崽一样轻松,在夜色掩护下,胳膊一抡将岁岁扔出了燕府后门,然后左顾右盼着快步钻回了府内,砰的一声巨响,大门紧闭。 岁岁被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浑身都疼,小胳膊都动不了了,只好蜷着小身子呜呜哭起来:“痛痛呜呜呜呜呜……” 55不能在世界内显示实体,只能看着岁岁被坏人欺负,55心疼地赶紧安慰:「岁岁不哭,不哭了。」 但事态紧急,55没办法继续安慰岁岁,只能在岁岁脑海中催促着:「岁岁,我们得走了,有坏人要来了,岁岁!」 这段剧情是燕府夫人故意将燕穗岁于上元节这一天丢出府,两岁大的一个孩子毫无反抗之力,很快就被燕府夫人在燕府后门提前安排好的拍花子带走了。 不出意外,拍花子应该就在附近守着,因怕人撞见,现在正躲着。 55心里着急,这已经是它精挑细选过最好存活的一个世界了,如果岁岁逃不过这段剧情,那后续任务就注定难以成功了。 果不其然,黑漆漆的夜幕下,树木掩映之间,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靠近岁岁。 “岁岁快跑啊,坏人来了!”55眼尖,已经注意到了那个人影,赶紧提醒岁岁。 岁岁听出来是“呜呜”的声音,“呜呜”让他快跑。 岁岁艰难地用小胳膊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迈起小短腿,边起身边哭,“呜呜抱抱,痛痛。” 55听得心疼,恨不得立马变成大猫把岁岁带走,却因为在任务世界没有实体只能在岁岁脑海里着急地上蹿下跳。 与此同时,燕府书房。 燕父正在考校几个孩子的功课。 其中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垂头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入了定一般。 “燕垂风!”极具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燕垂风正沉在无尽的黑暗中,意识模糊。 他未曾想过死后的世界竟是这样一副样子,一片阴沉沉、不见天日的黑,若是人死后都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燕垂风!” 这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猛地将他震醒,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显现出现实世界的颜色来。 眼前的人,竟是燕雄! 燕垂风的瞳孔骤然缩紧,燕雄竟然没死! “四弟真是神人,站着都能睡着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又传来一道讽刺至极的声音。 这道声音燕垂风绝不会忘,是燕回轩,他的二哥! 燕垂风猛然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赫然是燕回轩!只是样貌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 怎么回事?!燕家的人竟然都还活着! 燕垂风愕然地看着书房里的几人,燕父燕雄,燕府长子燕正明,二子燕回轩,三子燕回海,还有他自己……竟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这是地府? 不,不对,这房间分明是燕府的书房,屋外还能听见焰火绽开的声响…… 耳边的问话唤回燕垂风的注意力。 “燕垂风,君子和而不流,何解?”燕雄表情严肃,沉声问道。 燕垂风怔住,没有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朦朦胧胧而来,传进他脑海里,“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垂风以为……” 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 这是……上元节!同和二十三年的上元节! 如果是这一天…… (当是简介的补充信息吧:每个世界的原主都是岁岁自己) 第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 燕垂风猛然转身,推开房门就往外跑,书房内还听得见燕回海得意洋洋的嘲笑声,“爹,四弟怕的都不敢答了!” 同和二十三年的上元节,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燕穗岁莫名跑出燕府,被拍花子拐走,再也没能找回来,算时辰,正是燕父在书房考校功课的时候。 燕垂风凭记忆跑到后门,后门没有下人值守,而此时后门紧关着,燕垂风抱着一丝侥幸,穗岁是不是还没跑出去…… 但跑近后,燕垂风侥幸的猜想落空,门外正隐约传来幼儿的哭声,奶声奶气地哭喊着疼。 燕垂风只感觉心在猛颤,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织成一团,但他没有理会这些纷杂的情绪…… 后门被一把扯开,偏僻的后门并无人来往,却偏偏,一个壮硕的男人出现在这里,手里正钳着一个小小瘦瘦的孩子,似乎是怕刚刚孩子的哭声太大引来外人,此时已将那孩子的嘴巴也捂上了,只能听到幼儿几声压在喉咙里“呜呜”的哭声。 男人粗糙的大手几乎盖住了岁岁整张脸,岁岁不仅喊不出声,还几乎喘不过气,被憋得脸色都紫了。 忽然,“碰”的一声,钳着岁岁的男人被什么东西击中头部,一声巨响,应声倒地,男人的手随之一松,岁岁便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双并不宽厚的手抱住了岁岁,岁岁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那双手正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那声音颤抖着:“岁岁不怕,吸气,吸气。” 岁岁听话地跟着指令吸气喘气,好一会儿,岁岁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燕垂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怕自己摔到岁岁,他慢慢地挪到燕府外墙靠墙坐下,将恢复了呼吸的岁岁如珍似宝的搂在怀里,动作虽然生疏却极度轻柔。 “岁岁,哥哥来了,哥哥找到你了……” 同和二十三年上元节,他的同胞弟弟,年仅两岁的岁岁走丢,他找了整整十六年,却发现不了任何岁岁的蛛丝马迹。 他后来查明,这件事出自燕夫人之手。 他走上高位,用尽了手段,那个女人却说:燕穗岁早就死了,被拐的那一天就被拍花子捂死了! 那句话如刺般将燕垂风的心扎了个对穿,他的弟弟,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血亲,才两岁大的年纪,竟被人活活捂死…… 每每想到那副场景,燕垂风就感觉如当时的岁岁一般窒息,心痛地他喘不过气。 而此时,失而复得的珍宝就在他怀中,小小的、软软的,还是温热的,正喘着气的。 燕垂风还在颤抖的手轻柔地落在岁岁的脑袋上,细细地感受着这样一具小身躯的存在,也安抚着因受惊吓而哭泣不停的岁岁。 “不哭了,不哭了,哥哥来了……” 岁岁只觉得身上好疼,哪里都疼,温暖又安全的怀抱让他止不住地哭泣,最后哭的累了,便抽噎着睡了过去。 府内这才传来一阵喧闹,有女人的声音慌乱地喊着小少爷不见了。 随即,整个府邸都乱了起来,到处喊着小少爷。 燕垂风脱下外袍包裹住岁岁,然后抱紧了怀中小小的身体,轻柔地调整了姿势,让岁岁窝在他怀里,再拿一只手捂住了岁岁的耳朵,好让他安睡。 太吵了。 燕垂风低垂着眼,不肯错眼地看着岁岁,眼底一派温柔。 …… 岁岁再睁开眼睛时,外边已经是白天了。 燕垂风一直守在他身边,生怕一个错眼,就有黑了心肝的人再将岁岁偷出府去。 燕垂风见岁岁乌溜溜的大眼睛望了过来,立马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岁岁醒了。” 岁岁记得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救了他。 岁岁一动,浑身又疼起来,想起昨天两个可怕的坏人,忍不住噫呜噫呜的哭着:“岁岁痛痛,怕呜呜呜。” 燕垂风慌忙将岁岁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背哄着:“岁岁不怕了,哥哥在呢,哥哥把坏人打跑了。” 岁岁被燕垂风哄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燕垂风的下巴看。 哥哥? 哥哥打坏人,保护岁岁! 哥哥好! “哥哥!”好似生来便对眼前人的话深信不疑,岁岁知道哥哥是会保护自己的好人后,开心地叫着。 小家伙奶声奶气叫出哥哥,让燕垂风心底蓦地一软,几乎激动的要落下泪来。 整整十六年了,他午夜梦回总能听见岁岁哭着喊他哥哥,喊哥哥救救岁岁…… 燕垂风总控制不住地去想,岁岁会在哪里,会受什么苦,有没有好好长大,越是想,越是痛苦,可越是痛苦,就越放不下。 最后得知岁岁是被捂死,燕垂风只觉得心脏都不会跳了,他宁愿岁岁是被什么穷苦的庄户人家买去做儿子,也不愿接受岁岁是在那样的痛苦和无助中死去,只要一想到岁岁瘦弱的小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不能呼吸,不会叫哥哥……燕垂风就恨不得将燕夫人割肉放血,凌迟至死。 幸好,幸好!老天眷顾,老天也一定是见岁岁可怜,所以才再给他一次补救的机会,将岁岁送回他身边…… “哥哥,岁岁痛呀,介里痛。”岁岁皱着小眉头,伸长小胳膊给哥哥看。 燕垂风在岁岁睡时已经翻来覆去地数过岁岁身上的伤,每数一次,燕垂风的眼神就要更阴沉一分。 岁岁的伤大大小小的有十余处,擦伤不多,但是几乎浑身淤青,燕垂风越看越心疼,也越看越愤怒,几乎控制不住昨天夜里就冲去杀了燕夫人! 只是理智告诉燕垂风,现在的他万不能那么冲动,他这才忍下来。 燕父昨夜已经请了大夫给岁岁上了一遍药,须等岁岁今晨再上一遍,外加一些要内服的药,此前一直熬着,现在正好能喝了。 “哥哥给岁岁涂药好不好?涂药就不疼了。”燕垂风柔声哄着岁岁。 “涂药药,不疼啦?”岁岁不知道什么是药,眼神天真懵懂,还伸着小胳膊晃了晃。 “涂药药就不疼了。”燕垂风忍不住学着岁岁的童言稚语,一脸温柔和耐心。 燕垂风把小家伙放回床上,岁岁的许多伤都在胳膊、腿和背上,得脱了衣服才能上药。 岁岁很快就被剥的光溜溜的一小只,正常婴孩在这个年纪都白白胖胖的,但岁岁出生时早产,身子很弱,兄弟俩的吃食还被燕夫人克扣了许久,岁岁的身体一直没被养起来,到如今,岁岁的小胳膊小腿都瘦骨伶仃的,连婴孩脸上专属的小奶膘也快要消失不见了。 这样一具瘦弱的小身体,再加上满身青紫的伤痕,叫谁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第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 燕垂风忍着想把凶手大卸八块的怒火,手里轻柔地给岁岁上药。 但燕垂风刚将药抹到岁岁的小胳膊上,岁岁就一拧小眉头,将小胳膊缩了回去抱在怀里,奶声奶气地控诉着:“药药痛呀!” 上药要碰到伤口,幼儿的肌肤又过于娇嫩,即使燕垂风动作再轻再柔,也没办法让岁岁感觉不到痛。 “涂药药不疼呀!”岁岁重复刚刚燕垂风说的话,大眼睛水润润的,可怜兮兮地看向燕垂风,仿佛在质问哥哥为什么骗他。 燕垂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再是神仙灵药,也得有个生效的过程。 燕垂风轻轻地揉了揉岁岁的脑袋,耐心安抚道:“涂完药,岁岁的伤口才能好,哥哥轻轻的,好不好?” 岁岁怕疼,犹犹豫豫地不敢伸胳膊。 55也劝他:「岁岁,上完药就不会疼了!」 55昨天几乎都做好准备要带岁岁退出世界了,它做不到看着岁岁在它面前被活生生捂死,幸好燕垂风及时到了! 岁岁是个小乖崽,被哥哥和不知道在哪儿的“呜呜”一起哄着,就把胳膊乖乖伸出来了,只是小模样依然委委屈屈地:“轻轻的。” 燕垂风心疼地笑着:“哥哥一定轻轻的。” 好不容易给岁岁上完了药,燕垂风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套还算新的小衣服给岁岁换上。 等会儿要去给他家岁岁讨回公道。 燕府年仅两岁的小少爷在夜里独自跑出燕府,还正好在后门遇见拍花子,差点被拍花子抓走,这说辞从头到尾都漏洞百出,谁也不信。 燕父震怒不已,本要昨晚就彻查此事,但燕垂风却云淡风轻地说岁岁吓着了,要等第二日再查。 一事不成,背后人定要再做手脚,燕垂风便是等着这次时机,想将这背后之人抓出来。 昨夜的燕府因为此事一夜未能安宁。 而燕垂风要的,就是他们不得安宁,欺负了他弟弟,还妄想有安生日子?! 上辈子他不给他们安生,这辈子亦不会叫他们舒坦! 燕垂风抱着岁岁,对着门外冷声吩咐:“逢春,把药端过来。” 逢春不一会儿就将药端了过来,岁岁好奇地看着,这碗里黑乎乎的也是药呀?闻起来和刚才的药药一样苦。 燕垂风接过药碗,手握着汤匙缓缓地搅着,似是要等药放凉。 逢春有些焦灼地站在一旁,提醒着:“四少爷,将军已经派人来催了。” “哦?派的谁?”燕垂风漫不经心地问。 “只,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厮。” “不认识的小厮……”燕垂风沉吟片刻,提起的汤匙又放回碗里:“那想来也不是很着急。” 逢春有些急了:“少爷……” 燕垂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很急?那这药便等回来再喝罢。” 逢春只好咽回催促的话语,慌忙道:“小少爷身子要紧,还是喝了去吧。” 燕垂风嗤笑一声,将药碗重重地搁在桌上,药汁四溅:“我瞧着这药还有些烫,不如你来给小少爷试试温如何?” 逢春心里一跳,连忙去端桌上的药碗,急中生智:“奴婢,奴婢给小少爷吹吹就不烫了。” 逢春强行抑制着不停颤抖的手,正要舀起汤匙吹凉,就听到燕垂风冰冷的嗓音:“你昨个儿告假了。” “是,是,奴婢昨天身子不适,告了一天的假,奴婢实在没想到奶娘竟然……” 燕垂风打断逢春的话:“如姨三日前被夫人罚了板子,起不来身,你昨天告假,奶娘又恰巧饮多了酒醉倒,后院没有下人经过,后门无人值守,偏生门外有个拍花子……我可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身体不适,四少爷明察!”逢春扑通跪在地上,慌忙辩解。 岁岁被逢春的举动吓到,拧着小身子对着燕垂风求抱:“哥哥,怕。” 燕垂风本就抱着岁岁,现下又搂紧了些,将手掌放在岁岁的脑袋瓜上轻轻揉着,不叫岁岁看见逢春:“哥哥在呢,岁岁不看。” 燕垂风见岁岁害怕,没了审问逢春的兴致。 罢了,留着还有些用处。 燕垂风冷冷地看了一眼逢春,直接抱着岁岁大步离去。 …… 主屋内。 燕父等人已经干坐许久了,众人都知燕将军此刻正在气头上,没人敢出声惊扰。 燕垂风抱着岁岁姗姗来迟,路上,他已问过岁岁昨夜是怎么出门的,岁岁说的与他猜想的一致,将岁岁带出府的是燕夫人身边的常妈妈,想来是怕别人办事不力,只能派了最信得过的身边人。 燕垂风抱着岁岁不慌不忙地请安,因怀里有个小家伙,只躬了躬身:“父亲,夫人,于姨娘。” “穗岁怎么样了?昨夜没吓着吧,真是可怜见的,定要叫将军好好惩治这些偷懒耍滑的下人……”燕夫人见岁岁竟然完好无损,此刻也慌了神,见燕垂风落了座,忙不迭作出一副关怀姿态,心知此番怕是逢春没下成药。 燕父也关切地看向窝在燕垂风怀里的岁岁:“穗岁。” 岁岁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去。 是个嘴巴长毛毛的人。 不认识。 岁岁扭头看向哥哥,小手指着燕父,一脸疑惑:“呀?” 燕垂风将岁岁的小手握住收回来,低声道:“叫爹爹。” 不怪岁岁不认识燕父,岁岁出生那年,燕父就外出征战了,今年年前才打了胜仗回来,和小家伙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岁岁是个听话的崽,于是转头看向燕父,乖乖地喊:“爹爹!” 燕父在孩子们面前一直是严父形象,但此时面对岁岁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软糯的声音,不知为何摆不起脸色,于是露出了个勉强算是温和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小幼崽的眼里着实有些狰狞,吓得岁岁转头扑进哥哥怀里。 “岁岁现在有些怕人。”燕垂风出言解释道。 燕父知道穗岁昨夜受了惊吓,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无碍。” 目光转向堂内,他收敛了面对幼崽的笑意,沉下脸色:“我外出两年,竟不知府里守卫松懈至此,连个两岁的奶娃娃都看不住!” 屋内的人个个屏声静气,不敢答话。 “先将昨日那拍花子带上来!”燕父冷声吩咐道。 下人很快将昨晚的拍花子带了上来,昨夜燕垂风动手时没留情,一石头给这拍花子砸晕了,脑袋开了个豁口,燕父只让大夫简单上了点药包扎,以免这人先死了。 此时这拍花子已醒了,知道自己处境不妙,连忙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燕父狠狠拍了下桌子,巨响震得这拍花子浑身一颤。 “昨日是上元节,你怎会出现在我燕府后门!”燕父阴沉着脸质问道。 “我,小,小人听到燕府后门有小孩哭声,小人只是好奇去看了眼,真的没想做别的,大人饶命啊!” “那孩子身上的伤是哪来的?”燕父震怒,揭穿这拍花子拙劣的谎言:“你竟对我儿下这样的狠手!” 第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 燕父昨日看过了岁岁身上的伤,简直叫人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的淤青几乎遍布全身,手肘和大腿上还有几处流着血的擦伤,岁岁此前遭遇过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燕父断定这拍花子是打了岁岁的,震怒不已:“还有守门的下人,给我带上来!” “昨天夜里为何没人值守!” “将军!昨天上元夜,大伙都去吃酒了,后门夜里平时都没人出入,小人一时懈怠,想去喝杯酒,才让小少爷跑了出去,小人知错!请将军责罚!”守门的下人一上来就跪地磕头,一副诚心认错的态度。 “好你个偷奸耍滑的!我念你手有残疾,才让你领了个守门的闲职,你竟还敢偷懒!酿成这样的祸事!幸好垂风将岁岁找了回来,否则我定扒了你的皮!”燕夫人神色激动地站起身,怒斥着守门的下人。 燕夫人转头对燕父说道:“将军,你可不能轻饶了他!” 那下人也配合着磕头:“小的知错,请将军责罚!” 一唱一和的,真是好出色的演技。 燕垂风抬了眼,淡淡道:“夫人不必着急,岁岁屋里的下人也是惰怠惯了的,不如一并罚了吧。” 燕父听燕夫人和那守门下人的话听得直皱眉,没理会他们,反而顺着燕垂风的话茬继而问道:“小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呢?怎会叫小少爷跑出府去?” 管家闻言,立马叫人将照看小少爷的下人,逢春、如怡和奶娘都带了过来。 如姨是燕垂风生母柳氏留下来的下人,是与他母亲一起陪嫁到将军府的,他母亲和如姨主仆情深,他母亲去世后,如姨放心不下尚且年幼的岁岁,不肯离去。 就在前几日,燕夫人在府中招待官眷,如姨被燕夫人以冲撞贵人为由打了二十大板,这几日都在休养,未能下床。 岁岁被拐这事是有预谋的,如姨是被岁岁牵连,才遭了燕夫人二十大板,这件事他上辈子已然得知。 燕垂风皱起眉头,装出一副讶异之色:“如姨,你怎么……” 其余人自然也注意到如怡走路时一瘸一拐,像是受了伤。 如怡吃力地跪在地上,回答道:“回少爷,奴婢三日前冲撞了夫人宴请的贵人,夫人责罚奴婢二十大板,因此这几日一直在卧床休养。” 不等燕父问话,燕夫人就一脸愧疚之色,主动请罪:“我前几日请兵部尚书的夫人到府上聚聚,不想如怡竟忽然冲出来,吓得尚书夫人险些跌进水里,我这才……” 燕夫人一脸伤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谁曾想罚了如怡,竟让穗岁没人照看,出了这档子事,真是我的罪过,不然也不会……” 燕父不耐烦听这些,挥手让燕夫人不必再说:“行了,既然如怡没法照看小少爷,那这两个呢!又是什么缘由?” 奶娘跪在地上,立马呼天喊地地哭诉着:“将军明察啊!小人昨天只吃了一盏酒,原本都好好地,等将小少爷带回房里后就一下子晕的厉害,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话听着颇为蹊跷,燕父深觉不对,重重地拧着眉。 于姨娘抬眼瞧了下燕父,柔柔地张口插话:“将军,这样吃酒误事的下人可留不得。” 于姨娘只是随便说说话,在燕父面前露个脸罢了。 反正不管事情是不是奶娘做的,奶娘总归是吃了酒才没照看好小少爷,她这样说便挑不出一点不对。 燕父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照样没有理会。 逢春一直内心惶惶,她觉得四少爷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却不知为什么不揭穿她。但逢春帮燕夫人做了这样的事,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按着燕夫人说的做。 逢春一咬牙,豁出去了,哭道:“将军,奴婢前几日着了凉,身体不适,昨日实在是撑不住,想着奶娘会照顾好小少爷,才告了一日的假。” “小人冤枉啊将军!小人往日里喝上三五盏酒也无碍的,昨日那酒!一定是那酒有问题!将军明察啊!” 奶娘哭喊的声音太大,让岁岁感到有些不安,小脑袋无措地转着,最后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燕垂风,燕垂风也懒得在这看燕夫人演戏,捏了捏岁岁的小脸蛋:“乖,咱们一会儿就走了。” 手上捏着岁岁软乎乎的小手,燕垂风云淡风轻地说道:“父亲,或许不是奶娘看管不力。” “此话怎讲?”燕父皱眉问道。 “岁岁昨日不是自己跑出去的,纵然是没人看管,但若不是后门被人开了,岁岁怎么跑的出去?” 昨夜下人给的说辞是小少爷因无人照看,自己从后门跑出了府,但岁岁身量小,连门闩都够不到,不可能自己出去。 燕父皱起眉头:“你是说,有人蓄意诱穗岁出府?” \"出府?\" 这词太轻。 燕垂风似笑非笑,看了眼仍跪着的拍花子:“门外还有拍花子接应?” 燕父登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将他儿卖了!燕父环视屋子,能安排穗岁身边的下人,支开后门守卫,联系到府外的拍花子,能做到这些的除了府里的几位主子,还能有谁? 守门的下人见势头不对,立马磕着头道:“是小的昨夜忘了关门,小少爷估计是见了门缝,自己出去的。” 这话他先前不说,此时再说出来只让人疑窦丛生。 燕父并不相信,三个贴身的下人都出了事没看住小少爷便罢了,后门还偏巧没关,无人值守,实在太过巧合。 燕垂风也懒得兜兜转转了:“不如让岁岁说吧。” 岁岁虽小,但也讲的了话,让他说出来,总能叫燕父相信了。 众人都看向了燕垂风怀里坐着的小孩。 燕夫人有些坐立不安,燕垂风这副胸有成竹的态度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但燕穗岁年仅两岁,话还说不大清楚,又能告诉他多少呢? 兴许燕垂风知道的也不多。燕夫人这样猜想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捏了捏岁岁的小脸蛋,燕垂风温声道:“岁岁,你早上跟哥哥说的,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把你抓出去?” 岁岁回忆起昨晚的事,瘪了瘪嘴:“坏,坏!” “岁岁记得坏人的样子吗?是胖的还是瘦的。”燕垂风耐心地问道。 岁岁两手长得大大的,大声喊着:“介样的!坏!打岁岁!” 岁岁生气了,在燕垂风怀里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一下拿小手捂着嘴巴呜呜呜,一下又拽着自己手臂胡乱摆动,将昨夜里自己是怎么被抓出去的情形演得活灵活现的。 一番活动下来,岁岁累的气喘吁吁地坐回哥哥怀里,瞪着圆圆的眼睛,小脸紧绷,一副很严肃很不好惹的小模样:“岁岁痛呀!” 岁岁这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但落在燕垂风眼里,全都化成了一片心疼的柔色。 燕垂风揉揉他的小脑袋,无声地安抚着。 见岁岁这番活动,燕父心下了然,确实是有人抓了岁岁出去,这也解释的清为何岁岁身上会有这么多轻重不一的伤痕。 他环视一圈,吩咐道:“将府里所有下人都叫过来。” 岁岁记性不错,如果犯事者是府里的人,岁岁定能指认出来。 燕垂风低下头,眸光微闪。 这番指认下来,或许扳不倒树大根深的燕夫人,但起码也能除去于姨娘。 报仇之事,仍需徐徐图之。 第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 此时,管家便上前来报,说是下人已经全召集在院子里了,只等小少爷指认。 不出燕垂风所料,常妈妈的确被穗岁指认了出来,但常妈妈绝口不提燕夫人,反是哭诉着说不该替于姨娘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燕夫人登时站出来泣不成声地指责常妈妈竟为了于姨娘的小恩小惠而背主。 原来常妈妈曾有个年到三十好色成性的儿子,他对府里一个小婢女动手动脚,逼得那侍女上吊自杀了,燕夫人嫌常妈妈这儿子给自己惹事,想要处置。 常妈妈知道燕夫人这性子最是凉薄不念旧情,心里慌张得很,于姨娘便是此时出面求了情,讨了常妈妈的儿子去当马夫,免了责罚。 此后常妈妈确实与于姨娘有些往来,但常妈妈哪里敢背主,往往和于姨娘说了什么转头就告诉了燕夫人。 此事不提,常妈妈和于姨娘有往来这事确实是府中下人人所共知的。 很快,下人还在于姨娘房中搜出算命的签条来,且解签条上白纸黑字地表明,岁岁命克燕回轩与燕回海,若不尽早除之,恐危及他人性命。 这份签条便成了于姨娘蓄意除掉岁岁的证物。 此时于姨娘身边的采儿也站出来指认,说出于姨娘今早下毒意欲毒死岁岁一事。 所有人都指认于姨娘是幕后黑手。 扔在主屋地上那所谓的克命的签子,还有所谓从她屋中搜出的毒药…… 人证、物证俱齐。于姨娘百口莫辩,没有人再听她解释。 只有她两个儿子替她求情,燕父却不愿再听,挥手定案,将于姨娘打了四十板子,再发配到郊外的庄子上,不许回京。 这些不堪的景象,燕垂风怎会再让岁岁看见。 是以,他一早就将岁岁抱去了里屋玩耍。 从常妈妈指认于姨娘开始,这事的结局便已分明,无需再看了。 燕夫人在燕府盘踞二十年,根基已深。燕父常年在外,燕老夫人在时,燕夫人还不敢作妖,乖顺地扮演着儿媳的角色。 但自燕老夫人去后,燕府便由燕夫人统辖,她掌握了一府的生杀大权,行事便越发乖张狠毒,毫无顾忌,府里的人为求生计纷纷拥护,无人胆敢违背燕夫人之令。 岁岁被拐一事出这么大的纰漏,正是燕夫人掌权过久从而自大狂妄的结果。 只是,燕夫人在府中势大于天,于姨娘再怎么无辜,此时也百口莫辩,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了。 尘埃落定,下人报来处置的结果。 燕垂风得知于姨娘是凶手,并被发配庄子一事,并不意外。 他捧起茶水轻抿,神色在雾气氤氲之中显得晦暗不明。 于姨娘,也并不无辜。 总归都逃不掉的,便一个一个的来吧。 …… 两年前,燕垂风的生母柳氏正怀着燕穗岁,燕将军却在此时领兵出征,燕家成了燕夫人的一言堂,燕夫人嫉恨柳氏,故意构陷柳氏与人私通,害的柳氏早产,大出血而亡。 这件事,于姨娘是知情人,甚至,于姨娘还不着痕迹地促成着燕夫人的计谋。 大约也因此,燕夫人还留着于姨娘在府里享清福。 于姨娘自以为她做的很隐蔽,却不想这些事,燕垂风上辈子就全都查清了。 常妈妈和拍花子难逃一死,其余人等则是打了板子,任由发卖。逢春将自己摘得干净,以为逃了责罚,尚且沾沾自喜,却不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燕夫人经过这件事损失了许多人力,虽不至于落败,但燕父不走,她暂时也不敢妄动了。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 一大早就将岁岁带来听这么一场闹剧,直到岁岁的小肚子咕咕叫起来,燕垂风才后知后觉,他忘记带岁岁吃早膳了。 岁岁小手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燕垂风:“哥哥,肚肚饿呀。” 虽然才刚见到这位哥哥不久,但岁岁莫名地十分亲近他。 岁岁这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太招人疼,燕垂风忍不住把岁岁抱进怀里好一番揉捏,心里的郁结消散一空,他笑着说道:“哥哥带岁岁吃好吃的!” 岁岁被揉的头晕眼花,小脑袋摇摇晃晃,还不忘回应:“次好次的!” 燕垂风带着岁岁出府,直奔京中最大的酒楼——醉月轩。 醉月轩在京中颇负盛名,这名声不是虚的,里面厨子的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许多达官贵人都爱来这吃饭。 燕垂风上辈子常与人相约来这吃饭,不过大多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是难得的目的单纯,就是来吃饭的。 燕垂风没让岁岁自己坐着,一直把岁岁抱在怀里,小二上菜的时候,岁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身子都要从燕垂风的怀里歪出去了。 看来是真的饿坏了,燕垂风心想着,岁岁还在长身体,一日三餐万不可耽误。 菜刚端至桌前,才被燕垂风抱着坐好的岁岁忽然扭了扭,竟伸手朝盘里抓去,燕垂风瞳孔一震,赶紧把岁岁的小手握住。 岁岁被握住一只手,也没闹,又想用另一只手去抓。 燕垂风自然是都不放过,一手包一个,全给抓了回来。 只能看不能吃,惹得岁岁扭了扭小身子,着急道:“岁岁次呀!” 见岁岁这副着急要吃的小模样,燕垂风心疼不已,一手握住岁岁两个小拳头,怕他还要伸手去抓,另一只手赶紧执起筷子夹了根青菜:“不能用手抓,哥哥喂好不好?” 岁岁这才不闹了,飞快地点了头,然后张大嘴巴“啊”。 燕垂风不让岁岁久等,立马小心地将小青菜塞进这小馋虫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趁着岁岁咀嚼的功夫,燕垂风夹了块肉到碗里,用筷子夹烂成小块,好喂给岁岁。 他曾见过别人喂孩子的景象,都是将东西弄得小块再喂,还有甚者,是嚼碎了再喂给孩子。 他便不给岁岁嚼碎再喂了,小家伙应该更享受自己咀嚼的乐趣。 岁岁腮帮子一鼓一鼓,很快吃完了小青菜,又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啊”。 燕垂风轻轻一笑,将准备好的碎肉喂给岁岁,岁岁被香的眯起眼睛,边吃边晃着小脑袋。 燕垂风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小家伙吃东西的样子太可爱了。 虽然是第一次喂孩子吃饭,但燕垂风做的已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差,没让小家伙噎过呛过,甚至都没弄脏他的衣服。 岁岁虽然很专注地吃饭,但也没有忽视哥哥,见燕垂风一直在喂他,小家伙还催促道:“哥哥也次!” 好好次呀,哥哥也次一次! 被小家伙澄澈期待的眼神望着,燕垂风不禁扬起个轻柔的笑意,笑了一声,声音清泠动听:“好,哥哥也吃。” 燕垂风只夹起一块豆腐尝了尝,在小家伙面前表现得满足不已,夸赞道:“这豆腐真好吃。” 岁岁抬起小脑袋,望着白白的豆腐,眼神很是渴望,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好次呀? 燕垂风看得好笑,已执起筷子为小家伙夹了一块,怕汤汁撒落,另一手还小心地在地底下接着,轻声催促道:“岁岁快尝尝。” 岁岁立马小鸟雀似的仰着小脑袋,嗷嗷待哺。 一顿饭下来,岁岁吃的肚子圆圆,燕垂风却只在岁岁催时才吃上两口。 他没什么胃口,只要看到岁岁吃得那么香,他就心满意足了。 两兄弟在这边悠闲自在地享受美食,而等到午膳时辰,正想将两兄弟召过来用饭的燕父主意却落了空,才知道两兄弟竟已出府了。 燕父回府刚一个月,此前对岁岁这个孩子很是陌生,因昨夜的事,他对这个受苦的孩子十分怜惜,可惜这颗慈父心想表现的机会被燕垂风毫不留情地扼杀了。 第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 燕垂风和燕穗岁没有亲娘庇护,父亲又常年外出征战,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轮不到兄弟俩头上。 常年累月的克扣,导致兄弟俩都是如出一辙的瘦,燕垂风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岁岁年纪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胖乎乎的跟球似的,他家崽崽却细的像竹竿! 燕垂风心想着,忍不了,得把应得的份例都要回来。 …… 穗岁身边的奶娘表面上查清是于姨娘让侍女采儿下药弄昏的,但到底是不该贪酒,燕父已将奶娘调离了穗岁的院子。 幸好穗岁早过了吃奶的年纪,因此也不必再找个奶娘。 燕垂风不放心把穗岁再给下人照看,干脆将穗岁抱回自己的院子里,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能安心些。 岁岁人小觉多,从醉月轩出来就趴在燕垂风肩头睡熟了。 燕垂风把岁岁带回屋,放在床上让他躺平了睡,扯过被子轻柔地盖在岁岁身上。 做完这些,他也不舍得离开,干脆拿了本书,就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上辈子他十九岁参加殿试,成了探花,借着骠骑大将军之子的名声,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燕父很重视他,认为他能在文官圈子大展手脚。 燕垂风确实是大展身手,待到羽翼丰满后,他就加入了三皇子阵营,故意鼓动三皇子与太子争斗,很快,在燕垂风的暗中插手下,三皇子被逼入绝境,受燕垂风煽动而兵行险招,一朝落败,燕垂风作为三皇子党羽也被判了个满门抄斩。 燕垂风人已身处牢狱,听到这个消息时畅快一笑,自刎于狱中。 所以昨夜他醒来发现燕家人居然都活着时那么震惊,他险些以为是老天嫌他恶毒,故意罚他,叫他白忙活一场。 直到他在后门看见岁岁,他才知道,这不是惩罚,而是天道怜惜。 虽然燕垂风依然恨燕家人,但日后有了岁岁这个牵挂,他已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贸然行事了。 在他还没成长起来之前,他和岁岁暂且还需要燕家这个名号的庇护。 他垂眸深深看了眼岁岁睡得香甜的小脸。 他前世未能护好岁岁,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 岁岁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岁岁才刚动了动小胳膊,燕垂风就发觉了。 放下手里的书,燕垂风安静地看着岁岁蹬了蹬腿,接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和燕垂风正好对视,岁岁随即咧开小嘴,开心道:“哥哥!” 小嗓音奶呼呼的,任谁听了都会心软,更何况是燕垂风呢? 燕垂风一把将岁岁捞进怀里,揉了揉岁岁的小脸,岁岁被揉的嘴巴挤成圆圈,只能发出几道“呜呜”声来。 “哥哥坏!”终于被放开小脸的岁岁气鼓鼓地控诉。 燕垂风抱歉地看着他,捏捏岁岁柔软的小手道:“那哥哥跟岁岁道歉好不好?” “对不起,岁岁原谅哥哥好不好?”燕垂风摇着岁岁的小手,脸上配合地装出伤心的样子。 岁岁不是小气的崽崽,此时见哥哥好像难过地要哭了,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软绵绵的小身子靠在燕垂风胸膛上,小手捏着燕垂风的嘴角往上提,着急道:“不哭呀!” 燕垂风本也没伤心,此时更是险些笑出声,他努力地控制住笑意,说:“那岁岁说哥哥好。” “哥哥好!”岁岁无师自通地把小脸贴近燕垂风的脸蹭了蹭,还用软软糯糯的小嗓音说:“哥哥坠好呀!” 这只会哄人的崽真是把燕垂风拿捏的死死的,燕垂风此刻觉得心都要让岁岁融化了,对岁岁怎么喜爱都不够。 他上辈子是瞎了眼了,竟对这样宝贝的弟弟视而不见…… 到了晚间,燕父有了教训,一早就派人过来说晚饭去主屋那边吃。 燕垂风当然愿意去,燕父那里的吃食可比他院里的好太多了,要是燕垂风自己定然是懒得过去,但如今带着岁岁就不一样了,再苦不能苦孩子。 燕父生怕饭菜不合岁岁胃口,特地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比燕垂风中午在醉月轩点的还丰盛。 不是燕垂风不舍得,只是这个年纪的燕垂风实在囊中羞涩,点不了更多了。 燕垂风把岁岁抱进屋,只有燕父在主位上坐着,燕夫人没来,想必是没心情再面对岁岁。 一进屋,岁岁看见一桌的菜,眼睛都亮了,直接“哇”了一声:“好多好次的!” 燕父不禁笑着:“都给穗岁吃。” “都给岁岁次呀?”岁岁犹犹豫豫的,小身子扭进燕垂风怀里,小声说:“哥哥,岁岁次不完……” 这小家伙还真以为只给他一个人吃呢! 燕垂风被岁岁逗笑了,接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不怕,哥哥帮岁岁吃。” 燕父没听清岁岁说了什么,但见兄弟俩这其乐融融的模样,有些眼馋:“垂风,把穗岁抱来我看看。” 燕垂风不大乐意,但岁岁还记得这个大胡子是爹爹,已经扭头叫了人,把燕父叫的欢喜的很。 燕垂风只能将岁岁递了过去。 其实两岁的小孩已经不需要时刻抱着了,但大约是岁岁吃的差,发育的不好,走路看着摇摇晃晃,总让人担心摔了,燕垂风才一直抱着。 燕父自然地接过岁岁,入手的小身子份量实在太轻,燕父稍微掂了掂,皱眉道:“穗岁也太轻了些。” 燕父板着脸有些严肃地对着岁岁说:“要好好吃饭,知道没?” 燕垂风心底嗤笑一声,岁岁想吃也得有的吃才行。但他暂且没提,他得摸清燕父现在对岁岁是个什么态度……毕竟两年前他母亲的那件事,燕夫人肯定会添油加醋告诉燕父的。 燕父的表情太严肃,岁岁不禁有点委屈:“岁岁次呀……” 他才没有不好好吃饭呢。 岁岁虽然瘦了些,但小脸还是一等一的俊俏可爱,此时这样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太招人疼,燕父又想着这娃娃身上还有着伤,哪里还严肃的起来,立马柔了声音:“好好,吃饭了。” 燕父一发话,伺候的下人立刻上前来给几位主子布菜。 到了开饭,燕父也没把岁岁还回来,看样子,是想亲自给岁岁喂饭。 这倒是误会燕父了,燕父没带过孩子,他还以为岁岁这个年纪能自己吃饭。 当然,如果是平常的两岁小孩,或许已开始学用勺子筷子了,但谁能想到眼前的岁岁是只刚破壳没多久的小瑞兽呢,指望岁岁会用餐具,那简直天方夜谭。 燕父不知道这事,还体贴地给岁岁拿了勺子,塞进岁岁的小手里,用眼神鼓励岁岁自己吃饭。 岁岁坐在燕父怀里,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燕父,又看看手里的小勺子,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岁岁把小勺子往碗上一插。 燕父面露欣慰。 下一秒,岁岁松开勺子,就要用空出来的手去抓碗里的肉。 小嘴巴都提前张好了,发出“啊”的一声。 幸好燕父正盯着岁岁呢,发现岁岁竟要用手抓菜,立马将岁岁的小手抓了回来。 第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 燕父拧着冷峻的眉毛,严肃道:“不能用手,脏。” 岁岁又一次被抓包,气的鼓嘴:“不脏呀!不脏!” 岁岁的手白嫩嫩的,握成小拳头时,看起来比白面小馒头都还可口,确实看不出脏。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用手抓饭吃,万一烫着了呢? 怕燕父对岁岁动怒,燕垂风及时开口道:“父亲,岁岁还没学会用勺子吃饭。” 不会用勺子,那筷子就更不用说了。 燕父闻言看了看怀里的岁岁,岁岁也气鼓鼓地看他。 还别说,岁岁这小脸一鼓起来,看着就有些肉乎乎了。 燕父没忍住用手戳了戳,手感果然软绵绵的。 算了,还是个小娃娃,慢慢教吧。 燕父好心情地说道:“爹爹喂你吃。” 岁岁的鼓起来的小脸被戳漏了气,不过还没来得及闹脾气,就听见燕父要喂他吃饭,岁岁立马没了脾气,乖乖地张开嘴巴等饭。 这一番投喂下来,燕父也算是体验到了投喂孩子的乐趣。勺子每一舀起来,岁岁的小嘴巴就提前张得圆圆的,还要用清澈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你,那副小模样,别提有多乖了。 燕父不厌其烦地喂着岁岁,一勺菜,一勺饭,发现岁岁并不挑食,肉也吃,菜也吃,吃的时候嘴巴一动一动的,腮帮子也鼓的圆圆的,认真地不行,一看就是吃的很香的样子。 奇了怪了,又不挑食,怎么长得这么瘦小?哪怕是个早产儿,天天好吃的好喝的喂着,也该喂的胖乎乎了。 燕父感到奇怪,便对燕垂风吩咐道:“改明儿叫个大夫给岁岁瞧瞧,看吃点什么补补。” 真是送上门来了。 燕垂风在心底笑了笑,面上不显,只是为难地说:“看过了的,大夫说岁岁没什么问题,只要吃的好一些……” “那就吃好些,我将军府还不至于供不起一个奶娃娃的吃喝。”燕父不悦地打断道。 孩子的吃喝岂是能委屈的? 燕垂风面露难色:“父亲不知,府上钱财拮据,实在不敢铺张浪费。” “你这孩子,再拮据也不能短了吃喝!”燕父怪燕垂风死脑筋,骂完又话头一转:“况且这些年上头的赏赐不断,怎会钱财拮据?” 燕父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每每打了胜仗回来都有一大堆的赏赐,还有许多同僚贵人贺喜送礼,库房都险些塞不下了,燕父实在想不出怎样的花销才会使他将军府钱财拮据。 “垂风不知,夫人是这样说的。”燕垂风装出无辜的样子来,他如今十六岁,暂且还可以扮扮单纯。 燕父没说话,只是心里对燕夫人十分不满。 昨日岁岁险些丢失,本就让他觉得燕夫人管家不严,今早又闹出于姨娘的事来……其实燕父对燕夫人是积怨已深,前两年他领兵出征,忽然收到燕夫人的书信,说是柳氏与人私通,早产了,生了个儿子后大出血,人就没了。 虽然燕夫人言辞恳切,尽是惋惜之语,但燕父还是又悲又怒,悲的是他走时柳氏才怀上孩子没多久,还曾和他讨论过孩子的性别和名字,他才走了短短几月,人就出了事。 怒的是燕夫人未能以人命为先,只顾查私通之事,竟让柳氏因受惊早产,最后连性命都没保住。 至于私通之事,燕父一直心存怀疑,并不相信此事为真。 只是他人在千里之外,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府中之事,而等他打完仗回来,便是匆匆两年,逝者已逝…… 燕父摸了摸岁岁毛茸茸的小脑袋,心疼不已,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亲娘,恐怕燕夫人对岁岁也没什么慈母心肠,安排的下人都如此不尽心,又怎会照看岁岁的饮食呢。 “这件事为父会替你们查清,若是这几年你们受了亏待,为父定会给你们补回来。”燕父对燕垂风保证道。 有了燕父这句话,燕垂风就知道,他和岁岁的份例今后绝不会再被克扣了。 燕父说话着实有用。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下人将两人的份例送了过来,足有一千两银子,是将二人这两年的全部份例都补上来了。 早上用膳,也不须派人去取了,厨房一早就派人拎着食盒来送给兄弟俩送早膳,仅仅是早膳而已,就满满当当地摆满了燕垂风屋内的圆桌。 55都觉得有些铺张浪费了…… 燕垂风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岁岁吃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岁岁高兴极了,扒着桌子边边垫着脚去看,眼神里满是渴望:“哥哥,快来呀!” 应岁岁的呼唤,燕垂风熟练地将岁岁捞起来抱在怀里,兄弟俩美美地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岁岁身上的伤还没好,燕垂风不敢带他出府去玩,本想翻些岁岁的小玩具让他玩,但去岁岁屋里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个又破又脏的布老虎和一只拨浪鼓。 岁岁倒是开心,拿着布老虎翻来覆去地摆弄。 再不济,岁岁也是府里的小少爷,手头的玩具竟只有只破布老虎和拨浪鼓!? 燕垂风握紧了拳头,眼里逐渐爬上阴霾。 他憎恨燕夫人害死他母亲还害了岁岁,可他更憎恶自己,憎恶曾经的自己对岁岁这样疏忽! 上辈子岁岁出生时,他才十四岁,接受不了生母骤然离世的事实,沉溺于痛苦与悲伤之中,不愿接受岁岁的存在。后来他察觉事有隐情,又忙于查清真相和复仇,完全忽视了岁岁。 没有母亲关心,父亲又远在边疆,自己这个哥哥还对他不理不睬,燕垂风不敢想象,岁岁这两年过得该有多么孤独和无助。 岁岁竟在自己的家中孤立无援…… 燕垂风心被攥紧,怒火与悔恨交加,难以自抑地将手握到发白。 岁岁转着拨浪鼓,被拨浪鼓咚咚的声音逗的咯咯直笑。 见哥哥不理他,他拿起拨浪鼓凑到燕垂风手边,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哥哥怎木不玩呀?” 手被冰凉坚硬的拨浪鼓触碰,燕垂风渐渐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眼岁岁乖软的小脸,才缓缓动了动手接过岁岁递来的拨浪鼓。 轻轻使力,拨浪鼓就摇起头来,咚咚的响着。 岁岁笑得眉眼弯弯,拍着小手很是开心。 燕垂风直直地望着他,半晌,才弯了弯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这辈子,他救回了岁岁,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放下拨浪鼓,燕垂风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温声说:“岁岁不玩这个了,哥哥带你打秋千好不好?” 这些破败不堪的玩具,不适合他的弟弟。 岁岁仰着小脑袋看他:“千千系什木呀?” 燕垂风笑笑,纠正他:“是秋千,哥哥给你打出来你就知道了。” “打秋千呀?哥哥坏?”岁岁疑惑地看着哥哥,不可以打人呀,被打好痛好痛的。 这小家伙竟以为秋千是个人,而自己要去打他。 燕垂风明白了岁岁的想法,一时间哭笑不得:“哥哥不打秋千……秋千是个好玩的。” 见岁岁还是不太理解,燕垂风干脆将小家伙抱去院子里,让他亲眼看看什么是“打秋千”。 吩咐下人准备好工具和材料,燕垂风亲自动手,霹雳乓啷地做秋千。 岁岁粘着他,一定要跟着帮忙。 但这活儿不是锤子就是钉子的,燕垂风哪里敢让岁岁碰,于是给岁岁找了些打磨光滑的小木块,就让他在一边堆着玩。 岁岁玩小木块也玩得不亦乐乎,虽然他只会将小木块垒成高高一摞,等小木块塌了,他再拍着手重新垒。 燕垂风时不时就看他一眼,见他这样就玩得开心,觉得岁岁实在天真烂漫,乖巧极了。 第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 55轻易不会跟岁岁交流,尤其是岁岁身边有人时,因为岁岁还不懂什么叫意识交流,55怕岁岁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被人看见,到时候被当成小妖怪或者小精神病。 但55真的有些好奇,岁岁这只小瑞兽的原形是什么样子,能力又是什么。 但燕垂风时不时就会看过来,55只能憋住不问,当个哑巴系统看岁岁玩“积木”,然后心里憋屈地感叹道:它真是给岁岁找了个称职的“保镖”…… 秋千很快就做好了,不过燕垂风的院子不大,里面没有树能挂秋千。 燕垂风便到院子外面找了棵合适的大树,让人将秋千的绳子绑了上去,燕垂风用手压了压木板,试探秋千绑的够不够牢固。 岁岁跟屁虫似的追在燕垂风身后,也学着燕垂风去压秋千的木板,一使劲,小身子就被秋千带歪了,眼看就要摔倒。 燕垂风眼疾手快,立马将岁岁捞了起来。 岁岁觉得好玩,咯咯地笑着:“晃呀!” 燕垂风被他吓得不行,见这小家伙还笑的这么开心,想他真是人小心大。 这样一来,燕垂风肯定是不放心让岁岁一个人玩秋千的。 于是燕垂风先坐在了秋千上,然后伸手抱着岁岁坐在自己腿上,脚下一蹬,秋千就慢慢摇摆起来:“这就是打秋千。” “打秋千~晃呀。”岁岁奶声奶气地跟着学,觉得秋千晃晃悠悠的很好玩。 但燕垂风晃的幅度很小,岁岁以为燕垂风没有力气了,就自己嘿咻嘿咻地晃荡小腿,想将秋千荡起来。 燕垂风察觉到岁岁的小动作,知道这小家伙是觉得秋千荡得慢,于是配合着使力,将秋千荡得高高的。 岁岁还以为是自己荡起来的,高兴地拍着手:“晃高高呐!” 燕垂风低头看着岁岁欢快的小脸,也勾起一个轻浅的笑意。 这一个秋千就让岁岁快乐了一上午,直到燕父又叫两人过去吃午饭,岁岁才恋恋不舍的从秋千上下来。 待到吃完午饭,燕垂风带困倦的岁岁回屋休息,岁岁是完全不需要哄的,一沾床就睡得跟小猪似的。 燕垂风依旧不肯离开岁岁身边,哪怕是读书,也要拿到岁岁旁边来读。 岁岁醒来后见燕垂风坐在旁边正专注地看着什么,便扑腾爬过去,扒着燕垂风的肩膀,好奇地看去。 但那上面一堆黑漆漆、歪歪扭扭的东西,岁岁看不懂,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燕垂风感觉到趴在背上的那一团软软的小身子,将这只黏人崽捞过来坐在怀里,慵懒地问道:“岁岁也想看书了?” 岁岁伸出小手试探地摸了摸燕垂风手上的东西,又收了回来:“系苏呀?” 燕垂风“嗯”了一声。 心里想着,岁岁已经两岁了,但认得东西却很少,燕垂风回忆着这两天,岁岁不会用勺子筷子,不认识书,说话也不是很流利…… 燕垂风摸摸岁岁的小脑袋,希望岁岁只是没人教,学得慢…… 从书箱里翻出本年代久远的启蒙书,燕垂风抱着岁岁去到书桌前,把书摊在桌上:“来,哥哥教你识字。” 岁岁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折磨,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还乖乖地说“好呀”。 燕垂风首先揉了揉岁岁的脑袋,对岁岁良好的读书态度表示认可。 燕垂风翻了翻书,找到稍微简单易懂的句子,带着岁岁认:“这一句是,云对雨,雪对风。” 岁岁睁大眼睛看燕垂风手指着的地方,不知道这堆黑漆漆和另一堆黑漆漆有什么区别,苦恼半晌。 燕垂风无奈地敲了敲岁岁的脑袋:“先跟我读,云对雨,雪对风。” 岁岁跟着燕垂风认真地学,小嗓音软软的:“银对云,雪对轰。” “云对雨。”燕垂风将句子拆开来纠正岁岁。 “云对以。” 虽然还略有瑕疵,不过,能读出来已经很好了。燕垂风继续教着:“雪对风。” “雪对轰。” “风。”燕垂风把“风”字单拎出来。 “轰,轰。”岁岁认真地跟读,读完还抬头看着燕垂风。 见岁岁读不出准确的音,燕垂风低头无奈地和岁岁无辜的大眼睛对视一眼。 算了,小家伙还小。 燕垂风继续教道:“连起来,云对雨,雪对风。” “云对以,雪对轰。”岁岁乖乖地跟着念。 燕垂风毫不吝啬地夸奖岁岁:“岁岁真聪明。” 他家岁岁只是年龄还小,已经学得很好了。 岁岁被夸的弯起眼睛,开心道:“岁岁聪明!” 燕垂风的兴致上来了,要教岁岁继续读书,燕垂风自己是不厌其烦,每句都重复上好几遍。 岁岁则是学着学着,小脸越皱越紧。 念完一句“天桑咕汉宫”,岁岁再也受不了了,把头一扭,埋进燕垂风的衣领里,闷声道:“岁岁困啦,要睡觉觉了。” 刚睡完午觉,哪里来的困意。 燕垂风搂紧岁岁,知道岁岁是学烦了,他也不在意,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 他心想,读书不能一蹴而就,对岁岁还是要更慢些。 到了晚上,又是燕父来叫人去吃饭。 燕父似乎偏爱岁岁,每次一去都要将岁岁搂在怀里好一番亲热,问他今日玩了什么呀,睡的香不香。 燕垂风是没见过燕父曾对哪个孩子这么亲密过,岁岁算是头一份。 大约也是因为岁岁不怕人……要知道,燕父是个将军,常年板着脸板惯了,小孩子见了这张仿佛随时要教训人的脸,就没有不怕的。 岁岁却是个特例,燕父要抱就给抱,燕父喂吃就张嘴,这小家伙非但不怕燕父,还敢倒跟燕父生气呢。 就比如现在。 燕父一时兴起,想培养岁岁独立吃饭,便说道:“岁岁,来学学怎么用勺子。” 燕父让下人多拿了把勺子来,燕父亲自示范,将勺子攥在手里,语气很温柔:“来,岁岁,先这样拿好勺子。” 燕父把一把小勺子递给岁岁,示意岁岁像他那样握住。 岁岁已经被美食馋的要流口水了,于是委屈巴巴地看着燕父,软着嗓音撒娇:“次饭~” 有点可爱,燕父差点动摇了,不过很快就板起脸,并且下意识威胁道:“你今天要自己吃,学不会,就不许吃了!” 其实燕父已经放轻语气了,这句威胁听着并没那么凶。 但燕垂风闻言脸色还是暗了下来,眸色不善地看着燕父。 燕父正专心教岁岁学用勺子,对燕垂风的眼神没有察觉。 岁岁见燕父脸色严肃,还凶自己说不让自己吃饭,这对岁岁来说可是天大的惩罚,岁岁顿时委屈地眼眶泛红,眼里都闪了泪花。 燕父还催促着:“先把勺子拿好。” 岁岁委屈,一言不发地伸出小手握住燕父递来的勺子。 燕父继续示范,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舀东西的时候用凹下去的这一面,看,这样就舀起来了。” “来,岁岁试一试。”燕父还毫无察觉,自以为温柔地鼓励岁岁用勺子。 岁岁垂着小脑袋不说话,小手握着勺子,很轻松地舀起来一勺粥。 “岁岁做得很好。”燕父欣慰地夸奖道。心想着,小娃娃根本不难带嘛,又聪明又听话。 但燕父还没高兴一会,就发现不对劲,岁岁从刚才就一直垂着小脑袋,小手举着勺子,一动不动,话也不说。 怎么了这是?燕父摸不着头脑。 燕垂风因为视角原因,也看不见岁岁的表情,只猜测着岁岁估摸是生气了。 第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9 “怎么了岁岁?”燕父伸手要摸岁岁的脑袋。 岁岁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扭着小身子躲开。 燕父这下才察觉到,岁岁居然在闹脾气。 学用个勺子,居然还学生气了!燕父严肃起来,觉得岁岁这性格太小气。 燕父一把抓住岁岁,将整个人转过来正对着他,燕父这才发现,岁岁正悄没声息地哭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燕父手上。 小家伙这样可怜兮兮地掉眼泪,叫燕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你说你,哭什么?怎么了,告诉爹爹,岁岁是不是不想学勺子?” 燕垂风看到燕父居然把岁岁惹哭了,神色瞬间变得阴沉,攥紧了手。 燕父没有察觉,轻柔地给岁岁抹去眼泪,见岁岁好似不像刚才那么抗拒他了,于是更加耐心地哄道:“那今天不学了好不好?” 岁岁还是不说话。 燕垂风忍不下去,直接走了过来,弯下身子,靠近岁岁安抚道:“岁岁,哥哥带你回去吃。” 正要将岁岁抱起来,岁岁却推着小手,还带着哭腔说:“不走,要次!” ……虽然伤心生气,但还是只坚定干饭的崽呢。 燕垂风见岁岁不愿意走,只好转了策略,哄着岁岁问道:“岁岁是不是因为爹爹凶你,所以才哭了?” 岁岁是被燕父弄哭的,既然岁岁不愿走,那他就得让燕父给岁岁道歉才行! 燕父意欲反驳,他哪里凶岁岁了?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心虚,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那句“学不会,就不许吃饭。” 燕父这样说话已经成了习惯了,毕竟他是个将军,需要操练士兵,对待士兵用鼓励式教育可没用。 只是岁岁这小家伙,显然不能用燕父那一套来对付。 燕父练兵时这样说,士兵连怨声载道都不敢,各个都要卯足了劲完成任务。但岁岁勺子是学会了,也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 岁岁被燕垂风哄着,才掉着眼泪,委屈地说:“爹爹不让,不让岁岁次饭……” 这小声音可把人委屈坏了。燕父对岁岁心硬不起来,他知道这小家伙两年来没过过好日子,不免对他多有疼惜。 燕父握着岁岁的小手,自责道:“爹爹说错话了,爹爹明知道岁岁最喜欢吃饭,不该不让岁岁吃饭。” 岁岁听进去了燕父的话,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大眼睛水汪汪的,还闪着泪花,对着燕父说:“爹爹要嗦,对不起。” 燕父语塞,他已不知多少年没说过这句话了,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 但转念一想,岁岁还小,正是需要人哄的年纪,说句话哄哄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顿了顿,燕父还是放下了面子,道:“爹爹对不起岁岁。” 被燕父打成孙子的绥军怎么也想不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杀人不眨眼的燕将军,回到家竟会对一个小娃娃低声下气。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燕父的英雄之名也要折损几分威风了。 岁岁很大度,听见燕父说了对不起,也不哭了,吸了吸哭得红彤彤的鼻子,带着些鼻音说道:“岁岁次饭。” 燕父见终于哄好了岁岁,忙不迭拿起干净的帕子给岁岁擦干净小脸,然后将岁岁转正小身子:“好好,吃饭吃饭。” “你也坐回去吧。”燕父抽空抬头对燕垂风说道。 燕父正要拿起勺子喂岁岁吃饭,岁岁却偏了偏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岁岁寄几次。” 岁岁握着小勺子,自己去舀粥,虽然是第一次用勺子,却用的很好,只有些拿不稳,移动的时候撒了点粥下去而已。 岁岁自己喂自己吃饭,也会提前张开嘴巴,然后慢慢地把小勺子移到嘴边,但这对岁岁小胳膊来说好似有点困难,岁岁并不太会弯小胳膊肘。 吃不着。 小胳膊伸不过来了,岁岁就伸着小脑袋去够勺子,终于“啊呜”一口,吃到了勺子里的粥。 燕父及时地开口夸奖:“岁岁真聪明!” 小家伙哼唧唧的,听起来不以为意,小脸却完全舒展开了,一看就是开心起来了。 哄孩子可真是不容易!燕父暗暗感叹。 岁岁很有兴致地用勺子自己吃饭,只是毕竟还不熟练,舀一勺撒半勺,等到了嘴边,还要再漏出一点下去,自己没入口多少,反而大半食物喂给了桌子和衣服。 还没吃上几口,岁岁胸前的小衣服就沾满了汤汤水水。 燕父却不能开口让岁岁停下,毕竟是他提出让岁岁自己用勺子吃的,现在也只好让岁岁自己吃完。 等结束了这一顿饭,岁岁的小衣服已经脏的不能看了。 岁岁自己也看到了,皱了皱小眉头,仰头看燕父:“岁岁衣乎呀。” 不等燕父表态,燕垂风将岁岁抱下来站到地上,对燕父说:“父亲,儿子先带岁岁回去沐浴。” 燕父应声,他这里没有岁岁的小衣服,只好让岁岁回去了再换衣服。 燕垂风牵住岁岁的小手,带人离开了主屋。 岁岁被抱习惯了,走着走着就想要抱,摇了摇燕垂风的手,岁岁撒娇道:“哥哥抱抱!” “不抱。看你衣服脏成什么样了。”燕垂风不为所动。 岁岁闻言低头一看,皱起小眉头,然后用手拍了拍。 这下好了,不仅衣服没变干净,手也被弄脏了。 岁岁举着黏糊糊的小手,求助道:“哥哥……” 燕垂风低头一看,发现岁岁举着只脏兮兮的小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举着吧,哥哥现在没有帕子给你擦手。” 岁岁就只能举着那只小脏手,拧着小眉毛,叹了口气:“唉呀。” 人小鬼大的,还会叹气呢。 燕垂风觉得好笑,饭间本不太好的心情此时才终于有些爽快了。 燕垂风看着岁岁的头顶,小声道:“小脏崽。” 岁岁没听清,仰起小脑袋看他:“脏?” 燕垂风糊弄他:“哥哥没说话。” “嗦了呀,嗦脏!”小家伙没那么好糊弄。 “我说的是,糟了。” “遭了,什木呀?”岁岁没听过这个词,好奇地问。 “就是‘不好了’的意思。” 岁岁点点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糟了,岁岁衣乎脏脏!” 燕垂风笑出了声,谁说他家崽笨,这都会学以致用了。燕垂风带着笑意夸奖道:“我们家岁岁真聪明。” 岁岁一被夸就会飘,开心地晃着小胳膊,带的燕垂风的手臂也晃荡起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回了院子。 第1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0 回到了院子,燕垂风立马吩咐下人准备热水。 将岁岁的外衣先剥下来扔在一边,燕垂风用被子将岁岁裹了起来,以免冻到岁岁。毕竟此时还是正月,外面依然是天寒地冻的。 待下人备好了热水,燕垂风才把岁岁从被窝里刨出来,剥了个干净。 燕垂风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就要将扒着自己脖子的小身子撕下来放进浴桶里。 岁岁很是抗拒,只先伸出只又小又白的脚探了探水,然后迅速收了回来,整个人像涂了胶一样,黏在燕垂风身上死活不松手,两条小短腿也试图勾住他的背,嘴里喊着:“好烫呀!” 燕垂风见岁岁喊烫,只好将他抱好了,吩咐下人再添了两瓢凉水,这次的水温就只称得上温热了。 “好了,不烫了。”燕垂风伸手试了试,确认了水温是真的说不上烫了。 燕垂风哄着岁岁,要将这小家伙放进浴桶里。 岁岁还是抱着燕垂风的脖子不松手,只探出小脚去试水温,然后又迅速把脚缩了回来。 燕垂风见状,眼眸微眯:“你不要又跟我说烫。” 岁岁刚要说出口的“烫”字被迫收了回去,把小脑袋埋在燕垂风肩膀上,双手双脚都坚定地紧紧缠着燕垂风,用肢体语言表达了他的态度。 燕垂风无奈,难道是孩子的感觉比较敏锐? 只能让下人再加了一次凉水,浴桶里的水此时仅仅算得上温凉了。 “这下你可以进去洗了吧。” 见岁岁正犹豫,小手小脚没刚才缠的那么紧,燕垂风趁机赶紧把岁岁从身上撕下来,托着岁岁的腋下就要放进浴桶里。 岁岁“啊”地叫了一声,把小胳膊小腿都缩了起来,仿佛下面不是浴桶,而是火海似的。 燕垂风再往下降一点,岁岁就要多缩一点,跟只小龙虾似的,燕垂风甚至觉得,岁岁马上就要顺着他的手爬回来了。 难道孩子都不喜欢沐浴? 燕垂风没听过这种道理,但此时也只能把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岁岁抱回来,省的天冷冻着凉了。 无奈地把岁岁抱回床上裹好被子。 燕垂风问道:“真不想洗?” “不要不要。”岁岁小脑袋晃的殷勤,转过小身子背对燕垂风。 燕垂风只好拿了几块帕子沾水,把岁岁从被窝里拖出来,给他擦了擦手脚还有小屁股,接着涂好伤药,再把光溜溜的小家伙塞回暖呼呼的被窝。 剩下的水也没浪费,燕垂风让下人将水换进大浴桶里,自己凑活着洗了个热水澡。 等燕垂风回到床上,岁岁还没睡着,似乎是知道自己刚刚很闹人,此时又来讨巧卖乖,见燕垂风躺下来,立马滚着小身子凑到他身边,软乎乎地叫:“哥哥~” 燕垂风不为所动,伸出一只手,将岁岁贴过来的小身子推远:“臭岁岁,你离我远点。” 岁岁扑腾了一下,觉得燕垂风在跟他玩呢,在被子里蛄蛹着爬到燕垂风胸膛上,然后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小奶音故作“凶狠”:“哇!” 这样“凶狠”的表情真是一点都吓不到燕垂风呢。 燕垂风闷笑着,嘴里配合着说:“好可怕啊。” 岁岁“咯咯”地笑起来,用手拍了拍燕垂风的胸膛,安慰道:“哥哥不怕,系岁岁呀。” “是岁岁啊,哥哥还以为是小怪物呢。”燕垂风故意逗他。 “怪物不系介样啊。”岁岁摇摇脑袋,然后小手扯着嘴角,张大嘴巴露出白生生的两排小牙齿,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吼吼”:“怪物系介样的,可不可怕?” 别说,这倒是有几分“怪物”的样子了。燕垂风揉了揉岁岁毛茸茸的脑袋,只是岁岁长得太可爱,再怎么都威风不起来,要非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只能称得上是“奶凶”吧。 心里这样想,燕垂风嘴上还是很配合地说:“岁岁扮的怪物真可怕。” “岁岁陪哥哥睡,哥哥不怕呀。”岁岁往上爬了爬,把软嫩的小脸贴在燕垂风脖子上,小手也努力地搭在燕垂风的肩膀上,似乎是想抱住他。 玩闹了一阵,燕垂风把话题扯回沐浴的事上。 “岁岁为什么不沐浴?”燕垂风捧着岁岁的小脸,看着岁岁的眼睛问道。 岁岁苦恼地皱着小眉头:“沾在身上呀!” 燕垂风微微皱眉,是不喜欢身上沾水的感觉吗? 55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岁岁这么怕水,该不会和岁岁的原形有关吧? 但此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55只得沉默。 “但是不沐浴,岁岁就变成臭小孩了。”燕垂风道。 “不凑!”岁岁举起小胳膊闻了闻,陶醉地说:“好香呀!” 说着还把胳膊凑到燕垂风的鼻子边让他闻。 燕垂风认真地闻了下,然后装出一脸嫌弃之色:“岁岁好臭,快从我身上下去。” 岁岁闻言抱紧了燕垂风的脖子,扭着小身子撒娇:“才不凑。” 啧,有个不愿意沐浴的崽要怎么办? 燕垂风有点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劝动这小家伙,于是又气又无奈地拍了拍岁岁的小屁股。 闹腾的岁岁一下子不动了。 怎么?打疼了? 燕垂风狐疑地看着这小家伙的发顶,然后伸手抓着岁岁的后脖颈,把岁岁脑袋抬起来看他表情。 结果这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抬起头嘿嘿地笑起来:“哥哥打岁岁屁股,哥哥手也凑啦!” 这得意又调皮的小模样,叫燕垂风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兄弟俩玩闹了半晌,岁岁玩累了,歪着小脑袋就沉沉睡去。 燕垂风把岁岁搂进怀里抱着,陷入沉眠前还想着,岁岁是真的臭了…… 放了好几日的假,燕垂风该回国子学上课了。 在这个拼爹的时代,有个骠骑大将军爹的好处也就在这里了,尽管燕垂风只是家中庶子,还是可以凭借燕父的官职进国子学上课。 上辈子他就是在国子学读书,同时参加了科举并拿到了好名次,才会初入官场就拥有一个不错的起点。 燕垂风打算复刻上辈子的晋升路线,不过燕垂风不想再等三年,他打算今年就去考会试及殿试,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其实这对他不算什么难事。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上辈子科考时,燕垂风是仔细研究过往年的考题的,而同和二十三年的会试题及殿试题,燕垂风时至今日都背的出来。 不去考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第1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1 赶在燕垂风去国子学前,如怡的伤终于养好了,她一好就要求来照顾岁岁。 燕垂风自然是无有不同意的,如怡算是他在燕府少数信得过的人,如果没有她在,燕垂风还真不放心把岁岁一个人留在燕府。 但临去国子学前,燕垂风还是放心不下地对如怡嘱咐,若是燕夫人寻麻烦,就直接去找燕父。 他现在摸得着一些燕父的心思,想来是岁岁这两年遭受的诸多苛待使得燕父对岁岁有些慈父心泛滥。 这是好事,有燕父的照看,岁岁在府里受了欺负也有人庇护。 燕垂风是跟岁岁说过国子学这事儿的,但岁岁醒来时没见到燕垂风,还是瘪了瘪嘴,不等岁岁酝酿眼泪,55赶紧开口道:“岁岁别哭,你哥哥晚上就回来了。” “呜呜!”岁岁听到55的声音,被分散了注意力,立马仰起小脑袋四处寻找小圆球:“呜呜,你在哪儿呀?” “我……”55一滞,然后认真思索起来,是说自己在岁岁脑海里比较不容易吓到岁岁,还是说自己隐身了比较不容易吓到岁岁呢? 眼看岁岁要从被窝里爬出来找他,55赶紧说道:“你别出来,外面冷。我隐身了,你看不见我。” 岁岁刚伸出小胳膊,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被冻了个哆嗦,赶紧钻回被窝里,闷声问:“为什木隐森呀?” “别人看到一个会飞的球,会很害怕的,大家肯定会以为我是怪物,就会来打我,所以岁岁不要告诉大家好吗?”55用孩子最能接受的说法解释给他听。 岁岁果然皱着小眉头,大声说:“呜呜不系怪物呀,岁岁不会告束别人的!” 呜呜只是个球球呀!才不是怪物呢! 55放低声音,慌忙说:“岁岁要小点声,会被别人听到的……” 岁岁赶紧捂住小嘴巴,小声说:“岁岁小森跟呜呜说发。” 55趁机教岁岁:“岁岁,你可以心里想着说,不要真说出来。” 岁岁疑惑:“为什木呀?” “呃,因为……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只要你想着说,我就能听见啦!” 真的吗? 岁岁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睛,皱着小脸认真地想:「我要和呜呜说发!我要和呜呜说发……」 55听见了,立马回应道:「岁岁说的是,要和我说话,对不对?」 呜呜真的听到啦! 岁岁睁开眼睛,开心道:“呜呜好腻害呀!” 55见岁岁又把话说了出来,有些苦恼,随后灵机一动:「那我和岁岁玩游戏,我们只在心里说话,谁真说出来,谁就输好不好?」 这种方法果然让岁岁很感兴趣,岁岁刚想兴奋地回“好”,就想起自己要和呜呜比赛,连忙捂住小嘴巴,大眼睛瞪的溜圆,在心里默默说:「好呀!」 可惜不等55和岁岁再交流下去,外面的如怡听到屋里隐约有声音传来,想着是小少爷醒了,就备好热水推门进来。 岁岁睁着圆溜溜仿佛小鹿般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过来。 如怡温和一笑,声音宠溺:“小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岁岁认得这个人,哥哥叫她“如怡”。 小家伙清楚地记得这两个音。 “如怡?”岁岁懵懂地看过去。 如怡以为岁岁叫她“如姨”,岁岁以往也是这么叫她的,有时也会叫“姨姨”,她都喜欢听。 如姨满眼笑意地应着:“诶。” 她走过去,找到燕垂风给岁岁提前放在一旁的药膏和小衣服,如姨熟练地哄着岁岁道:“小少爷,来,我们要起床啦!” 岁岁在陌生人面前还有些拘谨,手脚并用地坐起来,然后乖乖地爬过去。 如姨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眼睛一扫,便将岁岁身上的伤尽收眼底,露出疼惜之色,随后拿出药膏轻柔地给岁岁涂抹在伤口上。 岁岁的伤其实已经好多了,他自己都感受不到疼。只是外人看着那一片青青紫紫的,实在恐怖。 如姨轻蹙着眉,一脸心疼,岁岁没有亲娘照拂,夫人不管,老爷不问,最亲的哥哥也对他疏于照顾,她便一直留在岁岁身边,岁岁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说句僭越的话,她拿岁岁几乎当亲儿子看待! 如今见岁岁受这样的折磨,如姨心底苦涩无比,可怜她家小姐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这么一个稚儿还差点让人害了去…… 虽然于姨娘已经被将军罚去了庄子,但如姨回想自己被燕夫人处罚之事,越想越觉得可疑。 那天她只是去管家那里领小少爷当月的份例,虽然少,但也不能不要。 领回来的路上,就撞见燕夫人和兵部尚书夫人正在凉亭内倚栏喂鱼,如姨自然是要去行礼,谁知刚行完礼,燕夫人就阴沉着脸说她冲撞了侍郎夫人,将她打了一顿。 那尚书夫人分明站的好好的,还神色清闲地喂着鱼,怎么就让她冲撞到了? 原以为只是燕夫人看不惯她,要拿她出气,谁知没过几天,小少爷竟在这样热闹的上元节差点被人丢出府去。 如姨联想起来,觉得燕夫人一定与此事逃不了干系。 这件事如姨告诉了燕垂风,燕垂风表现得很平静,说这件事他知道了,就没了后续。 如姨虽然心里着急,但知道燕垂风一向聪慧沉稳,想来是另有安排,如姨也只能隐忍不发。 将岁岁穿戴整齐后,再戴好吃饭的小围兜,如姨叫人上了早膳,往常如姨都是亲自喂小少爷吃饭,这次也不例外,她已拿好筷子要给小少爷布菜。 岁岁却摇了摇小脑袋,自己握好小勺子,说道:“岁岁会寄几次饭呀!” 说完,岁岁就一手稳着碗,一手握着勺子舀起了一只小馄饨,然后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岁岁盛起耐啦!” 如姨一愣,心酸地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小少爷都学会用勺子了,真厉害呀!” 如姨心疼不已,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在,没人愿意花功夫喂岁岁吃饭,才让岁岁不得已学会了自力更生。 她将事情怪在自己头上,自责又愧疚,心里暗自想,以后断然不会再轻易离开岁岁。 岁岁吃了两口,抬头望着她,疑惑道:“如姨次呀?” 如姨一愣,反应过来小少爷是叫她也吃。 这怎么成? 她摆摆手推拒:“小少爷吃,我是下人,怎么能跟你一起吃。” 岁岁不理解什么上人下人,皱着小眉头道:“次呀!” 如姨见小少爷这么执着,只能道:“我吃过了,现在吃不下了。” 岁岁这才作罢,撅着嘴应了声“好叭”。 他低下头继续埋头苦吃,如姨站在一旁没有闲着,时不时就给岁岁夹些他够不着的菜到碗里。 一顿早膳下来,岁岁的小围兜变得脏兮兮的,但好在没沾到衣服上。 如姨还不知道,这几天岁岁只要一吃东西,就要弄脏一件衣裳,岁岁为数不多的几件小衣服,差点两三天之内就给洗完了。 而燕父和燕垂风,谁也没想到要给岁岁戴一个围兜。 第1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2 燕垂风这几日忙于读书,到了午膳和晚膳,便只剩下岁岁和燕父两个人。 这天燕父刚和岁岁用完晚膳,下人忽然来报说燕正书要见燕父,请燕父考校他的功课。 原来,这几日因上元节之事,燕夫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但眼见着燕父每日召燕垂风和燕穗岁用膳,燕夫人又心生嫉妒。 柳氏生前就颇得燕父喜爱,死后留下两个孩子又得燕父重视,这让大费周章的燕夫人非常不满。 燕夫人育有二子,大儿子燕正明今年二十一,依托燕父的官职进了国子学,但表现不佳,科举也次次失利,只能等着国子学期满后封个小官做做。 二子,也就是燕正书,今年才八岁,小小年纪却顽劣不堪,燕夫人费尽心思请了无数名师来教,短短两年却已被他气走了四个。 燕父回来不久,上次考校功课时燕夫人特地没让燕正书跟着去,怕一下就在燕父面前露了馅。 这回燕夫人是忍不住了,叫燕正书找个由头去燕父那露露脸,燕夫人觉得自家孩子哪哪儿都讨喜得很,燕父见多了自然就会喜欢这个儿子。 燕父听见下人通报,分毫不在意,让下人带燕正书进来。 岁岁却好奇地很,扭头眼巴巴地看着燕父,一脸疑惑。 燕父捏了捏他的小脸,好心情地说道:“你五哥来了。” 这边说着,一个小少年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他有些胖,五官在圆润的脸盘子上挤作一团,神情无时不刻不带着倨傲,看着便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 这就是燕正书了,和他名字不同,他并不带什么书卷气息,如果光看外貌,完全想象不到他的名字竟如此文雅。 燕正书进了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当他看见坐在燕父怀里又乖又软的岁岁时,他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燕父虽是个武夫,但也很注重学问,他深知武能安邦定国,文亦可治国安民,所以一心盼望家中出一些清流文官,为民造福。 见燕正书这样好学,燕父很欣慰,露出一抹稍显温和的笑:“近日都读了什么书?” “回父亲,近日我日日都在读《论语》。” “哦?那为父先考你个简单的,君子不器,你来说说看。” 这个确实简单,燕正书正好知道,他信心满满地回答:“这句是说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器皿只有一种用处,君子不行。” 中规中矩,只是将其翻了一遍,倒也不算差。 燕父认可地点点头,眼里有了几分满意,道:“不错。” 岁岁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似学到了什么。 燕父见他这小模样,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懂你五哥说的什么就点头?” 岁岁确实不懂,但是岁岁很生气,爹爹总是嘲笑他,还拆穿他! 岁岁气鼓鼓地拍了下燕父的手,死鸭子嘴硬:“岁岁懂呀!” 燕父忍住嘴角的笑意,故意逗岁岁:“岁岁这么聪明啊?” 岁岁点点头,认真道:“岁岁坠聪明!” 燕父不知道岁岁这小家伙哪里来的自信,忍不住故意揶揄道:“那爹爹也考你个题好不好?” “好!”岁岁拍拍小胸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燕父假装思索了一阵,然后忍着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岁岁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岁岁还没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认真,等燕父都说完了,岁岁都还没回神。 什么吱吱吱,不吱不吱呀? 这一副呆呆的小模样,一看就是没听懂。 燕父眼里含着笑意,想看这小家伙要怎么胡扯。 一旁的燕正书本就瞧不起岁岁,见燕父还抱着岁岁,更生气了。 眼下见燕父问了穗岁这么一句,燕正书眼睛一亮,这句这么简单,燕穗岁不会,他可会! 燕正书连忙插嘴说道:“这句可简单了,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告诉我们不能不懂装懂。” 燕父眉头轻皱,虽然不喜燕正书此时插嘴,但见他回答的不错,也正想夸赞。 谁知燕正书又一副鄙夷之色,得意洋洋地说:“像穗岁这样就叫不懂装懂!” 说罢,燕正书看向燕父,似乎是想要燕父夸奖,但燕父却皱着眉,明显是不赞同的神色。 岁岁本来没答上就觉得羞呢,此时听见燕正书的话,小嘴一瘪,把小脑袋扭到燕父怀里。 燕正书是欺负惯了岁岁的,往日对岁岁打骂随心,此时他也没收住脾气,着急起来,扬声道:“你本来就笨,还不懂装懂!你根本不配……” “燕正书!你住嘴!”燕父眼神锐利,厉声呵斥住他。 本来岁岁只是觉得委屈,燕父正要哄呢。 谁知燕正书又骂上了这几句。 燕父立马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颤了颤,小手抱紧了自己,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慢慢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裳。 小家伙趴在自己身上哭得无声无息的。 这小家伙每回哭都是这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哭,但叫身边的人看着都心疼极了。 燕父摸着岁岁的小脑袋,将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声音轻柔地安抚道:“岁岁不哭,你五哥胡说的,我们岁岁分明最聪明了!爹爹从没见过岁岁这么聪明的孩子呢。” 燕正书被燕父训斥了一句,又气又急,看着岁岁的眼神仿佛要冒火了:“爹!他就是个傻子……” 两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认字,整日痴痴傻傻的,他才不是年纪小,他分明就是傻子! 燕父见状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沉下脸色,凛声道:“把五少爷带回去!” 燕正书看到燕父脸色不善,心里一跳,嗫喏道:“父,父亲……” 燕父没心情再看他,下人立马上前把燕正书带了出去。 就这样丢脸地被赶出来,燕正书气不过,猛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恶狠狠地咒骂道:“燕穗岁,我要你好看!” …… 屋内,岁岁被燕父拍着背好一阵安慰,才慢慢不哭了。 燕父把岁岁从怀里抱起来,抬起他的小脸,小家伙脸上的泪渍都还没干,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眼眶和鼻头都哭红了,此时还止不住地抽噎着。 燕父心疼地叹了口气,自责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那个问题。 燕父拿过帕子擦净岁岁的小脸蛋,温声哄道:“我们岁岁还小呢,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没事,你哥哥两岁的时候,还不如我们岁岁呢!” 这句是胡扯的,那时燕父人远在边疆,并不知道燕垂风两岁时书读的如何。 岁岁抽着小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哥哥嗦,岁岁聪明!” 燕父柔声应和着:“你哥哥说得对,我们岁岁就是聪明。” “岁岁会,会读苏!”岁岁抽噎着,倔强道。 “好,爹爹知道了,岁岁乖,我们不哭了啊。” “爹爹问岁岁,会读什木苏呀。”岁岁扯着燕父的袖子,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说道。 燕父无有不依地,顺着岁岁的话问他:“那岁岁会读什么书啊?” 岁岁小声哼唧了下,自己拿手背抹了抹脸,然后认认真真地背书,刚哭过的嗓音还软乎乎的:“云对雨,雪对轰,晚造对奇空……” 岁岁这几句背的相当不错,只有些许音发的不准,但燕父完全辨认得出来。 燕父没想到岁岁还真读了些书,越发觉得岁岁乖巧又聪明,心疼地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小天才”的哄着。 第1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3 燕父费了不少功夫才哄好了岁岁,岁岁哭了这么久,也累极了,最后趴在燕父怀里沉沉睡去。 燕父本想将岁岁留在自己这睡一晚,但下学归来的燕垂风直奔主屋,二话不说就要把岁岁抱走。 燕垂风刚踏进燕府大门,就有他安排在岁岁身边的下人来寻他,说五少爷燕正书骂哭了小少爷。 燕垂风闻言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怒意。 只顾着对付燕夫人,竟忘了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强行压下怒意,冷声问道:“父亲呢?” 下人连忙嗫喏地回道:“将军将五少爷赶了出去,已将小少爷哄睡了。” 燕垂风绷着脸,神色并未松懈。 仅仅是赶出去?!他真是高看了燕雄,以为他对岁岁有几分喜爱,就不会叫岁岁受人欺负! 现在看来,任何人都信不过! 燕垂风一路大步流星,不多时就到了主屋。 燕父瞧见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也是奇怪,分明他才是做老子的,此时却在儿子面前心虚起来。 这几日里燕垂风一下学就来接岁岁,但今日岁岁已经睡着了,燕父怕再将小家伙折腾醒,便说道:“今日先让岁岁在这儿睡吧,你明日下学再带他回你院子里。” 燕垂风心中怒火翻涌,只能强行忍着,并不答话,反而声音冷硬地问道:“听说五弟今日来向父亲讨教功课了。” 燕父闻言,便明白燕垂风是得知了晚间那些事了,燕父本来也没想瞒着他,此时叹了口气道:“正书今日将岁岁骂哭了,我知晓你心疼岁岁,恐怕是带着火气过来的。” “正书口出恶言,辱骂弟弟,我定然会罚他的。” 燕垂风不为所动,垂下的眼眸中满是冰冷。 燕父回头瞥了他一眼,又道:“罚跪一日祠堂,再禁足半月。” 这惩罚对一个八岁的稚子来说已不算轻了,只是燕垂风无法满意。 闻言,燕垂风只是冷漠地勾勾唇,淡淡道:“父亲做主就是,但……”话头一转,燕垂风接着说:“岁岁不在垂风身边,垂风实在惊惶无法入睡,今夜还是让儿子将岁岁带回去吧。” “你……罢了,你带回去吧。”燕父觉得燕垂风固执,但转念想,燕垂风为人兄长,也是爱之深,燕父便摆摆手,让他将岁岁抱走。 燕垂风去里屋将熟睡的岁岁轻柔地抱起来,小家伙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两只小手握在胸前,睡着的样子跟只小猫似的,可怜又可爱。 燕父对燕正书的处罚不算轻,毕竟燕正书犯的只是个小过错。 但是对于护短的燕垂风来说,这样的处罚实在是不痛不痒,若不让燕正书为今日之事吃个苦头,燕垂风便无法释然。 …… 寂静的深夜里,漆黑的天幕忽然落下了雪花,开始只是一片两片,还未落到地上就化了,后来越下越多,倾洒而出,将地面铺上了一层雪白。 岁岁昨夜睡得早,今早便也醒的早。 他醒来后不吵不闹,安静地窝在燕垂风温暖的怀抱里,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聊了,便在被窝里蠕动着,将自己从燕垂风怀里挤出去。 燕垂风在岁岁身旁一向睡得安心,此时并没有醒。 岁岁摊着小腿,坐在被上,没一会儿便觉得冷,自己摸过小衣服笨拙地要往身上套。 岁岁知道哥哥每天都会早起去读书,岁岁也想读书了,他不想当笨蛋。 他打定主意,今天要和哥哥一起去什么锅子学。 岁岁胡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终于把脑袋卡在了衣袖中,小胳膊卡在了领口,整个人被缠的挣脱不出来,岁岁急了,扭着小身子,奋力挣扎。 睡梦中的燕垂风忽然被一记小飞腿踢中,意识渐渐回笼。 “岁岁!”燕垂风睁眼摸不到岁岁,吓得瞬间清醒过来,结果一抬眼便看见个缠在衣服里乱扑腾的小家伙。 他这才舒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怎么不叫哥哥。” “哥哥救救岁岁呀!”岁岁听见燕垂风的声音,赶紧委屈地求助道。 燕垂风燃起蜡烛,借着烛火的光把岁岁拉到手边,赶紧将这小家伙解救出来。 燕垂风边给岁岁重新穿好衣服,边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壳,没好气儿地问:“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还给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岁岁的小脸蛋扑腾一番都热红了,此时还没消下去呢。 岁岁闻言乖巧地回答:“岁岁跟哥哥读苏。” 小家伙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一派天真纯洁。 燕垂风给他系扣子的手顿了顿。 没有一个家长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好学,但燕垂风不希望岁岁是因为燕正书的话才被迫去学。 如果岁岁这辈子都不想读书识字,那燕垂风也愿意让岁岁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长成无忧无虑的大人。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燕垂风对岁岁最大的期盼就是,他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 “因为燕正书说你笨?”燕垂风眼里满是疼惜,低下声音问他,手中则继续给他系着扣子。 小家伙被说中心思,小手一张趴进燕垂风怀里,闷声说:“岁岁聪明……” 燕垂风接住软乎乎的小身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岁岁当然聪明,但岁岁还小,不用着急读书。” “岁岁要读苏,跟哥哥读苏!”小家伙异常坚持,揽着燕垂风的脖子撒娇。 “那哥哥下学了回来教你好不好?”燕垂风一向是拒绝不了岁岁的,此刻也顺从地哄他。 “不要,岁岁也去锅子学读苏!”岁岁摇摇脑袋,语气很是坚定。 燕垂风此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国子学收学生起码也是十四岁朝上,这小豆丁想去国子学读书还要等上十多年呢。 “国子学可不收你这么小的学生。”燕垂风点点他的小脑袋,无奈道。 “岁岁藏哥哥衣乎里去。”岁岁灵机一动,掀开燕垂风的中衣,把小脑袋躲了进去。 软乎乎的小脸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带来源源不断的暖意,但冷风也不断地从岁岁掀开的缝隙灌进燕垂风身体里。 怎么被人欺负时没这股机灵劲? 燕垂风没好气地把岁岁的脑袋从自己衣服里拔出来,见这小家伙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自己,他只好无奈地拍了拍岁岁的屁股,叹了口气道:“带你去就是了,到时候上了课,你可别闹着要回家。” 岁岁昨日刚被燕正书骂哭,燕垂风心疼他,即使小家伙的请求并不合乎规矩,他也不忍心拒绝。 岁岁闻言眼睛都亮了,乖巧地摇了摇脑袋:“岁岁不肥家!” 然后一把扑进燕垂风怀里,软软糯糯地说:“哥哥坠好呀!” 燕垂风用力地揉了揉岁岁的小脸,这个小撒娇精啊! 第1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4 国子学的宋博士视燕垂风为为得意门生,一向对他照顾有加。 上辈子他搅入皇子党争时,宋博士对他百般劝阻,但燕垂风为复仇已着了魔,不管不顾地撺掇三皇子篡位,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宋博士博学多识且为人正直,一心专注于做学问和教育学子。 这辈子重活一次,燕垂风打算好要提早科举,这事也只告诉了宋博士。 宋博士笑他少年壮志,却并不阻拦,心里对燕垂风也是满怀期待的。 这也是燕垂风为什么敢带岁岁来国子学。 不过燕垂风不打算将岁岁带进学堂,到时让下人抱了岁岁去偏屋,能听得见博士助教的声音便罢了,这样也省得叫博士和其他学子发现。 但岁岁若真让宋博士发现了,那也无甚大碍,宋博士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二人起床,下人推门进来送上热水以供洗漱。 一推开门,寒气便顺着门席卷了整个屋子,岁岁眼尖,一眼就瞅到了与往日不一样的地面,好奇地指着门外道:“变白白啦!” 燕垂风抬头望去,门外一片银装素裹,原来是昨夜下雪了。 下人在一旁应道:“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雪才停不久呢。” “雪?”岁岁一脸疑惑。 燕垂风笑着摸摸岁岁的脑袋:“去年不也下了。” 说完又想起,去年这时候,岁岁还是个更小的小不点,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用完早膳,燕垂风披了件厚实的斗篷,将岁岁抱在怀里,用斗篷裹了个严实。 此时天才蒙蒙亮,燕垂风踏着一片银白,去往国子学。 地上都是一片新雪,未被破坏过,燕垂风从上面走过时,便响起一路的“嘎吱嘎吱”声。 岁岁被这声音吸引,偷偷把小脑袋从燕垂风的斗篷里探出来,想看看雪是什么样子,燕垂风见状,毫不留情地把岁岁的脑袋塞回斗篷里,怕他着凉。 怕岁岁不听话,他淡淡地威胁道:“小心让国子学的博士看见你,把你丢出去。” 岁岁听见这话,也不好奇了,立马乖乖地躲在哥哥的斗篷里。 他偷偷去读书,不能让人看见呀! 55暗自嘲笑岁岁,真是个掩耳盗铃的小傻蛋。 燕垂风进了国子学,却正巧撞上了宋博士。 宋博士身形瘦削,脊背挺拔,眉目严肃,是个公正廉明的人。国子学的学子个个都是权贵,宋博士却一向平等视之,只看学问,不问家世。 宋博士看见燕垂风身前这么大一个鼓包,皱了皱眉:“这是?” 话刚说完,那鼓包竟还动了下,叫宋博士吃了一惊。 燕垂风着实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宋博士撞见,知道是瞒不过去了,便带着歉意道:“还请博士见谅,这是舍弟。” 说着,燕垂风敞开斗篷,把岁岁显露出来。 小家伙听见人声,生怕被发现了,紧紧地抓住燕垂风胸前的衣裳,把头死死地埋在燕垂风怀里。 燕垂风见这小家伙还掩耳盗铃呢,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宋博士见燕垂风怀里这么个小不点,不由笑道:“这么小就要来读书了?” “听不了别人说他笨呢,非要跟来学堂。”燕垂风在宋博士面前稍显放松,面带笑意,对着岁岁打趣道。 岁岁确实是听不得这话的,闻言抬起小脑袋,奶凶奶凶道:“岁岁聪明呀!” 宋博士见状,一向严肃的他都忍俊不禁起来:“倒是个有志向的。” 但这么点大的年纪哪有爱读书的,宋博士起了坏心,故意说道:“将你这弟弟带进去吧,让他好好读些书。” 燕垂风迟疑:“博士,这于礼不合……” 他本想让岁岁去偏屋待着。 宋博士却摇摇头,笑道:“不必这么死板,虽小了点,也是未来的学子,有什么不能进的。” 这话说的没错,依燕将军的官职,小家伙在遥远的将来确实会是国子学的预备学子。 燕垂风无奈,只得应下:“是,博士。” 待进了学堂,一整个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宋博士适时开口道:“今日来了个好学的小学子,各位可要做好榜样。” 宋博士此言引起满屋哗然。 “燕兄的学问本已压了我们一头,现在第二的位置也不留给我们了。”有人调侃道。 燕垂风一脸歉意,谦让地笑道:“垂风不敢当,只是舍弟太粘人了些,不得不带过来让他见一眼,才好歇了他的心思。” 尚书令的二公子梁少轩闻言,哀声叹道:“我家弟弟怎不黏着我来学堂,好陪我分担读书的痛苦!” “我看那不是你弟弟,是你仇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话的是户部尚书之子。 见学堂内越发吵闹,宋博士严肃地咳咳两声,发话道:“好了,等会儿就早课了,你们拿书温习吧。” 众人闻言,都安静下来,纷纷拿起书本开始朗读。 宋博士让人在燕垂风旁边安排了一把带靠背的椅子,还垫好了软枕,似乎是准备好了让小家伙课上安睡用的。 燕垂风把岁岁放到椅子上坐好,谁想这小家伙太矮,坐下去后便让桌子挡着视线了。 燕垂风只好垫上几本书,再把靠垫放倒成坐垫,让小家伙坐的高些,起码能把手伸到桌面上。 岁岁新奇不已,四处打量着,然后学着其他学子的样子,正襟危坐地将两只小手放在桌上,拿起燕垂风给他充场面的书,一脸认真地看起来。 看着看着,岁岁便听到身后传来“噗嗤”的笑声。 岁岁好奇地转头去看。 原来发出笑声的正是尚书令的二公子梁少轩,他就坐在燕垂风的后桌,见岁岁这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看书,好似真看得懂似的,他就觉得十分好笑。 见岁岁转过小脑袋,大眼睛疑惑地看他,梁少轩稍微收敛了笑意,小声道:“哥哥给你别的书看。” 说罢,他悄悄拿出一本巴掌大的书递了过来,岁岁不明所以地伸手去接,也小声说道:“蟹蟹呀。” 燕垂风察觉岁岁的动作,拍了拍岁岁的小脑袋,探究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梁少轩无辜地笑笑,拿起书本继续读了起来。 梁少轩坐他后桌,时常向自己讨教功课,因此他与梁少轩比较熟识,知道此人没什么城府,便没在意他递给岁岁的书,只当是什么幼童读物。 在大人手里巴掌大的书,对岁岁来说倒是大小刚好。 岁岁开心地把书搁在桌面上,小手翻开书本,认认真真地“学习”起来。 只见这本书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小人儿画,第一个框里,是一个穿得破旧的老人,递了本书给一个少年。 到了第二个框,少年照着书,开始手舞足蹈地做着奇怪的动作。 …… 到了后面,少年变得越来越厉害,他到处惩恶扬善,帮助弱小。 简直太厉害啦! 岁岁越看越入迷,大眼睛瞪的溜圆,炯炯有神地发着亮。 燕垂风觉得疑惑,身边这小家伙也太安静了些,大字不识的,看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 第1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5 宋博士溜了一圈,从学堂后缓步走了过来,远远一瞧,见燕垂风的宝贝弟弟正捧着一本小书认真地看着。 这么大点,能认得几个字? 宋博士有些好奇,慢慢走近,站定到岁岁身后。 见宋博士站定在自己桌边,正无声地打量岁岁,梁少轩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后悔递了小人书给岁岁。 学堂可是不让带这些杂书的,完了完了,这下要被罚了! 梁少轩将脸深深地埋进书本里,好像这样便能逃避接下来的处罚一般。 宋博士在岁岁身后看了一会儿,渐渐眯起眼睛,岁岁手上那本小书上密密麻麻的,看着可不像字啊…… 他若无其事地走近,不由分说地抽出岁岁正看的入迷的小书。 宋博士定睛一看。 吓!这不小人书吗! 岁岁见宋博士来了,收起小手乖乖巧巧地坐好,仰起小脑袋软软糯糯地道:“岁岁读苏~” 模样倒是乖巧可爱,叫人看了就不自觉心软,只是……小家伙叫看小人书是读书? 宋博士握紧拳头轻咳一声,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问道:“你读书呢?但这上面……” 宋博士翻了翻书页,故意问道:“这上面怎么没字儿呢?” 燕垂风闻言还有什么不懂的,原来尚书令二公子给岁岁看的是小人书,上面只有画没有字,怪不得岁岁能认认真真地看这么久。 燕垂风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眼梁少轩,梁少轩瞧见燕垂风的眼神,心虚地捧起书本,讪然一笑。 岁岁皱起小眉头,认真道:“有字呀!” 宋博士把书递还给他:“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着?” 岁岁将书一合,指着封面上的五个大字道:“介里呀!” 岁岁还记得这种乌漆麻黑的线条扭成一团的就是字。 宋博士心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机灵。 他忍不住轻笑,了然地说道:“哦~果然是有字呢。” 行吧,好歹是有五个字呢! 宋博士没有再逗下去,岁岁年纪小,本也不能强求他读书的,有这份读书的心已是很不错了。 况且……这个岁数的小娃娃不能逗的太过,不然哭起来可不好哄呢! “那岁岁认真读书,等看完了,我可是要提问的。”宋博士正了正脸色,严肃道。 即使看的是小人书,也得看出点门道来。 “好~”岁岁重重地点头,露出个乖巧的笑,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可爱极了。 小家伙乖巧喜人,纵使是不苟言笑的宋博士也不禁柔下脸色,对岁岁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后才转身离去。 见宋博士没有为难岁岁,燕垂风也松了口气,摸了摸岁岁的小脑瓜,低声道:“继续看吧。” 岁岁还这么小,真给他什么《三字经》《百家姓》的,恐怕小家伙看不懂又要闹了,因此,看些小人书……也不错。 燕垂风这样想着,倒也不怪梁少轩拿小人儿书给岁岁了。 梁少轩见宋博士没有过问小人书的来源,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下不用挨板子了! 不过,没想到宋博士对小孩子居然这么宽容。 要知道,宋博士往日里对他们最是严苛,别说看小人书了,哪怕是被发现课上走神画个小人,都逃不掉宋博士的一顿手板。 …… 燕府。 燕雄刚下朝回府,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四少爷把小少爷带去国子学了。 燕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几个孩子里,燕垂风是最稳重的那个,怎会做出这种事? 然而下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更多缘由,燕雄只好拂袖斥责了一声:“真是胡闹!” 燕父回府思索半晌,先是派了下人去国子学走了一趟,找国子祭酒方怀仁打个招呼,怕国子学的博士助教什么的不讲人情,把他家岁岁赶出来。 到时候岁岁那小家伙定是要哭的。 安排好了这件事,燕父又亲自去了燕夫人的院子里,因昨日燕正书辱骂兄弟一事,燕父没当场处罚燕正书,今日便亲自去一趟,好叫燕正书知道自己的错处。 燕父当着燕夫人的面处罚了燕正书,命下人把燕正书带去祠堂里罚跪,且一整天不许吃喝。 燕夫人求情求了半天,燕父仍然无动于衷。 燕正书身为兄长,不能友爱兄弟便罢了,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出口辱骂,不仅是未对幼弟怀友善之心,对他这个父亲也没有丝毫敬畏! 这样的孩子还不严加管教,日后如何得了?! 燕夫人却不思己过,将此事记在了燕穗岁身上,等燕父走后,她气愤地砸碎屋里的一只青戈瓷青瓷花瓶,咬牙切齿道:“果然是留不得你!” …… 国子学,学堂内。 早课过了,便由助教来讲学。 助教已经知道今日来了个小学子,博士让他不必理会,让那小学子旁听就是了。 助教一来便看见燕垂风旁边坐着的小家伙,他知道是小学子,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小。 这样的小个子,有两岁大吗? 岁岁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小手乖巧地摆在桌上,见助教望过来,岁岁抿着嘴乖乖一笑。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助教对岁岁露出个温和的目光,随后便收回视线,不再多想,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起课来。 岁岁开始十分认真地听讲,眼睛晶亮。 但还没有一刻钟,岁岁便觉得助教说的话变成了一颗一颗的小星星,正围着自己的脑袋打转。 转啊转的,岁岁都被转晕了,小脑袋变得晕晕乎乎,眼睛也没了光,眼皮不由自主地缓缓耷拉了下去。 燕垂风见状,把点着小脑袋的岁岁抱进怀里。 因为燕垂风的动作有几分清醒的岁岁睁大了眼睛,盯着助教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助教张口闭口之乎者也中费力地眨着眼睛,渐渐失去意识,最后歪倒在燕垂风的怀抱里,握着小拳头沉沉睡去。 等到下了课,众学子好奇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岁岁。 燕垂风一向低调,从没想过有一天竟因为弟弟而被这样关注。 梁少轩一下课就和燕垂风道了个歉,说不该给他弟弟小人书。 燕垂风摇头笑了笑,客套道:“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岁岁年纪小,也看不懂别的书。” 梁少轩摆摆手,笑着说:“你不怪我带坏你弟弟就好。” 两人客套了一番,有别的学子围了上来,好奇地向燕垂风问起他弟弟:“他叫什么?” “穗岁,前一个字是麦穗的穗,后一个是岁岁平安的岁。”燕垂风的声音很悦耳,像是山间溪水缓缓流淌,既清凉又平和。 岁岁被耳边嘈杂的声音吵醒,隐约听见哥哥的说话声,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软软地喊道:“哥哥……” 旁边有人注意到了,惊喜地说:“他醒了,你看,他模样好乖啊!” “你是没见过孩子吗……不过,燕垂风他弟弟长得确实好看,比女孩儿都好看。” “他脸看着跟小包子似的……” “我看你是饿了吧。” “你还真别说,我看他那小手长得也像小笼包。” 岁岁听了一耳朵包子不包子的,直起小身子,扭着脑袋好奇地问:“次包几呀?” 这话引得众学子一阵哄笑。 “叫你胡说!”有人打趣地笑骂。 挨骂的那个憨笑着摆了摆手,对着岁岁说:“你明天还来吗?我明天给你带包子。” 燕垂风露出轻笑,掂了掂怀里的岁岁,说道:“过了今日,他怕是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梁少轩捏了捏岁岁软面团似的的小手,打趣道:“我可没见谁敢在孟助教课上睡觉的,岁岁可算是头一个了!” 岁岁闻言有些脸红,害羞起来,小声哼唧着:“岁岁困啦……” 他不是故意要睡觉觉哒! 对岁岁感兴趣的学子不减反增,岁岁也不怕人,这个给揉脑袋,那个给捏脸蛋,想握小手的也大可来握,小家伙好似什么香饽饽似的,叫学子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见岁岁和自己的同窗们相处的这么好,燕垂风干脆将岁岁放在地上,叫岁岁自己去跟着那些学子们玩。 燕垂风则坐在自己位置上,余光关注着被众学子包围的岁岁。 第1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6 岁岁嘴甜,叫了一圈儿的梁哥哥、程哥哥、李哥哥…… 岁岁这张小嘴话还说不利索呢,就靠着又乖又甜的笑和奶呼呼的小嗓音,收获了众位学子的喜爱。 清清白白的岁岁从众学子中走了一圈出来,就变成了钮祜禄·岁岁,脖子上挂了好几串玉佩,手腕上缠了数条珠串,手上捧着一大把金瓜子,不知道哪个竟还在岁岁的小腰带里塞了个香囊。 这一身珠光宝气的岁岁走出来,活像是洗劫了谁家的宝库,满载而归,走路都乐乐呵呵的,眼睛也笑弯成了月牙。 看见这副景象的燕垂风一阵头疼,这么些贵重的礼物,可叫他怎么还…… 真是个会惹麻烦的…… 燕垂风把满载而归,伸手求抱的岁岁抱起来。 这小家伙高兴地很呢,正兴高采烈地把东西一一介绍给他。 “介是金箍子呀,哥哥,介不能次哦。”岁岁捧着一把金瓜子,溜圆的眼睛写满认真,奶声奶气地说道。 燕垂风无奈地应道:“哥哥知道了,哥哥不吃你的金瓜子。” “介是玉佩,哥哥看,漂不漂酿!” “嗯,漂亮得很。” “还有珠珠……” “也好看得很……” ……… 耐心地等到岁岁将东西一一介绍完,燕垂风拍了拍岁岁的小脑袋,问他:“那你有没有谢谢他们。” “有呀!岁岁嗦,恭喜花财呀!”岁岁把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身前摇晃着。 不知道又是哪个教他的。 燕垂风点了点岁岁的小脑门,拉长了声音无奈道:“好—哥哥知道了。” …… 吃过晌午饭,下午便是学子们自由温习的时间。 岁岁可比所有学子都勤奋呢,早就迫不及待地让燕垂风给他抱到椅子上,开始刻苦地“学习”了。 燕垂风安置好岁岁,自己也拿起书本温习起功课来,虽然他已熟知科考之题,但若不做好准备,便难保不会失手。 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 学子们一学就是一下午,除中间又休息了一次,差点让梁少轩等人将岁岁带出去玩雪以外,倒也没别的意外了。 宋博士遵守早上的诺言,赶在下学之前来检查岁岁有没有“学习”完他的小人书。 岁岁早就准备好了,此前怕宋博士不来,还有些着急呢,几次拉着燕垂风的袖子问他:“哥哥,博似等下来呀?” 这回宋博士终于来了,等了许久的岁岁挺直小腰杆,眼睛亮晶晶地、无比期待地等着宋博士提问。 宋博士很少见这么“好学”的小学子,忍了忍笑意,轻咳两声后严肃地问道:“岁岁把书读完没有?” 岁岁大声回答:“读完呐!” “好!”起码是看完了一本书,宋博士不吝夸奖,话头一转,他接着问道:“那我问你,这本书里讲了什么?” “似一个好人,他打坏人呀!打多多的坏人!”岁岁描述不出更多内容,便绘声绘色地模仿画中小人的动作,先是挥出小拳头,然后又踢起小脚,接着大声总结道:“就似介样打呀!” 宋博士满脸笑意地看着岁岁一阵扑腾,觉得岁岁这小孩儿可爱的很。 他认可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说得好!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岁岁既读完了这本书,可有明白什么道理?” 岁岁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要救哭哭的人,还要打坏人……但似,坏人也痛痛呀。” 原来小人书中,主角一路惩恶扬善,帮助弱小,途中打死了一个恶霸,这个恶霸杀了当地员外的儿子,主角便毫不留情地除掉了恶霸。 但主角后来才知道,员外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曾经杀害了恶霸的家人,恶霸变成了孤儿,不得不坚强起来,但其实恶霸一点都不坏,还帮过很多别的小乞丐。 主角知道实情后后悔不已,将包庇儿子的员外告上衙门,主角从此也不做大侠了,而是努力读书,成了一个公正廉洁的县令,维护一方平安。 岁岁沉浸在故事中,非常同情这个恶霸,觉得恶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根本不是坏人。 宋博士在岁岁思考时已翻到了小人书的结尾,情节很简单,对于孩子来说倒是很有育人意义。 宋博士赞许地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说道:“说得不错,扶弱济困,讨恶翦暴,此乃君子之道也,但若分不清善恶,便会使小人得势,好人蒙冤。” 岁岁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 宋博士又道:“所以公正不是由人心来判断的,而是由律法来裁决的,否则便会冤枉了像恶霸一样的好人。” “恶霸,可怜呀!”岁岁皱着眉头,瘪起嘴巴。 揉了揉岁岁仰起的小脑袋,宋博士温声道:“所以岁岁以后遇到坏人应该怎么做?” 岁岁捧着小脸想了一会儿,然后翻开小人书,小手指着上面当了县令的主角道:“要告束他!” 宋博士轻笑了下,循循善诱道:“他是县令,所以岁岁要告诉县令,对不对?” “对!”岁岁大声回答道,小脑袋重重地点了下。 小家伙虽然话说不清楚,但小脑瓜很是聪慧,宋博士越看越喜欢,温声笑道:“岁岁真是聪慧。” 捕捉到关键词,岁岁开心地举着小手道:“岁岁聪明!” “嗯,回家告诉你爹爹,就说是博士说的,岁岁是最聪明的小孩。”宋博士很是耐心地哄孩子。 他家几个孩子小时候都是皮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读书就更不用提了,见到书本就要撒泼呢,实在不如岁岁这般可爱乖巧。 岁岁听了宋博士的话,开心极了,从下学坐在马车上就特别不安分,跟燕垂风说了不知多少遍:“博似嗦岁岁坠聪明!哥哥叽道吗?” 燕垂风把扭来扭去的岁岁按住坐在怀里,无奈地应道:“哥哥知道,岁岁最聪明也最乖了,不要在车上乱动,小心等下摔了。” 岁岁闻言坐好,乖乖地捧着小脸点头:“好叭,岁岁乖。” 安分地坐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又扭回脑袋道:“岁岁刚刚坐好呀!” 燕垂风听懂他的意思,知道这小家伙是要听夸呢,于是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道:“行,岁岁最乖了,再坐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 第1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7 燕父今天特地等到燕垂风和岁岁回来才传的晚膳,燕垂风算是沾了岁岁的光,能蹭一顿丰盛的饭菜。 岁岁进了院子就一路小跑,燕垂风都拦不住他。 “爹爹!”岁岁大老远地就用奶呼呼的嗓音喊道。 人未到,声先到。 听小家伙的声音,他今天玩得倒是开心。 燕父露出个笑意,看着岁岁迈着小短腿一路跑进门,冲到他面前,燕父赶紧伸手把人接住。 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见这小家伙跑的小脸红扑扑的,满脸开心之色,燕父不由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岁岁抿了抿小嘴,然后止不住眉开眼笑,抱住燕父的脖子,一副羞涩的小模样:“岁岁今天去锅子学,博似夸岁岁了。” 燕父倒很少见这小家伙害羞,暂且先不追究他去国子学的事情了,反而眼底溢出笑意,问道:“夸的什么?” “夸岁岁似坠聪明的小孩!”岁岁眼睛亮晶晶地,开心说道。 说罢,岁岁眼巴巴地望着燕父,小脸上写满了想要被夸的期待。 被这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燕父哪里忍心辜负小家伙的期待,立马高声夸赞:“是最聪明的小孩啊?博士说的,那一定是真的,爹爹就知道岁岁肯定聪明!” 岁岁红着小脸,抿嘴笑着,然后害羞地拿小手捂了捂脸,扑进了燕父怀里撒娇地扭着。 燕父好笑地拍了拍岁岁的背,一转头,看见燕垂风也进来了。 燕父清了清声音,换上严肃的表情,质问道:“你今日怎么把岁岁带去国子学了?” 虽然岁岁是玩得开心了,但这件事到底不合规矩,他得问个清楚。 不等燕垂风回答,岁岁仰起小脑袋道:“岁岁要去呀!” 燕父没想到是岁岁主动要去的,不禁疑惑,国子学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转念一想,燕垂风一向沉稳守礼,若不是岁岁这小磨人精缠着,想来也不会将他带去国子学。 燕父没好气地点点岁岁的脑袋:“你去干嘛?” “去读苏呀!”岁岁拧着小眉毛,理直气壮地回答。 两岁的小娃娃,去国子学和那些十几二十的人一起读书?是一起读《三字经》还是《百家姓》? 燕父气笑了:“你怎么那么好学呢?” 岁岁气鼓鼓道:“岁岁聪明!聪明就要读苏!” 燕父闻言,想起昨天的事来,这才明白燕垂风为何把岁岁带去了国子学,原来这小家伙一直纠结着自己聪不聪明这件事呢。 奇了怪了,这样的小奶娃不是向来头天的事,隔天就忘吗? 偏这小家伙对此事这么执着。 燕父叹了口气:“偏你气性大些。” 岁岁拍了拍燕父的手,鼓着脸道:“岁岁米有森气呀!” 燕父看了眼岁岁,就这还说没有生气,全家就数他最会发脾气了。 但燕父没有办法,这小家伙发脾气也可爱的很,叫人根本生不起气来,燕父只能哄着他:“行行,你最乖了。” 燕父让燕垂风坐下,让人传膳。 怕岁岁明日又跟去国子学,燕父还是发话道:“岁岁喜欢读书,就请夫子到府上教他,明日不能再带去国子学了。” 燕垂风本也没想再带岁岁去国子学,便应声说:“父亲说的是。” 应完又觉得不妥,岁岁究竟喜不喜欢读书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岁岁却仰着脑袋:“岁岁要去锅子学读苏!” 燕垂风早就想好了说辞应对岁岁,此时便面露难色,假装犹豫不定地说:“哥哥也很想带你去,只是助教说,下次再见到有学子在课上睡觉,就要打他手心……” 想到自己今天就在助教课上睡觉了,岁岁瞪圆眼睛,害怕地捂住两只小手:“要打岁岁手?” 燕垂风见他这副害怕的小模样,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不露声色,叹了口气道:“岁岁想去的话,就同哥哥一起去吧,到时候让助教打哥哥手心好了。” 岁岁连忙从燕父怀里跳到地上,哒哒地跑到燕垂风身前,小手拽着燕垂风的手指头,瘪着小嘴着急道:“不打哥哥手!” 见岁岁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燕垂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是哥哥不舍得岁岁挨打。” 岁岁登时扑倒在燕垂风膝上,带着哭腔说:“岁岁不去锅子学了,不打哥哥!” 燕垂风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真的哭了,连忙将人抱进怀里好声安慰:“没人打哥哥,岁岁别哭了。” 小家伙仅仅是听到自己会被打就哭成这样,真是叫人心里又疼又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岁岁知道没人会打燕垂风,也就不哭了,乖乖地坐在燕垂风怀里鼓嘴说:“岁岁自己读苏。” 燕父闻言道:“爹爹给你请夫子,专门给你上课。” 燕垂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隐晦地提醒道:“父亲,岁岁今日只读了小人书。” 小人书?那不就是一本画册? 燕父收到燕垂风投过来的暗示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 合着岁岁今日去国子学这一天,助教的课是睡过去的,读的书还只是小人书。 燕父有些啼笑皆非,若是他真给岁岁请来夫子讲学,怕岁岁能从白日睡到晚上,这便罢了,就怕夫子气不过,给岁岁的手心啪啪几板子下去。 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 算了算了,左右岁岁才两岁大,既然岁岁不是真心喜欢读书,那启蒙的事便不急于一时,平日里教几个大字,背些古诗,于他这个年纪才算相宜。 请夫子的事便没了后续,岁岁不清楚,还一心要自己读书呢。 吃完这顿晚膳,燕垂风在回院子的路上就开始给岁岁做沐浴的思想准备工作。 燕垂风又是哄,又是骗,才终于让岁岁口头答应下今晚的沐浴安排。 谁知进了屋子,岁岁小衣裳一脱,鞋子一蹬,飞快地爬到了床上,揉了揉眼睛说:“好困呀,岁岁要睡觉觉了。” 燕垂风哪里还能让这小家伙再跑了,将马上要钻进被窝里的人拦腰抓了回来,岁岁只能咯咯笑着,无谓挣扎。 燕垂风叫人先备好了一盆热水,让岁岁把手伸进去适应适应。 岁岁以为这样就不用进水里沐浴了,开开心心地拍着水。 燕垂风在一边看着不肯就范的岁岁,忽然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他换上一副深沉的神色,缓缓开口:“今天宋博士找哥哥说了几句话。” 因宋博士夸了几句岁岁,岁岁现在可喜欢宋博士了。 果不其然,一提到宋博士,岁岁就支起小耳朵,好奇地问道:“嗦什木呀?” 燕垂风心里有些好笑,但凡抛饵下去,岁岁总是要上钩的。 燕垂风一脸遗憾道:“宋博士说呀,岁岁这孩子,十分聪明,就是可惜……” 岁岁也不玩水了,抬起小脑袋紧张地看着燕垂风:“可惜什木呀?” 燕垂风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岁岁脏脏的,臭臭的,宋博士说,这样邋遢的学子当不了君子。” 岁岁今天被宋博士开了小灶,特地教了他什么是君子,岁岁觉得当君子可光荣了,此刻听到自己不能当君子,立马着急地说道:“洗洗就当菌子呀?” 燕垂风憋着笑,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要像宋博士那样,干干净净的,才能当君子。” 宋博士确实总是衣着简单整洁,朴素得很。 岁岁闻言难过地推了推水盆,叹了口气:“唉呀,当菌子尊难呀!” “是啊,所以不是谁都能君子,也不知道哪个又聪明又干净的人才能当上君子呢?”燕垂风摇摇头,满脸遗憾。 一听这话,对君子身份无比渴求的岁岁立马跑到燕垂风身前,抓着燕垂风的衣角,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岁岁洗洗就能当菌子呀?” 第1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8 燕垂风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随后又赶紧压了回去。 君子不太行,但可以当个干干净净的小菌子。 燕垂风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的拿谎话哄着岁岁:“岁岁那么聪明,只要肯洗得干干净净,一定能当上君子。” 岁岁垂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走向浴桶,仿佛要英勇就义一般说:“好叭,岁岁要沐浴!” 燕垂风拍了拍浴桶的边缘,压下嘴角的笑意,望着岁岁道:“来吧,未来的小菌子。” 很快,下人送上了热水。燕垂风让岁岁自己先试好水温,省的一会儿又借口说烫。 试好了水温,燕垂风利索地将岁岁脱了个干净,然后托起岁岁白嫩嫩的小身子放进浴桶里。 岁岁控制不住地扑腾了两下,被燕垂风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岁岁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地叫哥哥。 而燕垂风只用一句还想不想当君子,就把岁岁调教得乖乖巧巧。 虽然适应了后,发现沐浴也没那么可怕,但岁岁还是坚定地讨厌水,讨厌沐浴。 不过他再讨厌也没用。 再不沐浴,就真成了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小崽崽了! 燕垂风好不容易给这小家伙洗上了,这一回可是毫不留情,将小家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搓洗了一遍,等到洗完,岁岁的小脸和小身子,无一处例外,全都红彤彤的。 燕垂风给这小家伙积攒了半个月的泥都搓了个干净。 岁岁出了浴桶,被燕垂风大毯子一卷擦了个干净,随后赶紧抱到床上,再拿个小方巾包住岁岁湿淋淋的头发揉搓着。 岁岁感觉洗完后,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整个人轻飘飘的,头也晕乎乎的,小身子整个靠在燕垂风怀里,还半眯着眼睛执着地说:“岁岁系菌子……” 燕垂风终于把这个小脏崽洗干净了,此时也是浑身爽快,挑了挑眉,慵懒道:“是啊,岁岁是个干净的小菌子。” 岁岁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终于忍不住睡意,歪头睡去。 燕垂风赶紧把岁岁的头发的擦干,让这小家伙安稳睡觉,自己也忙去洗漱了一番,回来后一打眼就瞧见那一堆学子们给岁岁的见面礼,燕垂风又不得不先去整理这些礼物。 燕垂风整理时才发现,那份绣工精湛的锦囊里,居然还放了许多金叶子。 怎么个个都送的这样贵重。 要让燕垂风自己还定然是还不起,不过燕垂风转念一想,岁岁的亲爹还在呢,不用白不用。 他便顺手派了个下人知会燕父,之后让燕父去操心就足够了。 甩下担子的燕垂风浑身轻松,抱着香喷喷、软乎乎的岁岁沉入甜美的梦乡。 …… 第二日一早,天色昏暗,朔风凛冽,万物尚处于一片寂静之中。 燕府内亮起了几盏灯,燕府的人起身了,该上朝的上朝,该上学的上学…… 唯有一处小院落内,温暖安宁的屋子里,岁岁还像一只被裹在蚕蛹里的小虫,正呼呼大睡着。 该说不愧是搓澡的魅力吗?岁岁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燕父上了早朝回来,传了早膳,顺便让人把岁岁抱过去。 岁岁刚醒不久,正被如怡用一张热乎乎的帕子糊在脸上擦脸。 待到给岁岁洗漱过后,如怡将岁岁用披风裹好抱去主屋。 岁岁看到一桌好吃的才有了精神,软软地趴在燕父怀里撒娇。 燕父摸了摸岁岁的小脸,这小半个月来好像是肉乎了一点。 燕父深感欣慰。 只是昨夜燕垂风派下人通知他说,岁岁收了一堆国子学学子们的礼物,这就让燕父有些头大了。 国子学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僚子弟才能入学,所以学子们皆是权贵之身,岁岁收了他们的礼,那势必是要回礼的。 燕父思索后,决定给燕垂风那间学堂里的每个学子都送了一份薄礼,感谢他们对岁岁的照顾有加。 揉了揉岁岁今日格外蓬松好看的头发,燕父边喂岁岁吃饭,边逗岁岁。 岁岁嘛,虽然话说不清楚,但小嘴巴啰里吧嗦地,相当能说。 燕父也喜欢岁岁这个小粘人精叽里咕噜地讲话,只要时不时提个问题,再应和几声,就能收获一早上奶呼呼的小嗓音。 父子俩正温馨地用着早饭,下人忽然送了封信来。 看信封上的字迹,劲瘦清峻,行云流水,定是个底蕴深厚的文人。 岁岁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字~” 不错,都知道上面是字了。 燕父捏捏他的小脸,故意问:“什么字?” 燕父有时相当的恶趣味,时不时地就逗崽,逗哭以后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哄。 但岁岁学聪明了,他摇了摇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好字~” 这是岁岁昨日在国子学学的,但凡见人写了字,就夸一句“好字”,别人听了都很高兴呢。 燕父笑得乐不可支,想这小家伙真是越发机灵了,日后也必定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拆开信封,燕父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但扫了两眼后,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不善。 岁岁眼巴巴地看着,但是除了知道是好字,其他什么都看不懂了。 岁岁抓了抓燕父握着信纸的手:“写什木呀?” 信是同和二十年的进士王知远所寄,信上说他去年为燕府五公子燕正书授课,期间燕正书顽劣不堪、不学为术,只是不听管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频繁捉弄先生,王知远不堪其扰,遂辞退了夫子的职务。 谁料今年年初,燕夫人又写信请求他去任燕正书的夫子之职,王先生写信拒了几次,燕夫人居然派了人堵他,非要他同意。王先生实在气愤,这才写信到了燕父手中。 信上的言辞不卑不亢,诉求也十分简单,只要求燕父莫要让燕夫人寻他麻烦。 燕父看完了信,怒不可遏,若不是岁岁还在他怀里坐着,燕父早就发火了。 但怕吓到岁岁,燕父只好压住怒火,叫人抱岁岁去里屋玩一会儿,自己则动身去燕夫人的院子。 燕父一向尊重文人,重视学问,他不曾想自己府上竟出了个如此顽劣的孩子,燕夫人身为其母,纵容其过不说,居然还去打扰人家先生,幸而王先生不愿将此事闹大,否则燕府在京城的脸都要丢尽了。 这事定得责问清楚! 第1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19 燕父这一趟过去,原本被罚半月禁闭的燕正书被燕父打了几板子后放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好事,因为燕父让人将燕正书送进私塾。 燕夫人最开始也送燕正书去过私塾,但燕正书实在顽劣,私塾的先生不惯着他,将燕正书打的手心通红,还次次罚站挨训。 燕正书回了家就诉苦,闹着要教训夫子,但那家私塾能开在上京,背后有些实力,燕夫人不敢寻事,只好将燕正书带回家,请有学问的夫子上府来教。 燕正书这下被燕父送去了私塾,他那个性子想必又会受好一番折磨。 燕垂风听到这消息时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转告了岁岁,不过岁岁没有听懂什么生不生熟不熟的就是了。 …… 没过几日,国子学终于放假了,燕垂风能在家歇一天。 一大早,刚醒来的岁岁猛然听见“呜呜”幽幽的声音:「岁岁,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岁岁彼时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吓得又一个跟头栽了回去:“呜,呜呜呀?” 55郁闷道:「是我。」 岁岁闻言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安慰自己:“吓洗岁岁了。” 55叹了口气:「岁岁呀,你哥哥的黑化值现在还有百分之七十,咱们要努力了呀!」 黑画纸?岁岁一脸茫然,他只见过哥哥写字的白纸,没见过黑纸。 55正要再说什么,但燕垂风已经进屋来了,55只好又当个哑巴系统。 可恶啊,每天都找不到机会和岁岁交流!但是如果贸然出声的话,55又怕岁岁忍不住说出声音。 “跟谁说话呢?”燕垂风拍了拍岁岁的脑袋,方才在屋外就听见岁岁说什么吓不吓的。 岁岁刚张开嘴要说话,就想起来55说它不能被发现。岁岁连忙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岁岁米有嗦发呀!” 更加可疑了。 燕垂风怀疑地看着他。 岁岁无辜地眨眨眼睛,撒娇地扑进燕垂风怀里:“哥哥,岁岁饿啦!” 燕垂风伸手接住他,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只当岁岁刚刚是在自言自语。 他眼里满含笑意道:“真是只小猪,整日睡了吃,吃了睡。” 其实燕垂风比任何人都希望岁岁每日都像小猪似的慵懒生活,不用操心任何事,毕竟岁岁能这样安稳、快乐的生活,这曾是燕垂风曾经最遥不可及的期盼。 岁岁不知道什么是猪,但对小猪的说法很不满意,他小眉毛一扬,得意道:“岁岁系菌子,不系小居!” 别人家小孩都喜欢当大侠,而他家岁岁喜欢当君子,真是一股孩子中的清流。 “好好,小菌子。”燕垂风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 带岁岁用完早膳,两人正在屋内休息,岁岁扒在燕垂风膝上,忽然说要画纸,还要黑色的画纸。 怎么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燕垂风以为这小家伙只是突发奇想,没好气地捏了捏他日渐圆润的脸蛋:“没有黑画纸。” 岁岁闻言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米有呀?” 可是呜呜想要黑画纸。 55却只能当个哑巴:……不,我不想。 见这小家伙实在想要,燕垂风还是心软了:“虽然没有黑画纸,但你可以自己做一张。” 岁岁眼睛一亮,扯着燕垂风的衣袖往桌旁拉:“给岁岁做呀!” 拗不过这小家伙,燕垂风便任由岁岁给他拉了过去。 燕垂风拿出一张纸,还备好了一大块墨条,他挑了挑眉,低头看着岁岁:“不是我给你做,是你自己做。” 将纸给岁岁铺好,燕垂风清闲地磨着墨。 他倒是要看看,岁岁要黑画纸做什么。 “拿好毛笔,蘸上墨,涂到纸上就行了。”燕垂风懒懒说道。 燕垂风不帮忙,岁岁只能自力更生,踩着椅子,握着毛笔蘸上墨,就大笔一挥涂到了纸上。 这副架势看得燕垂风眼角一抽,很少见到有人这样粗暴地对待纸笔,这么浓重的墨,想必纸已经浸透了。 岁岁画了一笔,转头看向燕垂风:“介样呀?” “对,涂满就成黑画纸了。”燕垂风开口指导他。 这么简单呀! 岁岁觉得轻松,又大笔一挥,胡乱地在纸上抹画,不一会儿,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就变得黑漆漆了。 “画好呐!”岁岁开心地拍手,只是手上还握着毛笔,那墨渍四处飞溅,将这小家伙小脸小手都溅上了大大小小的墨点。 见这小花猫还要伸手去抹,燕垂风连忙阻止:“别动!” 燕垂风握住岁岁的两只细细的手腕,不让岁岁乱动,然后赶忙吩咐屋外的下人送上湿帕子。 把岁岁脸上手上的墨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燕垂风伸手点点他的额头:“小花猫。” 岁岁鼓鼓脸,他是菌子,才不是猫! “黑画纸有了,你要做什么?”燕垂风捏了捏他变得白净的小脸。 岁岁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呀,是呜呜要的,要好多好多黑画纸。 岁岁不能把呜呜说出来,于是只干巴巴地说:“要呀!” 燕垂风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小脑壳,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而此时55目睹一切,整个系统已经麻了,却只能哑口不言。 它真的不要黑画纸,它要的是降黑化值…… 岁岁撇开画好的那一张黑纸,谁知墨迹太重,已将纸浸地湿透了,岁岁一扯,纸就哗啦碎成好几块。 “哥哥,纸米有啦!”岁岁提着碎掉的纸,一动不敢动,只好扭过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燕垂风。 燕垂风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是碎掉了。” 小家伙的黑画纸没了,燕垂风只好帮岁岁重新画了一张,放在一旁等着墨迹晾干。 岁岁不敢伸手去碰,怕一动手,黑画纸又碎掉了。 燕垂风就带着岁岁先用白纸画画,毕竟小家伙还不识字,只能涂涂画画。 岁岁忽然就想起呜呜给他的任务,岁岁还记得好像是要画哥哥。 55:……并不是。 “岁岁想画些什么,画小猫?小狗?”燕垂风见岁岁已经动了笔,随口问道。 岁岁的画纸上面草草几笔,勾勒了一个小圆圈,小圆圈下还有个大圆圈,其余一些稀疏的笔画,燕垂风暂时不知道它们存在的用意。 岁岁小嘴巴都认真地抿了起来,正用心地作画:“画哥哥呀!” 燕垂风一时失语,随后又轻笑着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口是心非道:“嗯,画得很好。” 燕垂风对待岁岁向来没什么原则,哪怕岁岁只画个黑团,他依然会面不改色地夸他。 岁岁眼睛笑弯成月牙,抿了抿小嘴,画得更起劲了。 第2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0 岁岁画完了哥哥画爹爹,还画了如姨和自己,但呈现在画纸上,其实就是许多个小圆圈和大圆圈。 如果不是岁岁小手指着一个个介绍,燕垂风实在不能分辨谁是谁。 就比如岁岁画的燕父,代表头的小圆圈里,还画了一个小一点的黑色的圈,里面随意地拉了一条粗细不均的线,燕垂风看了半晌,以为岁岁画得是猪鼻子。 谁知岁岁却指着说:“介是爹爹。” 竟然不是猪吗? 燕垂风指着岁岁画着的疑似猪鼻子的东西,问道:“那这是什么?” 岁岁理所当然地回答:“介是爹爹嘴巴呀!” 岁岁小手放在自己嘴巴上比划着:“爹爹嘴巴有毛毛呀!” 原来岁岁画的是胡子。 燕垂风有些乐不可支,要是让燕父知道自己在岁岁画里是这么一个形象,不知道会不会连夜剃了胡子。 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瓜,燕垂风毫无底线,满脸笑意地夸奖:“画得真像!” 等岁岁把所有人都一一指出来介绍一遍,燕垂风发现画上还有个小球,球上面画着两个尖尖的耳朵,这个倒是很形象,燕垂风笑着问:“这是小猫?” 这是岁岁画的呜呜,但岁岁不能把呜呜的名字讲出来,所以只能点头:“系小猫。” 55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岁岁的嘴巴还挺紧的。 燕垂风好不容易放假,岁岁格外地黏着燕垂风,于是他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就在家陪岁岁玩。 到了晚上睡觉时,岁岁还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让他不去国子学,燕垂风费了好大劲功夫才将粘人的岁岁哄睡。 第二天一早,岁岁还呼呼大睡着,燕垂风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岁岁。 这小家伙粘人的紧,燕垂风怕他醒了再缠着不让他走。 岁岁醒来发现燕垂风不在,深觉自己被抛弃了,哭的很是厉害,如姨哄了好一会儿,岁岁还是埋在被窝里抽抽噎噎。 燕垂风要是看见岁岁会因为他去上学而哭成这样,恐怕会心软的哪儿都不去了。 岁岁一直噫呜噫呜地哭着,让如姨听了直心疼。 幸好小家伙贪吃,如姨叫人送了岁岁最喜欢吃的绿豆糕,才将岁岁从被窝里哄出来。 岁岁哭得眼眶都红了,眼里还有晶莹未落的泪水打着转,此时正撇着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如姨赶紧递了块绿豆糕到岁岁嘴边:“来,岁岁最爱吃的绿豆糕。” 小家伙抽噎了下,才“嗷呜”张开嘴,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一鼓一鼓地嚼着,没空哭了。 见小家伙没有再哭,如姨才松了口气。 岁岁吃饱了,如姨就给他擦干净小手,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又想起来哥哥走了的事,眼眶一红,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又酝酿了起来。 “哎哟!”如姨一扭头,见这小家伙又要抹眼泪:“小少爷莫哭了,你哥哥晚上还要回来的。” 岁岁知道哥哥晚上就回家了,可是他现在见不到哥哥,就是难过地想哭。 如姨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绞尽脑汁地哄小家伙开心:“不如,我们去喂鱼吧,喂小金鱼好不好?不哭了。” 岁岁眼泪汪汪地看着如姨,哽咽着说:“小,小鱼?” 如姨抱起岁岁,温声哄着:“对,咱们喂小鱼去。” 岁岁吸了吸小鼻子,被小鱼吸引了注意力,小手乖乖巧巧地环着如姨的脖子,任如姨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小脸。 这几日天气晴朗,没有再下雪,只是外面仍是寒冷刺骨,雪积了好些天,还是没化。 花园里的树枝芽上还积着累累白雪,给光秃秃的树增了些颜色,看着还有几分秀丽。 如姨抱着岁岁沿着花园小道一路走到湖边凉亭,打扫的下人平时都打扫的很干净,如姨便直接将斗篷铺在椅上,叫岁岁趴在暖和的斗篷上面看湖里的小鱼,她自己则在一旁护着,免得岁岁跌进湖里。 湖上没结冰,但鱼都往底下沉,偶尔才能看见湖水下鱼隐隐绰绰的影子。 岁岁找得很认真,只是半天都看不见鱼影,有些失落道:“米有小鱼呀。” 如姨捏了块岁岁吃剩的绿豆糕给他,慈爱地笑道:“拿这个喂,小鱼马上就游过来了。” 岁岁接过绿豆糕,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然后没忍住自己嗷呜咬了一小口,含糊道:“岁岁先次,再给小鱼次。” 小家伙这副嘴馋的小模样真是喜人,如姨不禁心里赞叹,上京再没有有比她家小少爷还讨喜的孩子了。 如姨笑出了眼角皱纹,望着岁岁宠溺道:“行,咱们小少爷先吃。” 岁岁吃完了绿豆糕,才用一双小手笨拙地把绿豆糕捏成碎渣,幸好绿豆糕本身就软,岁岁轻轻一捏,便烂成了好几块。 “小鱼快来次糕糕!”岁岁伸着小胳膊,把绿豆糕洒进湖里,然后趴在围栏上眼巴巴地望着湖面。 湖水被绿豆糕溅出圈圈涟漪,不一会儿,就见许多红的黄的小金鱼的影子浮了上来,争着抢着那几块碎碎的绿豆糕。 “小鱼不抢呀,岁岁还有~”岁岁开心地看着抢食吃的小鱼,接过如姨递来的绿豆糕,捏成小块丢下去。 抢食的鱼围了一圈又一圈,激地湖面水花四溅,岁岁见小鱼这么多,有些着急:“那只小鱼都米有次!” “没事,咱们多喂些,每只小鱼都能吃到。”如姨说话间又递上一块绿豆糕。 岁岁将绿豆糕捏的碎碎的,小手一挥,将糕点一把扔进了湖里:“小鱼,快次叭~” 将带来的绿豆糕全都扔进水里喂了鱼,鱼群抢完了食,慢慢地都散去了。 “小鱼走了。”岁岁扒在围栏上眼巴巴地看着小鱼一个个地隐入湖底,语气有些失落。 如姨正要开口安慰他,一旁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表哥,那边的小孩是谁啊?”一道男童的声音传来。 燕正书绕过小路,就看见凉亭内正趴着围栏的燕穗岁,顿时恶从心起。 他自上次说了燕穗岁不懂装懂后就被爹好一顿责罚,本来只要罚跪一下祠堂和禁足半月,糊弄一下就行了,没人敢拦着他。 谁料后来之前教过他的王夫子告状告到他爹那里去了,打了他好几板子又给他送到私塾,那私塾的夫子看他不顺眼,整日罚他。 这几日,燕正书憋了好大的火气没处发泄。 反正都怪燕穗岁!明明他就是笨!就是傻子!凭什么不许自己说实话?! 叫燕正书表哥的是一个比燕正书矮一些的男孩,人比燕正书还要胖一些,年纪不大,却挺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 第2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1 燕正书领着他的表弟——杨翼,两人就站在凉亭不远处。 “那就是个妾生的儿子,还是个小傻子,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懂。”燕正书满含恶意地告诉杨翼。 杨翼点点头,轻蔑道:“一个庶子,还是个傻子,以后肯定没出息。” “那当然,我爹上次问他什么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说他不懂装懂,他还哭了!就是他害的我被爹罚!”燕正书提到这里变得十分恼怒。 杨翼拉了拉燕正书的袖子,小声道:“表哥,你别生气啊,你要是讨厌他,我们就去教训他一顿呗!” 燕正书早有此意,此时和杨翼一拍即合,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有没有什么主意,怎么教训他?” 杨翼看了眼凉亭内的两人,一个坏主意在脑海里浮现,他压低声音和燕正书商量道:“他旁边有个侍女,等会我把那个侍女支开,你把那个小傻子推进湖里,等会儿再让人把他捞起来,怎么样?” 燕正书眼睛一亮:“你这个主意好,反正他命硬,淹不死。” 他可得好好教训一下燕穗岁,叫他知道谁是燕府的主人! 商量好后,燕正书和杨翼大摇大摆地朝着凉亭走去。 如姨早就看见他们了,只是不知道五少爷和表少爷在一旁商议什么,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想避开他们,抱着岁岁回院子里去。 但燕正书和杨翼已经走了过来,如姨进退两难,只好停下动作,先行了个礼:“五少爷,表少爷。小少爷还未用早膳,奴婢先带小少爷回院了。” 见如姨抱着岁岁要走,杨翼赶紧挡在如姨面前:“我还没见过小少爷,让他留下和我们玩一会儿。” 岁岁看了看挡在如姨身前的胖墩,眨巴着眼睛,他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和他玩。 “表少爷,小少爷年纪尚小,实在没什么能陪你们玩的,还是让奴婢把小少爷带回去吧。”如姨心知这两人是没好心思的,便极力推辞。 “大胆!你一个下人,竟然反驳主子的话!”燕正书怒气冲冲道。 杨翼也在一边附和:“我们只是同他玩一会儿,你为何一直阻拦?难不成他有多金贵不成?” 自然是比你们都金贵! 如姨在心里怒骂,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忍气吞声道:“奴婢怎敢阻拦二位少爷……” 燕正书不耐烦了,打断如姨的话:“你把穗岁放下来,我是他哥,我能怎么着他?” 如姨默默抱紧了岁岁,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两位混世魔王,可她知道,她决不能把岁岁交出去。 见如姨还是不撒手,燕正书冲下人使了个眼色,怒喝道:“你去把小少爷抱过来!” 燕正书的小厮五大三粗的,闻言立马去抢如姨怀里的岁岁,如姨和他争执起来,但这小厮力气巨大无比,生生将如姨的手给掰开来,还钳住了岁岁的小胳膊。 听见岁岁泪眼汪汪地喊痛,如姨怒道:“你这小厮,怎敢伤到小少爷?!” 那小厮不管不顾,依然钳着岁岁的手臂往外扯,如姨只能先松开手,叫那小厮把岁岁扯了过去。 “五少爷,表少爷!你们这样就不怕将军责罚吗?!”如姨被另一个小厮按跪在地上,忍不住怒道。 提到燕父,燕正书有了些犹豫,上次他仅仅骂了下穗岁,就被爹那样责罚…… 杨翼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回头就说是我不小心推的,姨父又不会罚我!” 燕正书眼珠子滴溜一转,杨翼说得对,杨翼是他姨妈家——兵部尚书的儿子,他爹总不可能去罚别人家的小孩。 “你真聪明啊表弟,回头我一定把我的玉麒麟送你!”燕正书很是欣喜,得意的笑起来。 燕正书走向在小厮手里不停挣扎的燕穗岁,露出个满怀恶意的笑容:“燕穗岁,你不是说你聪明吗?那你会不会凫水啊?” 岁岁看见燕正书瘆人的表情,吓得眼泪汪汪,小胳膊小腿都奋力挣扎着:“晃开岁岁呀呜呜呜呜呜呜……” 燕正书笑得更开心了,声音轻快地命令小厮:“你把他拎到那边。” “我也是你哥哥,我来陪你玩个,看谁会凫水的游戏吧。”燕正书挑了挑眉,笑得很灿烂。 岁岁在小厮手里简直像个小鸡崽,小厮单手一提,岁岁便整个腾空了,被放到凉亭的围栏后,岁岁小身子一扭想要爬下去。 但岁岁刚转了个身,燕正书就立马上前,飞快地一推,岁岁根本来不及反应,小身子直直地栽入湖中。 如姨瞳孔骤缩,身体拼了命地反抗,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小少爷!快来人啊!小少爷落水了!你们快去救小少爷啊!” 岁岁扑通砸进湖里,冰冷的湖水让他一瞬间有些窒息,根本无法呼吸,只能费力地在水中扑腾着手脚,无力地喊道:“呜……岁岁……如姨……” 55在岁岁的识海里着急地无以复加,可是岁岁连系统商店都没开,55甚至没办法为他买道具! 如姨仍不住地挣扎着,绝望地流着泪水,声嘶力竭道:“快去救他!小少爷!岁岁!快去救他啊!” 一旁的小厮有些犹豫:“五少爷……” 燕正书扬着嘴角,兴趣盎然地看着湖中挣扎的岁岁:“让他再泡一会儿,才这么一会儿又死不掉……” 话没说完,燕正书忽然瞥见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从远处飞驰而来,快的几乎看不清面容,那人猛地扎入水中,砸起巨大的水花。 来人后面还跟了个男人,正惊慌失措地跟着跑来,嘴里还隐约喊道:“将军!将军!” 燕正书看清后面那人的面容,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了,完了,是爹身边的管家福安,跳下水的是爹! 燕正书赶紧从凉亭里跑出来,将杨翼拉到身前,惊慌道:“表弟!我爹来了!你记得按你刚刚说的做!” 杨翼被他拉的一个趔趄,也惊了,一脸着急:“那姨父不是都看到了!” “你就说是你推的!刚刚有小厮挡着,他肯定没看到!”燕正书猛地扯了下杨翼的衣角,着急道。 他心里也害怕爹看到了,但只要他不承认,就没关系,没关系…… 燕父此时已跳下了水,湖水冰冷刺骨,冻的他霎时间呼吸滞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地向岁岁的方向游去。 岁岁的小身子已经冻的冰凉,燕父将他托在手上,岸边别的小厮哪里还敢旁观,纷纷跳进湖中接应。 到了岸上,燕父赶紧将岁岁放平在地上,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双手交叠,按压着岁岁的胸腔:“岁岁!岁岁!” 岁岁此时已呛晕了过去,好一会儿才在燕父的动作下猛地吐出几口水来,费力地睁开大眼睛。 只是很快,岁岁的眼睛又缓缓合上了,燕父慌忙探着他的呼吸。 小家伙呼吸虽然微弱,但好歹已有了气息,脱离了危险,应当是晕了过去。 燕父此时才敢吐出口气。 燕父接过下人递来的披风,将岁岁的小身子整个裹了进去,步履匆忙地往主屋去,同时厉声吩咐着:“请大夫到主屋!还有,把燕正书和杨翼都给我带过去!” 如姨已被小厮松开,见岁岁被燕父救了回来,精神过度紧张的她终于卸了力,眼泪控制不住地肆意横流。 见燕父抱着岁岁要走,她慌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跟在燕父身后。 第2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2 燕垂风在学堂内上着课,忽然府上的下人找来,说是岁岁落水了。 燕垂风听到消息后,如玉的手猛地一颤,上好的狼毫笔直直坠地。 燕垂风无暇顾及,他只觉得呼吸艰难,心慌到无以复加,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岁岁落水?!怎会落水?! 他红着眼眶,抓住下人的手狠狠问道:“岁岁怎么样了?!” 那下人瑟缩着,急忙回道:“将军将小少爷救上来了,已经请了大夫医治,应当没事了。” 应当没事?只是应当没事? 燕垂风绕开下人,不管不顾地向屋外飞奔离去。 梁少轩就在他身后,自然也听到了这消息,他惊得扔了书,见燕垂风已着急地回了家,他连忙起身找到宋博士帮燕垂风告假。 他和岁岁也是玩了一天的交情,知道那小家伙又乖又软,根本不是调皮孩子,此时听到他落水,实在是坐不住了,又急又忧的。 岁岁是个乖巧的小孩,无缘无故怎会掉进水里?身边难道没有下人看着?! 燕垂风一路不敢停歇,听下人说岁岁被燕父抱去了主屋的卧房,他便直奔主屋。 岁岁已经被燕父安置好了,大夫看过,说救得及时,人没有大碍,只是开了些药,说后续定有风寒之症,让燕父先给岁岁喂一副下去预防,后面等他醒了还要接着再喂一副。 燕垂风进了屋子,没有管站在一旁的燕父,直直冲到了床前。 岁岁正安静地躺着,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胸脯缓缓起伏着。 燕垂风伸手摸了摸岁岁的额头,手下滚烫的温度让燕垂风克制不住怒火。 他收回手紧紧握住,面沉如铁,眼神阴厉,他直直地看着燕父,甚至不愿再装出恭敬的模样,声音冷得仿佛屋外的雪:“岁岁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燕父无力地闭了下眼,没有对燕垂风的表现动怒,而是沉吸了口气,随后睁开眼,沉重道:“人在主屋里跪着。” 闻言,燕垂风顿时就了然,岁岁落水不是下人看管不力,否则燕父早就狠狠处置了。 如今这状况,只能是有人蓄意谋害! 主屋,堂内。 燕正书跪在堂内,杨翼则挨着他,也跪在一旁,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燕夫人听到消息也早早地赶来了,问过燕正书情况后,就稳稳地坐在了主位上。 她悠闲地端了盏茶,时不时抿上一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她已从燕正书口中知晓实情,开始虽怒,但她后来和她侄儿杨翼商量过了,由杨翼替她儿子顶罪。 杨翼只需要咬死是玩闹间不小心将燕穗岁推下去的,这样将军和燕垂风再怒,也是无处可撒。 到时她再知会姐姐、姐夫一声,让他们面子上赔个礼道个歉,这看似了不得的事也就平息了。 左右,那燕穗岁也好好地活着呢! 燕垂风忍着怒火,快步走到主屋,可堂内的画面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燕夫人!燕正书! 他就知道,这事儿绝对与他们逃不了干系! 燕父表情阴沉,面色不悦地走进主屋,他一露面,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凝滞了。 燕正书赶紧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燕夫人也轻缓地放下了茶盏,双眉一蹙,就露出满面愁容来。 燕父走至燕正书和杨翼身前站定,见状,燕夫人也连忙起身,跟着站在燕父身旁。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燕父的脸色,见他面色不善,又不甚在意地收回眼神来。 燕父语气缓慢,虽然听不出喜怒,但声音不怒自威:“说吧,谁做的?!” 杨翼眼珠子慌得直打转,他频繁地眨着眼睛,断断续续道:“是,是我不小心,我和穗岁玩耍的时候,不,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他就摔下去了。” 杨翼战战兢兢地说着,一边悄悄地抬头瞄了眼燕父的神色,见燕父似乎并不是太恼怒,又继续道:“姨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燕夫人见燕父面不改色,猜不出他的想法,顿了会儿还是插嘴说道:“这孩子也实在顽劣!回头我定让姐姐好好教训他!” 燕父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地看了眼燕夫人。 燕夫人被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将,将军……” “燕正书,你说说看,岁岁是怎么落水的。”燕父转向燕正书,冷冷地注视着他。 燕正书抖了一下,垂下头,嗫嚅道:“我,我和表弟带着穗岁一起玩,穗岁爬到围栏上要看鱼,我是要叫他下来的!杨翼也伸手去拉他,但穗岁以为杨翼在跟他玩,他才不小心掉下去了。” 燕父声音冷得像在冰窖:“你抖什么?” 燕正书心虚得很,被父亲的冷厉吓得跪趴在地,抖得更厉害了:“我,我不该和穗岁一起玩,害他掉进水里……” 燕父毫无情绪地问:“你以为岁岁是傻子吗?谁推他落水,他会不知道?” 燕正书顿时手足无措,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我,我没有……” 燕夫人见状,知道燕正书是心慌了,连忙说话:“小孩子一起打闹,总是乱成一团的,穗岁哪里看得清,小翼都说了是他不小心……” 燕父猛地回头瞪着燕夫人,声若雷鸣地呵斥道:“你倒是喜欢插话!莫非你当时也在场?!” 燕夫人被吓得一个瑟缩,红了眼眶,柔柔哭道:“将军这是何意?将军要冤枉我儿子,将书儿吓成这个样子!还不许我为儿子辩解吗?!” 好一个冤枉!若岁岁真是玩闹间落水,手臂上为何会有淤青! 燕父掐住燕夫人的脸颊,逼问道:“你是辩解,还是狡辩?” 燕夫人没想到燕父竟会震怒至此,她不知道是不是燕父知道了别的什么,此时泪水都吓得收了回去:“妾身,妾身只是说出事实……” “好一个事实!”燕父怒极反笑,松开掐着燕夫人的手:“将如怡召来!” 管家福安得令立马将如怡叫了进来。 如姨一直待在主屋院内,内心又悔又急,她万分自责,自己无论如何不该松开岁岁,叫坏人有机可乘…… 此时燕父传召,她一定要将真相说出来,给岁岁讨回公道!谁都别想逃了责罚! 如姨恨燕夫人母子恨得咬牙切齿,被叫进堂内后,她扑通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声音凄厉地哭道:“将军明察!是五少爷推的小少爷啊!” 燕夫人瞪大眼睛,怒喝道:“小孩子之间玩闹常出意外!你休要以此冤枉我儿!” 如姨恨恨地看了一眼燕夫人:“若非事实,如怡也没有这个口才空口说白话!” 如姨转过头,对着燕父狠磕了个头,急声道:“今早小少爷见不到四少爷一直哭,奴婢为了哄他开心带他去喂鱼。谁知,奴婢正要带小少爷回院时,五少爷和表少爷过来了,非要小少爷和他们玩,奴婢不愿意,五少爷就让小厮来抢!” 第2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3 燕正书听到这抬起头,面红耳赤地争辩:“我只是想让穗岁和我们玩一会!” 如姨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怒声驳斥燕正书:“如果只是玩耍,为何又不顾小少爷的哭声!那小厮下手不分轻重,小少爷被扯得直哭!奴婢怕挣伤了小少爷,才松了手……” 如姨说到这,悔得泣不成声,她闭了闭眼,哽咽着说:“就是因为奴婢松了手,五少爷就让小厮将小少爷放到围栏边,问小少爷会不会凫水,两岁的孩子……小少爷才两岁,他怎么可能会凫水?五少爷二话不说,就把小少爷推进了水里,这么冷的天,鱼都不肯游上来,那水该有多冰!小少爷哭着求救……” 如姨一口气梗在喉头,她指着燕正书,手气地不住颤抖:“可是五少爷却说,他说让小少爷多泡一会儿,又死不掉!若非,若非将军下朝回来正好撞见!我们小少爷今日就命丧于自己的兄弟手中了!” “你个贱婢!休要歪曲事实!”燕夫人快步上前,手高高扬起想要冲如姨扇下去。 而一只修长纤瘦的手猛然抓住了燕夫人的手腕,然后一把挥开。 燕垂风目光漠然,寒声道:“夫人如此恼怒,莫非是说中了事实?” 燕夫人退了两步站稳,不敢置信地看着燕垂风喊道:“你竟敢推我?!我是你母亲!” 母亲?莫要侮辱了这个词! 这燕府主母的位置他不会再让燕夫人坐得稳当! 燕垂风藏住眼神中的阴狠,嘲讽的冷笑着。 “够了!”燕父皱起眉头,冷冷地注视着燕夫人:“你说如怡歪曲事实,那你说事实如何?” 燕夫人见燕父不帮自己说话,只能梨花带雨地哭道:“将军也知道,书儿爱玩,今日小翼来了,他们去花园里玩时撞见穗岁,只是想和弟弟一起玩罢了,如怡一直阻拦,那书儿自然不愿,才叫下人去抱穗岁,只是那下人不知轻重……这也不是书儿所愿啊!” “至于凫水,书儿平日是不会凫水的,想必是不小心提到了这个话题,才引得穗岁跑去了湖边,书儿也说了,他本是要叫穗岁回来的,只是小翼去拉穗岁时,他以为在玩闹,小翼才不小心将他碰进了湖里!” “书儿身边的下人想必都是怠惰,迟迟不肯下水救小少爷!我书儿今日是做错了!他不该陪弟弟玩,不该提到凫水!可我最知道我儿子,他虽顽皮,却绝不会做出推弟弟落水这种事啊!将军!” 燕正书也跟着哭:“爹,我只是问他会不会凫水,真的没有推他啊!是表弟拉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穗岁……” 杨翼惊慌失措地点头道:“姨父,是我不小心推的。” 如姨听着他们颠倒黑白,一时怒火攻心,破口大骂道:“你们胡说!” 燕夫人也愤怒地看着如姨,一个贱婢,居然敢频频插嘴! “书儿前些日是与穗岁有些不愉快,但你也不必因此就诬陷我书儿!” 燕夫人几句话下来,竟成了自己记恨主子,故意诬陷五少爷了! 燕夫人这般颠倒黑白,如姨恨得咬牙切齿,但她一个下人,如何能与她辩驳!? 如姨只能将目光与希望都投向了燕垂风,她无能,帮不了小少爷,但四少爷一定有办法! 燕垂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但面上却神色冷淡,冷静地开口道:“既然燕夫人和如姨各执一词,那不妨将在场的小厮都召来,分开审问,父亲以为如何?” 燕父冷声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办!” 燕夫人闻言脸色一白,如果是召下人到堂内审问,下人必不敢背主。 但若是分开审问,她还未曾与下人们事前对口风,如何能让说辞一致? 这下糟了! 燕夫人紧紧攥着手帕,一时慌乱起来,书儿身边的下人定会向着书儿说话,那应该都会说是燕穗岁自己掉下去的,但若是问起细节,势必会暴露她刚才的谎言。 燕夫人双手绞着帕子,飞快地想着对策。 管家福安立马将之前在场的下人都带了来,由燕父安排身边信得过的人去一一审问。 很快,管家将证词呈了上来,共有四份证词。 四个人都说小少爷是自己跌进湖里的。 但问起三个少爷玩了什么游戏,四个人的回答就开始千奇百怪,有说是摸瞎子,有说是喂鱼,还有说就是在说笑打闹,只有一个说是凫水。 那个答凫水的被更细致地审问后,证词就开始漏洞百出,竟说小少爷是想证明自己会凫水,自己跳进湖里的。 审问的下人都不免觉得荒唐。 又问是谁伤了小少爷,他竟说是小少爷自己撞到了柱子上。 种种细节,皆与燕夫人的说辞不同。 再对比四人说辞,更是漏洞百出,显然,几人皆因某种原因,在一直扯谎。 这样一来,燕夫人的话就绝不可信了。 燕父看过证词后,将证词都递给了燕垂风,其实事实如何,燕父心里早就明白了。 他刚下朝回府,就听见如怡呼喊着小少爷落水,他管不了许多,直直跳入湖中救人,但当时只是余光一瞥,也足够他看清,被挡在小厮身后的燕正书从凉亭围栏边探头往下看时,露出的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燕父之所以问这么久、问这么多,也只是念在燕正书也是他儿子,想给他一个机会承认错误,或许他能从轻发落。 审问到后来,他对燕正书彻底失望,只想看看燕夫人能有什么说辞包庇她儿子。 可惜,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不知悔改! 燕父神色越来越冷,他常年在外征战,鲜少回府,他与燕夫人虽育有二子,却感情不深,二十年来,他从未了解过燕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于他的这些孩子们,他也从未能参与他们的成长,更别提什么父子亲情了。 而岁岁是唯一一个,能与他亲近的孩子。 他知道岁岁的性子,这孩子平日里又乖又粘人,喜欢你的时候就贴着你不放,但要是让他生气了,他就扭着小身子不让碰,脾气不小。 因此,从一开始燕正书说与岁岁玩闹的时候,燕父就一个字都没相信过。 岁岁的小脾气,怎会与燕正书玩得到一块? 燕父对燕夫人和燕正书已是失望透顶,他闭上眼,最后问道:“燕正书,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你推的岁岁,还是杨翼推的岁岁?” 燕正书感受到燕父话中的压迫感,跪在地上起了一身冷汗,他结巴道:“是表弟,是表弟推的。” 燕父睁开眼,看向杨翼:“杨翼,是你推的吗?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如果这件事是你做的,我会通知你爹把你交给我处罚,好给岁岁出口气!” 杨翼瞪大眼睛,让姨父处罚他?!姨父可是将军,哪怕是随便打他几板子,他也要掉层皮啊! 杨翼吓得抖了抖:“我……我。” “来人,把表少爷扔进水里,也泡上一会儿!”燕父厉声道。 杨翼见下人真的要来抓他,吓得跪趴在地,哭喊道:“不要!不是我推的!姨父,不是我推的!是表哥推的他!” 第2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4 毕竟杨翼只比燕正书小了几个月,也不过是个八岁小孩,哪里经得起燕父这样一诈,立马将真凶供了出来。 燕垂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只想知道燕父要怎么处置。 岁岁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弟弟,他怎么忍受得了燕夫人等人再伤害岁岁!如果燕父只是小惩大诫,他自然会再次出手! 上次因燕正书出言无状,将岁岁骂哭一事,燕垂风便将王先生的信送去了燕父手中,现在看来,他下手着实是轻了! 燕正书见杨翼已将他供了出来,此时慌了神,他抬起头想辩解,却看见燕父冷若冰霜的脸:“爹……” “因上次我为岁岁罚你之事,你对岁岁怀恨在心,肚量之小,难堪大事,谋害兄弟,撒谎成性,且屡教不改……你不配为我燕家子孙!” 燕夫人闻言惊了,跪在地上扯住燕父的衣袖,奋力辩驳道:“将军!真相不明,你怎可……” 燕父一把甩开燕夫人,震怒道:“此事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要什么真相?!”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燕夫人被甩的趴伏在地,她一阵心惊,若是将军亲眼看见了,那他们刚刚的一切说辞岂不是在徒增罪责! “来人!上家法!”燕父厉声斥责道:“你如此行径,辱没我燕家门楣!我绝不轻饶你!” 管家福安拿来一只藤鞭,燕父命人脱了燕正书的外衣,然后执起藤鞭,亲自动手,藤鞭在燕父手中被挥得历历作响,他毫不留情,重重地打在燕正书身上。 燕正书又哭又嚎,捂着脑袋四处扭动:“爹!饶了我吧!娘!救命啊!” 燕夫人见儿子被打得这样惨,哪里忍得下去,就要扑上来为燕正书挡鞭:“将军!别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燕父面无表情,照抽无误,本只抽十鞭,现在变成了二十鞭。 燕夫人哪里想到燕父对她也不留情面,到最后,燕夫人也被抽的疼痛难忍,抱着燕正书簌簌地落着眼泪。 燕父丢掉手里的鞭子,转身无情地说道:“即日起将燕正书送回祖籍无邕,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京!燕夫人苛待庶子,无慈母之心,包庇儿子犯错,亦无仁爱之心,即日起送去偏安庄修身养性!” “杨翼包庇表兄逃脱罪责,心思不善,将他赶出燕府!杨家以后不许再踏进我燕家大门!” 杨翼瞪大眼睛,一脸惊惶。 他爹一直想攀附姨父,才总叫他来燕府找表哥玩耍,如果爹知道因为自己所有的谋划都被毁了,爹一定会打死他的! “今日在场的四名小厮,协助其主犯错者,乱棍打死,纵容其主犯错者,打四十大板,打完都赶出府去!” 燕父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哭诉,转身离去。 燕垂风只扫了一眼堂内哭作成一团的人,淡淡地转身离去。 燕夫人这个位置坐不稳了,燕正书被罚去偏僻的无邕,也再闹不出幺蛾子,如今,只要再来一击,便能将燕夫人人等彻底铲除…… 他还需再等…… 这次的意外非他所愿,虽然无意中加快了燕垂风的计划,但若是可以,他宁愿没有这次意外。 只要想到岁岁被燕正书推进冰冷的湖里险些丧命,他就难忍心中的怒火和杀心。 燕父的处置已经相当重了,只是对于燕垂风而言,哪怕是将燕夫人与燕正书杀了也难平他心中恨意! 还不够…… 燕垂风掩藏起眼中的阴霾,仅仅是这样的处罚太便宜他们了。 燕父一路沉默着,府中出现这等事,自己又何尝能完全脱责? 二十年来,他因世道不稳,多数时间都请缨去领军打仗,鲜少回家,也不过问家事。 是不是因他疏忽,才会让柳氏过世,岁岁早产? 半月前,岁岁两岁大点又险些被卖出府,而如今,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儿子,竟差点被兄弟溺死在自家湖中。 这何尝不是自己不管不问的结果……儿子个性顽劣,心肠歹毒,燕夫人身为一家之母,竟苛待庶子,还有于姨娘妄图将岁岁卖出府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显着燕府之乱! 燕夫人如此行事,绝不能再让她掌管家之权! 不一会儿,燕父和燕垂风各怀心事,沉默着走回了里屋。 岁岁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人好大声的哭,迷瞪着眼睛,被吵醒了。 是如姨在哭吗? 岁岁想起自己落水时如姨就在哭。 岁岁委屈地抿起嘴巴,大眼睛蓄起了眼泪:“如姨……哥哥……” 燕垂风刚进屋就看到此景,连忙上前搂住了岁岁,轻柔地哄他:“岁岁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岁岁抬起小手指了指屋外,委屈道:“如姨哭呀!” 燕垂风轻轻地拍了拍岁岁的背,安抚道:“不是如姨在哭,是欺负你的燕正书在哭。” 说完,燕垂风转头吩咐下人:“叫如姨来。” 燕父见岁岁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关心下人,这样乖软的性子怎能让燕父不心疼:“爹爹已经罚了燕正书,给岁岁出气了。” 燕正书这三个字唤醒了小家伙的记忆,他想起燕正书让人抓住自己,还把自己推进水里的画面,岁岁的眼眶立马蓄满了水花,眼泪汪汪地哭着。 “他不晃开岁岁呀,呜呜呜呜呜呜……手痛痛……岁岁在水里哭,米有人来救岁岁……”岁岁满是哭腔地朝燕垂风诉说。 燕垂风心疼坏了,将岁岁抱进怀里轻柔地哄道:“岁岁不哭了,不哭了,以后哥哥都会保护岁岁,绝对不让别人再欺负岁岁。” “没事了岁岁,你看,爹爹来救岁岁了,把岁岁从水里面抱出来了。”燕父见岁岁哭得这样可怜,心底十分酸软,后悔自己对燕正书还是处罚得轻了。 落水时岁岁有些意识模糊,只恍惚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 是爹爹救了自己吗? 岁岁抬头大眼睛看着燕父,哭唧唧地撒娇:“爹爹……” 燕父满眼心疼,温声应道:“爹爹在呢。” 此时,如姨听了吩咐,不一会儿就进来了,看见岁岁正眼眶红红地哭着,引得如姨也跟着流眼泪:“幸好小少爷没事。” 岁岁听见如姨的声音,抬起小脑袋,明明自己还哭着,却非要安慰别人,小奶音里满是哭腔:“如姨,不哭呀!” 如姨抹了抹眼泪,眨着眼睛,拼命地挤出个笑容来:“如姨不哭,小少爷也不哭了,好不好?” 她家小少爷如此乖巧懂事,怎偏生有黑心肠的人要害这样的孩子,叫小少爷命途如此坎坷…… 岁岁听如姨的话,抹了抹眼睛,抽着小鼻子道:“岁岁……岁岁不哭了。” “那如姨也不哭了。”如姨破涕为笑,眼角还带着湿润的泪痕。 小少爷是随了小姐,性子都这样柔软,简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心疼的好。 燕垂风摸了摸岁岁柔软可爱的头发:“叫如姨去歇息好不好?今天都给如姨吓坏了。” 岁岁点了点小脑袋,着急地看向如姨:“如姨快睡觉觉!” 如姨见小少爷这么关心自己,哭意又不禁上涌,她勉强地勾起个笑容道:“好,如姨去睡觉。” 如姨弯腰行了礼,垂下头的一瞬间又泪如雨下,转身快步退了出去,不敢再多留,怕让小少爷担心。 第2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5 如姨走后,岁岁已被哄地彻底不哭了,此时咂吧了下小嘴巴,忽然皱起眉头。 嘴巴苦苦的。 岁岁抬起小脑袋,苦恼地说道:“哥哥,岁岁嘴巴苦呀。” 燕垂风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燕父。 此前岁岁是由燕父照看的。 “他睡时给他喂了药。”燕父道,随后转头吩咐:“上些清淡的膳食来。” 岁岁到现在没进过食,正好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也压压药的苦味,只是可怜岁岁现下生了病,须得吃几天清淡的。 很快,下人就上了饭菜。 燕父叫下人在床上支起个小桌子,燕垂风直接就在床边喂岁岁吃饭。 “父亲也去用膳吧。”燕垂风淡淡地对燕父道。 燕父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现下见燕垂风包揽了照顾岁岁的事,自己没有可插手之处,也只好先去用膳了。 燕父走了,房门被轻声带上,燕垂风沉默地喂岁岁吃饭。 只是他低着头,眼眶悄然泛起了红。 在众人离去后,他才敢泄露出压抑已久的情绪。 这次若不是燕父及时赶到,他是不是就会再一次失去岁岁? 自己明明发誓过会保护好岁岁,却又一次让岁岁陷入险境,自己这个哥哥何其失职,不仅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岁岁。 岁岁抬头看着燕垂风,见哥哥的眼眶微红,一副难过的样子,岁岁顿时急了,小手抱住燕垂风的脖子,把烧的红红的小脸贴着燕垂风的脸,难过道:“哥哥不哭……” 燕垂风偏头,看着这样柔软贴心的岁岁,眼睛一酸,眼角溢出咸涩的眼泪来:“岁岁今日掉进水里,怕不怕?” 小家伙那么怕水,平日给他沐浴,燕垂风都是哄着骗着才让他进水,今日竟这样直直掉进湖里…… 岁岁该有多害怕?听如姨说,岁岁早上还因自己去国子学哭了,如果自己早上没去国子学,如姨便不会带岁岁喂鱼,岁岁是不是也就不会落水了? 自责与愧疚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织成万丈深渊,叫燕垂风深陷其中,无法抽身。 岁岁伸出手笨拙地抹去燕垂风的眼泪,奶声奶气道:“岁岁现在没肆呀。” 但是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次失去岁岁了…… 燕垂风紧紧地搂住岁岁柔软的小身子,眼里一片偏执,但声音却尽力地维持温柔:“哥哥以后都不去国子学了,哥哥在家里陪着岁岁,好不好?” 国子学有什么重要的呢?这辈子哪怕考不上科举又有何妨?当不上大官又如何? 明明最重要的的是岁岁的安危和快乐……只要岁岁好好的,别的他都可以放弃! 岁岁努力从燕垂风怀里伸出小胳膊,学着平时哥哥安慰他的样子,拿小手拍了拍燕垂风的背:“哥哥要去读苏呀!当大菌子!” 哥哥总说自己是小菌子,那哥哥就是大菌子,读书就会变聪明,变聪明就是大菌子啦! 燕垂风却失神地垂着眸,轻轻摇了摇头:“哥哥不想当君子。” 他不想当君子,去守什么君子之道,他不管什么善恶,不管世人眼光,只要能替他母亲和岁岁报仇。 上辈子不想,这辈子也不想,他读书从来只为权只为利! 但岁岁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想当菌子呢? 宋博士说了,菌子是世上最最聪明,最最正义的人,岁岁做梦都想当菌子! 岁岁扒着燕垂风的脑袋看,疑惑道:“哥哥脑袋坏呀?” 拉下岁岁扒着自己脑袋的手,燕垂风轻笑了下,温柔地看着他:“哥哥脑袋没坏,是当君子太累了,哥哥只想当岁岁的哥哥。” 岁岁鼓着脸:“岁岁当弟弟,也当菌子呀!” 燕垂风知道岁岁是想让自己又当哥哥,又当君子。 但岁岁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他不懂,当外人眼中所谓的君子没有那么简单,燕垂风不是那样高尚的人。 可岁岁想当君子。 燕垂风轻轻笑着,他会守护岁岁这个小心愿,让岁岁善良地长大,当他想当的君子。 一切障碍,都会由自己为他扫除。 只剩两三个月便是会试和殿试了,哪怕他不去国子学,他也有信心能考中。 就算出了意外,考不中也无所谓,他可以不当大官,到时候他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岁岁和如姨去定居,他手里现在还有些积蓄,到时候做点小生意,也能让岁岁安安稳稳地长大。 只要岁岁喜乐安康,他怎样都可以。 55眼看着燕垂风本已降到七十的黑化值现在又腾腾地升了回去,顿时欲哭无泪。 怎么降个黑化值就这么难啊! 岁岁不知道55的想法,他现在很苦恼,哥哥不想上学要怎么办? 岁岁很无奈呀,自己可喜欢读书了,但是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读书。 “唉呀!”岁岁愁眉苦脸,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哥哥介样不对呀。” 怎么这么爱替别人操心呢? 燕垂风揉揉他的小脑袋:“岁岁不用替哥哥操心。” 岁岁劝不动笨哥哥,不禁生气地鼓着脸。 哥哥真让人没办法呀! 从燕垂风身上爬下来,岁岁坐在床上,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扭过小身子。 燕垂风见状,端起碗执起勺子,撇开话题哄他:“岁岁再吃一些吧。” 岁岁不理燕垂风,气鼓鼓地背对着他。 岁岁怎会明白自己的不安呢? 尽管燕夫人和燕正书都不在府中了,但他依然不放心岁岁一个人待在府里。 只有亲眼看着岁岁他才能放心…… 燕垂风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望着岁岁的小背影,声音有些脆弱:“哥哥只是想保护你……” 岁岁闻言,眼眶又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 都是因为自己,哥哥才不愿意去读书吗?可是哥哥那么聪明,怎么可以不读书呢? “岁岁,让哥哥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燕垂风低声下气地哄着。 岁岁不肯转过身,带着哭腔喊道:“爹爹陪岁岁!” 燕垂风不忍心见岁岁哭,拉过岁岁的小手攥着,正想说话,房门突然被推开。 燕父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在门外已将事情听了个完全,望着燕垂风,燕父沉声道:“你放心去上学,我明日会从手下调两个信得过的人来保护岁岁,平日里由我带着岁岁。” 他知道燕垂风是因为岁岁接二连三出事开始有些草木皆兵,燕父能够理解燕垂风的患得患失,但是不能让燕垂风因此耽误读书。 燕父:“往后等我老了,岁岁还要靠你这个哥哥,你不努力读书科考,到时候再让岁岁受人欺负吗?” 燕垂风垂眸不语,他当然知道走官场之路依然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他放心不下岁岁…… 燕父拍了拍燕垂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莫要意气用事。” “你要实在不放心,明日我让你来选人,我那些人你该知道,都是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个个武艺高强,你挑几个顺眼的,到时候让你调用。”燕父道:“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燕垂风眼神微动,他未曾想到燕父愿意将手下的人派来保护岁岁,在外人眼里,这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可是不得不说,这样才能让燕垂风稍稍放下心来。 燕垂风没有推拒,岁岁身边多几个能用的人总是件好事,他低头应道:“那便多谢父亲了。” 第2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6 既然答应了让燕父的人来保护岁岁,那燕垂风自然还是得去国子学。 燕垂风余光扫见岁岁还背着小身子,无奈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戳了戳岁岁的腰:“哥哥去国子学,岁岁可以理理哥哥了吧。” 岁岁被燕垂风戳地小身子都缩了起来,转过身,做出“凶狠”的小表情猛地扑到燕垂风身上,然后紧紧搂住了燕垂风的脖子,把小脑袋埋到燕垂风的脖颈里蹭啊蹭的,喜笑颜开道:“哥哥要读苏呀!当大菌子!” 燕垂风摸了摸岁岁的头发。 只要不牵涉到岁岁,他也可以勉强做个“大菌子”吧。 燕垂风闭着眼笑着,也蹭了蹭岁岁的小脸蛋。 这个小爱哭鬼啊…… 闹了这么一阵,饭菜都险些凉了,燕垂风趁着饭菜还温热着,赶紧给岁岁喂饱了。 岁岁生着病,胃口不好,平日里喝粥能喝两碗呢,今日只喝了一碗便不要喝了。 吃完饭,岁岁迷瞪着眼睛,又有些困了。 只是岁岁还不能睡觉。 燕父从下人手里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岁岁睡前须得把药喝了。 岁岁的小鼻子很灵敏,闻到药的苦味,便抬头看了过去。 “岁岁,咱们把药喝了就睡觉。”燕父坐在床边,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药碗。 要喝这个黑乎乎的东西? 岁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喝呀!” 燕父心疼地看着岁岁烧的红扑扑的脸:“喝了你病才能好,看你小脸红的。” 岁岁的头晕晕的,身上也烫烫的,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那个黑乎乎的药看起来很难喝的样子…… 岁岁灵光一闪,挥着小手比划道:“涂药药,涂身上就好呀!” 又不是外伤,涂什么药? 燕父一愣。 燕垂风想起上次岁岁受伤时,他只给岁岁涂了外敷药,内服的药因为下毒的事便一次也没喝过。 想必这小家伙是以为不管什么伤病都可以用药外敷吧。 “上次岁岁是身体外面生病了,所以把药涂在外面,但现在岁岁是身体里面生病了,所以要把药喝进肚子里,岁岁明不明白?”燕垂风捏了捏岁岁滚烫的小脸,耐心解释。 岁岁听明白了,当即瘪了瘪嘴巴,可怜兮兮地看向燕父和燕垂风。 燕父尽力忽略岁岁的小眼神,执起勺子舀了一勺药,哄道:“来,很快就喝完了。” 岁岁看见已递到嘴边的勺子,只能皱着眉头张开小嘴巴,但药刚入口,过于猛烈的苦味让岁岁忍不住啊呜吐了小半口。 燕垂风连忙拿起帕子给岁岁小脸上的药汁擦干净。 岁岁抬起头,泪眼汪汪道:“不好喝呀。” 燕父叹了口气,药哪有好喝的呢? 命人拿了糖块过来,燕父诱惑他:“岁岁喝完了药,就给岁岁吃糖好不好?” 岁岁瘪着嘴,眼巴巴地看着燕父手中的糖,可是药太难喝了呀! “爹爹,把糖晃药药里就不苦呀!”岁岁想了个好主意,拉着燕父撒娇道。 燕父虽然不懂医理,但药里不能随意加糖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此时看见岁岁这副期待的模样,他实在有些心疼,便转头叫下人去问岁岁的药里可否加蜂蜜。 这几日大夫就留在燕府住下了,以便随时察看岁岁的病情。 不一会儿,燕父得到了肯定回答。 燕父舀了勺蜂蜜放进药碗里搅匀,哄着岁岁说:“岁岁再尝一口,看看还苦不苦?” 岁岁亲眼看着甜甜的蜂蜜加进了药碗里,药肯定变甜甜啦! 岁岁乖乖地张开嘴巴,以为药能变得好喝。 结果入口的药只甜了一点点,还和苦味混杂着,味道古怪极了,岁岁忍不住又吐出来一些,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药药米有变甜。” 燕父看得一阵心疼,又往药里加了两勺蜂蜜:“爹爹再加点蜂蜜,岁岁一口气喝完,喝完咱们吃甜甜的糖。” 燕垂风给岁岁擦干净又弄脏了的小脸,也哄道:“岁岁一直在发热,要是把脑袋烧坏了,就不能当君子了。” 当君子可是岁岁的梦想,和别的小孩梦想当大侠一样。 听到脑袋会坏掉,岁岁泪眼汪汪的捂着小脑袋:“岁岁脑袋要当菌子。” 意思是,岁岁的脑袋是颗聪明脑袋,不能烧坏,他还要当君子。 燕垂风怎会不懂小家伙的意思,哄着他道:“那岁岁把药喝了,脑袋就不会坏掉了。” 岁岁闻言,委屈地张开嘴巴。 为了当君子,岁岁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燕父见状,立马大口大口的药喂过去,岁岁努力地忽略药的苦味往下咽,只是喝的太急,药汁不停地从嘴边溢出。 但好歹药是喝完了。 燕垂风给岁岁擦着小脸,岁岁的小衣服也让药汁浸湿了,燕垂风已让下人去取了岁岁的小衣裳。 燕父给岁岁喂了几口清水给他送送嘴里的苦味,然后塞了块糖进岁岁的嘴巴里。 岁岁方才因药苦皱了起来的小脸,此时吃到了糖,才慢慢舒展下来。 嘴里包着甜丝丝的糖,岁岁睡意上涌,眼睛眨地越来越慢,最后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岁岁睡得熟,燕垂风给岁岁换了套小衣服,岁岁也没醒,软嫩的小身子任由摆弄,燕垂风趁机给岁岁胳膊上的伤也上了药。 燕父在一旁默默看着岁岁乖巧恬静的睡颜,小家伙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但依旧俊俏得仿佛是神仙座下的小仙童,可是这样贴心可爱的孩子,怎会受这么多磨难…… 燕父见燕垂风还是一副不肯离开的样子,不由低声催促他:“岁岁已睡下了,你且先去用膳吧。” 燕垂风这才想起来用膳这回事,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岁岁,燕垂风点头应下。 等到燕垂风走了,燕父坐在床边捏了捏岁岁柔软幼小的手,叹道:“若是娶个继室,能照顾好你吗?” 燕夫人满口谎言、心肠恶毒,他已不再信任她,但燕夫人毕竟为他生育二子,他不能轻易休妻,就是今日送去庄子,时间久了还要接她回来。 但燕父是定要收了燕夫人的管家权的,他想再娶位贤德的平妻,只求能管理好府务,照看好孩子们。 自己已一大把年纪了,燕父不愿再娶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白白耽误人家的青春年华,燕父思来想去,不知道上京哪家还有需二嫁的女子。 丢下那些烦心事,燕父看岁岁睡得这么香,也觉得倦意上涌,干脆躺在岁岁身边,将那柔软的小身子搂进怀里,跟着睡了个下午觉。 岁岁的小身子烧的烫乎乎的,在冬日里抱着睡倒是十分舒适。 不过,还是快些好起来吧,小家伙。 怀着一觉醒来岁岁就能痊愈的希冀,燕父也沉入梦乡。 第2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7 岁岁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烧还是没退,烧的难受的岁岁被燕父和燕垂风轮流哄着喂了饭又喂了药,又难受地睡着了。 见平日那么活泼的小家伙如今面色恹恹,失了精气神的样子,燕父和燕垂风心里皆是说不出的心疼。 第二天,燕垂风一下学回来,燕父就召来了一些武艺不错的人,这些多是家中已无亲人,想要留在上京生活的,燕父提出给他们一个机会在燕府任护卫之职,这些人便欣然同意了。 虽然只是护卫,但毕竟是燕将军府的护卫,对象还是个小孩,这份差事不仅工钱高,活轻松,出去说是燕将军府的,还能有几分体面,这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差事了! 燕父先从这些人中筛选了一遍,毕竟是给岁岁的护卫,燕父对此把控地很严格。 面相太凶的不要,岁数太大的不要,做事粗心大意的也不要…… 这些条件筛选下来,还剩下二十个留给燕垂风再选一遍。 这些人在燕父的院子里站成了四排,个个昂首挺胸,精气神极佳。 岁岁下午才退了烧,燕垂风回来时陪他吃过了饭。 岁岁身上不难受了,便非要燕垂风带他出来玩,燕垂风便干脆将岁岁抱来燕父的院子,让岁岁自己选他喜欢的护卫。 岁岁一踏进院子,待选的护卫们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粉雕玉琢,还没人腿高的小少爷就是他们未来的小主子,他们不由好奇地朝岁岁看去。 见整齐划一,威风凛凛的士兵都将目光投向自己,岁岁顿时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躲在燕垂风身后,只敢探出个小脑袋往外看。 燕垂风低着头,好笑地把胆小的小家伙拉出来:“岁岁去选两个喜欢的,以后就留在岁岁身边保护岁岁。” 他刚刚扫了两眼这些待选的护卫,见他们个个面容端正,身板直挺,眉目间不带阴郁之色,想来是燕父已好好选过了一番,燕垂风便放心让岁岁自己选了。 燕垂风对燕父选人的眼光比较信服,毕竟燕父能做到骠骑大将军之位,手下个个精兵强将,说明燕父看人的能力还是十分精准的。 岁岁还有些害怕,小手抱着燕垂风的腿,悄悄地抬头打量着身前这些气势汹汹的人。 燕父上前拍了拍岁岁的小脑袋,鼓励道:“岁岁去挑吧。” 有爹爹和哥哥在身后鼓励,岁岁犹豫地往前迈了一小步,转头看见爹爹和哥哥鼓励的眼神,顿时勇气大增,哒哒地跑向待选护卫身边。 岁岁这个小个头站在护卫们身边,好像天鹅群里闯进了一只小鸡崽,天鹅们个个昂首挺胸,气势恢宏,小鸡崽却摇摇摆摆,懵懂天真。 岁岁在护卫里面来回穿行,小个子完全被护卫们淹没了,燕父和燕垂风偶尔才看得见岁岁来回跑的小身影。 待选护卫们不敢乱动,却忍不住好奇,余光瞥着这样一个小家伙从身边跑过来又跑过去,小背影摇摇晃晃地,看着可爱极了。 别的不说,天天照看这样一个雪团子一般软乎乎的幼崽,对眼睛也是极其友好的。 不一会儿,岁岁从护卫队里拉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顺着岁岁的力气从队伍里走出来,年纪和燕垂风竟差不多大,都是青葱的少年,模样端正俊秀,长得还十分相似。 岁岁好似将这当成了找茬的游戏,晃了这么久,竟拉出了一对双生子出来。 燕垂风向燕父确认道:“父亲,这两个是双生子?” 燕父:“是双生子,他们家中父母双亡,剩两个兄弟相依为命,大的武功不错,人老实,小的武功差点,但人聪明。岁岁选的这两个,倒也不错。” 燕父将这两人放进待选护卫里,就是看这两兄弟家中没有亲人,看着可怜,况且这一对兄弟长得好,年纪不大,又没坏心思,燕父觉得这样的少年人和岁岁相处会更融洽些,才把两人安排进来。 燕垂风闻言,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燕父侧头扫了他一眼:“你也去选两个吧,听你意思,你过不久就要参加春闱,到时候进了官场,身边也得留些人防身。” 昨天他与燕垂风谈过话,才知道这小子今年便要参加春闱。燕垂风去年才过了乡试,今年便要去春闱,燕父是不知道这小子考不考得上,但春闱三年才有一次,因此燕父倒是支持他去尝试。 “我……”燕垂风闻言眼眸一闪,上辈子的燕父对他可没这么关切过。 上辈子的他最后走到诛连九族那一步,也是因他心里埋怨燕父的不作为,他才做出那样疯狂之举,将整个燕家拖入地狱。 但这辈子,好像因为岁岁的存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能感觉到燕父对岁岁的上心,甚至连带着,燕父也关心起自己来,竟想到要给他配备护卫。 虽然燕垂风并不在乎燕父的态度,但,如果能得到燕父的助力,确实能让他省不少功夫。 燕父没等到燕垂风的回答,以为燕垂风要推拒,不由摇了摇头,拍了拍燕垂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莫要以为官场简单,便着急要闯出名堂,保住你的小命最重要!” 燕父这话有几分恐吓在,官场虽凶险,倒也不至于随时要丢小命,如果真到了要丢命的程度,那仅仅两个护卫也是无济于事的。 况且,他心里没对燕垂风今年中春闱和殿试抱有太大期望,进官场之事兴许还十分久远。 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不想燕垂风觉得他这个当爹的厚此薄彼,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为了燕垂风的安危着想,万一遇到些土匪贼人什么的,两个护卫也派得上些用场。 不过,燕父只顾着眼前这两个儿子,倒完全忽视了对其他几个孩子也该一碗水端平。 这并不怪燕父偏心,实在是燕垂风和岁岁两兄弟这几年饱受苛待,身边伺候的人太少。其他几个孩子都是被仆从前呼后拥的,哪里还需要燕父安排。 燕垂风便听从燕父之意,挑选了两个护卫。 岁岁选的那一对双生子,大的叫贺进财,小的叫贺进宝,名字十分吉利,平日就在岁岁身边照看着,两个人还可以轮个休。 燕垂风选的两个看起来比较沉稳踏实,一个叫丁泰,一个叫刘武。 据燕父说,这两个皆是武功不错,且为人聪明的。 第2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8 燕垂风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学,岁岁便全由燕父照看。 燕父每日上朝早,平日若是无事耽搁,下朝回来时便能赶上岁岁吃早膳。 燕父从战场上回来也有许多日子了,因他是个武官,平日倒没什么要忙的,偶尔去校场看看士兵们练武便罢了。 这样一闲下来,正好给足了他时间来带孩子。 燕父此先可从没有过这种经验,但燕父深觉,人生第一次带孩子的体验相当不错。 他不晓得别家的孩子怎么样,反正他家的岁岁是一等一的又可爱又贴心,让燕父觉得带孩子也带的十分开心。 这几日冷不丁地又下了场大雪,湖里的水结了层厚厚的冰,这回就是把十个岁岁扔下去,也砸不进水里了。 燕父本以为岁岁落水过后就不敢再去湖边,结果这小家伙却并非他以为的那么胆小,还非要拉着他去湖边喂鱼呢。 燕父本想着天冷,不愿带他出去,但实在拗不过撒娇的小家伙,便干脆将他抱过去。 “你看看,湖都结冰了,你怎么喂鱼?” 岁岁看着原本清澈的湖水现在结成了厚厚的冰块,不明所以地指着冰面问道:“小鱼呢?” “小鱼都在湖底下睡觉呢!”燕父掂了掂稍微胖乎了一些的岁岁,打趣道。 岁岁收回小手,期待地看着燕父:“小鱼饿呀,叫小鱼次糕糕!” 燕父心想,小鱼在水底下有水草吃呢。 但岁岁不知道,他整日担心着小鱼饿肚子,一想起来就要叫人带他来喂鱼,生怕把小鱼饿死了。 见岁岁这么喜欢喂鱼,燕父也愿意惯着他,让下人在冰面上敲了个坑。 天一冷,湖面的冰都结的厚,燕父命下人在湖边敲了个水盆般大小的洞,只需站在湖边就够得到。 燕父特地让人准备了岁岁不爱吃的红枣糕来喂鱼,否则岁岁喂着喂着便想自己吃两口。 岁岁年纪小,燕父问过皇宫里的御医,御医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 因此,燕父回了家就管控起岁岁每天吃的糕点来,平时只给吃两块,真馋的紧,就可以吃三块,再多便不行了。 因着岁岁每日午觉醒来是必要吃糕点的,所以两块糕点都备在这个时候,其余时间岁岁是半块糕点都见不着。 此时虽见着糕点了,却是岁岁最不爱吃的红枣糕。 只见岁岁拿起碟子里的红枣糕,皱起小眉头,撇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他想吃绿豆糕呀…… 慢吞吞地将红枣糕捏成碎碎的小块,岁岁抬起小脑袋看了眼燕父:“爹爹。” 燕父低下头:“怎么了?” 岁岁举起手里的红枣糕,眼巴巴地看着燕父:“爹爹,小鱼不喜番次介个糕糕呀!” 倒是不知府里的鱼还挑食呢。 燕父挑了挑眉,问道:“那鱼喜欢吃什么糕点?” 岁岁抿了抿小嘴,开心地说:“小鱼喜翻次绿豆糕糕呀!” 也不知道是哪只“小鱼”喜欢吃绿豆糕。 燕父点了点岁岁的额头,不进岁岁的套:“说不定小鱼喜欢吃红枣糕呢,岁岁先喂喂看。” 岁岁见燕父不换绿豆糕,不由得鼓鼓脸:“小鱼肯定喜翻绿豆糕糕。” 说着,岁岁蹲在地上,把捏碎了的红枣糕丢进冰坑里。 燕父就站在他身后,怕这小家伙一个不稳栽进去。 岁岁正捧着小脸往冰坑里看,觉得小鱼肯定不会出来吃红枣糕。 但事与愿违,燕府的鱼不怎么挑食,很快就纷纷游上来抢着吃红枣糕。 “小鱼呀!”见小鱼游了上来抢食,岁岁还是开心地拍着小手叫喊起来。 见岁岁一下便忘了刚刚闹小脾气的事,燕父又起了坏心。 “岁岁,爹爹看小鱼也挺喜欢红枣糕的。”燕父就喜欢逗岁岁。 岁岁小脑瓜转的快,回道:“小鱼饿呀!不次红糕糕就饿肚肚呀!” 小鱼不吃红枣糕就饿死了,所以才只能不开心地吃红枣糕。 岁岁惆怅地想,如果自己很饿很饿的话,也会不开心地吃红枣糕的。 燕父在他身后轻笑着摇摇头,不再逗他,这小家伙总是有理。 见有食吃,许多小鱼都围在水坑里上蹿下跳,搅地水花四溅,都溅到了岁岁脸上。 “不急不急呀!”岁岁吐了口溅进嘴里的水,闭着眼睛抹了抹小脸,然后急忙去抓碟子里的糕点,粗粗一捏就扔进水里,生怕让小鱼久等。 “小鱼次!” 见鱼们抢的急,岁岁也顾不得捏了,有的直接整块扔进了水里。 燕父眼看着岁岁扔出一整块红枣糕,在空中划过一道低低的弧线,然后“砰”地砸中了一条鱼的脑袋。 那鱼被天外飞糕砸的晕乎乎的,转了半天找不着鱼食。 燕父在岁岁身后看得乐不可支,小家伙喂鱼怎么喂着喂着成了砸鱼了。 岁岁急着喂鱼呢,对此浑然不觉,又将一整块红枣糕砸了进去。 鱼群聚成一团,争着抢着探出头来,却不想枪打出头鸟,糕打出头鱼。 这下好了,岁岁一石二鸟,竟一下砸中两条鱼,被砸的鱼反应不及,被砸得头晕,只能遗憾退场,其他的鱼便瞬间蜂拥而上,啃食着红枣糕。 准头竟还不错,以后想必有射箭的天赋。 燕父没有为鱼申冤的想法,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岁岁喂鱼。 等将碟子里红枣糕喂的一干二净,岁岁忙活地浑身都热了。 小鱼真能吃呀! 岁岁拍了拍小手上的糕点碎屑,要站起来。 谁料,岁岁头重身子轻,又蹲了许久腿麻了,一站起来居然直直地往冰坑里倒。 幸好燕父时刻看着他呢,眼疾手快地扯住岁岁的衣领将小家伙拽了回来。 岁岁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燕父脚上了。 他抬起小脑袋,浑然不觉危险,露出两排小牙齿笑得好不开心。 燕父将小家伙拎起来抱在怀里,觉得看孩子竟跟行兵打仗似的,得时时防着“敌人”偷袭,一不小心就出意外。 这给燕父吓得一阵后怕,没好气地拍了拍岁岁的脑袋:“还笑呢!” 岁岁平日让人拍脑袋都拍习惯了,丝毫不觉疼,抱着燕父的脖子蹭啊蹭的。 喂了许久的鱼,让燕父都有些馋鱼了。 但想到这些鱼都是岁岁的“小宠物”,燕父还是没敢把鱼抓上来吃。 这几日岁岁好全了,膳食便做的口味更丰富了些,岁岁每日一到饭点,不须别人催他,自己哒哒哒地就跑去饭桌前等吃了。 因岁岁有过前科,燕父生怕岁岁伸手抓菜吃,每到这个点都要下人跟紧了岁岁,好好看着他。 “爹爹!”岁岁扒在桌边,转头对慢悠悠走路的燕父喊道。 燕父每回看到岁岁这么着急,脚下就忍不住气定神闲,慢悠悠地说道:“急什么,午膳又不会跑。” 燕父说完,就能看到岁岁露出个眼巴巴的眼神,迈着小短腿晃悠悠地跑过来拽着自己的衣服往饭桌走,嘴里还催促着:“快呀快呀!” 满足了的燕父这才不再逗弄小家伙,弯下腰伸手一捞,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快步走过去。 虽然岁岁现在可以自己吃饭,但燕父还是习惯让岁岁坐在自己怀里,方便自己给岁岁夹菜,偶尔还能喂两口岁岁。 投喂孩子,尤其是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实在是件趣事。 燕父喂的是乐此不疲,甚至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心急非要岁岁学着自己吃饭。 吃完丰盛的午膳,燕父便带着岁岁懒洋洋地睡起午觉,日子闲适无比。 第2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29 第二天一早,天气冷的不像话,院子里的雪放了好几日都不见化,冻的快成了冰。 岁岁提了好几次要去玩,都被他给阻了,小家伙不如意,甚至还想偷偷跑出去玩雪,叫燕父发现后,简直想打他的小屁股。 燕父的几个老友不惧这样的冷意,一大早就递上了帖子邀他去冰钓。 燕父有些心痒,昨日他带着岁岁喂鱼时便想着,现在这时节很适合冰钓,眼下正好有人相邀,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 燕父低头看了眼正玩着泥人的岁岁。 岁岁察觉到燕父的眼神,转过小脑袋看向他:“给爹爹玩!” 岁岁大方地递给燕父一个小鱼形状的泥塑,笑得眉眼弯弯。 小家伙本就白嫩可爱,笑起来更像个软乎乎的团子,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恨不得上手好一番揉揉抱抱。 燕父想着,得让他那些老友都见见他们家的岁岁。 燕父想要晒娃的心情压都压不住,冷峻的眉眼融化,笑着对岁岁说道:“爹爹带你出去玩。” 岁岁闻言睁大眼睛,开心地扑进燕父怀里:“粗去玩呀!” 平时鲜少能带岁岁出府,看来都给小家伙憋坏了,正巧带小家伙出去玩玩,省的他整日想着去玩雪。 真是不怕冻手。 燕父抚了抚小家伙顺溜的头发:“顺便见见爹爹的朋友。” 岁岁点点小脑袋,开心道:“见爹爹盆友,粗去玩!” 见岁岁声音里都透露出喜悦,燕父也是满脸笑意:“等会儿见了人,岁岁喊见过叔叔,好不好?” “见过酥酥。”小家伙奶声奶气道,模样又乖又软。 “对喽。”燕父满意地点头,就他家岁岁这乖巧的小模样,还不让那些家里只有皮猴的大老粗们都羡慕死。 这次邀燕父冰钓的是燕父多年的好友方怀仁,还有燕父的发小刘知节,他们三人自相识以来已有多年的交情了。 其中方怀仁是国子祭酒,脾气古怪跳脱,不像一般文人死板。刘知节则是大理寺卿,为人严肃,不过做事最是公允。 让下人备好了马车,燕父带着岁岁去靠京郊的翠玉湖。 出了府,街道上热热闹闹的满是商贩们的叫卖之声,岁岁扒开帘子,好奇地往外看去。 街边有人无意地往马车上瞅,便看见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蛋,顿时目光都被那张讨喜的小脸吸引了,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娃,生的这么白净漂亮,跟瓷娃娃似的。 有妇人低头瞥了眼自家的孩子,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岁岁不怕生人,见人望过来,就抿着嘴乖乖一笑,眼神清澈透明。 见这小家伙甚至还想探出手,燕父连忙抓住了小家伙的身子,把小家伙拽了回来,严肃道:“手可不能伸出去,小心跌下去。” 岁岁被拽回来也不恼,乖乖地趴在燕父身上:“岁岁坐好呀!” 燕父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你哪里坐好了?” 闻言,岁岁扭过小身子乖乖坐下,小手都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小嗓音软软的:“岁岁乖~” 听了这话,燕父笑道:“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真不害臊。 岁岁扭过小脑袋,鼓着脸道:“爹爹米有夸岁岁呀!” 哥哥都夸岁岁,爹爹不夸!他才自己夸呀! 燕父见这小家伙又要闹小脾气,连忙无奈地笑道:“好好好!爹爹夸。” “岁岁真乖!”燕父松了松眉头,夸张的夹了下嗓音,力求能让小家伙满意。 “嘿嘻,窝乖呀!”小家伙尤其好哄,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转头又要燕父抱着。 燕父搂住小家伙靠过来的身子,有些担心起来,小家伙也太好哄了,回头遇见了坏人,岂不是三言两语就跟别人走了。 但燕父转念一想,岁岁身边还有他安排的护卫,身手皆是不凡,这才让燕父一颗老父亲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 翠玉湖离得不是很远,很快,燕父和岁岁就乘着马车到了距湖不远的地方。 冬日的翠玉湖边显得有些空旷荒凉,湖边只有光秃秃的树和覆着雪的小亭子。 燕父远远一瞧,看见冰面上聚着好几个人。 不用想,肯定是那几个不怕冷的! 燕父抱着岁岁下了车,带着笑意,扬声问道:“那边的,冰厚不厚啊?” 站在在冰面上的方怀仁和刘知节正闲聊着,听到老友的声音,齐齐转头看去。 “马是断了腿了,来得这么慢!”方怀仁哼了声,臭着脸骂道。 刘知节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里可见几分笑意。 燕父抱着岁岁往湖上靠,用脚踩了踩脚底下的冰层,感叹道:“嚯!好厚的冰层,上京该有许多年没这样冷了吧?” 这么厚的冰,倒是不用担心踩碎了掉下去。 “上京年年都这么冷,你年年在外面……”方怀仁渐渐走近,才看清燕父怀里还抱个小孩,他惊奇道:“你怎么还带个孩子?” 刘知节也跟着走近了,见状,眼神中也透露出讶异来。 岁岁听到声音,扭过小脑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小嗓音软乎乎道:“见过酥酥,恭喜花财呀!” 说着,小家伙两只小手还抱成拳摇晃了两下。 恭喜发财那句还是上回岁岁去国子学,被那些学子哥哥们教的。 只是…… 这么可爱的小孩? 方怀仁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孙子?” 刘知节则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应承下小家伙的问好。 燕父黑了脸,没好气地看着方怀仁:“你这老东西,我儿子跟你问好呢,你怎么还没小孩子知礼数?” 方怀仁不理会燕父的话,捏了捏岁岁的小脸:“你怎么跟你爷爷出来了?” 岁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叔叔。 爷爷系什木? 燕父拍掉方怀仁的手:“真是我儿子。” 方怀仁对燕父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有这福气?” 燕父冷笑一声道:“你莫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刘知节则默默打量着岁岁,方怀仁说的不错,燕雄确实好福气。 前两年便听方怀仁说燕雄家里有个小子学问不错,生的也俊,这回燕雄又抱来个长得跟小仙童似的奶娃娃,钟灵毓秀的,可真招人稀罕。 明明也不觉得燕雄模样生的好,怎偏生两个儿子都这般俊俏? 岁岁察觉到刘知节打量的眼神,圆溜溜的眼睛回看过去,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酥酥们的嘴巴和爹爹一样,都有毛毛呀! 刘知节平日不招孩子喜欢,没有应对孩子的经验,此时见到小家伙这样灿烂柔软的笑,刘知节顿时僵了脸,然后勾起个奇怪的笑来。 方怀仁嘴很毒,在一边骂道:“你别笑了,等会儿吓到孩子。” 刘知节收了笑,不悦地看了一眼方怀仁。 方怀仁转而面向岁岁,假笑着说:“好孩子,你几岁了?” 这样的笑容显然也不够温暖和煦,岁岁不着痕迹地拽紧了燕父的衣服,小声回答道:“两岁呀!” 燕父看出小家伙的不自然,伸手推开面前的方怀仁:“你笑得更吓人,快点走吧,钓鱼去!”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燕父、方怀仁和刘知节都是没什么孩子缘的人,小孩子们每每见了他们都要躲开,哪怕是自家孩子,都不愿与他们亲近。 燕父现在是有底气笑话他们,却忘了自己之前也是一副到了孩子面前就僵着脸的样子。 第3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0 方怀仁走在最前面,头也没回道:“我和知节已打好洞了,你想钓就再打一个。” 燕父闻言,叫来下人先去冰上打个合适的洞出来。 刘知节走在燕父身边:“你这孩子叫什么?” 方怀仁回了头:“对了,是忘了问这娃娃的名字了。” 燕父:“叫穗岁,一个麦穗的穗,一个压岁钱的岁。”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方怀仁脚步一顿,白眼翻他:“年都过完了来要压岁钱。” 燕父笑着:“你给不给吧。” 方怀仁没好气道:“给给给!你也早点说,我和知节见面礼都没准备。” 刘知节点点头,很是认可。 燕雄肯带这么一个孩子出来见他们,想必这孩子在他眼里分量不轻,他们这些叔叔伯伯合该备份礼的。 “穗岁这名字,你取的?”方怀仁问。 燕父闻言,想起了岁岁的生母柳氏。 “他生母取得。”燕父回忆起柳氏,不免有些伤感。 方怀仁笑了声:“比你取得好,穗岁,听着就讨喜,吉利得很。” 刘知节点点头:“既有五谷丰登之吉祥,又有岁岁平安之期盼,确实是个讨喜的名字。” 岁岁隐约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但又听不太懂,便抬起小脑袋好奇地张望着几人。 柳氏给岁岁取这名字正是希望这孩子能过得富足平安。 燕父想起他未走之前,柳氏同他问,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说想要个女孩,家里男孩够多了。 柳氏就在他走前想出穗岁这个名字,说寓意好,听着又可爱,适合女孩。 他临走前就同她说,若真是女孩,就叫穗岁,柳氏笑了笑,说要是男孩,就写信让他取名。 谁料,他离府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柳氏的死讯,燕夫人当时还写信来问,说柳氏生了个儿子,取什么名字,他提笔很久,最后还是写信回到,叫穗岁。 算是纪念他的生母…… 见燕父神色有些感伤,岁岁仰起小脸,皱着小眉头道:“爹爹不哭。” 燕父从记忆中回神,低下头,摸了摸岁岁的小脸:“爹爹没哭。” 他知道柳氏的性子,她是个踏实本分的女人,向来不做出格的事,就连对孩子的期盼,也只是平安快乐就好。 柳氏怎会与人私通呢? 这件事他当年就心存怀疑,到了今日,他隐约发觉这背后兴许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燕雄你哭了?”方怀仁耳朵尖,听到了岁岁的话,不敢置信地问他。 刘知节闻言也看向燕父,燕雄这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也会落泪吗? 燕父脸色一黑,伤感全都被驱了个干净。 “岁岁哄呀!爹爹不哭了。”岁岁认真地替燕父解释。 爹爹刚才哭,现在已经不哭啦。 岁岁一张小脸很是认真,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两位叔叔。 燕父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岁岁这张小嘴真是要毁了他一世英名。 刘知节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他露出个微笑道:“你家穗岁倒是贴心。” 这般小的年纪还会哄人呢。 方怀仁看得有点眼热,觉得燕雄家这个孩子有些乖的过分了。 “你下回出去打仗,把你家岁岁送我家来照顾吧。” 方怀仁这话也说的出口,还把孩子送去他家照顾,怎么不直接说把孩子送与他呢。 燕父不由抬头瞥了眼方怀仁,语气不善道:“你家孩子还不够你照顾?” 没等方怀仁回答,几人已走到打好的冰洞旁。 下人已提前置好了矮凳和小桌,桌上备着精致的糕点和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炉。 见燕父拒绝,方怀仁坐在矮凳上,想起自家的孩子,他家的孩子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对孩子们从小就严格教导,孩子们皆是守礼数、知学问的好孩子。 但方怀仁就是馋燕父手里这个娃娃,感觉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方怀仁退一步说道“你要不将孩子送到我家读书,早些启蒙也好。” 这算盘打得响,燕父听到后冷哼一声:“岁岁还小呢,不着急读书。” 燕父拒绝的快,却忘了怀里这家伙是个爱读书的,听到方怀仁的话,小家伙眼睛都亮了,仰着小脑袋道:“岁岁去读苏呀!” 方怀仁见这小家伙这么好学,不满地对燕父道:“人家孩子都知道要读书呢,你瞎拦什么。” 燕父无奈地捏了捏岁岁的软乎乎的小脸。 这小家伙空有好学的一张嘴,却没有好学的心,每次一教他认两个字,他就扭得跟毛毛虫似的,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喝水。 小家伙也就小人儿书能看的进去,抱着书能看小半天不理人。 “那你可得给他备好小人儿书了。”燕父斜睨着方怀仁道。 燕父也坐在了矮凳上,岁岁在燕父怀里滴溜地转着眼睛,瞥到一边小桌上的糕点,瞬间忘记了要读书的事情。 是什么糕糕呀? 小家伙眼神亮晶晶的,却没有着急去拿,反而抬头看了眼燕父,乖乖巧巧地坐着。 方怀仁微微皱起眉:“穗岁喜欢看小人儿书?” 小人儿书这种东西于学问无益,他在家中是明令禁止孩子们看这种书的,在国子学中他也是同样要求,抓到带小人儿书的,非得打一顿手板才行。 燕父回道:“是只看得懂小人儿书。” 一旁,刘知节已执好了钓竿,悠闲地钓着鱼:“才两岁,能认得几个字便够了。” 燕父赞同地点头,他就是这样想的。 方怀仁斜睨着这两人,暗骂道:“教子不严!” 燕父不置可否,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怀里安静了许久的岁岁悄无声息地伸出了一只小短手。 燕父顺着这小短手的方向看去,便瞧见放在桌上的一碟驴打滚,他瞬间明白了岁岁的意图。 燕父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家伙“作案”。 岁岁动作很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糕点,眼看着小手就要够到糕点,忽然一只大手钻出来将岁岁整个小手包住。 燕父抓回岁岁的小手握在手心,状似不知道地说道:“唉呀,岁岁的手都冻这么凉了,岁岁冷不冷啊?” 岁岁挣脱不了自己的小手,委屈道:“岁岁不冷呀!” 出来前,燕父特地给岁岁加了件厚衣裳,将岁岁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只小熊似的,丝毫不透风。 岁岁的确没感觉冷。 燕父听岁岁喊不冷,点了点头看着岁岁:“那就好,爹爹怕冻到岁岁。” 话是这样说,燕父却依然没放开岁岁的小手。 岁岁泄气地乖乖坐好,过了一会儿,又抬头跟燕父奶声奶气道:“爹爹,岁岁下去玩呀!” 燕父怎会察觉不到岁岁的鬼主意,只是这钓鱼需要一些耐性,叫岁岁一直坐在这难免无聊,叫他自己玩一会儿也好。 燕父思量一瞬,说道:“你不能乱跑,就在这旁边玩,知不知道?” 说完,燕父给跟在岁岁身边的贺进财、贺进宝两兄弟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看好岁岁。 贺进财与贺进宝一同点了点头,拱手示意他们明白了。 岁岁见燕父同意,露出个乖软的笑:“岁岁叽道~” 燕父揉了揉岁岁蓬松的头发,从怀里掏出岁岁的一顶帽子给他戴上。 在马车里岁岁嫌热,不愿意戴,燕父就给他摘了下来,刚才下了马车,一时把帽子给忘了。 第3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1 小家伙顶着红色的虎头帽,帽边还缀着一圈白色的毛绒,小家伙顺溜柔软的短发从帽子里露出来,凌乱地贴在小家伙白嫩嫩的小脸上。 配上身上这一套红色绣金线的丝棉外袍,缀着腰间一条极其精巧的镶玉腰带,上面挂着个小巧玲珑的虎纹香囊。 这样喜庆的红色衬得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更加白净,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粉嫩的小嘴巴一张,露出个可爱的笑来。 燕父没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岁岁这身衣服做的好看,想来垂风是给岁岁请了好绣娘的。 理好小家伙凌乱的碎毛,他叮嘱道:“不许把帽子摘掉,也不能用手玩雪,听到没?” 岁岁被捏着脸,只能含糊地回答:“岁岁叽道呐。” 燕父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行了,去玩吧。” 岁岁闻言,撒欢地迈着小短腿跑出去。 贺进财与贺进宝两兄弟连忙跟上小家伙。 方怀仁看着岁岁跑去玩,眼里露出几分羡慕,这般听话又不怕人的孩子,怎么偏生在燕雄府上了。 方怀仁自觉双眼如炬,觉得这孩子定是个读书的好材料,放在燕雄这武将府上,这不是耽误了孩子吗! 他拐着弯向燕父打听:“燕垂风不也是你儿子吗?” 燕垂风在国子学上了两年学了,方怀仁对他很有印象,那个孩子模样确实俊,读书也很刻苦,在学堂里是次次拔头筹的。 燕父给鱼竿上放好鱼饵,甩着鱼竿往冰窟窿里丢,闻言燕父回道:“是啊,排行第四。” 方怀仁:“诶,我瞧穗岁和你家小四长得像,都俊得很。” 燕父笑了笑:“你眼神倒是好,他俩是一母同胞的,跟他们娘长得像。” 柳氏模样很好,也生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但鼻子和嘴却又小巧婉约,垂风和岁岁与柳氏皆有六七分像,两个孩子只有鼻子像了自己,看着都高挺挺的。 方怀仁了然,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和燕父另外几个孩子相比真是高下立见。 燕雄的大儿子燕正明也是国子学的学子,模样虽然周正,但不算俊俏,读书也是马马虎虎,今年再考不上科举,便只能靠燕雄的荫庇在朝中当个芝麻小官。 方怀仁此前也看着燕父的面上对燕正明有几分关注,但烂泥扶不上墙,方怀仁见他自己不上进,也就不再管了。 “你家小四有些天分,书读的很不错,他们俩既是一母同胞,你也别耽误了穗岁,我看他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燕父摇摇头:“你可别忽悠我了,你在国子学里恶名远扬的,我怎敢把岁岁送到你那儿,我家这个可禁不住你打骂,他娇气着呢。” 这小家伙他在家都不敢打骂一下的,万一到了学堂被夫子教训哭了怎么办? 想到未来这小家伙去学堂读不好书,被夫子打手心打到双手通红,泪眼汪汪的模样,燕父就提前开始心疼了。 方怀仁闻言看向远处玩得开心的穗岁。 方怀仁沉默了。 那小家伙要是被打一下骂一下的,估计会哭的很凶吧。 算了算了,他可不会哄小孩子。 岁岁见燕父他们还在闲聊,趁着燕父不注意,悄悄地从燕父背后移了过去。 只见燕父身边的小桌上,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那小手抓了抓,发现没抓到东西,又往里伸了一些。 燕父耳聪目明的,早就注意到这小家伙了,不过糕点这么晃眼地摆在岁岁跟前,叫这小家伙能看不能吃的也实在难为他。 燕父便不管他,叫这小馋虫吃一些解解馋,不过吃了这个,岁岁今日份的绿豆糕也就没有了。 岁岁伸着小手抓啊抓,终于抓到一份驴打滚,小家伙伸回手,看着手里的驴打滚,高兴的眼睛亮晶晶的。 爹爹都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吃糕点,那今天可以吃好多好多糕点啦! 贺进财与贺进宝在一旁几乎忍不住笑,将军早就发现了小少爷,只是没说出来,也就小少爷单纯天真,还真以为没被发现呢。 岁岁一抬头,发现自己的两个护卫哥哥正盯着自己看。 护卫哥哥也想吃糕糕吗? 岁岁犹豫地看了眼手里的糕点,十分不舍。 但岁岁不是个小气崽崽,看见桌上还有那么多驴打滚,立马大方起来。 算了!桌子上还有好多呢!自己再拿两个吧! 岁岁晃了晃小脑袋,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然后大方地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俩兄弟。 贺进财与贺进宝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小少爷是想让他们帮忙拿着吗? 贺进宝对小少爷微笑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驴打滚。 岁岁见护卫哥哥收下了,于是兴冲冲地要再去偷拿糕点。 熟能生巧,岁岁伸着小手抓啊抓,很快又摸到了一份糕点,开心地把小手伸回来,转身把糕点递给了贺进财。 见燕父还没发现,小家伙信心满满,毫不犹豫地要伸手抓第三份。 但这下可就不如愿了。 燕父一直注意着岁岁呢,见岁岁拿了一份,开始没管,看岁岁又拿了第二份,燕父也没在意,想着小家伙可能挺爱吃驴打滚。 但小家伙没过一会儿竟然又来拿,这可要超过每日的份例了。 燕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瞅准时机,伸手一把扣住了岁岁的小手。 岁岁的手猛然被扣住,吓得岁岁叫了一声,抬头看是爹爹抓住了自己,立马露出个无辜讨好的小表情:“爹爹~” 撒娇也没用。 燕父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能再吃了。” 岁岁一听,急了,他还一块都没有吃呀! “爹爹,岁岁米有次呀!”岁岁瘪着小嘴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燕父捏住他的嘴巴:“都拿了两块了,还说没吃。” 见这小家伙还说起谎来,燕父微微皱眉,严肃道:“岁岁,不可以说谎。” 可是他真的没有吃呀! 小家伙被燕父误会,委屈地大眼睛闪起水花。 贺进财与贺进宝见状,连忙上前道:“将军,小少爷把驴打滚给了我们兄弟,一块都没吃。” 说着,两人把手里的驴打滚拿出来给燕父看。 瞧见贺氏兄弟俩手里的两块驴打滚,燕父便知道自己真的冤枉了岁岁。 他低头一看,这小家伙正委委屈屈地,一脸要哭不哭的小表情。 燕父:…… 又要哄崽了。 燕父伸手要拉岁岁,难过又生气的岁岁却扭着小身子不给碰。 小家伙一生气就这个小模样。 燕父叹了口气,一把将岁岁揽过来,开始温声细语地道歉:“是爹爹错怪岁岁了,爹爹给岁岁道歉。” 道歉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燕父已经有经验了。 岁岁拍了下燕父的手,倒是没哭,只是生气地哼了一声,奶凶奶凶道:“爹爹嗦岁岁呀!” 燕父一阵无奈,把岁岁抱在怀里,然后伸手拿过桌上的那碟驴打滚:“是是是,爹爹错了,爹爹拿驴打滚给岁岁赔礼道歉。” 反正碟里也只有两块了。 第3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2 岁岁看着爹爹端过来的一碟驴打滚,当即原谅了燕父,伸手抓了块糕点:“介个糕糕系鱼打滚呀?” 燕父纠正他:“是驴打滚。” “驴~” 岁岁跟着念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捏着驴打滚“啊呜”一口塞进嘴里,小家伙边吃边发出唔唔的声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仿佛这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燕父好笑地看着小家伙吃东西,从桌上拿过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手。 一旁的方怀仁和刘知节则兴致盎然地看着燕父哄孩子,实在没想到竟能见到燕雄跟人道歉的样子,也是十分新奇了。 下人准备的驴打滚为了方便几位主子吃,都是切的小块小块的,一个碟里只放四份当个零嘴。 岁岁吃完一个后,回味无穷地咂咂嘴。 软软的,甜甜的,好好吃呀! 但碟里只有一个了,岁岁的眼睛充满渴望,却还是乖乖地交握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询问燕父:“爹爹想不想次呀?” 如果爹爹不吃,那他就可以再吃一块啦! 岁岁眼巴巴地看着燕父,希望燕父说他不想吃。 小家伙把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燕父实在是看得好笑,忍不住又来逗他。 燕父故意拉长声音:“我呀……” 岁岁更加眼巴巴地看着燕父,这期待的小表情叫燕父眼里含笑,不忍心再逗他了,便放柔了声音说道:“爹爹不吃,岁岁吃吧。” 岁岁抿嘴一笑,还问道:“爹爹尊的不次呀?好好次呀!” 这到底是想让他吃,还是不想让他吃? 燕父敲了敲岁岁的额头:“好吃你就快吃吧。” 也就岁岁馋这些糕点零嘴了,往日下人备来的糕点,只有吃茶的时候才有人用两块。 岁岁吃完了驴打滚,又沾的一手黄豆粉,燕父一手扶着鱼竿,一手拿过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手。 伺候完小家伙,燕父看他坐不住,便将他放到地上:“行了,去玩吧。” 待岁岁走了,刘知节才开口问道:“穗岁喜欢吃驴打滚,怎么不给他多拿一些。” 一听便知刘知节也是没亲手养过孩子的,燕父不由得有种独特的优越感,回答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须得每日控制着量。” 刘知节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岁岁一走,三人安静下来钓鱼,虽然没明说,但毕竟是多年的好友,他们已默契的比较起来,要看谁今日钓的鱼最多,最大。 冰钓比寻常钓鱼简单的多。 湖面结冰时,只要给冰面凿个窟窿,就有鱼儿自己聚到冰窟窿旁,这时再拿鱼饵诱惑,很快便有鱼儿上钩。 三人身边各放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他们钓来的鱼,才刚钓不久,几人就有了收获。 湖水凝结的冰面很广阔,岁岁跑了一会儿就感觉累了,嘿咻嘿咻地又跑回燕父身边。 见燕父身旁的木桶里装着鱼,岁岁蹲在旁边扒着木桶好奇地往里看,喊道:“爹爹!喂小鱼呀!” “别把手伸进去,小心鱼咬你。”燕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下人拿些红枣糕来。 燕父本以为岁岁会喊着要往冰窟窿里喂鱼,没想到他要喂木桶里抓来的鱼。 不过也没差别,他早有预料,来之前就备好了红枣糕。 下人很快端了一碟糕点过来,岁岁见状站直了小身子,眼巴巴地往上面瞅。 是绿豆糕糕吗? 小家伙对绿豆糕的喜爱没有因驴打滚的出现而减少。 燕父余光关注着岁岁,见他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怎么就这么馋。 下人将碟子放在岁岁手边,岁岁一眼就瞧见碟子里的不是绿豆糕糕,而是最最最难吃的红枣糕。 岁岁鼓了鼓脸。 小鱼要是不喜欢吃红枣糕糕就好了。 但是翠玉湖的鱼也不是挑食的鱼,岁岁郁闷地捏碎红枣糕扔进木桶里,鱼儿们还是吃得很欢快。 见小鱼们吃得开心,岁岁忘了没有绿豆糕吃的失望,转而捧着小脸露出笑来。 桶里有三条鱼,但个头都不大,甚至还有一只才比岁岁的小手大一点。 “小鱼,这系你哥哥吗?你爹爹在哪泥呀?”岁岁捧着小脸问那只小小的鱼:“你系不系想爹爹呀?” 那只小鱼个头小,吃不下岁岁丢的红枣糕,岁岁还以为是小鱼在伤心不想吃。 燕父听着耳边岁岁的童言稚语,正想逗他,便听到方怀仁一声感叹。 燕父闻声,转过头看去。 “好大的鱼!”方怀仁惊呼道。 原来是刘知节钓上来一条大鲫鱼,看大小足有四五斤呢! 燕父和方怀仁坐半天也只钓上一些小鱼,此时不免羡慕嫉妒地围过去观赏。 三人观起鱼来,还叫下人拿秤称了一下,足有四斤六两重呢! 岁岁没关注大鱼,反而心疼那条小鱼,扒在桶边奶呼呼道:“岁岁给泥找爹爹呀!” 岁岁转头寻见燕父钓鱼用的冰窟窿。 小鱼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岁岁觉得小鱼爹爹也一定在里面。 小家伙把桶费力地往冰窟窿边拖。 爹爹找不到小鱼会哭哭的,他要让小鱼回家找爹爹。 岁岁努力地拖着桶,幸好桶里没什么鱼,岁岁使出吃奶的劲来便勉强拖的动。 “小少爷,你要做什么呀?”俩兄弟在一边看着,贺进宝看小少爷拖的这么辛苦,不由问道。 “去那边呀!”岁岁眨了眨大眼睛,伸着小手往冰窟窿里指。 贺进财与贺进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少爷拖着桶往冰坑去,不会是想把将军钓了这么久的鱼给放生吧? 两人对视一眼,这到底该不该拦呢? 贺进财忍不住说道:“小少爷,这些是将军好不容易钓来的。” 岁岁摇了摇小脑袋:“可系小鱼现在想肥家呀!” 说完,小家伙又继续拖起木桶。 贺进财与贺进宝不敢硬拦着小少爷,有些无奈。 “我去报给将军。”贺进宝对着哥哥低声说道。 贺进财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小少爷。 但岁岁此时已将桶拖到冰窟窿边了,不过问题来了。 怎么让小鱼回到冰坑里呢? 爹爹不让他用手摸鱼呀。 岁岁苦恼地皱了皱小眉头,然后灵机一动,把桶放倒小鱼就可以游出去了! “小鱼肥家,哥哥也肥家,泥不要肥家好不好?”岁岁对着三只鱼认真叮嘱,让小鱼和小鱼哥哥回家,另一只鱼则不能回家。 岁岁贴心地为燕父留了一条鱼。 叮嘱完后,岁岁双手对着桶使劲一推,桶便推倒了,小家伙没掌握好力道自己也差点摔倒,幸好贺进财连忙弯腰将小家伙捞了起来,岁岁才不用摔个脸朝下。 岁岁站好,抬头发现木桶整个倒进冰窟窿里了,正起起伏伏地在水上漂着。 “护卫哥哥,爹爹的桶呀!”岁岁指着水上的桶,眼巴巴地看着贺进财,想让护卫哥哥帮他拿回来。 而此时,燕父听到贺进宝的话,一转身便看到他装鱼的桶浮在冰窟窿上。 燕父快步走过来,又气又笑地质问岁岁:“我的桶怎么在那儿呢?” 岁岁见爹爹来了,赶忙跑到燕父身边,心虚地交握住小手,露出个乖乖的笑:“岁岁让小鱼肥家找爹爹呀。” 燕父听完哭笑不得,咬着牙敲了敲岁岁的额头:“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第3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3 燕父将桶从水面上捡回来,岁岁望见空了的桶,不由得鼓了鼓脸,不开心地说道:“小鱼走呀!岁岁让它不要走!” 岁岁是说那条留给燕父的小鱼。 燕父伸手捏了捏小家伙鼓起的脸,觉得小家伙傻乎乎的。 鱼又听不懂人话,况且小家伙还有放有留的,是觉得只有小小鱼才有爹爹? 方怀仁和刘知节见小家伙给燕父的鱼全放生了,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得好不开心,觉得燕雄这回定是赢不了了。 以防小家伙再捣乱,燕父将岁岁抱在怀里坐着,不让他再下去玩了。 “你把爹爹的鱼放跑了,你要给爹爹再钓回来。”燕父甩好线,把鱼竿塞进岁岁手里抱着,用这话哄岁岁不要乱跑。 岁岁闻言便乖乖坐好。 鱼竿不算粗,但岁岁的手指短短圆圆的,小小一只手握不拢,需得两手抱着,岁岁便这样抱着鱼竿,认认真真地钓起鱼来。 他要把那条跑掉的坏鱼鱼再钓回来! 岁岁认真地盯着鱼线,不一会儿,他便感觉手里的鱼竿动了。 爹爹嗦,鱼竿动了,就有小鱼了! 岁岁的眼睛一亮,两只小手紧紧地握住鱼竿,和那条力气很大的鱼分毫不让地拔起河来。 那鱼感受到拉扯之力,忽然挣扎地游起来,鱼的力气带的鱼线迅速收紧,岁岁不肯松手,被带的小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 燕父眼疾手快地抱好歪倒的岁岁。 小家伙还不肯松手呢,抿着小嘴憋着气,小身子往后仰倒,两只小胳膊使劲地拽着鱼竿。 小鱼别想再跑呀! 燕父见这鱼力气这么大,猜这一定是条大鱼! 他握住岁岁手里的鱼竿,估摸着鱼的力气,怕鱼挣断鱼线,便有收有放地溜起鱼来。 溜了好一会儿,燕父感觉鱼的力气渐渐变小了。 燕父果断收线,猛地站起来,将鱼竿一扬,“哗”的一声,水花四溅,一条巨大的红色鲤鱼咬着钩破出水面。 红色鲤鱼甩着橙红色的鱼尾从岁岁面前划过。 岁岁瞪圆眼睛,张大了小嘴巴,惊得大喊:“系,系小鱼爹爹呀!” 下人们也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纷纷上前来接着这条挣扎的大鲤鱼。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红鲤鱼! 燕父也满眼震惊,将鱼竿扔到一旁,抱起了小家伙,放声笑道:“岁岁可真是爹爹的小福星!” 岁岁好似也知道自己厉害,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可爱。 这么大的红鲤鱼把方怀仁和刘知节看得一愣。 好家伙,这莫不是把翠玉湖的鱼王给钓出来了吧!? 方怀仁一脸难以置信:“老燕,你怎么钓到的?” 燕父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我家岁岁钓的!” 岁岁眼睛亮晶晶的,也开心地说道:“岁岁钓哒,系小鱼爹爹!” 小家伙坚持是把小鱼的爹给钓出来了。 方怀仁与刘知节俱是一愣,更加难以置信了。 刘知节失语半晌,回过神后说道:“红鲤鱼是吉兆,你家穗岁真是有福气的!” 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方怀仁也不由感叹:“真是奇了!这么大,怕都成鲤鱼仙了!” 这样的体格,可不是一年两年长的出来的。 燕父满脸笑意道:“也不晓得有多重呢!” 感叹完,几人迫不及待地去看鱼,冬日的红鲤鱼十分少见,能钓这么大一条,真是奇观了! 下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红鲤鱼,满脸喜色地拿着秤杆称鱼。 “十八斤!将军!足足有十八斤重呢!” 燕父等人闻言凑过去看,果真是十八斤重! 刘知节拍了拍燕父的肩膀,笑道:“这是好兆头啊!” 方怀仁也服气道:“我俩输的心服口服。” 不服不行啊,他们的鱼加起来也没十八斤重,就算再钓半日,也追不上这一条鱼的厉害! 燕父掂了掂怀里的岁岁,笑道:“承让了承让了,都是岁岁的功劳。” 红鲤鱼被两个下人抱着,大约是挣累了,此时有些消停。 岁岁盯着眼前的红鲤鱼瞧,觉得这鱼红红的,跟别的鱼都不一样,好好看! 看了两眼,小家伙就伸手要去碰。 刘知节看到这一幕,忽然福至心灵,笑道:“这小家伙正应了这句‘年年有余’了。” 岁岁便是年年,鱼便是余。 可不正是年年有余嘛! 方怀仁闻言稀奇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可惜岁岁还带着帽子,便只能摸了一把小家伙软乎乎的帽子。 “你这儿子实在有福!”方怀仁感叹道。 燕父笑而不语,心里满足又得意。 燕父怀里的岁岁没听大人们的话,兀自皱起小脸。 “爹爹,它的崽崽还米有钓粗来呀。”岁岁转头看向燕父,皱着小眉头道。 岁岁觉得小鱼爹爹已经钓出来了,应该把刚刚放掉的小鱼崽崽也抓回来,这样才能一家团聚。 燕父闻言,笑意一僵,转而一脸复杂。 你是要赶尽杀绝啊。 如果是普通的鱼,燕父自然会将它带回去,但钓到的是红鲤鱼,那便只能放生了。 红鲤鱼是好运、吉祥的象征,燕父虽不信鬼神,但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如放生了,好求个心安。 只是岁岁还需要哄一哄。 燕父捏了捏岁岁的小脸:“那把小鱼爹爹也放回家好不好?让它们一家团聚。” 岁岁撅了撅嘴,很不乐意道:“不晃呀。” 他钓的小鱼爹爹那么漂酿呀!他想把小鱼爹爹和小鱼崽崽都带回去,放到家里养。 燕父哄他:“那小鱼崽没有爹爹,一直哭怎么办?” “把小鱼崽崽也钓出来呀!”岁岁的小脑瓜子一向转的快。 燕父一噎,随后又道:“小鱼崽哪有那么笨,都上了一回当了,不会再上钩了。” 好有道理。 岁岁被说服了,瘪了瘪小嘴。 燕父再接再厉:“没有小鱼爹爹,小鱼崽万一在水底下饿死了可怎么办呀?” “可能还会被其他大鱼吃掉。” 燕父摇了摇头,对小鱼崽表示惋惜:“但是没有小鱼爹爹,小鱼崽只能孤独地等死了。” 岁岁越听越觉得小鱼崽崽好可怜,自己如果不放小鱼爹爹回去,自己就会变成大坏蛋了。 岁岁想到小鱼崽崽一只鱼生活的可怜样子,大眼睛泛起泪花,小奶音哽咽道:“那,那把小鱼爹爹也送肥家叭。” 真是好骗…… 燕父心疼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小鱼崽会谢谢岁岁的。” 岁岁哽咽着点点头,难过地看向大红鲤鱼:“爹,爹爹快晃小鱼爹爹肥,肥家叭。” 燕父温声应道:“好,爹爹马上让它回家。” 方怀仁和刘知节在一旁看得哑口无言,实在没想到还能这么哄孩子。 燕父让下人把红鲤鱼带到冰窟窿边,岁岁跟在一旁,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红鲤鱼的尾巴,放心不下地叮嘱它:“泥去找崽崽叭,不要再被钓上来呐。” 话音刚落,红鲤鱼尾巴一扬,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随即跃入了水中,水花激扬,甩了岁岁一脸的水。 小家伙“呜”了一声,闭着眼睛,哭唧唧地转过头控诉:“小鱼爹爹坏!” 燕父见岁岁满头满脸的水迹,差点笑出声,赶紧拿过帕子给小家伙擦干净小脸,抱着哄道:“岁岁今天做了大好事,是个好孩子!” 岁岁睁开眼睛,睫毛都被水花润湿,湿漉漉的仿佛哭过一般,嫩呼呼的嗓音坚定地说道:“岁岁系菌子!” 好孩子的名头比不上小君子的诱惑力,要哄岁岁不提君子是不行的。 燕父无奈:“好好,岁岁是小君子。” 哄好了岁岁,等他再往冰窟窿里看时,红鲤鱼早已没了踪影,水面一片平静。 燕父目光悠远,默默想道:放生了这条红鲤鱼,希望它真能为岁岁带来好运与吉祥…… 第3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4 虽然放走了红鲤鱼,但岁岁身上好像真有什么福气在,燕父抱着岁岁钓鱼,不一会儿又钓了满满一木桶。 燕父笑得合不拢嘴,拿下了此次钓鱼大比的头名。 钓了一早上鱼,众人坐在了马车上,打算顺路去醉月轩用个午膳。 方怀仁不依不饶道:“你倒是把岁岁给我抱会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刘知节也不服气,他严肃地说道:“鱼既是岁岁钓的,那岁岁应该是头名。” 燕父笑得很畅快,无所谓道:“那我这头名就给岁岁吧。” 反正都是燕家的,也不晓得他俩争这个做什么。 岁岁玩了一上午,此时困地趴在燕父怀里打盹,闻言迷瞪着眼睛:“什木呀……” 燕父低头看了眼小家伙,将他帽子压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抚道:“没什么,你睡吧。” 燕父抬头给两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二人放低声音。 刘知节垂头刚好能瞧见岁岁睡得香甜的小脸,白嫩嫩的小脸压在燕雄手臂上,挤出软乎乎的一团肉来。 看着这就很好捏。 刘知节面上不苟言笑的,心里却想着,今日这小家伙对他笑了好多次,好像还挺喜欢他的,下回可以试试捏捏这小家伙的小脸,应该不会吓到他……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醉月轩,路上一片熙攘吵闹之声也没有吵醒岁岁。 燕父没舍得叫醒小家伙,下马车前拿了件小毯子罩住岁岁,替他挡着寒风,好叫他继续安睡。 刘知节吩咐下人将他们钓到的鱼拿去后厨,请厨子烧两道鱼出来,到楼上开了雅间,然后又叫小二过来点了不少菜。 别看方怀仁是个瘦削的文人,嘴巴可精得很,等刘知节点完了,他召过小二又点了许多菜。 燕父不重口腹之欲,想着岁岁喜欢吃甜的,便只加了一道珍珠翡翠汤圆。 小二记好菜品后手脚利索地下了楼,不一会儿又回来上了茶水和餐前小菜。 岁岁这才有了要醒的迹象,动了动小胳膊,只是还带着困劲,不肯睁开眼睛。 燕父抱他许久手也有些发麻,将小家伙调整了姿势,将他抱站起来,小家伙还不愿醒,黏糊糊地搂住燕父的脖子,小脑袋趴在燕父肩上便不动了。 这可给方怀仁和刘知节看得啧啧称奇,此先从没见过这位燕大将军如此体贴耐心的样子,抱了一路手都麻了还不愿意放手呢。 方怀仁:“你抱累了?我替你抱会儿。” 燕父抱着软乎乎的岁岁可熨帖着呢,闻言瞧了方怀仁一眼:“自己家孩子不抱,来抱我家的。” 那还不是他家的孩子们都没岁岁那么粘人嘛! 方怀仁眼神有些幽怨。 完全不反思是自己平日不肯与孩子们亲近的缘故。 等到小二上了第一个菜,岁岁闻着菜香,才终于抬起小脑袋,彻底醒了。 “次饭呀!”岁岁小手揉着眼睛,转头看向桌上刚上的烧子鹅。 今天午膳估摸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多,小家伙早就饿了。 燕父把小家伙抱坐在自己怀里,轻声哄道:“等会儿就吃。” 菜还没上齐,不好叫岁岁一个小辈先吃。 方怀仁看了眼燕父:“你先给孩子喂点,别饿坏了。” 都是多年的好友了,哪里在乎这些个虚礼。 刘知节也点着头:“又无外人,不打紧。” 他们三个志趣相投,结识多年,燕父知道他们脾性,便不推辞,笑道:“行,那我们家岁岁就先开饭了。” 燕父夹起一块小块的肉,喂到岁岁嘴边。 岁岁早就像待喂的小鸟雀般长大了小嘴巴,等肉到了嘴边,一口就包进了嘴巴里,香喷喷地嚼着。 方怀仁看得馋,捏了颗花生米食之无味地扔进嘴里。 刘知节扫了他一眼,眼里溢出几分笑意,面上不露声色,淡淡地喝了口茶。 过了一会儿,几人点的菜络绎不绝地被端到桌上,桌上一片热气腾腾,菜品的香味勾的人口水都要落下来了,早就饿了的几人纷纷动起筷子。 一口热菜下肚,胃里都舒坦了不少。 “如今边疆安定,你不须再去沙场了吧?”方怀仁问道。 年前,边疆传来捷报,绥军大败,不久燕雄便班师回朝。 绥国派人求和,愿与启朝缔结友邦,许诺来年为启朝供奉,并将派一位公主和亲。至此,持续了十数年的战争终于尘埃落地。 “顶多再有些小争执,用不着我了。”燕父摇头轻笑,打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 刘知节闻言,冰山似的脸露出了笑意,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国泰民安呢? 三人从战事聊到国事,岁岁一个字都听不懂,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方怀仁听着燕雄与刘知节谈论某个官员,夹起一只卤鸡爪到碗里,好友相聚,方怀仁没注意礼节,撸了撸袖子拿着鸡爪便啃。 岁岁瞪大眼睛,拧着小眉头,小手指着方怀仁大声喊:“不可以用手次呀!手手脏!” 是爹爹教岁岁的!不可以用手吃饭! 方怀仁拿着鸡爪的手一顿,看向燕父怀里露出个小脑袋在桌面上的小家伙。 燕父和刘知节都下意识朝岁岁指的方向看过去。 方怀仁正举着鸡爪,一脸复杂。 他净了手的…… 燕父忍不住笑出声,赶忙又压住嘴角,圆话道:“怀仁莫在意,是我此前不让岁岁用手抓饭,哄他的。” 岁岁抬头看向燕父,小脸严肃,什木哄呀? 燕父哄完方怀仁,低头便看见一脸严肃的岁岁,和岁岁认真的眼睛对视半晌,燕父艰难道:“他,他不爱干净,所以用手抓。” 方怀仁的眼神顿时凶煞起来。 燕父故意忽略方怀仁刺目的眼神,微笑着对岁岁说:“岁岁爱干净,不可以用手抓。” 岁岁闻言点点小脑袋,交握着两只小手,软糯糯道:“岁岁系菌子~” 君子?谁教他的? 刘知节忍笑忍得很困难,偏过脑袋看了眼幽怨的方怀仁,道:“你莫跟孩子计较。” 燕父顶着方怀仁幽沉的目光,对岁岁点了点头:“对,岁岁是君子。” 岁岁满意地端起小范儿。 没办法,菌子是很难当的呀! 岁岁认真地看向方怀仁,很宽容地劝道:“酥酥要爱干净,爱干净就当菌子呀!” 谁不爱干净了?!谁不是君子了?! 方怀仁让一个小娃儿瞧不起了,顿时憋屈起来。 燕父抬头对上方怀仁的眼神,做着口型道:哄他的。 方怀仁不乐意,想出个坏点子。 他拿过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手,随后慢慢起身,夹了根鸡爪到岁岁的小碗里,缓缓地露出个笑意,轻柔道:“岁岁也吃个鸡爪。” 他倒要看看小君子要怎么吃鸡爪。 刘知节见状不赞同地看向方怀仁。 怎么跟个小孩子计较!为老不尊的! 方怀仁不理会,好整以暇地抱起手,靠坐在椅上。 他就逗逗岁岁罢了。 第3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5 岁岁浑然不知,还对着方怀仁乖乖说:“蟹蟹酥酥。” 刘知节见岁岁这副乖巧模样,不禁又瞥了方怀仁一眼,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娃娃计较,这人怎么也不觉得羞! 但方怀仁真的只想逗逗小家伙罢了。 小家伙嘲笑他,他可得嘲笑回去,好叫小家伙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燕父后悔刚刚那样哄岁岁了,方怀仁这老家伙丝毫不怀仁心,分明就是个怪脾气的“坏人”! 燕父生怕方怀仁给岁岁逗哭了。 岁岁对方叔叔道谢后,手里就握着把小勺子,朝碗里的鸡爪舀去,岁岁一舀,鸡爪就翻出去,根本不进小勺子。 岁岁拧起小眉毛,费力地舀啊舀,却怎么都舀不起来。 “怎木不进去呀?”岁岁气呼呼的,仰头道:“爹爹,岁岁勺子小呀!” 小家伙还知道是勺子太小才舀不起来。 岁岁朝桌上看了看,眼睛一亮,伸出小手指着清炖鱼汤中的汤勺道:“岁岁用那个!” 岁岁觉得那个勺子大,肯定一下就盛进去了。 还知道用大勺子,燕雄家的这个小子也很有几分聪明。 方怀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这样想着。 燕父低头看了看固执的小家伙,只能顺着岁岁的意思,拿过汤勺递到他手中。 小家伙手小,甚至拿不稳这瓷做的大汤勺,小手颤颤巍巍地去盛鸡爪。 但就这样抖着手盛,还真给他盛起来了。 岁岁终于露出个笑来,费力地握着大汤勺的勺柄要将鸡爪往嘴里送。 但小家伙显然高估了自己那张小嘴巴的大小,只嗦了根指尖,然后卖力地又咬又啃。 慢慢地,岁岁拿不住勺子了,就将勺子放回碗里,用小手压着勺柄将鸡爪抬起来,再把小脸凑过去啃。 终于将鸡爪上上下下都啃了个皮外伤,岁岁不想再吃这个东西了,放下大勺子,露出一嘴黑乎乎的油汁来,小家伙叹口气道:“介个不好次呀。” 岁岁这一番举动叫三个大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家伙真把鸡爪给吃了。 方怀仁神色复杂,算是甘拜下风了。 他认了,人家小岁岁那么麻烦都没用手去吃呢,自己非要用手,可见还是自己太不爱干净了。 燕父见小家伙这么聪明又有毅力,吃惊的同时眼中也满是欣慰之色,觉得小家伙或许读书没什么天分,但小脑瓜在别处却很有几分机灵。 又让方怀仁落了下风,燕父神清气爽,得意地看了眼方怀仁后,他低下头哄着岁岁:“不好吃就不吃了,咱们吃小汤圆。” 岁岁点点小脑袋,奶乎乎道:“好!” 吃鸡爪吃了那么久,肚子却更饿了,岁岁觉得鸡爪真不是好食物。 下人端来了珍珠翡翠汤圆,这是专给岁岁的,因此燕父特意吩咐让人将汤圆捏的小小的,够岁岁一口一个。 燕父盛了只小汤圆正要喂给小家伙,哪知小家伙一抬头,露出满嘴的黑酱汁来,燕父这才看见,立马“哎哟”了一声:“怎么吃的一嘴黑!” 燕父赶紧放下勺子,拿过桌上的帕子给岁岁擦干净小嘴。 岁岁仰着小脑袋,被擦得唔唔两声。 等燕父给他擦好小嘴,岁岁又变成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一只小奶团了。 岁岁摸了摸干净的小脸,咧嘴一笑:“变干净呀。” “嗯,干净干净。”燕父敷衍他两句,端起小碗继续给岁岁喂小汤圆:“张嘴。” 岁岁放下小手,乖乖地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吞掉甜甜的小汤圆,好吃到晃脑袋:“好好次呀!” 燕父又给他喂一口。 岁岁边吃还边说着:“爹爹要不要次?” 燕父:“你自己吃吧,爹爹一口就能把你一整碗吃掉。” “爹爹好腻害呀!”岁岁惊讶地张大小嘴巴,然后小手比划着:“爹爹的嘴巴介么大呀!” 吃东西还堵不住小家伙的嘴。 燕父操心地又给他喂了口肉:“岁岁多吃饭,等你长大了,嘴巴就跟爹爹一样大。” 岁岁闻言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担忧起来,小脸露出愁色。 嘴巴跟爹爹一样,也会长毛毛吗? 岁岁伸出小手摸了摸燕父的胡须,燕父不明所以,张了嘴作势要咬小家伙的手,吓得岁岁往后一缩,瞪圆了眼睛。 燕父笑道:“吓到岁岁了?” “岁岁被吓介样呀!”小家伙拧着眉毛,将刚刚吓得缩了一下的模样又演了一遍。 真是可爱极了。 燕父捋了捋小家伙帽子下的碎发,倒打一耙:“是岁岁先摸爹爹胡子的。” “胡几?”岁岁摸了摸自己的小嘴,担忧道:“岁岁脏大也有呀?” 他觉得胡子长在嘴巴上不好看呀…… 如果问起岁岁心里的颜值排行榜,毫无疑问,有胡子的燕父是垫底的…… 好在没人问过岁岁这个问题,不然某人可要伤心了。 燕父三人想象了一下岁岁未来长胡子的画面,顿时觉得十分违和。 但是,男人哪有不长胡子的呢? 燕父安慰道:“岁岁就算长了胡子,也是个美髯公。” 这样的话安慰不了岁岁,让岁岁对于长大这件事产生了许多犹豫。 如果长大会变得和爹爹一样,那他还是不要长大了吧。 岁岁小脸忧愁,自顾自地捧着小脸叹气,也不愿意再吃饭了,怕自己吃多了就会很快长成爹爹那么大,长出毛毛的胡子来。 等到一顿午膳结束,燕父等人告了别,各自离去。 小孩子的脑袋里总装着奇奇怪怪的想法,燕父捉摸不透这小家伙的心思,就任由小家伙去了。 反正小孩子的想法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回了府,燕父让如姨抱岁岁去休息。 岁岁早先睡了一觉,此时不困,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如姨比划着他是怎么钓上来小鱼爹爹的。 如姨听的一头雾水,只猜小鱼爹爹是条大鱼,想着小少爷可真是厉害。 等出了门,问过贺进财与贺进宝两兄弟,如姨才知道小少爷钓上来的是一条十八斤重的红鲤鱼。 那可是了不得的运气! 如姨跟两兄弟连连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笑得合不拢嘴,自言自语地夸起岁岁来。 他们家小少爷果真是神仙童子!否则怎会有这般好运? 如姨回想起岁岁早前经历的这些磨难,此刻也转了念头,觉得小少爷是小神仙下凡历劫来了。 人家说书的都说了,神仙历劫都要经历许多苦难,但最后总能修成正果哩! 如姨这样一想,一下午做活都喜滋滋的,想着等四少爷回来一定要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回头带小少爷去寺里烧个香拜个佛,叫佛祖知道有个小神仙在这底下历劫,多给些关照,让小少爷少受些苦! 第3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6 燕垂风今日作了篇文章,宋博士看了,觉得这篇文章没有浮夸华丽的辞藻修饰,文笔简洁,行文思维缜密,字字珠玑。 通读下来,全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样的文章即使放去会试也是凤毛麟角的。 宋博士此时才对燕垂风要参加会试之事严肃起来,他没料到燕垂风短短时日间竟进步如此之大,如果说先前的燕垂风去参加会试,上不上得了榜都未可知,但若是现在的燕垂风参加会试,便绝对榜上有名。 宋博士赞许地拍了拍燕垂风的肩膀:“文章不错,若是会试中也有这番文采,拿下贡士绝无二话。” “博士谬赞了。”燕垂风勾起一个浅笑,谦逊地拱了拱手。 “行了,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家去吧。”宋博士将文章递还给燕垂风,这小子这一段时日一下学便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急什么,宋博士也不耽误他,让他赶紧回家去。 燕垂风着急回府只不过是想早些看到岁岁罢了。 从国子学出来,燕垂风坐在马车上,想起会在府中乖乖等他的岁岁,他脸上便不禁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自重活一世救下岁岁起,他便觉得人生不是一片黯淡无光,日子也不再只有仇恨和报复,岁岁的存在无形之中消弭着他所有不快。 冬日天黑的格外早,燕垂风在马车上闭目休憩,听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街贩收拾摊位纷纷归家,行人们也各自交谈着步履匆匆赶回家吃饭。 燕垂风从前觉得这街巷吵闹,如今却觉得如此鲜活热闹,好像他也跟着活了起来。 而燕府内,岁岁已被接到主屋,正自己玩着一只木头小马。 “驾,驾。”岁岁稚嫩的小嗓音从屋里传来,燕父肃穆的面容软化,眼里含笑地走进来。 “岁岁玩什么呢?”燕父走至岁岁身边,弯身看去。 “爹爹!” 岁岁转头看见燕父,扔下木头小马扑进他怀里,撒娇地黏着燕父。 燕父接住小家伙的身子,几乎招架不住小家伙的热情:“好了好了,这么想爹爹啊?” 岁岁搂住燕父的脖子,眼睛比夜里的星子还亮,小嗓音黏糊糊的:“想爹爹!” 这副殷勤粘人的小模样,不知道是又想做些什么。 燕父揉了揉他的脑袋。 “爹爹呀!”小家伙一直叫唤着。 燕父将小家伙搂好抱去用膳,低下头无奈地看向岁岁小鹿般的大眼睛:“一直叫爹爹做什么?” “岁岁今天米有次绿豆糕糕呀!”岁岁期待地看向燕父。 今日带岁岁回府已快寅时(下午三点)了,岁岁回来后又睡了一觉,直接睡到了快晚膳,此时又叫他想起来该吃绿豆糕了。 燕父挑了挑眉:“你早上不是吃了驴打滚。” 鱼打滚和绿豆糕糕有什么关系? 岁岁疑惑:“要次绿豆糕糕呀!” 燕父摇了摇头:“你吃了驴打滚,就没有绿豆糕了。” 岁岁大眼睛瞬间委屈起来,可怜兮兮地问:“为什木米有?” 他每天都要吃两块绿豆糕糕呀! 燕父:“你一天只能吃两块糕点,吃了驴打滚,就不能吃绿豆糕。” 岁岁张了张小嘴,心里很不愿意,撇着嘴委屈道:“要次绿豆糕糕……” 燕父对这小家伙没什么办法,但为了岁岁的身体着想,只能硬下心,不容拒绝道:“不行,马上就用膳了,明天再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不能因一时心软,不顾岁岁的身体。 自认有底线有原则的燕父此刻说一不二。 小家伙被燕父哄惯了,听到爹爹说不行,立马拱着小身子在燕父怀里又扭又蹭,小奶音软糯糯又委屈巴巴的:“爹爹~岁岁就次一个绿豆糕糕,好不好?” 怀里又小又软的身子又扭又拱的,小嗓音软软糯糯,叫燕父一片严父之心差点动摇。 不,不行!必须对岁岁严肃起来!这是为他身体好! 燕父绷着脸,沉声拒绝:“不好。” 岁岁不听,两只小手抱着燕父的大脸,粘人精似的撒娇:“爹爹坠好呀!爹爹给岁岁次一个叭!” “爹爹~爹爹~就次一个嘛~” 小家伙如此缠人,燕父被他叫的又熨帖又心软,差点就同意了。 燕垂风就是此时回到府里的,脚还没踏进主屋,便听见岁岁软软糯糯的声音不停地叫“爹爹”。 不知道什么事让岁岁这么哀求,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的? 燕垂风对燕父有些不满,眼底因此染上几分不悦。 不作犹豫,他大步迈进主屋,一进门就就看见岁岁在燕父怀里拱来拱去小猫似的模样,燕父则一脸无奈,抱着岁岁欲言又止。 燕父见燕垂风回来,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轻松,他赶紧对燕垂风道:“垂风!快把岁岁抱过去!” 快让垂风哄哄岁岁吧,他是真被小家伙缠的招架不住了。 燕垂风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接着淡淡地点头,伸手要接过岁岁。 岁岁被接到燕垂风怀里,眼珠子咕噜一转,又搂着燕垂风亲亲热热地喊道:“哥哥~岁岁想次绿豆糕糕呀!” 原来是这小家伙又要吃糕点,燕垂风此前听燕父说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便和燕父站在了统一战线,合力管控小家伙的饮食。 甜食确实不该多吃,燕父做的对。 “要吃晚膳了,你吃了绿豆糕,等会儿还吃不吃饭了?”燕垂风亲昵地刮了刮小家伙的鼻梁:“哥哥刚刚看了,今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醉排骨。” 醉排骨是岁岁最爱吃的菜,每次一上这道菜,岁岁就能多干一碗饭,若不是怕小家伙吃腻,燕父早就命人每顿都做了。 岁岁听见有醉排骨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是…… 醉排骨很好吃,但是绿豆糕也很好吃呀! 要选哪一个呀? 看出小家伙的犹豫,燕垂风又哄道:“今日先吃岁岁最爱吃的醉排骨好不好?反正绿豆糕明日还能吃到。” 岁岁想了想,才点点头,乖乖道:“好叭。” 看来爹爹和哥哥是不会给自己吃绿豆糕糕了,没关系,那明天可以吃好多个绿豆糕糕吧~ 小家伙美美地想着。 燕垂风见岁岁这么乖,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岁岁有时是有莫名的小脾气,但总的来说,是个很好哄的乖崽崽,只要拿出一些耐心,同他讲讲道理,或是单纯地哄着他,岁岁总是会听的。 但他没想到岁岁是打着今日吃了醉排骨,明日要多吃绿豆糕的鬼主意,否则他绝不会想着岁岁好哄。 燕父见燕垂风这么轻易就哄好了岁岁,一脸复杂。 觉得难道是自己平日不够威严,岁岁怎么光缠着自己,不缠他哥哥? 还是说,岁岁更喜欢自己这个爹爹,才那样缠着他呢? 想到这儿,燕父内心有些愉悦。 岁岁虽然缠人,但又乖又软,黏人的时候和小奶猫似的,可爱得紧,被他缠着纵使心再冷再硬也都被软化了。 第3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7 岁岁吃饱了饭,终于将绿豆糕一事抛之脑后了。 燕垂风拉着岁岁的小手走在回院的路上,让吃饱了饭的岁岁走走路消化一下,否则这小家伙整天要抱,两只小短腿都要废了。 燕垂风配合着小家伙的小短腿慢悠悠地走着,身旁的小家伙静不下来,正奶里奶气地跟哥哥分享道:“爹爹钓小鱼崽崽,岁岁晃肥家呀!” 燕父带岁岁出府里冰钓一事,燕垂风已从燕父口中得知了,但燕父说岁岁钓了条十八斤重的红鲤鱼一事却着实让燕垂风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着急问岁岁红鲤鱼一事,此刻对岁岁口中的“放鱼”更感兴趣。 “你把父亲的鱼放了?”燕垂风语气怀疑。 岁岁这小家伙放了父亲的鱼,看着也没受丁点儿责备的样子。 总觉得父亲对岁岁,好似比自己还纵容些。 岁岁点点小脑袋,一脸无辜:“小鱼崽崽肥家找爹爹呀!岁岁钓钓钓,又钓小鱼爹爹,嘻嘻!” 岁岁笑得灿烂,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十分得意呢。 小家伙竟把父亲钓来的鱼放了去找爹,小家伙倒是很心善,就是不知道父亲当时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燕垂风也不是很在意燕父什么心情,小家伙玩的开心便好。 燕垂风夸他:“岁岁可真做了件好事。” 岁岁听见哥哥夸他,弯起大眼睛直笑,然后得意地自夸起来:“嘿嘿,岁岁好呀!岁岁钓小鱼爹爹,也晃肥家!” 爹爹可说了,自己做了大好事,是好孩子和小菌子呢! 小家伙笑得讨喜,燕垂风不禁捏了捏岁岁软乎乎的小手,笑问道:“真钓了条红鲤鱼?” 红鲤鱼寓意吉祥,岁岁能钓到红鲤鱼,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岁岁直点头,仰着小脑袋重复道:“岁岁钓呀!” 见岁岁非强调是他钓的,燕垂风哪里不懂他的意思,马上夸他。 “行,知道是你钓的了,岁岁可真厉害。” 岁岁这才满意地一笑,低下脑袋,开心到蹦蹦跳跳地走路。 经重生一事,燕垂风对鬼神之事有了些许敬畏,此刻为岁岁有这样的福气感到开心。 同时他又忍不住深思,自己为何会重生至上元节那一天,而非其他日子。 这会和岁岁有关吗? 燕垂风的表情有些沉重,无论是什么原因使他重生,他都要保护好眼前的岁岁。 回了院子,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犯了困,又摘了帽子,脱了鞋就要往床上爬。 燕垂风的床对岁岁来说有些高,小家伙扒在床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却只能趴了半个身子上去,悬在床边的样子和卡了树洞的小熊似的。 燕垂风拍了拍小家伙撅起来的屁股,将他拎了起来:“还没洗漱,你爬上去做什么?” 岁岁被拎着领子,转过小脑袋,大眼睛很是无辜道:“不沐浴呀?” 原来这小家伙又在躲沐浴一事。 燕垂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个小脏崽一到沐浴就各种理由,一会儿困了一会儿冷了,怎么都不肯进水。 因为岁岁落水一事,燕垂风不忍心逼他,这么些日子哄着骗着才让他洗了两次,眼看着小家伙又到了该沐浴的日子,燕垂风也是一阵头疼。 本来今日只想给小家伙擦洗一番,没打算今日给岁岁沐浴,但岁岁这么一提,燕垂风又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给他沐浴了。 思及此,燕垂风拎起没穿鞋的小家伙放到床上,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道:“今,天,沐,浴。” 岁岁闻言哇的一声在床上扑腾起来,掀开被子就扭着小身子钻了进去,床上鼓起个圆润的小包,里面还传来闷闷的声响:“不要不要!” 燕垂风没好气地拍了拍那小鼓包:“今天不洗,明日也要洗。” 小鼓包动了动,又传来声响:“不洗不洗,岁岁不要洗!” 这副场景燕垂风已是司空见惯,对付岁岁威逼不行,只得利诱了。 “如果岁岁今天沐浴,明天就可以多吃一块糕点。”燕垂风坐到床边,状似思考道:“嗯,就多加一块绿豆糕吧。” 岁岁刚吃饱饭,没那么想吃绿豆糕糕了,而且哥哥只加一块绿豆糕糕,这么少! 听见哥哥这样诱惑他,岁岁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是不会沐浴的! 岁岁趴在被窝里,将被子卷的更紧了。 燕垂风见状皱了皱眉,绿豆糕都不管用了? “小菌子今天是不打算当菌子了吗?” 岁岁蒙在被窝里,这才缓缓动了动。 君子这个词才是诱捕小家伙的利器。 燕垂风注意到小家伙的动作,眼底溢出笑意,故意叹了口气:“就算岁岁不是菌子也没关系,岁岁不要勉强自己。” 小家伙闷在被子里,大声反驳道:“岁岁系菌子呀!” 燕垂风摇摇头:“小脏崽是不能当菌子的。” 岁岁一听哥哥说自己是小脏崽,立马就急了,掀开被子,露出鼓鼓的小脸:“窝不系小脏崽!岁岁系菌子!” 燕垂风眼里透露出得逞的笑意,对付岁岁,绿豆糕和菌子总能成功一个。 摸了摸岁岁闷红的小脸,燕垂风点点头哄道:“沐浴完就是菌子了。” 闻言,岁岁鼓着的小嘴漏气,也叹了口气道:“唉呀!” 又要沐浴呀! 燕垂风看着坐在床上,小背影都显得生无可恋的岁岁,不禁感到好笑,他摇了摇头,吩咐下人备热水。 岁岁这个厌水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 燕垂风从书袋里拿出几个木制的小玩具来,有小鸡、小鸭子、小老虎等等,是他抽空找人定做的,等会儿岁岁沐浴时让他放在水上抓着玩,也省的小家伙沐浴时总一脸委屈。 等下人放好了浴桶的热水,燕垂风才去床上抱起岁岁,给他脱了个干净,再将瘪着嘴的岁岁抱进浴桶里。 小家伙答应了要沐浴,此时虽然委屈不愿,但还是乖乖地任燕垂风摆弄。 见岁岁低着脑袋,小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燕垂风揉了揉他的脑袋,将木头玩具放进浴桶里。 “岁岁和小鸡、小鸭玩一会儿。” 浴桶里的木头玩具做的小小一个,十分精巧可爱。 岁岁眼睛一亮,小手拿起一只玩具,惊喜道:“还有小脑斧。” 燕垂风见岁岁开心,想着不枉自己特意找木匠定制了这些小玩具。 “看看还有什么?” 小玩具吸引了岁岁的注意力,燕垂风趁机赶紧给岁岁洗洗搓搓。 岁岁没有心思注意哥哥的动作,眼睛又瞄到一只小玩具,伸手拿了起来。 胖胖的,圆圆的,鼻子长得好奇怪呀! “介是什木呀?”岁岁拿起手里的小玩具给哥哥看。 燕垂风抬眼一瞧,笑了:“是小猪,岁岁不认识猪?” 岁岁最喜欢吃的醉排骨就是用猪排骨做的呢。 “不认系。”岁岁很诚实地摇了摇小脑袋,拿起小猪玩具认真地看了看:“系小猪呀!” 说完就一手拿起一只小玩具,开心地玩了起来。 “小鸡,咕咕咕,灰呀!” 小鸡哪里会飞? 燕垂风眼中含着宠溺的笑,觉得岁岁天真烂漫,他手上不停,边和岁岁说着话,边给岁岁揉搓着头发。 “小猪……小猪噗噗噗。”岁岁举起小猪,却不知道小猪怎么叫,拧着小眉毛想了一会儿,自己编了一个。 噗噗噗,小猪是这样叫的? 燕垂风没忍住笑出来,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将岁岁的小鼻子抵成猪鼻子的样子,故意打趣道:“我看看……嗯……果然是小猪呢。” 岁岁也不在意,任由哥哥抵着自己的鼻子,还撅着小嘴巴配合:“噗噗噗,窝系小猪。” 小傻瓜,哪有人说自己是猪的? 燕垂风被岁岁逗笑,看岁岁这副可爱天真的小模样,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第3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8 岁岁眼睛笑弯成月牙,也学着燕垂风的样子伸出小指头将他的鼻子抵起来,咯咯地笑着:“哥哥也系小猪呀。” 燕垂风好笑地握住岁岁的小手,将那作乱的小手拉了下来:“哥哥可不想当猪。” “那哥哥想当什木呀?”岁岁仰起小脑袋,好奇地看他。 “嗯……哥哥想当大老虎。”燕垂风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他边说边拿起水瓢要给岁岁冲头发:“岁岁闭上眼睛。” “闭好呀。”岁岁闭上眼睛回答,还想继续问哥哥为什么想当大老虎:“哥哥为什……” “也闭上嘴巴。”燕垂风拍了拍岁岁湿漉漉的头顶:“等会儿再说。” 不然等会儿水冲进小家伙嘴里,他又该不高兴了。 “好叭。”岁岁不开心地嘟起嘴,但还是乖乖地不说话了。 下一秒,温热的水缓缓地浇在岁岁头上,燕垂风一手持瓢,一手轻柔地拨着岁岁的头发,将小家伙每一根发丝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好了,岁岁可以睁眼了。” “睁开呀。”岁岁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个圆圆的后脑勺,正奶声奶气地说话。 倒也不用每句都回答他。 “好,岁岁真乖。”燕垂风无奈地哄他。 “哥哥为什木想当大脑斧呀?”岁岁偏过脑袋,还是很好奇。 不过燕垂风这样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老虎厉害罢了。 “因为大老虎厉害呀,哥哥想保护岁岁。”燕垂风温柔回答道。 “岁岁也保负哥哥呀!”岁岁仰起小脑袋,认真地对哥哥说:“岁岁也当大脑斧!” 燕垂风听见这话,心里一时酸软的不像话,低头笑了下,眼眶忽然酸涩无比。 “岁岁……”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样乖巧的岁岁,为什么他上辈子却那样忽视他? 看着眼前的岁岁,燕垂风就忍不住回忆起两岁前的岁岁过得是什么生活。 听如姨说,岁岁刚出生时,用的是他母亲生前就找好的奶娘。 只是母亲去后,院里没了能做主的主子,那奶娘就不将岁岁放在眼里,常常是等岁岁饿得极了才喂次奶,且半夜里是从不肯起身给岁岁喂奶的,任由岁岁饿得直哭,又哭累了睡着。 如姨心疼岁岁,只能泡些米糊给岁岁充饥,但小家伙不可避免地比别家的孩子都长得慢,长得瘦。 逢春自母亲死后也有了要离开的心思,平日里如姨不得空照看岁岁,只留逢春侍候时,她便去燕夫人处晃荡,将岁岁一个人丢下不管,任岁岁哭哑了嗓子…… 如姨再气再急,也毫无解决的办法。 他记得当时如姨曾来找过自己。 但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他只是说知道了,然后请燕夫人给岁岁换个奶娘和侍女,可燕夫人没有搭理他,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那时甚至没有亲眼去看看岁岁…… 燕垂风此刻后悔且自责,急于弥补岁岁:“岁岁当小猪好不好?哥哥喜欢小猪。” 不要当老虎,不要保护哥哥,岁岁只需要当只无忧无虑的小猪就好,那些事情该由他替岁岁承担。 岁岁不懂燕垂风的心思,真以为哥哥喜欢小猪。 岁岁思考了一下,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哥哥当小猪呀!岁岁当大脑斧。” 哥哥喜欢小猪,那让哥哥当小猪好了。 岁岁可是很大方的。 “我……”燕垂风被他这话一噎,神色复杂又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岁岁什么都不懂,只是见老虎威风便想当罢了,自己倒想东想西起来了。 他低下头无奈一笑道:“好好,岁岁当大老虎。” 无论岁岁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只要足够强大,便能将岁岁护于羽翼之下,让他永远无忧无虑。 “嗷呜,嗷呜。”岁岁拿起小玩具学着老虎的叫声,奶声奶气地:“哥哥不要怕,大脑斧来了!” 燕垂风捏了捏岁岁柔软的小脸,拉长了声音,很是宠溺道:“哥哥谢谢大老虎。” 有了这些木头小玩具,岁岁不知不觉就沐浴完了,整只崽都洗得香喷喷的,白白软软的样子,像极了可口的软酪,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给岁岁擦了干净,再穿上一身洁白崭新的中衣,小家伙软软地挂在燕垂风身上犯困,手里还抓着木头老虎和小猪。 燕垂风轻手轻脚地给岁岁擦头发,等岁岁头发彻底干了,才将小家伙放进被窝里睡觉。 他的衣袖已全让小家伙的头发沾湿了,他去偏屋洗漱一番,才轻声回屋。 第二天一早,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兄弟二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岁岁昨日睡得早,此时醒的也早,他在燕垂风怀里睁开眼睛,不吵不闹地趴在被窝里。 等了一会儿,见哥哥还不醒,岁岁仰了仰小脑袋,正对着燕垂风光洁俊秀的下巴,看不见哥哥的脸。 哥哥睡香香呀! 岁岁不想吵哥哥睡觉,就把小脑袋一埋,又趴进了燕垂风怀里,闭起眼睛想让自己再睡觉。 燕垂风也差不多睡够了,感受到怀里小家伙的动作,他悠悠转醒,将小家伙搂紧,把脸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 小家伙昨夜洗的干净,此时还是香喷喷的,十分好闻。 岁岁睁开眼睛,痒的缩了缩身子,忍不住咯咯地笑着:“哥,哥哥快晃开岁岁呀!” 燕垂风不放,又多吸了一口,引得小家伙又笑又扑腾的,好一会儿,他才把手松开。 岁岁扑腾得累了,摊在床上不动,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燕垂风好笑地戳了戳小家伙日渐圆润的小肚子,轻轻一戳,手指都陷了进去,像是戳了个软软的白馒头。 小家伙无力地踢了踢腿,又摊平了。 “真笑累了?”燕垂风凑过去问道。 岁岁鼓着脸看着燕垂风,不等燕垂风反应,岁岁忽然扑到燕垂风肚子上里,燕垂风没有防备,叫小家伙猛地扑倒在床上,岁岁就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把小脸凑过去蹭啊蹭的。 小家伙又小又软,温热的气息喷在肚子上,还有小脸在肚子上蹭,实在是痒极了。 燕垂风也被小家伙弄的直笑,但是一反手就把岁岁拎了起来,脸上带笑:“你个小坏蛋。” 岁岁扑腾着手脚,觉得自己刚刚捉弄了哥哥,此时也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也坏!” 闹了一会儿,燕垂风把岁岁放到床上坐好,去给两人找今日要穿的衣裳。 燕垂风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洗漱、更衣之事一向亲力亲为,有燕垂风在时,岁岁便能享受到哥哥给穿衣服的贴心服务。 岁岁坐在床上,身体柔软得很,此时正前倾着,小手轻易地就扒到了两只小脚丫。 “岁岁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燕垂风打开柜子,里面挂了岁岁这个冬季的所有小衣服。 岁岁手抓着脚,没了重心,偏身歪倒在被子上,费力地想坐起身,但小家伙偏不把手从脚上放下来,像个小不倒翁似地自己扭着。 见岁岁不回答,燕垂风转身瞄了一眼,看见小家伙自己封印了双手双脚,正卖力地蛄蛹着。 燕垂风看得好笑,将小家伙拎起来坐直,问他:“今日想穿什么衣服?” “穿……穿黑色哒!”岁岁想了下回答道。 燕垂风没好气地敲了敲岁岁的脑壳:“你哪有黑色的衣服!” 小家伙年纪还小,人又长得白嫩,谁会想着给他做黑色的衣服,全给做了红色、黄色等又喜庆又鲜亮的颜色。 这些颜色也正衬小家伙的样貌,每每一穿上,就显得格外玉雪可爱。 燕垂风直接给出选择:“红色、黄色和蓝色,想要哪个?” “蓝色哒!”小家伙还费力地扒着脚,头也不抬地回答。 摸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燕垂风去给小家伙搭衣服,让岁岁一个人折腾他的小手小脚。 燕垂风对小家伙的衣食都特别注重,在穿这方面,他不仅是对衣服的材质有要求,要布料柔软亲肤,适合孩子,还要求衣服要做的好看,颜色需亮眼,不能暗沉,合适岁岁这两岁的年纪。 当然,岁岁好似穿什么衣服都十分可爱,看他的人往往都会被岁岁那张俊俏精致的小脸夺去注意力。 燕垂风给岁岁搭了一套月白色棉袍,外套一件天青色绣仙鹤长棉袍,最外面则是天青色翻毛短袄,棉裤棉袜之类也必不可少,全挑好后,燕垂风满满当当地抱了一手。 府里几位主子的屋内均烧着银丝碳,烘得屋子暖意融融,因此这样一套衣物在室内足够暖了,若是要外出,则还要带一件厚实的斗篷。 斗篷遮风保暖,一裹上就像是钻进了被窝,真是做到了衣物界的宾至如归之感,有件厚实的斗篷,胜过多裹几件棉衣。 第3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39 回了头,小家伙竟还在跟自己的手脚做抗争,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把自己团成了个球,咕噜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燕垂风抱着衣服,俊逸的脸上满是无奈:“岁岁,来穿衣服了。” 岁岁小手抓着小脚,扑腾了两下,忽然翻了个四脚朝天的姿势。 “这么好玩吗?”燕垂风走到床边,腾出只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发顶。 岁岁还嘿呀嘿呀努力地翻着,燕垂风见他这么费力,在他背后偷偷推了一把,小家伙总算是坐住了。 燕垂风赶紧放下衣服鼓起掌来: “岁岁真厉害!” 生怕岁岁一个不满意又自己折腾起来。 岁岁玩得小脸红扑扑的,闻言露出个笑来,爬到燕垂风身前,终于不折腾自己的手脚了。 燕垂风将岁岁抱起来坐好,给他一层一层地套衣服。 岁岁很乖,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脚就抬脚……只是小脚丫子抬得太高,都要伸到他脸上了。 “小臭脚伸这么高干什么?”燕垂风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小脚丫,想着小家伙也没有那么乖。 岁岁不觉痛,咯咯地笑起来。 看这小调皮鬼笑得那么开心,燕垂风跟着勾出个几不可见的笑容,毫不嫌弃地握着岁岁白嫩的小脚丫给他套袜子。 小家伙穿戴整齐,绣着仙鹤的天青色衣裳自带沉静的气质,衬得他像极了小仙童,周身都透露着钟灵毓秀,看着竟真有几分仙气。 燕垂风心念一动,觉得还差些什么。 他先去给自己换好了衣裳,洗漱一番,便拿起梳子要给岁岁梳头发。 岁岁差的便是头发了,若是梳个齐整的头发,再搭上个小发冠,定能显得贵气逼人。 燕垂风自己梳发也是梳惯的,只是小家伙头发短,燕垂风费了好大劲儿才在他脑袋上绑了个小丸子,其余头发则梳理整齐垂散在背后。 他找了半天,但他的发冠对岁岁的脑袋来说实在太大,像是顶了个小帽子似的,找不到更小巧的了,燕垂风只能作罢。 又四处翻了翻,将就着找了根颜色相仿的青色绸带在岁岁的小丸子头上裹缠两圈,垂下两根不长不短的带子在脑后。 纵然是将就了下,这样的发型也格外适合岁岁,他不做表情时,看着安静俊俏,搭上那青色绸带,显得小家伙像极了他天天喊着要当的君子。 燕垂风满意地捏了捏岁岁的小脸,觉得他家岁岁也算得上是上京数一数二俊俏的了吧! 岁岁见哥哥终于弄完了自己的头发,迫不及待地伸着小手去够铜镜:“岁岁也看看呀!” 燕垂风替他拿过铜镜,举在岁岁面前让他好好欣赏。 岁岁看着铜镜,两手捧起小脸左看右看,笑得眉眼弯弯:“窝好漂酿呀!” “是俊俏。”燕垂风纠正他。 岁岁嘿嘿笑了两声:“窝好俏俏呀~”说完,自己捏着小脸蛋挤眉弄眼起来。 燕垂风看着岁岁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忽然沉下嘴角,大眼睛眯起来,小眉毛也皱着,声音奶气里带着几分严肃道:“泥不可以次糕糕呀。” 燕垂风看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小家伙是在学父亲的神态,被小家伙生动滑稽的表演逗的忍俊不禁。 岁岁见哥哥笑得这么开心,又学起燕垂风平时的样子来,眉毛舒展,眼神平淡,面对岁岁时他的嘴角会衔着轻浅的笑意。 只是这表情只让岁岁学了三分像,小家伙的眼神太亮了,眼睛又大又圆的,看着便很喜人,实在是看不出平淡的气质来。 还有这勾唇浅笑的样子在岁岁脸上看着像坏笑似的,怎么看怎么调皮。 小家伙真是谁都要学一下。 不过燕垂风一向奉行的原则便是岁岁开心就好,并不在意岁岁这给他抹黑似的表演。 他忍不住掩了掩唇角笑意,昧着良心夸道:“岁岁学得真像。” 岁岁顿时笑起来,小表情很是得意。 “岁岁腻害呀~” “对,岁岁厉害。”燕垂风夸他,说着便要收回手,将铜镜放回桌上。 岁岁却扒住铜镜,不乐意了:“岁岁再看看呀!” 燕垂风只好停了手,继续给岁岁举着铜镜。 小家伙自恋地把小脸凑过去,摇头晃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见岁岁这副恨不得钻进镜子的样子,燕垂风无奈地露出个笑意,想着得去买一把小铜镜给岁岁。 他屋里这面铜镜照人不清晰,若是换成好铜镜,不知道岁岁还要顾影自怜多久呢。 等岁岁终于照够了镜子,不用燕垂风催他出门,小家伙便兴致勃勃地冲出门去找如姨,一心想让如姨也夸夸他。 这小家伙就是个喜欢听夸的,夸他一两句,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燕垂风跟在岁岁身后闲庭信步地走着。 “如姨,如姨呀!”小家伙才看到门,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 如姨正看着下人给两位少爷摆早膳,远远听到小少爷的呼喊,便赶忙要出门去看。 小家伙的一双小短腿倒腾地很快,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门边了,燕垂风在他身后,几步便跟上了岁岁的小步伐。 小家伙不听话,非要跑,燕垂风叫不住他,只能由他去了,左右岁岁穿的厚,摔不着。 岁岁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极了,跑到如姨身旁,期待地望着她:“如姨看岁岁呀!” 如姨一眼就注意到,今天的小少爷打扮得相当俊俏,穿的是书生最喜欢穿的天青色衣裳,上面还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头发梳了个半髻,用绸带系着,文文弱弱的,看起来真像个小书生。 “好,好!如姨好好看看。”如姨欢喜地弯身将岁岁抱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嘴里不停夸着:“唉呀,俊!真俊!” “小少爷今天俊极了!”说完,如姨琢磨琢磨,又道:“真跟文曲星下凡了似的!” 燕垂风闻言无力地扶了扶额,如姨这形容也太过了些,穿了身衣服竟成文曲星下凡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小家伙还大字不识一个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文启星系什木呀?”岁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如姨。 “是最会读书的神仙,可有学问哩!”如姨抱着岁岁,语气很是夸张。 岁岁一听到读书两个字,眼睛一亮。 会读苏的神仙!超腻害! “窝系文启星呀?” 见小家伙要当真,燕垂风立马打断道:“文曲星已让别人当了,岁岁当不了了。” 岁岁天天自称君子,只让人觉着孩子天真可爱,但若是自称文曲星,就有些过了头,让人听了恐遭笑话。 燕垂风只怕外人嘴上不把门,一个说错话逗哭了岁岁。 岁岁听到自己当不了文曲星,眼神黯淡下来,失落道:“不能当文启星呀……” 如姨也反应过来,岁岁听什么便信什么,真让他觉得自己是文曲星,肯定要遭人取笑的。 尽管她心里觉得小少爷机灵毓秀的,说不定真是文曲星下凡,但这样的话可不敢往外说。 若是真的,不免遭人嫉妒,若是假的,又免不了取笑,总之是落不得好的,如姨深谙这个道理。 抱着岁岁晃了晃,如姨心疼地哄他:“咱们当君子,当小君子,小少爷今日啊,是个特别俊俏的小君子……” 岁岁被如姨抱进屋里,那一点失落已然在如姨满口的夸赞声中消失不见,此时又笑弯了眼睛,乖巧喜人地搂着如姨的脖颈,亲亲密密地贴着。 第4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0 冬日的天气是日复一复相同的冷。 太阳爬上晴空,在冬日也如人般怠懒,施下几分不带暖意的阳光后,便高高挂起,仿佛只是个挂在天上的灯笼。 分明雪都热化了,人却感受不到天暖,还需每日裹着厚实的棉衣,手都懒得伸出来。 岁岁却是个不怕冷的。 吃完早膳后,他活力四射地宣布,今日要玩雪,再不玩,雪就没有了。 这个提议被燕垂风无情否决了。 天寒地冻的,若是玩雪玩病了,小家伙免不了要喝药。 想起上次岁岁落水后委屈巴巴怎么也不肯喝药的样子,燕垂风就更坚定了想法,不能让岁岁再生病。 为免岁岁一直想着玩雪的事,他一把抱起岁岁,低头看着岁岁气鼓鼓的小脸哄道:“哥哥带你去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 孩子嘛,哪里能拒绝吃和玩的诱惑呢? 岁岁当即就不气了,抬起小脑袋贴在燕垂风身上,开心地说道:“去呀!” 燕垂风薄唇勾起个和煦的浅笑,掂了掂怀里的岁岁,觉着小家伙又重了几分。 他好心情地说道:“这就走。” 今儿没下雨,只是化了些雪,地上湿漉漉的,燕垂风便没将小家伙放在地上走,一路抱着出门去。 正到了门口,撞见了燕父下朝回来的马车。 “父亲。”燕垂风躬身行了礼。 岁岁也抬起小脑袋,弯着眼睛笑:“爹爹!” 燕父锋利的眉眼化开,微微笑了下,问道:“你们两个上哪儿去?” “去街上呀!”岁岁奶声道。 “带岁岁去逛逛,给他挑些喜欢的买买。”燕垂风跟着解释道。 燕父看了眼乖巧的岁岁,小家伙今日打扮得真不错,看着格外玉雪可爱。 “来,爹爹抱。”有些眼馋的燕父直接道。 岁岁闻言乖乖地冲燕父伸出双手,让他接了过去。 捏了捏小家伙白嫩的小脸,燕父毫不吝啬地夸道:“岁岁今日也这么好看啊?” 岁岁弯起眼睛一笑,露出两排可爱的小米牙:“岁岁漂酿呀!” “要说俊俏。”燕垂风再次纠正他。 那两个字不好说,岁岁拧着小眉毛,只憋出个“俏俏”来。 这个年纪说不清话也是常有的事,大人多在身边教一教便行了,不用急于一时。 所以,岁岁能学个“俏俏”,燕父已然很满意了。 他笑着摸了摸岁岁的脑袋:“说的没错,岁岁就是俏!” 怕燕父摸坏自己的头发,爱美的小家伙不放心地伸手去摸,看看头上的小丸子还在不在。 发现小丸子还在,岁岁才放心,然后拧眉对燕父道:“不摸岁岁头话呀!” 这小模样让燕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扎了个头发还摸不得了! 燕父报复地捏捏他撅着的小嘴,嘴上却好脾气地答应道:“行,爹爹不摸了。” 真摸散了可不好哄,燕父对此很有经验。 将岁岁抱还给燕垂风,燕父面对燕垂风的神情也不再那么严肃了:“岁岁春季的衣裳也可以做起来了,到时候再做恐来不及穿。” 他知道燕夫人常年克扣二人衣食,知晓岁岁定是每季的衣服都不够穿,岁岁前不久穿的衣裳还是燕垂风拿了月例去成衣铺里直接拿的成品,这几日才得以换上绣娘做的。 燕父扭头让福安递上钱袋,数也没数,直接拿给了燕垂风:“你也是,莫只顾岁岁,苛待了自己,府里不缺你们的吃穿。” 岁岁每日都被打扮得精致可爱,可燕垂风看着就朴素许多,一袭靛青长衫,外搭件墨色大氅,虽然干净利落,但浑身连个花样都没有,看着十分单调。 对于燕父的话,燕垂风低头应声,并没拒绝。 这些本就该给岁岁的。 上辈子他与父亲亲缘浅淡,纵然父亲曾对他寄予厚望,也并不曾亏待过他,但燕垂风憎恨着燕家众人,燕父也不能幸免。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燕父无辜。 燕父常年驻守边疆,虽是为国为民,但却不可避免地忽视了家宅。 正是燕父的放任,才致使燕夫人如此自专阴毒,从而导致了母亲与岁岁的死。 这已足够燕垂风生出仇恨了! 这辈子燕垂风需韬光养晦,不得不将岁岁安置于府中,而燕父为岁岁几次出头,让他勉强对燕父放下了一些戒心,但同时也升起更大的疑惑。 父亲既然这样关心岁岁,又为何不追查他母亲的死因呢? 连一句过问都没有,好像母亲不曾在他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 燕垂风收回思绪,目光沉沉,不论燕父怎么做,都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已雇了人去无邕,燕正书推岁岁落水一事,他不会轻易算了,只是,他现在顾忌自己重生的原因,不敢妄下死手,只能让燕正书受些折磨罢了。 至于燕夫人,有他的人在,她在庄子上也没什么好日子可享。 思绪万千,也只是瞬息之事。 燕垂风收好情绪,抱好岁岁,便同燕父道了别。 岁岁摇着白嫩嫩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和燕父告别:“爹爹债见,岁岁带糕糕不呀?” 小家伙这近一个月来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只是长句还时常说不清楚。 要求不高的燕父欣慰地微笑,最近这段时日都是他照看岁岁,但若他有事外出不能带岁岁时,便哄岁岁说回来给他带玩具或是糕点,才好让自己脱开身。 岁岁这小家伙倒真会学人,连这个都学去了。 岁岁这学来的小招数让燕父听得心里熨帖,被小家伙哄得开开心心的,笑着回道:“那岁岁给爹爹带份栗子糕回来好不好?” 毕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他也得让岁岁好好表现表现。 岁岁点着小脑袋,很是乖巧地应道:“好呀~” 燕垂风有些吃味,昨日岁岁出门怎么不记得给自己带糕点? 上了马车,燕垂风脸色有些臭,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岁岁耳朵灵,听见哥哥哼声,转过小脑袋好奇地问:“哥哥怎木呐?” 燕垂风偏过脸,目光幽幽的,不说话。 岁岁扭过小身子坐着,温热的小手捧着他的脸,大眼睛满是担忧地看着他:“哥哥肚肚饿,要次糕糕吗?” 小家伙的世界很简单,还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只要没糕点吃就会不开心呢。 不过这误打误撞正好将事情猜了个半对,燕垂风怎么不算因为没得到糕点而不高兴呢! 燕垂风转过头看向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岁岁,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也依旧清泠动听,平静地陈述道:“岁岁要给父亲带栗子糕。” 语气很淡,但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股隐隐的酸气。 不过岁岁自然听不出别的意味……他只觉得…… 哥哥肯定是饿肚肚了,也想吃栗子糕呀! 岁岁自认解读出了哥哥的心里话,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当即用小脸蛋贴着燕垂风的俊脸,小大人似的哄:“哥哥乖乖呀,岁岁等下也买糕糕给哥哥次~” 哄完哥哥,小家伙又弯下身,小手轻轻拍起燕垂风的腹部,很认真地哄着燕垂风的肚子:“肚肚不饿不饿呀。” 好似这样说,肚子真就能不饿了似的。 再者说了,他们刚吃完早膳出府,哪能这么快就饿了。 第4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1 燕垂风被岁岁这一通哄的气全消了,好笑地拎起小家伙,好奇他的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经这一番,燕垂风也看得出小家伙很是关心自己,他不过哼了一声,小家伙就立马察觉到他心情不悦,不仅哄了他,还去哄他的肚子。 虽然行为让人啼笑皆非,但其中的心意让燕垂风很受用,觉得这样贴心的崽崽,对他怎么疼怎么宠都不够,哪里还舍得逗他。 燕垂风把岁岁抱进怀里,脑袋压在岁岁小小的肩膀上,满足道:“岁岁给哥哥买栗子糕,哥哥就好了。” 虽然不吃味了,但栗子糕还是要的。 岁岁用小手拍拍哥哥的背,小嗓音软软地安慰道:“岁岁给哥哥买呀!哥哥可以次好多好多个!” 岁岁是个特别大方的崽崽,哥哥要吃多少糕糕,他都给买! 才不像爹爹,每天只给他两个糕糕次。 哼! 岁岁在心里气鼓鼓地想着,他也给爹爹买两个糕糕,等爹爹还想次的时候,他就嗦,米有了,不可以再次了。 爹爹肯定会哭哭,然后他再给爹爹糕糕,告束爹爹,想次多少都有呀! 嘿嘿~介样爹爹以后也给岁岁次好多好多糕糕呀! 小家伙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啦! 燕垂风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笑得一脸傻乎乎的岁岁,眼里升起几分疑惑。 小家伙想什么呢? 笑得这样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长街,今儿太阳高悬,人虽然照旧是冷,雪却渐渐化了,沿街的商铺棚子上哗啦啦地滴着雪化成的水,像下过大雨一般,将地面打的湿漉漉的。 商铺前的地上若有哪里不平整,多个沟壑小坑,雪水便像小溪一般哗哗流淌,最后积聚在地面的小坑里,成了个小水坑。 到了街上,燕垂风吩咐车夫停下,拿起备好的一件深青色毛绒小斗篷给岁岁披上,系完斗篷的绳结,才将斗篷宽大的帽子给小家伙戴上,本乖乖巧巧的小家伙忽然“啊呀”一声,伸小手将帽子摘掉了。 “岁岁头话呀!”小家伙拧着小眉毛抗议道,伸手宝贝地摸了摸头上扎起来的小丸子。 原来是怕戴帽子压坏头上那个小丸子。 燕垂风顿感无奈,给岁岁理好头发,安抚道:“没压坏。” “不戴帽帽。”小家伙摇着小脑袋拒绝。 见岁岁不愿意,燕垂风也没强求,只伸手将岁岁脖子边的斗篷压好,省的冻到脖子。 不愿意戴就不戴吧,左右今天没什么风。 “行,不戴帽子了。”燕垂风顺着他的意思,将小家伙抱下了马车。 两人一下马车,顿时引来许多目光。 “哎哟!好俊的公子!” “这小娃娃也好俊呐!” “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果然贵气……” 路人投来视线,纷纷地小声议论着。 岁岁知道俊是夸他好看,听到有陌生人夸他,不禁红了小脸,乖巧地抿嘴笑着。 燕垂风难得见小家伙这么害羞的小模样,好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岁岁这一笑,顿时更惹眼了,许多大人都围在一边,直呼小家伙生的好。 “看着便乖巧呢!” “真想捏捏那小脸蛋。” “不晓得人家爹娘咋生的,忒好看!” 虽然路人皆是夸赞之声,但这样引人注目还是让人稍感不适。 为躲避凑热闹的行人,燕垂风领着岁岁便进了一家书铺,正好也为岁岁挑一挑启蒙书籍,好认些字、读些诗。 书铺应当是书生们最爱逛的地方,书铺掌柜也常遇见带孩子来买书的,但他还是头回见到在书铺里能满脸兴奋笑得放光的小娃娃,不由得有些讶异。 两人衣着不凡,一看便是大主顾,书铺掌柜赶紧迎了两人进来。 岁岁看见满屋的书,开心地跟要开饭了似的,眼睛都亮了,挥着小手要哥哥放他下去。 书铺掌柜悄悄用手比了下个子,暗自想道,这小娃娃估摸只有两岁大小。 岁岁噔噔地跑到书架前,张大嘴巴“哇”了一声,两眼放光。 这么多书呀! 书铺掌柜在一旁看着,不禁偷笑,觉得这好学的小公子真是可爱灵动。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得懂多少字? 莫非是神童? 思及此,书铺掌柜不禁钦羡起来,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出身已是不同寻常,相貌顶顶好就不说了,竟还如此聪慧好学,真是叫寻常人拍马不及! 岁岁的小矮个儿,只够得到下层的书,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书的外皮,然后扭头看过来,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可以看,可以看!”书铺掌柜连忙过来,弯腰抽出那书递到小家伙手上,笑出一脸褶子,语气慈祥道:“都是好书,随便看!” 这样凑近了看,小公子的脸真是如精雕细琢过的玉石一般光洁滑腻。 细看五官,更是精致小巧,睫毛又卷又翘,蝶翼般轻轻扑闪,大眼睛看过来时,目光澄澈如一汪清水…… 这副样貌,真是哪一处都恰如其分,叫人看了恨不得亲上一口。 天杀的!这就是我梦里的孩子啊! 书铺掌柜痛心地想道,他是个穷书生出身,曾娶了个媳妇,后来不幸去了,他哀痛不已,提不起心思再娶,便鳏到了至今。 曾经夫妻恩爱时,他也日夜盼望着能有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这样想着,书铺掌柜的目光越发慈爱起来。 岁岁听到书铺掌柜的话,抿嘴露出个笑,然后翻开了在小手中显得巨大的书。 书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岁岁两眼一花,什么都看不懂。 这,这是什么书呀? 岁岁把书合上又翻开,还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一定是拿错书了! 他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对慈祥的书铺掌柜道:“不系这本苏。” 不是这样好多好多黑色东西的书呀! 书铺掌柜闻言一愣,随即笑着道:“那你要哪一本,我给你找来。” 燕垂风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已了然岁岁的意思。 小家伙只看小人书,其他的书他看不懂,也不愿意看,别看小家伙见到书这么开心,还以为他多好学,实则就是个小文盲。 小文盲还皱着小眉头,想着他看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但怎么也想不出来。 因为……岁岁根本不认识书名…… 当然想不出来了。 燕垂风好笑地看了一会儿才出言解救他,开口询问书铺掌柜:“掌柜,小人书放在哪?” 小人书? 书铺掌柜怔愣了一瞬,眼前这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也会看小人书?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想必不是大公子要看小人书,而是这位说书不对的小公子。 这才对嘛!才这么小一点的孩子,看小人书不是正相宜的嘛! 找,立马就找出来! “在这儿呢!”书铺掌柜亲自带着二人往后排的书架过去。 许多书生都觉得小人书不入流,对小人书这种东西十分不屑一顾,他怕影响生意,就将小人书放得后面一点。 可要他说呢,小人书画得有趣,拿来解解闷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还格外适合小孩子。 书铺掌柜的目光又移向燕垂风身旁的小小身影上,眼里满是春风般的暖意。 第4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2 走到书架前,燕垂风随意拾起最上面的一本小人书来,书名为《狐仙报恩》。 燕垂风清冷的眉头微微一皱。 狐仙? 他翻开书页看了两眼,主人公应是只狐妖,脑袋上有两只大耳朵,身后还有条长长的尾巴。 再往后一翻,原来是狐妖被书生所救,所以化为人形报恩。 燕垂风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将书合上放回原处。 书上净画着妖魔精怪和男女情爱,怎适合拿给岁岁看? 岁岁见哥哥拿书看起来,很是好奇,小手一抓,也拿了一本书正要翻开。 燕垂风低头一瞧,岁岁手上的书的书名是《七仙女嫁我为妾后》。 光看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燕垂风额角一抽,赶紧将岁岁手上的书抽了过来:“这本不好,哥哥给你找。” 书铺掌柜也反应过来,几日前他新进了一批小人书,说是现下最流行的,他便没有细看,全都收了。 他慌忙接过那本书,赔笑道歉:“这,这是随便收来的。” 燕垂风眼神不善,语气生冷地问:“全是这些?” 小人书画这些,岂不是教坏小孩子? 不过燕垂风不知道,其实小人书不是专给小孩子看的,有许多大人也爱看呢,题材未免会有些猎奇的…… 书铺掌柜连忙否认。 “不不不,有我之前收的,给小孩子看的。”书铺掌柜弯了腰,从最底下拉出一堆小小的书来。 他拿出一本递上,让这位年长的公子先过过目。 这回的书名才正经些,是《毛蛋考学记》。 燕垂风不放心地翻开看了看,大致了然剧情。 主角叫毛蛋,一个乡下的穷苦孩子,虽然贫穷,却非常爱读书。 开头没什么问题,燕垂风往后翻了翻,后续便是毛蛋努力读书科举,最后当了大官的故事。 燕垂风这才放了心,把手里的书递给岁岁。 岁岁一直仰着小脑袋看哥哥给他挑书,现下终于挑好了,岁岁宝贝地把书抱进怀里,小嘴巴抿着,开心地笑起来。 见岁岁这么宝贝这小人书,燕垂风眼底露出柔色,弯下身亲自给岁岁再挑几本。 这一摞确实正经多了,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男女故事,内容要么是书生考学,要么是小神医问诊之类,故事都积极正面。 其中甚至还有一本医书,上面画着各种药草,作者画工精湛,将药草画得细致逼真,一旁还记录着药效和适用病症,同样是用画来表现的。 倒是十分易懂。 燕垂风仔细翻阅,检查内容没什么问题后便挑了几本拿上,然后拉着岁岁的小手再去挑挑别的带字的书。 总不能光给小家伙看小人书。 最后结账时,燕垂风抱了一大摞的书,还挑了几支适合岁岁的小毛笔。 如今他花起银子,倒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了。 到时候不够了,便让岁岁去燕父那里要,看燕父这宠孩子的样子,想必是不会小气的。 燕垂风在心里自然地想着,老子养儿子,应该的。 出了书铺,燕垂风将书拿给门外等候的下人抱着,空出手来继续牵着小家伙。 岁岁抱着自己那本小书,不肯拿给别人,非要自己抱着,小脸带着笑,蹦蹦哒哒地跟着燕垂风身边。 燕垂风早上答应岁岁要给他买好玩的,之后便带岁岁逛了几家卖孩子玩具的小摊。 只是逛了半天也只买了三五个。 适合岁岁这个年纪的玩具其实很少,陶响球、小泥人、孔明锁等等,燕父和燕垂风平日里已给他买了不少了,这时再过来逛小摊上的,就觉得没有什么新意。 寻常孩子们大多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跑跑闹闹,互相便玩得开心,其实不大需要这些玩具。 只是燕府内没有和岁岁一般年纪的孩子,小家伙没有玩伴,未免会感到孤独。 不过,燕垂风思索片刻,大约便是今年吧,有位侍郎大人会搬到燕府旁的宅子,那家有个儿子,上辈子是比他小个十来岁的样子,现在估摸着大约也只有三四岁大。 正好能给岁岁做个伴。 买好了小铜镜后,逛到了快午膳时间,两人该打道回府了。 岁岁想起还没买栗子糕,于是摇了摇燕垂风的大手,奶乎乎地说道:“哥哥,还米有买糕糕!” 说到栗子糕,岁岁想起来哥哥在马车上就肚子饿,饿得都不开心了,可是岁岁一下马车,就把买栗子糕的事情忘记了。 岁岁关心地伸手去碰哥哥的肚子,担忧道:“岁岁忘记呀,哥哥肚肚饿饿。” 小家伙不提的话,燕垂风自己也要忘记这回事了。 燕垂风见岁岁一脸自责,不由得心软,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哥哥肚子不饿了,我们买些糕点等下午了再吃,好不好?” 毕竟快要吃午膳了,燕垂风担心岁岁吃了糕点就吃不下饭,便提前哄他。 岁岁没多想,乖乖点了点头:“好~” 燕垂风带着岁岁去了上京很有名气的宋记糕点。 快到午膳时间,宋记糕点铺门前没什么人,岁岁虽不认识店铺名,但远远就闻到了糕点的香气,松开燕垂风的手啪嗒啪嗒跑了过去。 “糕糕!”小家伙扒在柜台边喊道。 掌柜的是个丰腴的女人,此时正坐在藤椅上迷瞪着,听见人声抬了抬头,却没看见人,以为是听错了,便重新靠了回去。 见没人搭理,岁岁努力地踮起小脚扒着柜台,仰起小脑袋喊道:“岁岁买糕糕!” 哎哟,真有人声! 掌柜睁开眼,从藤椅上站起身打量了一圈。 人呢? 掌柜的看不见岁岁,岁岁却看得见掌柜。 “岁岁在介里呀!”小家伙奶声奶气地提醒掌柜。 掌柜拨开柜台上的竹篮,微微弯身,才看见一张俊俏可爱的小脸。 原来是位小客人! 掌柜抬头再往后一瞧,小客人的家里人也正在身后呢。 掌柜朝燕垂风简单的微笑示意,随即低头逗起这小客人,道:“小公子,你要买糕点啊?” 岁岁点点头:“买栗栗糕糕。” 含糊不清的小嗓音听得掌柜直笑,应当是栗子糕才对。 “那你要几个栗栗糕糕呀?”掌柜不由夹起嗓子,柔声回问。 岁岁闻言大眼睛呆了呆,他要给爹爹买两个,然后给哥哥买两个,但是他还要多买好多个,等爹爹哭哭的时候拿给爹爹吃。 所以要买多少呢? 岁岁低头掰起小手指,认真数道:“一、两,一、两,一、两……” 小家伙不会数数,认识的最大的数字便是两,这还是因为燕父只许他吃两个糕点,小家伙才记住的。 小家伙两个两个地数数,一共掰起了八根短短的小指头,然后举了起来,眉开眼笑道:“要介么多呀!” 掌柜满眼温柔,看着小家伙掰着手指数数,心都被这奶乎乎的小娃娃可爱化了。 “哦~要这么多呀!” “对呀,岁岁爹爹和哥哥喜翻次栗栗糕糕。”岁岁大眼睛望着掌柜,认真地解释。 “那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你等着,姨姨马上给你拿。”掌柜真心实意地夸完小家伙,立马去给他装栗子糕,想着小家伙这么可爱,又私心多放了两块进去。 第4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3 掌柜的提了一大包糕点,转身便瞧见小家伙正捧着一锭小小的银元宝,举着小手要递给她。 这乖巧的小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掌柜快步走来,接过小家伙手里的银元宝,还趁机摸了摸小家伙白生生的小手,笑着道:“一共是二两银子,还要不要别的糕点了?” 别的糕糕? 岁岁眼睛一亮,他想要绿豆糕糕呀! 燕垂风看见小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没出声阻止。 小家伙就算买再多糕点回去,也只能一天吃两块。 不过昨日岁岁乖乖沐浴了,今天可以破例多吃一块。 岁岁知道哥哥和爹爹一样也不许自己吃好多绿豆糕糕,因此回过小脑袋小心地看了眼燕垂风,就见哥哥对自己比了三个手指。 意思是只能买这么多。 岁岁扭过头,大拇指与小拇指捏起来,也比出三根小指头,怯怯地对掌柜说道:“要这么多绿豆糕糕呀!” 掌柜跟着小家伙的眼神看了眼燕垂风,顿时有些心疼。 哎呀,绿豆糕小小一个的,小孩子想吃,就给他多吃一口嘛! 掌柜满脸慈爱地柔声道:“姨姨给拿你三个。” 嘴上这样说,掌柜转身就塞了五个绿豆糕进去,背着身将糕点打包好,掌柜才拿给岁岁:“来,拿好。” “一共是三两银子,再找你二两。”掌柜找了碎银,拿到岁岁的小手里给他握着,轻轻拍了拍,笑眯眯道:“小公子下次再来。” 岁岁很喜欢这个亲切的掌柜姨姨,于是抿嘴对姨姨露出个笑,乖乖道:“岁岁下次还来呀!” “诶,好!”掌柜喜悦地答应着。 这小公子看着便喜人!要是天天来才好呢,每天逗逗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不得多年轻十岁! 一旁的下人帮小少爷拎过沉重的八块,哦不,是十块栗子糕,正想接过那份绿豆糕时,岁岁却扭了扭小身子,把绿豆糕抱在怀里拒绝道:“岁岁寄几拿。” 小家伙是怕绿豆糕给了别人,到时候就没有了。 燕垂风还能不懂他的小心思,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任他自己抱着。 今儿便让他吃他自己买来的三块绿豆糕吧。 …… 燕府内,快到了用膳的时间,燕父估摸着两人也该回来了,便使唤下人去传菜。 府里其他少爷当然也想去主屋用膳,也好在燕父跟前露露脸,但奈何燕父嫌他们烦,不愿他们作陪,只有岁岁有这个殊荣能去主屋吃饭,而燕垂风蹭着岁岁的光,也能时常出入主屋。 燕正明身为将军府嫡长子,却被燕父完全忽视。 他心里甚是不痛快! 前不久因他弟弟燕正书推穗岁落水一事,父亲竟将正书送去了无邕老家,他的母亲也被送去了庄子上。 燕正明怕被牵连,不敢去求情,甚至不敢露面,这几日都十分安生。 只是让他眼看着燕垂风和燕穗岁夺去他和正书在府里的地位,他又忍不了!等他母亲从庄子上回来,他定要和母亲好好商议一番,给这兄弟俩一个教训,叫他们再不能翻身! …… 燕垂风带着岁岁刚下了马车,燕父身边的下人就笑脸相迎走上前来:“四少爷、小少爷可终于回来了,将军正等少爷们用膳呢。” 燕父用膳习惯了岁岁在一旁,觉着有小家伙在用膳也比以往香许多,况且岁岁身子瘦弱,主屋里的吃食更精细些,对岁岁身体也好。 只是因着岁岁年纪小,许多重油重盐和重辣的菜不能上桌,燕父便连带着吃得清淡了许多。 到了主屋的院门口,岁岁便要自己抱着栗子糕进去。 “爹爹!岁岁买栗栗糕糕肥来呀!” 小家伙一向是人未到,声先到。 燕父听见岁岁稚嫩的童声,严肃的眉眼松了下来,换上了柔和的笑意。 不一会儿,小家伙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正哒哒哒地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 燕父一瞧见他,就起身伸手,准备接住他扑过来的小身子,生怕小家伙跑摔了。 “爹爹,岁岁买栗栗糕糕。”岁岁自如地在燕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坐好,转过小脑袋,露出一脸求夸的表情。 “岁岁可真棒。”燕父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不负小家伙的期待,温声夸赞他。 岁岁嘻嘻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好不讨喜。 “爹爹现在不次哦,要次饭饭呀。”小家伙模样认真地睁着大眼睛同他说话。 燕父听了哑然失笑,小家伙还懂得跟他讲道理了,不知道是谁天天嘴馋这些糕点呢! “行,爹爹不吃,多亏岁岁告诉爹爹。”燕父对岁岁很是纵容,顺着他的话说道。 将糕点递给下人收起来,燕父让燕垂风也赶紧落座,准备开饭。 吃过午膳,燕垂风要带着岁岁回院子去了。 燕父捏了捏小家伙的手:“行,回去睡觉吧。” 燕父其实不大舍得,平日燕垂风上学,都是他带着小家伙午睡的,今日不用陪岁岁,还真是不适应。 本以为要晚膳的时候才能再看见小家伙,谁知岁岁下午就来了。 燕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今日不用哄岁岁睡觉,便去了书房看兵书。 岁岁对主屋完全是轻车熟路了,听福安伯伯说爹爹在书房,小家伙扭了身子就自己跑了过来,一点不要抱的。 书房的门被忽然推开,燕父皱了皱眉。 哪个下人如此放肆? 谁料,一道小小的身影推门而入。 “爹爹!” 听见这稚嫩的小嗓音,燕父皱着眉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个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岁岁这小家伙,也是,这府中也没有谁敢在他这里放肆了。 岁岁跑到燕父跟前,小手扒着他的膝盖要他抱着。 燕父无奈地大手一捞,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坐着,问他:“怎么没跟你哥哥玩?” 往日垂风一在家,他就只得午膳晚膳才能见两面岁岁。 岁岁歪了歪小脑袋道:“岁岁拿栗栗糕糕呀!” 原来掌柜将栗子糕打包成了一份,岁岁醒来要吃绿豆糕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给哥哥买的栗子糕也被燕父拿走了,这回是特地跑过来要栗子糕来了。 第4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4 燕垂风不爱同燕父相处,便没跟来,只是仍然不放心地叫两个护卫一起跟着岁岁。 贺进财与贺进宝没进门,在门外候着呢。 燕父绝对想不到小家伙的意图,此时低头问道:“不是给爹爹的?怎么还要拿回去?” 岁岁挥着小手比划:“好多栗栗糕糕,岁岁给哥哥也买呀!” 燕父了然,原来这栗子糕不是单给他的,还有小家伙买给垂风的。 小家伙倒是会端水,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爹爹和他哥哥在小家伙心中都是什么分量? 燕父心情复杂,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将送来的礼又要回去的,这若是换了旁人,他早给人撵出去了。 但是对上岁岁,他也只有宠着的份。 吩咐下人将栗子糕拿来,燕父伸手打开油纸包的绳结,便看见里头塞得满满当当的栗子糕,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不爱吃糕点的燕父都有些馋了。 “岁岁买了这么多栗子糕啊。”燕父笑了笑,故意问他:“那你给爹爹几个啊?” 燕父扫了一眼,纸包里的栗子糕看着足有九个十个呢。 “两个呀!”岁岁理直气壮地回答。 燕父的笑容顿时僵住,买这么多栗子糕,只给他两个! 他在岁岁心里的份量如何,此时似乎变得一目了然了…… 燕父吃味起来:“你只给爹爹两个?” 岁岁点点小脑袋:“只能次两个呀。” 真是白疼这小家伙了! 岁岁这副理所应当的小模样让燕父气得磨牙,却只能暗自生闷气。 ……他总不能开口跟儿子吃醋! 燕父脸色很臭,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和燕垂风此前的做派真是一模一样。 岁岁不明所以,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爹爹快次呀!” 燕父见他还催起来,不禁没好气地看了眼小家伙。 还快吃!他根本没心情吃! 岁岁敏感地察觉到了燕父的情绪,转过小身子扒住燕父的脸仔细观察道:“爹爹要哭哭吗?” 爹爹还没次糕糕就要哭呀? 燕父不理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任由小家伙抠着他的脸。 见燕父不理他,岁岁拿起一块栗子糕凑到燕父嘴边:“好好次呀!爹爹快次一口吧~” 不理他,小家伙便一直缠人,燕父想着,他一个当爹的,何故跟他一个两岁娃娃计较,便睁开眼睛,一口把栗子糕吃掉了。 岁岁被吓了一跳,缩起小手,然后咯咯笑起来:“爹爹咬岁岁呀!” 燕父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小手,真咬到小家伙早就哭了! 岁岁觉得好玩,又拿起一块栗子糕喂到燕父嘴边:“爹爹,啊~” 哪家的大人被家里小孩哄着吃糕点的? 燕父眼里不禁漫出笑意,被哄的高兴了,配合地一口咬掉递到嘴边的栗子糕,惹得小家伙又马上抱着小手咯咯地笑。 吃完这两块栗子糕,燕父拍拍岁岁的小屁股,还是想知道这些栗子糕他要怎么分配。 小家伙最好是要给五个人。 燕父这样想着,便问道:“剩下的你要给谁?” 岁岁没有回答,只是歪了歪小脑袋。 爹爹怎么不哭呀?他要等爹爹哭了再给次糕糕呀! 偷偷打量了下爹爹的表情,见爹爹确实没有想哭的意思,岁岁顿时苦恼地皱起小眉头。 “皱什么眉?”见小家伙不答话,反而皱起了眉,燕父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一见岁岁皱眉就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能装些什么烦恼。 岁岁没忍住问道:“爹爹怎么不哭哭呀?” 这问题可真叫燕父一愣,忍不住敲了敲他胡思乱想的小脑瓜:“爹爹为什么要哭啊?” “爹爹米有糕糕次,要哭哭呀!”岁岁想当然地说道,仿佛这是什么真理似的。 燕父顿时哭笑不得,这府里会因为没有糕点吃就哭的人只有小家伙一个。 不过,燕父倒真好奇岁岁为什么想让自己哭,这会儿起了坏心,故意说道:“你这么一说,爹爹好像是有点想哭了。” 燕父装不出平时岁岁哭的模样,干脆低下头,拿手撑着额头,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来。 反正岁岁这小家伙好骗得很。 “爹爹怎木呀?” 岁岁果然上了当,仰着小脑袋去看爹爹有没有哭,可惜燕父左躲右闪,就是不给岁岁看。 “爹爹~”小家伙好奇地唤着。 燕父不理,还偏过了头。 “爹爹……”见爹爹躲着自己,岁岁有些难过了,瘪起小嘴巴唤道。 燕父还是没理会。 岁岁以为爹爹真哭了,虽然这在岁岁的计划内,但见到爹爹这么难过,都不理自己了,他也跟着变得不开心起来,着急地趴在燕父身上,搂着燕父的脖子带起了哭腔: “呜呜呜爹爹不哭,岁岁给次糕糕呀!” 燕父哪曾想竟会把小家伙逗哭,没心思再装模作样骗他,赶紧转回身抱住他哄:“爹爹没哭,爹爹刚刚装的。” “呜……” 岁岁小手搂着燕父,眼里闪着泪花,哽咽着问:“爹爹,没哭,哭呀?” 听岁岁哭得话都说不稳了,燕父心都软成了一片。 “没哭,爹爹骗岁岁的,爹爹坏。”燕父看不得小家伙哭,此时又心疼又愧疚,不免责备起自己来。 明知道岁岁性子最软乎,实在不该这样逗他的。 岁岁瘪了瘪小嘴,哭道:“岁岁坏,岁岁不给爹爹次糕糕。” 岁岁以为爹爹是在哄他,还满心觉得是自己不给爹爹吃栗子糕,爹爹才难过的。 他是大坏蛋呜呜呜呜。 见小家伙又蓄起了眼泪,燕父心疼地抹去他小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爹爹真的没哭,你看,爹爹连眼泪都没有。” 说着,燕父抓着岁岁的小手去摸自己的脸。 燕父的脸饱经风霜,带着沙场归来的粗糙与冷霜,只是再怎么冷硬的人,面对这样柔软的孩子都不禁要柔下脸色。 岁岁被带着摸了摸燕父干燥的脸,确实没摸到水。 他这才相信爹爹的话,被哄的不哭了,任由燕父给他抹着眼泪。 抽了抽小鼻子,岁岁拿起栗子糕递给燕父道:“爹爹次吧,爹爹可以次好多好多。” 岁岁也不想着让爹爹给自己多多的绿豆糕糕吃了,此刻只有一个目标,便是想着能让爹爹开心。 燕父要是知道岁岁这般心疼自己,此时必定要宝贝似的把他捧在心尖儿哄。 纵然燕父不知道,他也足够心疼岁岁了。 这小家伙竟因为自己装哭而跟着哭,伤心成这样子,这么柔软贴心的孩子,他怎能不心疼? “爹爹不吃了,给岁岁吃吧。”燕父只想着哄岁岁。 小家伙也只想哄爹爹:“爹爹次。” “岁岁吃。” 两人莫名其妙谦让起来,最后便成了一人一口,合力吃完了两块香香软软的栗子糕。 等岁岁再拿起一块喂过来的时候,燕父犹豫了一瞬。 岁岁今日吃过绿豆糕了没? 虽然不愿让岁岁多吃甜食,但今日岁岁哭得这么伤心,燕父心疼,便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没提起只许他吃两块糕点的事。 小家伙一哭,心疼的还是做大人的。 第4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5 贺进财与贺进宝在屋外守着,隐约能听见屋里的声响,不由纳闷,将军怎么总能将小少爷逗哭? 两人虽在岁岁身边侍候不久,但心也早已被天真可爱的小少爷俘获。 贺进财是哥哥,可他与弟弟是双胞胎,年龄相仿,弟弟平时机敏独立,让他没有一丝做哥哥的实感。 贺进宝则觉得自己明明和哥哥年龄一样,却只能当个弟弟,天天被哥哥数落,因此执着地想当回哥哥。 两人的愿望都在岁岁身上成了真。 小少爷没有丝毫少爷脾气,既不娇蛮也不任性,甚至还不将他们当下人看待。 已有好多回了,每当两人在小少爷用膳时在一边伺候,小少爷就要睁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邀请他们也来用膳。 贺进财与贺进宝哪里敢啊?被邀请多了,后来干脆不在早膳时出现。 小少爷这么乖巧喜人,贺进财与贺进宝不用主子吩咐,也心甘情愿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少爷。 他俩都是如此,更别提一直在岁岁身边的如姨了。 如姨虽与小少爷亲近,却是个守礼之人,绝不会因此逾矩的。 后来还是燕垂风发了话,他当时说:“如姨莫要推辞了,我和岁岁都将您当半个亲娘看待,你若不上桌用膳,岂不是让我和岁岁显得不孝。” 这话听得如姨霎时泪眼朦胧,才不再推拒,后来好几天,如姨都因这话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小姐啊,您若在天有灵,看见您两个孩子都如此温良敦厚,也该放下心了吧…… …… 过了大约再有半炷香的时间,燕父抱着吃的肚皮圆圆的小少爷出来了。 岁岁手里还抱着要拿给哥哥的栗子糕,但那油纸包明显小了一半有余。 燕父召来进财进宝,叫他们带小少爷回院子去。 两人点了头,应声:“是,将军。” 小家伙也跟着点了点头:“系!” 叫你了吗就说是。 燕父好笑地看着岁岁,干脆配合地命令道:“那岁岁,你要乖乖回哥哥那里去,不许在路上乱跑,听到了吗?” 岁岁顿时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道:“系!酱几!” 将军两个字能说成这样…… 燕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哑然失笑,他手底下可从没有过这么小的兵。 将岁岁放到地上,燕父吩咐道:“行了,去吧。” 若不是岁岁闹着要回去给哥哥栗子糕,燕父本想直接将岁岁留在主屋吃晚膳,不过到底拗不过小家伙,只能放他先回去了。 岁岁不要两位护卫哥哥抱,自己嘿咻嘿咻迈着小短腿连跑带走,贺进财与贺进宝无奈,只能控制步速地跟在他身后,配合小少爷这双小短腿的速度。 比三人更早到院子的是一封来自偏安庄的密信。 燕垂风撕开空白的信封,铺陈信纸,上面只有字迹歪扭的寥寥几字,似乎是那写信之人不大有学问。 信上写道: 受惊,腿伤,风寒,没好。 燕垂风一眼扫完内容,淡然起身,轻轻抬手将信纸置于火炉中,冷眼看着它湮灭成灰。 等他查清重生的原因,便不会这般心慈手软下去。 想必燕正书此时也已到了无邕,不知会遭些什么报应呢? 燕垂风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他走回桌前,悠闲地提起笔,随意勾画了几个字。 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提起那信纸轻轻扇了扇,便随手折叠几下塞进了信封。 岁岁此时也终于走回了院子里,应燕父的命令,小家伙没有乱跑,一路上都十分乖巧。 门被猝不及防推开,燕垂风只微微抬眼一看,便露出个轻笑。 岁岁回来了。 将信封随意地搁在桌面上,他起身抱过已朝自己扑来的岁岁,轻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岁岁走一路都走累了,拿小脑袋在燕垂风怀里蹭了蹭后道:“岁岁哄爹爹次栗栗糕糕呀!” 到底是岁岁哄父亲,还是父亲哄岁岁? 燕垂风闻言一笑,并不相信小家伙的话。 倒不是觉得小家伙说谎,而是知道岁岁年纪小,心思简单,有时说不清事情。 “介系哥哥的栗栗糕糕!”岁岁拿出怀里的油纸包,献宝似的拿到燕垂风跟前。 油纸包比买来时小了许多。 燕垂风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竟还余五块。 父亲只拿走三块? 伸手摸了摸岁岁有些鼓鼓的小肚子,燕垂风不禁怀疑。 三块糕点莫不是全进了岁岁肚子里。 “岁岁和爹爹吃了几块栗子糕?”燕垂风怀疑地问道。 这问题可是难倒了岁岁,他不由皱起小眉头,掰着软乎乎的手指数道:“一、两,一、两,一……” 岁岁数了半天,把自己搞迷糊了,他也不记得吃了多少了。 燕垂风看了看他掰起的手指,就知道吃了绝对不止三块。 岁岁虽然不大会数数,但是一、两、一却能数的清楚,若真只吃了三块,小家伙不至于把五个手指头都掰起来。 想来是掌柜多装了一些。 “好了,哥哥知道了。”燕垂风一掌包住岁岁纠结的小手,语气有些无可奈何:“那岁岁吃饱没有?” “吃饱呀!”岁岁乖巧地答道。 燕垂风眼里布上笑意,小家伙说好要回来吃绿豆糕,结果先吃栗子糕给自己吃饱了。 他忍不住打趣道:“那你还吃不吃绿豆糕了?” 岁岁顿时犹豫起来,小手拍了拍肚子,又咂了咂嘴巴。 他昨天也米有吃绿豆糕糕,今天要次呀。 岁岁思考后坚定地回答:“要次!” “你不是吃饱了,哪里还有肚子装绿豆糕?”燕垂风对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是真没办法。 “哥哥和岁岁一起次。”岁岁想到在主屋时,自己和爹爹分着吃栗子糕,就能吃好多好多个。 “那我们只吃一个好不好?”燕垂风哄道。 小家伙每日一定要吃绿豆糕,不然想起来就要闹,倒不如哄着他吃上一点,也省的他一直想着。 “好叭~”岁岁乖乖回答,毕竟他吃栗子糕已经吃的饱饱了。 燕垂风拿过岁岁一路抱回来的绿豆糕,刚打开油纸包,一打眼看去,里面就绝对不止三块。 燕垂风不禁好笑,岁岁这小家伙好似天生就讨喜一般,卖糕点的掌柜竟给这包也多塞了几块。 岁岁不会数数,只是看着绿豆糕糕这么多,就不由地咧嘴笑。 他倒是开心。 燕垂风无奈地想,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块绿豆糕递给岁岁,其余的则全部收了起来。 等吃完了这块绿豆糕,燕垂风因明日又要去国子学,便将绿豆糕交给了如姨保管,且嘱咐如姨莫要给岁岁多吃。 不过小家伙要是闹起来的话,也可以给三块,毕竟这是昨日他答应了岁岁的,再多便真的不许了。 第4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6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燕垂风披星戴月地又去了国子学。 岁岁还在温暖的屋里呼呼大睡,哥哥走时的动静丝毫没影响小家伙的睡眠。 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小家伙蹬了蹬脚,露出个香甜的笑容,笑得嘴角咧开,缓缓流出股晶莹的口水来。 55一直耐心地等着岁岁醒来,它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燕垂风好不容易降到七十的黑化值,因为岁岁落水,又升到满格了! 好消息是,燕垂风满格的黑化值到昨天为止已慢慢降到七十啦! 55每天听着起起伏伏的黑化值叮叮叮的响,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55决定要和岁岁解释清楚什么是黑化值,让岁岁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这样黑化值一定会蹭蹭蹭下降的! 虽然55不知道岁岁都做出了什么努力,不过看燕垂风黑化值已经下降了这么多了,那肯定是55检测不出来的努力吧! 55转了转圈,飞快地摇着黑色的小尾巴,继续盯起岁岁的睡颜来。 嘿嘿!可爱!嘿嘿! 天色大亮,睡饱了的岁岁伸了伸小手,哼唧了两声后缓缓睁开迷蒙的大眼睛。 55惊喜地喊道:「岁岁!」 岁岁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飞快地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起来。 呜呜呜,有鬼在叫岁岁,哥哥快救救岁岁呀! 见吓到了岁岁,55心虚地抖了抖黑色耳朵,轻咳两声后轻声道:「岁岁,是我呀。」 “呜,呜呜?”岁岁认出好像是呜呜的声音,害怕地问道。 55:「岁岁忘了吗?我们可以在心里面对话的!」 是喔,如果是呜呜的话,自己能和呜呜在心里面说话呀! 岁岁赶紧在心里默念道:「真的是呜呜呀?」 55:「对呀对呀!」 岁岁这才相信,慢慢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语气有些小幽怨:「呜呜吓岁岁呀!」 好吧,那就算它太鲁莽吧! 55忙道歉:「对不起嘛!」 哼了一声,大度的岁岁还是选择原谅呜呜:「呜呜以后不吓岁岁呀!」 55连连应下,开心地跟岁岁说道:「岁岁还记得黑化值的事情吗?」 黑画纸? 对哦,上次他只画了一张黑画纸,但是呜呜没有拿走黑画纸呀,黑画纸都烂掉了。 岁岁:「呜呜还要黑画纸呀?」 不是黑画纸…… 55在岁岁的意识里急得飞转了几圈,绞尽脑汁地想着能让岁岁理解的说辞。 「黑化值不是黑色的画纸,一个黑化值就是一个……难过,你哥哥的黑化值就是难过!」 岁岁最关心的人就是哥哥了,此时听到哥哥和难过这个词挂钩,即使还听不太懂,也不免着急地皱起小眉头。 岁岁挎着小脸急切道:「哥哥不难过呀!」 见岁岁终于理解,55暗叹,这方法有效! 55高兴地翻了个圈,开心道:「岁岁每天让哥哥开心,哥哥的黑化值就会降下去啦!」 岁岁跟着问:「哥哥就不难过呀?」 难过是不好的事,岁岁不想哥哥难过。 55整个球都点了点:「嗯嗯!岁岁,现在你哥哥还有七十个难过。」 岁岁哪怕没学过数数,也知道七十是个很大很大的数字。 他听见哥哥居然有七十个难过,顿时伤心地垮起小脸,居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岁岁有一个难过就好想哭哭,哥哥有七十个难过,自己都没有发现,也没有关心哥哥,哥哥一定很辛苦…… 岁岁觉得自己坏极了,忍不住趴在被上悲伤地捂着声音大哭起来。 55着急地直转圈,连忙哄道:「岁岁别哭啦,我们努力让哥哥不难过就好啦!」 岁岁一哭起来,就是这样躲着人,好像不愿意给人看见似的。 55都要心疼死了,却不能像燕父或者燕垂风那样抱着岁岁哄,此时很是束手无策。 就在它急得抓耳挠腮时,忽然“叮”的一声,燕垂风的黑化值居然又降了一个点! 啊?怎么降的? 没时间探究原因,55赶紧说道:「岁岁,岁岁!你哥哥的难过又少一个了!」 岁岁听见这话,抽噎着抬起小脑袋,软软的小脸沾满了眼泪,还闷的一脸红气儿,哽咽着说:「哥哥少一个难过呀?」 见岁岁终于肯搭理自己了,55松了口气,说道:对,刚刚又少了一个呢。 55又说道:「岁岁可以帮哥哥减少难过哒!」 岁岁闻言坐起身,自己抹了抹眼泪:「尊的吗?」 55:「当然啦,岁岁忘记了吗?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呀!只要岁岁能让哥哥每天都开心,哥哥的难过就会变少哦!」 这样一说,岁岁便想起来了,他破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球就是呜呜,是呜呜说要光画哥哥,他们才来到这里的。 (55插话:是感化哥哥啦!) 岁岁眼里逐渐充满坚定,他小奶音里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喊道:「岁岁一定会帮哥哥把难过变少哒!」 他要帮哥哥打倒所有的难过,让哥哥每天开开心心! 即使小家伙白嫩嫩的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泪痕,也不减他此时的气势。 55的小光屏变成了满屏的星星眼:「岁岁加油!」 …… 屋外,已为岁岁备好早膳的如姨缓过神来看了看天色,察觉时辰不早,便要去屋里把今日格外能睡的小懒猪叫醒。 才敲了敲门,屋里便传来岁岁响亮的应答:“岁岁还在睡觉觉!” 如姨:? 怎么醒了还要说没醒?小家伙平时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莫不是尿床了吧? 她微微蹙眉,端着水盆在门外喊道:“小少爷,要吃早膳了!” 岁岁胡乱地摸起床边的小手帕擦着脸,他刚刚哭哭了,不可以让如姨看见呀! 小脸被自己抹的泛起了红晕,岁岁才应道:“岁岁起耐呐!” 如姨听了这话,才推开门进去。 “唉呀,这脸怎么了?”如姨看见岁岁的小脸红了一片,慌忙放下水盆走过去。 如姨皱着眉仔细地观察着岁岁的小脸,生怕小家伙有什么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啊?热不热?” 小少爷的风寒才好不久,难道是又病了?定是昨日出去玩吹了风,早知道还是得劝着让小少爷在府里玩…… 不等如姨继续腹诽,岁岁拿起块帕子晃了晃,答道:“不热呀,岁岁擦脸擦红红。” 原来是擦红的,如姨放下了心,不是生病就好,小孩子生病可遭罪了,尤其小少爷还是个不爱喝药的。 “下次叫如姨来给你擦。”如姨心疼地吹了吹小家伙红红的脸颊,拿起帕子去浸了水,轻轻地在他脸上擦拭。 岁岁闭着眼睛,乖乖地仰着脸,帕子热乎乎的敷在脸上可舒服啦! 第4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7 傍晚燕垂风回了府,去燕父那儿接回已用过晚膳的岁岁。 岁岁刚一见他,就软乎乎地扑进自己怀里撒娇地蹭着,好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地诉说想念:“岁岁好想哥哥!” 燕垂风淡漠的眼眸霎时溢出笑意,将小家伙捞起来抱进怀里,无奈道:“哥哥不是早上才走?” 岁岁嘟着红润的小嘴巴道:“就想就想。” 燕垂风闻言不禁轻笑出声,搂紧了这小粘人精,跟燕父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小家伙回院子。 “哥哥今天难过吗?”小粘人精仰着小脑袋看他,很是急切地问。 燕垂风疑惑不解,他没事难过什么?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燕垂风捏了捏岁岁的小脸,不知道小家伙又哪里来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那哥哥开心吗?”岁岁不死心地追问。 呜呜都嗦哥哥难过了,呜呜不会骗岁岁的。 燕垂风闻言思索了一下,今日倒还真有个开心事儿。 他一直在派人找燕夫人陷害他母亲与人私通的证据,此前一直没有音信,今日终于传来消息,竟发现了当初那位被燕夫人安排的“奸夫”。 当初燕夫人怕事情后续败露,便让这“奸夫”拿了钱财远走他乡,但这人竟舍不下上京的繁华,又偷偷跑了回来,还让燕垂风的人发现了踪迹。 有了这个人在,燕垂风对于揭穿燕夫人之事又多了几分胜算,更别提他重生后,靠着前世的记忆,手上已收集了许多物证。 此时,便只等燕夫人从偏安庄回来,再闹出什么事来,燕垂风便可顺理成章地揭发往事,为母亲洗刷冤屈。 只是这话,燕垂风不会对岁岁讲。 从前他不敢面对岁岁,甚至还隐隐埋怨,觉得岁岁的存在便是母亲去世的原因和证据。 等到一切都追悔莫及时,他才幡然醒悟,岁岁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受尽了大人留给他的苦楚。 燕垂风不愿再拿母亲的死惩罚岁岁,也不想让岁岁再掺和进任何风波。 这辈子,他惟愿岁岁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 就像,他母亲希望的那样。 岁岁平安…… 从思绪中抽身,他眼神温柔地望着岁岁,语气认真至极:“只要看见岁岁开心,哥哥就开心。” 从救下岁岁开始,他最大的执念,就已不是复仇,而是岁岁的平安快乐。 被温柔注视的岁岁双眼如星子般闪亮,开心地说道:“岁岁开心,哥哥就开心呀?” 燕垂风点点头,跟着笑起来,笑容温柔且坚定道:“岁岁开心,哥哥就开心。” 闻言,岁岁弯了弯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笑着:“岁岁天天都开心,哥哥也天天都开心呀!” 燕垂风听见岁岁童稚的话语,不由地低声一笑。 被小家伙惦记关心的感觉,让燕垂风觉得自己的心终于不再是渺无人烟的冰原,只能自己温暖自己。 每一日他都庆幸着,他及时地救下了小家伙。 “哥哥现在每天都很开心。” 这一句他发自肺腑,语气极其认真,想要小家伙相信,他真的没有难过。 55却定眼看了会儿,随后叹了口气,对岁岁说道:「你哥哥的难过是不会让你看见的。」 岁岁却反驳:「哥哥嗦,岁岁开心,他就开心呀!」 55:「虽然也没错,但……」 岁岁满心满眼都是哥哥,55便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只是小光屏切成了一片黑。 傻岁岁呀。 燕垂风将所有痛楚都埋在心底,一个人承担,他好像已压抑成了习惯,将那些东西视若不见。 但那明晃晃的黑化值却昭示着,燕垂风根本不像他表现得这么轻松。 …… 自这日后,燕垂风便发现,岁岁总是无时无刻都表现得开心又积极,哪怕吃不到糕点,都会拍着小胸脯,自己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明天再吃。 小家伙好似正认真地践行着让自己开心,哥哥就会开心的准则,每天都要朝燕垂风问上好多遍,诸如哥哥开不开心,哥哥难不难过之类的问题。 被岁岁这么关心,燕垂风当然是很受用,但岁岁这样懂事,又叫燕垂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开心便是开心,不开心便是不开心,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一种情绪,可岁岁却为了他那句话,硬是只在他面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来,像是个只会笑的木偶娃娃。 燕垂风看了心疼不已,决定想个办法,叫岁岁不再纠结于此事。 这天晚上睡前,燕垂风答应给岁岁买他最喜欢的那家糕点铺的绿豆糕回来,岁岁开心极了,抱着燕垂风跟头小猪似的拱来拱去。 第二天一下学,燕垂风就买上糕点回了府,接岁岁回院子的路上,岁岁一直小鸟雀似的围在他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糕点。 燕垂风摸摸他的脑袋,打开油纸包,却露出了岁岁最不爱吃的红枣糕。 燕垂风仔细地观察着岁岁的情绪,只见小家伙一双兴奋的大眼睛瞬间失落下来,却抿着小嘴巴,什么话都没说。 “哥哥去晚了,只剩红枣糕了,岁岁不喜欢吗?”燕垂风低声问他。 小家伙抿了抿嘴巴,分明不开心,却硬是挤了个笑容出来:“喜翻呀。” 小嗓音都不如往日积极了。 燕垂风叹了口气道:“哥哥知道岁岁最讨厌红枣糕了。” “不讨厌呀!”岁岁摇头反驳。 燕垂风望着他,然后将嘴硬的小家伙抱进怀里轻轻揉着脑袋:“岁岁明明把红枣糕喂小鱼都不愿意自己吃一口,岁岁现在却说喜欢……哥哥看到岁岁这样勉强自己,觉得很难过。” 岁岁听不得哥哥难过,闻言从燕垂风怀里抬起脑袋,着急道:“哥哥不难过呀!” “可是哥哥觉得岁岁在为难自己,哥哥好心疼,没办法开心起来。”燕垂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岁岁没有为难……”岁岁垂着头,嘴硬道:“岁岁很开心!” 胡说! 看着小家伙这样委曲求全,燕垂风心里酸楚得不像话……他怎么舍得让岁岁这样勉强自己。 燕垂风直截了当地道:“哥哥看到这样的岁岁,很难过。” “岁岁开心……”小家伙的大眼睛蓄起眼泪,却并不是因为红枣糕伤心,而是因为自己让哥哥难过而伤心。 岁岁嗦自己开心,哥哥却没感觉到开心。 他扑到燕垂风身上,眼睛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声音带着哭腔:“哥哥不要难过呜呜呜呜……” 燕垂风柔下眼神,将他的小脑袋扣到自己肩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哥哥之前说,岁岁开心,哥哥就会开心……可是岁岁一直在假装开心,哥哥不想岁岁那么辛苦……” “哥哥现在要把那句话收回,哥哥只想让岁岁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哪怕岁岁生气、大哭、撒泼……只要岁岁觉得是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哥哥都会为岁岁开心。” 人活一世,皆有各种身不由己,哪怕燕垂风重活一世,都没有办法去做真正的自己,可他惟想给岁岁一片天地,让他做个任性的孩子。 做自己? 岁岁忍不住哽咽着,努力理解哥哥说的话。 “那岁岁……”他仰着小脑袋,白嫩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好不可怜。 燕垂风轻柔地抹去他的眼泪,说道:“岁岁只要像从前那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就是在做自己。” 岁岁抽了抽小鼻子,点点小脑袋。 要做自己,难过就哭,开心就笑,岁岁明白了。 “但有一点。”燕垂风补充道。 岁岁抬头望着他,刚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但眼神很乖巧。 燕垂风低头对上他的视线,莞尔一笑,轻声道:“不管什么时候,岁岁都不能做危险的事情,不然哥哥永远都不会开心。” 拿过帕子给岁岁擦了擦小脸,小家伙此时格外乖巧,小手抱着燕垂风的腰,一动不动地贴着,只偶尔吸吸小鼻子。 小家伙一哭就流鼻涕,燕垂风又给他擤了擤鼻子,取笑他:“岁岁是不是小爱哭鬼?” “不系。”小家伙闷闷地说道。 他才不系爱哭鬼…… 猛地抬起头,岁岁凶巴巴道:“哥哥系爱哭鬼,哥哥每天都难过呀!” 哥哥有七十个这么多的难过!是坠坠坠坠坠大的爱哭鬼! 被岁岁这样一凶,燕垂风不禁哑然失笑,竟不知怎么反驳,只好无奈地笑道:“行,哥哥是爱哭鬼。” 小家伙“哼”了一声,继续埋头黏着哥哥。 55原本看得很愁,却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燕垂风的黑化值又降了! 而且一下降了五点!!! 岁岁崽崽真厉害!他再也不说岁岁傻了! 他分明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崽崽! 第4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8 眨眼间,日子便进了二月。 燕垂风从越发繁忙的学务中脱身,又得了一日的学假。 岁岁高兴坏了,前一天晚上就窝在燕垂风身上,撒娇地闹着要再去街上。 燕垂风本也答应了小家伙,谁料当天夜里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清早,天色未亮,屋外雨声滴答,不知道是哪一滴雨打得太重,总之就是那滴雨打在窗棂时,燕垂风睁开了眼。 已是他往日上学的时辰了。 他偏头望了望紧闭的窗户,瞧见灰蒙的夜色,也听见细密的雨声。 下雨了,怕是去不成街上了。 燕垂风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岁岁,伸手轻柔地拨开不知不觉粘在他小嘴巴上的碎发,调整了姿势,搂紧小家伙后,他又闭眼睡去。 沉入梦境前他还想着到时候该怎么哄岁岁。 岁岁醒来时听见下雨,好奇地抬起了小脑袋,还没意识到下雨了,自己便去不成街上了。 燕垂风很快也醒了,先给岁岁洗漱一通后,就将岁岁抱去窗边坐着,让他赏赏雨景。 说是赏雨景,其实便是让小家伙心里先有个底,知道这样的雨势不便出门。 燕垂风也赶紧地洗漱更衣,回来时便瞧见岁岁扒在窗沿上,目不转睛地朝外看,倒真赏起了雨景。 燕垂风站到他身后,凑过去和他一起看了会儿,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么大的雨,出去会被淋湿吧。” 岁岁动了动,抬起小脑袋道:“打伞呀!” 燕垂风顿了顿,小家伙也没那么好忽悠了。 大雨滂沱,纵使打了伞,也不免要湿了衣摆鞋袜,况且,他担心小家伙淋了雨受凉,他那小身子才刚养好没多久。 燕垂风便再说道:“地上这么多水,会沾湿鞋子。” 岁岁朝外看着,雨滴打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屋外地上铺的青瓦砖缝里都淌起了流水。 “哥哥抱岁岁。”小家伙灵机一动道。 燕垂风哑然失笑,自己抱着他,他的小鞋子就不会湿了。 怎么这么机灵呢? 燕垂风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又道:“那哥哥的鞋子可不就湿了吗?” “让刘酥酥抱哥哥呀!”岁岁理直气壮道。 岁岁说的是刘武,燕父上回分给他的护卫之一,体型很是高大健壮。 燕垂风听了没好气地给了小家伙一个暴栗,亏他想得出来,还让刘武抱自己,出去恐怕要把脸都丢尽了。 岁岁捂着小脑袋瓜,还觉得自己的主意很不错,嘟着小嘴又道:“让爹爹抱哥哥!” 燕垂风又给他一个暴栗。 真是越说越离谱! 赶紧又捂着被敲的地方,岁岁瘪着嘴巴,生气地扭过小身子。 他的主意很好呀! 见岁岁生气了,燕垂风也不在意,不一会儿就要吃早膳了,岁岁这小家伙别的不说,吃饭可是一等一的积极。 见哥哥不哄他,岁岁更生气了,小背影决绝地跑出门去找如姨——他要去告状! 燕垂风叹了口气,小家伙若是执意要出门,想必自己还是会心软妥协。 如姨知晓四少爷在家时,就会起得比平时晚,这会儿便没急着过去。 谁料她不去,小少爷却一个人沿着廊下跑过来了。 岁岁一把扑进如姨怀里,噫呜噫呜地喊着:“如姨呜呜呜呜……” 小少爷不管是说话、爬还是走路都学得很晚,府里的其他几位少爷时不时就嘲笑他是个小傻子,还欺负他。 如姨从前心疼得无可奈何,到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起来了,她便丝毫见不得小家伙哭。 她赶忙揽过岁岁,急得问:“这是怎么了?” 有四少爷看着呢,怎还会叫小少爷受人欺负? 岁岁在如姨怀里蹭了蹭,好不委屈地说道:“哥哥打岁岁呀。” 小家伙大眼睛祈求地看着自己,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崽。 “哎哟,这……”如姨不知说什么话好,四少爷这么疼岁岁,怎会打他呢? 但如姨见岁岁这副可怜的小样子,她不禁由怀疑转向生气。 有事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呢? “如姨看看,打哪儿了?”如姨抱着小家伙柔声哄。 岁岁立马扒着额头,大眼睛委屈地控诉道:“打介呀!” “怎么打这儿……”如姨心疼地察看小家伙的额头,看着看着便话音渐弱。 岁岁的额头白白净净,上头连个印子都没有。 她仔细地拨开岁岁的头发检查,确实哪哪儿都没痕迹。 这真打了? 如姨看向怀里的岁岁,小家伙还一脸委屈地望着她呢,如姨顿时坚信不疑。 小少爷怎么会说谎呢?一定是真打了! 如姨抱着岁岁道:“如姨给你做主!” 她得好好问问,怎么给小少爷打成了这副样子。 围观的55不禁沉默,啊,哪副样子? 不等如姨过去,燕垂风已经整理好过来了,岁岁瞧见他,生气地撅起嘴巴,找到靠山般搂紧了如姨的脖子。 如姨帮他说哥哥呀! 燕垂风见他那副小模样便十分好笑,收回了视线,他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他要上街呢。” 如姨立马倒戈了。 天大地大,小少爷身体最大,这么大的雨,上什么街呀! 只是小少爷还满怀期望地依靠着自己,如姨也不能叫小家伙失望,便皱了眉,象征性地批评两句:“那也不能打孩子,对不对?” 岁岁大眼睛睁得溜圆,竖着小眉毛附和道:“对呀对呀!” 岁岁系小孩,不可以打小孩呀! 燕垂风看这小家伙点着小脑袋,义愤填膺的样子,心想再逗下去怕不好收场了,便顺从地说道:“如姨说得对。” 如姨:“这天确实不方便上街,如姨明白四少爷也是为了小少爷身体好,但你同他好好说,他肯定会理解的。” 如姨抱着岁岁摇了摇,问道:“对吧?小少爷。” 岁岁很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对呀,岁岁理解呀!” 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理解。 燕垂风见岁岁在如姨三言两语中就上了套,不免觉得好笑,他面上不显,嘴上应和道:“那哥哥做错了,哥哥跟岁岁说对不起。” 如姨连忙圆话道:“小少爷这么大方,肯定不会在意的。” 说完,如姨的目光投向怀里的岁岁。 岁岁果然说道:“岁岁原谅哥哥呀!” 燕垂风轻咳两声,忍下了笑意,对岁岁道:“那岁岁给哥哥抱抱。” 岁岁闻言朝哥哥张开了两只小手让抱。 他可是很大度的小菌子呢! 燕垂风抱过岁岁,跟如姨对了个眼神,不禁双双露出笑意。 55在光屏上扣起了666,可恶的大人真是诡计多端,居然这么哄小孩! 第4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49 事后发现自己竟然答应了哥哥和如姨不上街的岁岁非常伤心,难过地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吃撑的小家伙捧着肚子摊在椅上,燕垂风无可奈何地给他轻轻揉着鼓起的的小肚子,心疼地数落他:“吃不下了还非要吃。” 岁岁被揉地直哼唧,还留恋地说道:“好次呀。” 戳了戳岁岁柔软的小肚子,燕垂风不由取笑道:“多好吃?” 早膳都是岁岁平日吃惯的包子之类,也没做什么花样出来,怎就叫小家伙吃得路都走不动了。 岁岁懒洋洋地张开小手比划了个圈道:“有介么好吃呀!” 如姨与燕垂风看了皆是忍俊不禁。 如姨一边抹着桌子,一边笑着问:“岁岁今日吃了几个包子?” 她从前也最爱拿各种问题问小少爷,但那时候小少爷还小,听到人声只会抬着头对她傻笑。 岁岁闻言,当即掰起手指开始数:“一、两、一、两。” 数好后,他掰起四根小手指开心说道:“有介么多呀!” 小少爷跨了两岁大关,果然是越发机灵聪慧了,连数数都会了。 如姨露出笑颜,满口夸赞:“数得真好!就是四个呢!” 燕垂风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岁岁这只能两个两个数的算术也就如姨夸的出口了。 岁岁跟着如姨重复道:“四个呀!” 他的小脑袋瓜可不笨,立马将一、两,一、两弄了清楚,原来两个“一、两”就是四呀! 等岁岁终于被揉得肚子消化些了,不那么胀了,燕垂风便带他回屋里玩。 岁岁一路小跑,自己手脚并用地爬过了门槛,跑进了屋里。 分明刚刚还肚子不舒服,现下又跑地叫也叫不住。 燕垂风在他身后追着,不知这小家伙怎么这几日风风火火的,就爱乱跑。 等他跟在岁岁身后进了门,就看见岁岁蹲在书架面前认真翻找。 燕垂风了然,小家伙又在找他的小人书了。 果不其然,岁岁边翻着书,边嘟囔着:“看苏啦,看苏啦!“ 若是不论书的内容的话,岁岁倒真算是个勤学的小“书生”。 燕垂风走过去把岁岁那一摞极其宝贝的小人书都抱了起来放在桌上,然后又抱起岁岁坐在椅上,让他自己认真看书。 燕垂风则站在他身旁,施施然地磨起墨来。 前不久他收到无邕传来的消息,他派去的人以牙还牙,趁着夜色将燕正书推入了水中。 燕正书虽被救了上来,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受了好一番折磨,燕垂风派去的人换了他的药,让他的风寒拖拉了近月余都没有好转,人都熬的面黄肌瘦了。 那边来信问是否还要再做些什么。 燕垂风望着认真看书的岁岁,低下眼眸,逐渐陷入沉思。 他自刎不久后醒来,就回到了上元节这一天,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重生的呢? 因为他灭了自己九族,罪大恶极,有人看不过去,不许他作恶? 但若背后之人有这种力量,为何不干脆早早除掉自己,偏偏使他重生,况且不偏不倚的正是上元节这一天,岁岁出事的前一刻。 似乎目的就是要他去救下岁岁。 是为了化去他心中执念? 但让他回到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岂不更好? 燕垂风研墨的手顿了顿。 不,不对。 若是让自己回到那时候,燕夫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即使通晓未来,也无法日夜防她,恐怕会铤而走险,为了岁岁和母亲的安康而动手…… 这样便又造了杀孽…… 所以,这股让他重生的力量,是为了不让自己杀人吗? 还是当初,他那样的举动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让他重生是为了避免这一后果? 燕垂风此前一直这样猜测,所以做事才束手束脚,没有动过燕夫人等人的性命。 回想起前些日子岁岁每天问他难不难过的事,让燕垂风不禁升起怀疑。 他重生回来最大的变化便是救下了岁岁,可若把重生这事和岁岁挂钩,又显得十分牵强。 毕竟一个懵懂天真的孩子,怎会有那种力量呢? “哥哥,介系什木呀?” 小家伙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哥哥看看。” 随即低头看去,小家伙正仰着小脑袋,手里指着书。 原来岁岁是看小人书遇到困难了。 岁岁看的是《毛蛋考学记》,开头先用文字介绍了主角的名字和来历,不仅如此,这本书还频繁在一边备注文字,表达对话或是人物心理。 这下小家伙可不容易看懂了。 “这里说,这个小孩叫毛蛋,家境贫寒,却十分好学。”燕垂风指着书上画着的小人,给岁岁解释道。 毛蛋,狗蛋等都是乡下人为了孩子好养活常取的贱名,虽不好听,但却是父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他系毛蛋呀?”岁岁从未听过这种名字,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书本上画着的那位毛蛋。 小家伙惊奇完后,咧着小嘴痴痴一笑,傻乎乎道:“嘿嘿,窝系鸡蛋。” 燕垂风被他逗乐了,小家伙真是见了什么都要学,还鸡蛋呢。 揉了揉岁岁的脑袋,他取笑道:“我看你是笨蛋。” 是傻乎乎又可可爱爱的小笨蛋。 55听到他们谈话,不由地晃了晃尾巴,小光屏打出得意的颜文字:o( ̄▽ ̄)d。 岁岁不是笨蛋,分明是瑞兽蛋蛋,它可是亲眼看着岁岁破壳的! 岁岁听到哥哥说自己是笨蛋,顿时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巴道:“窝系聪明蛋。” 小家伙还和蛋杠上了。 燕垂风有些无奈,没再逗他,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小聪明蛋继续看书吧,不懂了就问哥哥。” 岁岁可好哄了,当即乖乖地点头说好,低下头又认真地看起书了。 燕垂风眼里含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他提起笔蘸上刚研好的墨,提笔稍一思量,便在纸上笔走龙蛇。 这是写去无邕的信,他虽不能直接除去燕正书,但也可多给些“关照”,毕竟不止岁岁落水一事,过往两年,岁岁没少被他欺负过。 放下笔,燕垂风不急着装信,而是将纸晾着,等墨迹干透。 岁岁被哥哥俊逸潇洒的动作吸引,好奇地望过来,问道:“哥哥画什木呀?” “不是画,是写信。”燕垂风摸摸他的脑袋,见小家伙还是疑惑,便解释道:“把想说的东西写在纸上,装进信封里,看,就是这个,然后寄给你见不到,但是想说话的人,他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燕垂风拿着信封给他示意。 第5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0 岁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嗯~嗯!跟见不到的人说发,介就系信呀! 燕垂风见他懂了,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岁岁眨巴着大眼睛,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岁岁给宋博似信呀!” 不过相处了一天,小家伙却几乎将宋博士当恩师般对待。 燕垂风猜想,大约是因为宋博士夸对了点子上吧,这小家伙最爱听别人拍他马屁。 燕垂风想到这儿不由轻笑,岁岁这小性子便是好在这儿了,纵使小家伙发天大的的脾气,好言好语地夸他两句,他也就不闹了。 “你要给宋博士写什么?”燕垂风挑了挑眉看向岁岁。 这小家伙学到现在也才认得自己的名字呢,且也只是认得,谈不上写。 小家伙一写起“穗”字,纸上的笔画便像打了结,涂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岁岁显然对自己的文化水平没有清晰的认知,自顾自地说道:“嗦岁岁读苏呀,读好多苏。” “还有呢?”燕垂风眼中带笑地望着岁岁。 岁岁皱起小眉头深思,十分认真道:“岁岁早上次四个包几!” 小家伙神色这么认真,仿佛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燕垂风将手握拳,遮住嘴边止不住的笑意,道:“还有呢?” 连吃了几个包子都要说,他倒想听听岁岁还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来。 但燕垂风的笑容遮得不够完全,那含笑的眉眼立马让小家伙发现了破绽。 哥哥笑自己呀! 岁岁当即拧起小眉头,嘟着嘴巴,气呼呼地扑了过来,用小手扒着燕垂风遮脸的手,要看看哥哥是不是真的在笑。 岁岁这一番扑腾,叫燕垂风更止不住嘴角上扬,连带着手上也卸了劲儿,真叫岁岁拉了下来。 看见哥哥笑得这样灿烂,岁岁小嘴巴撅的高高的,恼羞成怒道:“哥哥为什木笑岁岁?!” 燕垂风努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把生气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一时竟想不出说辞。 总不能说他是觉得岁岁傻乎乎的吧,这话要是说出来,小家伙能立马变成小炮仗。 他便只能语言苍白地辩驳:“哥哥没笑话岁岁。” 岁岁不相信,他亲眼看见哥哥笑了!哥哥骗小孩! 他撅着嘴,恼怒地偏过小脑袋。 见岁岁小嘴撅那么高,虽然燕垂风还是觉得好笑,此时也得装出认真的样子来,好好地哄岁岁:“哥哥是笑岁岁可爱呢。” 岁岁大眼睛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小脸像是捏皱的小包子。 燕垂风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肯定道:“真的。” 岁岁好忽悠,哪里知道哥哥是在骗他,当下就不生气了。 燕垂风摸摸岁岁柔软的头发,哄道:“我们来写信给宋博士。” 岁岁眼睛一弯,应了声好。 抽了张洁白崭新的宣纸铺陈在桌上,燕垂风提笔前特意询问小家伙是要自己写还是让他代写。 岁岁摇摇脑袋,很有自知之明,他又不会写字呀。 见哥哥立马要动笔写,岁岁又着急道:“窝嗦,哥哥写呀!” 燕垂风要落笔的手停了下来,无奈地看了眼岁岁,小家伙要求还挺多。 “行行,岁岁说什么,哥哥就写什么。” 岁岁点点头,自信地张开小嘴巴说道:“宋博似,窝系岁岁呀!” 开头还知道介绍自己,连落款都省了。 燕垂风提笔照着小家伙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 他心里觉得好笑,但也只敢微扬嘴角,别叫小家伙发现,不然又要问他为什么笑话自己了。 “岁岁又读苏了,读了好多苏,今天读了毛蛋的苏,毛蛋和岁岁一样喜翻读苏,岁岁也喜翻毛蛋。”小家伙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小奶音讲得飞快。 “岁岁今天还次了四个包几,不似小小的包几,似很大的包几,岁岁次肚肚饱呀!” “今天下雨呀,哥哥嗦不要抱抱,还打岁岁头,哥哥嗦对不起,岁岁就不森气呐。” 小家伙拉着小奶音,还努力地想着要说什么。 燕垂风却默默改了手下的字: 今日下雨,岁岁想上街,哥哥说会淋湿,岁岁就不去了。 至于岁岁说让刘武和父亲抱自己的孩子话,还是不要说与宋博士听了。 将信写完,岁岁靠近认真地检查着。 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仿佛真能看得懂似的。 等小家伙满意,拍手定案了,燕垂风才将信纸折叠,塞进信封里。 他轻轻摇了摇手上的信封,轻笑道:“这封信啊,明日就能寄到。” 他明日上学堂时,便直接拿与宋博士看,希望宋博士莫烦了这小家伙才是。 …… 第二日一早,燕垂风便带着岁岁的信去了国子学。 好巧不巧,又一进门就遇上了宋博士。 燕垂风作揖行礼道:“宋博士。” “垂风,正有事与你说呢。”宋博士见了他,便开口说道:“再过不久你便要下场,你这身板太过瘦弱,进考场一趟恐要横着出来,你这些天务必不要怠惰,多强身健体。” 科举考试一向严格,会试距殿试一步之遥,更是无比严苛。 此次考试定在二月二十六,正是春寒料峭之时,进场不许考生穿带夹层的衣服,也就是说,举子们连夹袄都穿不了,只能穿单衣。 且春闱一连九天,夜里休息没有被子,若是在考场上冻病了,可熬不过九天的考试。 纵使燕垂风已考过一次,此时想起来也觉得这春闱实在是煎熬得很。 他正了正脸色,恭敬道:“多谢宋博士提醒,学生谨记在心。” 宋博士对自己事事关心,燕垂风对宋博士亦怀感恩之心。 说罢,他才掏出岁岁的信,双手递上:“博士,这是学生给舍弟代笔,写给您的信。” “岁岁?”宋博士见他掏出一封岁岁给自己的信,不免有些讶异,这么久了,小家伙竟还念着自己。 宋博士一接过便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来。 上面的字迹隽永飘逸,写着不合乎字迹风格的几行童言稚语。 一看便是岁岁的语气,宋博士看着看着便不禁露出笑意,仿佛岁岁就正在他面前说话呢。 “又读小人书了……嗯,不错,还吃了四个包子,胃口倒挺好。”宋博士边看边夸赞着,等看到岁岁听哥哥的话不冒雨上街时,更是赞道:“他倒是乖巧听劝。” 燕垂风恭敬地低着头,听着话便知道宋博士看到了哪里,心想博士夸岁岁乖巧,是没见过岁岁闹腾的时候呢。 第5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1 见岁岁这么挂念自己,还专门给自己写了信,宋博士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小家伙一片心意,便回屋提笔写了封回信。 写完又觉得不够,从屋里摸出个小算盘来,打算让燕垂风一并带给岁岁。 这算盘精致小巧,由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制成,他本计划将这算盘送给他要过生辰的小侄子,后来见小侄子写的一手烂字,便打算改送一支竹刻花鸟纹毛笔。 这小算盘便空了下来,方才他在信中见岁岁会数数了,想着不如将算盘送给岁岁用作启蒙。 虽然宋博士误会了此事,岁岁其实并不大会数数,但这小算盘确实送的巧妙。 岁岁最是尊敬师长,觉得宋博士是高高在上的大君子,见宋博士送来算盘给他数数,小家伙学得可认真了,每天都要拨弄算盘珠子。 燕垂风身后坐着的便是梁少轩,见燕垂风拿了封信和一把小算盘回来,不禁好奇地问:“谁送你的啊?怎么送这么小的算盘?” 燕垂风闻声稍稍回头,没有提到宋博士,转而温声答道:“不是给我的,是给岁岁的。” 听到岁岁,梁少轩顿时来了兴趣。 上回燕垂风因岁岁落水一事着急回家,还是梁少轩替他告的假,后来听燕垂风说岁岁没事,梁少轩才放下心来,好几次想提去燕府看看小家伙。 但他又不好意思跟燕垂风提。 燕垂风这个人吧,看着温和,实际上可难接近了,看似谁都和他说得上话,但细问下去,又都和燕垂风不熟。 若不是那回燕垂风将他弟弟带来,同窗四年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呢。 如今再听到燕垂风提起岁岁,梁少轩又开始心痒痒地想去趟燕府看望岁岁,上回岁岁来学堂,他答应要陪小家伙打雪仗,却硬是让燕垂风阻止了。 梁少轩想起当时岁岁委屈的小模样便觉得心疼,一直想补偿他呢。 虽然小家伙不一定还记得他这个梁哥哥…… 但更重要的是,梁少轩很想看看燕垂风这个独行侠在家中是个什么样子。 总不会也像在学堂里似的,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相处吧? 心思流转,梁少轩寻了个由头道:“岁岁还喜欢那金瓜子吧?” 金瓜子便是梁少轩给岁岁的,岁岁拿它们当小玩具,宝贝地将它们收进小荷包里了,偶尔才拿出来玩玩。 燕垂风只当梁少轩随口问的,便回答:“倒要多谢你的金瓜子了,岁岁很是喜欢。” 梁少轩眼睛一亮:“喜欢就好,我手上还有些金花生,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府上拜访,把金花生送给岁岁。” “……”燕垂风一时沉默,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他过些日子便要参加会试,一连九天不能沾家,他也怕岁岁待的无聊。 梁少轩乡试还没过,这次会试便没法下场试水,不如就叫梁少轩在会试那几天去陪陪岁岁,好歹消磨些光阴。 “你要去,岁岁定然会开心坏的,只是……”燕垂风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微蹙着眉。 梁少轩性子急:“只是什么?嗨呀,你有难处便同我直说嘛。” 燕垂风闻言向他轻笑,道:“只是不巧,下次旬假我要与岁岁去趟寺庙祈福,你要来便只能是下下次旬假了。” “下下次便下下次呗,哦,不对,你那时候该去会试了。”梁少轩反应过来。 见梁少轩面露苦恼,燕垂风微微一笑宽慰他:“你想来便来,纵使我不在也无妨的。” “真的啊?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带坏岁岁,也不会带他做危险的游戏!”梁少轩嘿嘿一笑,举起四只手指作立誓状。 燕垂风含笑点头:“梁兄说笑了,我自然是放心的。” 才怪。 他只想叫梁少轩陪岁岁解闷,并不是放心梁少轩的性子,到时岁岁身边的两个护卫是半刻不能离开岁岁的。 梁少轩兀自欢喜着,还不知燕垂风纯纯把他当个陪玩工具人。 梁少轩低头看着书,心里还想着,燕垂风也没那么难说话,等他去了燕府定要向岁岁好好打探一下他哥哥平日里都什么样子。 - 时间离会试越发近了,燕正明此次也要下场,只是他心里慌得很。 他在家中排行老大,如今已年二十一了,本也雄心壮志要靠自己努力,通过科举入朝,只是可惜在国子学读了这么多书,他愣是停留在了举子这一步。 这一次会试若再不过,他便只能靠父亲的官职入朝。 虽然皆能当上官,但前途可大不一样。 经国子学入朝为官,注定了官职不会太大,难以加官进爵,但若是由科举入仕,再傍之显赫家世,那便是陛下都要高看两眼,前途绝不会差。(注:国子学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国子学期满之后可以封官,期间也可以通过科举入仕。不过本文架空,这些设定都是掺杂着借鉴历史,没有特定朝代,所以不要深究哦~) 燕正明在国子学常常听闻外人对燕垂风的夸赞,甚至许多人将他俩放在一起对比。 一个将军府嫡长子,文不成武不就,在国子学生生地混到了这个年龄还未成家。 一个不过是庶子,还小他五岁,却和他一起考中举人。 若只是同为举人,燕正明虽心生嫉妒,却也忍耐得住。 但若是这次会试中,自己考不上贡士,燕垂风却考上了,自己岂不会沦为最大的笑柄? 作威作福惯了的燕正明无法忍受,连忙写信去了偏安庄,让他母亲想办法。 偏安庄。 偏安庄位处京郊外不远处的小山头上,庄内的生活一向充实又安详。 但自从燕夫人被送来这里,庄子里的下人都深觉日子难过起来了。 这位主子排场太大,整天不是要山珍海味,就是要燕窝鲍鱼,鸡叫了嫌吵,狗叫了嫌烦,在她面前干活她觉得碍眼,不干活她又要指指点点……总之要求忒多!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子! 庄子里的人烦透了这位主子,整日埋怨,怎么就将人送来他们庄上了? 可是他们埋怨归埋怨,却不敢怠慢,毕竟这到底是将军府的主母,谁得罪的起呢? 大家只能暗地里骂骂咧咧,盼望将军赶紧将夫人接走。 燕夫人躺在床上休养,才只来了不到一个月,人却消瘦了大半圈,面色枯黄。 她在这庄子住得很不舒坦,后来还伤了腿,风寒也一直未愈,一圈糟心事让她几次想通知娘家,却又觉丢脸,生怕被笑话,便一直忍耐。 随燕夫人到偏安庄伺候的下人递来大公子的信,燕夫人眼里才亮出几分光采。 是不是正明在将军面前给她求了情了? 然而展信一看,她的希望落空,转而紧皱起眉。 她儿子在信中写燕垂风要下场参加会试,很有可能中榜。 小儿子已因燕穗岁被送去偏远的无邕,此时大儿子也要被燕垂风压上一头,这叫燕夫人坐不住了。 真叫燕垂风在会试上出了头,而她的儿子没考上,且不说她儿子会被外人笑话,到时在将军心里,定也会偏向那个庶子! 这可如何得了!? 燕夫人一时怒火中烧,眼前一黑,倒在床上。 下人们惊慌地凑上前来,急匆匆地去请来大夫。 燕夫人一醒来便要下人拿过纸笔,写信给娘家。 她顾不得丢脸不丢脸的了,再忍气吞声下去,柳氏的两个儿子就要霸占燕府了! 第5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2 燕夫人本姓张,叫张婉珠,父亲为文昌伯,官职虽不高,但外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伯爷。 文昌伯收到大女儿的来信,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好端端的燕府主母竟被赶去了郊外庄子,他的外孙还被送去了偏远的小地方。 虽然信上言辞模糊,但文昌伯心知燕将军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恐怕是他女儿自己招惹了祸事。 但再如何,怎能将妻子孩子送走,这要是传出去,他文昌伯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是以,他一收到信,便连忙给燕府递了拜帖。 燕父收到文昌伯的帖子,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但文昌伯怎么说也是他岳父,他没有闭门不见的理。 第二日,燕父才下了朝回来,文昌伯便与夫人登门拜访来了。 因燕夫人娘家的事不便叫岁岁在场,燕父便命下人带岁岁去里屋玩。 燕父同告假了的燕正明去门口迎二位长辈进来。 方到主屋里坐下,文昌伯便开口道:“没过几日便是会试,此番正明也要下场吧?” 燕父斜睨了一眼燕正明,示意他自己回答。 燕正明:“外祖父,这最后一次,孙儿肯定要是要下场的。” 文昌伯捋着胡子担忧道:“这科考不是儿戏……” “外祖父不必担心,孙儿会尽力而为的。”燕正明低着头,模样很谦恭。 二人一唱一和,燕父却半句话不说。 文昌伯心里不悦,虽然燕将军官阶更高,但自己怎么说也是长辈。 转向燕父,文昌伯进入正题:“听说将军把珠儿送去了庄子上。” 燕父不动声色,冷淡道:“是有此事。” 也不必文昌伯拐着弯询问,燕父接着说道:“燕正书谋害兄弟,其心不善,便送去无邕好好教养,夫人包庇正书,苛待庶子,且满口谎言,也需好好修身养性一番。” 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文昌伯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难看。 燕将军一番话丝毫没给他这个岳父留脸面! 文昌伯绷着脸:“纵使如此,珠儿为你操持燕府二十余年,侍奉公婆,生儿育女,你因一点小事就将她赶去庄子,你对她可有半分情分!你要她在上京如何自处?!” 燕父冷笑:“燕正书将幼弟推入湖中,不许人施救,此番险恶用心,夫人还为其掩护,文昌伯觉得这是小事?若是我不留情面,此时早已休妻了!” 这事文昌伯并不知道内情,可就算他此刻知道,也并不觉得这就是大事。 这府中除了他女儿的两个孩子,其余皆是庶出,他外孙一个堂堂正正的嫡子不过是推了一个庶出孩子,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竟扯到了休妻的份上?! 休妻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不仅文昌伯和文昌伯夫人动怒,燕正明也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燕父。 文昌伯夫人腾地站起身,怒道:“珠儿为你家付出二十年,你现在功成名就回来了,就要休妻?!” “照你所说,我珠儿嫁入你家,非但没有功劳苦劳,还全是错处了?”文昌伯虽然也怒,但还是拉下了夫人,冷声质问燕父。 “岳父言重,我只是让夫人在庄上好好养养性子,岳父岳母无需如此慌张。”燕父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 张婉珠三番五次犯错,这次所犯之错更是难以容忍,只送去庄子已是十分仁慈了。 至于休妻,不过说出来震慑文昌伯夫妇罢了,免得他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文昌伯夫妇对视一眼,这将军女婿竟如此油盐不进。 文昌伯沉了沉气,道:“这也快一个月了,珠儿信上说她伤了腿,在庄子上休养不好,再怎么处置,也先等人身体养好。我看,就先接回府吧!” 燕正明抬头望了望父亲,不敢插话,怕父亲迁怒于自己。 文昌伯夫人也跟着说道:“况且正明不久便要参加会试,自己的母亲在庄子上受苦,岂不让是他分心!” 说着文昌伯夫人看向燕正明。 燕正明眸光闪烁,低下头道:“外祖母说的是,母亲受苦,儿子实在无法专心读书。” 燕父微微抬眼看他,燕正明是他的长子,此次科举对他而言确实颇为重要。 他盼望着家里出几个文官,要是燕正明有出息,自然也是燕府的荣耀。 见燕父神色没那么严峻,文昌伯也退了一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将珠儿接回来,让她拜拜佛抄抄经,在自家祠堂里也是一样修身养性,也叫正明放心些,现在科举最重要,若是错过,便要再等三年啊!算是老夫求你……” 会试与殿试一旦错过,便要等上三年,人生哪里有这么多三年可以等呢? 罢了,父母之过不及子女。 燕父松了口:“岳父真是折煞小婿。” 燕夫人早晚都是要接回来的,只是这般过错才罚了不足一月,着实委屈了岁岁,燕父虽不情愿,却为了打发文昌伯夫妇说道: “既然岳父岳母如此担心,我便即刻派人接夫人回府。” 文昌伯夫妇见劝动了燕父,也适时收了手。 文昌伯笑眯眯地保证道:“如此便好,若珠儿再有何不对的,将军尽可将珠儿送回娘家来,到时老夫定好好管教她!” 客套一番,文昌伯与夫人不多时便离开了。 正书的事今日是不便再提了,左右珠儿回了府便是没人能撼动的当家主母,到时自有办法接回他们的外孙。 等人都走了干净,燕父才回了里屋。 大约是今天起的早了,岁岁才在里屋玩一会儿竟自己睡着了。 屏退下人,燕父轻手轻脚地将岁岁从榻上抱起来,养了这么日子,小家伙终于长肉了,已是个实心的小崽崽。 将岁岁抱去床上盖好被子,燕父坐在一旁,看着岁岁乖巧的脸不由叹息。 将燕夫人接回来,未免对岁岁太不公平。 燕父深觉对不起岁岁,第二日便给燕垂风院子里送来了许多文玩珍宝,燕垂风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燕夫人要回来了,燕父此举是在弥补岁岁。 虽然觉得虚伪,但这些东西燕垂风是照收不误,既然阻止不了,也要收些好处才行。 燕夫人这番着急回来肯定要做些什么动作。 燕垂风心里清楚地很,上辈子他也是此时下场,只不过他当初只是打算下场试水练手,就将燕夫人一等吓得够呛,又是给他下药,又是找人劫持他。 燕垂风虽有防备,却还是不慎中了招,没能踏进考场。 这辈子,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燕垂风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岁岁,他不会再叫他们得手! 这些人只要一日不除,便整日像跳蚤一般蹦跶,与其日夜防备,不如直接除掉,好以绝后患! 意识到心中这份暴戾想法的燕垂风忽然顿了顿,回过神。 不,不行,他还不能动手杀人。 握紧了拳头,燕垂风只觉得一口闷气郁结于心,难以排解。 重生之事还不知缘由,他受制于此,不能轻举妄动。 第5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3 燕夫人才隔了一日便回了府,看这速度,想来是刚一收到消息就动身了。 她乘了一路的马车,颠簸了大半日,未愈的腿都颠的生疼,头也昏胀不堪,可等马车到了府门前,她还是强撑着起了身,整理仪态。 侍女恭敬地在一旁搀扶着她下车。 她来时特意梳了妆,穿了一袭深红绣金的华丽衣裳,可珠粉敷面,胭脂抹染,也遮不住她一脸苍白疲惫,短短时日,竟像老了十岁。 可比起身体上的疲惫,空荡荡的燕府大门才更叫她心寒于冰。 她堂堂燕府主母,回府竟无一人迎接! 就在她恼怒之时,燕府的大门忽然有了响声,一道小小的身影迈过门槛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燕父雄伟的身躯。 燕夫人眼里亮起光,将军来接她来了,她就知道,将军心里还有她! 岁岁迈过门槛,便看见燕夫人枯槁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有点怕这个女人,此时不禁退了退小步子,抱住了燕父的腿。 燕父始料未及,没想到燕夫人竟回来的这么快。 见燕夫人吓到了岁岁,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将军,妾身回来了。”燕夫人眼神化成春水,遥遥望向燕父。 燕父只斜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冷声吩咐道:“来人,送夫人回府,无事不允出门。” 这便是关了禁闭了。 燕夫人难以置信,将军竟如此无情,她刚回府就要关她! 燕夫人一瘸一拐地扑上前便扯住燕父的袖子,哭喊道:“将军!将军!妾身已知错了!” 这疯癫的模样叫岁岁吓得一缩,躲在了燕父身后,小手不自觉地抓紧。 燕父挥开燕夫人,不耐地叫来下人将燕夫人抬进府里。 让她回来已是留了情面了,他怎会轻易将人放出来。 当日燕夫人和燕正书所做之事若是对簿公堂,那里的处罚可不会像他这般心慈手软。 燕父回身把吓到的岁岁抱进怀里安抚:“没事了,爹爹把她关起来,伤不到岁岁。” 岁岁胡乱地点点头,乖乖地把小脑袋埋在燕父怀里。 他其实不记得刚刚那个姨姨是谁,可是心里却莫名害怕,一见到便想躲。 燕父以为是燕夫人以前吓过岁岁,才叫岁岁一看她就害怕,此时更坚定地想着,不能轻易将燕夫人放出来。 将燕夫人的事抛之脑后,燕父抱着岁岁上了马车,去街上逛逛。 岁岁这小家伙上回因下雨没去成街,这几天便缠上了燕父。 不知道是不是看中燕父对自己更没办法,小家伙在燕父面前最会撒娇缠人,全然不像在燕垂风面前还能乖巧几分。 这不,被岁岁缠上的燕父没多时就招架不住了,只得带着岁岁逛街。 燕父看着又高兴起来的岁岁,不禁拍拍他的小屁股。 真不知道这街上有什么这么吸引小家伙,府上又不曾短他吃喝和玩具。 但岁岁就是开心,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说话。 “爹爹叽道毛蛋吗?”岁岁奶声奶气地问。 他哪里知道什么毛蛋? 燕父抱着他,摇头如实答道:“爹爹不知道。” 岁岁嘻嘻一笑:“他也系菌子呀。” 燕父一听,不禁乐了。 这小家伙天天自称小君子小天才的,这会儿竟夸起别人来了。 不知是哪方神圣,折服了这小家伙? “哎哟,爹爹在上京只认识岁岁一个小君子,不知道还有个毛蛋呢!”燕父语气夸张道。 这话说的,好似哪里有个君子排行榜,上面只有岁岁一个呢。 不得不说,燕父现在哄崽的实力已是出神入化了。 岁岁自信地挺了挺小腰杆,说道:“毛蛋系岁岁盆友!” 毛蛋和自己一样喜欢读书,而且很可怜,心软又“好学”的岁岁决定单方面和毛蛋交朋友。 但岁岁哪里认识的毛蛋? 燕父有些摸不着头脑,燕府里也没有年龄很小的下人啊,在府外交的? 燕父眼神里有些探究,好奇地打听:“岁岁怎么认识他的?” “在苏上面呀!”岁岁理所当然地回答。 岁岁觉得书就和信一样,人们写信把想说的话告诉别人,而毛蛋是把自己画在书上面,告诉岁岁他也和岁岁一样爱读书、没有朋友,所以岁岁要去找毛蛋,和毛蛋一起读书玩耍。 燕父听得一愣,随即笑得乐不可支。 岁岁竟和书上的小人交了朋友,这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出这主意的,真是小傻瓜! 见燕父笑得这么开怀,岁岁感觉莫名其妙的,怀疑爹爹和哥哥一样笑话自己。 气呼呼的岁岁伸出小手“啪”地拍在燕父嘴巴上,拧着小眉头鼓嘴。 小家伙没使手劲儿,小巴掌拍过来轻飘飘的,光听到响了。 燕父不觉得疼,更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父一笑,胡子都扎岁岁手了,岁岁委屈地收回小手,生气地问道:“爹爹笑什木呀?” 燕父搂过岁岁,忍了忍笑意,跟小家伙解释:“岁岁,书上画的人都是假的,他们没法跟你交朋友。” 但燕父没有意识到没有朋友的岁岁有多么看重毛蛋。 岁岁一听这话,嘴角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家伙还是头一回哭这么大声,燕父一慌,抱着岁岁哄着:“不哭不哭。” 岁岁是真的很伤心,哭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呜呜呜呜呜,毛蛋系……系岁岁盆友呜呜呜呜。” 燕父被小家伙哭的头大。 毛蛋真的不能跟你当朋友啊! 燕父抱着哭个不停的岁岁,轻声哄:“虽然毛蛋是假的,但岁岁……” 听到燕父前半句的岁岁登时哭得更大声了,打断了燕父未说完的话。 “岁岁别哭了,毛蛋是真的,毛蛋是真的好不好?”燕父见他哭得更厉害,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哄他。 岁岁泪眼汪汪地看着燕父,小奶音里满是哭腔地哽咽着:“找……找毛蛋!” 燕父一阵头疼。 他上哪儿给岁岁找毛蛋啊? “爹爹不认识毛蛋啊。”燕父给他抹着眼泪,无奈道。 “岁岁认系呀!”岁岁眼泪汪汪地哭道,然后小手指着车外,小奶音很认真地说:“毛蛋住街上!” 书里面画了,毛蛋的爹爹挣钱以后在街上卖烧饼,毛蛋也住到街上了。 毛蛋就在烧饼铺里! 岁岁对此坚信不疑,他要去找毛蛋一起读苏,还可以把自己的苏给毛蛋读。 第5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4 燕父无奈地抬眼朝岁岁指的方向一瞥,随后低下头,看着岁岁这副小脸带泪,倔强又可怜的小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会儿下车后安排下人去找个“毛蛋”来,不知来不来得及。 岁岁抓着燕父的衣裳,继续道:“毛蛋的爹爹卖饼饼,爹爹带岁岁去找毛蛋吧!” 岁岁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可怜巴巴又带着期望地看着自己。 燕父清楚,他此时要是说个不字,小家伙定能哭得把人都淹了。 “你那个朋友,家里还是卖饼的啊?”燕父勉强勾起嘴角笑着。 得,还得找个烧饼铺。 岁岁点点小脑袋,以为爹爹要带自己去找毛蛋,现下都不哭了,窝在燕父怀里一副又乖又软的模样:“爹爹走吧。” 还走吧,走去哪儿? 燕父被岁岁闹得又好气又无奈。 小家伙要真是看起来这么乖就好了,燕父捏捏他越发肉乎乎的小脸蛋,恨不得咬上一口出出气。 真是个哭包! “爹爹带你去卖饼的店里看看,兴许今天毛蛋不在家。”燕父是不敢再说毛蛋是假的,只能拿这话哄岁岁。 岁岁睫毛上还挂着泪,弯眼一笑,很自信地说道:“毛蛋在呀,毛蛋在家里读苏,不粗去!” 毛蛋米有钱去学堂里读苏,每天都在家里读苏,就和岁岁一样! 小家伙笑得倒是开心了,说出的话却让燕父发愁,小家伙坚信毛蛋在家,万一没找到他想要的毛蛋,小家伙不会又要哭吧? 低头看了眼岁岁白嫩嫩的小脸,小家伙眼睛又大又圆,因刚哭完,眼神还湿漉漉的,澄澈干净如宝石。 燕父忽然就不怀疑了,岁岁这个哭包肯定会哭。 “你那个朋友,今年多大?”燕父问他。 既然要找个小孩假装毛蛋,那便得符合小家伙的要求,省的小家伙又哭。 书里写的毛蛋有六岁大,但在小人书上画得只有岁岁手指大小,岁岁便一直觉得毛蛋和自己是一样大的。 岁岁小手抬到额头,比划着说:“和岁岁一样大!” 燕父顿时沉默了,小孩好找,两岁的小孩也好找,但要找个两岁小孩扮演毛蛋,难度就大了。 燕父艰难地开口继续问:“那毛蛋喜欢做什么?” “毛蛋喜欢读苏,喜欢次饼饼呀!”岁岁很开心地介绍起毛蛋:“毛蛋每天次两个饼饼!” 燕父摸着岁岁的脑袋,他看岁岁现在就像个饼饼。 到了街上,燕父抱着岁岁下了车,路过一家卖面具的小摊子,趁岁岁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燕父赶紧叫过下人低声吩咐:“找个四五岁的小孩过来,要机灵点的,吩咐这小孩到烧饼铺去,装成毛蛋。” 两岁大的小孩不成,还是得大一点的才能演真一些。 下人在马车外都听了个完全,因此不需要多加吩咐,立马去办了。 岁岁在小摊前驻足,被舌灿莲花的小摊贩哄的不知东南西北,乐呵呵地就要买小猪面具。 燕父回头无奈地看他,付了钱给那小摊贩,将小猪面具递给岁岁。 这样的面具光主屋里就给岁岁放了好些个了,小家伙真是见一个便要买一个。 买了面具,小家伙还不愿走,拽着燕父的衣角道:“给毛蛋也买呀!” 还没见过面就对朋友这么大方,这要没点家底还真养不起这爱分享的小家伙。 但无奈,燕父对岁岁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照着岁岁的意思,给他又买了个小牛面具。 岁岁这才笑得眉眼弯弯,黏着燕父软软地说“爹爹坠好”,小粘人精似的。 被面具摊短暂地吸引注意力,回过神来,岁岁又开始专心寻找起烧饼铺来。 为了拖延点时间,燕父带着岁岁在街上绕了好几圈,故意错过好几家烧饼铺,让岁岁小短腿都走累了也没找到一家卖饼的。 直到下人满头大汗地过来报说安排好了,燕父才不动声色地带着岁岁跟着下人去陈记烧饼铺。 陈记烧饼在上京做了许多年了,算得上是老字号,原先的陈师傅老了,回家颐养天年,店铺便由他儿子儿媳接管,生意依旧热热闹闹的。 燕父打眼一看,确实瞧见屋里有个孩子,虎头虎脑的,看着便机灵。 之前去找孩子的下人此时却慌得擦了擦额上的汗,不对,那不是他找来的小孩啊! 下人转头四处寻找,发现跟他说好的小孩竟躲在街角,见他望过来,转身就跑了。 竟然临阵脱逃,这下完了! 岁岁还不知道爹爹给安排了假毛蛋,已欢喜地迈着小短腿跑进铺里了,对那小孩开心地叫着:“毛蛋!” 陈玉宝和他父亲一齐转过头来,两人脸上都写着错愕。 毛蛋是陈玉宝的小名,眼前这个小孩怎么知道他小名的,他都不认识这个小孩! “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玉宝疑惑地问他。 陈父原以为这是儿子的朋友,但见儿子并不认识这小孩,不免升起怀疑。 眼前这孩子身量很小,像是两三岁大的,衣着华贵,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怎会认得他儿子呢? 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赫赫有名的燕将军正朝店里走过来。 燕将军竟也来吃陈记的烧饼? 来不及多想,他挂起笑容上前打招呼。 燕父也正觉这人眼熟,走近一看便想起来了,此人是新任的礼部侍郎陈贤,近日来颇受陛下赏识。 两人虽不相熟,但既遇上了,便免不了要客套寒暄一番。 只是两个大人都放心不下孩子,嘴上聊着天,心思却飞到了孩子身边。 “窝系岁岁呀!窝在苏上看见毛蛋,就来找泥呀!” 岁岁还是第一次和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说话,虽然有一点点害羞,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和毛蛋说话。 “你在书上看见我啊!”陈玉宝不禁瞪大眼睛,自己这么厉害吗,都被写进书里去了,他感觉他也没做什么呀! 不对不对! 这个弟弟这么小,居然就会读书了! 岁岁大眼睛圆溜溜的,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呀。” 陈玉宝觉得眼前这个小弟弟真厉害,这么矮,居然喜欢读书,还能从书里找到自己! 小弟弟脸圆圆的,白白的,好像刚出炉的小包子一样,陈玉宝手痒地捏了捏,夸道:“岁岁你脸好软啊!” 岁岁被捏脸都捏习惯了,此时害羞的小脸蛋都红了,弯眼一笑,也伸着小手去捏陈玉宝的脸,学着夸道:“毛蛋脸也软软呀!” 陈玉宝闻言,笑出一对小酒窝来。 第5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5 小朋友的友谊很简单,只这样来回夸了一句,便仿佛已是很有交情的好朋友了。 岁岁想把手里的小牛面具送给陈玉宝,不过岁岁看了看他,又把另一只小猪面具也拿出来了,抿了抿小嘴巴,害羞地小声道:“给毛蛋面具,毛蛋要哪个都可以呀!” 就算都要也可以。 大方的岁岁在心里补充,看着毛蛋的眼神满是期待。 陈玉宝“哇”了一声,眼神亮晶晶的。 两个面具都很好看,陈玉宝喜欢那只小牛的,但他爹不让他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他面露犹豫,回头看了眼陈父。 陈父一直注意着两个小孩,见燕将军也朝那矮个儿小孩看去,目光慈爱,便猜这小孩估计是燕将军家的。 思及此,陈父对陈玉宝微微颌首,示意他可以收下。 燕父却有些奇怪,那位“毛蛋”像是和陈贤认识,他府上的下人有这么厉害,能找到侍郎府上的孩子演戏? “这孩子?”燕父看向陈玉宝,出声问道。 “是犬子,名玉宝。”陈父也望过去,笑着介绍,接着问起岁岁:“这位小公子想必是将军府上的?” 竟然是陈侍郎的儿子,燕父有些诧异,不相信下人能有这本事。 “玉宝,好名字。”燕父夸赞一声,心里却疑惑,陈玉宝还有个小名叫毛蛋? 转而,燕父微微颌首回答陈父的询问:“是我的幼子,叫岁岁。” 陈父也没想到,燕将军看着不苟言笑、严肃粗犷的模样,居然有这么个白嫩乖软的孩子。 燕将军家那个叫岁岁的小孩看着胆小害羞,却格外主动,拉着他儿子就开始聊起天来。 “毛蛋脏介么高呀!”岁岁很羡慕地看着毛蛋的个子,他还以为毛蛋跟他一样高呢。 陈玉宝今年都四岁了,当然比两岁的岁岁高多了,见岁岁这么羡慕自己的高个子,他摸摸岁岁的脑袋安慰:“等岁岁长大就和我一样高了。” 岁岁闻言摆摆小手,瞪圆了大眼睛,看向爹爹,小声跟毛蛋说道:“不能脏大,脏大会脏胡几!” 陈玉宝转头看向他爹和岁岁的爹,两个大人果然都长了胡子。 陈玉宝顿时皱了眉,觉得岁岁讲得太对了,不能长大,长大了就会长胡子,一点儿也不好看。 陈玉宝摸摸岁岁的小脸,又摸摸自己的小脸,这是多么英俊的两张脸啊,千万不能长胡子。 “那我们怎么办啊?”四岁大的陈玉宝担忧地问起两岁大的岁岁。 “窝们次少少的饭,就不会脏大呀!”岁岁认真地说。 爹爹和哥哥总说多吃饭就能长高高,所以岁岁理所当然地得出少吃饭就不会长高高的结论。 陈玉宝觉得岁岁说的很对,认可地点点头:“岁岁,你真聪明。” 不愧是会读书的小天才! 岁岁被毛蛋夸聪明,开心极了,笑得小脸蛋都有些粉扑扑的。 不一会儿,陈记烧饼的老板娘忙的热火朝天,终于出了一炉烧饼,高声叫着人:“那小公子,你的烧饼好了!” 陈玉宝闻言,飞快地跑去接烧饼。 香喷喷的烧饼!他都等了好久了! 陈玉宝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烫呼呼的烧饼,边咂着嘴,边叫道:“好烫好烫!” 岁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毛蛋,原来毛蛋真的很喜欢吃烧饼呀。 陈玉宝注意到岁岁的目光,还以为岁岁也想吃。 他有些犹豫,陈记烧饼真的很好吃,可是岁岁也想吃…… 算了算了,吃太多会长大的,他还是分给岁岁一个吧! 虽然不舍得,但陈玉宝还是大方地递给岁岁一个烧饼:“岁岁,你也吃!” 岁岁眼睛亮晶晶的,惊喜道:“给岁岁呀!” 这是毛蛋最喜翻次的饼饼,毛蛋要给岁岁,毛蛋真好! 见毛蛋点了头,岁岁欢天喜地地接过烧饼,小嘴一张,就嗷呜咬了上去,下一秒,小家伙被烫地松开嘴,眼里冒起了泪花,张着嘴就要哭。 燕父见状赶紧把岁岁抱了起来,检查他的小嘴巴有没有烫出事来,见岁岁的嘴巴只是有些红,他才松了口气:“不哭不哭,烧饼烫,咱们不吃了。” 岁岁还没来得及哭,就被燕父这一通给哄地眼泪憋了回去。 他要次饼饼呀! 岁岁撇着小嘴:“要次!” 燕父就知道这贪吃的小家伙肯定不愿意听话的。 没事,不哭就行。 “那你要等烧饼凉一点再吃。”燕父拿过岁岁手里的烧饼,烧饼太烫,小家伙的十个小指头都烫的红红的,都这样了还不肯松手。 “等能吃了爹爹再给你。”燕父哄着他,给他揉了揉烫红的指腹,见小家伙不觉疼,把小家伙又放到地上。 陈父则看了看自家烫地呼哧呼哧还拼命啃饼的儿子,想着他家儿子真是皮糙肉厚。 “实在抱歉,犬子鲁莽,竟烫到了小公子。”陈父看向岁岁,表情很是担忧道。 燕父摆摆手,岁岁自己咬的,怪得了谁。 “无碍无碍,孩子也是好意。” 陈玉宝啃着饼,忙里偷闲道:“岁岁你没事吧?” “饼饼好烫呀。”岁岁见陈玉宝吃得这么香,心里觉得毛蛋真厉害,都不怕烫。 陈玉宝呼哧呼哧几下就不觉得饼很烫了,但是见岁岁差点被烫哭,便说道:“我皮糙肉厚不怕烫,你不能吃这么烫的哦。” 陈玉宝空出只手捏捏岁岁的小脸,小弟弟像个软绵绵的布娃娃,看着脆弱极了,陈玉宝不由操心道:“你知道没呀?” 岁岁点点小脑袋,他知道了呀,不能吃烫烫的饼饼。 陈玉宝见岁岁这么听话,圆润的小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燕父看岁岁和陈玉宝聊的开心,又转头和陈父说起话来:“你家这孩子的小名是毛蛋?” 陈父也正好奇为什么燕将军的幼子知道他儿子的小名,于是颌首道:“正是,他出生时身子不好,便起了个贱名,等他大了才敢起的大名……也是奇怪,府里已没什么人叫他小名了,燕小公子怎么知道的?” “岁岁说他从书上看来的,在马车上就一直在闹呢,说毛蛋住街上,家里卖烧饼的,非要我带他来找。”燕父转头看了眼岁岁,笑道:“还真让他找着了!” 陈父闻言很是诧异,这真是巧合了,他家这小毛蛋偏爱吃这家陈记烧饼,没成想正好遇上了天真烂漫来找书中之友的燕小公子。 真是难得的缘分…… 陈父感叹:“也是有缘,我家这个嘴馋得很,今日也是恰巧路过就带他来买烧饼……竟正好撞上了燕小公子!” “确实巧了!” 燕父本还怕小家伙找不到毛蛋会哭,谁知竟还天降了一个毛蛋来,叫小家伙心想事成了。 燕父看向玩得开心的岁岁,不禁摇了摇头,若是上天眷顾岁岁,那这眷顾也太溺爱了些。 第5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6 燕父和陈父将话说开了,发现竟是如此巧合,彼此都觉得有缘,相约下回要互相拜访,让孩子们能聚在一起玩耍。 两个孩子却还依依不舍,大手拉小手,舍不得放开。 陈玉宝干脆在陈父面前扭着身子撒娇:“再玩会儿嘛,再玩会儿嘛!” 岁岁看呆了,随即有样学样,哒哒两下跑到燕父面前,冲燕父扭起小屁股,小奶音都拐起了弯:“再玩会儿嘛~再玩会儿嘛~” 人家陈玉宝哪里像岁岁扭得这般夸张?! 燕父见陈贤看了过来,顿时感到十分尴尬,把这乱学人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按着他不叫他再扭了。 陈贤顾不得家里这个天天尽会撒泼的小子,全被燕将军家那个扭腰扭屁股的小奶团吸引了注意力,不禁笑出了声:“令郎真是天真可爱。” 燕父一向肃穆的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尴尬之色,勉强笑了两声,回道:“令郎也是机灵聪慧。” 陈玉宝见他爹不理自己,已把两只手都挂在了陈父的手臂上,恨不得要荡起秋千来。 这个小胖墩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 陈父的手都要被陈玉宝拽断了,赶紧把陈玉宝的手扯了下去,攥住他的胖手和燕将军两人告辞。 陈玉宝被他爹生拉硬扯地走了,还不停回过脑袋看向岁岁,大喊着:“我下次去找你玩!” 岁岁闻言应道:“好呀~” 应完,小家伙看着毛蛋远去的背影,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忽然就不开心了,大眼睛瞬间委屈下来,“呜”的一声把小脑袋埋进了燕父怀里。 燕父察觉他又要哭,连忙摇了摇小家伙,然后拿起陈玉宝送给岁岁的烧饼晃了晃,故意说道:“唉呀,这个烧饼好香啊,爹爹好想吃一口啊。” 岁岁抬起小脑袋,眼眶里果然已泛起了泪花,听到爹爹要吃毛蛋给他的饼,立马着急了:“系岁岁的饼饼!” “那岁岁要不要吃一口,现在不烫了。”燕父单手抱着岁岁,把烧饼递到岁岁嘴边。 陈记烧饼铺的烧饼做的实在,长长圆圆的一大个,岁岁拿小手接过,烧饼比他的脸还大一圈。 岁岁还有些难过,报复似的一大口咬住烧饼,小米牙撕扯了两下才咬下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 烧饼松香酥软,里面涂着陈记烧饼铺秘制的酱料,一口咬下去,咸香四溢。 毛蛋家的饼饼好好次呀。 岁岁吃着香喷喷的饼,一心不二用,顿时便忘了难过了。 见岁岁吃得香,燕父的眼里流露出笑意,大手覆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揉了两下。 虽然是个小爱哭鬼,但还是挺好哄的。 办错事的下人站在一旁,见这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请罪了,只能恭顺地低着头,暗自纠结。 燕垂风照例是晚间去主屋接岁岁回院子,岁岁每天都是一副开心活泼的样子,但今天好像格外高兴,刚见到燕垂风便忍不住和哥哥分享今天见到毛蛋的喜悦。 燕垂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毛蛋,岁岁看的那本《毛蛋考学记》里的毛蛋? 岁岁怎么可能见到毛蛋呢? 岁岁眉眼弯弯的,一张小嘴还在不停的叭叭讲着:“窝给毛蛋牛牛面具,毛蛋给窝饼饼次~” 想起毛蛋,岁岁开心地嘿嘿直笑,小手比划着:“毛蛋有介么高呀!窝和毛蛋系盆友哦~毛蛋嗦,下次来跟窝玩呀!” 燕垂风不清楚这个毛蛋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看到岁岁笑得这么欢快,为他开心之余又感觉心情十分复杂。 岁岁原来这么想要个朋友…… 燕垂风摸着岁岁的头发,耐心地倾听着小家伙开开心心地向他表达交到好朋友的喜悦。 “岁岁原来想要和朋友一起玩耍,哥哥知道了。” 只要是岁岁的心愿,他无论如何,都会替岁岁完成的。 他可以为岁岁找来千千万万个毛蛋,让岁岁挑喜欢的那一个留在身边当玩伴…… 但岁岁口中今天遇到的那个毛蛋,燕垂风不明他的身份,不放心岁岁和他成为朋友。 回了院子,岁岁跑去和如姨亲亲密密地说今天发生的开心事。 燕垂风便叫来了贺进财与贺进宝问话,他们一直跟在岁岁身边,定然知晓今日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 贺进财不善言辞,需要说话的事大多是由他弟弟代劳的。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贺进宝就将岁岁今日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禀告了燕垂风。 只是,哪怕是由贺进宝所说,燕垂风依然觉得这事儿难以置信,离奇极了。 怎么这么巧?陈侍郎的孩子就叫毛蛋? 可燕垂风细想之下,又没什么不对。 上辈子陈贤陈侍郎是有个这般大的儿子,且不久之后,陈侍郎就会搬至燕府边上,他那时也见过这小孩几面,隐约记得这孩子叫什么玉啊宝的,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个小名叫“毛蛋”。 难道真是巧合? 燕垂风对岁岁的事都不敢轻易放心,打定主意明天要去探听一番。 他身边下人不少,只是他不轻信他人,因此身边只有个侍奉多年的小厮能用,其余的他皆不肯吩咐重要之事。 就连派去无邕和偏安庄的人,也不是燕垂风手下的,而是他从外头雇来的,只需银钱到位,事情便能办得妥妥贴贴,且不担心暴露身份,实在省心。 晚间,岁岁和如姨聊完天,又跑回屋子里翻找他的小人书。 燕垂风靠在书架旁,低下头望着岁岁的发顶,见他这样爱护这些小人书,燕垂风忽然起了几分重视。 他之前觉得岁岁年纪小,只要小人书的内容没有问题,便乐意叫小家伙看。 但从今日之事来看,岁岁爱看小人书一事已起了弊端。 岁岁不能区分小人书里的世界与现实世界,今日是将毛蛋当成他理想的朋友,因此想在现实世界中也找到毛蛋。 岁岁运气好,真碰上了毛蛋。 可这不代表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能与现实对应,如果不让岁岁明白书不能等同于现实世界,日后只会更残忍地接受现实。 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小家伙。 第5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7 第二日晚间,燕垂风便得了信儿,原来陈侍郎家的小公子确实有个小名叫毛蛋,只是近年来没什么人叫了,陈记烧饼确实也是陈小公子最爱吃的,每隔几日便要去买。 身份倒是没有问题。 用过晚膳,燕垂风拿过小家伙珍爱的那本《毛蛋考学记》翻看。 岁岁应当是看到了书的中间,毛蛋和爹娘搬到了镇上,他们用光积蓄开了一家烧饼铺,熬过一段苦日子后,生意便开始蒸蒸日上。 燕垂风抱过岁岁,温柔问道:“岁岁和哥哥一起看会儿书,好不好?” 岁岁放下手里别的小人书,乖乖说“好”。 燕垂风将岁岁抱坐在腿上,把《毛蛋考学记》在二人面前翻开。 “岁岁看到哪一页了?”燕垂风翻着书。 “在介页。”岁岁对这事儿记得清楚,小手哗啦啦一翻,就翻到了他看的那一页。 “好,那我们看一看,毛蛋后面会怎么样?”燕垂风声音很低,也很轻柔。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翻过一页又一页。 岁岁时不时就要发出感叹或疑惑,燕垂风也总是耐心地附和与解答。 不久,书中的毛蛋家里渐渐存下了银钱,日子越过越好。 燕垂风将头靠在岁岁的小脑袋边,轻声道:“毛蛋家里有钱了,去上学堂了。” 岁岁小手摸着书,大眼睛有些失落。 毛蛋去上学堂,会和哥哥一样好多天才能放一次假吗? 燕垂风摸着他的松软的头发,和岁岁一起翻过一页又一页,毛蛋的人生便在书页翻飞中越走越长。 后来毛蛋长大了,也要参加会试了。 “这就是会试,毛蛋跟哥哥一样也要考这个,等考过了,毛蛋会和哥哥一样变成贡士。”燕垂风给岁岁指着小人书画的会试场景,给岁岁粗略解释道。 听到哥哥也要考会试,岁岁看得格外认真。 小人书上画着的考生都衣衫单薄,冻得缩头缩脑,身旁还画着虚线表示寒冷。 岁岁皱起小眉头:“冷呀!” 燕垂风解释道:“因为怕有人作弊,所以不准穿厚衣裳。” 岁岁立即担忧地看向燕垂风,小手摸着他温凉的大手:“哥哥费冷呀……” 燕垂风轻笑着捏捏他温软的小手:“哥哥请人做了皮衣,可暖和了,冻不着。” 皮衣保暖御寒,且不带夹层,对科举来说已是很好的衣裳了,寻常人家若只穿单衣,才真是会冻个半死。 “皮衣不冷呀?”岁岁操心地问。 燕垂风回道:“嗯,不冷,回头哥哥拿给你看看。” 继续回到小人书,短短三两页,书里的毛蛋已考上会试、殿试,成了大官,也蓄起了跟燕父一般的胡子。 岁岁看见胡子,才后知后觉,毛蛋是大人了,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小孩。 “毛蛋偷偷脏大……”岁岁难过极了。 毛蛋长大了,只有岁岁一个人还是小孩,他又没有朋友了。 燕垂风轻揉着他的小脑袋,温声细语地安慰:“书里的毛蛋长大了,但是书外的毛蛋会陪着岁岁一起成长。” 可系毛蛋已经脏大呀! 岁岁仰起小脑袋,大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燕垂风明白岁岁的疑惑,岁岁把书里的毛蛋等同于书外的毛蛋,以为书里的毛蛋长大,书外的毛蛋也就变成了大人。 “书里的毛蛋不是岁岁今天认识的毛蛋,岁岁想一想,他们是不是不一样?”燕垂风耐心地引导岁岁思考。 书里的毛蛋瘦瘦的,总是很安静地一个人读书,而书外的毛蛋胖乎乎的,对岁岁非常热情。 虽然有一些不一样,但他明明就是毛蛋! 岁岁不明白,疑惑地望着哥哥:“不一样就不系呀?” “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所以才不一样。”燕垂风同他解释:“书里的毛蛋和岁岁遇见的毛蛋,恰巧有同样的名字,但书里的毛蛋小时候家里很穷,而岁岁遇见的毛蛋是大官家的小孩,跟岁岁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一点都不穷。” 岁岁却注意到哥哥那句“要什么有什么”,不禁拧起小眉头反驳:“岁岁米有绿豆糕糕呀!” 他想次都次不到! 燕垂风话语一滞,没忍住捏他的小脸,小家伙到底在关心什么? 燕垂风无奈:“哥哥是说,岁岁遇见的毛蛋不是书里的毛蛋,岁岁能明白吗?” “那苏里毛蛋系谁呀?”岁岁不解地反问。 “书里的毛蛋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人。”燕垂风提起笔,三两下便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就像哥哥画的这个人,哥哥可以给他起名叫岁岁。” 燕垂风为这个小人画上胡子,再画上小人撕书、打架的场景。 燕垂风:“这个小人和岁岁名字一样,但他是个大人,不爱读书,还跟别人打架,岁岁说他是不是个好人?” 岁岁飞快地摇着小脑袋,义愤填膺道:“不系呀,他系坏人!” 打架是坏孩子才做的事情! 燕垂风轻笑:“那哥哥的岁岁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岁岁认真说道:“岁岁系好孩几呀!他不系岁岁!” 燕垂风温柔地看着岁岁,抽丝剥茧地为他解释。 “所以,书里的毛蛋也不是现实的毛蛋,他们只是恰巧有些相似,就像哥哥画的小人恰巧和岁岁有一样的名字,却不是一个人。” 岁岁看着哥哥的画,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原来毛蛋是假的,毛蛋只是别人画出来的小人。 可是,他喜欢坚强又好学的毛蛋…… “窝,窝想要毛蛋呀!”岁岁眼眶里泛起眼泪,委屈地哭喊。 燕垂风耐心地问道:“但岁岁不是和今天遇到的毛蛋成为朋友了吗?难道岁岁不喜欢这个真毛蛋吗?” 岁岁两只小手抹住眼睛,呜呜地哭着,他也喜欢这个给他饼饼的毛蛋,他都喜欢呀。 燕垂风见岁岁伤心,叹了口气,将小家伙搂进怀里好生安慰。 孩子的世界单纯美好,要打破一个孩子的美好幻想,实在残忍极了。 但燕垂风不能让岁岁混淆现实与虚幻。 岁岁已和真毛蛋见过成了朋友,等真毛蛋搬来燕府附近,两个孩子便会成为每日相约的玩伴,若等到那时再拆穿岁岁的幻想,只会平白伤害两个孩子的友情。 “岁岁可以时常翻看这本书,毛蛋会一直在书上陪着岁岁。 真毛蛋则会在现实里陪伴岁岁,会像岁岁说的那样,请岁岁吃好吃的饼,和岁岁一起看喜欢的书,还可以陪岁岁去喂小鱼……” 燕垂风的声音很低,轻轻飘来,像是一阵柔风,钻进了岁岁耳朵里。 岁岁被哥哥口中的美好未来吸引,脑海中不禁幻想着自己和毛蛋一起玩耍的情景。 岁岁大眼睛沾着泪,小嗓音软软的:“岁岁给毛蛋次绿豆糕糕……” 燕垂风轻笑:“对,岁岁还可以请毛蛋吃绿豆糕,多好啊,是不是?” 岁岁点着小脑袋,难过的情绪渐渐化去。 书里的毛蛋和现实里的毛蛋都会陪着岁岁,都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他们不是一个人,岁岁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一个人,不然他们都会伤心的。 第5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8 小家伙听得进话,后来便乖乖地自己看小人书,虽然仍将书里的人当朋友,但不会再与现实混淆了。 第二日一早,燕夫人歇息了一晚,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她闭眼靠在椅上,吩咐侍女给她涂抹胭脂,想着庄子的风水果然克她,这一回府身子都舒坦多了。 只是若想让这日子一直舒坦下去,那么燕垂风和燕穗岁便不得不除。 她是看清楚了,将军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正头夫人和她两个孩子的地位,她自己便算了,反正嫡夫人的位置已没人能抢,但她两个孩子的东西可不能叫柳氏留下的两个孩子抢走! 将军喜爱柳氏那两个儿子,那便让那二人去和他们亲娘在地下团聚吧! 届时,将军便只能重视自己的儿子,将军的功勋与财产,也只能留给自己的孩子! 侍女为燕夫人插上一支夺目的红翡蝴蝶金钗,燕夫人伸手轻轻扶了扶,侧脸欣赏镜中的自己,勾唇一笑。 她眼眸一转,召来侍女吩咐道:“挑些皮料给四少爷,好叫他做件皮衣应考。” 她抬手看了看手指上新染的豆蔻,思索片刻,转而又道:“这冬日寒风刺骨,把我库里那件玉霜膏备一份给小少爷,润润皮肤。” 侍女低头应了声“是”,便弯身退下。 燕夫人随即又召来侍女翠羽,同她低声吩咐了些许事情。 上次她出手实在太过张扬马虎,才导致她功亏一篑,元气大伤,这次她可要细心谋划一番了。 燕夫人嘴角微弯,笑意阴冷。 …… “最近便是会试,这是夫人送给四少爷的皮料,和大少爷是一样的好料子呢,也叫四少爷做件皮衣上考场去。”翠羽让另一位侍女将皮料呈上,笑着同如姨介绍道。 不等如姨回答,翠羽又手捧一份瓷盒装的玉霜膏出来:“还有这个,上次是五少爷对不起小少爷,夫人特意送来这份玉霜膏给小少爷赔罪,这不,天气冷风刺骨的,小少爷肌肤娇嫩,正好用得上呢!” 如姨扯着微笑,接过翠羽带来的东西,点头应道:“多谢夫人费心,奴婢先替两位少爷收下了。” 翠羽眉眼活跃,客套地笑道:“如怡姐姐客气,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便先走了。” “诶,慢走。”如姨也客套地回道。 等翠羽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小路边,如姨敛起笑意,啐了一口,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到院子的偏僻角落里。 这般还不够,如姨从缸里舀了瓢水,将手狠狠搓洗了几遍,手都微微发红了,才拿起帕子擦干手。 四少爷前些日子便同她吩咐,说若是燕夫人送东西过来,不必回绝。 四少爷真是料事如神,燕夫人果然送了东西过来,但燕夫人送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沾了毒的! 就是不知四少爷为何非要她收下? 如姨去屋里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岁岁,给他掖了掖被子,才轻步退了出来。 如姨唤来进财进宝两兄弟,低声嘱咐:“进财进宝,小少爷若是醒了出来玩,可莫叫他碰到那边那堆东西,哦对,你们也别上手碰,那有毒哩!” 进财与进宝面面相觑,怎么有毒的东西还往院里放啊? 贺进宝也压低声音:“如姨,既然有毒,为什么不扔出去?” 贺进财竖起耳朵,也十分好奇。 如姨哪里知道为何要收着这些破东西。 如姨用手遮着嘴,小声说着:“四少爷吩咐的,咱们照做就是了。” 贺进宝不由“啧”了一声。 “千万别叫小少爷碰着啊!”如姨皱起眉,不放心地嘱咐。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贺进宝无奈地连声应道。 如姨这才放了心,去小厨房里摘菜去了。 这小厨房也是四少爷向将军请示后建的,说是岁岁若夜里饿了,也能做点宵夜吃,虽然这理由不怎么样,但将军却松口答应了。 屋内。 岁岁还美美地睡着午觉。 55不需要睡觉,于是在岁岁的脑海中播了个动画片看,边看还边吃着黄瓜味的数据薯片。 咔嚓咔嚓的,幸好岁岁听不见,否则定缠着要吃。 新手世界里,他们一毛积分都没有,根本开不了商城,它可买不了薯片给岁岁。 55等着岁岁醒来和岁岁汇报燕垂风的黑化值,燕垂风的黑化值近日已降到了六十左右,偶尔会有些小波动。 燕垂风上辈子黑化的原因是母亲和弟弟的死。 但这辈子,岁岁明明只是险些出事,燕垂风的黑化值还是到了满格,55先前还很疑惑,但看到黑化值逐渐降了下来,便又将疑惑打消了。 大反派嘛,有点毛病很正常! 到了现在,燕垂风的黑化值已降了四十,那剩下的六十想必还是挂念柳氏的死。 但它的宿主实在是太小了,55很难和岁岁商量什么对策。 岁岁睡了个香喷喷的午觉,睡饱了便伸着小懒腰起床。 55怕又吓到岁岁,等岁岁完全清醒了才出声叫他。 55小声叫他:「岁岁呀。」 “呜呜!”岁岁立马转着小脑袋张望。 55每次都要提醒岁岁:「是我,岁岁记得在心里说话。」 岁岁捂着小嘴巴:「岁岁现在在心里嗦发呀。」 55小光屏上打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赞扬,尽管岁岁并不能看见。 55提醒道:「岁岁,你哥哥现在还有六十个黑化值哦。」 岁岁担忧地点点小脑袋:「岁岁叽道啦。」 岁岁不能分辨六十与七十的差距有多少,只是觉得六十个难过还是太多了。 55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把燕垂风的心结告诉岁岁,说不定岁岁能误打误撞帮燕垂风解决掉这个心结。 55:「岁岁,你哥哥是为母亲的事难过。」 岁岁小脸露出疑惑,什木是母亲呀? 平日里没人会在岁岁面前提起这个词,哪怕是在小人书里,岁岁也只把母亲角色当成和如姨一样的身份。 没有人为岁岁解释,每一个小孩都该有父亲和母亲。 55也是见了岁岁的表情才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每个孩子都需要父亲与母亲的结合才能诞生,岁岁和哥哥就是由你们的爹爹和娘亲生出来的。」 可是他只有爹爹,没有娘亲呀! 岁岁不禁疑惑地问道:「那岁岁和哥哥的娘亲呢?」 55回答:「你们的娘亲去世了,所以你哥哥才那么难过。」 55话说的直白,因为柳氏是原穗岁和燕垂风的母亲,并不是岁岁的真母亲,所以55并不担心岁岁会难过。 可让人出乎意料。 不知道是“娘亲”这个词还是“去世”这两个字触碰到了岁岁的什么机关,叫他的大眼睛一下子空洞起来。 没多时,竟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岁岁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茫然地伸出小手抹了抹眼泪,竟问道:「岁岁哭呀?」 55语塞了。 它忘记岁岁是个很心软的善良崽崽,一定是因为岁岁心疼哥哥,所以才哭了。 55安慰他:「岁岁帮哥哥解开心结,哥哥就不会难过了。」 岁岁无神地点了点小脑袋,小奶音满是茫然:「好呀。」 他觉得脑袋里面乱乱的,好像有小鱼在扑腾,叫他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第5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59 燕垂风踏着西沉的暮光回府。 接完岁岁回了院子,燕垂风发觉身边的小家伙今日竟格外安静。 “岁岁今天怎么不开心了?”燕垂风逗趣地问他。 他猜测或许是岁岁念着毛蛋,想去和毛蛋一起玩。 陈家小公子活泼机灵,除了不爱读书,有些调皮外,没什么大缺点。 燕垂风本也不强求岁岁读书,若岁岁喜欢这个不爱读书的毛蛋,便尽可以与他做朋友。 但岁岁却不是因为想和毛蛋玩不开心,而是因为55口中去世的娘亲而不开心。 “哥哥想娘亲吗?”岁岁抬起小脑袋问。 听到这话,燕垂风的嘴角缓缓拉直,眸中升起了严肃。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谁告诉你娘亲的事的?” 岁岁头回见哥哥这样冷然的表情,不禁畏缩了一下,委屈地小声叫道:“哥哥。” 燕垂风看见岁岁眼中的害怕,才猛然反应过来,冰冷的眉眼立马柔和了下来。 他蹲下身和岁岁平齐,温凉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小脸蛋,轻声安慰道:“岁岁别怕,哥哥不是在凶你。” 他只是想知道,府中谁有这个胆子,敢在岁岁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娘亲二字对他和岁岁来说都太过沉重,下人们从来不会触犯这个忌讳。 “是父亲跟你说起母亲的吗?”燕垂风温声问道。 他刚把岁岁从主屋接回来,燕垂风便猜测是燕父向岁岁提起了他母亲。 岁岁摇摇脑袋。 不是父亲,还能是谁?燕夫人?燕正明? “是谁说的,岁岁告诉哥哥,好不好?”燕垂风握着岁岁的小肩膀,克制着急切与怒意,尽力表现得温柔平静。 可是岁岁不能把呜呜说出来,呜呜会被别人当成小怪物。 岁岁只能在哥哥急切的眼神中默默摇了摇脑袋,抿着嘴巴道:“岁岁不能嗦出来。” 燕垂风皱起了眉头,眼中溢满了探究与疑惑。 如果岁岁说是父亲,说是燕夫人或燕正明,他都不会有丝毫怀疑。 可岁岁却说,他不能说出来…… 谁会这样神秘?让岁岁对自己这个哥哥都不肯透露。 燕垂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岁岁连哥哥也不能告诉吗?”燕垂风靠近岁岁,神色严肃且认真地询问他。 岁岁大眼睛很是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小脑袋说道:“岁岁答应不能嗦呀。” 见岁岁这副踌躇的模样,燕垂风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却硬憋了下来。 岁岁答应了不能说出来,如果说了,会不会带来什么后果? 燕垂风直觉岁岁和自己的重生有关,却不敢问出口。 一定有什么力量,或是什么人阻止岁岁向自己透露真相,他不能确保这股力量会不会伤害岁岁,此时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再多问一句。 燕垂风闭起眼睛,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连带着遮住他心中千百种思绪。 他搂过岁岁抱紧,深深吐了口气。 哥哥不问了,哥哥什么都不问了…… “哥哥,对不起。”岁岁小手搂住哥哥的脖子,小奶音里满是不开心。 燕垂风轻轻拍了拍岁岁的背:“岁岁没有做错什么,岁岁能遵守诺言,是个好孩子。” “系菌子吗?”岁岁问。 “嗯,是君子。”燕垂风抱着岁岁站起身,沿着小路继续前进。 不管这力量目的为何,它总归将岁岁带回到了他身边。 岁岁能安然无恙,那便够了。 “岁岁想知道母亲的事吗?”燕垂风并不想瞒着岁岁这些事情。 岁岁不答反问:“哥哥费难过吗?” 提起母亲二字,燕垂风忽觉眼眶有些酸涩:“哥哥……没法不难过。” 时至今日,他仍对母亲去世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从来都是温柔带笑的母亲那日哭得很惨,母亲流了好多的血,血水一盆一盆地从屋里往外送…… 当时他站在院外,手脚冰凉,竟埋怨起未出世的岁岁,虽然他心里知道岁岁无辜,可那压抑的情绪似乎自己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肆意地涌向了岁岁。 岁岁出生时,没有稳婆报喜,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母亲的死讯。 他跪在院外,觉得眼前只剩下了那道半敞的木门,其余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后来许久,他都不愿面对岁岁,一看到岁岁那懵懂的大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起那道半敞的木门,好像看见母亲流着泪水,向他投来濒死的眼神…… 直到岁岁走失,母亲留下的另一缕血脉消失不见,他才忽然觉得空洞的心彻底破碎,再也留不住任何情绪。 无忧无惧,才癫狂到要用整个燕家陪葬。 上一辈子…… 燕垂风轻抚着岁岁的头发,眼中带着破碎的悲切。 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无辜的岁岁。 这辈子,他再也承受不起岁岁的任何闪失。 “哥哥……”岁岁担忧地看向被悲伤笼罩的哥哥,觉得哥哥好像要下雨了。 燕垂风眼里好像闪着泪光,问他:“岁岁喜欢如姨吗?” “喜翻呀。” “母亲就像如姨一样,她在哥哥小时候,也是这样抱着哥哥,会问哥哥今天玩得开不开心,要不要吃糕点,想不想玩小球……”燕垂风偏过头轻轻说着,声音仿佛清风拂过。 父亲常年不在府,他是由母亲一手养大的,那时有燕老夫人镇着燕府,他的童年其实过得无忧无虑。 “后来,岁岁就跑到了母亲的肚子里,那时候,哥哥每天都会跟岁岁打招呼……” 那段时日,少年燕垂风很期待这个同胞弟弟或妹妹。 燕垂风清泠和缓的声音仿佛将岁岁带去了那段时光。 岁岁未曾经历过,却也在哥哥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母亲和哥哥对岁岁的爱……但那个岁岁,不是自己。 岁岁忽然很难过,自己和呜呜到了这里,可是原来的岁岁去哪里了呢? 原来的岁岁知不知道他的娘亲和哥哥都那么爱他? 岁岁觉得很迷茫,他第一次主动向55问道:「呜呜,娘亲的岁岁去哪里了?」 55知道岁岁问的是那位燕穗岁。 它看出岁岁的悲伤,不知该怎么向他开口。 任务世界为扭转毁灭性的结局重启,所有事情都能回到原点,只除了被征用的任务体。 也就是说,原穗岁在岁岁进入这个世界时便永远消失了。 55想要保护岁岁柔软单纯的心灵,拙劣地扯着谎言:「原来的穗岁也许也去做任务了吧,就像你一样,有别的哥哥和爹爹了。」 岁岁眼中露出懵懂的神色,失落地应了声“哦”。 原来的穗岁去找别的哥哥和爹爹了吗? “哥哥在难过……”岁岁仰起小脑袋,目光好像看透了燕垂风表面的风轻云淡,望进了他内心的荒芜之地。 “哥哥只是想起了母亲,有些感伤,一会儿就好了,岁岁不要担心。”燕垂风按下岁岁的小脑袋,低声安抚道。 算起上辈子,事情已经过了十六年有余,他早已习惯这份悲痛。 岁岁没再说话,安静地陪伴着燕垂风度过这情绪的低潮。 他低垂的小脑袋里也装满了属于自己的愁绪。 原来的穗岁,你也爱哥哥吗? 不过你不要担心呀,岁岁一定会让哥哥不再难过的…… 第6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0 回了院子,燕垂风先哄情绪有些萎靡的岁岁睡了觉。 出了门,如姨便忙不迭告诉燕垂风,今日燕夫人送来了哪些礼。 闻言,燕垂风走到院子里翻开那堆皮料和玉霜膏细细察看了一番。 如姨在一旁打着灯笼,神色焦急:“少爷,怕这东西有毒哩!” 少爷这么金贵,怎么能直接拿手碰呢? “没毒。”燕垂风站起身,宽慰如姨:“燕夫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没毒?”如姨愣了愣,那燕夫人哪来的好心送礼过来? 灯笼微弱的火光映出燕垂风胸有成竹的轻笑。 他望着如姨,低声说道:“如姨莫担心,我有分寸。” 燕夫人蛇蝎心肠,为人虽不聪明,但也不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往送来的礼上下毒。 燕垂风猜测,这些礼不过是个幌子,燕夫人定是要暗中再做些什么。 燕垂风拾起燕夫人送来的皮料翻看,手下的皮料很有光泽,触感柔软细腻,确实是难得的好料子。 如姨提近手中的灯笼,照亮那一块皮料。 “说是拿给少爷做皮衣,和大少爷是一样的料子。” 就是不知道燕夫人怎么那么好心,送这么好的料子过来。 燕垂风微微点头,又拾起颇有些重量的瓷罐:“这是?” “这是燕夫人给小少爷的,说是玉霜膏,擦脸擦手的。”如姨忙说道。 燕垂风点点头,略一思索,将手里的料子递给如姨,温声道:“麻烦如姨将这料子制成皮衣。” 这些礼既到了燕垂风手里,那有没有问题便是他说了算。 颠倒黑白,燕夫人惯会用这套伎俩。 现在,也该换他用用了,先发制人,省的燕夫人和燕正明再耍出些阴招。 至于这玉霜膏,燕垂风并不稀罕,就算没毒,也不愿冒险给岁岁用。 如姨接过皮料,自然是连连应“好”,接着又担忧道:“少爷,那玉霜膏还是扔了吧。” 燕夫人送来的东西,仅仅是出现在这院子,就觉得十分晦气。 燕垂风轻笑着点头:“自然要扔的。” 说罢,燕垂风便回了屋,从书架上层取出个染血的香囊来。 他目光低垂,轻轻摩挲着香囊。 母亲,垂风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只香囊是他母亲生前每日佩戴的,里面的香料是燕夫人所赠。 燕夫人手段并不高明,又颇为自大,以至于留下下这样的疏漏。 这些疏漏在不久之后,便会是刺向燕夫人的利刃。 又过了几日,天气渐渐有些许暖和了。 这日晚间,燕垂风去主屋时发现燕父和岁岁还没用晚膳。 燕夫人这几日腿养得好多了,不知怎么求得燕父将她放了出来,此时正坐在屋内。 见燕垂风回来,燕夫人笑起来,满脸慈爱道:“垂风回来啦,只等你了!” 燕夫人身旁坐着燕正明,再右边是燕回海与燕回轩,都比他回来的早一些。 燕回海与燕回轩自于姨娘被遣送庄子后就老实了许多,再没往燕垂风面前蹦跶过。 上辈子这两人便是一丘之貉,小肚鸡肠的,只是做不出什么大的坏事,燕垂风便一直懒得管他们。 这辈子他们在燕垂风面前连句坏话都不敢说了,燕垂风自然就完全忽视了他们。 燕垂风看不出什么神色,淡淡地行了礼后,坐在了燕父左手边。 岁岁是如今府里最受宠的小公子,托了岁岁的福,燕垂风不再是府里的透明人,也连带着很受燕父重视,如今,甚至燕父将身边的位置都留给了自己。 上辈子哪怕他三年后过了会试殿试都没这待遇。 岁岁从燕父怀里探出小脑袋来,一路跟着燕垂风的动作转着小脑袋。 等燕垂风落了座,小家伙便对哥哥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肚肚饿啦! 燕垂风低头摸摸他的小脑袋。 燕父带岁岁时,从来是不等天黑就用晚膳,今日着实让岁岁等急了。 大手一挥,燕父召人上菜。 不多时,下人便手端着菜品鱼贯而入。 岁岁已迫不及待地握好了小勺子,眼巴巴地望着上菜的下人,就等着开动了。 燕父摸了把他的小脸,叫下人送上围兜,给岁岁围在脖子上,省的小家伙吃脏衣服。 燕父端过一碗蛋羹到岁岁面前,这蛋羹是专给岁岁做的,软嫩咸香,适合岁岁这小牙口。 怕岁岁忍不住先吃,燕父挡着岁岁的小手,自己先动筷夹了菜,以免有人指责小家伙不懂规矩。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动起筷子。 岁岁可不知道这些规矩,见爹爹不挡他了,立马握着小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羹来。 燕父时刻关注着怀里的岁岁,见他吃完了蛋羹,又给他夹了些小肉丸和青菜。 小孩子长身体,什么都得吃一点。 见燕父眼里只有那个燕穗岁,燕夫人不禁皱起了眉。 合该饭前叫下人把这孩子抱走喂的! 燕夫人不甘心地瞥了眼对穗岁一派温柔,对自己两个孩子却铁面无私的燕父,愤愤地拧着帕子。 再这般下去可不行! 燕夫人收回眼神,眸光一转便换上笑意,开口道:“过不久正明和垂风都要下场了,多吃些鱼肉补脑。”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闻言,立马弯身夹了鱼肉,仔细挑了刺后放到二人碗中。 “多谢母亲关心,吃了这鱼肉,儿子定能好好发挥。”燕正明一向是油嘴滑舌的性子,此时也不吝啬地说着漂亮话。 燕垂风勾了勾唇,不冷不热道:“谢过夫人。” 燕夫人转向燕正明,关切道:“我见你最近学得很是刻苦,但你也莫要废寝忘食,伤了身子。” 学习刻苦?废寝忘食? 这话说出来燕回海与燕回轩都低了头,否则怕憋不住讽刺。 就他们那个流连花巷,乐而忘返的大哥能学习刻苦,废寝忘食?这要让国子学的人听了见,恐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燕正明不觉这话有什么问题,微笑回道:“母亲说的是。” 燕夫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着燕垂风说道:“我这个当母亲的,本想过些日子去寺里为你们拜拜佛。” 话语一顿,燕夫人蹙起眉,面露难色,叹气道:“可我这腿实在不便,你们若有空,便自己去一趟吧,求个安心。” 燕正明点头附和:“母亲不要担心,儿子会带四弟抽空去一趟的。” 燕垂风眼神微凉,嘴角勾起浅笑,意味不明。 他还没说话,行程就被这对母子定了下来。 燕夫人见他不说话,对他笑道:“我便留在祠堂为你们烧香拜佛,咱母子三个同心同德,定叫神仙庇佑。” 燕垂风被燕夫人口中“母子”二字恶心到了,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好隐藏起眼中的阴沉。 他定要燕夫人为害死他母亲付出代价。 燕垂风再抬头时已挂上凉凉的浅笑:“夫人说的是。” 燕夫人既然这么想让他去,他便先答应下来,到时再叫她白忙活一趟,想来也十分有趣。 “那便好,我听说有座寺很是灵验,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座了。”燕夫人抚着太阳穴,皱眉苦想着。 侍女在一旁提醒道:“夫人,应当是清光寺。” “对对对,是这个,瞧我这记性!”燕夫人拿手帕掩唇笑起来:“听说里面的神仙有求必应,还愿的人都络绎不绝了!” 燕正明附和着,转头对燕垂风笑道:“那不如就去这清光寺,四弟,你觉得呢?” 燕垂风微微颌首应下:“便听大哥的。” 见燕垂风应下这事,燕夫人满意地收回眼神,吃了几口菜,筷子又慢了下来,忽然转向燕父道:“将军,穗岁年纪小,没有亲娘,不如放到妾身身边教养吧?” 她一时急功近利,想着燕垂风不日便能解决,燕穗岁也不能落下,便昏了头在此时提出这么个主意。 燕垂风闻言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紧盯着燕夫人,力道之大几乎将筷子掰断。 燕父闻言,顿时觉得荒诞可笑,不解地看向燕夫人。 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了? 前两年他不在府上时,怎么不见她关心岁岁?眼下又是燕正书推岁岁落水,又是她包庇燕正书的,她哪里来的脸面让自己放心将岁岁给她养? 燕夫人看见燕父脸色,登时觉出自己这话不合适,她一时嘴快…… 燕夫人着急在燕父面前找补,强扯了下嘴角掩饰道:“妾,妾身知晓此前做的不对,只是想弥补这孩子。” “你若有心弥补,不如去为岁岁抄些佛经,省的说些荒唐话出来。”燕父淡淡地斜视一眼燕夫人,语气不善。 燕父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叫燕夫人的脸色几乎扭曲起来,攥着帕子垂下眼帘,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是,妾身明白了。” 燕垂风听见燕父毫不犹豫的回绝,才松了紧绷的心神。 他低下头,岁岁正握着小勺子呼噜噜地喝着粥,无忧无虑的可爱模样让燕垂风神色一柔,不禁绽放出个轻笑来。 燕父这般袒护岁岁,是件极好的事。 起码他可以放心让岁岁待在燕父身边。 燕垂风漫不经心地吃了口菜,眼神低垂,覆盖在浓密黑长的睫毛下,若有所思。 燕夫人都这般着急了,他也需早做准备,那件皮衣也快缝制好了吧? 第6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1 燕夫人昨日在主屋被燕父质疑,她心觉丢了脸面,十分不满,更激起她要解决燕穗岁的心思。 夜色如漆,燕府内寂静无声,一道身形娇小的黑影在侍女引领下进了燕夫人的屋子。 “夫人。” 说话人进了屋,烛火微光照出来者的脸庞,细眉小眼瓜子脸,表情谄媚,来者便是曾侍奉过柳氏与岁岁的侍女逢春。 自上次岁岁上元节被拐一事,她便被赶出四少爷院子,本以为燕夫人会为她谋个好去处,谁知燕夫人却推脱说容易引起怀疑,只让她做个粗使婢女,去浆洗衣服。 逢春别无去处,只能相信燕夫人所言,苦苦等待着燕夫人能将她调去当一等侍女。 此番得到燕夫人传召,她满心欢喜地过来,以为能得到重用。 屋内只点着两盏昏黄的灯,燕夫人端坐在椅上,手持茶盏轻抿,见逢春过来,她微微抬了眼: “逢春,我身边缺了个一等侍女,这次特意叫了你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自然愿意!逢春愿意为夫人效劳!”逢春跪在地上,激动道。 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燕夫人望向逢春,勾起笑容:“那便好,我记着你是个聪明人的,只是我这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燕夫人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去。 逢春稍稍站起,内心却有些犹豫。 又要做什么事?燕夫人要她再下毒? 这种事若是被发现,她定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可她已做过一回下毒之事,早已没有退路了…… 她站起身,小步上前。 燕夫人面带和煦的微笑,所说之话却犹如锋芒:“燕穗岁不除,柳氏之事就有可能败露,过两日有个品茗宴,你要做的……” 逢春听得一阵心惊,嗫喏许久后低声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燕夫人满意地瞥了她一眼,从身边侍女的手中拿过一个荷包放到了逢春手中,许诺道:“这事儿成了,我定许你个好前程。” 逢春微微握了握手,手中的荷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不是笔小钱。 逢春低下了头,好前程都是搏来的,她便再搏这一把! “奴婢定不会辜负夫人期望!” …… 燕府,主屋。 “品茗宴?”燕垂风闻言愣了愣。 燕父点了点头,将帖子递给了燕垂风,抿了口茶水后淡淡道:“到时我会带岁岁过去,叫他放放风,他成日闹着要出府去。” 说这话时,燕父眼里露出几分柔和与无奈。 小家伙闹人得紧,燕父拿他也是没办法。 燕垂风仔细看了帖子,这品茗宴由长公主与驸马举办,邀请了许多世家,除他们燕家外,陈贤陈侍郎一家、方怀仁方祭酒一家、刘知节刘大理寺卿一家等等也都在被邀之列。 长公主倒是大手笔,邀请了这么多家,光摆席面都是一笔极大的花销。 不过人这么多倒是很热闹,正好让小家伙见见世家孩子,过些年说不准就要当国子学的同窗了。 燕垂风将帖子递还给燕父:“父亲可要带其他家眷?” 他这样问自然不是自己想去,毕竟过不久就是会试,他没有告假去玩的道理。 他是想问燕父是否会带燕夫人去。 燕父点了点头,各世家皆是夫妻同去,男女不同席。 “这是礼数。” 也关乎燕府脸面,否则燕父更想让燕夫人安生待在府里。 燕垂风低了头,这世道便是礼数大于天。 他一时有些犹豫,不想叫岁岁跟去,但长公主也邀请了陈贤陈侍郎一家,到时陈玉宝估计也会去,岁岁可整日盼着要和他一起玩呢。 燕垂风叹口气,还是放岁岁去吧,他多叮嘱些便是。 跟燕父说完话,燕垂风去院里领了正玩着小球的岁岁。 岁岁看见哥哥出来,小手一张抱住了燕垂风的腿:“哥哥玩球球!” 燕垂风拎起小家伙抱进怀里,空出只手捡起岁岁的小球。 小球里装着米糠,小小一个,十分轻巧。 “哥哥吃了饭陪你玩。” 燕垂风一手抱崽,一手托球,沿着小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岁岁听见哥哥还没吃饭,便一点也不闹了,乖乖地搂着哥哥的脖子,仰起小脑袋道:“让锅子学晃哥哥肥家,和岁岁次饭呀!” 小家伙是说,让国子学早些下课,好叫他能陪着岁岁吃晚膳。 燕垂风对岁岁的童言稚语理解的十分透彻。 “你怎么不等哥哥回家再吃饭呢?”燕垂风哪有本事让国子学早点下学,不禁打趣地问起岁岁。 岁岁思考了一下,觉得哥哥说的也是个好主意。 “岁岁和爹爹等哥哥呀!”小家伙眨着黑亮的眼睛,眉眼弯弯的。 燕垂风可不舍得岁岁挨饿,蹭了蹭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心软道:“不用等哥哥,哥哥喜欢在自己院子里吃。” 这话也不假,他和燕父没什么父子温情,同坐一桌有许多不自在。 岁岁被哥哥蹭的小脑袋往一边歪,笑得弯起了眼睛:“痒痒呀!” 岁岁最会学人,当下便也凑过小脸蹭哥哥。 小家伙手脚笨拙,蹭人都蹭的慢腾腾的,燕垂风只觉得脸上贴了个小包子,又热又软。 “哥哥也痒痒了。”燕垂风眼神宠溺,轻笑着说道。 若不是这样说,小家伙可不肯罢休呢。 岁岁见哥哥也痒了,“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一嘴白嫩嫩的小米牙,可爱得紧。 小家伙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燕垂风也不禁跟着笑,觉得岁岁天真无邪,真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小神仙似的。 想起从前的岁岁呆呆愣愣,只会追着他叫哥哥的模样,而如今的小家伙却被养的灵动活泼,燕垂风心里无比宽慰,但又担心起两日后的品茗宴来。 “岁岁还记得哥哥跟岁岁说的,一定不能做的事情吗?”燕垂风时常叮嘱岁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岁岁点了点小脑袋,哥哥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忘的。 “不可以做危洗的四情。”岁岁很认真地回答道。 “比如呢?”燕垂风继续问他,这些他都是一一告诫过岁岁的。 岁岁一向听哥哥的话,确实将这些记得牢,此时流利地说道:“不可以一个人去喂小鱼,不可以爬高高,不可以一个人粗去,不可以次好多好次的……” “那过两日岁岁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千万要跟护卫哥哥待在一起,不能自己乱跑,知不知道?” “好呀!”岁岁听到出去玩,心思都飘了,根本没注意哥哥说了什么,连忙答应道。 燕垂风微微放了心,待到回了院子,又将贺进财与贺进宝叫来好好嘱咐了一番,叫他们千万时刻看着岁岁,片刻也不能离身。 第6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2 品茗宴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太阳高高挂着,打下几分温暖的晴光。 早上,如姨将岁岁从被窝里挖出来时,小家伙还缩着小手小脚不肯起,等到如姨说要去品茗宴,小家伙才腾地睁开眼睛。 岁岁要去喝茶! 品茗,燕父给了岁岁一个通俗解释,便是喝茶。 岁岁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哪怕是喝茶也觉得很新奇,更何况燕父还说毛蛋也会去。 岁岁好多天没有见到毛蛋,此时可想念他了。 如姨想着小家伙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定要穿身好衣裳,但岁岁衣裳很多,没一件不好看的,如姨便拿不定主意,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定起来。 “岁岁,岁岁挑!”小家伙坐在被上,着急地朝如姨伸着小手。 他要自己找漂酿衣乎穿! 如姨抱过心急的小家伙到衣柜前,四少爷给小少爷定制了许多身冬衣,颜色各异,实在让如姨挑花了眼。 “小少爷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 如姨用手拨着衣服,这件红的穿过了,天青色的这身也穿了好几次,挑来挑去,如姨觉得手下这件鹅黄色的很不错。 这种颜色多是女孩穿,但她家小少爷白嫩可爱,穿这颜色也毫不逊色。 岁岁用小手扒拉住衣服,闻言皱着小眉头思索。 穿什么衣乎才最俏俏呢? 这些衣乎都很好看呀!他都想穿! 见小家伙也拿不定主意,如姨干脆挑出那件鹅黄色的小衣裳,她越看越觉得这件不错,衣服上绣着圆头圆脑的小雀,衣领袖口则缀了一圈白乎乎的毛绒,一身看着又俏皮又暖和。 “这件怎么样?岁岁喜不喜欢?” 岁岁小手抓过衣服仔细看着,指着衣服上的小鸟,捣蒜似的点头:“有啾啾,好看呀!” “行,那咱们就穿这件。”如姨连衣服带人都抱去床上,给岁岁换起了小衣服。 外袍选好了,里面便没什么犹豫的,穿身里衣,再穿身奶黄色的棉袍打底便行。 “小少爷抬抬手。” “好呀!” 岁岁举起小手,如姨给他对好袖子,小家伙就自己把小胳膊伸进去,又乖又听话。 “唉呀,真俊俏!”给岁岁穿好了衣裳,如姨离远了一打量,觉得她家小少爷真是一等一的好看。 岁岁捧着小脸,笑开了花:“嘻嘻,窝好看呀!” “相当好看哩!”如姨满口夸赞,将小家伙抱去洗漱,这要是再扎个两个小丸子,便真跟年画娃娃似的了。 岁岁也想起头发的事,两只小手摸着脑袋,想像上回哥哥那样扎个小丸子。 “岁岁头话呀。” 小家伙自己抓着头发,胡乱揉成了个乱乱的小球。 如姨一低头,就看见个鸟窝似的小圆脑袋,顿时急了。 “不弄了不弄了,等会儿如姨给扎。”如姨哄着岁岁,把他的小手拿了下去,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 幸好小家伙头发又软又顺溜,捋了几下便恢复了平整。 将岁岁抱去铜镜前坐着,如姨本想给小家伙扎两个小丸子头,但岁岁瞧见了盒里的金色小发冠,非要戴上。 既然要带发冠,那便不能扎两个小丸子了,如姨颇有些遗憾,但还是顺着岁岁的意思,给他头发拢起,扎了一个小丸子。 因岁岁这小家伙爱美,燕垂风便请人给岁岁打了这顶金发冠,只有岁岁一只小手大,正好能圈住岁岁的小丸子头。 打理完毕,岁岁抱着铜镜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自信满满地要去找燕父。 燕父刚下了朝回来,看见今日打扮得跟只嫩呼呼的小鸡仔崽似的岁岁,冷峻的面容一柔,微笑着用手接过小跑过来的小家伙。 岁岁在爹爹宽大的怀里蹭了蹭,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岁岁今天也俏俏呀!” 小家伙穿了一身鹅黄,领口的白色毛领簇拥着越发圆乎乎的小脸蛋,显得岁岁一张小脸又白嫩又灵动,真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鸟雀。 “你每日都俊俏着呢。”燕父点点他的小鼻子,宠溺地夸道。 就算给小家伙穿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他这副好样貌。 燕父带岁岁吃过早饭,歇了小半个时辰,才带着岁岁与燕夫人坐上马车往公主府去。 长公主号淑曼,二十多年前便许了驸马杨有道,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往日总觉得府中清闲,时不时便要办个宴会,邀上许多人家聚会。 别看长公主此时大手笔地办了品茗宴,过不久便是会试及殿试,她少不了要再办一场。 长公主的大儿子虽已婚配,但底下的小女儿却刚到适龄的年纪,正巧撞上今年殿试,来个榜下捉婿,岂不美哉? …… 长公主府内。 侍女小厮均着绿色衣袍,手中或捧果碟,或捧糕点,有的提酒水,有的布置桌椅,你来我往、秩序井然地穿行着。 公主时不时就会摆宴,下人们也都做惯了这些事,皆是各司其职,毫不错乱。 淑曼长公主梳洗过后,由侍女搀着步入院内,查看下人们的布置情况。 一道深蓝色的人影由回廊穿行而来。 “母亲。” 淑曼长公主转回头,看见杨修元急匆匆地行来,不禁面露疑惑:“元儿,出什么事儿了?” 杨修元拱了拱手行礼,面带喜色,抬起头道:“母亲,燕将军到了。” 听到燕将军这几个字,淑曼长公主轻笑出声,提步朝正门走去。 “走,瞧瞧去!” 淑曼长公主与杨修元刚到门口就迎上了燕将军。 “唉呀,免礼免礼。” 见燕将军要行礼,淑曼长公主连忙摆了摆手,一脸嗔怪道:“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多礼数。” 燕父也不跟她客气,起了身,扬唇笑道:“公主还是风风火火的。” 燕夫人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起身,抬头一看见没人关注,便由侍女搀着站直了。 淑曼公主正想跟燕父叙些旧,就看见他怀里抱着个俊俏的小奶娃,大眼睛水灵灵的正望着自己。 这小家伙模样真是好! 小脸白嫩圆乎,下巴还有点小尖尖,眉眼精致可爱,像是由工匠一点点雕琢出来的,连每一根睫毛都长得刚刚好,又长又翘。 小家伙葡萄似的黑眼睛望着自己,粉嫩嫩的小嘴巴一张,发着软乎乎的嗓音道:“姨姨好~” 淑曼长公主平日不喜小孩,自己只生了两个就觉得足够烦了,但此时见着燕父怀里这个,她却觉得心都软了。 淑曼长公主忍不住捏着嗓子回道:“哎哟,你好。” 她想伸手碰碰这精致的小人儿都不知从何下手,生怕这小玉人儿被自己摸坏了。 淑曼长公主半弯着腰,手在半空中尚且不敢落下,谁知小家伙却小手一伸,握住了她的一根指头。 小拇指被一双温软的小手握住,淑曼长公主登时都不敢动了。 岁岁被淑曼长公主手上的粉色豆蔻吸引了视线,大眼睛直追着看,奶声奶气地夸道:“漂酿呀!” 第6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3 淑曼长公主还以为小家伙夸自己漂亮,顿时笑靥如花。 “这小嘴真甜!” 一直叫公主弯着身不合礼数,燕父见淑曼公主对岁岁这么感兴趣,干脆将小家伙递了过去。 淑曼公主连忙伸手接过,轻手轻脚地,跟抱着宝玉似的。 大约是觉察出公主的善意,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人,亲昵地搂住淑曼公主的脖颈。 淑曼公主身上飘着馥郁的香气,岁岁被搂在温软的怀里,鼻尖满是香气,觉得自己都要醉倒啦! 淑曼公主掂了掂乖巧的小家伙,朝燕父问道:“你这孩子叫什么?” 不用燕父回答,岁岁积极道:“窝叫岁岁呀!” 淑曼公主低头看他:“你叫岁岁呀,今年多大了?” “窝两岁呐!”岁岁伸出两根小指头比划道。 小家伙乖巧可爱,看着便机灵。 “好乖巧的孩子。”淑曼公主不禁夸道。 只是很难想到,燕雄这样的大老粗能生出这么乖软的孩子。 她忍不住问道:“岁岁是你的儿子还是?” 好似总有人怀疑岁岁是燕父的小孙子。 燕父不禁黑了脸,他是看起来很老吗? “我儿子,家里最小的一个。”燕父没好气儿地回道。 淑曼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她和驸马容貌均不差,生出来一儿一女却也只有这小家伙六七分好看。 淑曼公主忍不住羡慕道:“你们二位倒是好福气。” 这是将岁岁当成燕父与燕夫人所生的孩子了。 见长公主提到自己,燕夫人堆起笑意,忙要回话,但刚出口一个“我”字,就陡然被燕父出声打断了: “这孩子的亲娘已过世了。” 淑曼公主一愣,这小家伙才两岁大就没了亲娘,真是可怜见的! 淑曼公主心疼这小家伙,望向岁岁的眼神满是疼惜之色。 燕夫人正要出口的话被生生截了,笑意僵了半晌才放了下去,低着头攥紧了手。 侍女被掐的生疼,却丝毫不敢发声。 在大门口站了半晌,实在怠慢客人。 杨修元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母亲,咱们进去坐吧。” 淑曼公主正哄着怀里的小家伙,此时被儿子提醒才回了神,应声道:“瞧我这记性,快快!咱们进屋去!” 燕父见她还是这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禁笑着轻摇了摇头。 他和长公主、杨有道都是少年时相识,那时他和杨有道还是官家子弟,偶尔才进宫一趟,谁知就在一次进宫时,撞见长公主要偷溜出宫,当时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大胆,他和杨有道合力带了公主出宫。 那日玩了一天,最后公主被宫里派人抓了回去,虽然圣上没处置他俩,但他和杨有道回了家还是挨了好一顿责罚。 因这次交情,他们三人变成了朋友,许多年了还有着深厚的友谊。 几人刚落座,门外便传来一阵声响。 片刻,就见刘知节携夫人往这儿来,正转头和一位身形高挺,体态清瘦的男子说着话。 燕父眯了眼,看了个清楚。 和刘知节一道走着的是驸马杨有道,两人有说有笑地便过来了。 杨有道虽也上了年纪,但面容清俊,仍可见年轻时候的一派风流,文质彬彬又不失沉稳踏实,果然是有当驸马的资本。 他走近看见燕父,扬起了笑容:“原来你早进来了,我说刚刚只见你家马车不见人呢!” 几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此时凑到一起可算是放开了性子,你来我往地调侃说笑,好不热闹。 长公主靠近杨有道,手肘碰了碰他,低声道:“你看看。” 杨有道有些疑惑,闻言低了头看去,对上一张灵动可爱的小脸。 岁岁大眼睛一弯,笑出白嫩嫩的小米牙来。 这个不长胡几的酥酥好好看呀! “酥酥好呀!”小家伙嘴很甜地打招呼。 杨有道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你也好。” “可爱吧?”长公主悄声问他。 杨有道点点头,确实可爱。 长公主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猜这是谁家的?” 府上就来了燕雄和刘知节两家,刘知节还是自己迎来的,没带孩子,答案便只能是燕雄。 但杨有道很想排除这个唯一答案。 “只能是燕兄的了……他孙子?”杨有道合理怀疑道。 他平日也跟国子学有接触,知道燕兄是有个俊俏的儿子,若是那个小子的孩子,倒说得过去,只是他隐约记得那小子似乎年纪不大。 长公主听他回答顿时一阵激动:“对吧对吧,我也猜是燕雄的孙子。” 杨有道看妻子这反应,疑惑道:“到底是不是?” 长公主“啧”了一声,遗憾道:“是他儿子。” “你说说,他怎么生出来的这么好看的孩子?” 长公主实在羡慕,她原先觉得自己烦小孩,如今见了岁岁又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岁岁一直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地在两人之间转着小脑袋,此时听到“好看”这两个字,便觉得是在夸自己,嘴巴一张就笑起来:“窝好看呀~” 长公主听见小家伙这童言稚语,不禁露出个慈爱的笑,温声夸赞:“是呢,说你好看呢。” 岁岁被这样直白的话夸的都有些害羞了,小脑袋一歪,埋进长公主肩颈处。 杨有道见他这样可爱,不禁笑着捏了捏这小家伙的手手,又小又软的,实在招人疼。 燕父这有好一阵子没抱到小家伙了,转头便看见长公主这夫妻俩一起逗着岁岁,好似成了一家三口般。 燕父不禁无奈又得意,他家岁岁这讨人喜欢的本事也是修满了。 不多时,客人越发多了,长公主这个做主人的也不便一直和他们叙闲话,便依依不舍地将岁岁抱还给燕父,去后院招待各家夫人去了。 陈贤陈侍郎一家便是这时进了门来,陈玉宝被他娘牵着,跟皮猴似的一会儿跑一会儿跳,到厅里一眼望见岁岁,登时叫喊道:“岁岁弟弟!” 陈夫人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儿子的大嗓门震破了,没好气儿地将儿子往陈贤身上一推,陈夫人瞪了眼陈父道:“我去见长公主,你看好儿子!” 陈父无奈,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温声安抚:“你去吧,我照看着玉宝。” 陈玉宝见娘亲一走,立马小跑着到燕父身边,抬起头和岁岁说话:“岁岁弟弟,你下来玩呀!” 岁岁收到毛蛋的邀请,登时扭着小身子要下去。 “爹爹,窝去玩~” 燕父见是陈家的小儿,知道岁岁定是安分不下来了,便将岁岁抱到地上,先拉着他的小手不让他走,严肃地嘱咐道:“玩就玩,不要乱跑乱跳,听到没。” 岁岁迫不及待要去玩,着急道:“岁岁叽道呐!” 见小家伙着急,燕父也不拘着他了,给贺进财与贺进宝两兄弟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看好小家伙。 第6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4 岁岁一脱开身,登时小兔子般和陈玉宝拉着手跑开了。 燕父望着小家伙跑远的身影,一脸无奈,觉着小家伙是欠教训了,前脚刚说不让跑,这下跑得比谁都欢。 陈侍郎也是无奈,叫了几声都不见他儿子回头,只能叫过身边的小厮赶紧跟上去。 燕父说岁岁跑的欢着实是冤枉了小家伙。 岁岁刚把手放进陈玉宝手里,陈玉宝便二话不说拉着他跑起来,岁岁这双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才勉强跟得上陈玉宝的速度。 “少爷,少爷!您慢点儿跑!”陈家的小厮追在两人身后喊道。 岁岁听见声音,喘着气,声音不平稳地道:“毛,毛蛋,不跑呀!” 陈玉宝听见岁岁的话才慢下来,转头看见岁岁跑得小喘着气的样子,愧疚起来。 他光想着不叫大人管着,却忘了岁岁弟弟很矮,是跑不快的。 “对不起呀,岁岁弟弟。” 陈玉宝笨拙地给岁岁擦了擦额头,虽然岁岁并没出汗。 “没关系呀!”岁岁摇摇小脑袋。 陈玉宝闻言对着岁岁憨憨一笑。 两个小孩正说着话,不远处又有几个孩子成群结队的过来了,制造出一片喧闹。 有个孩子眼尖,看见了陈玉宝,大声叫喊道:“陈玉宝!” 陈玉宝转头看过去,来的一群都是上京各官员家的公子小姐,一到节日走动或是参加宴席便能见面玩耍,互相都十分熟识。 他眼睛一亮,人多就好玩了! 陈玉宝拉着岁岁的小手过去和这几人打招呼,圆脑袋仰着,语气里很是得意。 “这是我的岁岁弟弟!长得可好看了!” 闻言,几个小孩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好白呀!是不是属小兔子的呀?” “你好可爱呀!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 小孩子们的夸赞直白又真挚,岁岁没和这么多小朋友相处过,此刻被他们夸得非常害羞,一股股热气上涌,叫他小脸红扑扑的,和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小孩子们没什么分寸,有一个直接上手捏了捏岁岁红透的小脸,傻笑一声道:“你脸好像玫瑰饼啊!” 玫瑰饼就是这样红红的又软软的,还香香的! 有人开了头,其余几个便纷纷上来捏岁岁的小脸,岁岁被热情的哥哥姐姐们团团围住,躲都没地躲,小脸小手都被捏了个遍。 陈玉宝见状赶紧驱逐着这些人,不满道:“你们不要捏了!快走开!” 这是他的岁岁弟弟!跟他才是最好的! 人群散开,里面露出岁岁小小的身影来,此刻虽然小脸通红,但却笑得眉眼弯弯,小嫩牙都露了出来,看起来乖得不行。 岁岁感觉到大家对自己的善意,因此哪怕被捏被揉,他心里也很开心。 人一多,能玩的游戏便也多了起来。 几个人在公主府后院的空地上玩起了老鹰抓小鸡,大家偏爱岁岁,让岁岁站在老母鸡身后第一个,这个位置是最不容易被抓的。 随着侍女的一声“开始”,孩子们赶紧动了起来。 老鹰脚下生风,飞快地跑起来,目标明确,要抓最不好抓的岁岁。 可惜老母鸡陈玉宝张开双手,密不透风地抵挡着老鹰的攻势。 岁岁贴在陈玉宝身后,小小的身子被罩了个严实,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老鹰,生怕被老鹰抓走了。 老鹰不甘下风,飞快地跑起来,等到陈玉宝跟着他动作转时,老鹰一个急转,绕到了另一边,小鸡们躲闪不及,顿时暴露在了老鹰面前。 岁岁紧紧抓着陈玉宝后背的衣裳,兴奋地跟着跑来跑去,鹅黄色的小家伙此时真像极了蹦蹦哒哒的小鸡崽。 可惜老鹰技术高超,此时抓住了破绽,露出一脸奸笑,猛地扑上来要抓岁岁这只小鸡崽。 岁岁见老鹰过来,小奶音“啊”地叫了一声,扭着小身子要往陈玉宝身后躲,但小短腿跑得不如别人快,还是让老鹰一下子抓住了。 岁岁被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小家伙不觉疼也不生气,“咯咯”地笑起来,笑容灿烂极了。 “岁岁被抓呀!”小家伙跑得粉粉的小脸傻乎乎地笑着,露出两排白生生的小米牙,奶声奶气道。 陈玉宝回头拉起小家伙,不甘心地摸了摸岁岁的脑袋。 他的小鸡竟然让老鹰抓走了,他这个母鸡太没用了! 按照规则,被抓的岁岁现在成了老鹰。 岁岁跃跃欲试地跑到母鸡面前站好,等到侍女发布指令,岁岁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起来。 “岁岁来呐!” 岁岁绕着圈,一个劲儿的转,母鸡为了防他,自然也跟着转,身后的小鸡们则紧随着母鸡,队伍成了弯弯的一条弧线。 “嘿嘿,抓不着!” “岁岁快来抓我!” 大孩子们逗着看起来便很弱小的老鹰岁岁。 岁岁闻言,更努力地嘿咻嘿咻绕着圈,可惜这些哥哥姐姐们都比他大,也比他高,跑得比他快多了,小家伙一双小短腿都抡冒烟了,也根本碰不到人影。 陈玉宝站在最后一个的小鸡位置,故意跑得慢了一点。 岁岁当老鹰太辛苦了,还是让他来当吧,等会儿把欺负岁岁的小鸡全抓住! 岁岁看见毛蛋就在眼前,瞅准机会,小短腿哒哒地跑去,伸着两只小手便扑上去一抓。 “窝来呐!” 陈玉宝等着岁岁来抓,直接将扑来的岁岁抱了个满怀,搂着软乎乎的岁岁笑:“我被抓了!快换我抓!” 岁岁抓到了陈玉宝这只小鸡,抬起小脑袋,咯咯地笑着,眼睛弯弯如月牙:“岁岁抓到呀!” 其他人见状,不理会陈玉宝想当老鹰的诉求,反而逗着岁岁道:“岁岁你也来抓我们呀!” “对啊对啊!快来抓我们!” 陈玉宝气呼呼的,该他当老鹰了! 没等陈玉宝说话,玩得开心的小家伙立马扔下陈玉宝这只小鸡,小手一撑,飞快地爬起来要抓其他小鸡。 其他孩子们继续陪小家伙玩起来,跑了没一会儿,这些只小鸡们和陈玉宝似的一个个地放水,全叫小家伙扑倒了。 到了最后,岁岁抓住了所有小鸡,场上只剩一只鸡了,岁岁追着母鸡跑:“泥别跑呀!” 扮演母鸡的大孩子:“我是母鸡!” 抓他干什么? 他跑了几步,见岁岁追着他一脸兴奋,笑得可爱极了,他便又放缓了步子。 岁岁哒哒几步跑过来,一下扑倒在老母鸡身上,一脸兴奋道:“抓到泥呐!” 被抓的母鸡趁机捏捏岁岁圆嘟嘟的小脸:“你赢了!” 捏下脸,不亏! 场上所有鸡都被岁岁抓了,岁岁成了最大的赢家。 贺进财与贺进宝早就在一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过之后,便满心欣慰,虽然小少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今天玩得格外兴奋,小孩子果然是要有伙伴才行。 另一边,燕父等人已入了座,由驸马杨有道招待,各位大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政事来。 聊了有一会儿,一位大人忽然说起绥朝的事来。 “听说绥朝的人就要进京了。” 去年绥朝大败,说定今年三月前来上供,并出使一位公主和亲。 燕父也早得到消息,绥朝的那位公主已经到了上京附近的池越城,走的官道,不久便能进京。 “多亏了燕将军,咱们启朝才能大败绥军!” “是啊,多亏将军了!” 有人开头,底下的大人们便连连附和起来。 燕将军如今功成名就,好不容易回京来,大批官员都上赶着讨好燕父。 燕父对这些已是习以为常,宠辱不惊地回道:“各位客气,保家卫国,臣子本分罢了。” 各位大人闻言不减攻势,转而夸起燕将军的忠君爱国与碧血丹心。 由长公主招待的女客们围着一张长桌坐着,燕夫人身为将军的正妻,就坐在公主下首,被上京的众多官眷簇拥着。 燕夫人这时才感觉到久违的体面。 她手里捧着茶水轻抿,在别人的追捧中不动声色,但上扬的眉梢与微勾的唇角都昭显着她对这些溢美之词的受用。 她身为将军府的嫡夫人,合该有这样的体面与尊贵。 但想起不久前燕父让她在公主前丢脸一事,燕夫人眼底冷意上涌。 一个二个的都喜欢燕穗岁,那她就除掉这小兔崽子!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6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5 趁着各位官眷与公主搭着话,燕夫人拿帕子沾了沾唇,微微偏头唤过逢春。 公主府不像燕府,自从上回她儿子推了燕穗岁下水,将军就给府里增加了不加护卫,稍有异响,便会引来他们查看,想动手实在有些难度。 公主府她也曾来过几回,知道这里地方大,护卫不多,更何况此时贵人们都聚在前院,后院守卫稀薄,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不过她知道如今燕穗岁身边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看守,如果不将侍卫调离,她几乎动不了燕穗岁。 逢春曾在燕穗岁身边侍奉两年,怎么说燕穗岁对她也有几分信任与依赖,只要能让逢春将燕穗岁带离那两个侍卫,其余就好办了。 燕夫人同逢春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她蹙起细眉望向逢春道:“身体不适?” 身旁的官眷回头看她,立马关心道:“燕夫人身体不适?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 燕夫人听见这话客套地笑道:“不是我,是我这婢女。” 转而,燕夫人抚着逢春的手,面色很是关切道:“没事,我这还有人伺候,你去歇着吧。” 逢春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感谢地点了头:“多谢夫人体恤。” 待逢春走了,燕夫人身旁的官眷立马夸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燕夫人柔柔一笑:“是人都有个不舒服的时候,这有什么的。” 此话一出,自然引得各位夫人们连声夸奖。 燕夫人笑弯了唇,表情再和善不过。 …… 逢春离开前院,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可是公主府,如果她此番一个不慎被揭穿,便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了…… 但想着夫人既然敢命她动手,应当是有后手,逢春便只能硬着头皮行动。 逢春一路胆战心惊,寻到了公主府后院。 小孩子们跑了好一阵子都跑累了,但又不愿意歇息,便换了个不怎么费力气的游戏——捉迷藏。 陈玉宝拉着岁岁东躲西藏,可是第一局就最先被抓到了。 岁岁明明是个被抓的,还冲抓他的人乖软地笑着。 陈玉宝则一脸郁闷,和岁岁当起抓人的。 虽然岁岁抓人不怎么样,但贺进财与贺进宝眼睛却很好,时不时就悄悄提醒自家小少爷,有两个大人帮衬,小家伙很快就把所有人都抓到了。 但这两个护卫杵在那,岁岁不仅抓人容易,被抓更容易,其他人只要找到两个护卫,便能轻而易举地抓到岁岁。 这样玩了几局,孩子们一致提议不许岁岁的两个护卫参加。 贺进财与贺进宝顿时感觉难题来了,毕竟将军和四少爷都嘱咐过两人不可离开小少爷半步,可此刻他们家的小少爷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副很想和其他孩子继续玩的样子。 岁岁这时已将哥哥的嘱咐扔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要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 “护卫哥哥,你们不跟窝呀!” 命令难违,但小少爷眼巴巴的可怜样子也让人心软…… 两人没有胆子敢将小少爷弄哭,只能对视一眼,退让一步。 贺进财道:“属下在外面守着,小少爷要是有事就喊出来。” 贺进宝则说:“属下等会儿也藏起来,保准他们找不着。” 他哥哥离开,他就不能再走了,必须要有人守在小少爷身边才行。 贺进财也没敢走远,守在了后院的月洞门边,这样后院有谁来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逢春领了命后,一路低着头便要往后院里进。 贺进财微微皱眉,这个婢女似乎是在燕夫人身边侍候的。 贺进财伸手拦下逢春,盘问道:“你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到后院做什么?” 逢春没想到这两个护卫竟有一个守在后院门口,抬眼看了一下后,她强装镇定道:“夫人说那边不用奴婢,奴婢便想来看看小少爷。” 燕夫人带了两位侍女,逢春是其中之一。 为取信贺进财,逢春柔柔一笑,继续道:“护卫大哥你有所不知,奴婢叫逢春,以前是在小少爷身边侍奉的,后来小少爷搬去四少爷院内,不需要奴婢了,奴婢才被调走……今日正好有机会,奴婢便想见见小少爷……” 逢春说话间眉眼轻蹙,面露悲伤,抬眼朝后院看了一眼,仿佛真舍不得小少爷似的。 贺进财与贺进宝是后来才被调入岁岁身边,对这些事确实无甚了解,贺进财此时听逢春这样说,没有放下戒心。 小少爷这样讨人喜爱,这侍女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但想见小少爷大可以回府里见,何必这时来? 贺进财心里这样想着,便没让开路:“小少爷在后院与别的公子小姐玩耍,你进去也说不上什么话。” 逢春咬了下唇,这人可真难缠。 “奴婢想在旁边看看小少爷玩的什么游戏,我见里面还有许多下人呢,反正多奴婢一个也不碍事……”逢春说话间抬眼往门里看去,各家的下人也都聚成一团在院里守着呢,这么多人都能进,她凭什么不行。 贺进财闻言抿了抿唇,他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推拒了。 逢春眼珠一转,矫揉造作地伸手推在贺进财胸膛上:“奴婢只看一会儿便出来,好不好?” 贺进财连忙退了两步,眉头紧皱,这女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逢春见他退让,抓住机会便往门里进,贺进财伸手想阻拦,就见逢春抿唇看向他,好似又想伸手碰他。 贺进财伸出的手顿了片刻,没敢彻底伸出去,逢春便趁机进了院里。 贺进财收回手,望着她背影,表情有几分懊恼。 逢春进到后院,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见那护卫没跟上来,才猛然松了口气。 幸好没跟来,那现在就只差一位护卫了。 逢春环头四顾,旁边站着的都是些服装各异的下人,想来是来自各官员家的。 一览后院,竟一个的孩子身影都看不见,不知道小少爷藏到了哪里。 逢春微垂着头,咬着唇思考对策。 燕夫人原来同她说的计策是借换衣或吃糕点之由,利用小少爷对她的信任,将小少爷带去小房间,到时自有别人来处理后续,但她同燕夫人撒了谎,她从前苛待过小少爷,小少爷怕她都来不及,怎会信她? 但为了揽下燕夫人的任务,谋得一等侍女的职位,她便谎称自己能将小少爷带出来。 眼下是不做不休,只能快些找到小少爷了。 逢春要寻找的岁岁此时正躲在一间厢房旁的木箱子里,木箱子的大小刚刚好能容纳岁岁,陈玉宝替岁岁合上箱子后就赶紧也去找藏身之地了。 贺进宝左右看了看,旁边连树都光秃秃的,无处可躲,他这么大一个人到厢房顶上又太过显眼…… 他只能站得稍远一些,藏在一座假山后,这个位置看不见小少爷藏身的箱子,但是若有人要过去,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6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6 岁岁坐在木箱子里,透过木条间的缝隙看见外面的光影,捂着小嘴巴开心地想着,他这次藏的真好呀!肯定不会被抓到的! 贺进宝盯了小少爷没一会儿,忽然看见个淡绿色人影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逢春打听到这些少爷小姐们在玩捉迷藏,便想着自己先过来找,若是那位护卫也不在,她便能趁机下手。 贺进宝觉得可疑,站出身来拦下了她。 “你做什么的?” 逢春吓了一跳,认出这就是小少爷身边的另一个护卫,她不着痕迹地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小少爷的身影。 “奴婢刚刚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所以过来看看。”逢春担忧道。 贺进宝觉得鬼鬼祟祟的人分明就是这个婢女。 贺进宝催促她离开:“这里没别的人,你快走吧,别妨碍小少爷做游戏。” 逢春听见“小少爷”三个字眸光一闪,小少爷果然就在附近,这边除了这侍卫藏身的假山,最显眼的便是另一侧的厢房。 “哎呀,有刺客!”逢春忽然指着贺进宝背后惊呼一声。 贺进宝转头看去,一名绿色衣袍的蒙面男子正朝他袭来,来不及多想,贺进宝抬起手臂接下这一招,接着飞身袭去,和这蒙面男子缠斗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公主府行刺?!” 蒙面男子并不答话,招式狠厉地出拳,动作迅如疾风。 明明有剑却不拔,是担心声响太大引来旁人? 贺进宝一脚踹中此人的肩膀,将他踹退数米,趁着间隙拔出佩剑,高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小少爷还藏在箱子里,他要赶紧过去查看。 但蒙面男子再次欺身而上,一招一式毫不停歇,是打着要与他纠缠的心思,贺进宝一时竟脱不开身。 与此同时,逢春见这个护卫被拖住,赶紧跑向厢房,边跑边唤着:“小少爷,岁岁。” 在箱子里待的有些困了的岁岁忽然听见有人轻声喊他。 岁岁动了动,凑近木板条的缝隙往外看,模模糊糊地看见个淡绿色的人影。 “小少爷。”逢春轻手轻脚地走着,这边厢房很多,光线不大好,有些昏暗,她顺手推了下,厢房的门皆是紧锁的。 她得快些找到燕穗岁! 岁岁听见这人喊他,小声回应着:“窝在介呀!” 逢春神色一喜,寻声找了过去,小少爷的声音便是从这木条箱里传来的。 “小少爷,你在里面吗?” “在呀,岁岁藏起来呀,玩捉伊藏。” 岁岁乖乖地回答着来人的问话,没有丝毫防备。 之前几局捉迷藏,小家伙也会因爱回话被逮到。 逢春闻言,悄然环顾四周,见没人往这边来,便忽的打开了箱子。 “岁……” 岁岁还没看见人,小脸忽然被什么东西罩住,几个呼吸间便没了意识,小脑袋软软地耷拉了下去。 逢春手中颤抖,赶紧学了几声鸟叫,便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趁被药性昏迷前赶紧将帕子塞进了里衣中。 逢春昏迷前看见一个蒙面的绿袍人影瞬息之间便到了眼前。 还好,一切顺利…… 逢春放心地阖上眼,但下一刻,腹部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刺破血肉穿透了身体。 她模糊的意识瞬间回笼,瞪大眼睛往下看去,她的腹部竟插着一柄短刀,而刀的主人便是那蒙面黑影。 为什么…… 逢春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此人抽出刀,迅速地站起身四下探寻。 他的目标不是这个下人。 眼前的木条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正要伸手掀开那半掩的盖子时,忽然听到有脚步正疾声而来。 来不及了,来人会武功。 他咬咬牙,掀开了木箱盖,看也不看便往里刺了一刀,没时间探查那一刀是否中了,他飞速地掏出什么扔到了地上,然后翻身躲到了厢房后,一个跃身从高墙上翻了出去。 后院的下人注意到打斗的声响,纷纷急切地找起自家的少爷和小姐,而公主府的侍卫则还没到。 贺进财听见院内声响,赶紧进去查看。 声音是从后院深处传来的。 贺进财步履匆匆地飞跃过去,便看见弟弟正与绿袍人缠斗,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招接过绿袍人的拳脚,扭头对贺进宝道:“快去找小少爷!” 贺进宝没有言语,一个撤身,直接转身飞跃去了岁岁藏身的木条箱。 他飞跃几下间便到了附近,刚才看见的淡绿色人影此时竟赫然躺倒在血泊之中,腹部一个狰狞的血口,猩红的血液从那伤口中汩汩流淌出来。 贺进宝心下一沉,坏了!来晚了! 没时间管这惨死的下人,贺进宝起身赶紧搜寻起小少爷。 贺进宝大步跨到了木条箱前,一把掀掉了木盖。 小小的人儿靠在木条箱里,往日最爱笑的大眼睛紧闭着,又长又卷的睫毛没有丝毫颤动,安静极了…… 贺进宝手悬在半空,不可自抑得有些颤抖。 小少爷…… 他赶紧将岁岁从木条箱里抱了出来,上上下下将岁岁检查一番后,没看见有外在伤口。 忽然,岁岁的小胸膛起伏了一下,虽然微小,但贺进宝还是捕捉到了这份小动静。 他眼里露出惊喜,小少爷没事,但他不敢全然放心,飞跃几下便抱着岁岁离开。 贺进财见贺进宝已出来了,微微放了心,想擒住这绿袍人回去审问,谁知斜刺里忽然冲出另一个绿袍人来,直直地往贺进财刺了一剑,贺进财躲闪不及,被划伤了腹部。 随即,两个绿袍人转身就纵身跃出了高墙。 贺进财追了几步,眉头紧皱,捂着腹部的伤口弯了身。 没抓住那绿袍人。 贺进宝飞奔进屋,此时顾不得礼数,赶紧找到了燕父。 屋内大人们各自端坐,正互相闲谈着,见有人闯入,或皱眉或不悦,纷纷打量地看向这不速之客。 贺进宝管不了许多,飞快道: “将军,小少爷出事了!” 燕父感到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瞬间便站起了身,眉眼冷峻,紧紧地望着贺进宝怀中的小小人影。 燕父几乎是飞身过去接过了岁岁,素来稳如泰山,临危不惧的他竟也颤抖了手,探着小家伙的呼吸。 还有气儿,还活着! 不等燕父呵斥下人去找大夫,贺进财已大步拽着大夫进来了,贺进财腹部还流着血,脸色苍白,但他丝毫不顾自己伤势,猛地跪地道:“将军,大夫来了!” 公主府的下人姗姗来迟,见贺进财受了伤,赶紧召来了住府的大夫,贺进财却不顾自己的伤势,当即拽着大夫来了大人们在的堂屋。 大夫知道今日来府的都是贵客,因此没有多言,当即便上前检查岁岁的脉搏。 大夫神情严肃,目光投向这位小患者的脸庞。 面色红润,呼吸正常…… 燕父绷着脸,死死地望着大夫的动作,眼里黑压压一片,仿佛随时会产生风暴。 片刻后,大夫放下手,又拨起岁岁的眼皮检查瞳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 “没事,应是中了迷药,暂时晕过去了,能醒。” 燕父紧绷的心才略略松了一些,转而怒上心头,质问二人:“我让你们看着岁岁,你们就是这样看的?!” 贺进宝闻言也跪在地上,此事是他二人保护不力。 第6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7 贺进财与贺进宝不愿将过错怪到岁岁身上,此时并不辩驳,但抓到凶手要紧,贺进宝赶紧抬头说道: “将军!后院有一位侍女死在了小少爷身边,此事有蹊跷!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凶手!” 杨有道方才一直不敢出声惊扰大夫,此时知道府中竟还死了人,心下一惊,几步走到燕父身边,拱了拱手严肃道:“我立马带人去查!” 好好的品茗宴出了这等事,淑曼公主与驸马立马好言送了各位大人及官眷离府,关起门来彻查此事。 竟有人胆敢在公主府行刺! 淑曼公主步履匆匆地朝后院去,神色间一片冷然,目光如寒冰刺骨。 燕父不放心岁岁,此时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家伙身边,没去查探现场,脸色阴沉,静等着消息。 燕夫人见公主府着急赶人,知道自己计划成了,装作慌张的模样,由下人搀着四处寻找燕父的身影。 屋内,小家伙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大眼睛仍处于迷蒙之中,看着满是茫然。 “岁岁!”燕父立马便发现小家伙苏醒过来,又克制又激动地唤道。 岁岁被爹爹的声音唤回注意力,眼睛慢慢变得有神。 还没看清人影,小家伙已然开口道:“爹爹呀。” 岁岁的大眼睛轻眨了一下,终于看清了爹爹的样子。 “窝睡觉觉呀?” 岁岁记得自己明明在玩捉迷藏,怎么忽然就睡觉觉了呀? 燕父俯身轻抚着岁岁的小脸蛋,温声细语道:“岁岁睡着了,爹爹就给岁岁抱回来了。” 岁岁懵懵地点点小脑袋,小手伸着要燕父抱:“岁岁睡好,不困呐!” 毛蛋还有哥哥姐姐们都去哪里了?他们再去玩吧! 燕父伸手将岁岁软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忽然便懂了上回岁岁落水,垂风为何宁肯不上学也要守着小家伙。 此刻他竟也萌生出时时刻刻守着岁岁的想法。 这小家伙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几次三番落入险境? 燕父心疼地搂紧小家伙,闭了闭眼,他沉吸一口气。 他定要将凶手抓出来! 这时,淑曼公主在后院的探查也有了消息。 燕父不放心岁岁,便将小家伙抱去了公主府的堂屋,眼神阴沉,想听听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公主府行刺他将军府的小公子! 淑曼公主与驸马神色严肃,见燕父来了,杨有道沉声开口道:“死的是你府上的侍女。” 燕父及时捂上了岁岁的耳朵,小家伙便仰着小脑袋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燕父递了根难咬的奶糕棒给他,叫小家伙慢慢吃着。 贺进财跪在地上,伤口已包扎好了,只是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他低头道:“属下在后院门口守着,见这侍女眼熟便盘问了一番,她说她叫逢春,曾经侍奉了小少爷两年,因夫人暂时不需要她伺候,便想来看看小少爷。” 燕父听见“夫人”二字,忽然抬起眼眸问道:“她说夫人不需要她伺候?” 贺进财回道:“是,她原话是说‘夫人说那边不用奴婢,奴婢便想来看看小少爷’,属下没能拦住她。” 说到这儿,贺进财一脸自责,这是他的失职。 二人皆没心思为自己推脱责任,全心要查出凶手,贺进宝也认真地还原事发时的种种细节。 等贺进宝说完,淑曼公主凤眸微眯:“你没看见地上有一块令牌?” 贺进宝一愣,低头恭敬地问道:“不知令牌位于何处?” 淑曼公主带着下人一同去的,去时一眼先看见死了的侍女,移步向前,令牌便大喇喇地放在地上。 “令牌就在地上。” 贺进宝一脸严肃,认真地回想着当时的细节,最后紧皱着眉头自责道:“回公主,属下心急,没能注意地面,确实不记得了。” 淑曼公主与杨有道对视一眼,杨有道望向燕父,神情严肃:“令牌上刻着‘绥’。” 杨有道掏出令牌,将之交到了燕父手上。 岁岁的耳朵这才被放开来,伸着小手好奇地要摸那令牌。 燕父看见令牌,仔细检查了一番,心顿时沉了下来,将令牌放至一旁的桌上。 这令牌是真的。 岁岁见够不着了,不开心地鼓了鼓脸。 他也想看看呀。 淑曼公主拧眉望向岁岁,小家伙当时会否看到什么? 淑曼公主欲言又止,抬头无声地询问杨有道。 杨有道也皱着眉,神色有些为难。 小家伙那么小,问他这些事情会不会吓着孩子? 令牌上刻着“绥”字,似乎已昭显了来者的身份。 燕父眼神微转,绥朝的人尚在池越城,但说不准已有人提前入了上京。 难道是绥朝觉得已经求了和,启朝不会随意撕毁协议,便肆无忌惮地报复他,从而牵连了岁岁? 燕父眼神一沉,若真是绥朝的人所做,他确实难以反击。 毕竟和平来之不易,若自己因此事大动干戈,难免引来百姓怨言。 杨有道犹豫再三,还是豁出去问道:“燕兄,不如问问岁岁当时可有看见什么人。” 这事已牵扯到国家大事,不能儿戏。 岁岁听到自己的名字,圆溜溜的眼睛已望了过去:“窝呀?” 燕父面色严肃,抱起小家伙和他对视,认真问道:“岁岁玩捉迷藏是不是藏到箱子里了?” 岁岁点点小脑袋,他就是藏箱几里面呀。 “那岁岁有没有看见别人过来?” 岁岁再次点了点脑袋,奶声奶气地回答道:“一个姐姐呀,问岁岁在哪里,岁岁嗦,岁岁在介里。” 小家伙实在没有防范意识,燕父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想敲他脑袋。 怎么谁的话都答应,这个傻孩子! “姐姐开箱几,岁岁……”岁岁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记不得后面的事情了,拧着小眉头认真思索。 怎么不记得了呀? 岁岁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快想起来呀! 燕父见他打起自己,赶紧握住他的小手收回怀里。 “岁岁记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 岁岁低下脑袋,一脸苦恼地思考,他好像不记得了。 燕父见状,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再问。 杨有道看向燕父,神色严肃。 这侍女有古怪。 他和公主都去后院看过了,仵作粗略判断这侍女是由于腹部的致命伤,失血过多而亡。 但奇怪的是,侍女衣着整齐,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但那道刀伤是从正面插入,说明侍女绝对目睹了凶手,却为何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实在古怪。 杨有道眉头紧皱,满带歉意地保证道:“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岁岁的事我夫妻二人一定会调查清楚,还岁岁一个公道!” 他们三人交情甚深,杨有道知道燕父此时最关心的是什么,因此不说别的虚言。 淑曼公主神色紧绷,怒声道:“若真是绥朝人做的,我定不放过他们!” 当她公主府是什么地方?!敢在她这里放肆! “你莫要动怒。”燕父虽然也心急,却劝她道。 长公主脾气火爆,说不定真要去找绥朝人算账,可这两国议和的关键时期,怎能胡来? “我先带岁岁回府,你们若有消息,便派人通知我。” 此事一时半会儿得不出别的线索,燕父急于验证此事是否和燕夫人有关。 岁岁已然有些坐不住了,爹爹老捂他的耳朵,他都听不清楚叔叔和姨姨在说什么话。 闻言,长公主同驸马一起送了燕父出门。 第6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68 燕夫人在府里没寻到人,便在府外的马车旁等候。 远远看见燕父出来,燕夫人眼底迸发出喜色,随即赶紧压了下去。 燕穗岁死了,她可不能表现得太开心。 燕夫人正换上一副哀戚的神情,却猛然瞧见将军怀里抱了个小孩子,小手还挥舞着。 没死!他竟然没死! 燕夫人瞪大双眼,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狰狞。 她这样大费周章,都没能除掉这小贱种! 祸害遗千年!真是祸害遗千年! 燕夫人身旁的侍女见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夫人,将军要看过来了。” 燕夫人急促地呼吸几下,胸膛快速起伏数下后,她重重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她嘴角已勾起个僵硬的笑容。 燕穗岁没死,她应该表现得开心些…… 她笑容越温婉,掐着侍女的手便越用力,艳丽的红色长甲陷入肉中,被掐的侍女神色有些痛苦的扭曲。 “将军,穗岁。”燕夫人面带微笑,温声道。 燕父神色冰冷,目光极具威严地扫视她几眼,随后视若无睹般从她身边挥袖上了马车。 燕夫人收回掐着侍女的手,指甲里已沾上了点点血迹,她恶狠狠地剜了眼身边的侍女。 侍女垂下头,立马捏着帕子给夫人擦拭指甲里的血液,手因痛意而微微颤抖着,但她竭力维持着平静,否则等待她的,便不只是这点小伤了。 燕夫人跟着上了马车,脸上仍挂着笑。 “将军,方才公主府……” 燕父没有心情听她扯东扯西,直截了当地打断她道:“逢春今日是你带来的,她为何会去后院?” 闻言,她收敛了笑意,并不慌乱,而是低眉顺眼地回道:“妾身不知,妾身身边下人够用,想着逢春今日身体不大舒坦,便叫她不用伺候,此时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让逢春去休息是有人证的。 燕父冷笑一声:“所以你不知后院死的是谁?” 她蹙起眉头:“妾身怎会知道呢?” 燕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如寒冰。 逢春是由她带去的,人也是她放的,此时逢春和岁岁都出了事,她的嫌疑最大。 “是逢春死了?”燕夫人抬头拧着眉:“将军是怀疑妾身吗?” 她知道自己会惹上怀疑,但她已找好了替罪羊,这罪责便落不到她头上。 “妾身与逢春无冤无仇的,怎会害她?” 燕夫人装作不知道岁岁也被迷晕的事。 燕父没再理会她,岁岁则小鹌鹑似的坐在燕父怀里,好似也知道今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燕父闭上眼,遮住眸中阴沉,他手上还缺乏足够的证据,若他查出来此事与燕夫人有关,便绝不会再留她! 燕垂风傍晚回来时才听燕父说了今日之事,他闭了闭眼,呼吸有些不畅,平复半晌才应了声,拉着岁岁离开了主屋。 一路上,燕垂风都一言不发。 岁岁拉着哥哥的大手摇了摇,想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哥哥呀。”岁岁仰着小脑袋唤道,嗓音稚嫩。 燕垂风没看他,绷着脸往前走。 一路上岁岁耍宝卖萌,都没让燕垂风有丝毫反应。 回来院子,燕垂风叫过贺进财与贺进宝,查问今天岁岁出事的具体细节,得知两个护卫皆没有紧跟在岁岁身边时,他一时怒不可遏。 他猛地挥掉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双目赤红,怒吼道:“你们若看不好岁岁,就给我滚!” 哪怕他心里知道这不能全怪贺进财贺与进宝,可差点失去岁岁让他几乎丧失理智。 贺进财与贺进宝立马跪倒在地。 今日的事,虽是小少爷不许他们跟着,但他们明知道小少爷天真懵懂、不知危险,却抱着侥幸心理放任小少爷玩耍,这本就是他们失职。 更何况他们还没能及时赶到小少爷身边,导致小少爷被迷晕,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我兄弟二人任凭四少爷处罚,但是保护小少爷一事,还请四少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小少爷出事,他们心里也是后怕不已、无比自责,因此失职之罚,无论多么严苛,他们都甘愿承受! 燕垂风尽力平复着怒气:“我如何再信你们?” 贺进财与贺进宝对视一眼,贺进宝咬牙道:“属下愿以性命相护,若小少爷再出事,属下便任由责罚,死不足惜。” 贺进财也保证道:“属下亦以性命担保,此后愿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小少爷。” 这次的事全怪他,若不是他没能拦住逢春,小少爷怎会被迷晕。 贺进财几乎没有颜面再面对几位主子,尤其是柔软良善,还关心着自己伤势的小少爷,日后若再犯这样的错,不需主子开口,他也愿以死谢罪。 燕垂风冷眼望着他们,半晌后才冷声道:“你们去父亲那领罚吧。” 他若在院子里处罚两人,避不开岁岁。 燕将军治兵严厉,手段必定要狠厉许多,贺进财与贺进宝闻言却不作犹豫,立马应了声“是”,心里甚至还有些喜意。 四少爷这样说,便是同意他们继续留在小少爷身边了,两人心中暗暗发誓,此后绝不会让小少爷再涉入险境。 贺进财与贺进宝推开门,便看见门外正站着个眼巴巴的小身影。 岁岁在门外听到哥哥生气,心急地在门口守着,见护卫哥哥出来,岁岁抬着小脑袋问:“哥哥森气呀?” 贺进财与贺进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两人正面面相觑,屋里忽然传来一道冷声:“岁岁,进来。” 岁岁听到哥哥叫他,立马就迈着小短腿爬过门槛进屋了。 贺进财与贺进宝回头看了眼,脸上有些担忧。 四少爷正生着气,这气对他们撒,他兄弟二人是毫无怨言的,可要是让小少爷挨骂,他俩就满心不忍。 今日之事哪里能怪小少爷,他年纪小,没有玩伴,只是想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罢了…… 第6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 岁岁一进屋就飞奔着抱住燕垂风的腿,软软地撒娇:“哥哥不森气呀。” 燕垂风无动于衷,冷着脸将他的小身子推开,声音低沉威严。 “你还记得哥哥不许你做的事情吗?” 岁岁被推的一个趔趄,虽然没有摔倒,但他的大眼睛还是瞬间委屈下来。 “哥哥……”岁岁伸着小手想要哥哥抱抱。 “站好!”燕垂风目光严厉地盯着他,冷声呵斥道:“你去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岁岁从没被哥哥凶过,此时被吓得小鹌鹑似的站好了,不敢再伸出小手,大眼睛一红,眼眶里蓄起眼泪,哽咽道:“呜,岁岁不能,不能一个人粗去玩,要跟护卫哥哥一起。” 燕垂风面沉如铁,怒气上涌,几乎是吼出声:“那你怎么做的?!” 去前他多番叮嘱岁岁,就是怕他不懂事,不要下人看管! 可岁岁还是没听进去他的话,非驱散了护卫要一个人玩,如果岁岁肯听话,燕夫人的人怎么有机会接近岁岁?! 岁岁望着哥哥盛怒的表情,又委屈又害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哥哥不,不森气呜呜呜呜呜呜呜……” 燕垂风听见他的哭声,心里若不说心疼是假的,可此次若不让岁岁长教训,下一次能否还有这样的好运?! 燕垂风听见燕父说当时岁岁已晕在箱子里,逢春则是被杀手一刀毙命,若是那杀手的刀再快一点,贺进宝赶到得再晚一点,他此刻还能看见这样完好无损的岁岁吗?! 燕垂风一想到那可能性就心气不稳,又急又怒。 “你过来!”燕垂风仍冰冷着脸,语气急促。 岁岁哭得眼睛水雾朦胧,听见哥哥叫他,委屈地伸着小手扑过去,以为哥哥要哄他。 燕垂风却将岁岁抱了起来,抬手便打在了他的小屁股上。 岁岁感觉到疼,顿时哭得更响了:“呜哇……” 燕垂风眼睛酸涩,绷直了嘴角,忍着心疼训斥他:“你知道错没有?!” “岁岁叽,叽道呜呜呜呜……”岁岁趴在燕垂风膝上大哭着,话都有些说不稳了,可怜地祈求:“不打,不打岁岁……” 燕垂风听他哭得可怜,将岁岁抱坐起来,看见小家伙哭得脸都红了,眼泪沾了满脸,细软的头发被泪水打湿,凌乱地糊在小脸蛋上。 燕垂风望着他,语气急怒,但声线中却听得出几分颤抖:“你下次还敢不敢自己一个人去玩了?” “不敢呐……”岁岁连忙摇摇小脑袋,泪花还不停地涌出来,不停地呜呜哭着。 燕垂风见他知错,再硬不下心,轻柔地拿起帕子给他擦着眼泪和鼻涕,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眶也悄然红了:“你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岁岁小手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不停抽噎着。 如姨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听见岁岁哭得这样惨,恨不得立即冲进屋来质问。 听见屋里声音小了,如姨急切地拍了拍门:“四少爷?” “进来。”燕垂风用手擦了擦眼角,尽力保持平静。 如姨一进门便看见岁岁哭得抽噎不停的样子,她急得甚至忘了规矩。 “四少爷,你打孩子做什么?”如姨忍不住生气,一时口不择言:“你若是烦他,把岁岁给我带便是!” 小少爷年纪尚小,有什么不能好好教的,非要动手?小少爷好不容易才过得舒坦些,不用遭人打骂…… “如姨……” 燕垂风知道如姨是关心岁岁,不在意如姨这番话,但他不便出言解释,岁岁今日这事若告诉如姨,只是平白让她担心罢了。 岁岁以为都是自己的错,怕如姨和哥哥都生气,整张小脸都忍不住皱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哭红的小脸滑落,岁岁满带哭腔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岁岁坏,打岁岁呜呜呜呜……如姨哥哥不森气……” 见岁岁自责地打起自己,燕垂风再也气不起来,反而心仿佛被人用手揉做了一团,叫他痛得难以呼吸,他连忙拉下岁岁的小手攥住,眼眶霎时红了。 “岁岁不哭,哥哥不生气了……”燕垂风搂紧岁岁的小身子,眼底只剩下了心痛:“岁岁不打自己……是哥哥的错,哥哥没保护好岁岁……” 燕垂风越说,眼神便越发低沉,变得黑压压一片,仿佛是无底的深渊。 他怎么能怪岁岁没保护好自己? 他那么小,那么单纯……是这世上坏人太多,只要把他们都除掉…… 55惊得跳起身,看着燕垂风的黑化值不断攀升,光屏切成了一堆乱码。 完了完了,又白干了!!! 如姨望见岁岁打起自己,还哭得这般可怜,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小少爷莫哭了,不怪你,都不怪你。” 燕垂风抱着岁岁起身,眸色沉沉,路过如姨低声说道:“如姨别担心,我会哄好他。” 说完,燕垂风抱着抽泣不止的岁岁回了卧房。 燕垂风抱着岁岁在屋里转圈,语气低缓柔和,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岁岁不哭了,哥哥跟岁岁说对不起,哥哥不该凶岁岁,也不该打岁岁……” 岁岁被哥哥哄了好一会儿,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等燕垂风抬起岁岁的小脸蛋,小家伙已经哭得眼皮都肿了。 燕垂风心疼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岁岁……” “哥哥不森气,岁岁听发。”岁岁忍不住小声抽噎着,哭后湿漉漉的大眼睛几乎祈求地看着他,嗓音可怜得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崽。 小家伙到现在居然还担心自己生气,燕垂风听见这话,眼眶顿时一阵酸涩,险些掉下泪来。 燕垂风想露出笑来告诉岁岁他不生气了,但嘴角却僵硬得怎么也勾不出笑容,燕垂风只能按住岁岁的小脑袋,不叫岁岁看见他难看的神情。 “哥哥不生气,岁岁什么都没做错……” 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无忧无虑地玩耍,偏偏他家岁岁一个错眼就会被奸人所害……他怎能因此怪岁岁,他该怪那些妄想伤害岁岁的坏人…… 岁岁听见哥哥说不生气了,委屈地点点小脑袋,小脑袋埋进哥哥怀里,哭得累了。 燕垂风轻抚着他的头发,不再出声。 哥哥会让你能无忧无虑地玩耍的…… 第7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0 当日夜晚,公主府递来消息,仵作在检查尸体时,在燕府侍女逢春的身上发现了一块帕子,上面残留着些许迷药,并推测逢春也吸入过迷药。 但,逢春是怎么吸入迷药的? 但燕父回想着岁岁昨日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已有了猜测。 岁岁白日说逢春开了箱子,之后就不记得了,这便说明,岁岁是一开箱子就被逢春迷晕了,因此没有目睹后续逢春的死,逢春迷晕岁岁后,应当是又用帕子迷晕了自己。 刘知节思索过后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觉得,更像是逢春自己迷晕自己,否则很难解释她为何迷晕岁岁。” 他白日离席离得早,不知道后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晚间一得到消息,便来帮燕父查案来了。 刘知节推测着逢春迷晕自己的原因:“单从这位侍女的行动来看,她是有意谋害岁岁,因此提前备好了带有迷药的帕子,接着趁岁岁落单迷晕了岁岁,因为杀人不需要她动手,所以她用帕子迷晕自己以逃脱罪责,假装没有参与谋害。” 燕父眉头紧锁,刘知节这样推测毫无问题,若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推…… “但主使者为何不让这侍女直接动手呢?”刘知节在这一点上疑惑不解,幕后主使为何需要这样复杂的手段? 燕父闻言眸光一闪:“因为幕后主使需要洗脱嫌疑!” 所以幕后主使并没有让逢春动手杀人。 刘知节猛一拍手道:“是了!所以幕后主使又找了位刺客,只要刺客将逢春和岁岁一起杀死,外人便会以为逢春是无辜受累,这样一来,逢春便成了受害人,幕后主使则能借逢春的死完全隐身!” 说完,刘知节又紧皱眉头:“这样说来,这杀手是不是绥朝人便有待商榷了。” 幕后主使大可为了洗清嫌疑而故意让杀手留下假证据,嫁祸绥朝之人,从而让他们投鼠忌器难以追查。 又或许他们方才的推断有误,这杀手真是绥朝人,这样一来,他们反击才有些难办…… 燕父拧眉沉思片刻后,忽然冷笑出声,当着刘知节的面打开了书房暗格,里面的东西放置得很妥帖,最深处放置着一块绥朝令牌。 燕父伸手摩娑片刻,拿出昨日搜来的那块令牌,两相对比后,燕父眼神微微抬起,不禁冷笑。 他许多年不在府,连书房构造都让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原本想不通背后之人是如何想到要嫁祸绥朝之人的,猜出幕后主使是燕夫人后,这些谜团便豁然开朗了。 想必是燕夫人打听到绥朝人不久便要进京的消息,便临时起意,偷得他书房内的绥朝令牌,伪造了这样一场貌似是绥朝为报复自己而刺杀岁岁的假象。 刘知节见状一脸严肃,也猜出这恐怕是燕府内贼所为,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竟在公主府做出这等事,何其胆大妄为!为此还敢牵扯绥朝之人,这简直是拿整个燕家做赌注! 就算这背后之人被查出来,他们也要顾忌不破坏两国邦交而不可在明面上处置。 若不是岁岁身边的护卫早来一刻,叫杀手没机会下手,这计谋还真叫背后之人得逞了! 刘知节眉头紧锁,拱拱手道:“你若还用得上我,便使人传信过来。” 此事既是燕府家事,接下来他就不便插手了。 燕父微微颌首:“多谢刘兄相助,我送你出府。” 送走刘知节后,燕父摩挲着手中的两块令牌,眸色逐渐阴沉。 这假绥朝令牌做的真是像。 他当年不小心在这令牌上刻了一道印子,因位置正巧与令牌纹路相连,看着几乎是原本就有的。 而这假令牌居然与他这枚真令牌一模一样,他昨日在堂上也被唬了过去,未能想起来这一茬。 - 夜色已深,燕府一片寂静无声。 燕正明行色匆匆地趁着浓重的夜色到了燕夫人房里,悄然推开了门,方一进门,就忍不住压着声音怒道:“娘!你此番没除掉燕穗岁,肯定会打草惊蛇!” 燕夫人不耐地瞥他一眼,事儿没成本就够烦的,儿子还一点不关心自己。 “不是放了你说的绥朝令牌,将军只会怀疑是绥朝人所为。”燕夫人又拿出一枚绥朝令牌扣在桌上。 她命那杀手留下这绥朝令牌,好栽赃给绥人,除了逢春是由自己带去的恐会招些怀疑,其余哪里还有破绽? 况且逢春是因想念旧主才过去的,眼下不小心被绥人杀死了,与自己何干? 燕正明伸手拿过那枚令牌,面上满是不甘心道:“可惜费了这么大功夫也没除掉燕穗岁。” 燕夫人斜睨一眼,安抚他:“你急什么?过几日燕垂风要去寺庙,他要带上燕穗岁不就正好全除掉了,要是不带去,燕垂风都没了,咱们还能对付不了一个两岁小孩?” 说起来也是她过于莽撞,除掉燕穗岁如此简单的事,她只要等燕垂风死了,燕父哪天不在家,她就可以轻易除之的,如今却大费周章了。 当初她陷害柳氏私通,本以为将军肯定会认为燕穗岁不是他的种从而厌弃他,谁成想将军竟没半点动静,眼看着燕穗岁越长大便越与将军有几分相似,她便想着还是将燕穗岁除了的好,因此才在上元夜动了手。 那次计划不成,还让她元气大伤。 这次她想着计划天衣无缝,肯定能除掉这小兔崽子了,谁知竟又败了! 这小兔崽子运气好是吧?她便看看燕垂风能不能也有这份好运! 燕正明知道燕垂风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想起今日之事便觉得遗憾,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道:“娘说的是。” 转过头,燕正明看向燕夫人,不放心地道:“娘,你安排好了吧,这次可别再出岔子。” “啧,你放心,为娘安排的妥妥贴贴,必叫燕垂风有来无回,倒是你,到时候记得躲远些,给自己也弄些伤再回来。” 若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未免太过打眼,平白招来怀疑。 “娘你放心吧,儿子没那么傻。”燕正明自信道,要如何做他心里都预演了好多遍了,只要一想到别人眼中惊才绝艳的燕垂风不久后会死于乱刀之下,他便觉得兴奋难耐,还想着到时要趁乱补上几刀。 燕夫人见燕正明开心,嘴角也勾起了个笑,愉悦道:“儿啊,这令牌你要尽早放回去,别到时候被你爹发现。” 燕正明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他命人打了两块假的,真的那块早就放回去了。 “我昨夜就派人放回去了,谁都发现不了。” 燕夫人点了头,今日的坏心情此时终于好了起来,她满意道:“那便好。” 第7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1 燕垂风告了两日的假陪着岁岁。 大约是那日哭多了,岁岁这两天情绪都不大好。 燕垂风给他拿了小人书让他看着,自己则立身书架旁,眸色沉沉地想着前日的事。 是了,燕夫人意欲在他去寺庙之路上下手,但燕夫人不知道岁岁会不会跟去,因此才又想了个法子要除去岁岁。 至于绥朝令牌一事,燕垂风丝毫不受其干扰。 上辈子十余年,绥朝从未出过手,偏这辈子要议和时来闹事,绥朝中谁有这个胆子敢承担影响两国邦交的责任?就算有这么个人,燕夫人身陷偏安庄一月,前几日才回府,哪里有本事联系尚在池越城的绥朝人? 燕夫人以为一块令牌便能瞒天过海?休想! 岁岁瞧见哥哥这副表情,害怕哥哥又生气了,立马从椅子上蹦下来,小手抱住了燕垂风的腿:“哥哥不森气。” 燕垂风回神,将岁岁捞起抱在怀中,温声哄道:“哥哥没有生气,哥哥在想事情呢。” 岁岁这样草木皆兵,十分怕自己生气的样子让燕垂风深感愧疚,昨日的事是自己考虑不周,明知道燕夫人恶毒成性,只会对岁岁造成威胁,他还是放了岁岁出去,这无异于将一只小鸟雀置于毒蛇口边。 他却责备团子大的小鸟雀没能在毒蛇面前保护好自己,实在荒唐。 燕垂风温声哄着岁岁:“岁岁去和如姨看书好不好?” 岁岁以为哥哥要读书写字了,因此点点小脑袋:“好叭。” 将岁岁送去如姨身边后,燕垂风从柜里掏出件皮衣,这是燕夫人送来的那件,他在上面做了些别的手脚。 他不知晓案子现在查的如何了,但这次他不能再让燕夫人逍遥法外! 燕垂风正想穿上皮衣,燕父忽然派人传他过去。 燕垂风思量片刻,还是捏起皮衣在脖颈处摩擦数下,才往主屋去。 案子估计是有进度了,若是能揪出燕夫人的线索最好,他便可以为这事添点柴,让火焰烧得更旺。 若揪不出来,他也要借此事将燕父的怀疑引向燕夫人。 燕府书房。 “父亲。”燕垂风恭敬地行了礼。 燕父沉声开口:“昨日的事有了进展,结果为父便不瞒你了,指使逢春与刺客之人便是夫人。” 垂风作为岁岁的亲兄长,有知道结果的权利,且这事若不告诉他,只会叫他心焦,影响会试。 “她伪造了我书房内的绥朝令牌,故意命刺客留在了后院,以混淆视听,诬陷给绥朝之人。” 跟燕垂风猜测的一样。 当日他留着逢春不动,是想着逢春曾在他母亲身边与燕夫人里应外合,身上有不少证据,本要留她到揭发燕夫人之时,没想到她竟自寻死路。 燕垂风抬眸望向燕父,问道:“那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她不过回来短短数日便又犯下此番大错,为父绝无可能容她。”燕父冷哼一声,随即又道:“只是她故意诬陷绥朝之人,此事便不能大肆宣扬,只能私下处置。” 燕夫人此举牵扯到两国邦交,若让陛下知道,燕府也要受牵连。 如今,只能对外隐瞒这枚令牌的存在,只说是燕夫人雇人行凶,意欲谋害庶子。 燕垂风明白燕父的意思,不管公不公布,燕夫人此次都难逃责罚。 只是,燕垂风不确保这一桩事足不足以彻底击败燕夫人,他不打算再给燕夫人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这件事已查清凶手,燕垂风便不在这桩事上纠缠,于是低头应道:“全凭父亲为岁岁做主了。” 燕父微微颌首,正想叫他退下,却忽然瞧见他脖颈一片通红,竟起了许多疹子,燕父皱眉道:“你脖子怎么了?” 燕垂风闻言摸了摸后颈,也皱起眉头,茫然不解道:“许是……碰了夹竹桃,母亲也碰不得这个。” 燕垂风身体一向很好,唯有碰到夹竹桃便会立马起红疹,这点是随了他母亲。 燕父不清楚柳氏有这个毛病,但回想起此时还是冬日,燕父疑惑道:“这时节哪来的夹竹桃?” 燕府未曾种过夹竹桃,且此花夏秋才开,如今才刚要到春日,垂风怎会接触到夹竹桃? “你今日去哪儿了?” 燕垂风拧眉深思,半晌后摇了摇头:“一直在院里待着,方才才往主屋来。” 说完,燕垂风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担忧,焦急道:“糟了,不知岁岁碰了夹竹桃会不会也长红疹子!” 此话一出,燕父顿时重视起来,岁岁年纪尚小,本就不能碰含毒的夹竹桃,若是再随了柳氏这毛病,不小心误食,那便是致命的东西! 燕父立马站起身,严肃道:“走,去你院子!” 燕垂风见状,立马跟在燕父身后,匆匆地赶回院子。 他不敢拿岁岁冒险,含夹竹桃的皮衣早就被他收起来了,方才那话只是为了引燕父过去罢了。 燕夫人逃不掉责罚,他要趁着这次机会,洗刷母亲的冤屈,再将燕夫人置于死地。 这次,是燕夫人自讨苦吃,且他不亲自动手,皆由燕父裁决,怎样也不算他滥杀了! 岁岁此时正坐在如姨怀里,和如姨一起看着小人书。 如姨是个哄孩子的能手,哪怕只是看小人书,都能把岁岁逗得咯咯直笑。 “这小娃娃头上长了个包哩!”那是小娃娃头上的头发,画了个黑乎乎的小球,如姨装作不懂的样子逗岁岁。 岁岁经常扎这样的小丸子头,闻言眉眼弯弯,得意地一笑:“不系包包,系头话呀!” “诶哟,小少爷真聪明!”如姨抱着岁岁好生夸了一番,直叫岁岁张口笑出一口嫩呼呼的小牙齿来。 就在此时,燕父一路大步流星,步履匆匆地跨进院子,看见小家伙安然无恙,看着不像难受的样子,燕父才舒了口气。 “爹爹!”岁岁看见燕父,开心地叫着。 如姨将岁岁放在地上,弯身行了个礼,小家伙一落地,登时就朝燕父跑了过去。 燕父抱起小家伙,不放心地撩开他颈后的衣裳,露出一片白生生的小后脖颈,看来是没碰到夹竹桃。 岁岁被爹爹扯着后脖颈,难受地扭了扭:“爹爹呀。” 燕父给他理好衣领,调整了姿势让小家伙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燕父问他。 若不是还在外面,燕父倒想将小家伙脱净了检查。 岁岁不明所以地摇摇脑袋:“米有呀。” 燕父拍拍他的小脑袋,放下心来,转而皱眉看向燕垂风:“那你是怎么碰上夹竹桃的?” 燕垂风低下眉眼仔细思考,半晌才回答道:“我是后脖颈起了疹子……这样想来……” 说到这,燕垂风面露为难,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如姨听见燕垂风碰了夹竹桃,后颈还起了疹子,顿时一阵着急,却碍于燕父还在,不便出声询问。 岁岁这小家伙却是听不太懂,不知道什么猪猪桃、榛子的,还以为哥哥和爹爹在说好吃的。 “你有话便快说。”燕父见状,催促起燕垂风。 燕垂风只好说道:“前几日燕夫人送来了一件皮料,我便叫如姨缝了身皮衣,今日想起来试穿了一下,没成想,后脖颈就起了疹子……” 为免显得他是故意栽赃燕夫人,燕垂风拉扯半晌才吐露实情。 第7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2 又是燕夫人! 燕父眉头紧锁:“将你那皮衣拿来我看看。” “是。”燕垂风应声,正要去屋里。 “奴婢去吧!”如姨连忙说道,四少爷可碰不得那东西。 燕垂风想到这个,点点头,告诉了如姨皮衣的位置。 不一会儿,如姨便拿着皮衣出来了。 燕父伸手摸了摸,是好料子,可惜肉眼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岁岁见这就是哥哥要穿去会试的皮衣,也好奇地伸手要摸。 燕父见状捏住他有些肉乎乎的小手腕:“你不能摸。” “为什木呀?”小家伙拧着小眉毛,不高兴地问。 爹爹都摸啦! 燕父怕岁岁担心他哥哥,没说是皮衣有问题,眼下只能开口哄道:“小孩子摸这个会生病,只有大人能摸。” 岁岁听到会生病,立马瞪圆了眼睛。 不要不要!生病要喝苦苦的药呀! 岁岁抱住两只小手,连忙摇着小脑袋,小奶音急切道:“岁岁不摸不摸!不森病!” 见小家伙这么好骗,燕父不禁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岁岁不摸就不会生病。” 说完,燕父将小家伙放下去,催他去玩。 “爹爹要去办事,岁岁继续看书吧。” 岁岁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好叭”。 等把小家伙哄走了,燕父才转头吩咐下人找位医师来。 燕父对燕夫人此时丝毫没了信任,他认定燕夫人送来的皮衣也是有问题的。 那个女人实在丧心病狂,竟连连对这两个孩子下手! 垂风平日低调沉稳,从不行差踏错一步,且岁岁才两岁大点,这两个孩子是如何招惹她了? 就因为他为岁岁将燕正书罚去了无邕? 那又为何对垂风动手? 燕父眉头紧皱,想不出这女人何时竟变得这样疯狂。 他犹记得二十多年前他们成婚时,燕夫人虽脾性凉薄,但仍是个识大体之人,如今却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很快,医师便到了府上,经医师查验,皮衣上确实沾有许多夹竹桃的汁液。 医师弯身恭敬地回道:“大约是在夹竹桃尚在花期时摘下碾磨成粉,再兑水搅成了汁液。” 夹竹桃花虽漂亮,却有毒性,寻常人不会将之制成花粉。 如今尚是冬日,燕夫人手里却留有夹竹桃花粉,显然是她早有预谋! 如此豺狼野心! 燕父怒气上涌,厉声道:“好一个燕府主母!” 身为主母,竟如此居心叵测,残害孩子! 燕垂风一脸失神,喃喃道:“夫人为何要对我兄弟二人下手?” 燕父闻言,眼里同样升出怀疑,他压制住怒气道:“这事为父会调查清楚。” 府中尚有于姨娘的两个庶子,但燕夫人却只对柳氏的两个孩子动手,背后必有隐情! 燕垂风点点头,没有言语。 宽大的袖中却悄然握紧了一枚香囊。 就快了。 燕垂风吩咐如姨带着岁岁在院里玩,千万不要让岁岁出门,接着便跟着燕父去往了燕夫人的院子。 等会儿怕是一场腥风血雨,莫让岁岁看了害怕。 燕父表情冷峻,周身萦绕着骇人的气势。 “砰!” 燕父一脚踹开了燕夫人的房门。 屋内的燕夫人发了脾气:“谁?!” 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敢这般粗手粗脚的! 燕父冷声吩咐下人:“将夫人抓出来!” 下人立马应声,一起进了屋内,不多时,屋里便响起燕夫人刺耳的尖叫。 “你们是谁?!来人啊!贱奴才,你竟敢拉扯本夫人!来人!快把这些贱奴才抓起来!” 燕夫人挣扎着,头上的钗子散乱,发髻垂散下来,正一脸怒气地被下人钳制出来。 燕夫人抬脸看见燕父,立马哭诉道:“将军!这几个人下人竟敢抓妾身!您快处置他们!” 燕父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燕夫人哭闹一阵,觉出情况不对,她看向燕父面无表情的脸,气势冷得像凝滞的冰。 而燕垂风就在燕父身后,也淡淡地看着她。 是燕穗岁的事?她儿子不是已放回令牌了吗?明明没有任何纰漏? “将军,将军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到妾身院里?” 燕父望向她,扔出一块白帕子,帕子轻飘飘地到她面前。 燕夫人拾过帕子,不明所以地怯声道:“这帕子怎么了?” 遭了,这块帕子竟被搜了出来。 见她还在装,燕父似笑非笑道:“逢春用这帕子迷晕了岁岁,你说说,逢春用意为何?” “将军,妾身怎知晓这个?妾身当日根本不知道逢春去哪了!”燕夫人辩驳道。 但逢春一个下人,无缘无故为何要迷晕小少爷,要说无人指使谁会相信? 燕父讽刺一笑:“你怎会不知道?你雇凶行刺,伪造令牌,若不将岁岁迷晕,怎好让你行事?逢春替你办事,你却转手就除掉了她。” “这副蛇蝎心肠!说!你到底还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燕父怒喝出声,燕夫人被吓得陡然摔在地上。 令牌,令牌怎会被发现? “不,不是的!将军,妾身是无辜的!行刺之事妾身听说,听说是绥朝人干的,他们肯定是对将军怀恨在心,故意行刺小少爷!”燕夫人扑上前抓住燕父的衣摆为自己推脱道。 “如果是绥朝人干的,他们怎会带块假令牌来?”燕父低头冷眼看着狼狈的燕夫人。 燕夫人神色急切,越急便越结巴:“怎,怎会是假令牌,将军是不是看错了?” 她仔细检查过的,两块令牌分明一模一样,一丝差别都没有! 燕父将她踢开,不愿听她狡辩,语气冰冷地吩咐下人:“搜!” 夹竹桃花粉既是燕夫人早有预谋,那她屋里应当还存放着。 燕夫人闻言慌了,连忙惊问:“搜什么?妾身屋里什么都没有!将军您相信妾身……” 她屋里还有交给逢春的迷药,这要是被搜出来,她的嫌疑便更大了。 燕垂风看着惊慌不已的燕夫人,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个冷笑。 夹竹桃花粉可不是他诬陷燕夫人,她房里确实有这个东西,上辈子是在会试前下进了他的水里,让他无缘会试。 不一会儿,下人们搜出一堆证物来。 “将军。”下人捧出一堆小罐子递上,里面应当便有夹竹桃花粉了。 燕父没接,直接让下人交给医师。 燕夫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下人在她房中进进出出,眼神终于在那堆罐子被搜出来后灰败下来。 但她绝望早了。 不一会儿,有个矮小的下人从屋里拿出只染血的香囊来。 燕父皱了眉,接过香囊查看。 这香囊的式样有几分眼熟。 “这是母亲的香囊!”燕垂风震惊道,上前接过香囊,眼神溢出哀痛:“这是母亲生前日日佩戴的香囊。” 第7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3 闻言,燕父便想起这份眼熟是从何而来了。 这香囊确实是柳氏的,她刚开始有孕时就迫不及待地为腹中的孩子缝制衣服,后面剩下一些线,就顺便缝了这枚香囊,他也曾见过几次。 “这上面怎会有血?”燕父察觉不对。 香囊好端端的,怎会染上这么多血迹,还出现在燕夫人房里? 想到燕夫人做了这么多恶事,他立马怀疑,莫非燕夫人和柳氏的死也有关? 燕父攥紧拳头,胸中怒气翻涌,他一脚踹中燕夫人,怒声道:“你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燕夫人被这一脚踹地倒在地,肩膀传来阵阵疼意,她趴在地上,浑身颤着,惊慌不定。 “妾身什么都没做,妾身不知道,妾身不知道!” 燕垂风将香囊交给医师,上前冷声质问燕夫人:“夫人与我母亲的死是否有关?” “你母亲是难产死的!跟本夫人无关!”对上燕垂风居高临下的眼神,燕夫人厉声否认道。 “那夫人房里为何有我母亲的香囊?”燕垂风紧追不舍地发问:“里面装了什么?夫人为何要拿回自己屋中?” 这枚香囊是他方才趁乱塞给了一个早就买通了的小厮,让他在此时拿出来的。 燕夫人被这一连串的追问逼得哑口无声,不知怎么反驳。 那香囊里装有麝香,能催孕妇早产,两年前,她赠给柳氏一份珍贵的沉香,柳氏开始探查过,后来发现没有问题便将沉香装进香囊整日佩戴。 等柳氏月份大了,她就命逢春在香囊里偷加麝香,为的就是让柳氏难产,能够一尸两命。 燕夫人答不出话,只疯狂地摇头否认。 她不知道这香囊是怎么到她房中的,她明明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埋给柳氏陪葬,怎会漏了这个?! 燕父冷喝:“医师!” 医师听命,赶紧从燕垂风手中接过香囊查看。 “是麝香!”医师回道。 “麝香能活血通经,催产下胎,但孕妇不宜大量使用,否则会致孕妇小产,月份大了,则会使胎儿早产。” 孕妇早产?! 燕父听到医师这番话,过往之事瞬间在脑中串联成线。 当年他一离府,好端端的柳氏便频繁出事,原来根本不是触了霉头,而是被人陷害! 什么暗中私通,意欲私奔,全是假的! 真相便是燕夫人嫉妒成性,心肠歹毒,故意构陷柳氏污她名声,甚至还要出手谋害柳氏及她孩子性命! 他本不解为何燕夫人与岁岁一个两岁孩子过不去,如今却全明朗了! 这女人是怕岁岁暴露她所做之事,要杀人灭口! 想通了这些,燕父顿时怒火攻心。 好啊!堂堂燕府主母,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竟丧心病狂地多番出手害人! 当真败类! 燕父:“原来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妾身!将军您相信妾身!我们夫妻二十余年,您对妾身没有一丝信任吗?”燕夫人祈求地看向燕父。 燕父没有丝毫动摇,怒斥道:“即便这件事不是你!公主府一事和垂风一事你又如何反驳?!” 医师已将迷药和夹竹桃花粉都验了出来,燕夫人再如何辩驳,也不能叫燕父再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来人,请文昌伯来!” 燕夫人之事不能交由官府,但这样歹毒的妻子,他决不能轻饶!该如何处置这等蛇蝎心肠之人,想必文昌伯也该知道轻重! 不论燕夫人曾经犯的那些罪孽,便论此次燕夫人拿假令牌影响两国议和之事,若是让陛下知晓,文昌伯一家也逃不了干系! 文昌伯收到信急匆匆地赶来,才踏入屋内,便二话不说扇了燕夫人一个巴掌,气得胡子直颤:“蠢材!” 燕父将迷药、帕子、夹竹桃花粉和令牌都摆到文昌伯面前,证据确凿。 燕父脸色冰冷,无情道:“文昌伯以为如何处置你女儿为好?” 听这话,燕将军是对他女儿毫无情分了。 文昌伯动了动嘴,最终是说不出什么,神色瞬间枯败下来:“将军定吧,老夫绝无二话。” 他也不盼望这将军女婿帮衬了,如今这架势,将军府不向文昌伯府开刀就不错了。 此事关乎家族,珠儿,他救不了,也不能救。 燕夫人闻言猛地扑上前拽住了文昌伯的衣角,凄厉地哭着:“父亲!您不能不管女儿啊!求您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文昌伯狠狠一拂袖,用手指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做出这种事,你要我如何救你!” “父亲!父亲!” 燕夫人将文昌伯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父亲今日如果不帮她,她绝无生路啊! 可她还不想死!她的儿子就要会试了,今年还要娶妻,她要等着她儿子出人头地,还有她的小儿子,他还在无邕受苦,等着自己这个母亲来救,她不能死!不能死! “父亲!将军!求求你们,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犯了!我去烧香拜佛,我去赎罪!” 燕夫人狼狈地哭喊,再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也看不出曾经盛势凌人的高傲之色。 “那你是承认你先前所为了?!”燕父质问。 燕夫人连连点头,泪水糊了满脸,她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的,只求坦白真相,求得宽大处理,最起码让她活着!哪怕是去庄子也行! “是,是妾身做的,妾身买通逢春,给柳氏下了麝香,害她早产,前日公主府的刺客,也是妾身雇的,妾身都承认了!求将军饶过妾身,妾身还有两个孩子啊将军!” 燕夫人跪在燕父脚下,痛哭流涕。 燕父不为所动,冷然质问::“当年柳姨娘之事,是否有你的手笔?” 当初燕夫人写信来,说柳氏与人私通,被她和贵客撞见,为了维护燕府脸面,所以将柳氏关了禁闭,不久后,柳氏因一时悲痛早产而亡。 他虽不相信,却鞭长莫及,儿女情长的心思很快便被战场瞬息万变的局势占满,无暇顾及遥远的上京燕府。 等他凯旋归来,已是两年之久,往事不知从何查起。 他从不在垂风和岁岁面前提起柳氏,一是怕惹孩子伤感,二是私通之事的名声毕竟不光彩,不便说与孩子们听。 燕夫人握紧了手,仍不住地哭着。 少一案总比多一案好,没有证据,她绝不能承认! 燕垂风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开口道:“父亲相信母亲吗?” 燕父回头看他,目光哀伤间夹杂着不忍,两年前这孩子还意气风发,十分张扬,如今这孩子却已大了,做事越发沉稳,他避讳的那些事似乎不该再瞒着这孩子。 燕父沉重地颌首,面露感伤:“为父从未怀疑过你母亲……” 燕垂风眼神忽然有了几分释然,一股悲切涌上眼眶,带出几分湿意。 除了他和如姨,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相信母亲…… 第7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4 燕垂风低了头,掩起微红的眼眶,拱了拱手道:“父亲,垂风前几日见到过当初参与其中的马夫。” 燕垂风话说得委婉,燕父却一下子懂了,这马夫便是那“奸夫”了。 燕夫人当时分明与他通信说,早已处死了这马夫! 这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燕夫人听到这话,知道陷害柳氏之事已瞒不住了,她趴在地上,哭声弱了几分。 这么多罪名压在她头上……谁能饶她? 明明人都已经死了,为何又旧事重提?! 死了的人,就让她永远埋在地下不好吗?!何苦现在来勾缠自己?! 一个死人还要跟她斗! 燕夫人的眼里逐渐露出几分扭曲与疯狂,她不住地颤抖着。 她不过是杀了一个卑贱的姨娘罢了! 燕夫人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猛地起身狂叫道:“柳氏?!是我害的!私通之事是我安排的!” “柳氏?哈哈哈哈哈哈!” 燕夫人几乎有些癫狂,又哭又笑:“柳氏整日与这个笑与那个笑的,我能不懂她的心思吗?!她就是想笼络人心,她想抢我嫡夫人的位置!” 柳氏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灿烂阳光,在她身上好似什么烦心事都看不到,岁岁笑起来的样子便随了柳氏,眼睛总笑弯成月牙,露出洁白可爱的小牙齿,让人看了只觉得心都化了。 可燕夫人偏看不惯这副样子! 燕父难忍火气,一脚踹在燕夫人身上。 这女人竟因自己多疑,枉害了柳氏性命! 燕夫人被这一下踹得狠了,没了气力再叫喊,但还是流着冷汗,恶毒地笑道:“我杀不掉燕垂风和燕穗岁,但你们的亲娘,我杀的死!哈哈哈哈哈!我杀的死!你们恨啊!恨吧!哈哈哈哈!” 燕父见她仍不知悔改,手指被捏得嘎吱作响,他厉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柴房!” “不!不!将军,您饶了妾身!妾身还有两个孩子!”燕夫人仿佛才由癫狂的状态回过神,又疯狂地哭喊,只是很快便被下人带了下去。 文昌伯沉默地看着燕夫人哭喊着被下人带走,许久后,他脸色灰白地说道:“珠儿如何处置,便随将军心意,老夫没有二话。” 珠儿做出这么些事,留下太多破绽,此次是难逃罪责,他已帮不了了。 “送客!” 燕父对文昌伯也没了好脸色,听见此话,他毫不留情道。 能养出这样的女儿,父亲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文昌伯走后,燕父忍着火气,尽量温和地对燕垂风道:“那马夫为父会派人去找,你母亲的死为父也会查清,还她一个公道,你好好应考,照顾好岁岁,别的为父都会处理干净。” 燕垂风抬眼定定地看着燕父,透过燕父的神色判断话里的可信度。 他对这个父亲失望了十多年,哪怕燕父此刻如此真挚,他也难以卸下心防。 半晌后他才说道:“……父亲做事公允,垂风相信父亲的决断。” 说完,燕垂风拱手退了出去。 他从未寄予希望的父亲,此时好像终于有了高大威严的样子,变回了他十四岁前期望见到的父亲形象…… 或许,他还可以再相信父亲。 傍晚,燕正明回了府便得知母亲被父亲关了起来,可燕正明却胆战心惊地躲回了屋,不敢求情,甚至连门也不敢出,生怕这事扯上自己。 公主府行刺也有他的手笔,他母亲应当不会供出自己吧…… 燕父手下个个是精兵强将,很快便在上京找到了当年的马夫,还没动什么刑罚,那人就吓得将所有事都吐露了出来。 燕夫人这次算是自取灭亡,再无力回天了。 …… 燕夫人在柴房被关了三天,燕父只许下人送水进来,短短几天,燕夫人便憔悴得不成样子。 房间阴暗,这几天有些潮湿,柴房整日闷着,散出些霉味。 “吱呀”一声响后,柴房的门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屋外的光线洒进屋里,照在狼狈不堪的燕夫人身上。 燕夫人猛地扑跪过来,人影都没看清便哭天喊地道:“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将军,求您放妾身出去吧……” “呵。” 来人发出一声低笑,声音如轻敲玉石,又似雨珠打中琴弦,拨弹出清澈透亮的声音来。 “夫人,垂风可放不了你。” 燕夫人闻声抬起头,看清燕垂风的样子,正一脸云淡风轻地望着自己。 燕夫人神色瞬间扭曲起来:“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本夫人笑话?!” 燕夫人猛地抓住燕垂风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子……” 燕垂风立马嫌恶地推开了她,没心思听她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看着燕夫人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再起身的力气。 燕垂风冷笑一声道:“燕夫人害我母亲时,可曾想过会有这般下场。” 燕夫人饿了三天,方才那几下已是她最后的力气了,此时无力的低着头,发髻散乱,憔悴的面庞上布着狰狞的表情。 见燕夫人不出声,燕垂风低低一笑:“燕夫人可知父亲打算如何处置你?” 燕夫人动了动,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将军,将军会怎么罚她? 她什么都不求,只要留她一命…… “燕夫人在想什么?”燕垂风微微弯身,好整以暇地慵懒问道。 “莫非还想着父亲会饶你一条性命?” “呵。”燕垂风轻笑出声:“燕夫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竟还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吗?” 燕夫人顿时攥紧了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指甲嵌进肉里。 “大哥最近有没有来看过你?哦,你还不知道吧,大哥说你不配为他母亲,说要和你断绝关系呢。” 燕垂风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断绝关系?大哥真是明智,垂风佩服得紧。” 燕夫人闻言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明儿要和我断绝关系?我是他娘,我是他娘!” 喊过这一番后,燕夫人泪如雨下,茫然地喃喃自语:“我为他费尽心思,他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哈哈……”燕夫人忽然笑出声来,只是眼神绝望,哀痛至极。 她养了个好儿子啊…… 燕垂风:“燕夫人这般行事,谁敢与你扯上关系呢?” 燕夫人摸到地上的稻草,狠狠攥紧,她眼神阴厉,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此事是本夫人一人所为,你想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休想!” 说完,她抓起手中稻草,剥皮剔骨地撕扯着,面上癫狂,紧绷的身子仍可见她对燕垂风所说之话的怀疑。 燕垂风冷眼看了一会儿燕夫人无助狼狈的模样,半晌后,他无趣地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本想从燕夫人这里得到些燕正明参与公主府行刺一事的线索,但燕夫人对这个儿子确实百般呵护,什么都不肯透露。 死到临头还要护着那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燕垂风勾唇冷笑。 上辈子,燕夫人让他受尽爱别离苦,这辈子,他便让她也尝尝这种举目无亲之苦! 还有燕正明,最好是别让他抓到把柄! 第7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5 不久后,燕府传出消息,燕夫人身染重病,无法见人。 燕父尚未休妻,且暂留着燕夫人性命。 一来,会试与殿试就在眼前,若燕正明高中,燕父休妻定会对燕正明的仕途有所影响。 二来,也不可妄取燕夫人性命,否则燕正明与燕垂风便需为之守孝,无缘此次科举。 三来,燕正明三年前已有婚约,女方家里刚过了孝期,今年便能成亲,若是燕夫人一死,这婚事便遥遥无期了。 想到父母之过,不及子女,燕父虽心有怒气,却还是念在燕正明的终身大事不可耽误的份上,留了燕夫人一条命。 虽然活着,但燕夫人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燕父寻了处最偏僻的院子,将燕夫人绑上锁链拘禁在封死的屋内,只留一个仆妇为她送上膳食。 燕夫人在那暗无天日的屋中待着,没几天就变得痴痴傻傻,整日疯叫着要见大公子。 毕竟是在一个府里,她整日大叫地怕哪天吓着岁岁,燕父干脆寻了服药将她毒哑,再也说不出话来。 燕正明对燕夫人唯恐避之不及,每日早出晚归,从未去探望过燕夫人。 - 昏暗的屋内,屋里又潮又闷,散发着股股恶臭,但屋里窗户用木板钉死了,毫不透风。 燕夫人待在这臭气熏天的屋里,头发凌乱油腻,结成一团,脸上也沾着不知名的黄褐色污渍,大约是时间久了,已变得干巴巴的。 她痴傻地坐在地上,手脚都束着锁链,紧连着木板床。 不知她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有老鼠在她身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呆滞的目光才动了动,忽然猛地抓住那老鼠,死死地捏住,直到老鼠不叫了,她才将之一把扔了出去。 屋里响起她粗哑的声音,好似在笑。 随后,屋子又陷入寂静,她又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远远地,给她送饭的仆妇端着一个粗瓷碗进了院子,她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活该,做了那么多恶事!死后也得下十八层地狱!” 说完,她往碗里啐了一口:“吃!让你吃!” 她拿出钥匙开门,看见光的燕夫人立马抬着胳膊挡眼,畏惧地躲进阴影里。 “你的饭!”仆妇不管她,将碗重重地搁在桌上,里面只有半碗不知何时留下的的剩饭加之一些下人们吃剩的菜叶子,这样混合便成了燕夫人的一顿午膳。 仆妇放下碗,赶紧捏了鼻子,皱眉扫了眼屋子,这女人连老鼠都要杀,搞的死老鼠都腐败了,堆在屋里发出阵阵臭气。 仆妇有些恼怒,净给她找事! 她拿起扫帚扫着屋内的脏污,见燕夫人跪趴在地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怒气冲冲地一扫把打在她头上。 晦气东西! 燕夫人被她一扫把打中,牙敲在碗上,竟生生掉了一颗来,她嘴里冒着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声音。 仆妇嫌恶地看了一眼,随后锁了门出去,将军早已吩咐她,只要给燕夫人留一口气活着便行。 屋里又陷入一片黑暗,适应这种幽暗的燕夫人放下遮眼的手,寻到那枚沾血的牙齿紧攥在手中,发出阵阵哀绝的哭声来。 — 没有外人打扰,燕垂风和岁岁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一天日光大好,万里无云。 燕垂风因岁岁一事,一连请了好几日的假,这时便连上了十日一次的旬假。 近日出了这么多糟心事,燕父也是郁结于心,便想着带上几个孩子一起去寺庙上个香。 燕正明已在燕父面前失了宠信,加之,他也不敢再对上燕垂风和燕穗岁,此次便没有跟来。 燕回海与燕回轩也不敢对上两人,因此推辞了不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向清光寺。 清光寺位于莫缠山,名声在外,来上香供奉的香客络绎不绝。 到了莫缠山山下,面前是一道望不见尽头的长阶。 来清光寺求神赐福的人皆言,唯有亲自走过这阶梯,神仙才能感知来者的诚心,赐下福泽。 岁岁听了,也非要自己走。 他也有愿望想让神仙帮他实现。 燕父和燕垂风只能头疼地放这个固执的小家伙自己爬阶梯。 小家伙胳膊短腿短,爬了还没一半就累得气喘吁吁,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燕父见他爬得累,心疼地拎起他的衣领,想将他放怀里抱着,小家伙却扭着小身子道:“窝寄几走。” 还自己走呢,小家伙这上了没几个阶梯,地上的灰尘都被小家伙抹净了。 燕父有些无奈,但见岁岁不乐意,只能又给他放下去,弯腰问道:“那岁岁休息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再爬。” 小家伙这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点了点小脑袋。 好叭,他有一点累了呀。 下人在树旁寻了个平缓的地儿,支起凳子让主子们坐着休息。 因岁岁一向是被大人抱在怀里坐的,因此此番来只带了两把凳子。 岁岁见了凳子,哒哒地跑过去,一屁股坐上,两只小短腿悬空,累得都没力气晃悠了。 烧香真累呀! 燕父和燕垂风也跟着走了过来,岁岁看见只有一把凳子了,顿时皱起小眉头思索起来。 只有一个凳几了,爹爹和哥哥怎么坐呀? 见岁岁苦恼起来,燕父和燕垂风也不着急坐了,好整以暇地想看小家伙要怎么分配。 岁岁忽然灵机一动:“爹爹坐凳几!” 燕父登时笑开颜,瞥了眼燕垂风,见他表情不顺,心里颇有些得意地坐下了。 唉呀,没白疼这小家伙,真是孝顺! 燕垂风见岁岁偏心父亲,顿时不淡定了,小家伙让父亲坐凳子,却让自己站着! 燕垂风委屈起来:“哥哥坐哪儿?” 岁岁眼睛亮晶晶的,又道:“哥哥坐窝介呀!” 燕垂风听得一头雾水,这小家伙不挪窝,他往哪儿坐? 见哥哥不动,岁岁继续拍着自己肉乎乎的腿道:“哥哥坐!” 燕垂风这才明白小家伙的意思,岁岁是见惯了大人抱着他坐腿上,现在竟想让自己坐他腿上。 燕垂风顿时哭笑不得,岁岁这小家伙莫不是不清楚他自己的体型大小。 他这一屁股下去,怕是能把小家伙压成饼。 燕垂风捏了捏他的小脸:“哥哥坐你腿上?” 岁岁点点小脑袋,仰着小脸道:“哥哥快休息!” 燕父看笑话似的旁观,连日来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此时忍俊不禁地偷笑起来,岁岁这小家伙时不时便冒出些天马行空的鬼点子,真是逗的人啼笑皆非。 燕垂风好笑地扯着岁岁肉乎乎的小脸:“你看看哥哥多大,你多大?” 岁岁嘴巴被扯成小鸭子似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胖腿腿,含糊不清道:“岁岁腻气大呀!” 他可以抱哥哥坐! 燕垂风不禁笑出声:“你力气大?” 小家伙哪里来的底气说自己力气大的? 燕垂风蹲在他面前,将手握成拳头,打趣道:“你要是能把哥哥的拳头掰开,就算你力气大。” 岁岁闻言,当即伸出两只小手掰起哥哥的指头,他力气可是很大的呀! 但是才掰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就露了馅。 “嘿呀!”岁岁连小脸皱了起来,一起使着力,但是连哥哥的一根小拇指都没掰起来。 岁岁拧着眉毛,哥哥手变石头啦,好硬呀! 燕垂风含笑地看着他:“掰不动了?” 岁岁不开心地撇着嘴,不愿意承认自己力气小。 “哥哥手系石头。”所以才掰不动呀! 燕垂风闻言笑出声来,握着岁岁软绵绵的小手放在嘴边装作要咬的样子道:“哥哥手是石头,那岁岁手是什么,是不是小包子?” “哥哥尝一口是不是豆沙馅的。” 燕垂风张了嘴巴,余光看着好骗的小家伙。 岁岁果然上了当,以为哥哥要吃他的手,急的摆着另一只手说:“不系豆豆馅呀,不好次!” 燕垂风看到他这反应,被逗得装不下去了,把小家伙往怀里一揽,坐在被小家伙霸占的凳子上。 燕父见燕垂风这样逗岁岁,觉得燕垂风这么大人了,真是孩子气。 心里虽这样想,燕父面上却露出了久违的轻松愉快。 第7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6 岁岁窝在哥哥怀里,转头看向一旁偷笑的爹爹,不禁好奇起爹爹的手是什么样子。 看见岁岁这小眼神,燕父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配合地将手握成拳头,伸过去给小家伙看。 岁岁见状便又掰起爹爹的手来,仍想证明自己是个力气很大的崽崽。 燕父见他模样辛苦,便顺着他的力气松开手指,岁岁两只小手一起使力,猛地一下子就掰开了燕父的拳头,小家伙立马笑弯了眼睛,得意道:“窝腻气大叭!” 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真是好玩,燕父好笑地点点他的额头,夸道:“是,你力气大着呢。” 休息过后,岁岁又活力满满地爬起台阶。 小家伙飞快地倒腾了几下腿,噔噔上了好个台阶,扭过小脑袋看着爹爹和哥哥催促道:“爹爹哥哥,快呀!” 见这小家伙还催起他们来了,燕父哪能让小家伙失望,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几下便跨到岁岁身边,在岁岁瞪大的眼睛中不着痕迹地得意一笑。 “爹爹先走一步了。”燕父又大步跨了几个台阶后,故意回头逗起小家伙。 岁岁可不禁逗。 看见爹爹一下子就跑了这么远,急的岁岁连忙迈起小短腿,追在燕父身后喊着:“爹爹等岁岁呀!” 燕垂风见父亲竟和岁岁比起登台阶,不禁无奈摇头,觉得父亲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这么幼稚。 眼看岁岁追着燕父已走远了,燕垂风也加快了脚步,几步追上了被燕父落下的小家伙。 岁岁的能量补充得快,耗得也很快,不一会儿又爬得气喘吁吁了,只是还很努力地往上爬。 小家伙提着灌了铅似的腿缓慢挪动,速度简直堪比蜗牛。 燕垂风见小家伙越爬越慢,一把拉过他的手,几乎是提着他一步步往上爬,尽管如此,岁岁还是累得像条小咸鱼,两条小腿一动不动地伸着,全靠哥哥拖着走。 小身子算是把后半段的台阶也抹了一遍…… 燕垂风又无奈又心疼,蹲下身问他:“哥哥抱好不好?” 岁岁固执地摇摇脑袋,他不要抱呀,他要自己走上去,向神仙许愿。 固执的小家伙向燕垂风伸出两只小手,继续要哥哥拖着走。 他走不动啦! 燕垂风叹口气,小家伙怎么这么执着? 但是小家伙已累得不行了,燕垂风不忍心放他继续走。 “哥哥的愿望给岁岁,让岁岁许,好不好?”燕垂风心疼他,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岁岁闻言仰着小脑袋问:“哥哥米有愿望呀?” 只要小家伙平安快乐,他哪还敢有别的奢求? 燕垂风揉着他的脑袋:“哥哥没有什么愿望,岁岁能不能帮哥哥许一个?” 岁岁点点脑袋:“好呀!” “那岁岁提前想一想,要许什么愿?” 燕垂风给岁岁拍了拍身上蹭的灰,然后将小家伙轻柔地抱在怀里。 岁岁搂住哥哥的脖子,摇了摇头:“不能嗦呀!” 如姨说啦,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想到自己这次要许的愿望,小家伙眼里露出几分坚定。 呜呜和他说了呀,哥哥的难过变成六十个了,岁岁觉得还是好多好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求求神仙,让神仙把哥哥的难过都变没有。 燕垂风见岁岁不肯说便不问了,抱着小家伙没多时便追上了已到寺前的燕父。 见到了燕父,小家伙立马鼓起了小脸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爹爹刚才都没有等他。 燕父看他白皙软乎的小脸鼓着气,好笑地问:“又生气了?” 岁岁“哼”了一声,奶声奶气地控诉道:“岁岁刚刚都走不动了呀,爹爹一直走。” 燕父心想,就是故意逗你呢。 他伸手戳破岁岁鼓起的小脸蛋,岁岁顿时更恼了,张开小嘴巴就要咬燕父的手指。 燕父缩回手,叫岁岁咬了个空,大笑出声:“你还想咬人啊!” 燕父说完,又伸手过去,岁岁跟被惹怒的小狗似的,奶凶奶凶地呲着牙,燕父一伸手,这“小狗”就汪汪上来咬。 燕父逗了好几个来回,燕垂风看不过去了,趁燕父又伸手过来,悄悄地把岁岁抱近了一些,他控制着范围,不至于叫岁岁真咬上去,但也能吓燕父一跳。 但燕父不愧是征战二十余年的将军,反应迅速,见小家伙忽然凑近,他条件反射的快速收回了手,小家伙又咬了空。 知道是垂风在背后搞鬼,燕父不禁瞥了眼这作弊的儿子。 燕垂风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蛮不在意地抱着玩得开心的岁岁往寺里进。 谁让燕父欺负他弟弟的。 清光寺近年来香客众多,因此修缮得很是宏伟大气,门前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据说是曾经登仙的无妄住持所写。 无妄住持有没有登仙是无人可知的,但这块匾额确实写得好,“清光寺”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恢宏,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敬意。 “清光寺。”燕垂风抬头望着匾额,出声念道。 岁岁也跟着仰起小脑袋,看了看匾额上的字,随即两眼一花。 这,这也是字呀? 匾额上过于狂放的字体在岁岁看来就跟自己画的画一样,乱七八糟的。 字真可怕呀,小家伙想起自己的名字,明明就是黑乎乎一团嘛!可是他每次一画,爹爹和哥哥都说写得不对。 哼!他才没有写错呢!别人都是乱写的呀! 进了寺庙,小和尚引着燕父一行人往主殿去。 主殿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身坐莲花,左手作施无畏印,右手掐与愿印,正神情悲悯地垂眸望着身前的芸芸众生。 岁岁看见这尊大佛像,登时张大小嘴巴,惊得“哇”了一声:“好大的神仙!” 见周围的香客都闻声看过来,燕垂风不由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低声提醒道:“这是佛祖。” 岁岁乖巧地点了点头,转头看见别的香客已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岁岁立马蹬着两条腿要从哥哥怀里下去。 “要许愿呀!” 燕垂风把这着急的小家伙放下去,正巧那香客许完愿起身,岁岁便立马噔噔两下跑了过去,啪叽往蒲团上一趴,像是个摊平的小烧饼。 燕父和燕垂风皆被小家伙这动静吓了一跳,燕垂风正想去扶他,小家伙却又起了身,两手合十,已开始许起愿来了。 小家伙不知碎碎念些什么,闭着眼睛,小脸蛋上又是皱眉又是撇嘴的,最后还抿了下小嘴巴露出个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佛祖对话呢。 小家伙许完愿,又啪叽一声趴下了。 这小家伙连香都没拿! 燕垂风哭笑不得,况且哪有人拜佛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 燕垂风拎起小家伙,看他这心满意足的小模样,无奈地露出个笑来。 希望神仙佛祖莫在乎这小家伙的一通胡来,看他可爱多给他些庇佑吧。 小家伙拜完,燕父也拜了一趟。 从前他唯有国泰民安这一个愿望,如今国家已然安定,他便将眼光放回了家宅。 脑海中想起这两年垂风和岁岁所受之苦,燕父闭了眼睛,头一回如此虔诚地许愿道: 祈求佛祖,我这半生来忧国奉公,却愧对家宅,使得家宅不宁,妻儿受累,我已诚心悔过……此生唯愿眼前的这两个孩子余生皆安康顺遂。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第7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7 燕父插上香,恭敬一拜,再一抬头,小家伙忽然在面前站着,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爹爹也许愿呀!” “对啊,爹爹也有愿望,岁岁想知道啊?” 岁岁摇摇头:“爹爹不嗦呀,嗦了佛祖就不帮泥了!” 燕父抱起这矮墩墩的小家伙,笑起来:“行,那爹爹谁都不告诉。” 因燕垂风将愿望给了岁岁,自己便没去拜,省得小家伙的愿望成不了真。 燕垂风想起这小家伙方才滑稽的模样,嘴角不禁衔起一抹微笑。 岁岁被燕父抱着走出大殿,扭头又看了眼金光闪闪的佛像,好奇地学着佛像手里的动作比了个与愿印,就在岁岁刚想放下手时,他意识忽然一闪,一眨眼便进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 四周一片朦胧,似有云雾缭绕,看不见天空与地面,又或者根本没有天空与地面。 忽然从云雾里传来一道缥缈沉静的声音,似近似远,寻不到边际。 “小家伙,你怎么又回来了?” 岁岁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泥是神仙吗?”岁岁仰起小脑袋望着茫茫的云雾,奶声奶气地问道。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岁岁,而是不知从哪里射出一道金光,没入了岁岁的额头。 “原来如此……” 那声音好似轻轻笑了一下,听不真切。 “小家伙,再这样下去,你的力量就要消耗殆尽了。” 岁岁小脸写满疑惑,神仙在说奇怪的话,他不知道什么力量呀。 “将这个拿去吧,你的东西放进这里了,莫要弄丢……”那声音不顾岁岁的疑惑,继续说道。 岁岁不知道这个声音在说什么,正不解地皱着眉头。 忽然,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一朵金色的莲花出现在他手心里,莲心包裹着一个白色的小圆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是片刻后,小圆球就暗淡了下去。 “不酿了。”岁岁担忧地摸了摸小圆球,是不是坏掉了? “还是戴着吧,好了,你该走了……去吧……” 那道空明的声音渐渐远去,岁岁手里的金色莲花忽然变得小小一个,飞转起来,最后缓缓垂挂在他的脖子上。 岁岁还没来得及感叹便听神仙要走,他立马着急地问:“神仙别走呀,泥听见岁岁许愿米有呀……” 他想让神仙帮他实现愿望呀! 本已飘远的声音顿了顿,无奈道:“听见了,小家伙,但……罢了,到时我会帮你一把……” 那声音不知在犹豫什么,最后留下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等岁岁再说什么,他的意识又忽的一闪,眼前便重现了现实的颜色。 耳边传来燕父关切的询问:“岁岁,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岁岁眼睛逐渐清明起来,慢慢回了神,嘴里乖乖地回答:“窝米有困呀,窝和神仙嗦发去呀!” 燕父方才抱着小家伙刚出殿门,小家伙忽然两眼怔愣,趴在自己怀里睡了过去,因睡的太突然,燕父有些担心岁岁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见岁岁醒了,燕父和燕垂风稍稍放下心来,至于小家伙嘴里和神仙相会的言辞,两人皆没当真,以为岁岁又在说些天马行空的孩子话。 燕父眼里含笑地逗他:“那你和神仙说什么了?有没有说要绿豆糕?” 岁岁一听,不禁懊恼起来:“岁岁忘呀!” 都是神仙说奇怪的话,他都忘记多许几个愿望啦! 岁岁难过地瘪起嘴巴,神仙都走啦,许不了了。 燕父看他这难过的小表情,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那岁岁还是只能吃两块绿豆糕。” 岁岁闻言委屈巴巴地看向燕父,可怜道:“岁岁跟爹爹许愿,爹爹给绿豆糕糕好不好?” 小家伙撅着小嘴,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过来,看着和小猫崽似的,又可怜又可爱。 燕父轻咳一声,但他可不是溺爱孩子的父亲,对他许愿可没用。 燕父抬起头,故意不看小家伙的表情,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见燕父这样,岁岁直接伸出小手捧着燕父的脸:“爹爹看窝呀!” 燕父不理,扭头看天。 今天天气真不错,万里无云……哎哎哎! 忽然嘴周一股刺痛,这小家伙竟抓着自己的胡子往下拽,燕父不禁“哎哟”了一声,伸手把小家伙作乱的小手逮住:“好你个岁岁,敢抓爹爹胡子!” 燕父捏住他的小脸蛋往外扯,眼里含笑,但语气却危险道:“还抓不抓了?” 岁岁被扯的嘴巴合不上,小手够着燕父扯他脸蛋的大手,含含糊糊道:“意抓呐!” 燕垂风在一边看着,嘴角不由勾起个浅笑,觉得这小家伙又调皮了。 燕父放开岁岁的小脸蛋,岁岁自己伸着小手揉了揉,不要爹爹抱了,转头对着哥哥伸着胳膊:“哥哥抱呀!” 燕父见这小家伙又跟自己闹脾气了,也不管他,含着笑将岁岁递过去。 这小家伙就喜欢撒小脾气。 燕垂风伸手接过实心的岁岁,这小家伙如今被养得胖乎乎的,小身子温温软软的,抱起来手感很好。 岁岁委屈地搂着哥哥的脖子,小嗓音可怜兮兮地控诉着:“爹爹坏!” “那岁岁不跟爹爹好了。”燕垂风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分明是不怀好意。 岁岁点点小脑袋,趴进燕垂风怀里,软糯糯地撒娇道:“哥哥好呀!哥哥给岁岁绿豆糕糕叭!” 这小家伙给自己一通夸,结果还是念着绿豆糕,燕垂风不禁哑然失笑,糊弄起这小家伙:“好,给,每天都给岁岁吃两块绿豆糕。” 岁岁急地摇着小脑袋:“不系,不系两块呀!” “那是多少块?”燕垂风便抱着他下山,边出声问他。 岁岁还不大会数数,急地用小手画了个圈,眼睛溜圆道:“介么多呀!” “这么多是多少啊?” …… 一大一小就这样争着绿豆糕的多少,慢慢下了山。 晚上,又到了这个岁岁该沐浴的时候了,每回给这小家伙沐浴,都不是一时片刻能哄好的。 岁岁一听要沐浴,飞快地爬去了床内侧,背对着燕垂风,跟个小蘑菇似的蹲在那儿,燕垂风一时竟还够不着他。 燕垂风刚刚试过水温,因此绑了衣袖,此时见岁岁又在逃避,叉着腰无奈地喊道:“燕穗岁。” 岁岁听见哥哥喊他大名,默默地又往里挪了挪小屁股,装成一个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小木桩。 燕垂风对付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见他装死,立马翻身上床把他逮了出来。 岁岁“哇”了一声,欲哭无泪地在燕垂风怀里挣了挣手脚。 燕垂风不顾他的挣扎,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扒了衣服,正要脱里衣时,他忽然注意到岁岁脖子上挂了个金灿灿的东西。 岁岁什么时候有的项链? 燕垂风皱起眉头,拿起小家伙脖子上挂着的金莲花仔细检查。 第7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8 岁岁看见这金莲花,又想起神仙的事儿来了。 “神仙送窝花花呀。”岁岁笑出一嘴小嫩牙,小脸白嫩软乎,笑容喜滋滋的。 “神仙?”燕垂风眉头紧锁,哪来的神仙?他这一整天都在岁岁身边寸步不离的,谁能避开他把东西交给岁岁? 是父亲?今日除了自己和父亲,没人跟岁岁接触。 燕垂风从岁岁脖子上摘下项链,金莲花里还有个白色的小珠子,燕垂风上手摩挲了一下。 忽然,金莲花里的小球好似感应到什么一般,猛地亮了一瞬,随后又很快灭了下去。 岁岁微微张大小嘴巴:“又酿了!” 燕垂风收回手,表情有些严肃。 这样神秘的东西……难道是使他重生之人给岁岁的?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交给岁岁又有何用意? 燕垂风猜不出背后之人送这金莲给岁岁的用意,但他能隐隐察觉,这背后之人并无恶意。 将小莲花挂回岁岁脖子上,燕垂风低声嘱咐他:“既然是神仙送的,那就收好,不要弄丢了。” 岁岁重重地点点头,这么漂亮的小花花,他才不会弄丢呢! …… 距离会试只有几天,虽然有信心能考中,但毕竟名次是越高越好,所以后面几天,燕垂风都在废寝忘食地学习。 如姨近日也紧张得很,厨房送来的吃食她总要提前嘱咐好几遍,叫厨房做的清淡营养,生怕燕垂风吃出个上火、闹肚子等毛病。 除此之外,如姨还焦心地给燕垂风备起了吃食,那会试考场里没吃没喝,都得靠举人自己带了过去。 整整九日光吃干粮怎么行? 如姨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吃食,听说考场里还有炭盆哩,不若带些肉干之类的,到时热热便能吃。 燕垂风见如姨这般操心,不由宽慰道:“如姨,到时我怕没心思吃东西,随意带些饼子、糕点就行了。” 如姨一听又操心道:“那不噎得慌?” 燕垂风闻言一笑:“噎不着,可以用炭盆煮水喝,如姨,你就莫操心了。” 燕垂风拉着如姨让她坐下歇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放心:“如姨就放心吧,我都懂的。” 如姨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岁岁也晓得会试是件大事,这几天都不吵不闹的,燕垂风一下学回来,他就陪着燕垂风读书。 当然,是读小人书。 临近春日,雨便多了起来,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上午。 国子学给要参加会试的学子放了假,允许他们在家中备考,燕垂风早早地起了床,下着雨也没法去院里做早练了,便听着雨声温习书本。 岁岁撅着小屁股睡到了自然醒,由如姨抓着洗漱完又用了膳,才回到燕垂风身边乖乖看小人书。 这样闷了一上午,下午雨渐渐停了,时刻注意着雨势的岁岁一见雨停,立马就要冲出门去玩,燕垂风及时地拉住他的衣领,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 不用燕垂风发话,岁岁就停下脚步,转身乖乖道:“岁岁不跑呀。” 燕垂风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小家伙记得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又是另一回事。 “叫你两个护卫哥哥跟你一起去。” 燕垂风知道这小家伙坐不住了,雨停了便正好叫他出去玩玩,透透风。 岁岁点着小脑袋应道:“好~” 燕垂风闻言放了手,小家伙转身便想跑,但又立马想到哥哥说的不许跑,他才放下腿慢慢走着,一出门,岁岁就奶声奶气地呼唤道:“护卫哥哥,粗去玩!” 贺进财与贺进宝立马出现在小家伙面前,岁岁对两个护卫哥哥来影无踪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伸着小手便要抱。 贺进财抱起小家伙问道:“小少爷想玩什么?” “去打千千呀。”岁岁熟练地抱住护卫哥哥的脖子。 雨才刚停,秋千上都是水,怕是坐不了吧? 不过小少爷那么想玩秋千,也不是没有办法。 贺进宝从屋里拿了件旧衣服出来:“等会儿垫着就不会湿了。” 拿了衣服,两人带着岁岁到燕垂风打的那个秋千旁,岁岁已迫不及待地要下去玩了。 贺进财蹲下身,半拦住他的腰不让他走,等他弟弟先将衣服垫在秋千上,省得弄湿小少爷的衣裳。 贺进宝铺好衣裳走过来,踩了一脚的泥:“地上湿了,全是泥,小少爷,等会儿我抱你玩。” “窝寄几玩呀!”岁岁却摇摇脑袋,想跟护卫哥哥展示他很会荡秋千。 见小少爷要自己荡秋千,贺进宝只能抱起他,轻手轻脚地放在秋千上,让他抓牢绳子。 “小少爷,你可要抓住了,不然等会儿摔一身泥。” 岁岁点点头:“窝费玩呀!” 说完,岁岁就抓好了绳子,晃荡着小腿将秋千缓缓摇了起来。 贺进宝走到秋千后,伸手轻轻助了几分力。 岁岁咯咯笑着,觉得秋千摇起来就好像在飞一样。 没一会儿,岁岁便觉得秋千摇的太慢,使劲儿晃着腿想让秋千荡高一点。 贺进财忙出声劝:“小少爷,你当心摔……” 话音未落,岁岁因想荡高,屁股扭着,手里一个没抓稳,竟啪叽一下掉到地上,贺进财虽然眼疾手快地立马把岁岁拎了起来,但小家伙还是沾得满身满脸都是泥。 贺进宝也慌忙过来看,差点没忍住笑。 小少爷沾了满脸的泥巴,只露出三个圆圈圈来——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和一张张开了要哭的小嘴巴。 贺进宝忍着笑,赶紧拿了帕子给他擦脸道:“都说了会摔。” 贺进财推推他,让他别笑,担忧地看着这脏兮兮的小泥人:“得赶紧回去洗洗。” 岁岁正要哭,听到这话小嘴巴又合上了,要沐浴呀? 对沐浴无比抗拒的岁岁眨眨眼睛,随后想也不想转身哒哒就跑。 不能肥去,肥去哥哥就费给他沐浴呀! 贺进宝一下竟没拉住他,连忙起身追在他身后问:“您去哪儿啊小少爷?” 岁岁生怕被抓回去,头也不回道:“窝去找爹爹!” 让爹爹给他擦擦就好呀,他昨天才沐浴,今天不要沐浴啦! 第79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79 燕父正在书房看不久后绥朝即将进京的消息,最近宫中已在筹备宴会准备迎接绥朝公主了。 忽然,门外传来福安惊讶的声音。 “小少爷,您怎么弄成这样了?!” “福安伯伯,窝找爹爹呀。” 听见岁岁可怜的小嗓音,燕父坐不住了,起身推开门。 开门一瞧,门外赫然站着个小泥人! 燕父想抱他都不知该从何下手,怎么弄得满身都是泥? 燕父不禁责问道:“好端端地玩什么泥巴?” 岁岁露出个委屈的小表情,张手要抱燕父的腿:“窝摔倒呐。” 他米有玩泥巴,是摔倒了呀。 听见小家伙摔倒,燕父顿时心疼起来,这满头满脸的,真是摔得结实。 燕父虽然心疼他,但小家伙这一身泥还真是碰不得,于是赶紧伸手把这要往自己身上扑的小家伙拦住:“爹爹知道了,爹爹马上给你沐浴。” 岁岁一听见要沐浴,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怎么爹爹也要给他沐浴呀? “不不,擦擦就干净呐!”岁岁连忙摆着两只小手着急道。 燕父忍不住敲他脑袋,脏成这样,擦能擦干净? 岁岁捂着被敲的脑壳,连忙转身要跑,他不要沐浴! 燕父也顾不得这小家伙脏了,大手一伸给他拦腰抱了回来:“你往哪儿跑?” 这不沐浴能成? 吩咐下人备好水,燕父抓着这滑不溜丢的小东西放进水里,岁岁跟只溺水的小猫咪似的乱扑腾,好半晌都安分不下来。 “你再闹,今天的绿豆糕就没有了。”燕父见岁岁扑腾个不停,抱好手臂威胁道。 “呜……”岁岁可怜兮兮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几乎忍不住要哭了。 岁岁这么厌水,真不知到了夏天可怎么办,燕父叹了口气,赶紧给这小家伙囫囵洗了干净,让他早早出水。 燕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不去找他哥哥,反而跑到他这来,敢情是想着让自己不给他沐浴呢。 真是打的好主意。 燕父想到这,不禁又气又笑。 晚间,正好就将小家伙留在他这儿用了膳再送回去,燕垂风早就从贺进财与贺进宝口中听讲了这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这小家伙怎么玩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闯祸跑到父亲那里去了。 …… 到了会试这一天,燕垂风起了个大早,检查着要带去考场的东西,如姨进门点了油灯,备好水供他洗漱,低声道:“得把小少爷叫醒。” 燕垂风知道要是不跟岁岁说好,到时岁岁一连九天不见他肯定要闹,于是便坐回床边,看了眼小家伙睡得喷香的小脸蛋,真是小猪一样。 燕垂风上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轻声唤道:“岁岁,哥哥要走了。” 岁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张着小手要抱,还没睡醒的嗓音黏糊糊的:“哥哥抱……” 燕垂风伸手将小家伙从被窝里抱出来,拿过衣服给他套上。 “哥哥今天就去考试了,岁岁在家要乖乖的,到时国子学的梁哥哥来陪你玩。” 燕垂风边给他穿衣服,边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嘱咐,其实这些昨日也说过一次了。 岁岁的意识慢慢回笼,小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啪叽扑进燕垂风怀里撒娇:“岁岁乖呀!” 燕垂风眼眸里含着笑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嗯,你乖。” 到了点,燕垂风抱着岁岁上了马车,让岁岁亲眼看着他进考场。 燕父则早早地就上朝去了,没法来送人。 到了贡院,燕垂风换上皮衣,拎了书箱去门口排队,快进考场时,他还远远听见岁岁稚嫩的小嗓音喊着“哥哥考头名”,但燕垂风回头已看不见小家伙的身影,只能低头一笑。 会试这九天,梁少轩依言递了帖子来燕府拜访,陪岁岁玩了一天,但隔天又得回国子学上课。 燕父还带岁岁去了趟陈府,让岁岁和陈玉宝玩了一天。 但这样去了两天,还剩七天,这个不会算数的崽崽每天掰着手指,数不清哥哥还要多久回来,最后几乎是每天哭着要哥哥,从早哭到晚,一想起来就哭。 燕父不忍心,就带着他去贡院外看着,小家伙虽然看不到人,但知道哥哥就在里面,也就安静下来了,只是小家伙眼眶里包着眼泪,眼巴巴地盯着贡院的样子依然让人心疼……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岁岁被告知哥哥今天就考完了,一大早不需要人喊就醒了,醒来先哭了一会儿,抽泣着说要去接哥哥。 燕父一下朝就接了岁岁往贡院赶,一定要叫小家伙亲自接到他哥哥才行。 此次会试考生众多,幸好燕父早早就派了人停了辆显眼的大马车占好了位置,因此燕垂风一出来就寻到了自家的位置。 刚一走近,就听见岁岁的嚎啕大哭:“哥哥呜呜呜呜呜呜……” 燕垂风赶紧将书箱递给下人,上前抱过已向他张开两只小胳膊的岁岁,心疼道:“怎么哭了?” “想,想哥哥。”岁岁搂紧哥哥的脖子,抽噎着回答,小嗓音里满是哭腔,听得人心里酸软。 燕垂风心疼不已,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哥哥也想岁岁了。” 燕正明此时也带着满脸疲惫之色寻了过来,见到燕垂风和岁岁这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悄然翻了个白眼,然而一回头就对上燕父审视的目光,燕正明顿时心里一慌:“父亲。” 燕父却只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他,似乎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燕正明低头,眼里溢出几分暗色来。 他母亲出了事,父亲嘴上说与自己无关,却还是这样忽视自己……都怪燕垂风和燕穗岁,要不是他们,他怎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燕正明心里不快,但面对燕父还是一脸恭顺,拱了拱手道:“父亲,儿子和同窗约了一起用饭,就先走了。” 燕父没什么表情,对他微微颔首。 燕正明得了许可,转身就去找了狐朋狗友约着去花街柳巷了。 这一场会试下来真是折磨人,加之又看见燕垂风和燕穗岁,他心觉晦气,这下要去好好放松一番。 燕垂风对燕正明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人的性子他清楚得很,有贼心没贼胆,没了他母亲撑腰,这个玩物丧志的蠢货是什么招式也不敢做的,此时怕又去逛青楼了。 思及此,燕垂风只对燕正明未来的娘子有几分同情,那女子和燕正明定了婚约,却因女方家里守孝延到了今年,恐怕还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君在外面已有许多美娇娘了吧。 第80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0 (科举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考了九日没法沐浴,他那日从贡院出来身上都臭烘烘的,也就是岁岁不嫌弃,硬是粘着他,连他沐浴时都要蹲在桶外面看,哄都哄不走。 会试结束,要等一月左右才能放榜,燕垂风歇了段时日,陪岁岁好好玩了一阵儿,算是弥补那九日的分别。 临近要放榜那天,如姨整日紧张兮兮地坐立不安,燕垂风却是十分淡定,不见一丝慌张。 “四少爷,您怎么都不急啊?”如姨忍不住问道。 毕竟是提前知道了考题且做足了准备的,燕垂风有自信能上榜,顶多有些好奇自己能拿什么名次罢了,不过这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大约是考多了吧,不是去年才考了乡试?”燕垂风笑道。 这倒是,如姨想起来,四少爷也是去年秋天才过了乡试,这才没过多久呢。 如姨一笑,应道:“也是哩,我给忘了。” 听四少爷这么一说,便知道他是胸有成竹,如姨稍稍放了心。 但真到了该放榜的那天,如姨还是紧张得很,天没亮就点了油灯缝荷包,一直挨到清早燕垂风和岁岁起了床,便激动地要冲去看榜。 “如姨莫急,父亲一早就派人去守着了。”燕垂风不禁笑道,如姨真是比他自己还着急呢。 如姨嗔怪:“这不亲眼看看,怎么放心?” “岁岁也要看看!”岁岁跟着积极地凑热闹。 燕垂风捏他小脸,心想他能认得几个字,到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 为了让如姨安心,也让小家伙安分一些,燕垂风还是收拾好了出门,马车载着三人往贡院门口去,榜单便贴在贡院墙上。 燕垂风不急,但有的是人急,他们这是来晚了,此时贡院外挤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如姨见状也想往里挤,燕垂风连忙将她拉回来,无奈道:“如姨,我去看就是了。” 如姨有些不愿意,但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识字,去了大约也是看得眼花缭乱,便只好遗憾地留在马车边上。 想着人这么多怕挤着孩子,如姨道:“小少爷就别去了。” 反正小少爷也是不认字的,还是莫跟这些人挤了。 “要去呀!”岁岁紧紧搂着燕垂风不撒手,也要跟着去。 燕垂风含笑道:“如姨放心,我看着他。” 说完,贺进财与贺进宝就先往人群里进了,给四少爷和小少爷开路,但到了快跟前,便怎么都挤不进去了,燕垂风心念一动,低声对岁岁道:“岁岁记得哥哥名字怎么写吗?” 岁岁大眼睛有些心虚,哥哥的名字也很难呀,他只记得“风”字了。 燕垂风看他这小模样就知道小家伙没记住,不禁有些好笑地问道:“燕字也不认得?” 岁岁认真地皱眉想了想,觉得又好像记得一点点。 燕垂风给他稍微比划了几下:“想起来没?” 岁岁眼睛一亮,开心说道:“想起来呀!” 燕垂风摸摸他的小脑袋,低声说:“那哥哥扛着你,你帮哥哥看看。” 岁岁点了点小脑袋,跃跃欲试得很。 燕垂风将小家伙扛在肩头,两手握着他的小胖腿,岁岁这一下便鹤立鸡群了,立马朝榜单上看去。 小家伙才刚上去,忽然小手指着榜单,喊道:“系介个!” 这么快就找着了?但这个是哪个? 燕垂风看不见,只能听小家伙这么喊着,心里不禁好笑,忘了这小家伙也不会数数了。 不等燕垂风把岁岁抱下来,便又听他道:“系第一个!” 闻言,燕垂风赶紧把岁岁抱了下来,但此时身边的人都已看了过来。 “第一?谁是第一!” “是不是那个?抱小孩的那个!” “就是那个!我听见是小孩喊的,我也看看!”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小家伙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又想说话,燕垂风赶紧捂了他的小嘴,便听到岁岁闷闷地发声:“窝哥哥系第一呀。” 小家伙真是嫌不够乱。 燕垂风赶紧在贺进财、贺进宝的掩护下挤出人群,好好吸了口新鲜空气,岁岁也学着他大口吸了下。 贺进宝震惊地压低声音问:“四少爷真是会元啊?” 燕垂风也不知道小家伙看没看准,因此摇了摇头道:“这得问岁岁了。” 岁岁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不系会元,系第一!” 小家伙还不知道第一名就是会元呢。 燕垂风含笑拍了拍他的脑袋,抱着他回到马车边。 燕父派的人早就看到消息了,方才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四少爷确实是会元,下人已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如姨,还有几个一早就跑回去府去通知将军了。 如姨见几人回来,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是第一,是会元哩!” 听到这话,这事才算是落了实,小家伙竟没看错。 燕垂风心里也跟着有些欣喜,他上辈子虽说也考得不错,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会试聚集各地英才,上辈子他便只在会试拿了个第九。 而这次他预估自己有个前三差不多,谁成想竟夺得了会元,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了。 回了府,正好遇上报喜的官差,燕父已将他们都打赏了一遍,此时燕垂风回来,他们又与这会元本人贺了好一番喜才走。 燕父一向严肃的面容此时也带了笑,眼里皆是对这个儿子的满意,他拍了拍燕垂风的肩膀,夸道:“有出息!” 能考中会元,殿试便没问题了,说不准他燕府就要出一个状元了! 岁岁也跟着喜滋滋的:“哥哥系第一,哥哥坠聪明呀!” 燕父闻言看向他,岁岁平日可只说自己最聪明呢,眼下倒将这名头让给他哥哥了。 燕父含笑说:“你哥哥最聪明啊,那岁岁聪不聪明?” “岁岁也坠聪明!”岁岁笑弯大眼睛。 “那岁岁回头也给爹爹拿个会元回来!”燕父抱过小家伙,和他说笑。 “好呀!”岁岁满口答应着,已知道第一就是会元了。 他坠聪明,以后也考第一!也当会元呀! 第81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1 四少爷拿了会试第一,整个燕府都喜气洋洋的,燕父将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赏了一遍,还命人在主屋大摆了一顿宴席,不过也不请旁人,只他们一家子好好吃一顿便是。 燕回海和燕回轩尚卡在乡试,听到燕垂风竟拿了会元,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在饭桌上贺了几声喜后便低头用膳,一句话也不多说。 燕正明推脱身子不适,没来用膳,但府里都知道他是为何身体不适。 还不是没考上呗! 说到这个,燕垂风都觉得此人好笑极了,上辈子燕正明还能在会试拿个末等席位,这次倒好,竟榜上无名了。 自作自受。 燕垂风心里嗤笑一声,若不是他与燕夫人频频耍阴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燕垂风派了个小厮跟着燕正明,他这回受了刺激,不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还是盯着为好。 谁料,第二天一早,他竟收到小厮的消息,说是大少爷昨夜又去了青楼,还在青楼里和人抢姑娘,竟不慎从楼上摔下来,没气儿了。 燕垂风深觉不可思议,知道这人不着调,却不知会这么不着调,竟是这样窝囊的死法。 但很快,燕正明的尸体便被抬了回来。 燕垂风叮嘱如姨拘着岁岁别出院子,自己则往主屋里去,亲眼看见了燕正明停在主屋,盖着白布的尸体,死得透透的了。 天不灭人,人自灭。 燕垂风冷冷扫了一眼,觉得他死的实在太轻易。 不过早死也好,没了这些害虫,眼下的燕府总算是安生了。 当天,燕府挂起白布与长幡,设了灵堂,时日一到就很快将燕正明送了葬。 燕垂风怕燕正明死了也不安生,到时灵魂纠缠岁岁,便不许岁岁往主屋里去。 他跟燕父也是差不多的说辞,就说岁岁年纪小,灵魂不稳,怕被鬼魂冲撞。 燕父没有二话,因此好些天没见岁岁了。 燕垂风特地去了燕夫人处,将这消息告诉了她,只是由他说出口,燕夫人自是不信的。 燕垂风也没要她相信,让燕夫人整日疑神疑鬼显然更折磨些。 不久,燕正明的死渐渐被人淡忘,日子迈进了春日,天渐渐暖和了起来。 因殿试与会试只隔一月,所以燕垂风很快便到了要去参加殿试的日子,此前燕父还请了人教他殿试是什么个章程,以防他在殿前失仪。 燕垂风上辈子天天面圣,怎会紧张这个?但重生之事不能告知旁人,因此他还是好好跟先生学了一番。 殿试只考一天,辰入酉出。【注1】 因此燕垂风一大早就赶过去了。 贡士们要排着队一一搜身才能进宫。 搜身完毕,燕垂风便看见礼部侍郎陈贤来接引他们,因燕垂风是会元,自然是排在第一。 燕垂风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但陈贤却多看了他两眼。 他早便知晓燕将军家一个年仅十六的孩子中了会元,想着真是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模样俊朗潇洒,且周身气度不凡,头一回进宫却丝毫不见慌张,仍然是镇定自若的模样。 想起燕将军府上还有个模样俊俏可爱的小奶娃,陈贤不禁心生羡慕,燕将军这两个儿子生的好,真是争气的很。 大的这个夺下会元,殿试便不用说了,早便预定了一甲前三,小的那个又乖巧懂事,看着也十分聪慧,未来说不定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陈贤心里感叹,引着各位贡生走着流程,直到辰时,鼓乐鸣鞭后,各位贡生才进了内殿。 行过五拜三叩礼,终于是宣布了考题,接着发了策题。 一日为限,贡生需得在日落之前完成这份千字答卷。 …… 岁岁知道哥哥又去考试了,幸好燕垂风提前同他说了,早上去晚上便回来,和平日上国子学一般,岁岁这才没闹。 等啊等,天终于黑了,岁岁立马央求着燕父带他去接哥哥。 燕父好笑地摸摸他脑袋,如他所愿地赶去宫门,正好燕垂风才出宫门,正要上另一辆马车,岁岁先于燕父喊道:“哥哥!” 燕垂风闻声回过头,略带疲惫的面容忽然绽出笑颜,岁岁这小家伙又来接他了。 燕垂风快步走过来,跟燕父行了礼后便将伸手要抱的岁岁搂进怀里,狠狠吸了一番。 答了一天的卷,精神紧绷,脑子都要被榨干了。 好好吸了顿香香软软的岁岁,燕垂风终于感觉放松一些了,将岁岁搂紧在怀里,下巴不轻不重地搁在小家伙脑袋上。 “哥哥累呀?”岁岁感觉到燕垂风的疲惫,担忧地问。 “看到岁岁就不累了。”燕垂风懒洋洋地回道,终于考完了殿试,可以好好歇三天了。 燕父含笑看他,殿试不会轻易淘汰贡生,垂风会试中拿了会元,几乎便敲定了殿试会在一甲之列。【注2】 燕府终于要出个文官了! 燕父欣慰地看向燕垂风,说道:“三日后便是传胪大典,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 燕垂风抬头应了声。 燕父见他这样沉着,不由好奇问他:“你不好奇自己能得什么名次?” “难道父亲和陛下商量好了,要给儿子封个状元?”燕垂风抬头,眼眸里满是慵懒的笑意,轻松地说笑道。 因燕父先前所为,他对燕父的隔阂已消弭了许多,如今和燕父也能如普通父子一样相处了。 燕父闻言也是眼里含笑,他可不帮儿子作弊,考不考的上状元,全凭他自己本事。 “为父是个武官,可管不了你们文试。” 小家伙听着两人对话,抬头好奇道:“状元系什木呀?” 燕父低头看向他,温声道:“状元就是殿试第一,是最聪明的人。” 岁岁眼睛一亮:“系菌子呀!” 坠聪明的人就是菌子,哥哥当菌子啦! 燕父和燕垂风皆轻笑出声,燕父哄他:“是君子,回头岁岁也考个状元回来!” 岁岁连连点头,举起了肉乎乎的小拳头:“窝也系菌子!考状元!” 燕垂风闻言有些好笑,握住岁岁软绵绵的小胖手。 燕父其实拿不准垂风是否能拿状元,于是又笑道:“为父觉得,陛下说不定会给你个探花。” 一甲前三,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按往年旧例,若一甲难分高下,一般便会将一甲中最好看的那位赐为探花。【注3】 他家这儿子算是人见人夸的好样貌,绝对够得上探花的水准。 “探发?”岁岁又听到个新的名词,疑惑不解地问。 燕垂风也晓得凭自己的会元身份,大约就在一甲之列,此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忧了,既在一甲,自然是拿状元最好,但今日参考的贡生确实没见着几个好看的…… 燕父给这小家伙解释:“探花就是又好看又聪明的君子。” 好看,聪明,君子。 这三个词不就是贴着岁岁的心思长的? 岁岁立马张大了小嘴巴,眼睛发光,他不当状元了,他要当探发。 “哥哥,哥哥当探发!”岁岁拉着燕垂风的手臂催促道:“岁岁也当探发!” 小家伙刚刚还想当状元,这会儿听了探花长得好看,连状元都不当了,这小家伙知不知道哪个厉害啊? 燕垂风嘴角衔着笑,揉着他的小胖手,懒懒地笑说:“哥哥这张脸够当探花吗?” 见哥哥不自信,岁岁转身捧着燕垂风的脸,睁着两只圆眼睛无比认真地夸道:“哥哥俏俏呀!” 哥哥跟他一样俏俏,肯定能当探发,岁岁对此深信不疑。 岁岁拍拍哥哥的大手,人小鬼大地安慰:“哥哥一定当探发!” 燕垂风把他抱在怀里闷笑出声,探花是一甲第三,算是末尾了,岁岁不如安慰他一定当状元才叫他开心呢。 【注1】辰时:早上7-9,酉时:下午5-7。 【注2】殿试一般不会淘汰贡生,也就是基本都能中举,只是区别排名,而会试的会元不出意外会内定一甲,也就是大家熟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注3】探花在一甲排第三,但名头其实挺受欢迎的,因为被封探花,一般意味着对举子的相貌和学识的双重肯定。 以上注释内容来源于网络,依旧是是部分借鉴历史,谨慎当真哈。 第82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2 到了传胪大典这一天,燕垂风进了宫,和所有贡生一起站在奉天殿内,皇帝则坐于宝座之上,周身气度威仪不凡,打量着底下的众位新秀。 随后,宣制官宣制曰: “同和二十三年四月十二日,策试天下贡士,赐一甲进士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官完,接着传胪官唱: “第一甲第一名,燕垂风。” 传胪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燕垂风低着头,双眸微瞪,一时呆愣住了,他,他竟然拿了第一! 鸿胪寺官轻步走来,低声道:“状元郎,这边请。” 随后,燕垂风在鸿胪寺官的导引下出班,在御道左跪下。 后面仍可听见传胪官洪亮悠长的声音继续唱道: “第一甲第一名,燕垂风——” 传胪官连唱了三遍,声音响彻整个奉天殿,人皆闻之。 …… 传胪仪式之后,燕垂风同榜眼与探花一起,三人自午门正门而出,随后由官员引领,备游街事宜。【注1】 从翻身跨上那金鞍朱鬃马后,燕垂风才渐渐有了实感,他伸手攥紧手中的圣诏,余光扫了眼左右的榜眼与探花,二人皆是一脸喜色。 “燕兄,恭喜了!”榜眼与探花齐齐贺道。 燕垂风勾起个笑,回笑道:“说笑了,我们三人应是同喜才是。” 榜眼与探花皆是喜不自胜:“燕兄说的不错,同喜同喜啊!” 随后,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由官兵沿街守着进行游街,百姓们早已得知殿试消息,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道今日围观之人众多,燕父早带了岁岁在一茶馆占了好位置,得亏燕父定的早,此时各家酒馆茶楼皆是宾客如云,许多大家闺秀都相约而来,三三两两相聚,掀开珠帘观望。 街道上,官兵旗鼓开路,人潮攒动着空开一条宽敞的大路来。 岁岁扒着窗户探出个圆乎乎的小脑袋,燕父则在背后扣住他的小身子,以防他一个不慎掉下去。 “哥哥!哥哥呀!”岁岁远远地看到燕垂风骑马而来,惊喜地大喊道。 燕父循声看去,眼里含笑,十分欣慰。 头戴双翅金花乌纱帽,身着大红蟒袍,果真是状元! 这可算是燕家头一个文官!有出息! 远远的,队前就开始奏鼓鸣乐,放起鞭炮,热闹的景象顿时引起围观之人的热情。 “啊呀,别挤我,诶,哪个是状元啊?” “不就是最中间那个戴金花乌纱帽的嘛!” “啊,不是,他是状元,那谁是探花?” “唉呀,反正,反正中间那个就是状元!” “好俊的状元郎!头一回状元比探花俊呢!” “金榜题名,好风光啊!” 乐声、炮声和人声交杂,街道上一时热闹非凡。 岁岁喊了半晌,见哥哥都听不到,不禁有些委屈起来:“哥哥不看岁岁……” 燕父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你哥哥听不见,等会儿拿香囊砸他。” 这风俗也是惯例了,每到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跨马游街时,各家姑娘小姐就会扔下花朵、帕子和香囊之类的小物件,一趟游街下来,三位及第的进士便会收下满身姑娘们的心意。 知道小家伙力气小,备了帕子恐怕轻飘飘地飞不过去,燕父特意备了一篮的香囊,花花绿绿的好不丰富。 岁岁这才点了点脑袋,等着哥哥骑大马过来。 “状元郎来了,快扔快扔!” “哎呀,他看过来了!” “哈哈哈,我也扔一个!” 燕垂风猝不及防地被砸了一脸的香囊帕子,取下蒙脸的帕子后不禁无奈地朝欢声笑语的姑娘们看去。 榜眼和探花见状,不禁小声调侃:“燕兄可比我俩讨姑娘喜欢呢。” 榜眼瞧了探花一眼:“你这探花郎比之咱们这个状元还是逊色一筹。” 探花郎:“那我倒愿同燕兄换换。” 他长得也没燕兄俊啊,怎就拿了探花呢? 燕垂风听着二人对话,只笑不语。 忽然,燕垂风耳边捕捉到一声稚嫩的幼童声音,他正想抬头看去,就见一只大红色香囊直直朝自己砸来,险些碰掉自己的乌纱帽。 燕垂风险险接住这香囊,听见一道熟悉的小嗓音喊道:“哥哥,哥哥!岁岁在介里!” 燕垂风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一张乖软的小脸,正笑得一脸灿烂,好似一颗白嫩的小汤圆。 燕垂风不禁柔下脸色,莞尔一笑。 “哥哥考探发呀!”小家伙生怕燕垂风听不见,大声喊着。 燕垂风笑出声,真是让小家伙失望了,他没拿到探花郎呢。 此时不方便出声回答小家伙,燕垂风只能含笑看着岁岁,冲他挥了挥手。 岁岁见哥哥要走了,立马急了,大喊道:“哥哥,哥哥不走,不走!” 喊了两声,见队伍还是渐渐行远,岁岁竟“呜”地哭了一声,眼里包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呜,哥哥走呀……” 燕父赶紧将他抱进怀里哄:“岁岁莫哭,等会儿哥哥就回府了,咱们回府找哥哥。” “现在就要呀,呜呜呜呜呜……”岁岁不乐意,仍然难过地哭着。 燕父拿他没办法,只能抱了他下楼,追着游街的队伍走着,好叫小家伙能一直看见他哥哥。 燕垂风远远听到小家伙的哭声,回头看见小家伙哭的眼泪汪汪的,心疼极了,可游街的队伍却并不能停留,燕垂风只能回过头继续骑马游街,只是手上捏紧了岁岁丢给他的一枚红色香囊。 忽然,燕垂风又听见小家伙软糯糯的喊声:“哥哥!” 燕垂风转头一看,竟是父亲抱了岁岁跟在队伍旁边。 燕父这样一个严肃冷峻的人,此时因为岁岁的小性子,竟甘愿挤着人群,和别人摩肩擦踵的,就为了让岁岁再看看自己。 燕垂风忽的一笑,眼睛竟热了起来,他唤过身边的顺天府官,低声询问道:“这位大人,在下的幼弟在一旁,可否让在下抱着他同行?他年龄小,正哭闹着……” 府官闻言看去,竟看见燕将军抱着个白嫩可爱的孩子跟在队伍旁,他顿时两眼一瞪。 对了,这新科状元姓燕!是燕将军的燕啊!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顺天府官忙不迭回道,这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又是新科状元,带个弟弟游街有什么不行的呢?【注2】 府官去了一旁同燕父交谈一番,接着将这无比乖软的小奶娃抱给了燕垂风。 燕垂风将圣诏收好,双手接过岁岁抱在身前,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可别哭了。” 岁岁一哭起来,他也跟着心疼。 燕垂风将圣诏又拿好,交给小家伙双手捧着。 “这是陛下赐的,岁岁可得拿好了。” 岁岁坐进哥哥怀里,欢喜得不行,早已不哭了,此时乖乖地捧好圣诏,笑得无比灿烂,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如此一来,更招人群议论。 “状元郎抱了个小娃儿哩!” “哎哟,还有个小状元郎!” “天呐,好可爱的小孩儿!” 宋记糕点就开在街边,是岁岁上回去买的那家,里面的掌柜早已探头望着,见到那高头大马上坐着个眼熟的小娃,立马笑颜如花道:“是那个小娃娃!我就说他聪慧!这就考上状元郎了!” 里面的伙计也凑热闹地看着,闻言一头雾水,那位大红衣袍的状元能称得上是“小娃娃”? “掌柜到底是说那个大的,还是那个小的?”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哈哈哈哈哈,我这脑子,是他哥哥考的状元郎!我想成那个小娃娃了!哎呀,他怎么坐那儿去了?” 掌柜不错眼地紧盯着,笑出了一脸皱纹,等队伍快来时,掌柜赶紧包了几块绿豆糕,拿帕子裹着朝状元郎扔去,喊道:“状元郎,接住了!给你家弟弟的!” 燕垂风听见声音,连忙抬手接过这一个包裹,已闻到里面绿豆糕的香气了,燕垂风无奈地冲掌柜笑笑,领下她一番好意。 “姨姨!”坐着大马的岁岁一下便看见了掌柜姨姨,开心地喊着。 掌柜也远远地应着,笑得一脸慈爱。 一番游街下来,不仅燕垂风出了名,连带着他怀里的岁岁也跟着在上京出了名,大的是最俊状元郎,小的则被誉为最可爱的“小状元郎”。 【注1】传胪后,一甲三人插花披红,状元用金质银簪花,诸进士用彩花,由鼓乐仪仗拥簇出正阳门,跨马游街,备伞盖仪送回会馆住所。(有的朝代只有状元游街) 【注2】我编的,抱小孩游街应该算违反规制。 第83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3 与上一世不同,燕垂风这次考中状元,一时间名声大噪,放榜之后参与了许多宴会,结识了不少官员。 很快,燕垂风就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一职,虽只是从六品,但谁人都知他身为骠骑大将军之子,又有状元的头衔与学识,未来定是不可限量。 春季便在燕垂风忙碌的官场生活中度过,因有上辈子的经验,他对此适应良好,很得皇帝赏识。 快入夏,此时燕正明去世也有月余了,燕父就在此时以燕夫人残害庶子为由休了她,并将之送回了文昌伯府。 文昌伯府明白燕将军的意思,无非是想处置燕夫人又怕惹一身腥臊,文昌伯府如今也容不下燕夫人,于是不久后,文昌伯府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但这时,张婉珠已和燕家没了关系,不用挂白布设灵堂,也无需燕垂风为之守孝了。 随后,燕父为去世的柳氏正了名声,并抬为正妻,燕垂风和岁岁便由燕府庶子摇身一变成了嫡子,荣光加身。 燕垂风的黑化值都因此降了许多,只剩下20了,55顿时对完成任务有了无限憧憬。 不久便入了夏,近日阴雨绵绵,下了许多日的雨,直到今日才转了晴。 雨过天晴,阳光穿过树木繁茂的枝叶,投下斑驳的树影,如姨听着蝉声,正坐在树荫下洗菌子。 “今早去街上看到有人卖,我就买了二两回来,尝个鲜。” 如姨边洗着菌子,边和燕垂风说着话。 “是牛肝菌?”燕垂风见这菌子通体都是黑色,菇柄肥大,便出言猜测道。 “是哩,看小少爷爱不爱吃,他喜欢我就再去买。”如姨边笑着,边手里搓洗着菌子。 燕垂风闻言轻摇着头,除了红枣糕,他一时想不出岁岁能有什么不爱吃的,况且岁岁是个最捧场的食客,不论如姨做什么,小家伙都吃得喷香,还一个劲儿地夸好吃。 如姨便是被岁岁夸的,如今下厨的兴致高涨,时不时就要研究些新菜品出来。 到了午膳,如姨端了一盘炒得油滋呼啦的牛肝菌上桌。 燕垂风执筷尝了一口,嗯,能吃。 燕垂风不动声色地咽下这油腻的菌子,接着放下筷子抿了口茶水。 若要燕垂风评价如姨的手艺,便是“能吃”这二字…… 因小勺子有许多菜盛不起来,岁岁已自发地学起筷子来了,燕垂风特地给他打了副轻巧的小竹筷,正方便他那小胖手握着。 岁岁尝了口如姨做的菌子,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幸福地说道:“好好次呀!” 燕垂风无言地看了眼岁岁满脸幸福的小表情,他时常觉得小家伙是在哄人,但他没有证据。 如姨笑得一脸慈爱:“小少爷爱吃这菌子,如姨赶明儿再给你买!” 岁岁疑惑出声:“菌子?” 燕垂风明白岁岁的疑惑,却故意打趣:“是啊,岁岁吃的就是菌子。” 岁岁顿时拧起小眉头,他才系菌子呀,菜菜不能当菌子。 岁岁拿小手指着自己,很认真道:“岁岁系菌子,它不系呀!” “它不是菌子,那它要叫什么?”燕垂风眼里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岁岁。 岁岁眼睛溜圆似小鹿般可爱,皱着鼻子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顶着小帽子的菌子,灵机一动道:“叫帽帽呀!胖帽帽!” 牛肝菌的伞盖较小,但菇柄肥大,如姨和燕垂风看了眼盘里的牛肝菌,觉得小家伙这名儿取得倒蛮形象的。 燕垂风给他又夹了块菌子:“行,岁岁是菌子,它是胖帽帽。” 菌子恐怕也没想到有一天竟有人和它抢名字吧? 但是既然他家岁岁是菌子,那这些菌子便给他家岁岁让个名儿吧,燕垂风有些好笑地想着。 岁岁开心地笑起来,张开嘴巴嗷呜吃下哥哥喂来的胖帽帽,被香的摇头晃脑的。 …… 上京一连下了数日的暴雨,有人逐渐发觉天气有异。 果不其然,数日后,从江南传来消息,说是水患严重,急需朝廷赈灾。 陛下立马召了许多官员入宫商议此事,最后是太子一力揽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决定亲往江南。 第二日上朝时,燕垂风被临时抽调,封为左中允,跟随太子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江南水患他上辈子也有所耳闻,只是因距离上京实在遥远,他当时又丢了岁岁,并未分神关注,只知道这事拖拉了许久才得已解决,死了众多无辜百姓。 事态紧急,不日便要启程,燕垂风与岁岁说了这事,岁岁一听哥哥要走那么久,顿时不乐意了,一定要跟着他一道去。 但此事危险,燕垂风绝无可能带上岁岁冒险,任凭岁岁怎么哭闹,他都没松口。 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岁岁彻底哭成了个泪人,怎么哄都不成,后来是自己哭累了才睡着。 燕垂风趁他睡得熟,半夜里偷偷起了身,深深看了眼岁岁恬静的小脸蛋后,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 这次去往江南危机重重,但他没法抗旨不遵,更不能带着岁岁去涉险。 燕垂风刚走不久,岁岁好似感应到什么,忽的从睡梦中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顿时嚎啕大哭:“呜哇……哥哥走……” 如姨刚送四少爷出了院子,回来便听见小少爷的哭闹,立马进屋来看。 “小少爷莫哭……” “呜如姨,哥哥走……”小家伙冲如姨张开手臂,哭得稀里哗啦的:“呜呜呜,找哥哥……” “四少爷很快就回来了,小少爷在府里等,好不好?” “骗,骗人呜呜呜呜,哥哥要去好久!”岁岁边哭着,边用小手画了个圈。 哥哥要去那么久那么久,才不会很快就回来。 悲伤的岁岁不要如姨抱了,挣着手脚要下去。 如姨:“小少爷你乖,咱不能去,你哥哥做正事去了。” 当初四少爷会试才离家九天,小少爷就每日哭闹,好不可怜,这下四少爷不知要去多久,留下小少爷可怎么办…… 岁岁听不进去,哭得眼泪汪汪的。 如姨心疼不已,搂着他轻拍着背:“不哭了,不哭了。” 55焦急地转着尾巴,燕垂风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任务可怎么办? 要是为这二十的黑化度留个一年半载,还不如现在就走,百分之八十的完成度起码也有个两三千积分,等回世界站开了系统商城,它也不用一直为岁岁干着急了。 但55知道岁岁肯定不愿意没和哥哥告别就离开,还是得让岁岁跟着燕垂风才行。 见如姨怎么也不肯放开岁岁,55出主意道:「岁岁,你先别哭,如姨不会放你出去的,等如姨走了,你再偷偷出去。」 岁岁听到呜呜的声音,立马哭得更响了,小奶音满是哭腔地向呜呜求助:「呜呜,岁岁找哥哥……」 55的小光屏也忍不住切了个哭泣的表情,安慰道:「岁岁,我有办法,你快装睡。」 岁岁听到呜呜的话,努力地忍着哭泣,一会儿后,终于止住了眼泪,对如姨道:“窝睡觉觉。” 如姨以为他哭累了,立马将他抱到床上,柔声哄着:“好,睡觉睡觉,如姨给你盖被子。” 岁岁抽噎了一声,裹住被子,翻身背对着如姨,小身子仍抽动着。 如姨给他掖好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吹灭油灯关了门出去。 如姨一走,呜呜立马说道:「岁岁,我们走!」 燕垂风还在主屋,燕父有事嘱咐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岁岁闻声掀开被子,爬到床边用小脚探着地面,然而手没扒住,小团子啪叽一声便摔了下来。 岁岁揉了揉眼睛,没有哭,自己摸着小鞋子胡乱穿上,起身便要跑。 「岁岁,衣服!」呜呜见岁岁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便要走,立马提醒道。 岁岁连忙转身,踮着脚从床边的架子上拽下自己的衣服,胡乱两下便套上了,扣子也没系。 「呜呜,快呀,去哪里找哥哥呀?」 岁岁生怕哥哥丢下他走了,着急地问着。 「岁岁,你朝后门走,要小声一点。」 岁岁搬了个小凳子,踩在凳子上轻手轻脚地开门,然后按着呜呜的话,在黑夜里悄悄往后院跑去。 他个子矮,呜呜又指引着他专往漆黑不见人的地方走,一听见人响,呜呜就提前告诉岁岁要蹲下捂住小嘴巴,一路惊险,岁岁终于躲过了府中护卫,摸到了后门。 后门因燕垂风要走,门没关,外面停了辆简朴的马车,车夫坐在前面,正闭眼打着盹。 岁岁在呜呜的一路指导下,千辛万苦地爬上了马车,躲在了座位下的隔板间,累得睡了过去。 第84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4 燕垂风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跟着太子的队伍行进,他坐在车上,心里仍担忧着留在府中的岁岁。 差不多是岁岁起床的时间了,小家伙一醒来找不见他,恐怕又要哭闹。 思及此,燕垂风便看不下去手中的书,叹口气后将书放置一旁,只觉得心烦意乱。 忽然,安静的马车里响起来一声小呼噜,声音微弱,似乎是从座椅下传来的。 燕垂风皱了眉头,循声找去,弯身打开柜门一看,里面竟卧着个呼呼大睡的小孩子——赫然便是岁岁。 燕垂风双眸震惊地微瞪,将小家伙抱了出来。 岁岁一身凌乱,衣服没系,鞋子穿错,头发上还沾着草叶,如姨和岁岁的两个护卫绝不会放他出来,这小家伙显然是偷跑出来的。 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是怎么一个人找来的的? 燕垂风又急又气,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岁岁感觉到屁股疼,“呜”了一声,迷瞪着睁开眼睛。 谁打他屁股呀? “你怎么在这儿?!” 岁岁听见哥哥带着薄怒的声音,彻底从困顿中苏醒,顾不得哥哥刚刚打了他,立马因想哥哥而可怜地“呜呜”哭了起来。 “哥哥呜呜呜,要哥哥……” 燕垂风攥紧了手,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这一趟有多危险?! “哥哥说了这次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能去!” “要去,要去呀!”岁岁一把抱住哥哥的脖子,倔强地哭道。 燕垂风气得恨不得打他小屁股,猛地掀开车帘,叫来刘武。 刘武正骑着马随行车边,闻言赶紧凑了过来:“四少爷?” “你立马将小少爷带回府去!” 燕垂风眉头紧锁,手里拎着不停挣扎的岁岁,厉声对他道:“不许闹了!” 刘武看见小少爷,眉眼一跳,小少爷是怎么跟来的? 幸好此时还没出城太远!还送的回去。 刘武要伸手接过小少爷,但岁岁却像小粘糕似的紧紧贴着燕垂风,两只小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燕垂风气急,啪啪几下打在他屁股上。 怎么就是不听话! 岁岁被哥哥打了屁股,知道哥哥生气,嘴里哇哇哭着,将燕垂风的脖子都抓的一片通红,却说什么都不松手,好似这一次分别不是两三月,而是生离死别一般。 燕垂风将岁岁的手一点点掰开,把整个小人儿从身上撕下来抱给刘武,眉头紧皱,语气严肃道:“走官道,送他回去后你便留在府里守着他。” 刘武正了脸色:“四少爷放心,属下定将小少爷安全送回府里。” 燕垂风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哭得撕心裂肺还朝他伸着小手的岁岁,他闭了闭眼,转回头吩咐道:“走吧。” “呜呜呜哥哥不走!不走!” 岁岁哭得撕心裂肺,急切地在刘武手中挣扎起来,挣得实在厉害,刘武都怕弄伤了他。 岁岁是个乖孩子,燕垂风很少听到岁岁哭成这副样子,心里顿时酸疼不已,他忍下心头情绪,攥紧拳头回身进了马车,眼眶霎时泛起了红。 “呜哇………” 岁岁的哭声分明渐渐远了,可燕垂风却觉得那哭声好似就在耳边,震彻得他怎么都安不下心。 燕垂风到底是不放心地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后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却快叫他的心都跳出来了,眼里充满了惊慌,赶紧叫停马车,猛地跃下马车朝后方奔去。 岁岁不肯跟刘武回去,小身子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趁刘武稳着缰绳时差点从刘武怀里挣脱出去。 小家伙若是从这样一匹高头大马栽下去,怎能安然无恙? 刘武慌得赶紧拽回他使劲儿往外歪倒的小身子。 燕垂风便正好撞见这副岁岁险些掉下来的样子,他追上了刘武的马,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怒斥道:“燕穗岁!” 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不肯让哥哥放心? 燕垂风攥紧了拳,眼眶通红。 岁岁大眼睛布满水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哥……” “你非要跟去?!”燕垂风捧着他哭红的脸,又急又气地质问。 岁岁瘪着小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滑落,他望见哥哥眼里的怒气,委屈地低下小脑袋,捂着眼睛无助也无声地哭着。 这让燕垂风忽然想起之前的岁岁,那时他也从来不会大哭出声,好似是怕别人听了烦,又或是觉得没人来哄…… 燕垂风心顿时软了下来,他蓦地放下了手,眼里溢出不忍的疼色,声音虽仍是生气,神色却柔和了许多:“你一定要跟着哥哥,是吗?” 岁岁抹着眼睛委屈地点着小脑袋。 “你知不知道会很危险?”燕垂风压低声音,已经十分心软了。 岁岁听见这话,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可是如果有危险,哥哥也会受伤…… 岁岁只要一想到哥哥受伤,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岁岁不怕危洗!”岁岁大眼睛里满是倔强,撇着小嘴,带着哭腔喊道。 “你……”燕垂风无可奈何,一时说不出话,和岁岁固执的眼神对视半晌,燕垂风还是败于心软。 “你去可以,但是你时时刻刻都要听哥哥的话,否则……” 燕垂风话只说了半截,他本想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最后却发现,他连一句重话、气话都不忍说出口。 心疼地从刘武手中接过小家伙,燕垂风叹了口气,吩咐刘武还是回京一趟,将岁岁跟自己下江南的消息告知父亲和如姨,想必他们找不到小家伙已将燕府翻了个底朝天了。 燕垂风担心的不错。 燕父知道小家伙不见了,已命下人将整个燕府角落找了个遍,连湖里都捞了好多遍。 等刘武带了消息回去,燕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恨不得此时就奔到小家伙面前给他一顿板子。 这小家伙一点点大,竟学会偷溜了! 气过之后,燕父还是命刘武和几个下人收拾了岁岁的衣裳玩具,再赶去江南送到小家伙那边,生怕这一趟苦着他。 第85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5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燕垂风一定不会让岁岁跟来…… 江南的水患比燕垂风想象得还要严重。 方到江南,巡抚就带着许多官员迎了过来。 毕竟来人是太子殿下,谁也不敢怠慢。 太子是个务实求真之人,与巡抚等人客套一番后便要了解水患的详情。 江南水患最严重的地方是遇林县,因地势低洼,连日大雨倾盆冲垮了河堤,河水便全涌到了遇林县及周边地区。 目前,遇林县的受灾百姓已在知府的安排下迁入隔壁县城安置,只是洪水严重,已造成了许多伤亡,灾民目前缺衣少食,流离失所,情况不容乐观。 燕垂风将岁岁安置在府衙内,他自己虽是个小官,却也需要跟着太子东奔西忙。 堤坝倒塌,若不抓紧修好,等到下一场大雨到来,周边地区就会变成下一个遇林县。 堤坝的修筑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县城里却发生了另一桩大事。 “殿下,城东的许多灾民开始发热,口吐败肉,身上还起了疙瘩。” 水患最怕的就是拖的时间一久,便生瘟疫。【注1】 太子闻言惊站起身,匆匆往外走着:“快命太医去诊治。” “殿下,您不能去,这病好似会传染!” 得病之人起初只有一两个,无人在意,但后来,很快便演变成一家数人全都患病,且患病者皆活不过七日。 燕垂风也拦在太子身前,低头道:“太子,先等太医禀报吧。” 太子拂袖叹气:“若是疫病可怎么办?” 这蔓生的疾病不似以往出现过的疫病,太医们聚在一起,只知道这确是疫病无疑。 太医们商议出了方子,很快便分发下去给灾民使用,但毫无成效。 疫病一传十十传百,棋平县城里的本地人皆是人人自危,闭门不出,但也有已染了病的,疯狂地抗议要将遇林县灾民赶出去。 太子及时派了官兵阻拦两边争斗,并让官兵挨家挨户寻找患病之人,将之带去隔离区,和未患病之人分开。 哪怕如此,疫病还是疯狂地席卷了全县。 燕垂风脸上蒙着白纱,露出冷峻的眉眼。 他得赶紧让岁岁离开这里! 岁岁正在后院里玩,他在这里有一个好朋友,是知县家的小女儿,就比他大两岁。 但今天芸芸没有来跟自己玩,听说是生病了,岁岁其实也感觉最近胸口闷闷的,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岁岁掏出脖子上的金莲花看了看,里面的小球现在只要摸一下,就会发着暗暗的光。 门口传来脚步声,岁岁抬头见哥哥过来,赶紧扑了上去,小表情有些委屈:“哥哥,芸芸今天米有来玩。” 说着,岁岁好奇地扯了下燕垂风脸上的白纱。 燕垂风掏出另一张白纱蒙在岁岁脸上,严肃道:“岁岁,县城里很危险,哥哥送你去府城。” 太子打算封锁全县,以防疫病扩散,他要在这之前赶紧将岁岁送走,但不是送去府城,疫病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住,他要将岁岁直接送回上京。 岁岁担忧地问:“哥哥跟岁岁一起吗?” 燕垂风笑了下:“岁岁先去,哥哥过两天就去找你。”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岁岁一起走,他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心怀天下的情怀,这县城里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可他现在是太子的左中允,除非太子要撤离,否则他没办法离开。 岁岁摇了摇头:“岁岁等哥哥一起走呀!” 燕垂风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却不容置疑道:“不行,你今天就要走。” 说完,燕垂风就将岁岁抱了起来,门外停了马车,丁泰在旁边守着。 “四少爷。” “带他走。”燕垂风递过岁岁,低声对他道:“这次不许闹了,哥哥过两天就去找你。” “哥哥不骗岁岁呀?”岁岁可怜巴巴地看着燕垂风。 燕垂风温和一笑:“嗯,不骗。” 岁岁乖乖上了马车,挥手和哥哥再见。 燕垂风眉目温柔地对他笑着,直到马车走远,他的目光还迟迟不愿移开。 - “哥哥骗人!呜呜哇……” 丁泰带着岁岁,途经府城,要在此歇一晚。 岁岁认出这就是他呆过的府城,第二日就不愿意走,一定要留下等哥哥,丁泰只好告诉他,他们要回京,四少爷会回京找他们。 岁岁顿时不乐意了,嚎啕大哭着怎么也不让丁泰抱。 但不管岁岁怎么闹,他们也绝无可能回去,只是岁岁这般闹腾,也确实让丁泰难办,他总不能将小少爷打晕了带走。 谁知,就一上午的功夫,府城竟也封了。 这下算是彻底走不了了。 在府城呆了几天,日日能听闻棋平县又有多少人患病,多少人死去,丁泰唯恐听到四少爷出事的消息。 岁岁趁丁泰出去小解时从客栈偷偷溜走,呜呜告诉他府城有个送菜的车,是给棋平县送补给的,也是目前唯一能去棋平县的方法。 岁岁跟着呜呜的指引一路藏到了送菜车上,他个头小,往筐后一躲便谁也发现不了。 燕垂风正安排着人给全城分发汤药,这疫病患者中,老人、孩童以及体弱的女子多,但青壮男性患者较少。 太医推测是青壮男子的体质好,能抵御外邪,随后便研制出汤药分给百姓,以增强他们的体质。 燕垂风自认不是良善之人,但其实他面对受灾百姓时无比耐心,未曾喊过一句累一句苦。 他此时忙得脚不沾地,棋平县民众向知县起义,如果不赶走遇林县的人,他们就要放火将灾民安置处全烧了。 “燕大人!门外有一个小孩,自称是您的弟弟!”一个下官抹着额汗进来通报,这棋平县百姓实在愚昧。 棋平县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此时将遇林县民众赶出去,无疑叫他们去死,况且就算没了遇林县百姓,棋平县的疫病就能好? 燕垂风闻言手下一顿,猛地转身过来:“你说谁?” “您,您弟弟。”下官见状有些踟躇着回答。 燕垂风立马放下手中药包,提步跑了出去。 岁岁?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让丁泰把岁岁带走了? 然而出了门,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岁岁又能是谁? 燕垂风只感觉怒气上涌,拎起小家伙便打在他屁股上,控制不住地低吼:“你回来做什么?!” 岁岁知道哥哥会生气,也不知道自己跑回来有什么用,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他要留在这里,不能让哥哥出事。 岁岁望着哥哥,眼眶泛红,忍着没有哭,任由哥哥打他的小屁股。 燕垂风气过以后,将岁岁又带回府衙,命下人牢牢地看住他。 一连数天,他没有回去看岁岁。 一方面着实生气,另一方面,他日日在外面奔忙,难免和病患有接触,燕垂风怕将这病气带给岁岁。 【注1】发洪水后,老鼠、蚊虫等害虫大量繁殖,可能会携带病原体并传播疾病。七天这个时间是编的哈。 第86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6 县城里患病的人越来越多,城内处处都挂着白幡,飘着纸钱,时不时就有哪户人家传来哭嚎。 这是又死人了。 城中起了流言,说这是上天降罪,才会降下疫病。 流言越传越广,百姓们商议要举办祭祀,向上天祈求,收回疫病,赐下福泽。 燕垂风操劳多日,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倒了过去,再一醒来,自己已躺在房中。 燕垂风起身推了推门,门外传来下官的声音。 “燕大人,您发热了……” 下官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燕垂风懂他未尽之意。 恐怕是……疫病。 燕垂风抚着头痛欲裂的额头,无力地弯下身。 疫病? 若得疫病,皆活不过七日…… 燕垂风望见桌上放着的书册,上面记录了棋平县因疫病而去世的亡者,姓名,性别,年龄…… 寥寥数字,便是一条性命。 而自己,也要成为那书册上的一行黑字了。 可他重生不过半年,他才救回岁岁,他怎么舍得下那小家伙…… 燕垂风意识有点恍惚,眼前浮现出那张圆圆的小脸蛋……这几天自己还没去看过岁岁,也许再也看不见了…… 燕垂风眼眶泛起微红,倚在门上,低头半晌,说话时嗓音嘶哑:“看好我弟弟,不要告诉他……就说我生气了,再也不想见他……” 话音未落,燕垂风已泪如雨下,觉得心如刀割,他捂了捂心脏,继续低声道: “等疫病结束,就带他走。” 下官在门外也红了眼眶:“……燕大人,您放心,您的话下官一定带到,下官会护好小公子。” 燕大人是个好官,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怕事情不归他所管,他也全然接下。 好几次灾民闹事,都是燕大人主动领了命令去制止,可是这样的好人,也染了疫病…… 下官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望无际的黑色乌云让他有些浑身发冷。 他们会不会都死在这场疫病中? - 岁岁好几天没有见到哥哥了,他呆在院子里自己玩着小球,下人站在门边,低声讨论着城内的疫病。 岁岁支起小耳朵听着,知道很多人都生了病,觉得大家都好可怜,生病就要喝很苦的药。 下人叹着气,声音远远地传来。 “太医开的药也治不好……” 喝药都好不了呀? 岁岁放下了手里的小球,玩不下去了,皱着小脸,露出担忧。 大家都生了喝药也治不好的病吗? 岁岁觉得心里闷闷的,哒哒跑到门边,仰着小脑袋问:“为什木大家都森病呀?” 两个下人闻言皆露出一脸愁容,深深叹气。 “老天爷降罪,我们凡人又有什么办法?” “药石无医,只能等死了。” 岁岁焦急地拽着下人的衣角:“窝,窝想找哥哥。” “小公子,燕大人不许我们放您出去,您还是待在院里吧。” 岁岁闻言大眼睛失落下来,松开了小手。 哥哥森气了,哥哥不跟岁岁好了…… 岁岁感觉委屈,默默回到院子里,拍了拍小球,小小的背影无比孤独。 下人叹着气,燕大人太忙,都没时间来看他弟弟,瞧这孩子可怜的…… 55头大,岁岁好不容易又找到燕垂风,可是燕垂风不见他,这可怎么降黑化值啊? 就算不降黑化值,也让岁岁和任务对象告个别,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呀。 55正美美地想着,忽然,一阵滴嘟滴嘟的警报传来,红色的字体从面前飘过,55的小光屏惊地切出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不好啦!任务对象有危险!!! 55像个喇叭似的叫起来:「岁岁岁岁岁岁!!!你哥哥出事了!!!」 岁岁被吓地小手一抖,手里的球滚落在地,但他顾不上去捡球,心思全被55的话吸引了。 「哥哥出事?」岁岁着急地问。 55严肃起来:「岁岁,我们要过去看看。」 如果燕垂风出事,他们的任务就一定要提前结束了,虽然不算是百分百完成,但岁岁现在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合格率,已经很不错了。 55让岁岁一路冒险跟着燕垂风,就是因为它和岁岁有退路可走,已经能随时离开了。 岁岁点点头,跑进了屋子里。 「呜呜,要怎木粗去找哥哥呀?」 55扫描了一下院子后说道:「岁岁,院子的右边墙角有个狗洞,等到晚上可以从那悄悄出去!」 岁岁虽然心急,也只能憋着,乖乖等到了晚上。 天色暗了下来,下人给大门落了锁,回了屋子休息,岁岁这才按着55的话悄咪咪摸到了墙角,趴在地上爬了出去。 「岁岁往右走!」 55在脑海中指挥着。 …… 「岁岁,你哥哥就在前面那间屋子里。」 院里没人看守,岁岁站起身,抹了把脸上沾着的灰尘,哒哒跑过去拍着门。 “哥哥!”岁岁小声呼唤。 燕垂风昏睡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混沌中缓缓睁开眼,双眸失神。 岁岁…… “哥哥!” 忽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燕垂风的眼神逐渐聚焦,颤抖着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门边。 “岁岁?” “呜,哥哥。”小家伙一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委屈地哭起来。 燕垂风眼眶霎时红了,握紧拳头,他颤抖着声音低吼:“你来干什么?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你给我回去!” “不要,哥哥森病,哥哥开门呜呜呜呜。”岁岁哭着拍门:“哥哥开门呀!” “我没有生病,我现在不想见你,你给我回去!”燕垂风嗓子发痒,却死死地忍住没有咳出声,他沙哑道:“燕穗岁,哥哥真的生气了!你再不回去……” 燕垂风再也忍不住,捂嘴低咳两声。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岁岁听见了。 “哥哥森病了对不对?”岁岁贴着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了眼眶:“系治不好的病……” 燕垂风阖了阖眼,声音尽力地维持平静:“没有,只是普通风寒。” 岁岁却听见细微的颤抖,低下泪眼朦胧的眼睛,哥哥骗人,哥哥又骗他…… “岁岁,快回院子去,哥哥过几天再去看你。” 岁岁望着紧闭的门,眼神呆呆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 哥哥不会再来看他了…… “岁岁,你听话,再过不久哥哥就带你回上京,你不是想爹爹了吗?” 哥哥不会回去了…… …… 燕垂风的每一句话都无法再让岁岁相信。 岁岁捂着耳朵,大眼睛流着泪:“哥哥骗人!” 岁岁转身跑开,燕垂风听见他跑远的脚步声,多想打开门再看一眼那小家伙。 他眼角流出热泪,头疼欲裂让他再无力思考,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岁岁,乖乖回去。 …… 岁岁没有回院子,而是让55帮他出了府衙。 月辉投在地上,照得街道很亮,也很静。 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地上凌乱地散落着黄纸…… 岁岁知道这些代表有人死掉了,之前有一段时间,府里就到处挂着白白的布。 这些人的家里,都死了人,可能是他们的爹爹,可能是他们的娘亲…… 岁岁抬头哽咽了一下。 这就是疫病,会把很多人的亲人都带走的病,连他的哥哥,也要被带走了。 岁岁觉得胸好闷,心脏好像装满了水,沉甸甸地,压得他好重,要喘不过气了。 岁岁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中,仰头看着明月,双眼失神,默默垂泪。 忽然,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金色的光点从暗淡无光处飞了出来,晃晃荡荡的,像是一只小萤火虫,缓缓飞到了岁岁面前。 岁岁望着它,抬起了一只手,光点便没入他的手心,消失不见了。 岁岁哀切地看着它,收回手按在胸膛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感知着什么。 夜幕中,忽然升起越来越多的光点,纷纷扬扬,都朝着岁岁的方向涌去,没入了那小小的身体中。 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金光缠绕的身体微微颤抖。 没有人能看见这神奇的景象,月光映照着岁岁的脸庞,白皙透亮如银盘,那双眼睛缓缓睁开,眸子竟成了金色,透出无边无际的哀伤。 原来这就是他的力量,他明白了。 第87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7 人群聚集,会让疫病传播得更广。 官府制止了百姓们自发筹备的祭祀, 人群蜂拥,百姓们挤在祭祀的木台边分毫不让,仿佛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官府救不了他们,唯有祈求上天,才有一丝希望。 岁岁远远地看见祭台,那个祭台做的很匆忙,很粗糙,只是木板地简单堆砌,上面摆了桌子,燃了香烛,放上一些牛羊肉充当祭品。 岁岁避开人群,从祭台后爬了上去。 大人们都在吵架,没人注意他。 岁岁站在了祭台中央,取下了脖子上的金莲花,小声呼唤:“神仙,你在吗?” 没人回应,但是金莲花里的小珠子亮了起来,光线微弱,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 岁岁对着小珠子微微一笑,将它宝贝地放回身上。 「呜呜,窝想再看看哥哥。」 55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岁岁从昨晚就一直不跟他说话。 听见岁岁终于和自己说话了,55激动地转个圈,但听清内容,尾巴都不摇了,语气犹豫:「岁岁,你哥哥得疫病了。」 燕垂风现在不能出来,只有岁岁回去找他才行。 岁岁闻言低下眼睛,是呀,哥哥生病了,哥哥不能过来,不然会把疫病带给其他人,可他也不能再回去了。 岁岁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得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要下雨了。 但是这里不能再下雨了,不要再让人死掉,也不要带走他的哥哥。 岁岁的眼眸又化为金色,他低下头,双手合十,金色的光点从他掌心四溢而出,汇成金芒,眷恋似的缠绕在他身旁。 明明是白昼,天色却很暗,而在空荡的祭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发出金光,流光如线,在四周游弋。 众人的目光被这金光吸引,错愕地看向祭台。 “是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神仙显灵了!” 百姓们纷纷跪下,眼含热泪,感恩戴德地磕头。 一阵风起,吹乱小家伙的发丝,他回头看了眼人群,眼神天真柔软。 萦绕在他周身的光芒聚成光柱,通达上天,其光大绽,照亮了整片黑压压的天空,城内城外,甚至远至府城的人都能看见那一束金光。 “神仙显灵了!” “求神仙救救我们!” 百姓的哀求声中,金色光柱暗淡下来,金光四散游弋,最后湮灭不见。 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岁岁手中,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小脸煞白,费力地走到为首的官兵面前,苍白无力地说:“窝要走了,让哥哥不要找窝呀,还有爹爹……” 想起自己还没跟爹爹告别,岁岁不禁红了眼眶,满带哭腔道:“让哥哥和爹爹不要担心窝……” 说完,岁岁再也没了力气,小身子晃荡了一下,接着倒了下去。 …… 燕垂风是被一阵剧烈的心慌吓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瘫坐在门旁。 岁岁…… 他捂住狂跳不已的心,打开了房门,入眼,是远处冲天的光束。 他呆愣地看着,往外走了几步,看见有一丝金芒朝自己飞了过来。 金色的光芒好似打招呼一般轻轻碰了碰他,转了一圈后飞进了他的身体,燕垂风捂住金芒钻入的地方。 但很快那金芒又飞了出来,只是颜色暗淡了许多,身上缠绕着股股黑气。 燕垂风感觉身体骤然一阵轻松,他想碰下金芒,金芒却忽然闪躲开,在面前飘转一下后远远飞走。 燕垂风追着金光而去,便看见了祭台边那个摇摇欲坠的小身子。 燕垂风目眦欲裂。 “岁岁!” 岁岁抬眼望了过来,露出个疲倦又乖巧的笑容。 是哥哥呀…… 倒下的小身子被燕垂风接在怀里,安详地闭着眼睛,脸颊和嘴唇都泛着白。 燕垂风颤抖着手摸着他的脸,眼中雾气氤氲:“岁岁,别睡觉,快起来,哥哥来了,哥哥开门了,你快起来……” 他的眼角滚下清泪,转头怒声吼着:“太医,快去找太医!” 燕垂风抱紧岁岁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颤抖:“岁岁,不许睡了,你再睡下去,哥哥就生气了。” 太医背着药箱奔来,燕垂风让了位置:“快!快看看他!” 太医见到小家伙脸色,便什么都懂了,他不忍面对燕垂风哀求的视线,将手搭在岁岁的手腕上,良久。 “……燕大人,节哀。”太医摇着头,不忍地说道。 燕垂风神色怔住了,他收回视线,看向怀里的岁岁,轻轻摸着他再也不会笑的小脸蛋,泪珠断线。 节……哀? 为什么呢?他这辈子没有杀人,没有撺掇皇子篡位,也没有灭燕家满门,还尽心尽力地去救棋平县的百姓…… 他做错了什么……才半年光景,为什么又要将岁岁从他身边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目光僵硬,缓缓移向祭台,看向沉默的百姓与官兵…… “燕大人,小公子生前说,让您不要找他,也不要担心他……” 燕垂风木木地看向说话人。 是他们,是他们害了岁岁…… 是不是杀了他们,一切都会重来,他还会回到上元节夜救回岁岁…… 燕垂风低下眼睛,眸色阴沉如夜,漆黑得看不见丝毫光彩。 乌云尽散,太阳高悬,炽热的日光落下,洒下灼眼的光辉,耳边响起百姓喜极而泣的叫喊。 “天晴了!” “不会再下雨了!不会再下雨了!” “我们有救了!” 燕垂风抱着岁岁,忽觉身体冷得像寒冰,忍不住双手微颤…… 是啊,他们有救了,那他的岁岁怎么办? 天空一碧如洗,抹着随意涂画似的两笔白,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大地,犹如圣光照耀,这里欢声雷动…… 30、40……90、100 燕垂风的黑化值节节攀升,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低头坐在地上,身上仿佛裹了层黑气,但是再也没有一个岁岁会关心燕垂风有多少难过。 - 后来,疫病渐渐消散,棋平县与遇林县百姓皆信奉燕小公子为天上仙人,为了感恩燕小公子的恩德,人们为他塑了金像,供了祠堂。 燕父赶来时,祭台仍保留着。 当初听闻消息,他一夜白头,不敢相信地赶来这个小县城。 什么祈福,什么金光…… 全都像假话一般,像梦一般。 他好端端的小儿子,又活泼又乖巧,怎会因祈福丧生?! 燕父看着眼前粗陋的祭台,布满风霜的脸颊止不住轻颤,嘴唇动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岁岁……” “这位老先生……”远远的过来了一位农夫,他原以为这是位老先生,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面容年轻,并不是苍老之人。 “你们是来拜燕小公子的吧,他的祠堂在那边。” 农夫为他们指了路。 当初燕小公子慈悲为怀,为救他们两县百姓,以身为祭,驱散疫病,每每一想起来,他们就忍不住诚心祈祷,愿燕小公子抛下这肉体凡身后,能安然无恙地荣归天界。 祠堂,听说是富户花了重金修的,用的都是好木料,修的大气豪华。 祠堂里放着长长的供桌,摆着香炉和许多盘绿豆糕,听说那是燕小公子生前最爱吃的糕点…… 祠堂最里面,红帘之下,则坐着个金色的雕像。 圆圆脑袋,大眼睛,眼神望着来人,单纯柔软,笑容可爱,两只小手合十,乖乖坐在莲台上…… 这是……他的岁岁。 燕父再也忍不住,几乎是颤抖着踏进门内,无力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不要他的孩子是什么神仙祥瑞……他只愿他的孩子健康平安,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顾爹爹,自己跑来拯救天下? 这个调皮孩子,调皮孩子…… 燕父抖着手触碰这金色雕像,手指传来冰冷的触感,他忍不住心如刀绞,顷刻间又泪如雨下。 第88章 权臣的宝贝弟弟88(完) 白茫茫的空间,四周一片混沌。 唯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双手交叠于腹部,安详地熟睡。 忽然,一个白色的小团子从半空中掉下来,砸中她的腹部,还弹了两下,差点掉下去。 祂忽的睁开双眼,接住这毛绒绒的小团子。【注1】 耳朵与尾巴皆像狐狸,十分蓬松,脸却不似狐狸尖嘴,而是小猫般圆润,四只爪爪又小又软…… 这个小团子只比祂手掌大出一些,看着还是个小幼崽,此时却呼吸微弱。 细细打量,眼前这小家伙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随手撸了把白色小团子的毛,一缕白光从祂手掌泛出,进入了小团子体内。 半晌,小团子的呼吸才愈发强力起来,不似刚才那般虚弱。 祂点了点小团子的额头,感受着它体内的力量,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却忽然触碰到一阵金色佛光,正护着这小家伙的心脉。 “原来是有人罩着……” 神识绕过佛光,探进小家伙的识海,过往片段在祂面前如画卷般一一展现…… 忽然,祂睁开眼“哎呀”一声:“原来是她的孩子!” 眼前的小家伙是胐胐(fei fei,三声,音同翡),天生祥瑞,身负神力,可解忧伐难。【注2】 一百多年前,他的母亲因难去世,死前留下这么个尚在蛋中的孩子。 祂与小家伙的母亲相识,有些许情分,便为这小家伙设下禁制,一旦小家伙遇到致命危险,便会传送至祂身边。 谁知这小家伙在蛋里也不乖巧,竟然神魂分离,散入了小世界内,分魂无法触发禁制,小家伙的灵魂便只能困于小世界内。 而祂沉睡两百年,没等祂察觉小家伙在蛋中面临的危险,祂的系统就签了这小家伙当宿主,还因缘际会地融合了他散落的神魂,恢复了些许神力。 只是这小家伙天真懵懂,胡乱地就将本源力量用掉,差点丧了性命,幸好这次触发了祂留下的禁制。 主神拨了拨小家伙额上一簇桃心似的白毛,将小家伙唤醒:“岁岁。” 小团子奶乎乎地哼唧一声,动了动圆圆的小爪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葡萄似的眼珠迷茫地望了过来:“嗷叽……” 刚醒的小家伙叫了两声,黑亮的眼珠忽然溢出水光,委委屈屈地叫着:“嗷叽,嗷嗷……” 哥哥,爹爹,如姨…… 祂将小团子捧到面前,轻抚着他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哭了。” 祂素手一挥,一只黑色的猫猫球忽然打着滚掉了下来,猫猫球的光屏上打着大哭的小表情,正着急地哭着:“呜呜呜呜呜,岁岁啊,你去哪里了?” 在小世界时,55检测到岁岁的生命值正在快速下降,于是在千钧一发之时将岁岁带离了小世界,谁知道一进世界站,它的崽崽就不见了! 呜呜呜呜呜,它明明把岁岁带出来了! 祂出声打断55的哭声:“。” “主,主神!”55转身看见主神,惊地竖起耳朵和尾巴,随即,它又看见了主神手上捧着的小团子,那股熟悉的感觉…… “岁岁!呜呜呜呜呜呜呜。”55哭着飞扑过去,撞到了此时就比它大一丢丢的小团子身上。 岁岁被撞的小身子一歪,不禁叫了一声:“嗷叽。” 系呜呜呀。 岁岁伸出两只爪爪抱住呜呜,不禁和呜呜一起大哭起来:“嗷叽,嗷叽……” 主神无奈地看着大哭的两小只,摸了摸岁岁又摸了摸猫猫球,问:“,燕垂风的黑化值现在是多少?” 闻言55哭得更响了:“变成一百了呜呜呜呜呜……” 本来就剩二十了,他们走的时候突然升到一百了呜呜呜呜呜。 主神又好笑又好气,这一崽一统真是做的好任务。 岁岁听到哥哥的名字,抖了抖小耳朵,“嗷叽嗷叽”地叫唤着。 主神揉了揉他的小耳朵,安抚道:“把你哥哥送去陪你好不好?” 这小家伙的神魂还散落在各个小世界里,得尽早集齐,不过小家伙一个人去太过危险。 岁岁听到让哥哥来陪自己,眼睛一亮,开心地“嗷叽嗷叽”叫着。 主神轻笑一声,翻出三千小世界,阖眼睁眼间,便从中抽出了燕垂风的魂魄。 燕垂风的神魂已沾染了黑气,看着死气沉沉的,低头站在不远处。 主神轻轻一点,唤醒他的意识。 “燕垂风。” 岁岁看见哥哥,立马带着哭腔“嗷叽”起来,一下从主神手上跳了下去,朝燕垂风迈着小爪子飞快地跑了过去。 “嗷叽嗷叽!”哥哥哥哥! 燕垂风刚苏醒,耳边就传来一阵奶乎乎的声响。 他抬起黑漆漆的眸子望过去,看见一只正冲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小兽,小兽含着泪,边跑边叫,一下子扑到了自己腿上。 燕垂风僵硬的眼神动了动,好似意识到什么,他神色动容,弯腰捧过这巴掌大小的团子。 “岁岁……” 他的弟弟…… 岁岁死后,很多他此前想不通的事都忽然有了答案。 他一直以为让他重生之人是岁岁背后的神秘人,后来他才想清楚,世界上的一切回到原点,他也分明不该拥有记忆,却偏偏成为了唯一一个带着记忆的人…… 这样温柔待他的……只会是岁岁,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回想那朵金色莲花,岁岁口中的神仙,那日的金光,散去的疫病…… 串联这一切,燕垂风才懂了,他的岁岁并不是普通孩子,而是有着拯救世人的力量却又心思纯良的小仙童…… 看着手中嗷嗷哭泣的小团子,燕垂风的嘴角扯出一抹含泪的微笑,他的岁岁或许不是小仙童,而是一只白白软软的神奇小猫。 燕垂风抹着小团子的眼泪,轻声安抚:“不哭,不哭……” 只要岁岁还活着,那就一切都好,都好…… 主神任二人温情交谈了片刻,然后飞身而下,悠悠然飘在不远处。 “岁岁的灵魂不齐,还需要继续去各个小世界走一趟,我想,你应当愿意和他一起。” 燕垂风抬起黑眸望去,目光沉沉。 岁岁的灵魂不齐是什么意思? “岁岁是瑞兽胐胐,有天道庇佑,身负神力,只是不小心分了神魂,散入小世界中,又不懂得召回……” 说到这,主神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这个傻孩子。 “第一世,岁岁两岁早夭,分魂困在此世,你应当也明白了,你死后,是岁岁护住了你的魂魄,带岁岁去往同和二十三年,你便带着记忆回归了本体,岁岁也收集了他散落的那一抹分魂。” 主神微微抬手,岁岁脖子上的那朵金莲花缓缓浮起。 “不止你,你的母亲,岁岁也护住了,但是同和二十三年,你母亲没有躯体寄存,因此仍在消耗岁岁的神力。” 金莲花里的小圆珠发着幽微的光。 “岁岁耗了十八年的神力,力量微弱,你的母亲也越发虚弱了。” “那是……母亲?!”燕垂风的眼眸睁大,望着金莲花里的圆珠。 “我会将她放在此处温养,直到灵魂健壮。至于你,便陪岁岁去小世界里走一趟吧。” 燕垂风想明白前因后果,不禁捧着手中的小团子落泪,泣不成声。 “你怎么……” 这样一个懵懂的小家伙,竟默不作声地承担了这么多事情! 傻岁岁。 燕垂风忍不住敲他的小脑壳,却又生怕下手太重,最后落下的力道轻的像是抚摸。 “笨蛋……” 岁岁“嗷叽”了两声,似乎在反驳他的话。 对了,这小家伙最不喜欢别人叫他笨了…… 自己不管不顾的那两年,岁岁常被燕正书叫做小傻子……是不是那时的岁岁觉得,是因为自己太笨,哥哥才不喜欢他,因此一直执着要变聪明。 燕垂风红着眼眶,带着泣音:“好,岁岁聪明,岁岁最聪明。” 手中的小团子这才满意地“叽”了一声。 燕垂风转过身,面对着身前高高在上的神,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神仙救我弟弟,垂风感激不尽,不论您要什么,垂风都愿以命搏之。” 主神轻笑一声:“我救岁岁与你无关,是承他母亲的情,你也说了,我是神,我都取不到的东西,你又能如何?” 主神说这一番也不是为了嘲讽燕垂风,而是叫他明白,他无需对自己有任何感激,他唯一该感激的,就是他怀里的小家伙。 “好了,其余的就不多说了,岁岁的魂魄不齐,你们需要尽快为他集齐魂魄,恢复神力。不过还有一点我得嘱咐你,小世界的天道不许外人踏入,扰乱世道,55只能带岁岁进入,至于你,我会封了你的记忆,让你偷渡进去,届时,你要帮助岁岁完成任务。” 主神抬手召过燕垂风手里的小团子:“还有你,莫再拉低我们的完成率了,这一回再得个零鸭蛋回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主神淡淡威胁,眼里却含着笑,祂对小家伙其实没有高要求,哪怕只是去玩也行,只要集了魂魄安全回来,别的都是小事。 岁岁认真地点着小脑袋:“嗷叽!” 他会努力哒! 主神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重新给他下了份传送禁制,这个小家伙调皮,真是让祂不放心。 挥手,祂在燕垂风的魂魄中也打入了什么东西:“这个能帮你感应到岁岁。” 虽然不能使燕垂风拥有记忆,但祂相信,他与岁岁之间的羁绊足以让他护好岁岁了。 说完,主神叫来55,给它开了商店系统,沉思片刻,给岁岁的账户打入了积分(1亿)。 “也不知道现在物价怎么样?这些应当够用了吧。” 说完,主神摸了摸猫猫球,吩咐道:“照顾好他。” 55开心地转了个圈儿,他会照顾好岁岁,努力完成任务的! - 白发人送黑发人。 岁岁去后,燕垂风也猝不及防地去了。 燕父深受打击,大病了一场,他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愿睁眼,只盼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才好。 忽然,半空中飘下一张信纸,摇摇晃晃地坠在燕父手上。 燕父动了动,浑浊的眸子望向手边的纸,展信一观: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父亲应晓,岁岁非凡胎俗骨,他舍身救万民,身有功德,得天道庇佑,往后皆安。 儿子惊惶他无人照料,因此伴他左右。 书不尽言,归期未定。 唯一句,莫念。 子垂风与岁岁叩上。 信纸的落款后还附上了一枚小爪印,燕父摩挲捏着那枚爪印,仿佛知道为何,他浑身打颤,眼含热泪。 这是他的孩子…… 归期未定,便是有归期……有归期便好,无论多久都好…… 同样的信纸也出现在如姨手边,知道如姨看不懂字,上面是岁岁画的小人画,告诉如姨,他很快就会回家。 如姨认出是岁岁的画,泣不成声。 【注1】祂(拼音为tā),是一个汉语汉字,字义用作神明的第三人称代词。 【注2】(牛首山)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榖。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胐胐,养之可以已忧。——《山海经·卷五·中山经》 剧情需要,给岁岁这只小胐胐增添了为民祈愿,求福禳灾的能力。 第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 原本繁华宽敞的街道,如今却混乱不堪,四处散布着车,有的被撞得已变了形,还有的烧的黑黢黢的只剩个框架,车上布着血迹,但未见丝毫人影。 地上时不时便看得见层叠的血迹,看这深沉的暗红,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了。 街道上听不见商店播着音乐的喇叭,也见不到任何行人,偶尔听见细微的响声,可扭头看去,没有小鸟,没有昆虫,什么活物都没有。 这里已经失去了城市的喧嚣。 好安静。 比夜晚还要静,忽然听得见有谁缓慢拖沓的脚步声,在这卷着风的荒凉街道,显得惊悚极了。 “啧。” 忽然,一个大约二十多岁,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街道中,他正迈着长腿穿行而来,眉头轻皱,似乎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他步子很大,速度极快,跑了没几步后,身后猛地响起许多“嗷”声,同时,纷乱踢踏的脚步声也跟着传来。 那些怪声的源头露了面,竟是一群面色青白,肢体扭曲的丧尸! 他们紧追着这个年轻人不放,有的甚至断了腿,依稀可见其中的森森白骨,跑起来一瘸一拐,但哪怕是这样也不影响他们对人肉的渴望。 只见这年轻人从宽敞的大街跑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纵身一跃,就攀着墙头到了另一边。 这是个老旧小区,为了不装电梯,每栋楼只有六层高。 6栋601,这家的窗户外挂着许多衣服,好似没来得及收。 屋内,窗帘紧拉,一片黑暗,屋子里的家具东倒西歪,布着零星血迹,凌乱不堪。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肢体僵硬,缓慢地起了身,小步子在屋里转着。 “嗷。” 小家伙叫了一声,他好像不知道这是自己发出声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伸着小手莫名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呆愣地坐回到了地上。 屋子的外墙上忽然发出声响,不一会儿,窗户的防盗窗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徒手掰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打开窗户跃了进来。 那人影没有移动,就站在窗边,敲了敲了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里,翻倒的沙发后有了一丝声响。 果然有东西。 陆拾淡淡地投过眼神,并不惊慌,从腰间掏出把银色手枪,缓缓举了起来。 沙发后却慢慢露出个小小的圆脑袋。 小孩? 陆拾没有放下戒心,小孩在这世道最难存活了。 沙发后的小家伙站起身,露出了全貌。 圆圆的小脑袋,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五官小巧精致,身高不足一米,身材瘦弱。 小家伙虽小小一个很可爱,但大眼睛却灰蒙蒙一片,脖颈处还透着青色血管。 是丧尸。 陆拾盯着那只小丧尸,有些下不去手。 看样子才两岁大,就被感染成了丧尸。 陆拾眼神上下打量,并未看见小家伙身上的伤口。 伤在看不见的地方? 还是自动变异的丧尸? 陆拾举着枪,没有动作。 小家伙则歪了歪脑袋,不解地望过来,似乎没有想咬人的想法。 “嗷。” 小丧尸冲他叫唤了一声。 陆拾皱了皱眉,这只小丧尸不像寻常丧尸毫无理智。 陆拾微微偏头打量了一眼屋子。 这屋子脏乱狭小,又处于老小区,丧尸很多,万一被围就很难逃了。 自己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陆拾收回了枪,这么个小丧尸,要是扑过来一脚也就踹飞了,用不着浪费子弹。 他不愿承认是自己心软。 小丧尸又“嗷”了一声,声音不像别的丧尸那般沙哑,反而奶里奶气的。 陆拾没搭理他,随意翻了翻屋子,从柜子里找出本户口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姓名:洛岁岁。 户主或与户主关系:长子。 原来小丧尸叫洛岁岁,陆拾用余光扫了眼此时安安静静的小丧尸。 岁岁见来人不理他,撅了小嘴走了过去。 陆拾顿时升起警惕。 谁知小丧尸走到跟前,竟委委屈屈地张开小嘴,用手指着嘴巴“嗷嗷”两声。 这是……饿了? “你想吃东西?”陆拾开口问道。 小丧尸点了点头,小脸皱着。 陆拾震惊小丧尸竟能听懂人话的同时,脸也稍黑了下来。 丧尸饿了要吃人,但屋子里唯一的人…… 陆拾没好气地瞥了小丧尸一眼,这小丧尸靠什么活下来的?遇到人就求人喂他一口? 但陆拾怎么可能割肉放血喂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丧尸? 他直接忽略了眼巴巴看过来的小丧尸,进厨房检查是否有物资。 小丧尸哒哒地跟着他,时不时就“嗷嗷”两声。 见陆拾翻出个带着肉香的罐头,小丧尸的眼睛都泛起了绿光,着急地“嗷”了两声。 陆拾余光看了眼馋得不行的小丧尸,将罐头打开放到桌上。 “自己去吃。” 小丧尸听了话,哒哒跑到桌前,伸着小手够着罐头。 “嗷,嗷!” 又叫什么? 陆拾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这小家伙太矮,够不到桌子。 陆拾“啧”了一声,凶残地警告道:“你要是敢咬我,我变异之前也要打爆你的脑袋。” 小丧尸闻言害怕地捂住脑袋摇了摇:“嗷嗷!” 不咬不咬呀。 陆拾看他害怕,轻笑了一声,才伸手将小丧尸拎起来坐在椅子上,还随手给他拿了把小叉子。 陆拾拍了拍小丧尸的脑袋道:“吃吧。” 手一摸上小丧尸的头发,瞬间传来一股油腻的触感。 这小丧尸多久没洗了? 陆拾看了眼手上沾的污渍,忽然手心涌出一股清澈的水,将手冲洗了个干净。 小丧尸手脚不灵活,不会用叉子,此时扔了小叉子就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抓肉吃。 陆拾看的眼角一抽。 但一个丧尸管什么脏不脏的。 陆拾生生别开眼去,不看那个越来越脏的小丧尸,否则他怕忍不住把那小家伙按进水里冲洗。 这个家里东西很少,刚刚那个肉罐头可能就是唯一的肉食了。 明明是一家三口,却没有一间房间是给孩子的,主卧是一张大床,侧卧堆放着许多杂物,陆拾在那杂物间找到了一张小床,小家伙好像就睡在这里。 陆拾不禁眉头紧锁,明明有房间,却让孩子睡在这样狭小阴暗的地方。 陆拾回头看了眼埋头苦吃的小丧尸,又瘦又矮,两只小胳膊还没根竹竿粗,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养孩子的。 这样瘦弱的小家伙,怪不得要找人要吃的,这要是出了门,能抢的过哪个丧尸? 第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 陆拾收拾好了物资,却莫名又在屋里转了转,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吃完了东西的小丧尸。 小丧尸朝他举着脏兮兮的小手,大眼睛望过来,奶乎乎地“嗷”了一声。 陆拾忽然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嘴唇微动,似乎要脱口而出什么,但临到嘴边,却只有低低的两个字。 “岁岁……” 陆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洛岁岁有种熟悉的感觉。 陆拾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实验室,他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很少,除了实验员闲聊透露外,他还有每天一小时看电视的机会,虽然内容都是些无趣的纪录片。 所以陆拾很确定他没见过这个小丧尸。 小丧尸跳下凳子,哒哒两步走过来,向他举着小手:“嗷嗷!” 陆拾看着他的小手,好像懂得他的意思。 “你是说手脏了?” 小丧尸点了点头:“嗷。” 手脏脏。 陆拾左右看了看,找到张纸巾,沾了水后,给他擦干净小手。 给他擦完,陆拾就和这小丧尸四目相对,不知该做些什么。 按理说,他该走了,毕竟这间破屋子并不适合久留,但眼前的小丧尸要怎么办? 他走后,小丧尸会遇到下一个人喂他吃罐头吗? 要是遇到坏人,一枪给他崩了怎么办? 陆拾心里犹豫。 他陆拾不是个善良的人,自末世到来,逃离了实验室,他游走世间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类怀有过同情怜悯。 行走末世,要想活得久,就必须有颗冷硬的心,而陆拾就有这么颗石头心。 他有三不救,男的不救,女的不救和是人就不救。 但此刻,陆拾转头看了眼呆萌的小丧尸,没怎么犹豫就推翻了自己的原则。 小丧尸又不是人! 他就做回好事,陆拾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很冷漠。 陆拾拖过椅子施施然坐下,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模样矜贵极了。 小丧尸站在他面前,呆呆的大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陆拾淡淡开口:“洛岁岁,我可以带着你,但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咬我,我会给你找别的食物,第二,每天洗澡……” 毕竟丧尸是死物,身上总有股腐烂的味道,一天一洗都少了。 听到这里,原本乖巧无比的小丧尸忽然偏过脑袋,小手捂住了耳朵,转身就迈起了小短腿,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见小丧尸好像不大愿意,陆拾稍微坐起身,有些急了,轻咳了两声,不太自然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咬人,其他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一天一洗不行,那就两天一洗,要不三天一洗…… 陆拾在心里面不断放宽底线。 终于在陆拾高高在上的要求下(低声下气的请求下),小丧尸同意了陆拾想要抚养他的提议(请求)。 陆拾暂时还没找好在这座城市的落脚点,因此今晚就先在这间小房子凑活一晚。 陆拾起身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发现家里的现金、手机等值钱物件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但末世里哪还需要钱? 陆拾皱紧眉头又翻了翻屋子,不禁升起个令人愤怒的猜想——小家伙的父母在末世一来临就丢下孩子逃跑了,他们不知道此后钱就是一堆废纸,才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走了。 竟有这样为人父母的?! 陆拾见小丧尸跟着他转,压下怒气问了他一句:“你爸爸妈妈呢?” 小丧尸大眼睛一呆,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岁岁是不知道,但陆拾却因此确信那对无良父母是抛下孩子跑了,愤恨地眼里冒火。 陆拾猜的不错,岁岁确实是被抛弃了。 在这个世界里,岁岁两岁大就遭遇了末世。 那一天,岁岁的父母看到街道上丧尸横行,知道末世来临,正在争吵如何分配财物,谁知一开门就碰见了丧尸,两夫妻为自保将岁岁留在屋里吸引丧尸注意,两人逃之夭夭。 岁岁被丧尸咬了一口后,那丧尸就不感兴趣地放下了骨瘦如柴的他,很快就追着两夫妻跑走了。 大门被风带上,岁岁就这样被锁在屋里,独自异化成丧尸,整日没吃没喝。 而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救下向荣向博士,让向博士成功研发丧尸病毒的疫苗,结束末世。 能选的时间节点不多,哪怕是最早的一个时间点,岁岁也已经成了丧尸,55就只能先买道具护住了岁岁的意识,将丧尸病毒隔绝在岁岁的脑外,但尽管如此,还是没能保留岁岁的记忆。 55在岁岁的脑海里逛着系统商城,想给岁岁再买些道具。 主神实在大手笔,给的积分太太太多了,根本花不完,55给岁岁买了灵魄珠后还剩下九千五百万,而黄瓜味薯片只卖1积分!小丧尸吃的肉罐头也只要3积分! 就是燕垂风,哦,现在是陆拾了,也就是他来得快,不然55可以靠在系统商城买罐头一直养崽崽。 「岁岁,你想要能冒火的异能,还是能发出雷电的异能呀?」 55喜滋滋地问,它看见了一个特别适合末世的异能大礼包,今天打折只要五百万积分,可以在攻击性异能火与雷之间二选一。 55把系统商城展现在岁岁面前,现在是丝毫不怕岁岁展现什么异常让人当小怪物了。 反正已经是丧尸了,再怪也怪不到哪去。 更何况面前的陆拾实际的芯子是燕垂风,55更没顾忌了。 岁岁的面前忽然冒出一个大大的光屏,上面画着五颜六色好像很炫酷的东西,让小家伙看得呆了呆,不禁“嗷”了一声。 陆拾正捋了袖子打扫卫生,听见他喊就扫了一眼,见小丧尸呆站着不知道发什么愣,也就没管。 55出声介绍:「岁岁,左边是火,右边是雷。」 岁岁伸着小手划拉了一下,屏幕瞬间被切换到了别的商品上去。 「岁岁,不是划,是点。」 55正想给岁岁调回刚刚的界面,岁岁两只小手就猝不及防地一点,买了个一千万积分的木系异能。 55惊地跳起来,发现岁岁买的是木系异能,它赶紧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木系异能也很有用。 但不等它回神,那小手飞快地一扒拉,又买了个三千万积分的聚宝盆。 55定睛一看后,“哇”地大哭,给岁岁吓一激灵,小手缩了回来,不敢动了。 怎木呀? 55欲哭无泪,岁岁怎么买了聚宝盆啊?! (担心宝宝们看不到,所以在这里回复一下,看了大家的评论,我有以下···要说(??w??) 第一,后面的小世界都不会虐,相信我。 第二,关于权臣哥哥世界篇的番外,这个之后不定时掉落,不保证什么时候哈,可能会久等了。 第三,嗯,还有啥来着,哦,章节问题,宝宝们说小世界章数太多……痛定思痛,后续会酌情加快进度的,但是原谅我写着写着就刹不住车(╥_╥)) 第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 聚宝盆是个极贵又十分赌狗的道具,每次放入宝贝,只有1\/10的概率得到相同的新宝贝,还有1\/2的概率损失原宝贝。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话用来形容聚宝盆再合适不过了。 谁敢赌啊?! 「岁岁,咱们不买了哈!」55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系统商城,不敢再让岁岁买下去了。 岁岁再花下去,一亿积分也不够用啊! 55把木系异能珠传给岁岁让他吃下,木系异能还是挺有用的,就是崽崽是个小丧尸,没法治愈自己。 聚宝盆模样古朴典雅,55也拿给了岁岁,没事儿可以复制个薯片…… 陆拾转回头,看见小丧尸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个小盆,正抱在怀里。 正好能用来装东西。 陆拾夸了句“好乖”后将盆拿过来,把收集的两袋盐放进去摆在桌上。 折腾了许久,陆拾打算再出去找点吃的,不然岁岁就没得吃了。 陆拾按住想跟上他的小丧尸,淡淡道:“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在家里乖乖待着。” 岁岁被按住小脑袋,委屈地“嗷”了一声。 陆拾收回手,又洗了一遍,想着这小丧尸今晚必须得洗一下。 陆拾出去了一趟,大约一个小时后就又爬窗户回来了,肩上挂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许多罐头,叮呤咣啷地响着。 岁岁看见罐头,立马举着小手要吃:“嗷,嗷!” 陆拾关好窗户,拿起一个罐头,面不改色地说:“洗了澡才能吃。” 岁岁举着的小手放下去了一点,算了,好像也不是很饿。 陆拾顿时有些无奈,也没见哪个丧尸怕水啊?怎么这个就不爱洗澡,给吃的都不洗。 陆拾稍微将肉罐头打开一点,让香味溢出。 岁岁举着的小手又升上去了一点,好像又有点饿了。 陆拾轻笑一声,拿着肉罐头进了浴室,等着钓个叫岁岁的小鱼。 陆拾好整以暇地靠在门上,不一会儿,果然慢吞吞地走来个小家伙。 陆拾微微一让:“请进。” 岁岁抬头看了他一眼,灰蒙蒙的眸子好像能看出委屈的情绪。 陆拾勾唇一笑,拿了个大盆放了水,然后给小丧尸脱衣服。 这时候倒挺乖。 陆拾看了眼小丧尸乖软的小脸蛋,小丧尸的眼睛还盯着他放在架子上的罐头。 陆拾收回眼神继续给小家伙脱裤子,然而脱到小裤衩时他不禁额角一抽,低声怒骂道:“哪个变态?!” 他说怎么找不见小家伙身上的伤口,原来是那变态丧尸咬在了小家伙圆乎乎的小屁股上! 好大一个牙印! 陆拾气不顺,要让他知道是哪个丧尸干的,一定要把他的牙敲烂! 陆拾默默记仇,手里继续给小家伙脱裤衩,放进盆里坐着,陆拾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湿水,给小家伙狠狠搓洗了一番,尤其是头发,足足打了三遍洗发水。 小家伙屁股上的伤口虽然没法愈合,但陆拾还是给他洗过后上了碘伏擦了药,好歹烂得慢一点。 终于将小家伙洗的干干净净,浑身都散发着香气,陆拾才心满意足地把他抱出来,裹了块大毛巾抱去客厅凳子上,一勺一勺地喂着乖乖的小丧尸吃罐头。 岁岁小手捏着陆拾的袖子,张开小嘴巴嗷嗷待哺。 陆拾想到“嗷嗷待哺”这个词,眼里忽然溢出笑意,小家伙一张嘴就“嗷嗷”两声,还真是嗷嗷待哺呢。 到了深夜,陆拾没能给小家伙找到一套干净的睡衣,只能让他穿了身旧衣服先凑活凑活,睡觉时还找了胶带封住了小家伙的嘴巴,以防万一这小丧尸半夜馋了咬他。 第二天一早,陆拾给小家伙撕开胶带,小家伙立马委屈地“嗷嗷”叫了好一会儿。 一看就是在埋怨自己。 “嗯嗯,我不该这样。” 陆拾随意点了头应下,把小丧尸抱起来去吃早饭。 小丧尸听到他反省,这才有了几分安静。 吃完早饭,陆拾要转移阵地了,他打算找个富人区,那里空旷一些,丧尸少一点,不像这个老小区,巷子弯弯绕绕,人口又密集,不知道从哪就能蹦出个丧尸来。 陆拾先下楼找了辆无人的汽车,车主应当是变成丧尸跑了,钥匙还插在车上,陆拾试了试,还有油。 其实陆拾一开始不会开车,毕竟实验室里没有驾校……不过开车这事也不难学,陆拾末世后见到车就上去开两步,撞坏好几辆车后也就学会了。 陆拾将车停在巷口,声响过大引来不少丧尸追着他,陆拾砰砰两枪送他们归西,这才往回跑。 等会儿带岁岁下楼不能再走窗户,他得提前清理下楼道。 陆拾找了根棒球棍,拎着棍子将一至六楼的丧尸都敲了干净,随后,他试着敲了敲601的门,想看看岁岁会不会开门。 等了一会儿,门内传来小丧尸奶乎乎的一声“嗷”。 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小丧尸就站在门边,仰着小脑袋望过来,别提有多乖了。 但陆拾气不打一处来,进了门狠狠敲了敲小丧尸的脑袋骂了一会儿。 “你知道是谁你就开门?下次不许给别人开门!” 岁岁感觉不到痛,只是拿小眼神哀怨地看他。 陆拾见他这小表情,伸手捏着他的脸,黑着脸问:“知道没?” 小丧尸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小丧尸被捏着脸,含含糊糊地道:“嗷嗷。” 他几道呐。 陆拾这才松开手,进屋里去拿昨天收好的物资,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只有一些肉罐头、挂面、响铃卷、些许调料和几瓶矿泉水,肉罐头还是他昨天去超市里搜刮来的。 其余像面粉、米之类的不好拿,他打算找好落脚点后再考虑拿这些东西。 陆拾最后扫了眼桌子,看到桌上岁岁昨天找来的那个很好看的小盆,他记得他把两袋盐放进去装着,现在却空空如也,连个盐粒都没了。 陆拾将小盆倒过来看了眼,还是没有,他不禁斜睨了一眼一旁的岁岁,想着估计是他拿走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陆拾没空再教育小丧尸,放下小盆抱起崽就要离开。 怀里的小丧尸却忽然伸着小手“嗷嗷”两声,陆拾循着小家伙的眼神看去,原来是想要那小盆。 陆拾没好气儿地拿上小盆放他手里,更确信是小家伙把盐拿出去了。 岁岁抱着他买回来的漂亮小盆,呆萌的脸上竟然看得出一丝开心。 (题外话:看到宝宝们评论啦,很感谢宝宝们的支持。那关于小世界章数的问题,我就看自己节奏了哈,不会固定多长多短。) 第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 陆拾一手抱崽,一手拎着物资,下了楼就跑。 身后又跟了几个紧追不舍的丧尸,小家伙被陆拾抱着跑,在陆拾怀里一颠一颠的,看见后面追来的几个血肉模糊的丧尸,岁岁龇了龇牙,奶凶奶凶地叫着:“嗷嗷!” 陆拾猛地回身一脚踹飞追得最紧的那个丧尸,那丧尸瞬间被踢飞,连带着将后面几个丧尸都撞倒在地。 岁岁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巴,被颠的小脸蛋的肉微微颤着。 陆拾打开车门,将物资一把扔了进去,抱着崽就拧开钥匙发动了车。 丧尸听到声响立马从四周的商铺、小巷和说不清的犄角旮旯里蜂拥而出,发出阵阵低吼,围在车旁,陆拾眼睛眨也不眨,踩动油门碾过身前的丧尸,发出阵阵嘎吱嘎吱骨头被碾碎的渗人响声。 陆拾捂住小丧尸的眼睛,单手操控着方向盘,朝着市郊区去。 他手里有a市的地图,有个别墅区位于a市的西边,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约有7公里左右。 车开起来以后速度很快,丧尸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追,很快便被甩掉了。 陆拾走的是大路,路宽敞一些,上面因突然爆发的丧尸而失事的车辆被需要过路之人挪开,正好方便了陆拾。 车的动静太大,远远地又有一些丧尸追了过来,拦在大马路上,陆拾一脚油门下去将他们撞飞,直到开出了老城区,丧尸的数量才渐渐少了。 陆拾边开车边注意着周边的商业建筑,他在地图上标注出这附近有两家大商场,他得摸清位置。 开了几分钟后,他瞥了眼车窗,瞧见了那座大商场,商场前有个小广场,有零星几个丧尸在那里毫无目的地转悠。 丧尸刚刚爆发没几天,大多数幸存平民选择蜗居家中,暂且没有勇气往外探索,因此商场的物资大概率还保存着。 平常人现在不敢出门,但陆拾却很特殊,他所在的实验室爆发了丧尸危机后,趁乱逃走,因身体曾被改造,他的体魄异常强大,只要丧尸不算多,他仅凭拳脚也可以轻松应付。 大概是在实验室的时候身体不知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末世来临,他很快就产生了异变,不过不是变成丧尸,而是拥有了异能。 他这几天也琢磨过他的异能,除了可以变出水来喝以外,其实也可以有攻击性,比如将水凝结成薄薄的水刃,再使上力气将水刃快速挥出,就能达到摘叶飞花,皆可杀人的效果。 不过他能变出来的水不多,所以他还是更倾向于用棒球棍,一棍一个丧尸,其次就是用手枪。 实用的水系异能与异常强大的体魄相辅佐,让陆拾在这末世过得还算得心应手。 到了别墅区,陆拾将岁岁留在车上,自己先下车去研究怎么开大门。 不一会儿,闸门大开。 陆拾回了车上,开进小区内。 陆拾远远看见有些房子的窗帘被悄然拉开,露出若隐若现的人影,里面正有人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屋内。 扎着马尾的女孩问:“是徐哥他们吗?” 带着眼镜的瘦弱男人拉上窗帘,表情有些严肃:“徐哥开的不是这辆车。” “我们要不要去探一探?”女孩露出担忧的表情。 “等徐哥他们回来再说吧。” 陆拾没有在意别墅区的人是否欢迎他的到来,找到个大门敞开,一看就没人居住的别墅就停了车,陆拾上去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丧尸不多,看样子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和保姆等。 陆拾将丧尸引到门外不远处后,毫不犹豫地解决了他们。 引到门外杀,就省得他去屋里拖尸体了。 听到枪响,女孩拉开窗帘惊呼:“他,他居然有枪!” 眼镜男看见了陆拾利落的身手,说:“他看起来很强,如果能拉他入伙,我们的生存就更有保障了。” 女孩掩上窗帘提议:“那等徐哥回来,我们就去拜访。” 他们的队伍需要吸纳强大的人,这样他们存活的几率才更高。 陆拾检查了别墅的门窗是否完好,见别墅没有异样,陆拾翻出了钥匙将别墅锁上,带着岁岁又出门去搜物资了。 很快,他又开回不久前经过的商场,抱着岁岁下了车。 丧尸爆发的那天是工作日,这家商场又较为偏远,因此顾客很少,反而是店员、保安等工作人员较多。 陆拾观察到商场的大门已经碎了,他猜测这里大概被搜寻过。 不过不要紧,来人不多的话,物资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陆拾一手拎着棒球棍,一手抱着岁岁,潜进了商场。 商场内的丧尸被清理过,有不少都横陈在地,脑袋开花,不过还剩下一些丧尸在商场里游走,见了陆拾立马跟闻了肉味的野狗似的扑了过来。 陆拾一棍接一棍,敲碎了扑来的丧尸的脑袋。 陆拾扫了眼一楼的店铺,多是些黄金珠宝、精品店和服装店之类的,这些不是生活必需品,陆拾只看了两眼便跟着商场图标往超市里跑。 超市也在一楼,但断了电,里面的光线稍微有些昏暗,不知道是哪里漏了水,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陆拾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人或丧尸,他得先去探探。 将岁岁放到楼梯边蹲下,陆拾找了个筐将小家伙罩上,生怕外面来几个人把他家崽崽当丧尸打了,虽然他家崽崽确实是丧尸…… 陆拾按住了乱动的筐:“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不许动,也不许说话,知道没?” 手底下乱动的筐安定了下来,传来一声“嗷”。 “我进去了。”陆拾嘴里这样说,却并没走远。 过了一会儿后,他反而悄声走了回来,压低声音道:“有人吗?” 只见他嘱咐了不让动也不让说话的小家伙顶了顶筐,奶里奶气地“嗷”了一声。 陆拾顿时觉得拳头硬了,一把掀开筐,就看见小家伙抬着圆脑袋,大眼睛疑惑地望过来:“嗷?” 干嘛掀他的筐筐呀? 见他还“嗷”,陆拾敲了敲他的脑壳,低声骂:“不是不让你动和说话吗?” 岁岁捂住被敲的脑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陆拾一时无语,干脆将小家伙捞起来抱在怀里,还是自己带着吧,放外面真是一点儿心都放不下。 岁岁还在生气呢,哪怕被抱着也要偏过小脑袋,就是不肯贴着陆拾。 陆拾有些好笑,也不管他,拎着棒球棍往超市里进。 第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 超市门口停着购物车,陆拾挑了个干净的,把岁岁放进去坐着,推着他走。 岁岁这才开心起来,坐在小车里新奇地嗷嗷叫。 陆拾赶紧捂了他的嘴巴:“不许叫。” 引来丧尸倒还好,他几棍子就敲完了,但就怕引了人过来,到时被他们发现他带了只小丧尸,他就逼不得已得动手杀人了。 陆拾手沾了小家伙的口水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把手放到了一个丧尸嘴边。 陆拾低头看了眼小丧尸,小丧尸毫无咬人的想法,只是睁着灰蒙蒙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过来。 “啧。” 陆拾松开手,这小家伙还真不咬人,送到嘴边的食物都不吃,想来是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陆拾表面不动声色的,心里却很高兴,觉得小丧尸是喜欢自己才不咬他的。 走进超市,收银台边的小货架有些散乱,上面是些口香糖之类的东西,没怎么被拿。 陆拾推着购物车往里走,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是末世来收集物资的,反而像平时来购物的。 表面看着悠闲,实则陆拾毫不松懈,时刻注意着左右的货架。 丧尸的行动比较缓慢,智力低下,全靠本能行事,一只两只的陆拾确实不当回事,就怕太多了被包围。 不过他刚刚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丧尸过来,那里面的丧尸应该是不多。 果不其然,超市里确实没什么丧尸,好像是不久前有人来过一趟,丧尸被清理了很多,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陆拾不放心,给他们脑袋都来了几棍。 超市里剩余一些丧尸,陆拾让岁岁蒙好眼睛,自己上去就是一顿敲,解决完丧尸后,陆拾才开始拿物资。 货架上的东西剩的不是很多,有一排货架被拿空了,陆拾看了眼价签才知道那里原本放的是面包和饼干。 陆拾推着购物车左右环顾,幸亏还剩下不少方便面,正好陆拾不担心水的问题,所以方便面拿的很多,其次就是火腿肠、肉罐头之类的,是给岁岁准备的口粮。 水果蔬菜区陆拾也逛了逛,虽然大多都腐烂了,弥漫着臭味,但还有些很能放的,比如土豆、红薯之类的,甚至陆拾还捡了几个完好的苹果。 路过玩具区的时候,小家伙两手一抓,顺手拿了个挖掘机模型。 陆拾任他抱着玩具,推着小家伙离开了超市,先将这些物资运回车里一趟。 再次回了商场,陆拾还需要给自己和小家伙找些衣裳。 他这几天也逛过一些商场,大概知道这些商场的布局。 服装店之类的基本是在一楼、二楼,再往上会是一些家居用品店、图书店等等,四楼一整层都是饭店餐馆,要是想找吃的,其实去四楼也能有些收获。 小家伙不愿意从购物车里出来,一抱就嗷嗷叫,陆拾只能扛着购物车爬楼梯,给这倔强的小家伙颠的够呛。 陆拾在二楼找到家装扮得粉粉嫩嫩的母婴用品店,进去之前,陆拾没想到一家母婴用品店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这家店里只有些血迹,但没有丧尸,估计是跑出去了。 陆拾推着岁岁进门,一打眼就看见了一排挂在墙上的小衣服,颜色都嫩嫩的,看着实在可爱。 陆拾推着小车直冲那排衣服而去。 奶黄色的圆领衫搭配一件白色背带裤,背带裤中间还有个可爱的小黄鸭,两边的裤子口袋则做成了黄色的星星样子。 太可爱了! 陆拾不敢想象这件小衣服如果穿在他家崽身上会有多可爱! 才伸手拿下这一套衣服,陆拾转眼又看见一套黑白色的大熊猫元素小衣服,奶白的小圆领衫左肩趴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脑袋,下身是件胖乎乎的黑白条纹裤。 太可爱了!! 还有最旁边一件粉白的连体衣,帽子居然是兔耳朵! 太可爱了!!! 陆拾沉迷于这堆小衣服无可自拔,拿了一套又一套,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推了小车子去给小家伙拿小袜子、鞋子之类的。 嗯……又陷入了另一个难以自拔的旋涡。 终于从母婴用品店抽身,陆拾深觉这次逛得还不够深入,要等哪天再来一趟才行。 等下了楼,陆拾才堪堪想起给自己拿了套黑色的运动套装。 穿一套洗一套,够了。 收获颇丰的陆拾开着车抱着崽,一路往别墅区回。 中午陆拾自己凑活吃了顿泡面,给岁岁开了个肉罐头,就开始撸起袖子打扫别墅。 不出意外,这间别墅就会成为他和岁岁未来一段时间久居的地方,陆拾看不惯屋里的血渍,放了一大桶水后开始洗洗擦擦。 岁岁吃的肚皮圆圆,也拿起一块布帮着陆拾打扫,他人小,就只能擦擦凳子腿什么的,擦了一圈都没看出什么变化。 陆拾见小家伙还会帮忙,欣慰地露出个笑,但等到看清小家伙手里的“抹布”后,陆拾的脸黑了。 陆拾走过去捏住小家伙的手,将他手里那块黑色的布料展开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果然是他今天刚拿回来的裤衩呢…… 陆拾咬牙敲他脑袋:“你怎么不拿你的裤衩擦呢?” 岁岁歪了歪小脑袋,理直气壮:“嗷!” 他的苦茶很小呀! 陆拾没忍住又敲他一下,尽管听不懂,但看他这么理直气壮就来气! 拿他裤衩当抹布还有理了! 敲过崽之后,陆拾还是把裤衩还给了小家伙,让他继续当抹布,毕竟用都用了,他总不能…… 陆拾打扫完别墅,坐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他懒懒地看着拿着裤衩到处擦的小丧尸,开口叫他过来:“岁岁,不用擦了,都干净了。” 岁岁闻言,学着陆拾刚刚擦汗的样子,就要拿裤衩擦脸,陆拾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疾手快地拿走他手里的黑色布料。 “这是抹布,不能用这个擦脸。” 陆拾拿出块从母婴店顺回来的小毛巾,包装说是纯棉毛巾、柔软亲肤,原价50块钱两条,不过现在免费了。 陆拾给小毛巾浸了水后给小家伙擦脸,虽然小家伙根本不出汗,没什么要擦的。 擦完脸,陆拾拎着手里的黄色小毛巾在小家伙面前晃了晃,教他:“这条是你擦脸的。” 拎起绿色那条:“这条给你擦脚,知道没?” 岁岁乖乖地点点脑袋:“嗷。” 陆拾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乖。 第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6 忙完,陆拾给岁岁脱了裤子检查他屁股上的伤口,给他擦拭干净,又上了药。 他心里有些发愁,人受伤能自愈,丧尸受伤了要怎么办? 小家伙光着屁股趴在他膝盖上,无聊地“嗷”了一声。 陆拾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余光看见茶几上的大塑料袋,想起来他今天给小家伙带回来的衣服。 正好先试一试。 陆拾从塑料袋里拿出他一眼看中的小黄鸭背带裤,兴致勃勃地给岁岁换上。 陆拾握着小家伙白生生的腿往裤腿里插,但手底下的腿实在太细,陆拾边给他穿衣服,边在心里心疼,他们实验室里的章鱼触手都比小家伙腿粗。 得多给他吃点肉罐头养养。 给小家伙换好衣服后,陆拾还给他戴上了一个配套的小黄鸭渔夫帽,将两根系带系在岁岁的下巴处。 陆拾离远看了看,这一身奶黄衬的小家伙更加乖软,又白又嫩,像个刚出炉的奶黄包,小家伙脸蛋乖巧,张嘴可可爱爱地喊了一声:“嗷嗷。” 好可爱。 陆拾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默默吐出三个字,然后抱着小奶黄包好好揉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陆拾注意到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不是一个人。 陆拾冷了脸色,将物资先放进了柜子,然后把岁岁转了个面,背对着大门,拆了玩具挖土机给他玩,低声道:“等会儿不许叫,也不许转过来,不然他们会打你的。” 岁岁害怕地用小手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他不嗦发,不要打他呀。 “不说话就没事。”陆拾见他害怕,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先生,我们是隔壁的邻居。” 陆拾知道他今天进门的阵仗肯定会引来关注,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们交流一番。 “什么事?”陆拾冷声问。 “今天看见先生实力不俗,所以我们想跟您合作。” 为了表露诚意,门外人继续说:“您今天是去了西街商场吗?我们也去了那里,您应该注意到很多丧尸被我们清理过了,您可以相信我们的实力。” 陆拾有些诧异,原来是他们早一步清理了丧尸。 知道如今人人自危,没那么轻易交付信任,门外的男人静默一会儿后开口:“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有价值的讯息。” 陆拾这才有了兴趣,曲起手指,反敲了敲门板:“比如?” 门外,徐子瑜稍微有些犹豫,身后跟着的两男一女小声嘀咕。 “他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徐哥,要不我们走吧?” 徐子瑜摇了摇头,这个人敢独自一人去商场搜物资,肯定有不俗的实力,胆子也够大。 他的队伍人虽然多,但实力够呛,今天出去一趟又折损了两个,急需补充人员。 徐子瑜思考过后开口:“您知道丧尸也有区别吗?” 陆拾皱了皱眉,目前他只遇到过岁岁这么一个特别的小丧尸,来人难道知道更多? 为了得到讯息,陆拾拧开了门把手,同时也握紧了腰间的枪。 门外有三男一女,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面容清秀,带着浅淡的礼貌笑容,朝他颔首。 “幸会。” 陆拾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回应他的问好:“你可以进来,他们在外面等着。” 后面几人不满,万一这人对徐哥动手怎么办? 徐子瑜回头打断他们的议论:“你们在这等着。” 陆拾在徐子瑜进门之后将门带上,引着徐子瑜坐在沙发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岁岁的背影,戴着顶小帽子,看起来和人类幼崽并无区别。 徐子瑜有些惊诧,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强大的年轻人居然还带了个孩子,要知道,小孩在末世里可是最难存活的。 惊讶过后,徐子瑜微微放了心,能在末世里这样保护孩子,还将孩子收拾的这么干净,一定是个善良的好人。 “您好,我姓徐。”徐子瑜打过招呼后出言询问:“先生,那是您的?” 陆拾瞥了一眼,看岁岁还乖乖地玩着小挖掘机,一声不吭的,心里夸了一句真乖,才回头回答徐子瑜。 “我儿子。” 没人要的小丧尸,捡到了就是他的了。 徐子瑜双眼微瞪,有些惊讶:“您,您儿子?”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最多二十三、四,竟然就有儿子了! 陆拾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有问题?” 徐子瑜整理好表情,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没有,只是看您年纪轻轻,没有想到而已。” 陆拾依旧没有表情:“你说的丧尸有区别?” 徐子瑜看向陆拾,正了正神色:“我们小队这几天遇到了很多丧尸,大部分都是行动缓慢,没有智力的丧尸,但就在今天早上,我们遇见了一个速度极快的丧尸,我们将他击杀后,得到了一样东西。” 陆拾微微抬眼,知道后面的内容不是白听的。 “我叫陆拾,儿子叫陆岁岁,两岁零三个月,你们的队伍愿意带上我儿子?” 小孩子在末世是累赘,只有孩子的亲人不愿意抛弃他们。 徐子瑜低了低头,权衡利弊,这样一个孩子加入队伍无疑是平添负担。 陆拾嗤笑一声:“我不加入你们的队伍,不过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搜物资,但我拿的就是我的,不参与你们的分配。” 陆拾知道来人的想法,无非是希望他加入队伍,让他们外出搜物资时更有保障。 陆拾并不介意与他们同行,人多也能更好地传递消息。 今天逛商场时,他就很担心超市里藏匿丧尸,如果能和人同行,有问题他就能更早察觉了。 徐子瑜听到这个提议点了点头,他们队本来就是将物资整合过后再按劳分配,大体算得上谁拿的就是谁的。 而陆拾的提议可以让他们不用匀物资给那个小孩。 徐子瑜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裹了一块透光的石头,颜色灰蒙蒙的,他很干脆地给出讯息:“我们发现那个速度很快的丧尸脑中有块这样的石头。” “我想这就是让他与其他丧尸不同的原因。”徐子瑜说完,露出个抱歉的笑:“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陆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陆先生,您儿子白天可以放在我们那里,白天会有人在别墅里守着。” “不用,我带着他。”陆拾直接拒绝,他不放心。 徐子瑜犹豫地点点头:“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 想来眼前这位陆先生很有自信,徐子瑜没有多管闲事,和他约好明天搜物资的时间后就离开了。 陆拾关上门,表情有些凝重,岁岁的脑袋里是不是也有那种石头?如果是那石头的作用,就说明石头很可能不止一种功效,不仅能使丧尸提升速度,还可能会让丧尸保持理智。 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就代表丧尸也可能进化出智力。 丧尸有智力,这对全人类来说绝对是个灾难性的消息。 第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7 夜里睡觉时,陆拾给岁岁塞了个奶嘴让他含着,拿帕子固定奶嘴系了一圈,保证小家伙没法张嘴后,他又检查了一遍小家伙圆润的手指甲盖。 睡前陆拾还念经似的跟岁岁强调:“饿了就推我起来给你开罐头,不许偷偷咬人,知道没?” 岁岁乖乖地点点脑袋,他不咬人呀! 陆拾揉了揉他的脑袋,秉着对岁岁的信任,放心地抱着他睡觉。 第二天,陆拾给岁岁喂了早饭,然后将小家伙抱去浴室拿小牙刷给他刷牙。 等将小家伙收拾得干干净净后,陆拾给他戴好小黄鸭帽子,再戴了个可爱的印花口罩,将一张小脸遮了个七七八八。 小家伙个子矮,如果不是大人低下身来看他眼睛,轻易是察觉不了他的异样的。 收拾完毕,陆拾就出发和徐子瑜一行人一起去搜物资。 这次还是去西街广场,那里还有食物可以搜集,而且丧尸清过一轮,虽然可能会有别的丧尸游荡过去,但总的来说,压力会小一些。 车子停在路边,众人下了车。 徐子瑜今天带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两个女孩子正凑在一起朝陆拾看来,准确地说是看他怀里的岁岁,两人低声谈论着什么。 扎着马尾的女孩儿说:“徐哥说那就是他儿子。” 另一个女孩个子要矮一点,短发,戴着眼镜:“看起来好可爱,而且,他好干净啊。” 陆拾是昨天给小丧尸洗的澡,今早换的衣服,当然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了。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末世缺水,连喝水都成困难,更何谈洗漱呢? 两个女孩子今早连脸都没得洗,看向岁岁的目光不禁羡慕起来,她们也好想洗个澡再穿身干净衣服啊。 扎马尾的女孩凑过来跟陆拾套近乎:“你好,我叫王姗姗,你儿子看起来好可爱啊。” 陆拾面无表情地按下岁岁想要抬起来的小脑袋:“谢谢,不过我儿子有自闭症,不爱说话。” 王姗姗的笑容僵住,连说了几句“不好意思”:“那个,就算这样,也还是很可爱!” 陆拾点了点头,崽崽可爱他知道。 王姗姗说完尴尬地凑回同伴身边。 几人先把广场上的丧尸清理掉,以防等会儿跟去超市,要是被这些丧尸包围会很难逃。 徐子瑜带来的人虽然实力不强,但好歹不是一直躲在人身后拖后腿的,纷纷抄了武器就上去砸。 陆拾看见那短发女生哪怕沾了一身血,还是握紧了手中的警棍,看见丧尸就上去帮忙砸。 清了一波丧尸后,几人进了超市,他们现在还是以拿生存必备的食物和水资源为主,别的都需要往后排。 陆拾依旧是推了个购物车,将岁岁抱进去坐着。 众人看见他的举动,不约而同地开始羡慕起那乖乖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不用走路也不用打丧尸,太爽了。 羡慕过后,其他人也推起购物车,今天的丧尸不多,他们要争取多拿物资。 大家的方向一致,都是冲着食物去的,陆拾拿完食物后找到生活用品区,拿了两个手电筒,配套的电池也拿了不少。 陆拾还想找太阳能灯,这样白天充了能,晚上就能放在屋里照亮。 但很遗憾,陆拾没能在超市找到这样的东西。 陆拾昨天忘了拿盐,今天又特地去拿了两包食用盐,人不补充盐分是不行的。 忽然,徐子瑜队伍里的一个男人凑了过来,低声问:“兄弟,你的枪是哪来的?” 陆拾的枪是从实验室里顺的,不过不能说出口,因此陆拾很冷漠地说是捡的。 那人满脸不相信,但陆拾不跟他废话,他没办法,只能走开了。 陆拾囤了食物后开始拿洗衣粉、肥皂之类的东西,毕竟衣服总不能穿了就扔。 超市里果然有别的地方游荡过来的丧尸,引得食品区那边一阵慌乱,眼看聚集的丧尸有些多了,陆拾直接把崽一抱,拎着棒球棍就上去敲。 徐子瑜等人的压力瞬间缓解,赶紧握好了武器给陆拾打辅助,省得陆拾被偷袭。 解决完丧尸,王姗姗擦了把脸上的血:“陆哥,徐哥,刚刚有个丧尸特别难打。” 不过是对于他们来说特别难打,怎么打都敲不碎脑子,但陆拾一来,一棍就给敲倒了。 王姗姗拿棍子扒拉了一下:“是这个!” 那丧尸的脑浆混成一滩,看着实在恶心人,陆拾捂了岁岁的眼睛,从旁边拿了根甘蔗拨了拨,果然又发现了一枚透明石头,也是灰蒙蒙的。 徐子瑜也不您来您去的了,直接开口:“陆拾,这个你打的,你拿着吧。” 自然是他的。 陆拾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从岁岁胸前的小口袋里抽出个手帕要去拿那石头,岁岁却飞快地伸出一双小手拽住。 这是他的手帕呀。 陆拾低头看着他的脑袋,无奈地哄他:“回家再给你拆包新的,乖。” 岁岁抬起灰蒙蒙的眼睛看了一眼,乖乖地没有发声,顺从地松了手。 陆拾用帕子将那沾着脑浆的石头裹了起来,塞进了塑料袋。 恶心是恶心了点,但他不能暴露他的水系异能去洗。 将这批物资运回车里一趟后,几人又回来继续搬运,陆拾没跟他们一起,转身上了楼,他打算找些书。 他对外界的认知不够充分,他需要用书来了解更多目前生存所需的东西。 陆拾一路上了三楼,这里没有人上来搜过,丧尸的数量有些多,但估计有不少是从四楼下来的,腿都摔瘸了。 陆拾赶紧撤了,太多了,打不完。 要走的时候,陆拾去一楼男装店多拿了几条裤衩,这个东西还是得多备一点。 众人这一趟收获颇丰,准备返程,陆拾却不准备这么快回去。 距这里三公里有条街,街上有书店、五金店之类的,陆拾想去逛逛。 徐子瑜听了提议带人和他一起去,陆拾没拒绝,就让他们跟着了。 徐子瑜带了两个人,坐的陆拾的车,见陆拾抱着小孩开车,不赞同道:“陆拾,你这样容易出危险。” 陆拾瞥了他一眼:“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丧尸。” 徐子瑜闻言没话说了,也是,现在还担心什么车祸呢?路上都没活人给他们撞了。 岁岁看见副驾驶坐了人,好奇地抬了抬帽檐,从陆拾的胳肢窝下面探出个脑袋偷偷看过去。 陆拾注意到他的动作,把他的小脑袋转了回来。 徐子瑜看见陆拾一只手扶着孩子的脑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欲言又止。 下回还是他开车吧…… 很快,他们就开到了街边。 陆拾目标明确,找了家书店就开始找百科全书、生存指南还有一些农业书籍。 陆拾抱了书,从柜台抽了个塑料袋装起来,抱着岁岁跑出门。 徐子瑜边跑边说:“陆拾,这附近有一家家电卖场。” 陆拾冲他点点头,他就是要去那里。 要是能找到发电机就最好了。 第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8 家电市场很大,门大敞着。 里面进了不少丧尸,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有人来过,里面躺了不少死了的丧尸。 几人把剩下的丧尸打死,陆拾找到了一台小型发电机。 陆拾扛着发电机往外跑,对徐子瑜说道:“那边有收音机,你去拿一下。” 他拿不下了。 徐子瑜见他扛着发电机跑过来,目光有些愕然,扛着发电机抱着娃还能跑?这体力也有点太强了吧! 没功夫继续感叹,徐子瑜赶紧顺着陆拾说的方向去拿收音机。 终于将发电机与收音机都放上了车,这一趟对陆拾而言才算是收获不错。 徐子瑜他们拿了收音机和手摇式发电机。 回到了别墅,陆拾打开后备箱扛起发电机往屋里搬,岁岁也想帮忙,陆拾就塞了两盒肉罐头让他拿着。 岁岁很积极,哒哒地抱着肉罐头跑进屋里,宝贝地放进了他的小盆里。 55有一丢丢担忧,希望明天早上起来,这两盒罐头还在。 晚上,陆拾给自己下了碗白水面,加了点盐巴提味,给岁岁则是又开了个罐头。 小家伙不会用餐具,陆拾就一勺一勺地喂他。 岁岁张着小嘴巴,陆拾注意到他的牙齿小小白白,圆润的很,小虎牙也算不上尖,这样一副牙齿,就算咬到人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吃到肉吧? 吃过饭,陆拾开始对着说明书研究发电机。 这幢别墅里有不少电器,陆拾想试试能不能让它们恢复运作。 不过陆拾发现这发电机用的是柴油,而小轿车一般用的都是汽油,陆拾不死心,拎着个空桶就去外面找了辆大货车。 他要偷油! 不一会儿陆拾就回来了,拎了一桶的油,至于大货车的油箱,因为陆拾没找到工具,直接暴力拆卸了…… 于是这天晚上,就见漆黑的别墅区里,竟然有一户亮起了灯。 怕引来丧尸和不怀好心的人,陆拾没一会儿就把电源拔了,开了个手电筒照明,至于发电机,则只给别墅里的一台电视供电。 陆拾打开电视,打算和岁岁享受一下静谧的夜间时光。 “岁岁,过来看电视。” 陆拾抱过小家伙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按下了遥控器。 电视屏幕在二人期待的眼神中亮起,却是满屏的蓝光,一行大字显示电视未连接网络。 电视还要网络? 陆拾折腾了好久才发现,是的,电视需要网络。 岁岁坐在沙发上,晃悠着两只小腿,歪了歪头:“嗷?” 看电视呀! 陆拾默了默,扔下手里的一堆电线,摸了把小家伙的脑袋。 “电视坏了。”陆拾忽悠小丧尸。 岁岁顿时鼓了鼓嘴巴。 陆拾顺手捏了捏他鼓起的小脸蛋,在别墅的书房一众英文书籍中翻出本童话书。 陆拾抱了岁岁上楼睡觉,给小家伙念睡前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小王子……” 陆拾的声音平静无波,哪怕念到“真是太开心了”这样的句子,都不带丝毫情绪,完全就是读课文。 哪怕故事很精彩,岁岁也迷瞪着眼睛,在陆拾这样平静的声音中渐渐沉入梦乡。 等岁岁睡着了,陆拾才翻出白天那块从丧尸脑袋里取出的石头查看。 大约是一个红枣大小,质地似乎不算硬,陆拾能感觉到,如果他稍微用点力气一捏就能将这石头捏碎。 到底有什么秘密? 陆拾目光沉沉,将它收了起来。 第二天,陆拾起得早,自己先啃了个面包。 不一会儿岁岁醒了,陆拾给他开罐头吃。 给岁岁打开罐头摆好后,陆拾忽然想起来昨天他拿了两罐罐头给岁岁,不知道被他放到哪儿去了。 陆拾给他喂了一口肉后开口问:“昨天让你拿的罐头呢?” 岁岁思考了一下,然后跳下凳子,要去搬他的小盆过来。 “没让你现在拿。”陆拾举着勺子,一脸无奈。 岁岁已经找到他的小盆了,只是今天的小盆格外重,他搬不动。 “嗷!”岁岁两手拖着盆,转头冲陆拾叫了一声。 陆拾放下勺子,朝他走过去:“怎么了?” “嗷嗷。” 岁岁松了手,大眼睛有几分郁闷,小盆好重呀! 陆拾帮他搬起小盆放到桌上,看了眼里面的四个罐头,随意说道:“你从哪里翻的罐头?都放你盆里干什么?” 岁岁哒哒地跟着,让陆拾抱着他放回椅子上,不解地“嗷”了一声。 陆拾听不懂他的意思,给他喂了口肉。 等到给岁岁喂饱,陆拾起身收拾桌子,把岁岁小盆里的罐头都拿了出去,和其他罐头摆在一起。 点了点数目后,陆拾忽然眉头紧皱。 数目不对。 他清楚地记得,他一共拿了五盒牛肉罐头,昨天晚上给岁岁吃了一盒牛肉的,应该还剩四盒,但是刚刚岁岁小盆里就有四盒了,加上袋子里的,足有六盒。 现在这时候可没什么好心人给别人送食物。 陆拾拿起岁岁的小盆翻来覆去看了眼,除了造型不错,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陆拾想起上次他往这小盆里放了两袋盐,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他当时还以为是岁岁拿出去了,不过现在又莫名多了两个罐头,这让陆拾升起个猜想,该不会是那两袋盐变成罐头了吧? 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往里放了一根筷子,等晚上看看会发生什么变化。 下午依旧是去搜物资,陆拾去搜集了一些种子,这别墅的后院有点空地,可以种些菜自给自足。 另外就是药品了,长期不食用水果与蔬菜,会使身体缺乏维生素c,从而导致坏血病,因此陆拾拿了不少维生素,另外还有一些必备的急救物品,比如酒精、绷带、各类抗生素等。 昨天去拿的两个收音机,一个在徐子瑜那里,一个在他这里,陆拾昨晚也试着鼓捣了一下,不过没弄出什么名堂。 快傍晚,徐子瑜一行人带着消息过来了。 “我们收到国家的广播了,政府呼吁幸存者暂时不要外出,他们会派军队来搜救!”说话的王姗姗,语气很兴奋。 徐子瑜也带着笑意点点头:“没错,还有丧尸脑中的石头,政府也给了解释。” 说到那块石头,徐子瑜稍微收了笑,有些严肃:“政府称它为晶核,拥有晶核的丧尸会在体能、智力上高于普通丧尸,而且这些晶核可以被丧尸吸收。” 众人沉默下来,丧尸可以吸收晶核,意味着丧尸间拥有一套升级系统,丧尸越来越强,人类的生存希望无疑会越发渺茫。 第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9 徐子瑜走后,陆拾又拿出了那块晶核。 收音机说,丧尸可以吸收晶核,不过要怎么吸收呢? 陆拾把晶核好好洗了洗,递到岁岁嘴边:“岁岁,你咬一口看看。” 岁岁抬起小脑袋,灰蒙蒙的眼睛露出一丝嫌弃,伸着小手拿过晶核,手一攥紧,晶核就消失不见了。 陆拾展开他的手心,晶核连粉末都没留下。 原来是这样吸收的。 陆拾摸摸他的脑袋,如果晶核对岁岁有好处,他就每天出门猎杀丧尸,给小家伙收集晶核。 不过可能时间太短暂,晶核还没生效,陆拾没有看出岁岁的变化。 睡前,陆拾检查了一下岁岁的小盆,里面的筷子果然消失不见了。 陆拾往盆里又放入了一把勺子。 如果小盆真能转换物体,明天早上,小盆里就应该出现两把勺子。 第二天一早,陆拾起床先检查了下岁岁屁股上的伤口,发现伤口不仅没有恶化,甚至还有了一些好转。 看来晶核果然有用,竟然能治愈丧尸的伤口。 陆拾有些欣喜,按这个治愈速度,他再收集个三四块晶核应该就能治好岁岁的伤了。 岁岁光着小屁股趴在床上:“嗷。” 为什木一直看他屁股呀? 小家伙没了痛觉,还不知道屁股被咬了一口。 “没事。”陆拾轻轻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屁股,将他抱起来换衣服。 不一会儿,衣帽间就走出个白嫩可爱的小团子,黑白配色的小上衣和条纹裤衬得他有些胖乎乎的,小脸蛋白皙精致,小脑袋一歪,就和肩膀的熊猫头凑在了一起,好像出现了两只可爱的熊猫崽崽。 陆拾给他配了个白色的宽檐圆帽,小小一个,头顶还有两个圆圆的熊猫耳朵。 陆拾看了看他的熊猫崽崽,心满意足地一把捞起来抱着。 “走,下地干活。” 末世了,熊猫崽崽也得种地。 陆拾提了锄头到后院,后院是原屋主的花园,不过饭都吃不饱了,也别种花了。 陆拾锄头一挥就挖断了花根,将花往旁边推了推:“岁岁,把它们拿到一边去。” 熊猫崽崽很听话,哒哒地跑过来,弯腰蹲在地上把花往怀里抱,再哒哒地跑走,将花堆在墙边。 “真聪明!”陆拾抬眼看了下,眼含笑意地夸道。 岁岁“嗷”了一声,听得出很开心,更积极地来搬花。 陆拾清完了花,将地又完完整整地翻了一遍,撒上了生菜种子,他特意挑了这种长得快的蔬菜。 照书上所说,生菜大约一个多月就能成熟收获,到时候,救援队应该已经走了。 陆拾看了眼岁岁,投过去的目光宁静悠远。 他怕岁岁被发现,所以不打算跟着救援队走,以后,他就要和这只小丧尸相依为命了。 陆拾给洒水壶注了小半壶水,让闲不下来的小家伙拎着浇地,自己支了把躺椅躺在阴凉处,像个雇佣童工的无良地主。 隔壁别墅的窗户,王姗姗凑在窗边悄悄偷窥。 “诗情,你来看。”王姗姗回过头,小声招呼。 陈诗情用根小皮筋将短发扎成个短短的揪揪,也凑了过来:“干嘛?你在偷看陆拾?” 王姗姗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陈诗情凑近窗户,这才远远看见隔壁院子里一只穿着黑白色衣服的小团子,小帽子上还有两只黑色的小圆耳朵,整个崽崽又干净又精致。 哪怕是在以前,这也是路上遇到都要使劲扭脖子去看的可爱崽崽。 陈诗情捂着嘴,眼里冒出星星:“天呐,他好可爱!” 王姗姗咧嘴笑着,小声说:“是吧,他好小啊,我好想捏捏他的小胳膊小腿。” 陈诗情:“他好乖啊,还会帮他爸爸干活。” 王姗姗点点头,却面露不忿:“他爸爸偷懒,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孩子干活!” 陈诗情也在心里谴责陆拾,这么大的太阳,会把宝宝晒坏的。 陆拾双手枕在头下,微微抬眼看见对面楼上的两个女孩子,但他并不在乎地闭了眼,悠闲地休息。 小丧尸可不怕太阳。 岁岁把水浇完了,拎着水壶跑到陆拾旁边,奶声奶气地:“嗷嗷。” 米有水啦! 陆拾拿过他的水壶进屋,掌心涌出汩汩清水,注了半壶,又拿给小家伙。 “去吧,好好干。” 岁岁点头,很积极地“嗷”了一声,继续跑去浇水,好像把这当成了游戏似的。 等小童工干完活,大方的地主老爷拆了盒牛肉罐头,抱着小家伙喂饭。 陆拾自己吃了碗泡面后,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学习生存必备技巧以及怎么种菜。 徐子瑜说他打算找个净水器,用来过滤雨水,这样他们就不用一直外出寻找饮用水了。 陆拾算过,他如果将异能耗尽,一次大概能放三个脸盆左右的水,这些水足够他日常饮用,平时他会将水储备起来,也能达到他和岁岁洗漱的需求。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陆拾打算明天和徐子瑜一起去找净水器。 岁岁在玩挖掘机,他旁边放着个脸盆,装满了陆拾从小区公园沙坑里装来的沙子,好让岁岁用小挖掘机铲沙子玩。 岁岁抬着挖掘机的塑料挖斗装满了沙子,然后推着挖掘机开向另一个脸盆,这是挖掘机此行的目的地。 岁岁蹲在地上推了两步,小手伸不过去了,就挪了挪脚继续推。 终于,挖掘机驶到了空脸盆前,岁岁抬起挖掘机的挖斗往脸盆里倒,但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挖斗一翻,沙子全倒在了他自己身上。 岁岁连忙用手拍了拍,抖落一地沙子,回头偷偷看了眼专心看书的陆拾,然后悄咪咪地摸进了浴室。 他要擦干净呀,不然就要被洗澡了。 岁岁坐在地上用力扒掉两只鞋子,揪下小袜子,最后扯下裤子丢在一边,光着脚踩在小凳子上去够毛巾。 黄色的擦脸,绿色的擦脚脚,但是他现在要擦腿和屁股…… 小家伙产生了疑惑,不过幸好架子上并不止他的两块毛巾。 岁岁的大眼睛慢慢看向了最旁边的白色毛巾…… “岁岁。” 陆拾有一会儿没听见岁岁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家伙的挖掘机好像出了车祸,侧翻在地上,旁边还洒落着一小堆沙子。 陆拾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岁岁?”陆拾边叫边找,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门口,扔着一条沾着沙子的黑白条纹裤和一条白色的小裤衩,小鞋子和袜子散落在一旁,小家伙光屁股光脚地站在地板上,手里正拿着块白色毛巾慢吞吞地擦着。 听见声音,岁岁抬着小脑袋无辜地看过来,而陆拾的目光却聚焦在他手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用毛巾擦了下屁股。 陆拾感觉额头跳了跳。 “洛岁岁!” “嗷!” “那是我擦脸的毛巾!” “嗷……” 小家伙理直气壮的声音弱了下来。 陆拾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咬牙切齿地敲了敲他的额头,这小家伙居然拿他擦脸毛巾擦屁股! “嗷嗷。”岁岁不开心地撅着嘴,拿着毛巾递还给他。 陆拾没好气地一把拿过毛巾,沾了点水,愤恨地给他擦了擦屁股。 “你要给我道歉。” 小家伙上次拿他裤衩当抹布,这次拿他毛巾擦屁股,陆拾不能再轻易放过他。 岁岁大眼睛眨巴眨巴,乖乖地说:“嗷。” 陆拾听不懂丧尸语,看着他扑闪的大眼睛质疑:“你是在道歉吗?” 小家伙眨眨眼睛,忽然咧嘴一笑。 这家伙果然没好好道歉! 陆拾又好气又好笑,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你给我道歉!” “嗷嗷嗷。” “你说的是对不起吗?” “嗷……” 两人上了楼,远远地又听见小家伙被敲额头的声音。 果然还是没好好道歉呢。 至于那块毛巾,从此就成了岁岁专门擦屁股的毛巾,毕竟用都用了,他总不能…… (我道歉!!!把第九章发成了第八章,看错的宝宝原谅我呜呜呜呜。) 第1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0 临睡前,陆拾去看了眼小盆,里面的勺子居然不见了。 陆拾微微皱着眉,这小盆怎么这么古怪,吃了他的筷子又吃了他的勺子,光吃不吐,但之前那两盒牛肉罐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陆拾有心想拿牛肉罐头再实验一下,但又担心这小盆把岁岁的口粮吞了,思量再三干脆放着不管了。 而岁岁见陆拾不用他的小盆装筷子勺子了,又欢喜地把他的漂亮小盆抱走,用来放他的黄色小挖掘机。 第二天,众人要出去搜物资,陆拾注意到,速度更快及头骨更硬的丧尸越来越多了,这意味着丧尸可能开始了大批量地进化。 因此,徐子榆一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畏惧丧尸,甚至已经有人提出要蜗居别墅,等待救援的提议了。 不过这提议一提出就立马被徐子榆否决了。 他们并不确定救援队到来的时间,更不确定救援队的救援力度,因此在救援队到来之前,他们都不可以松懈,要尽可能地保证物资充足。 丧尸的进化对人类来说不是好事,却正好方便了陆拾收集晶核。 两天下来,陆拾手里有了四块晶核,他想验证晶核更突出的作用,因此没有立马给岁岁用掉,而是稍微攒了一下。 一次用四颗的变化比较明显,岁岁吸收完四颗晶核后,屁股上的血口很快就愈合了,只留了一点浅浅的印子,估计再来两颗就会完全消失。 除此之外,岁岁的眼睛也清明了一点,稍微露出了一点原本的瞳色。 陆拾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睛,不仅瞳色,连眼神都灵动了一点。 这一发现令陆拾很惊喜,如果喂的晶核足够多,岁岁会不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想到那副样子,陆拾的眼神不禁有些柔软。 吃了晚饭,陆拾给院里的生菜浇了水。 他今天外出时,找到了一家复古音像店,陆拾翻了翻,捧了一大堆动画片的光盘回来。 除此之外,他还搬了台老式的、能插光盘的笔记本电脑回来,好处就是比台式的更便捷,不需要一直插着电才能用。 晚上,陆拾在床头垫了几个枕头,和岁岁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惬意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陆拾拿过一堆光盘盒给岁岁挑选。 “你想看哪个?” 岁岁拿起光盘盒瞅着上面画的图片,然后举起一个画着小少年和小动物的给陆拾:“嗷。” “好。”陆拾明白他的意思,给他拆开盒子,将光盘插进了电脑里。 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亮起了光,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响,动画片开演了。 岁岁睁大眼睛,兴奋地“嗷”了一声。 陆拾看他开心,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枉费他找了那么久的光盘。 片头曲过后,屏幕上显现了动画片的名字——《七侠》。 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住着可可爱爱的一群小动物。 主角是个小少年,叫时尘,从小就和父亲住在山里练武,过着与世隔绝的安宁生活。 动画片的时长很短,一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第一集里,陆拾只能看到山里五颜六色的小动物跑跑跳跳地和主角一起玩耍,他不懂这有什么好播的。 电脑屏幕正在播片尾曲。 陆拾低头看了眼小家伙圆溜溜的脑袋,问:“好看吗?” 岁岁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嗷!” 好看呀! 陆拾于是陪岁岁又看了一集,还是小动物和主角玩耍,无聊的剧情差点给陆拾看困了。 感觉时间不早了,陆拾打了个哈欠说:“该睡觉了,明天再看好不好?” 岁岁摇了摇脑袋,不情愿地“嗷”了一声,大眼睛紧盯着屏幕,期待地等着播第三集。 小猴子偷走了时尘的苹果,时尘正在追小猴子呢,他还要看时尘有没有追到小猴子呀! 见小家伙不愿意,陆拾不动声色地悄悄伸出手,偷偷按了电脑的电源键。 没一会儿,电脑屏幕就变得漆黑一片。 岁岁“嗷”地一下趴到电脑屏幕上,着急地嗷嗷叫,动画片怎木米有啦! 陆拾看他这副心急的模样,抿了抿唇,有点想笑:“应该是没电了,要明天充了电再看。” 岁岁瘪着嘴巴,很委屈地叫着:“嗷嗷。”还要看呀! 陆拾眼睛都不眨一下,晃了晃黑屏的电脑,镇定自若地哄小家伙:“不行,真的没电了,你看它都不亮了。” 岁岁皱着白嫩的小脸看了眼黑漆漆的屏幕,遗憾地“嗷”了一声,他才看了一会儿就米有电了呀。 陆拾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随后合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给岁岁象征性地塞了个奶嘴,抱着他缩进被窝,闭上眼睛说:“乖乖睡觉。” 小丧尸可可爱爱的,根本不咬人,陆拾莫名的对他很放心,也就不每晚封他嘴巴了。 小家伙还在怀里哼哼唧唧:“嗷~” 陆拾懂得他的意思,懒懒地回答:“好,明天看。” 夜色深了,幸存者们陷入了沉眠。 而漆黑的夜幕下,忽然阴风怒号,在屋外呼啸,预兆着一场大雨将至。 陆拾起床时看见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阴云中偶尔闪着跳动的电光,阴沉可怕的天气看的人心里直发慌。 早上吃过饭后,果然下起了暴雨,雨滴如子弹般敲击着屋顶与地面,很快就将目之所及之处全部打湿。 陆拾将窗户与屋门紧闭,沉重地站在窗前,漆黑的眼中倒映着铁锈般的红色雨珠。 这场古怪的大雨,不知道会给幸存的人类带来什么挑战。 午后,屋外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来人踩踏着雨水,敲响了房门。 “陆哥不好了!我们队好多人发烧了!”王姗姗满脸急色地敲着门。 陆拾开了门,皱着眉头:“发烧?” “对!徐哥也发烧了!他们会不会要变异了啊?”王姗姗穿着雨衣,发丝有些凌乱,她急的差点哭出来。 人被丧尸咬后,有的人会几秒后立即变异,而有的人可能会存在潜伏期,经过长达几小时的发烧后再变异。 听到徐子瑜这个队长也发了烧,陆拾的神色有些凝重,他套上雨衣,将岁岁包在雨衣下朝隔壁别墅跑去。 屋里,发烧的几个人都躺在沙发上,陈诗情正满头大汗地煮着热水。 “刘羽,你再试试他们的温度。” 刘羽扶了扶眼镜,拿起温度枪给他们测体温。 40c、41c、40c、41c。 发烧的四个人的体温均升到了40c以上,刘羽急的抹了抹额汗。 怎么会这样?才几分钟,温度就又升了! 第1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1 陆拾推开门进屋,扯下雨衣,看到屋里烧的意识模糊的四个男人,心顿时一沉。 王姗姗急忙扯下雨衣,朝刘羽问道:“他们的体温怎么样了?” 刘羽:“到40了,徐哥是41。” “这么高!”王姗姗一脸着急,转头跟陆拾说:“他们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烧了。” 陈诗情放下手里的塑料扇,担忧地走过来问:“是不是因为他们早上都淋了雨。” 刘羽:“徐哥他们看天阴,觉得快要下雨,也想种菜,正好能浇浇雨水,他们早上在院里锄地,不小心淋了点雨。” 刘羽眼神担忧,表情不大好看,他早上起得晚了一点,还没来得及去帮忙。 王姗姗点着头:“他们看雨不对,很快就进来了,没怎么淋到的。” 不管发烧的原因是什么,但目前来说发烧就是变异的前兆,哪怕四人还没有显露丧尸的特征,他们也要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先把他们都绑起来。”陆拾眉眼冷峻,叫三人赶紧去找绳子。 三人没有犹豫,立马从屋里拿出几条尼龙绳,将发烧的四个人手脚全都束缚住。 做完这些,几个人坐在一边,气氛沉闷。 王姗姗忽然掉下眼泪:“如果他们变成丧尸了怎么办?” 他们都是被徐哥救下,一路跟着徐哥到这边来的,如果徐哥他们死了,剩下他们三个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陈诗情也眼眶泛红,忍着哭意推了推她:“你别往坏处想……” 嘴上这样安慰,其实她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 陆拾看了眼表情不太好的三人,没说话。 岁岁被陆拾拘在怀里,听见了有人在哭,抬起脑袋看着陆拾。 “没事。”陆拾注意到他的动作,低下头安抚他。 岁岁却扯了下陆拾的衣角,伸着小手指着沙发。 陆拾微微皱眉,顺着岁岁的小手看过去,是那发烧的四个人,陆拾低声说:“他们发烧了。” 岁岁抬起灰蒙蒙的大眼睛,固执地扯着陆拾的衣服,小手依旧指着沙发。 陆拾微微皱眉,察觉岁岁可能知道什么,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将他抱到沙发边放下。 岁岁小步走到徐子瑜身边,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回头看了一眼陆拾。 随后,他贴着徐子瑜额头的小手忽然发出一道绿色光芒,缓缓注入到徐子瑜体内。 陆拾眼里溢出几分震惊,锁紧眉头,迅速地转身将这一幕挡住。 短短几秒,徐子瑜通红的脸恢复了正常,原本痛苦的表情也平静下来。 陆拾二话不说握住岁岁的小手,对他严肃地摇了摇头。 他不清楚岁岁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让徐子瑜好转,但是这种治愈能力绝不能被发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岁岁还是只小丧尸。 岁岁抽了抽小手,大眼睛看向沙发上另外几人,露出哀求的表情。 陆拾将他抱起来,声音很低,充满冷意:“你不用管他们。” 怀里的小身子挣了挣,小声的“嗷”了一下。 陆拾不顾他的挣扎,强硬地将他抱走。 王姗姗听到声音,抹了抹眼泪看过来,眼眶还红着:“岁岁饿了吗?我给他拿吃的。” 陆拾抬眼看过去,直接拒绝:“不用,他不饿。” 忽然,沙发上的徐子瑜有了苏醒的痕迹。 他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身前的陆拾,声音虚弱:“陆拾,你怎么来了?” 王姗姗三人立马面露惊喜,赶紧走了过来。 “徐哥,你可算是醒了!” “你烧了一早上了,我们都要吓死了!” 徐子瑜反应有些迟钝,挣了挣手脚:“我烧了一早上?你们把我绑起来了?” 刘羽赶紧拿过体温枪给他测了一下,想让徐子瑜看看体温,但没想到的是,显示屏却显示只有36.5c。 刘羽睁大双眼,吃惊地喊出声:“36.5c!怎么回事?这么快就降下来了!” 明明十分钟前,徐哥还有41摄氏度。 王姗姗和陈诗情一脸惊喜,赶紧替徐子瑜解开绳子,边说道:“那太好了,快给涛哥他们也测一下。” 刘羽点了点头,想拿体温枪去测另外三人的体温。 然而,沙发上的其中两个男人也开始有了动作,他们挣扎着动了动,手上暴起了明显的青筋。 陆拾注意到那两人的异常,赶紧将徐子瑜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徐子瑜脚步有些不稳,扶着一边刘羽伸来的手站定:“怎么了?” 陈诗情看向沙发上有了苏醒迹象的两个男人,他们剧烈地颤抖着,不止手背,就连脖子、额头也都开始凸显青筋,眼皮快速颤动着。 突然,他们睁开眼睛,灰蒙蒙一片,浑浊无光,再也看不见丝毫理智。 是丧尸! 两个丧尸被绑住手脚,动弹不了,只能张着嘴巴朝众人吼叫。 “嗷!” 陈诗情怕得手都在抖,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同伴在沙发上,那个人还没有异化。 陈诗情伸出手想把那个人拽离,然而她的靠近却让两个丧尸更加疯狂,竟然扭动着朝她砸去。 “诗情!”王姗姗看见这一幕,眼睛睁大,声音都变了调。 陆拾目光有些冷,摸到了腰间的枪。 但不等陆拾出手,一束雷光在刹那间从眼前闪过,击中两个丧尸的脑袋,两个面目狰狞的丧尸轰然砸倒在地,头部已经一片焦黑。 陆拾顺着雷光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出手的竟是徐子瑜! 徐子瑜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也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刚竟然发出了雷电! 王姗姗顾不得别的,赶紧上前把吓得回不过来神的陈诗情拉过来,伸手环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赶紧安抚:“诗情,没事,没事。” 陈诗情还惊魂未定:“刚刚……我好像看到一道雷!” “诗情,你没事吧?”徐子瑜蹲下身将两个女孩拉起来,语气关心。 陈诗情摇了摇头,着急地开口问:“徐哥,刚刚是你发的雷?” 徐子瑜点了点头,微微皱眉,表情变得凝重,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发出的雷。 他伸出修长的双手缓缓反转,连每一道掌纹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打量。 但是,他的手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一切正常,可刚刚那道雷确实是从他手中发出的…… 徐子瑜攥了攥手,能感觉到似乎有股陌生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他将目光慢慢地移到屋里的一个花瓶上,试探着聚集那股力量,伸出了手。 眨眼间,一道白色雷光从他手心射出,劈向花瓶,响声传来,花瓶已经被瞬间击碎。 几人看呆了。 刘羽结结巴巴:“是,是不是异能?小说里经常这么写。” 陆拾抽回视线,垂下眼帘,看来应该是淋了红雨的效果,幸运的人会觉醒异能,而不幸的人就像那两个丧尸。 陆拾的目光看向地上头部焦黑的两个丧尸,不久前,他们还好端端地活着。 变化的原因并不难猜,见到了三个人的异化,其余几人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与陆拾类似的猜测。 “但涛哥怎么还不醒?”陈诗情忍不住问。 陆拾猜测应该是岁岁治愈了徐子瑜的发烧,让他提前觉醒了异能,而这位涛哥仍处于发烧的状态,不知道是会变成丧尸还是成为异能者。 第1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2 众人的疑惑在晚上八点得到了解答。 越涛醒了,并没有变异成丧尸。 他刚醒,头还有点疼,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刚想伸手摸摸头,却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怎么回事?睡一觉头这么疼?你们打我了?怎么还绑着我?” 徐子瑜看他苏醒,终于松了口气。 中午折损两个同伴让他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而现在越涛的苏醒终于给他们带回了一点喜悦。 “没人打你。”徐子瑜露出个轻松的笑容,上前替他解开绳子。 王姗姗迫不及待地问:“越涛,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涌动着一股力量?” 徐子瑜和他们解释,这就是有异能的感觉。 越涛抓了抓头,摸不着头脑:“力量?” 这样一说,他好像确实感觉身体有些怪怪的……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充斥着他的筋脉,要从手掌喷涌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一掌打了出去,手心随之冒出一股气流,直直冲了出去,但那股气流还没打出一米远,就慢慢消失没影了。 众人望过去,有片刻沉默。 越涛的这个异能比起徐子瑜的雷好像逊色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王姗姗摇了摇头:“有总比没有好。” 陈诗情摸了摸下巴:“可以风力发电吗?” 刘羽推了推眼镜,摇头道:“你还不如捉只丧尸跑滚轮发电。” 徐子瑜听见众人的调侃,没忍住笑了一下,也加入吐槽的阵营:“或许可以在炎热的夏日给我们带来一丝凉爽。” 越涛郁闷地挠挠头,嘶,这力量不得劲儿啊!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轻松,岁岁被陆拾抱在怀里,听见大人们说笑,也跟着露出个呆萌的笑容。 55摇了摇尾巴,岁岁是个心软崽崽,如果陆拾不拦着岁岁,岁岁说不定真能帮助四人都挺过危机,成为异能者。 但55和陆拾是一个观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木系是很珍稀的催生生命力的异能,否则不会卖一千万积分,岁岁暴露这项异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笑过一阵,残酷的问题却无法因此消弭,慢慢地再次涌上了几人心头。 陈诗情、王姗姗和刘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徐子瑜和越涛因为红雨成了异能者,而另外两个人却因为红雨成了丧尸。 显而易见,这场红雨是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二分之一的概率,赌错了就是死路一条。 死寂的沉默中,王姗姗眼睛一眨,忽的掉下眼泪,哽咽着:“可是丧尸越来越强,我们普通人没有异能,迟早也是会死的。” 陈诗情也低下头,姗姗说的对,丧尸越来越强了,更何况,淋了红雨的人会进化,难道丧尸就不会再进化吗? 想到自己对付丧尸本来就很吃力了,陈诗情不禁一阵心凉,如果丧尸再进化,普通人怎么活的下来? 刘羽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淋雨是慢性死亡,可淋了雨,说不定就只有一天好活了,这就好像问身患重病的病人,是想要进行失败率高达50%的手术,去拼一线生机,还是选择不治疗,接受注定到来的死亡。 那些人是怎么选择的呢? 三人在此时,面临同样艰难的抉择。 徐子瑜没有发话,选择权在他们手中,不管他们怎么选择,他都会尊重。 最后还是陈诗情咬着牙说:“我要去试试!” 陈诗情总是人群中那个看着矮小胆怯,实则很有勇气拼劲儿的一个女孩子。 有了她带头,犹豫的王姗姗也闭了眼,鼓起勇气:“我也去!” 刘羽见两个女孩子都去了,将心一沉,大喊:“大不了就一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赌一赌,万一就有异能了呢! 说完,三人就直直冲出门去站到了院子里,仰着头接受暴雨的洗礼,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徐子瑜和越涛守在门边,沉重地注视着三人。 他们的同伴已经折损太多,不算上陆拾,就只有他们五人,他们不忍心再失去更多的同伴。 陆拾披上雨衣,经过视死如归的三人,抱着岁岁大步离去。 这场红雨势必会在今天带走很多人的生命。 陆拾庆幸,他在红雨之前就拥有了异能,不用再参与这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豪赌。 但陆拾也清楚,人类和丧尸在红雨前就有小部分的进化,那么红雨后,这样的变化只会更加明显。 人类与丧尸的对抗将更加严峻。 一夜暴雨过后,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血气。 陆拾简单吃了个面包,望着窗外,目光沉沉。 那三个人是成为异能者还是成为丧尸,现在应该有了结果。 徐子瑜就在此时披着雨衣敲响了别墅大门。 陆拾看他一脸笑,就知道那三个人没出事,他面上仍旧淡然无波,内心却悄然松了口气。 果然,徐子瑜笑容满面地开口了。 “他们都觉醒了异能。” “嗯,还不错。” 陆拾的语气平淡,但对比他之前的冷漠,这真的算得上态度良好了,陆拾还顺势扯了个谎:“我昨晚也淋了雨,觉醒了异能。” 既然觉醒异能的人已经不是凤毛麟角,他也就不必隐藏了,日后肯定少不了要用异能对付丧尸。 徐子瑜微微睁大双眼,露出一脸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陆拾的能力本来就很强,这下更是如虎添翼了。 陆拾点了头,问道:“他们三个是什么异能?” 徐子瑜微微一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队里剩下的三个人都拥有了异能,徐子瑜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开心。 “好。”陆拾答应下来,叫过岁岁一起去隔壁看看情况。 一进门,忽然一个火球迎面袭来,不过半道就灭了,陆拾都懒得出手挡。 火焰熄灭,露出其后一张明媚的笑脸,王姗姗得意洋洋地说道:“火系!” 好腻害!岁岁伸出小手啪啪鼓掌。 陈诗情看了眼捧场的小家伙,抿嘴笑了笑,释放出一道柔和的微风,吹起了陆拾和岁岁的头发。 “我是风系。” 太腻害了!岁岁伸着小手不停鼓掌。 刘羽也笑着,手一挥,地上就凭空出现个小土包。 “土系。” 不错不错!尽管看起来并不炫酷,岁岁还是很捧场地继续鼓掌。 被三人奇奇怪怪的展示欲感染,陆拾神色平淡地抬起眼,手心出现一股水流,自由自在地环绕。 “水系。” 太棒啦!轮到陆拾,岁岁拍的更起劲了。 陆拾低头看了眼他,眼里溢出浅浅笑意,握住他的小手不让他拍了,再拍都拍烂了。 “陆哥,你也有异能啦?太好了,大家都没事。”王姗姗笑容灿烂,这真是末世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陈诗情温和一笑,附和着:“大家都没事就最好了。” 徐子瑜带着笑点点头:“这几天我们就好好练习异能,等雨停了我们再去找物资。” 众人纷纷答应下来,现在他们个个都有了干劲,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打丧尸,好展示异能呢。 第1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3 陆拾带着岁岁回了自家别墅,开门的时候忽然想,人都变异了,不知道他种的生菜会不会变异。 中午,陆拾蒸了点米,打算就着咸菜吃顿米饭。 岁岁则抱了他的小盆,在客厅的地板上玩他的小挖掘机。 他的挖掘机生崽崽了,现在有两个小挖掘机可以玩。 就是两个挖掘机长得一模一样,岁岁分不清哪个是妈妈,哪个是崽崽。 岁岁推着两只挖掘机对对碰,好像在比是左手力气大,还是右手力气大。 陆拾抽空出来看了一眼,瞧见岁岁手里的两个挖掘机,眼里不禁升出疑惑:“你哪里又找来一个小挖掘机?” 岁岁闻言抬起头,指了指小盆:“嗷嗷嗷嗷。” 是挖挖机妈妈在小盆里生出来的呀! 陆拾听不懂,不过他知道那小盆很古怪。 怎么他往里放东西,一放一个没,岁岁往里放,却一个生一个的? 这古怪小盆还看人下菜碟? 陆拾又拿起那小盆钻研了一下,敲也敲不烂,砸又砸不碎,东西到底怎么没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将小盆放下,陆拾拿了罐牛肉罐头给岁岁:“岁岁,你把这个放你那小盆里好不好?”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盆是不是在针对他。 岁岁乖乖点头,将他的口粮放进小盆里好好存放,还鼓励似的轻轻拍了拍罐头。 肉肉可以多生一点呀! 半夜,岁岁已经熟睡了,陆拾特地过来检查了一下小盆,据他观察,往这个小盆里放东西,差不多12个小时就会产生变化。 陆拾开着手电筒照明,看见小盆里的两盒牛肉罐头,有些沉默。 这破盆果然是在针对他吧? 陆拾收起牛肉罐头,脸色有些臭。 行吧,不待见自己就不待见自己吧,好歹这小盆待见岁岁,算是让岁岁不愁吃了。 - 红雨持续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早上,天空终于放了晴,太阳高挂。 不用出门,陆拾就知道丧尸已经越来越多了,原本偏僻安静的别墅区,也时不时就能听见几声丧尸的嚎叫。 陆拾带着岁岁和隔壁的五人会合,一起出去搜物资。 他们开了两辆车,陆拾没有单独开一辆,而是坐了隔壁的车。 开出去不久,就有许多丧尸听见响声,追车围过来。 “丧尸变多了。”陈诗情盯着窗外的丧尸,脸色有些发白。 徐子瑜抿了抿唇,不仅如此,丧尸的速度也变快了,以往他开这个速度,丧尸是跟不上的。 “丧尸的速度提升了,大家坐好,我要甩掉他们。” 闻言,车里的陈诗情和刘羽都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徐子瑜加了速度,另一边是越涛开车,陆拾抱着岁岁坐在副驾驶,王姗姗在后座。 “陆哥,姗姗,徐哥提速了,我要追上去!”越涛提醒了一下,然后踩紧油门,紧追在徐子瑜的车后。 两辆车先后到达了西街广场,他们暂时不冒险去新地方,先来探探丧尸实力比较好。 车还没到,陆拾就远远看见西街商场前的空地游荡了不少丧尸。 越涛的脸色不太好看:“丧尸比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多。” 他们第一次来西街商场时,几个人不管不顾地一顿打,好不容易才闯了进去,为此还折损了两个同伴。 西街商场他们后续来了这么多次,丧尸本来已经不多了,现在却像雨后春笋般,忽然又冒出了这么多。 陆拾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丧尸的数量提升了,那实力会有多少提升呢? 据他对隔壁五人的观察,红雨对人的提升不仅是异能,还有体质。 那位戴眼镜的刘羽甚至都不戴眼镜了。 如果红雨对人的提升不止体质,那对丧尸的提升难道会止步于体质吗? 两辆车一停下,就有丧尸扑到车窗前张牙舞爪,徐子瑜和越涛都降下了一点车窗,让车内的人可以放异能攻击丧尸。 徐子瑜是强势的雷系攻击异能,但陈诗情是风系,刘羽是土系,两人暂时没研究出攻击方法,只能靠徐子瑜的攻击来清除丧尸。 而陆拾一车三人中,越涛是风系,王姗姗是火系,两人配合让火在丧尸之间扩散,打出了不错的效果。 陆拾挥出几道水刃,替他们解决了遗漏的丧尸。 王姗姗:“陆哥你牛啊!你水系居然能攻击?!” 她一脸震惊,都忘了害怕车外张着血口的丧尸了。 陆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道水刃切开了扒着车窗的丧尸脖子。 丧尸的头骨太硬,切不了,不过脖子还是软的,能一刀一个。 越涛也有些激动:“陆哥陆哥,那我风系怎么攻击啊?” 他这几天都在练异能,但思维受限,觉得风要有攻击力就得是龙卷风那样,可是他照着这个方向练了三天,也就是让风能吹得久一点而已。 现在见了陆拾软绵绵的水都能这么强硬地攻击,他顿时觉得还有别的路能走。 “回去再说。”陆拾观察着车外,检查有没有藏匿的丧尸,头也没回。 不是他小气,而是现在告诉越涛,只会让他分神。 陆拾三人比徐子瑜三人先下车,帮着他们解决了车外的丧尸。 陆拾没着急走,拿着棒球棍敲丧尸的脑袋,检查有没有晶核。 “陆哥,这晶核不是给丧尸吸收的吗?你拿这些干嘛?”越涛看陆拾在找晶核,没忍住凑近过来问。 因为他养了只小丧尸呗。 陆拾淡淡瞥了眼越涛,随意扯谎:“留在这给丧尸送晶核?你以后还敢来西街商场吗?” 众人一听顿时都睁大了眼睛,对啊,丧尸吸收晶核是会变强的,把晶核留在这不是给丧尸送物资吗?! 陆哥果然深谋远虑! 几人也赶紧帮忙找起晶核,一颗都不能落下!对丧尸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众人翻找了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有个一两颗,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这么多。” 以往他们十个丧尸里面都找不到一个带晶核的,现在居然能找到这么多! 几人想把晶核拿给陆拾,陆拾却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出口拒绝:“不用。” 他只拿属于他的东西。 几人清理完外面的丧尸,想要进入西街商场。 徐子瑜拿出望远镜朝里面观察了一下,神色严肃道:“很多。” 不止外面,里面也有很多丧尸,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不等他们想对策,忽然商场里一阵骚乱,有几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身后跟着一大批丧尸。 第1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4 “救救我们!” “救命啊!救命啊!” 越涛退了退脚步,满脸惊恐:“我艹,他们把丧尸引来了!” “丧尸太多了,走!”陆拾微微皱眉,抱着岁岁反手就拉开了车门,没有丝毫想要救人的想法。 王姗姗扭头看着那些人,眼神有些不忍:“那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我们要先保障自己的安全!”陈诗情拉开车门把王姗姗推了进去,然后挥出一道风为那些逃跑的人吹开两个快要接近的丧尸。 岁岁扒着车窗看着逃跑的几人,抿着小嘴,抬头看他,明显是觉得那些人可怜。 陆拾低头和他对视,深深地拧着眉。 这小丧尸比他还善良点。 陆拾薄唇轻抿,按下他的脑袋,回头对陈诗情和王姗姗道:“上徐子瑜的车!” 陆拾飞快地下车,给两人拉开车门,眉头紧锁:“快去!” 陈诗情和王姗姗没停留,赶紧朝徐子瑜的车跑过去,开了车门坐上去。 “陆哥,你快来!还能坐!”王姗姗探着脑袋大喊。 陆拾见她们上了车,抱着岁岁跑过去,王姗姗没关车门,陆拾猛然坐上去,一把拉上车门。 “陆哥,你是要把车留给他们?” 陆拾脸色有点臭,闭着眼靠在座上,声音冷冰冰的:“爱活不活。” 车上的几人互相看了眼,没忍住笑了下。 没想到陆拾看起来冷,其实还蛮善良的。 岁岁伸着小手趴到陆拾身上,笑得又乖又软,但手里却调皮地扒着他的眼皮,非要让陆拾看着他。 陆拾睁开眼睛,无奈地垂眸看他,低声问:“还要干嘛?” 岁岁拉下小口罩,抿嘴笑了笑,抱着他蹭啊蹭的,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陆拾双眸微动,神色柔了下来,无奈地搂紧他,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就会卖乖。” 也不知道这小丧尸怎么这么特别,不咬人就算了,还看不得人被咬。 逃跑的那些人看见他们留了辆空车,眼里有了希望,更加努力地朝他们跑过来。 王姗姗放着火球,有越涛和陈诗情的风系异能打配合,火势扩散得很猛,那些人的压力瞬间缓解。 王姗姗收回手,有些得意:“怎么样?我的火不错吧!” 陈诗情也收了手,嗔笑道:“你别臭屁了。” 王姗姗搂住她的肩膀和她挤着:“我哪臭屁了?咱俩这配合,就是天衣无缝!” “也有我的功劳好吧。”越涛“切”了声说。 “行行行,你也厉害。”王姗姗敷衍他一句,越涛那风还不如风扇吹得大呢。 王姗姗头也没回,继续搂着陈诗情和她讨论战术。 徐子瑜开着车,看向后视镜问:“去哪儿?连西街商场都这么多丧尸了。” 陆拾抱着岁岁没说话,他不怎么了解a市。 刘羽坐在副驾,翻开了地图,他是a市大学的大四学生,大四就在这附近实习,对这一片还算熟悉,他记得这附近有条美食街,丧尸爆发时不是饭点,应该不会有多少人。 “西平美食街怎么样?”刘羽提议:“那里有不少便利店,还有一家大超市。” “先走吧,那些人要过来了。”陈诗情提醒道。 徐子瑜发动车子开了一会儿,谁料那几个逃出生天的人上了车,居然还跟在他们后面,车后追了满满当当的丧尸。 “有病吧!他们跟着我们干什么?”越涛骂了一句:“都把丧尸引过来了。” 陆拾转头看了一眼,见后面的车加了速,觉得情况不对,立马喊出声: “徐子瑜,开快点!他们想超车!” 那几个人想超他们的车,好给他们吸引火力。 王姗姗一听,眉毛倒竖,怒骂道:“恩将仇报!” 话音刚落,后面居然有人用冰系异能凝出一道冰棱,直直地射向他们的后车轮。 这些人居然想打爆他们的车胎! 陆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救了群白眼狼。 陆拾一道水刃切碎冰凌,随后冷眼注视着后方的车,不再留情,掌心出现数道尖细的水刺,直接扎破了后面车辆的轮胎。 岁岁也知道了后面的不是好人,是要害他们的坏人,立马鼓着脸探出车窗,看着生气极了。 大坏蛋! 陆拾将岁岁拉回来,捂住他的耳朵,冷眼旁观着后面一辆车被丧尸包围,传出阵阵惨叫,有残肢被丧尸撕扯下来大口啃咬。 不久后,几道人影钻出车门,姿态扭曲,面容青白。 这条街又多了几个丧尸。 徐子瑜已经开远了,众人没看见这副景象,不过他们心里有数,个个都觉得解气,丝毫不可怜他们。 “活该!” 一场风波过后,几人继续去往西平美食街,很快就到达了便利店,一切顺利。 便利店关着门,但能听见里面传来丧尸的嘶吼,看来是屋主人受伤之后躲进了便利店里,异化成了丧尸。 越涛拎了把斧子:“我来开。” 说完,他一斧子砍坏了门锁,然后握住了卷帘门的把手,在拉起之前提醒道:“我要开了。” 徐子瑜冲他点点头,几人做好准备攻击丧尸。 越涛利落地一把拉开了门,徐子瑜也很快发出一道雷,瞬间击杀了要扑来的丧尸。 屋里没有别的丧尸,几人没有浪费时间,赶紧开搜。 这家便利店里备有小型的购物车,好像是给孩子准备的,岁岁的身高勉强够得着,着急地要下去推小车玩。 他们已将这里检查过一遍,确保没有丧尸或其他人,因此陆拾放心地把岁岁放下,推了一辆小车给岁岁,摸了摸他戴着小圆帽的脑袋:“看看有没有肉罐头、火腿肠。” 岁岁点着小脑袋,伸手推着小车哒哒跑走。 没几步,小家伙仰头看见了货架上的罐头,岁岁努力伸长小手,踮了踮脚,怎么都够不着。 王姗姗和陈诗情看见小家伙,立马悄声走了过来。 “岁岁,你想拿罐头是不是?”王姗姗看着小家伙的圆脑袋,轻声问。 岁岁看过去,点了点头。 因帽子遮挡,王姗姗没看见小家伙的眼睛,笑了下说:“姐姐帮你拿。” 王姗姗帮他拿下个罐头递到他手里,趁着岁岁要接,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然后偷笑着收回手,推了推陈诗情。 岁岁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捏了好几下,愣愣地抬了下小脑袋,心里疑惑地说了句“嗷”。 陈诗情看了眼王姗姗,抿了抿嘴,也拿下一个罐头递给岁岁。 岁岁还以为捏捏手是什么必备流程,这下乖乖地伸着只白嫩嫩的小手给捏。 陈诗情赶紧捏了两下,然后缩回手抿嘴笑了一下,眼里溢出柔色。 “好软。” “嗯,就是有点凉。” “可能是吃得不好,有点贫血。” 两个女孩小声讨论,不再浪费时间,赶紧搜物资。 岁岁不明所以地推着小车走了,但在经过玩具区时,立马忘记了陆拾给的任务,被花里胡哨的玩具吸引了视线。 第1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5 系大挖挖机! 岁岁睁着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圆圆的,一下子抱起玩具盒。 要带大挖挖机肥家! 玩具盒比岁岁要宽很多,岁岁努力张开双手抱着都有些抱不住,玩具盒蹭蹭地往下掉。 陆拾转身绕过货架,就看见一个大挖掘机盒长了脚,正在慢慢移动。 陆拾有些沉默,给小孩子玩的玩具车为什么要做这么大? 伸手把玩具盒拎起来,露出小家伙努力搬运的小身影,陆拾无奈地问:“要这个?” 岁岁点点小脑袋,高兴地蹦了蹦,要呀要呀! 陆拾只好帮小家伙把玩具车放到购物车上,一转身就发现小家伙绕过他又跑进了玩具区,这次拖了只毛茸茸的花出来,足有半个岁岁那么高,花茎还连着个棕色的充棉花盆。 陆拾把那朵花拿过来后,立马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不许他乱拿了,玩具挖掘机就够占地方了,再让小家伙拿下去,就没地方放物资了。 岁岁鼓了鼓脸,伸着小手挣了挣,他还没拿小猴几呀。 陆拾瞥了眼小家伙渴望的小猴子玩偶,抱着他转身,直接眼不见为净。 为了救那群白眼狼丢了辆车,这下也没地方给小家伙放玩具了。 “下次拿,你小推车都装不下了。”陆拾淡淡说道。 听见陆拾说下次还来,岁岁才收回手安定下来,好叭,他下次再带小猴几肥家。 陆拾看他这么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家伙还挺好哄的。 没一会儿,众人拿好了物资要集合离开,几人刚到车边要开车门,忽然一只丧尸从车底窜出,直接抓向了陈诗情,陈诗情没忍住尖叫一声。 陆拾听见声音,眼疾手快地射了一道水刃,直接削下了丧尸的半个手掌。 陆拾见状,却眉头紧锁,他瞄准的可是那丧尸的手腕,依他的准头,不该只削掉半只手掌。 这只丧尸的反应速度格外得快。 那丧尸被削下半只手,仍然张着血口冲向了最近的陈诗情,王姗姗举着一瓶水砸向那丧尸,然后立马发出火球朝丧尸攻去。 丧尸反应很快,躲过了水瓶和火球,同时它的手心凝结出一片水,就要泼到陈诗情脸上,幸好她反应过来,发出一阵风将水泼了回去。 徐子瑜也注意到了这个丧尸,赶紧赶来帮忙,几道闪电迅速射了过去,看见丧尸又要闪躲,陆拾直接织了一张水网罩住丧尸,和徐子瑜的电配合,将丧尸电了个体无完肤。 丧尸倒了地,陆拾拿起棒球棍给它脑袋补了两棍,才敲开那丧尸的头骨,里面竟然有颗水蓝色的晶核。 附近的丧尸被打斗的声音吸引,朝着这个方向涌来,几人没时间停留,赶紧搬了物资上车,飞速离开。 等车子开离了丧尸集聚的美食街,几人才松了口气,敢说话了。 “那个丧尸凭空放出了水!你们看见没?”陈诗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 那水差点就要泼到她了! “应该是水系异能。” 陆拾眉头微皱,开口回了一句,垂眸思考着,原来红雨不仅会让人进化出异能,还会让丧尸拥有异能。 倒真是公平。 陆拾忽然就想起岁岁那天治愈徐子瑜时展现的能力,原来岁岁早就给了他提示。 丧尸也是可以拥有异能的。 - 回了别墅,陆拾点了点今天收集的晶核,足有六颗,加上那只拥有水系异能的丧尸的晶核,他手里现在有七颗晶核。 陆拾把这些给了岁岁,让他吸收。 这次的七颗晶核让岁岁的眼睛基本恢复了正常,如果仅从外表看,很难发现岁岁是只小丧尸。 可是陆拾前前后后只给岁岁用了十二颗晶核,难道十二颗晶核,就能让一个丧尸伪装成人类吗? 陆拾随后又推翻自己的猜想,岁岁恢复得快,也许不仅是晶核的作用,也有他每日喂养的效果。 更何况,他们目前没发现任何一个能保持理智的丧尸,这足以说明岁岁的特殊,他不能将岁岁与其他丧尸一概而论。 陆拾正沉浸在思绪中,忽然岁岁的小脸探出,打断了陆拾的思考。 陆拾坐在沙发上,捏了捏岁岁伸过来的小脸,触感很柔软,只是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 岁岁越发像人了,笑起来很自然也很可爱,露出两排白嫩嫩的小牙齿,张嘴就是奶乎乎的几声“嗷嗷”。 “嗯?怎么了?”陆拾眼里含笑,语气有些慵懒,不想外面的丧尸了,还是他家的小丧尸更值得他关心一些。 岁岁抱着陆拾的手,拉着他一直走,等走回了房间,看到了笔记本电脑,陆拾才明白小家伙的意思。 原来是想看动画片了。 陆拾拿起笔记本电脑,稍微抬高了手,才按下了电源键。 自从上次骗了岁岁以后,他开关机都躲着小家伙的视线,怕下次就不好骗了。 电脑开了机,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岁岁攀着陆拾的胳膊肘,眼巴巴地看着,见到电脑发了光,开心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陆拾抱着岁岁下了楼,他靠在沙发上,岁岁靠在他怀里,小小一团,软得不像话。 陆拾给他点开播放器,内容就是接着上次看的,在《七侠》前几集里,时尘出了山,遇到了来自飞花宫的侠女花叶,他们一起钻研剑法、行侠仗义。 岁岁可喜欢花叶了,觉得花叶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子。 看到花叶被坏人打伤,小家伙拧起小眉头,鼓着小脸,简直比里面的时尘还生气呢。 陆拾本觉得动画片无聊,但是看怀里的岁岁这生动的小表情,顿时又升起了几分兴趣,故意问:“威风堂为什么要打花叶?” 岁岁立马抬着小脑袋,大眼睛睁得溜圆,模样很认真地一通“嗷嗷嗷”。 威轰堂系坏蛋呀!他们要抢叶叶的宝剑! 陆拾自然是不懂丧尸语的,不过动画片拍的简单易懂,他知道岁岁在说什么,因此眼睛里含着浅浅笑意,唇角微勾,认真地看着小家伙的神情,连入耳的嗷嗷叫也觉得可爱。 见岁岁气鼓鼓地说完了,陆拾揉了揉他的脑袋,配合地说:“嗯,那威风堂可真坏。” “嗷。”岁岁点着小脑袋,继续炯炯有神地看着电脑屏幕,时尘要去报仇呀!打威轰堂! 看完两集,时尘和花叶练习了双人剑法,终于打败了威风堂的左护法,为花叶报了仇,两个人继续行侠仗义,遇到了一位蒙面人…… 陆拾还要给岁岁洗个澡,因此故意将胳膊搭在键盘上,偷偷摁了下电源,不一会儿,屏幕熄灭,电脑关机了。 岁岁期待的大眼睛立马黯淡下来,可怜兮兮地“嗷”了一声,又米有电了呜呜呜呜呜,他还想再看一会儿呀。 “又没电了。”陆拾遗憾地说了句,然后合上电脑放到一边,抱起虽然难过却很乖巧的小家伙去浴室。 第1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6 看见浴室,原本乖巧的小家伙顿时不乖了,蹬了蹬腿想下去,嘴里还“嗷嗷”叫着,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理由。 反正陆拾听不懂,一路给小家伙抱进浴室,放了一盆的水给他洗澡。 陆拾甚至不用烧水,因为岁岁这只小丧尸根本感觉不到温度。 尽管岁岁很努力地捣乱不肯脱衣服,但在陆拾高超的技巧下,小家伙还是很快被扒的光溜溜的,站在地板上有些茫然。 他的衣乎怎木突然米有啦? 陆拾好笑地看着呆呆的小丧尸,泼了点水到他脸上,小家伙立马闭上眼睛,小脸都皱了起来,两只小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水。 见他这副样子,陆拾忍了下笑意,趁岁岁不注意,一下子托住他的腋下将他放进了盆里。 岁岁急地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该抹脸还是抹身子了,他被水淹了呀! 陆拾边把岁岁按着坐下,边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小家伙别扑腾了。 “时尘和花叶是不是要遇到小六了?岁岁还记得小六吗?” 小六在威风堂当卧底,一直在暗中帮助时尘和花叶,陆拾一眼就看出上一集里的蒙面人是小六。 岁岁听了陆拾说蒙面人是小六,顿时不乱动了,而是睁大眼睛着急地嗷嗷解释,小六系坏蛋,他才不系蒙面人。 陆拾就这样和岁岁鸡同鸭讲,给小家伙洗得又白又香,抱着小家伙睡觉时,他还小嘴巴叭叭的,一定要解释为什么小六不是蒙面人。 陆拾在躺进了被窝后才终于安抚他:“你说得对,小六一定不是蒙面人。” 小家伙的眼神似乎不太好,明明小六和蒙面人长得一模一样,陆拾心想,小六不就戴了个面纱,怎么就把小家伙瞒住了。 岁岁见陆拾终于被自己说服了,心满意足地任陆拾给他掖好被子,乖乖地躺下睡觉。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抱着冰冰凉凉的小丧尸睡觉十分舒服。 岁岁一大早就醒了,推开陆拾的手自己跑下床,陆拾以为他要去玩他的小挖掘机,就懒懒地说一句“不许出门”,然后又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儿。 不过小家伙不是要玩小挖掘机,而是想看动画片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昨天一直想着蒙面人是谁,晚上就做梦了,梦里都是动画片的情节,所以一起床就想看。 岁岁找到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将它翻开,然后乖乖地坐到沙发上,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屏幕,以为电脑自己会亮。 不得不说陆拾真是把崽给骗得团团转,每次看完就说电脑没电了,却每回都不给电脑充电,第二天开了继续看,这就导致小家伙以为所谓没电,就是电脑播太久了要休息,第二天自己就满电了。 岁岁盯了好一会儿,电脑还是没亮,他不禁上手拍了拍,都充一晚上了,怎木还是米有电呀? 电脑在两只小手的拍打下依然漆黑一片。 岁岁可怜地对着电脑合十两只小手:“嗷嗷嗷。” 求求泥了,给窝看动画片吧。 说完,岁岁还对电脑虔诚地拜了拜,脑袋一低,一下子磕到了键盘上。 岁岁没有痛觉,只是揉了揉小脑袋,继续眼巴巴地看着电脑。 不一会儿,电脑屏幕真的亮了起来。 原来刚刚岁岁正好磕到了电源键,给电脑开了机,岁岁还以为是自己的祈求生了效,立马多拜了几下。 “嗷嗷嗷。” 电脑屏幕变成了主界面,岁岁记得陆拾每次都点那个黑漆漆的图标,然后就会播动画片了。 岁岁也学着样子,用小手在触控板上摸来摸去,给电脑点开了一百个界面,愣是没打开播放器。 电脑成功卡机,怎么都动不了了,岁岁委屈地捏着小手,“嗷”地就哭了。 电脑坏掉了,看不了了呜呜呜呜。 陆拾听见小家伙哭声跑下来时,上衣才刚脱下还没来得及换,赤裸着精壮的胸膛就下了楼。 “怎么了?”陆拾急匆匆地把岁岁抱起来检查,袖子裤腿拉开,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什么事都没有,裤子一扒,屁股上的牙印也没冒出来,全都好端端的。 陆拾摸不着头脑,心疼地给他搂在怀里哄:“哭什么?是不是饿了?” 岁岁成了小丧尸,哭起来是干嚎不带眼泪的,但小家伙这么伤心,有没有眼泪都足以让陆拾心疼了。 岁岁小手指着电脑,撇着嘴巴,委屈地一通嗷嗷叫。 电脑坏了,米有动画片了。 岁岁说到这里,哭得更伤心了。 陆拾顺着岁岁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茶几上开着无数页面的电脑,但都显示着无网络,原来小家伙是为这哭的。 他怎么学会开电脑的? 陆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触控板,电脑已经卡死了,陆拾只能摁着电源键强制关机。 “没坏,别哭了。”陆拾揉着他的脑袋,眼神无奈,柔声哄着:“你看,又亮了。” 电脑开了机,陆拾赶紧给他打开动画片,岁岁听见熟悉的片头曲才不哭了,惊喜地睁开眼睛:“嗷嗷。” 系动画片! 岁岁动了动,窝在陆拾怀里就乖乖看起动画片,眼睛都不带眨的。 小家伙坐进他怀里就不动了,但陆拾还光着身子呢,无奈地把这全神贯注的小家伙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先去穿个衣服洗漱一番。 陆拾拿着岁岁的牙刷杯和挤好了牙膏的小牙刷下来时,小家伙还沉浸在动画片里,听见陆拾的脚步声,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张嘴。”陆拾蹲在他旁边,语气虽然平淡,但动作体贴入微。 岁岁“嗷”地张开小嘴巴,眼睛却丝毫没离开过屏幕,陆拾忽然想起以前偶然间看见的网瘾少年的改造纪录片,岁岁可真像极了那副打起游戏来忘乎外物的模样。 网瘾小孩。 陆拾默默想道。 把牙刷塞进小家伙嘴巴里呼噜呼噜地刷完,陆拾拆了盒罐头,依然蹲在岁岁旁边,老妈子似的一口一口地喂他。 岁岁也就看了两集,这回电脑是真没电了,陆拾拿去给电脑充电时,楼下正好传来敲门声。 陆拾耳朵灵敏,远远地就对岁岁喊:“不许开门。” 岁岁想要拧门把手的手立马缩了回来,乖乖站在门边等着陆拾下来。 “谁啊?”陆拾拉过岁岁冲门外问。 “是我。”徐子瑜的声音传来:“收音机又有消息了。” 陆拾开了门让徐子瑜进门:“什么消息?” “陆拾,不仅丧尸能吸收晶核,异能者也能吸收晶核。”徐子瑜的表情很严肃,不止丧尸能升级,其实异能者也能升级,这样一来,人类延续的可能才又大了起来。 正好他们之前收集了不少晶核,这下有用处了。 “另外,除了变异丧尸,红雨还造成了动物与植物的变异,政府提醒幸存者要谨防老鼠蛇虫等变异动物,救援队会尽量在一周后赶到。” “变异动物?”陆拾皱紧眉头,丧尸能防,可动物昆虫等却无处不在,这下哪怕是在屋里也要处处小心了。 陆拾回头看了眼岁岁,幸好这是只小丧尸。 徐子瑜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消息,说完就走了。 陆拾等他走后,立马去检查了下水道等地方,将不用的房间和空置的厕所全部封死,一处缝隙都没有漏下。 陆拾还去后院看了眼他的生菜,生菜已经发了芽,不过看不出有没有变异。 第1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7 尽管陆拾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没防住变异老鼠。 当晚,陆拾还在沉眠之中,变异老鼠从阴暗的角落潜进别墅。 这些变异老鼠个个都肥硕无比,眼冒红光,且拥有不低的智力,它们进了房间后没有急着寻找食物,而是钻入卧室,企图先消灭守护食物的屋主。 岁岁变成丧尸后,对这些变异生物存在感应,他第一个发现老鼠,当即“嗷”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 他拧着小眉头,腾地跳下了床,小手抓起靠墙的扫把就啪啪打起来。 陆拾听见声音立马惊醒,抓起了手边的手电筒,靠着光源发现了这些胆大妄为的入侵者,接着干净利落地挥出几道水刃将老鼠一击毙命。 不过老鼠太多,还有些漏网之鱼逃过水刃与扫把的攻击,开始满屋乱窜。 “嗷。”岁岁拿着比他人还高的扫把,啪嗒啪嗒地追着老鼠跑。 岁岁像个人形定位器,能察觉到变异老鼠的具体位置,陆拾就跟着他,瞅准时机将从扫把下逃跑的老鼠打死。 忙活了小半天,陆拾将老鼠尸体全扔出门外,转头跟岁岁确认没有变异生物的存在后,才回过头检查房子。 陆拾在一楼的浴室发现这些老鼠竟然咬碎了陆拾加固过的地漏铁网,是从地下水道爬出来的。 陆拾心下一沉,这变异老鼠的咬合力居然变得这么强! 将地漏重新封上,陆拾找了几块大石头压住,然后继续检查其他防护不到位的地方。 看老鼠都被赶了出去,岁岁拿着扫把挥了几下,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和时尘花叶一样厉害,消灭了坏蛋大老鼠! 小家伙跟着陆拾到处检查,小脸非常严肃认真,两只大眼睛扫视着每个黑漆漆的角落,要是让他发现大老鼠,他就要用他的“宝剑”打打打!把老鼠都打粗去! 终于检查完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陆拾才堪堪放下一点心,抱着岁岁继续回去睡觉,只是后半夜睡得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警惕起来。 第二天早上和隔壁会合,陆拾才在王姗姗的大嗓门下得知,原来隔壁也遭遇了变异老鼠。 “我好不容易拿了件新衣服回来,它们给我咬成这样了!”王姗姗拎起手中的一件破洞牛仔裤,愤愤不平。 陆拾偏头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这款式他以前在电视里也见过,好像还蛮流行的。 越涛挤眉弄眼地笑了下:“这不是很时尚嘛!” “时尚你个头!”王姗姗把牛仔裤丢他脸上,眉毛气地都倒竖着。 丧尸横行的,谁还敢把皮肤露在外面?平时出门都恨不得从头包到脚,连眼睛、鼻孔都不想露出来。 见这几个人还有心情开玩笑,陆拾就知道他们昨晚驱赶变异老鼠应该算得上顺利。 “我今天要再去拿趟衣服。”王姗姗气不过地说道。 她之前没异能,战斗力太弱,根本不敢提这话,现在是有点底气了。 陈诗情安慰她:“我也去,我也要拿几件。” 她俩的异能配合起来杀伤力很强,只要不碰上太多丧尸或者有异能的丧尸,她俩应付起来不是问题。 不过徐子瑜是个体贴稳重的队长,听见两个女孩子的需求,他沉思片刻后道:“你们两个去不安全,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拾的实力强硬,留下越涛和刘羽跟着他,徐子瑜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们这次也没去西街商场,而是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超市,外面停了辆车,几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男人的对话。 “咱们吃的不够了,那个女的还要带着吗?” “太丑了,也不带劲儿。” “赵哥,女人多的是,留她干嘛?” “行,那等会儿……” 被叫做赵哥的人嘴里叼着烟,氤氲出一片白色烟气,他边眯着眼享受,边漫不经心地说话,不过话没说完,忽然他余光瞥见了玻璃门外的几道人影。 赵率睁开眯起的眼睛,没有将来人放在眼里,轻蔑地笑了一下:“这有人了,你们去别的地儿吧。” 陆拾透过玻璃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超市,看见一个头发凌乱、浑身脏污的女孩,她对几个男人的话仿佛置若罔闻,麻木地往购物车上搬着食物。 这些人能清理街边丧尸到达小超市,还姿态悠闲地在超市里闲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来是拥有异能。 王姗姗也知道他们大概率拥有异能,可是她气不过那几个男人这么对待一个女生,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完全是要送那个女生去死! 徐子瑜冲她摇了摇头,几个人退开,到了那些人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他们有异能,我们和他们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徐子瑜冷静地分析道。 “但他们要让那个女生死!”王姗姗很生气,这都是什么败类,生存本就艰难,他们居然还残害同类。 陆拾垂眸不语,随着生存越发艰难,这种事情以后会只多不会少,别说眼下欺凌弱小了,恐怕易子而食的悲惨景象都将再次成为现实。 王姗姗还是太天真了。 其他几人同样没说话,如果能救,他们当然愿意救,但明显对面那几个人不是好应付的善茬。 他们要是拿东西换,说不定对面还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他们一笔。 岁岁以为大家在商量怎么救人,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四处扫视,他想找一把“宝剑”,等会儿也要帮忙打! 忽然,岁岁蹬着脚乱动起来,他看到“宝剑”了。 陆拾微微皱眉,没有将他放下,而是弯腰拿起岁岁想要的那把塑料苍蝇拍递到他手里。 岁岁用力挥了挥。 打坏蛋! 陆拾将他重新抱进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们没打算去救人。 王姗姗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她知道大家的顾虑,因此也沉默下来。 她没有觉得大家冷漠,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在片刻的沉默后,陆拾看着着急的岁岁,忽然开口。 “想救也行。” 陆拾语气平淡,他的话引得几个人都朝他看过去。 “刚刚那些人的对话你们也听到了,他们打算将那个女生抛弃,但就这样抛弃太没价值,我想,他们会挑选被丧尸围攻的时候丢下女生,让她吸引火力。” 众人点点头,陆拾的推测虽然残忍,但很合理。 “我们只要引几个丧尸过去,不管多少,急于摆脱负担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丢下她。”陆拾表情沉静,抬眼朝小超市的方向看去,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救与不救,看你们了。”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但这个方法肯定算不上完美。 王姗姗没忍住说:“丧尸不多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应对。” 陈诗情皱眉推了她一把,不赞同道:“我们没法控制引多少丧尸,这个方法是有风险的。” 王姗姗虽然心是好的,但有时太过冲动,这不是个好习惯。 徐子瑜点点头:“如果要救,我们就一起去。” 徐子瑜并不是个冷漠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救下王姗姗和陈诗情这两个看起来就很柔弱的女孩子。 其实一开始,如果陆拾不提出要单独分配物资,徐子瑜最终还是会同意陆拾带着岁岁加入他们队伍。 第1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8 徐子瑜等人还是决定尝试救一下,如果最后实在救不了,他们会选择明哲保身。 超市里的几个男人集好物资打算要走,就在此时,陆拾朝超市开了一枪,打碎了超市玻璃,巨大的声响瞬间引来丧尸的注意,远远地响起了丧尸的嘶吼和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那些人脸色一变,其余几个人赶紧把物资往车上运,赵率则表情阴沉地扫视四周。 有人故意开枪。 他的目光锁定子弹打来的方向,对面是一栋居民楼,黑漆漆的窗口里看不见任何人影。 赵率收回视线,冷声吩咐:“把白若雪绑在这,我们走!” 有了不会动的食物,丧尸自然知道该追谁不该追谁,至于陷害他们的人,要是让他抓到蛛丝马迹,一定百倍奉还! 白若雪表情麻木,凌乱的头发下,她的眼神微动,闪着寒光。 她没有挣扎,顺从地被绑了起来,像垃圾似的被丢在超市门口。 赵率几人上了车,但有丧尸阻在车前,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而更多的丧尸朝着暴露在街上的白若雪涌去,狰狞的青白脸色让人心里发寒。 就在此时,一道水网突然从天而降罩在了丧尸身上,与此同时,一道紫色雷光闪过,劈在水网之上,通过水的传导,雷电噼里啪啦地在丧尸身上绽开。 王姗姗的火球也随之到来,与雷电交织,爆出紫白色的焰光。 陈诗情赶紧跑过去解开绑着白若雪的绳子,语气急切:“跟我走!” 白若雪抬头看了她一眼,陈诗情这才看见这个女孩脸上可怖的红色疤痕,几乎从太阳穴延至嘴角。 白若雪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跟着陈诗情跑起来,她偏头看了一眼那些男人离去的车,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她的手心凝结出冰刺,追踪着车胎飞速地刺去。 远远地发出一声响声,汽车爆了胎,几个男人快速钻出车子,各色异能挥出,对付着眼前的丧尸。 赵率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救下白若雪的那个女人,原来陷害他们的就是刚刚那群人。 赵率踢开身边的扑过来的一个丧尸,手里挥出一道火焰直冲两人而去,就在火舌快要击中二人时,陈诗情回头吹起一阵风,拼命地抵抗席卷的火焰。 刘羽大喝一声:“你们继续跑,我来防!” 说完,两人背后凭空出现一面土盾,虽然不够厚,但足以抵抗火焰的侵袭。 陈诗情右手拉着白若雪,左手聚着风力,推动二人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跑到了他们的车边。 几人见陈诗情已经把人带了回来,没有恋战,飞快地抽身回车,驾车离去。 车开起来不久,徐子瑜表情凝重地说道:“以后出来要小心,再遇上他们,肯定少不了要起冲突。” 刚刚明面上只有陈诗情出头,但几个人都在暗中放异能,对面肯定猜得出是他们一群人在行动。 回了别墅,众人才轻松下来。 白若雪一路上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到了别墅后,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甩开了陈诗情的手。 “你别怕……”王姗姗想安慰她。 白若雪却摆着手拒绝她的靠近,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侧脸上的伤疤:“你,你们想要什么?” 徐子瑜冲其余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和自己先回避一下,留王姗姗和陈诗情去安抚那个女孩的情绪。 人已经救回来了,陆拾抱着岁岁就想回别墅,但岁岁却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想下去。 陆拾将他放下,低声嘱咐他不许发出声音,然后和徐子瑜几人一起退到二楼去。 他知道小家伙心软,或许是想安慰这个女孩。 陆拾没有阻止岁岁。 善良在这个世道虽然无用,但它却代表了一个人的内心纯净无瑕,陆拾希望即使是末世,也能保护岁岁童稚柔软的心灵。 白若雪不仅畏惧男人,甚至也畏惧女人,王姗姗和陈诗情不知道她都遭遇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草木皆兵,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王姗姗和陈诗情站在一边,有些束手无策。 白若雪蜷缩在沙发上,攥紧了手下的布料。 她不知道这群人想要什么,是想把她供给那些男人玩弄还是留她当做诱饵? 白若雪浑身发冷,她已经足够丑了,是不是还要再多一道疤,这些人才会放过她?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陈诗情面露不忍,语气很轻柔。 但白若雪丝毫听不进去,她捂着耳朵摇头:“不,不,放了我!放了我!” 当初她也是被两个女孩子带回去,她以为遇到了好心人,但当晚就被献了出去,要不是她狠心在脸上划了一道大口子,她现在就和那些女人一样,成了那些男人的玩物。 她不要,她不想! 她宁愿变成丧尸!把那些人咬死!都咬死! 眼看白若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王姗姗和陈诗情有些急了。 “怎么办?她好像很害怕我们。” “我去拿点吃的试试。” 两人拿了两个小面包过来,试探着递过去,白若雪却看也不看一眼,缩在沙发上发抖。 就在这时,白若雪忽然感觉到旁边的沙发往下陷了一点儿,一个小小的身子靠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白若雪微微抬起起头,露出脏乱的头发下那双带着恐惧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孩。 岁岁努力地抱住白若雪,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笨拙又生涩地开口:“不,不怕。” 白若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这是个被打扮得很干净很精致的小孩,脸颊白嫩,眼神纯真,是个被大人精心保护着的小天使。 怎么会有小孩子? 明明大家都嫌弃老弱妇孺,她亲眼看见过子女推出年迈的父母挡丧尸,也看见过跑不快的小孩子被父母抛弃…… 眼前的这个孩子那么小,却那么健康,那么整洁,甚至于眼神都如此柔软单纯,好像从未经历过末世的残酷。 白若雪眼里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她转头看向一直试图安慰她的两个女孩子,她们站在一边,穿着漂亮整洁的t恤和运动裤,扎着利落的辫子,手上脸上都没有伤,看起来同样是那么的干净与健康。 “不怕,不怕。”小家伙紧贴着她布满脏污的身体,嗓音乖软,耐心地安抚着她。 白若雪动了动,想要挣脱。 她那么脏,会弄脏他干净的衣服。 岁岁却不放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臂,白若雪能感觉到那小小的手正拍着她的背,轻轻的,慢慢的,好像把自己当成了要哄的小孩。 白若雪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她的眼睛闪着泪光,好像漆黑夜空中悲伤的星星。 白若雪哭了很久很久,把她这些天所受的苦难都放进了眼泪里,通通哭了出去。 第1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19 白若雪和岁岁两个人硬要黏在一起,陆拾分也分不开,只能把白若雪也带回了别墅。 没办法抱着岁岁的陆拾脸色很不好,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果然他还是应该坚持他的三不救原则。 他们回去不久,王姗姗和陈诗情找了两件衣服送过来,让陆拾拿给白若雪,两人送完衣服走回去,还小声嘀咕着。 “我真的没衣服了。” “再凑活一天,明天去拿。” …… 陆拾不像王姗姗两个女孩子那么温柔,也没有徐子瑜的体贴,将衣服扔给白若雪后,他冷着脸道:“太脏了,去洗澡。” 别弄脏了他的屋子。 白若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抱着岁岁,一手拎着衣服站了起来。 陆拾见状,微微皱眉道:“你自己去洗。” 陆拾上手抱过岁岁,冲白若雪投去个嫌弃的眼神。 白若雪顿了顿脚步,不舍地看了眼被夺走的小天使,默默顺着陆拾指的方向去了浴室。 陆拾这样嫌弃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垃圾,但不得不说,白若雪看到这个眼神,莫名就挺放心的…… 浴室里有陆拾平时储备下来的水,不是很多,但粗略地洗个澡还是够的。 陆拾当然没那么好心给她烧水,白若雪就用凉水擦洗了一下,还蹲在地板上把头也洗了洗。 洗完凉水澡,白若雪冻得有点发抖,抬头看了眼架子上挂着的毛巾,两条小小的卡通毛巾还有两条大的白毛巾。 她应该可以用吧? 白若雪不敢和陆拾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过最旁边的白色毛巾,给自己擦干了水,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白若雪的脸上有一道很长很大的疤,这是她自己拿石头划的,如果不看这道疤,其实白若雪和她名字一样,肌肤胜雪,是很清丽的长相。 陆拾抱着岁岁去给小家伙洗澡时,看到自己挂在架子上的湿漉漉的白色毛巾,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被气地有些心梗。 他的毛巾就这么命运多舛吗? 陆拾冷着脸拆了套新的蓝色毛巾,并且严词宣布,谁再敢动他的毛巾,他就要把人赶出去。 岁岁听到这话时有些心虚,背着身默默地推了推自己的小挖土机。 白若雪不知道岁岁也用过陆拾的毛巾,以为陆拾是单纯在威吓她,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威吓也让白若雪很安心…… 这样的人真是好正常啊…… 晚上陆拾煮了点挂面,里面放了点榨菜和盐,味道一般,不过白若雪吃得很香,足足干了两大碗,才意犹未尽地擦擦嘴。 她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陆拾给岁岁喂着肉罐头,小家伙最近要求高了一点,喜欢吃热的肉,陆拾就在锅上放了个蒸屉,煮面时正好能把肉也热一热。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几人咀嚼的声音,不过很快,陆拾就打破了这份宁静祥和。 “岁岁的事,你如果说出去,我会杀了你。” 陆拾眼都没抬,手里耐心地喂着小家伙,声音平淡但极具威慑力。 白若雪和岁岁抱了一天,岁岁的体温低得仿佛死人,她当然知道小家伙有问题,但这不妨碍她亲近这个小天使。 毕竟,在这末世,人有时候比丧尸可怕得多…… 白若雪点点头,然后专心地盯着岁岁吃饭的可爱样子。 哪怕岁岁是小丧尸,也是最善良可爱的小丧尸。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这是她和岁岁的小秘密。 陆拾给岁岁喂了口肉,抬头扫了她一眼。 “今天白天是你放的冰刺。” 陆拾的语气笃定,不带丝毫犹疑。 白若雪诚实地点点头,那些人很坏,她报下仇有什么问题? 陆拾看见白若雪理直气壮的样子,淡淡地垂下眼帘,他对白若雪和那些人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 “吃完饭把碗洗了,还有,弄块冰出来放铁盆里,把桌上易腐坏的食物放上去。” 比起白若雪的冰系异能是否能攻击,陆拾更在乎……有个自动制冰机,他终于可以存放些蔬菜、水果和鲜肉了。 小型发电机的功率不足,还十分耗油,他没法拿它来供冰箱,发点电都给岁岁充电脑看动画片了。 白若雪呆了下,问她冰刺的事就是为了让她放个冰块? 她在赵率手里时一直隐藏异能,就是怕赵率等人觉得她有利用价值,更不会放她。 白若雪在那里一天都待不下去,她宁愿死外边也不愿意成为赵率等人的工具,终于在她日夜装疯卖傻下,那些男人决定扔了她。 遇到陆拾等人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赵率他们不知道她有异能,所以她本来打算好了要偷偷使阴招,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后来,她算是半推半就地被陈诗情拉走的,想着要是遇到好人,能活就活一下,要是又进虎穴,她就再装疯卖傻…… 她原本以为陆拾问她冰刺,是想利用她的异能,虽然她想的没错,陆拾确实利用了她的异能,但这个利用的角度……好像有点怪怪的。 白若雪看了眼乖乖吃饭的小天使,默默推翻心里的胡思乱想,算了算了,把她当冰箱也没关系,只要让她和小天使待在一起就好了。 白若雪盯着岁岁看了很久,忽然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刺的她脊背发凉。 白若雪抬起头,看见陆拾泛着冷意的眼神,薄唇发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洗碗。” 吃完饭就两手一摊大爷似的坐那儿,以为他是开慈善机构的? 白若雪只好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默默起身洗了锅刷了碗,然后制了块冰用来冰陆拾放在桌上的几个苹果,苹果本身就挺能存放的,有了冰块就可以放的更久了。 吃完饭,陆拾正想去院子里给生菜浇水,忽然岁岁拽了白若雪的袖子,笨拙地说话:“姐,姐姐。” 陆拾一怔,小家伙会说话了?! 他眼中溢出喜色,扣住岁岁的肩膀转过来,惊喜地说道:“你会说话了!” 岁岁点点头,还有些结结巴巴的:“费,费呀。” 陆拾摸了摸他的小脸,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晶核真是有用,小家伙都能说话了。 不过想起岁岁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叫白若雪姐姐,他心口有些泛酸,冷冷地瞥了一眼白若雪。 陆拾没空管她,很快收回眼神,期待地看着小家伙:“岁岁,你要怎么叫我?” 第2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0 陆拾可是告诉过小家伙的,自己是他的爸爸。 岁岁抬头看了眼陆拾,犹豫了下,在陆拾期待的眼神中张开了小嘴巴:“陆,陆哥。” 听清那两个字后,陆拾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 陆哥? 陆拾狠狠敲了敲岁岁的脑瓜:“谁让你跟他们一起乱叫的?!” 岁岁捂着脑袋,委屈地鼓起脸:“系,系陆……” 见小家伙还要叫他陆哥,陆拾捏起他的小脸往外扯,恶狠狠道:“叫什么?” 迫于陆拾的威逼,岁岁只能不情愿地改口,被陆拾扯的含含糊糊道:“粑粑……” 终于听见他想听的两个字,陆拾心满意足地松开手,俊逸的眉眼露出几分笑意。 小家伙叫的这两声真是好听。 陆拾喜气洋洋地去后院浇水,微扬的嘴角一直放不下来,脑海里都是小家伙喊的一声爸爸,一分神,差点把水倒到鞋子上。 等陆拾去浇水了,岁岁爬到沙发上,两只小短腿岔开坐着,气呼呼地揉着小脸蛋。 虽然不疼,但是……他觉得陆哥不像爸爸呀! 55默默点头,是呀,他不是你爸,你爹爹还等你回家呢。 白若雪见陆拾去了后院,悄咪咪地坐在了岁岁身边。 岁岁偏头喊了一声姐姐,声音软软的,让白若雪听得心里好像吃了似的甜。 白若雪也小声地回应:“岁岁。” 小天使叫岁岁,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岁岁笑了下,小脸白嫩可爱,好像白白软软的小汤圆,白若雪也好想上手捏一捏,但她怕让陆拾看见,不敢捏,因此只能忍下来。 …… 徐子瑜本以为有了白若雪的加入,他们的生存压力会变大,但实际不然,因为白若雪黏岁岁,岁岁也喜欢白若雪,所以白若雪是住在陆拾那栋别墅的,徐子瑜他们不用为她腾房间。 不仅如此,平时的物资分配,白若雪和陆拾一样,也不拿队里的物资,而是自己拿自己的。 所以徐子瑜他们没有觉得压力变大,反而有白若雪的异能帮助,他们收集物资更轻松了。 说起来,白若雪拥有冰系异能的事情真让徐子瑜等人吃了一惊,他们以为白若雪是个普通人,所以不能反抗那些人渣败类,原来白若雪是在藏拙。 她的实力并不差,这些天下来,丝毫没有拖过队伍后腿,反而相当勇敢,搜物资时,她总是冲在最前头。 虽然,她冲的方向总是玩具店、母婴店、儿童服装店之类的地方…… 不知不觉,白若雪加入队伍也快有一个星期了,前一段时间从收音机里得知救援队要来,这下是真的快到了,收音机通知,救援队随时可能到达。 同时,55这里也有了任务对象向荣向博士的消息。 在原世界线中,向荣向博士是在跟随救援队离开a市的途中遭遇了丧尸袭击,丢失了重要资料,才导致丧尸危机迟迟不能解决。 那么,55和岁岁的第一个小任务就是跟随救援分队,保护好向博士及研究数据。 不过55知道这任务岁岁是做不了的,还得陆拾去做才行。 幸好岁岁慢慢地恢复了语言能力,可以把任务内容告诉陆拾,请陆拾帮忙。 于是在55的催促下,岁岁把自己的任务告诉了陆拾。 但这让陆拾听得有些懵,任务?救向博士? 小家伙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丧尸,谁给他发的任务?任务居然还是去救一个博士? 给小家伙发任务的人想过这件事情的可行度吗? 55默默想道,所以才告诉你,要你做,而不是让岁岁做嘛。 小家伙解释不出是谁给他发的任务,但他说如果完不成,就会被打屁股。 陆拾隐约觉得这话有点熟悉,虽然心里存疑,但还是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岁岁说完任务,又啪嗒跑到地毯上坐下,他旁边放着挖土机一家三口,自从有了大挖土机后,岁岁就默认大号挖土机是妈妈,其余两个挖土机是崽崽了。 玩了一星期,岁岁终于对挖土机失去了新鲜感,从卧室里拖出他上次拿回来的花朵。 这盆奇怪的花是棉花做的,花蕊处做成圆圆的一张脸,戴着黑色墨镜,嘴唇又粗又厚,叶子做成手的样子,手里抱着只萨克斯。 这花就是靠这样花里胡哨的外形吸引了岁岁。 白若雪没事就喜欢在岁岁旁边看着,这时又坐到了沙发上,看了眼那朵丑的牛逼的花,觉得有点眼熟。 这玩具……她以前好像在网上刷到过。 不过是怎么玩的来着? 白若雪伸手摸了下毛绒绒的黄色花瓣,是有开关的吧? 白若雪握住花茎把花朵倒过来,果然在花盆底部发现了开关,她伸手推了下,把开关打开,重新放到岁岁面前。 小家伙揪了揪花瓣,笑得眉眼弯弯:“姐姐……” 岁岁刚想叫白若雪,谁知面前原本安安分分的花忽然一扭,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姐姐。” 与岁岁奶乎乎的小嗓音不同,玩具花的声音又尖又细,而且还怪异地一字一扭。 岁岁被吓地一抖,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太阳花。 白若雪也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玩具的名字。 它叫跳舞太阳花,只要旁边有人说话,这东西就会录音,伴随着魔性的扭动复述人说的话。 看岁岁吓着了,白若雪安慰他:“就是个会学人说话……” 白若雪还没说完,太阳花又开始录音并且扭动了:“就是个会学人说话……” 岁岁立马吓地举起两只小手,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见太阳花不动了,岁岁才胆小地收回手,可怜兮兮地扑进白若雪怀里。 陆拾一有风吹草动就十分警觉,立马从院子钻进了屋。 看见岁岁和白若雪抱成一团,陆拾扫视了一圈屋子,眉头紧皱:“怎么了?” 难不成是又进变异老鼠了? 陆拾一说话,那朵花立马学起陆拾,扭了两下说:“怎么了?” 突然的声响也让陆拾拧眉看过去。 什么东西? 陆拾看见了岁岁上次拿回来的那朵玩具花,丑不拉几的,正放在地板上。 白若雪小声说:“是玩具。” 太阳花扭了扭:“是玩具。” 是怪物!是怪物花! 岁岁害怕地缩了缩小手小脚,好像怕那花上来咬他似的。 陆拾放松下来,原来是上次那盆毛绒花朵。 他拿起玩具翻找了一下,关掉开关,戳了戳小家伙的后背:“就是个玩具。”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了一眼,那朵花已经不扭了,也不说话了,不过岁岁还是不敢碰,扑到陆拾腿边要他抱起来。 陆拾把小家伙拎起来抱着,淡淡地扫了一眼白若雪,她倒是挺闲。 陆拾给水壶灌上水,支使她出去给菜浇水,自己则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悠哉游哉地陪着岁岁玩起别的玩具。 第2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1 下午,天气不错,几人决定再去搜趟物资,除了必需的食物和饮用水等,他们还多逛了逛别的地方。 徐子瑜他们找到了对讲机,想着反正零元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因此人手一个,另外还拿了几个备用的对讲机以及适配的电池。 连岁岁也被分了个黑乎乎的对讲机,他新奇地捧在手里,大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陆拾教他:“嘴巴对准说话就行了。” 岁岁点点头,捧着对讲机贴在嘴巴上,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 越涛看着觉得好玩,配合着举起没打开的对讲机,装作是从对讲机里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和他对话。 “喂喂喂,我是01,你是谁?over。”越涛故作严肃地对着对讲机说。 “歪歪,窝系岁岁,o瓦。”岁岁捧着对讲机,小脸也很严肃。 “你好,岁岁士兵,我是01上将,over。” “泥好,01上将,o瓦。” 小家伙的脸颊白嫩软乎,做着严肃的小表情时实在可爱极了,尤其学起那句“over”,奇奇怪怪的发音让人不禁发笑。 王姗姗冲越涛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上将叫01是吧? 王姗姗对着对讲机插话:“我是总统,我是总统,01上将,我命令你把岁岁士兵带给我。” 陈诗情没忍住笑出声,轻推了把王姗姗,怎么连总统都出来了。 岁岁不认识总统,不过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人,听到总统来了,立马对王姗姗张开小手:“总统,总统。” 小家伙企鹅似的扇着两只手,陆拾给他压下去,眼里满是无奈。 这个小笨蛋,怎么谁说的话都信。 …… 尽管是残酷的末世,由于七个人都身负异能且配合默契,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们暂时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危机。 五月多,天气渐渐热了,正值中午,外面艳阳高照。 比起丧尸和变异动物,变异植物应该是最常见的东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般的植物变异只是长得更猖獗一些而已,不会让人吃了就变丧尸。 比如小区的绿化灌木丛,原先是修剪整齐的,现在不过半个月没人修剪,就长得奇形怪状了,有的突出一根枝丫,像是灌木丛竖着大拇指,有的头上长包,活像个葫芦。 陆拾的生菜也不负期待的变异了,长得格外的快,才种了没多久,菜就从地里钻了出来,叶子绿油油的,个头也大,感觉已经可以摘了吃了。 陆拾对着书看了半天,思考这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生菜真的成熟了吗? 最后陆拾还是摘了生菜吃了一点,大部分留在地里,看变异植物的生长架势,这些菜还有的长呢。 岁岁的状态也更好了。 由于陆拾不停地给他喂晶核,小家伙现在甚至有了体温,也可以吃些人类食物了,这下不管从哪方面看,岁岁都活脱脱的是个普通的人类幼崽。 陆拾读着书,听到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他靠窗查看,发现是好几架军用直升飞机正朝这边飞来。 应该是救援队到了。 陆拾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客厅。 救援队来了,徐子瑜他们该走了。 直升机是去营救向博士等重要科研人员及家属的,下午,营救平民的救援队才驾驶着军用车浩浩荡荡地进入a市。 政府姗姗来迟,但派来的军人众多,光那一辆辆汽车列阵驶来的架势就让幸存者十分有安全感。 军队是从西边来的,正好先经过了别墅区。 一个身穿黑色皮衣,身材高挑的女人从车里出来,她戴着军用战术眼镜,遮住了眼睛,露出的嘴唇自然地抿着。 “就是这个别墅区,占地很大,远离市区。” 她身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同样戴着军用战术眼镜,他是此次救援行动的负责人,严上将。 “我们就在这里驻留,常队,你先带人检查下周边环境。” “是。” 常不言带领她的五个队员走进别墅区,里面很安静,一时看不见丧尸的踪影。 常不言站在路口,微微偏头命令:“先去检查一下这些别墅里有没有幸存者。” “是。” 五人得到命令后立马执起武器开始行动。 常不言没有闲着,她去了最右侧的岔路,挨家挨户地敲门搜寻幸存者,这个方法的效率虽然低下,但安全系数比较高。 如果用扩音器,难免会引来一些丧尸。 她敲响了一家别墅门,这家门紧闭着,院里打扫的比较干净,像是有人一直居住。 “有人吗?” 为了以防万一,她手里持着枪,警惕屋内会冲出丧尸。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片刻后,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系谁呀?” 女人正想回答,屋里紧跟着就响起一道清泠的男声,喝止了那个孩子。 “不许给陌生人开门。” “窝米有开。” 常不言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清了清嗓子,又敲了敲门:“我是搜救队的,未来一周我们都会在这个别墅区,幸存者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 陆拾抱着岁岁,等外面的人讲完,平淡地回复了句:“知道了,谢谢。” 常不言收回的手停留在半空,心里琢磨着,屋主兴许是在防备外人。 不过军队过来的阵仗很大,屋里的人应该知道她不是坏人才对。 常不言继续敲了敲门,留下一句话:“军队一周后离开,这些天请做好准备,我们要去往京市基地。” “好的,多谢。”陆拾没什么表情,等门外的人没了声音后,他抱着岁岁往回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陆拾低头问岁岁:“你说的向博士在哪?” 岁岁抬起小脑袋,屋顶正传来飞机轰隆隆的响声,小家伙抬手朝屋顶一指:“在那里。” 陆拾跟着抬头,立即意识到今天的直升机就是去救向博士的,既然有军队在,那么保护向博士又和岁岁有什么关系呢? 除非,发生了意外。 陆拾垂眸思索,军队都对付不了,发布任务的人竟然指望一只小丧尸去解决吗? 看来他不能和岁岁留在这里,而要跟着救援队走了,否则向博士出了事,小家伙就要被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人打屁股了。 这可不行。 第2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2 由于别墅区位处郊区,别墅众多,军方征用其作为临时安置点,从城内带回的幸存者会暂住这里,于七天后跟随军队一起前往京市。 同时,军方也呼吁,有条件的幸存者可以选择在原地居住,待到要离开时再跟随大部队出发。 不过短短半小时,别墅区已被检查完毕,军方的士兵迅速地清理了别墅区,占用其中一栋作为临时办公楼,他们需要存放此次救援带来的物资,另外物资的分配工作等都会在这里进行。 他们还占了两栋作为军方宿舍,其余的别墅除了已经住人的,全被军方统筹,到时候会用来安置幸存者。 除此之外,距离别墅区不远的几栋居民楼也被军方扫清,如果幸存者过多,那里也可以进行安置。 “严上将,已经有几个幸存者找来了。”常不言手里拿着本记录册:“已经记录上了,暂时没有异能者。” 不是所有幸存者都敢于面对红雨,或者知道红雨的作用,因此有异能的人仍然是少数。 严上将点点头,拿过记录册扫了一眼:“嗯,先安置好,明天早上和二队一起先在附近的居民区和学校进行搜救。” “收到。” …… 第二天,救援分队一大早就驾驶着军用越野车浩荡出门,等他们回来时,车子后面缀了许多小汽车,个个都塞满了人。 别墅区门口有士兵封锁了大门,进行检查与登记,如果有发烧症状和明显有咬伤、抓伤的幸存者,军方会将这类人隔离,等上一天的隔离期过后,确认安全再放入别墅区。 门外排了长队,一对老人带着个约十岁大小的孙子排在最前面,士兵正在询问他们的姓名以及有无异能。 老夫妻摇了摇头,其中的老头子颤颤巍巍道:“艺能?啥艺能啊?我和我老伴没学过啥艺术。” 老奶奶看了老头子一眼,为难地对士兵说:“俺会唱两句戏,行不?” 说完,老太太着急地捏起兰花指起了腔:“苏三离了洪洞县………” 士兵赶紧打断她:“诶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艺能啊。” 老夫妻身后的男人嗤笑一声,推了把老太太:“唱的什么玩意儿,是这个异能。” 推老太太的男人个子很高,体格壮实,老太太被他推的差点摔倒,幸好老头子和她孙子及时搀扶住了。 男人从口袋拿出支烟叼在嘴上,打了个响指,手指间就冒出了一簇火焰。 他点了烟,吐出口白雾,表情轻蔑:“有异能才能进,你们这些人啊,还是回去等死吧。” 老夫妻露出错愕的神情,一时间慌了,老头子问道:“要会打火才能进吗?我,我带了打火机。” 男人登时一怒,这老头子居然拿打火机跟他的异能比,这个该死的老头子! 他扬起手,正想动手打人,士兵严厉地喝止了他:“住手!这里不允许内斗!” “赵哥,咱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的跟班连忙劝他。 他怕赵哥觉得被扫了面子,动怒和士兵打起来,到时候他们就进不了这安置区了。 其他几个跟班也赶紧拦着他:“是啊,赵哥,这老头老太太没见识,您别搭理他们。” 赵率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怒火,狠狠瞪了眼这对老夫妻。 士兵冷冰冰地扫了眼赵率,转回头换了副截然不同的温和表情,对着这对老夫妻说道:“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没有异能也可以进,把你们的姓名与年龄报给我就行了。” 赵率几人很快也进了安置区,由士兵引领带去空置的别墅区,并做好登记。 几人进了屋,赵率狠狠踹了下屋里的沙发。 “不过就是个守门的,还敢对我摆脸色!” “是啊,就是个守门的士兵,不知道哪来这么大谱。” 赵率的跟班附和,守门登记的那个士兵在他们面前臭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了不起,还不就是个守大门的。 赵率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等他找到机会,就好好教训教训那对老头老太太和守门的士兵,让他们知道他赵率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越涛和王姗姗出去凑热闹,正好看见了赵率一行人进别墅区的景象,趁对方没发现他俩,他们赶紧回了别墅。 “徐哥,上回我们救白若雪遇到的那些人也来了!” 徐子瑜点了点头,军队会将幸存者都带过来,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这几天大家都要小心,多防备他们。” 上回他们虽然是救人,但用的那法子确实不人道,肯定会引来仇恨,目前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越涛和王姗姗又将消息告诉了陆拾。 听见赵率几人的消息,坐在一旁的白若雪微微侧头,神色紧绷。 陆拾瞥了眼她,淡淡地说道:“你害怕了?这不正好是你报仇的机会吗?” 白若雪立马抬起头,攥紧了手,目光里的恐惧慢慢褪去,浮现出坚毅。 陆拾说得对,她不该害怕,对那些人渣,她应该想办法报仇。 岁岁知道这里来了以前欺负白若雪的坏蛋,担心地抬头看了眼她的神情,小手覆上她攥紧的拳头。 “姐姐不怕,爸爸会打坏蛋。” 听见岁岁乖软的安慰,白若雪的表情骤然放松了许多,对着岁岁微微一笑,握住他的小手:“姐姐不怕。” 她也是有同伴的人了,她不会再害怕那些坏蛋。 陆拾扫了眼已经恢复平静的白若雪,过来给岁岁开了电脑看动画片,就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岁岁拉着白若雪:“姐姐,看动画片就不难过了。” 白若雪笑了下:“好,姐姐跟你一起看。” 《七侠》算是比较老的动画片了,白若雪小时候也看过,重温一遍确实有些妙趣横生,让白若雪放松了很多。 白若雪见岁岁特别喜欢花叶,不由好奇地问:“岁岁,你为什么最喜欢花叶?” 她记得以前,男孩子都最喜欢时尘,只有她们女孩子喜欢花叶。 “花叶,腻害,漂酿呀!”岁岁捧着小脸,两眼亮晶晶的,完全就是花叶的小迷弟。 听到“漂亮”这个词,白若雪低下头,想到脸上的疤,她伸手摸了摸,手指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照镜子时,都不敢再看自己的脸,太丑了。 这么丑的疤,岁岁肯定也觉得难看吧。 白若雪低着头,心里涌出难言的失落。 第2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3 “姐姐也漂酿呀!” 岁岁天真无邪的声音传进白若雪的耳朵里,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抿着嘴摇了摇头。 她不漂亮。 岁岁很认真地说:“姐姐漂酿!” “我已经不漂亮了。”白若雪有点想哭,眼眶泛起一圈红。 岁岁搂着白若雪的脖子,小脸蛋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漂酿,姐姐有很多很多漂酿。” 在他眼里,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亮的,头发和花叶一样长长的,都是很漂亮的呀。 小家伙伸着手,摸了摸白若雪脸上那道疤,认真地安慰:“时尘嗦呀,伤疤系勇敢,系最漂酿的。” 白若雪回望着岁岁,小家伙的眼神是那么干净澄澈,不带一丝虚假与敷衍。 白若雪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睛,含泪笑了,像是在安慰自己:“你说的对,勇敢的人才有伤疤。” 看出白若雪的难过,岁岁抿了抿嘴巴,小手抹了抹她的眼泪。 姐姐不喜欢这个伤疤…… 岁岁努力地抹干净白若雪的眼泪,声音很软:“姐姐系勇敢的人,但不想用伤疤证明对不对?” 白若雪掉着眼泪,没有说话,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她对这伤疤的介意…… 岁岁伸手覆在那道疤上,虽然伤疤代表勇敢,但姐姐不喜欢这个勇敢。 他抬起大眼睛,打定了主意,贴着白若雪脸颊的那只手涌出代表治愈能力的绿色光点,缓缓涌入那道疤痕中。 盎然的绿色荧光很漂亮,像是一颗颗萤火虫,又像是精灵撒下的魔法,星光点点的,散发着生机与活力。 白若雪的眼睛中倒映出这点点绿光,她呆愣着看着岁岁,泪珠无意识地从脸颊滑落。 这是……什么? 她能感觉到随着绿光的汇入,伤疤慢慢泛起痒意,好像有人拿了朵棉花在里面轻轻触碰。 “岁,岁岁……” “姐姐不怕,窝在治病呀。” 绿光持续了一会儿,慢慢消散了,同时,那股痒意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白若雪还没回神,岁岁就跳下沙发,翻出一面小镜子蹬蹬跑来:“姐姐看!伤疤米有啦!” 小小的一面圆镜中,露出张白若雪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这张脸变回了白皙光滑的样子,而那道从太阳穴到嘴角的丑陋伤疤,曾经那么狰狞地盘踞在她脸上,此刻却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颤抖着右手触摸脸颊。 真的……没了…… 白若雪扔下镜子,喜极而泣,哭了两声后,忽然将岁岁紧紧抱住:“谢谢岁岁,谢谢你……” 岁岁伸着小手轻轻拍她的背:“不哭了呀,小六嗦,一直哭会变丑。” 虽然小六是威风堂的坏蛋,但岁岁觉得小六这句话说得很对。 白若雪脸上还带着眼泪,被岁岁这句话逗笑了,于是又哭又笑地说:“我知道了。” 她擦了擦眼泪,抿嘴笑了下,抱着岁岁狠狠蹭了蹭。 和岁岁蹭人不一样,白若雪是个大人,她蹭起岁岁来,直把岁岁蹭的小脑袋歪向一旁,痒的咯咯笑个不停。 陆拾靠在厨房门边,早就将岁岁做的事收进眼底。 按理说他该生气的,因为他和岁岁嘱咐过这能力不能乱用,但此刻他只感到无奈,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早知道这就是岁岁的本性,谁都拦不住他的。 陆拾转身进了厨房,然后端好饭菜坐在椅子上,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二人:“过来吃饭。” 自从岁岁可以吃别的食物,就对吃饭这件事非常积极。 岁岁赶紧催促白若雪:“姐姐次饭啦!” “嗯。”白若雪应了一声,抱着他放到陆拾旁边的儿童椅上,她抬眼看着陆拾,声音很小:“岁岁把我的脸治好了。” 陆拾是岁岁的爸爸,肯定知道岁岁有治愈系的异能,不过这件事没得到陆拾的许可,白若雪有点心虚。 “嗯。”陆拾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了这么一道声音,看着满不在乎似的,舀起一块炒肉配着饭送到岁岁嘴边:“张嘴。” 岁岁啊呜张开嘴巴,一口吃掉饭菜,小松鼠似的嚼着。 陆拾摸了摸他的脑袋,抽空看了眼白若雪:“岁岁的治愈力不能暴露,你自己遮好脸,过段时间再露出来。” 白若雪没想到陆拾毫不追究,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她谁都不会透露,她要保护好这个善良的小家伙。 - 军队手里虽然握有物资,但从第一天起他们就通知过,他们的物资只能保障最低的生存需求,因此建议有异能的幸存者自发外出搜寻物资。 军队在登记幸存者时和他们介绍,京市基地已经不用金钱交易了,而是用积分点交易。 有异能的人外出搜寻物资及晶核,上交基地可以换取积分点,从而享受更大的福利,普通人则会被分配劳作,同样能换取积分点,保障生存。 军方通知,别墅区的幸存者如果上交物资,同样可以获取积分点,他们会记录这些积分点,到时候进入京市基地,有积分点的人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听见这则通知,徐子瑜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这几天多去找点物资和晶核,一是物资不嫌多,到时候在路上或者到了京市还用得到,二是也可以先储备些积分,好在京市基地生存。 徐子瑜那里五个人,加上陆拾、白若雪和岁岁,一共八个人,他们分坐两辆车,开到了门口被拦下,现在需要跟士兵登记才能外出。 徐子瑜他们是在幸存者名单上的,不过陆拾、白若雪和岁岁还没登记过,因此被留在门口做登记。 忽然,陆拾感觉到一股阴寒的目光射了过来,他转头看去,对上不远处一张带着玩味笑意的脸。 赵率偏了偏头,勾起个笑,挑衅地和他对视。 白若雪也察觉到这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回头看见了赵率,她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提了提口罩。 三人做好登记上车,才开出大门口,就有一道火球就直冲陆拾的车袭来。 白若雪一直提防着,看见火球后立马出手,但有人比她更快,眨眼间,半空中就忽然出现一面冰盾挡住了飞来的火球。 冰盾不厚,可是火球却丝毫不能穿透,很快就熄灭了,而从始至终,冰盾上只有几滴化开的水滴落在地。 第2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4 “谁动的手?”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常不言从不远处的越野车上下来,眼神犀利地扫视四周。 赵率暗骂一声,利落地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嚣张之色:“我干的。” 常不言审视地看向他,声音极具压迫感:“这里不允许内斗,你不知道吗?” 赵率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他们前几天打爆我的车胎,差点害我死在丧尸手里,我难道不能报仇吗?” 陆拾下了车,手里拉着岁岁,白若雪戴着口罩站在他身侧。 常不言抬眼看向陆拾三人,目光在陆拾拉着的那个孩子身上驻留了片刻,随即出声询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白若雪站了出来:“不关他们的事。” 白若雪回身扫了眼已经下车围过来的徐子瑜等人,接着手指着赵率一行人,眼神坚定道:“他们的车胎是我打爆的。” 赵率还没说话,他的跟班就嗤笑一声,矢口否认:“不可能是她。” 白若雪冷眼看着他们,手里凝结出冰棱:“还不信吗?” 赵率几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你之前不是没有异能吗?!” 白若雪对他们视若罔闻,看向常不言,冷静地控诉:“那些人在末世后强迫女人为他们服务,反抗者,要么打骂折磨,要么推出去喂丧尸。” “在我被救之前,他们害死了七个女人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白若雪说到这里,稳不住平静,难以自抑地有些激动,声音颤抖。 这些衣冠禽兽以发泄性欲为乐,强占的女人只要长得合他们胃口,不管年龄与身体状况,都逃不出他们的魔爪。 白若雪见得死的最惨烈的女人,是位孕妇,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被丧尸咬死,她拼命逃跑的途中被赵率救下,但这不是救赎,而是另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 她怀孕五个月,挺着大肚子,那些男人没有照顾她的身体,而是当晚就…… 白若雪想到这里,重重地闭上眼沉吸口气,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位孕妇的样子,她瘫倒在床上,衣不蔽体,下体留着血液,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说话已经是支零破碎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会变成这样?” 白若雪抹过她眼角的泪珠:“你振作一点,我们逃走。” 她摇摇头,声音虚弱:“我不行了。” 她费力地抬头看了眼白若雪脸上的疤痕,凄凉地笑了一下:“你提醒过我的,是我不敢……” 白若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扯过被子为她遮住身体,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你坚持一下,我,我……” 白若雪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她不会医,那些人也不会放她出去找药品,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帮不了任何人。 孕妇没有再和白若雪说话,她望着天花板,眼神迷蒙,喃喃自语:“我的孩子……留在这世界上也是受苦。” 白若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出房间去给她拿点食物。 能活着就有希望…… 可等她再回来时,那位孕妇已经死了,她用玻璃片划了脖子,手上沾着血液,依旧覆在肚子上,那是她的孩子。 很快,赵率等人发现孕妇死了,骂了一阵后将她从窗口丢了出去,任丧尸啃咬。 白若雪靠在窗边,强捂着嘴巴,看见丧尸扯下她的手,剖开她的肚子,那个孩子甚至有了形状,那么小…… 白若雪从残酷的回忆中睁眼,她看向常不言,坚毅的眼神闪着泪光:“他们害死这么多人!” 她咽下一声哽咽,几乎是吼出声:“他们残害了那么多人!他们该死!” 王姗姗和陈诗情走到她身边,义愤填膺地为她作证:“我们救下她的时候,那群人还绑了她的手脚,将她留在丧尸群里。”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常不言听完所有陈述,将目光转向赵率等人,眼神冰冷。 末世毁坏了社会秩序,但也不是完全的法外之地。 她上前几步,黑色皮靴踏击地面,她缓步走近赵率,周身气势外泄,凝滞着冰冷的寒气。 “现在是末世!谁还管这个!你还能治我强奸罪吗?!”赵率大喊,试图制止常不言的靠近。 “只要政府还在,法律就在。”常不言踏着皮靴站定,抬起锋利的眉眼,话语掷地有声:“政府与军队的存在,就是维护国家与公民的安全!” 常不言向后面的士兵勾勾手指,叫他们过来,随即指着赵率等人冷厉道:“把他们带去治安处,核实案情!” 赵率闻言退了一步,大喝:“你们敢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士兵没有被他威吓,步履如飞地朝几人走过去。 赵率一咬牙,手里挥出几道火焰,向后怒吼:“你们快出手!咱们逃出去!” 他的跟班立马也放着异能。 士兵们不慌不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训练有素地放出土盾抵挡攻击,风系士兵围困敌人,精准控制的雷系使敌人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很快,赵率几人就被士兵们击倒,五花大绑地运上车,开进别墅区,这些人会由治安处处置。 常不言转身走向白若雪,注视着她:“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请你相信政府与军队,我们会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白若雪点着头,眼含热泪。 岁岁比白若雪还殷勤地点着头,表情很严肃。 孩子在末世十分稀缺,尤其像眼前这么小的孩子。 常不言的余光扫到他,抬眼看了下陆拾,问道:“你家孩子?” “我儿子。” 常不言认出他的声音,是昨天刚来时没开门的那户人家,那当时的小孩就是眼前这孩子了。 常不言低头看向这矮墩墩的小孩,眉眼严肃:“小孩儿,你昨天没给我开门。” 岁岁大眼睛瞪得溜圆,顿时紧张地握住陆拾的裤子,他米有开门,也费被抓起来吗? 常不言注视着他,看这小孩僵地都不会动了,她忽然笑了笑:“没开门是对的,小孩子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你做得很好。” 岁岁抿着小嘴巴,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常不言,紧张地都不会笑了。 “哈哈。”常不言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岁岁等人走了,才松了口气,伸着小手着急道:“爸爸抱!” 陆拾扫了眼故意吓他家崽崽的女人,有些无语,然后将岁岁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又没干坏事,怕什么?” 岁岁抱住陆拾的脖子,瞪着大眼睛,认真说:“我们偷东西呀,费被抓起来!” 几个大人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岁岁说的“偷东西”就是他们平时去收集物资的活动,几人顿时忍俊不禁地相视而笑。 陆拾眼里带笑,无奈地看他一眼:“你拿玩具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偷东西。” 岁岁眨眨眼睛,嘟着小嘴,有些心虚:“窝问玩具,它们嗦想和窝肥家。” 陆拾敲了敲他脑袋,抱着他上车:“我也问过那些吃的喝的,它们也说想和我们回家。” 白若雪补充:“所以我们都没有偷东西。” 白若雪的事情彻底解决,徐子瑜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好了,走吧。” 一行人去了商场搜寻物资,拿走东西前都拿给小家伙问了问,看它们愿不愿意和他们回家。 岁岁只能一遍遍地点着小脑袋,最后纠结地拧着小眉毛。 怎么办呀?玩具和吃的都不会说话,他说谎了,他不是好孩子了。 第2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5 回了别墅,小家伙依旧是愁眉不展,连吃饭都不积极了。 他那小心思全写在脸上,让人一看就明白。 陆拾单手支着脸,漫不经心地勾起个笑:“愁什么呢?” 岁岁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脑袋,声音小小的:“米有呀。” 陆拾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嗯?没有?” 岁岁伸着小手摆了摆,想挥开陆拾的手指,陆拾笑了声,收回手摆在桌上,余光看着他:“今天是不是有哪个小朋友说谎了啊?” 岁岁立马心虚起来,捏着小手紧张地说:“米有,岁岁米有看见小盆友嗦谎。” 陆拾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着笑,游刃有余地捉弄这小家伙:“那爸爸去找治安队,让治安队帮忙查一查,好不好?” 岁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着急地摆着小手:“不呀不呀。” 他们会把说谎的小盆友抓走的呀! 陆拾望向岁岁:“为什么不行?” 岁岁答不上来,可怜地看着陆拾,有些不知所措,没过一会儿,他忽然撇着嘴巴,委屈地红了眼眶:“呜……” 陆拾还没反应过来,小家伙就“哇”地大哭出声:“岁岁嗦谎呐,不要抓岁岁,窝不系坏孩几呜呜呜呜……” “没人说你是坏孩子。”陆拾立马将他抱起来,晃着他哄:“爸爸不找治安队,没人抓你。” 陆拾低头想给他抹眼泪,但小家伙没有眼泪,陆拾转而捧着他的小脸,满眼心疼地揉了揉,没想到就说了个小谎,小家伙竟然承受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自己实在不该这么逗他的。 “窝嗦谎呐呜呜呜呜。”岁岁搂着陆拾的脖子,想到治安队的姨姨也会让人把自己抓走,岁岁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窝米,米有跟玩具嗦话。”岁岁哽咽着,可怜地承认自己说谎的事实。 陆拾叹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坏孩几才骗人呜呜呜呜。” “岁岁不是坏孩子。”陆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在他心里,不管岁岁做什么,永远都是好孩子。 看着仍然哭得可怜的岁岁,陆拾换了种方式,轻柔地安慰:“爸爸相信你,如果治安队来了,爸爸就告诉他们,岁岁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绝对不让他们把你抓走。” 岁岁仰起脑袋,还带着哭腔:“爸,爸爸给窝证明。” “嗯,爸爸你作证。” 岁岁哽咽了一下:“窝以后不嗦谎了。” 陆拾低头看着他,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好,岁岁改邪归正,还是好孩子。” 岁岁抽了抽鼻子,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他从好孩子变成坏孩子,现在要改邪归正,重新当好孩子了。 岁岁下定决心,他以后一定不说谎! - 随着丧尸实力的增强,陆拾也开始保留一些水系晶核留给自己提升实力。 陆拾能感觉到吸收完几颗水系晶核后,他的水系异能有了很大提升,不仅是每次能释放的水量更多,对水的把控也越来越精准了。 其余晶核,陆拾还是投喂给岁岁,白若雪也是一样,除了冰系异能的晶核,其它的晶核她全给了岁岁。 陆拾和白若雪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给岁岁喂成了中阶丧尸,平常的低级丧尸是不敢靠近岁岁的,不过成为中阶丧尸也有弊端,就是岁岁会引来其他中阶丧尸及高阶丧尸的猎杀,它们需要依靠晶核进行进化。 丧尸能通过吸收晶核进化,但晶核不止丧尸有,异能者也有。 根据原剧情线看,攻击向博士的就是一只高阶丧尸,他组织丧尸潮围攻军队,一方面是想毁掉研究数据,另一方面就是想搜集异能者的晶核。 …… 再次搜集物资回来,陆拾将东西运进屋里,开始整理。 白若雪和王姗姗、陈诗情一起拿了几件衣服回来,她正欢喜地在浴室里洗衣服,晒一晒明天就能穿了。 屋外,有个胡子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沿着小路走过来,他边走边观察路边的绿化带,时不时就蹲下身嗅闻。 忽然,一棵桂花树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棵桂花树枝叶繁茂,青翠的绿叶掩映不住大簇大簇的白色桂花,远远地飘来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老人走近桂花树,踩在一块石头上,够了根较低的枝丫凑到鼻下深嗅。 眼前的桂花树很高大,也很茂密,且是远超一般桂花树的高大和茂密,甚至低矮处也长了许多枝叶,好像上面没地方可以长了似的。 老人正专心思考,变异植物会有多少种变异方向呢? 可是老人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人在暗处紧盯着他似的。 但这里早已被军队打扫干净了,时不时就有士兵巡逻,不该有丧尸在才对。 老人皱着眉,谨慎地转身,背后空无一物,他刚松口气,忽然瞥见对面的别墅窗户里有一张圆脸蛋。 是个孩子。 那孩子拉开厚重的窗帘,小脑袋贴在窗上,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紧盯着自己。 老人看了看周身,又看了看身后的树,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老人摸不着头脑,踩过草坪凑到玻璃窗前,对上那张白嫩可爱的小脸,他好奇地问:“小朋友,你看我干什么?” 岁岁仰着小脑袋:“爷爷,不可以次树哦。” 老人愣了愣,回过神来觉得好笑极了:“我没吃树。” “也不可以次花。” “没吃。” “叶子也不可以。” “……都没吃,爷爷我是在观察呢。” 岁岁“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观察可不可以次吗?” 老人有些无言以对,这孩子怎么跟吃杠上了? “爷爷饿吗?窝有棒棒糖,给你次。” 小家伙举着只彩虹色的棒棒糖,凑到窗户玻璃上。 看来这小孩是认定自己饿了,老人露出个慈祥的笑,故意逗他:“可是隔着玻璃,我吃不到,怎么办呢?” 听见这话,屋里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从哪里蹦了下去,小脑袋消失在窗前,不一会儿,小家伙又回来了,这次变得高了一点。 岁岁努力地伸着小手去够窗户的锁扣,咔嗒一声,窗户开了。 岁岁推开了一条小缝,将棒棒糖伸出缝隙摇了摇:“爷爷,你次吧。” 老人叹气似的“哎”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他跟这孩子开个玩笑的,这年头哪有人把食物往外送的。 “爷爷次呀。” 面前这小家伙一脸期待,大眼睛溜圆,和小鹿似的单纯无邪。 老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棒棒糖是他开口提要的,这下再说不要,不是拿人小孩当猴耍嘛。 他犹豫了一下,想伸手接过,大不了,他一会儿拿点别的吃的给这小家伙送来。 他刚伸出手,正想要接,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岁岁,你干嘛呢?!” 第2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6 陆拾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岁岁踩着凳子趴在窗户上,仔细一看,那窗户竟然还是开的。 岁岁被陆拾的喊声吓得手一抖,松开了棒棒糖的棍子,他转身看向陆拾,紧张地把两只小手背在后面。 遭了,爸爸不让他跟陌生人说话呀。 但岁岁决定要做好孩子,他没有说谎,而是如实地回答:“外面有可怜的老爷爷,窝给糖次。” 可怜的老爷爷? 陆拾微微皱眉,拎起小家伙,扯开窗帘往外看。 窗外站了个瘦削的老头,手里拿着根彩色棒棒糖,见窗帘大开,对他露出个礼貌的笑容。 陆拾却眉头紧皱:“你骗小孩儿的棒棒糖?” 末世粮食紧缺,可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老人卖惨来骗一个两岁小孩的糖吃! 老人的笑容一滞,有些郁闷。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饿的什么都吃不上,不是吃树吃花,就是骗小孩吃棒棒糖的干瘪老头吗? “是你家小孩儿给我的。”老人有些无奈。 陆拾倒是相信这说辞,不过他依然皱着眉:“他说给,你就要了?” 这老头不知道点分寸吗? 老人被这样赤裸裸地怀疑,一时有些羞恼:“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给给给,你拿回去。” 老人把棒棒糖从窗户缝隙塞了回去,他再拿着这棒棒糖,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给爷爷次呀!” 岁岁看见老爷爷把棒棒糖又塞回来,有点着急,老爷爷那么饿,都要去吃树和花了,要收下棒棒糖才行。 陆拾低头看了眼他,拧眉用拇指将棒棒糖抵了出去:“行了,我儿子送你了,你拿去吧。” 老人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黑,怎么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但来不及再说什么,“砰”的一声,里面的人关了窗。 老人“嘿”了一声:“这年轻人真是没礼貌!” 他摇摇头,捡起草坪上的棒棒糖,好歹是人家小朋友一番好心,就是家里大人不怎么样,小气吧啦的。 - 下午,别墅外响起车轮转动的声音,压过地面发出“吱哑”响声,听起来像是手推车那样的铁轮子。 没一会儿,那声音停在了陆拾的别墅门外。 “叩叩” 来人敲了门。 白若雪听见声音走到门边,问了句:“谁?” 门外,老人有些惊讶,他以为这家是单亲爸爸带着个孩子,原来孩子妈妈也在。 “早上你家孩子给了我一根棒棒糖,我来还礼。” 老人身后有位士兵,他手里推了辆超市购物车,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些糖果、薯片之类的零食,这些零食在末世不如方便面、饼干、面包等受欢迎。 白若雪知道早上的事,不过她没放松警惕,站在原地没动, 陆拾闻声下来了,用眼神询问着情况。 白若雪压低声音:“是一个老头,说来还岁岁给的礼物。” 岁岁一听,小鸟雀似的扑到门边:“系爷爷呀!” 门外的老人听见小家伙脆生生的喊声,不由露出微笑:“是我。” “爸爸开门!”岁岁转头对陆拾喊,格外地积极。 陆拾没忍住过来给了他一个暴栗,这孩子整天见了人就要开门,这都第几回了? “开什么开?”陆拾将他拎起来抱着。 小家伙气鼓鼓地揉着被敲的脑袋:“爷爷系好人。” 陆拾淡淡瞥他:“你又知道了?” 见陆拾不相信,岁岁生气地抱着两只小胳膊,“哼”了一声偏过圆脑袋:“窝就几道呀!” 陆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哄他,伸出只手开了门。 门外的老人让了让,露出身后的小推车里满满的零食,矜持地露出个笑容:“我可不是骗小孩糖吃的人。” 士兵将小推车往前推了推,一板一眼道:“您好,陆先生,这些是向博士精心为岁岁小朋友准备的,请您收下。” 向博士? 捕捉到士兵所说的这三个字,陆拾微微睁大双眼,有些难以察觉的震惊,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干巴巴的老头居然就是岁岁需要保护的向博士。 岁岁比陆拾要接受良好,担忧地望着向博士说:“向爷爷要自己次呀。” 向博士温和地笑了笑:“我有吃的,这些是送给你的。” 陆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随后松开紧皱的眉眼,让开身:“二位请进。” 向博士颇有些趾高气昂地大步迈进屋里,身后的士兵推着小推车,轮子咕噜咕噜地转着,岁岁的眼睛紧盯着小推车,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几人进屋坐在沙发上,陆拾能屈能伸地道了个歉:“没想到您是向博士,今天早上是我冒犯了。” 向博士笑了笑,心里扬眉吐气了一番,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小事。” “岁岁小,不懂事,早上他说您又是吃叶子又是吃花的,还请您别放在心上。”陆拾笑了笑,看似是道歉,实则是想套话。 “这事啊,我是在观察你们门前的变异桂花树。”向博士边说,边冲小家伙招招手,小家伙眼巴巴盯着零食的样子,实在又乖又可爱。 “去吃吧。” 岁岁跳下沙发,跑到向博士面前乖巧地交握着两只小手:“谢谢向博士。” “爷爷也谢谢你的糖。”向博士慈祥地微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觉得这小家伙真是个乖巧礼貌的孩子。 “想吃什么,就叫那个叔叔给你拿。” “好~” 岁岁冲向博士笑得眉眼弯弯,哒哒跑向了装着零食的小推车。 陆拾余光注意着岁岁,看见小家伙扒拉着小推车,要伸头过去看,幸好一旁的士兵护着他,没让他摔着,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让他在购物车里拿想要的零食。 见岁岁不用他操心,陆拾收回眼神,继续和向博士聊起变异桂花树。 “原来那是变异的桂花树。”陆拾装模作样地露出担忧:“这棵桂花树有什么危害吗?” “那不会,植物的变异比人和动物都温和很多,变异方向基本都是好的,算是留给人类的救赎了。” 要是植物再具有攻击力,人类的生存空间就会更加窄小,幸好,植物没有朝恶性方向变异。 第2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7 向博士举例:“比如你门口那棵桂花树。” 向博士顿了下,吊着胃口。 陆拾适时地投过眼神,露出一丝疑惑。 “桂花具有温肺化饮,散寒止痛等功效,而变异过后的桂花不仅没有危害,反而功效更强。” 向博士笑了笑,但很快将话头一转,严肃下来。 “但是如果植物本身具有毒性,这种毒性经植物变异后也会被放大,所以平时一定要小心不要误食这些有毒的植物。” 向博士看向一旁站着的白若雪,严肃地提醒:“给孩子做饭时一定要小心。” 现在缺乏医疗条件,要是食物中毒,十有八九就救不回来了。 白若雪愣了下,然后小声回答:“家里不是我做饭。” 陆拾淡淡说道:“我主厨。” 向博士有些惊讶,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没想到家里是他做饭,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对陆拾有些改观,早上觉得这年轻人脾气爆还没礼貌,现在想想,这分明是个爱护妻儿的好丈夫。 “你们夫妻俩真是恩爱。”向博士笑着说。 陆拾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眉目冷然。 白若雪连忙解释:“我和陆哥不是夫妻。” 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后又补充:“我是保姆。” 她住在这儿完全是因为岁岁,但又说不上是亲戚或者朋友,思来想去说“保姆”是最合适的。 陆拾瞥了她一眼,点头应下:“岁岁的保姆。” 向博士听得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了个歉。 陆拾回道:“没事,确实容易误会。” 向博士点点头,回头看了眼乖巧地吃着零食的岁岁,原来这孩子没有妈妈了。 向博士不忍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末世啊,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掳走人们的生命。 想到世上有数不清的孩子失去父母成为孤儿,也有数不清的父母因失去孩子而饱经痛苦,向博士不由地沉吸了口气,握紧了双手。 他的研究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就聊到这吧,我先不打扰了。” 向博士站起身,边朝门边走,边嘱咐陆拾:“你这个当爸爸的,照顾好孩子,不要让他轻信陌生人。” 向博士说的是早上岁岁三言两语之下就给他开窗户的事,陆拾站起身送他出门:“多谢向博士提醒。” 看见向博士要走,岁岁跑到门边对他摆着手:“向爷爷拜拜。” “好,拜拜。” 向博士露出温和的笑意,向他招了招手,转身出门。 走出去不远,他放下嘴角,笑容渐渐消失,眉眼沉了下来:“回去吧。” 安置区缺乏设备和研究条件,他才得以抽空出来看看变异植物,只是见到这末世的残忍,他连这片刻也不愿意放松了。 回去整理研究资料吧,希望到时候在京市基地能尽快研究出对付丧尸病毒的药剂。 回了屋,陆拾把岁岁拎起来放到墙角站着,早上的事他还没跟岁岁算账。 “爸爸。”岁岁转着小脑袋想往回看。 陆拾将他扭回去:“转回去,爸爸有话问你。” “好叭。”岁岁不懂,但很乖。 陆拾问:“你今天为什么开窗户?” “爷爷饿呀,岁岁给次糖。”岁岁捏着小手,看着面前空空的墙壁。 陆拾微微皱眉:“爸爸有没有说过,如果有陌生人跟你说话,你要怎么办?” “要找爸爸……”岁岁的声音变小了一点。 “还有呢?” “不可以给陌森人开门。”岁岁说到这撅起嘴巴:“窝米有开门。” 陆拾敲了敲他的脑袋:“所以你就开窗?” 岁岁捂着圆圆的脑袋辩解:“开窗乎进不来呀!” 陆拾气得皱眉:“你还有理了?万一外面的人用异能打你呢,你怎么对付?” 岁岁伸着小手做出推窗的动作:“窝费关窗乎。” 陆拾没说话,去厨房找了只玻璃碗放在岁岁背后,然后将岁岁扭转过来。 “这只玻璃碗就是窗户,把它抱起来,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异能快。” 岁岁看了眼脚下的玻璃碗,抬头看了一眼陆拾,毫不犹豫地立马蹲下身去抱玻璃碗。 陆拾站远了一点,手里凝结出水珠,“咻”地一下弹出,砸在岁岁的手上,而岁岁甚至才刚碰到碗,还没将碗拿起来。 陆拾又问:“是你快,还是异能快?” 岁岁抱着碗,抿起小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拾蹲下身抓住他两边肩膀,岁岁低着头不肯看他,陆拾叹了口气道: “岁岁,爸爸知道你喜欢和人说话,喜欢和别人玩,但外面很危险,坏人很多,如果他们在爸爸看不见的地方动手打你,你让爸爸怎么来救你?” 陆拾抬起岁岁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耐心地和他讲道理: “岁岁,如果你是人类小孩,你如果出事,爸爸哪怕让你变成丧尸也会永远带着你,但你现在已经是丧尸了,我知道你没有痛觉,不怕受伤,但是一旦伤到脑袋……岁岁,爸爸就永远失去你了。” 想到那种可能,陆拾都感到眼睛有些酸涩,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保持镇定。 岁岁低着头,眼眶已经红了,他抿了抿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陆拾沉默地望了会儿岁岁低垂的小脑袋,然后平静地问: “岁岁,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亲爸爸,所以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觉得可以随便离开我?” 当初是他自作主张将岁岁带回来养着的,或许小家伙根本不喜欢自己…… 陆拾捏着岁岁小脸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松开了手。 岁岁伸出小手握住陆拾要收回的手指,他看着陆拾,露出泛红的眼眶:“米有,窝不离开爸爸!” 岁岁顺着陆拾的手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窝在乎爸爸,爸爸不要难过……” “窝再也不给别人开门和窗乎呐!”他抬起小脑袋,带着哭腔跟陆拾保证,生怕陆拾再露出难过的表情。 “好。”陆拾搂紧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轻得像是阵风:“爸爸知道了。” 陆拾抱着岁岁起身去卧室休息,白若雪沉默地站在走廊边,抬头看了眼哭泣的岁岁。 等到陆拾经过她进了房间,白若雪还没收回眼神,她刚刚一直在楼梯边,听完陆拾教育岁岁的全程。 她才知道陆拾不是岁岁的亲爸爸。 她就说以陆拾的能力,怎么会让岁岁变成小丧尸。 原来岁岁没有爸爸妈妈,是陆拾半路捡来的。 第2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8 昨天晚上,军方拿喇叭呼吁,希望异能者能和军队合作,在今天一起去营救a市大学里的幸存者。 a市大学在城南,是一所985院校,因为是大学,学生们的上课时间并不固定,因此肯定有不少学生因为身在宿舍,躲避了突然爆发的丧尸危机。 军方希望能尽快营救困在大学里的幸存者,这么多天过去,这些幸存者无法外出,很难获取食物及水资源,军方再不施救,只怕他们不死于丧尸,也会死于饥饿与缺水。 虽然军方允诺会给出不菲的积分点报酬,但陆拾还是没有选择参与这次营救,他要是去了,哪怕有军方守着,他也担心岁岁出事。 清早,阳光正好,几缕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漆黑的屋内,大床上正睡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屋外慢慢响起军队整理行装,列队出发的口号声。 陆拾被响声吵醒,看怀里岁岁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窗帘向别墅区大门口看去,大门口的士兵挥起旗子,铁门轰隆轰隆地开启,救援队的越野车一辆接一辆,缓缓驶上大路。 救援队一队的队长是常不言,前天帮了他们惩治赵率,治安队将信息发给了京市基地,处置结果在昨天已经传回,赵率等人不用押回,一律在a市枪决,其晶核需保留,作为确保处决的证明带回基地。 挖出他们的晶核有两个作用,一是确保赵率等人死后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变成丧尸。 二是这些晶核还可以留作研究品供科研人员研究人工开发异能的项目,从而促进全人类的进化。 大约下午两点,救援队就回来了,远远地能听到车辆驶来的声音。 别墅区敞开大门,士兵在门口准备交接。 “救援队一队到达安置区。” “救援队二队到达安置区。” …… “幸存者在这边排队进入安置区!”士兵举起喇叭一遍遍重复,别的士兵打着手势指引,维持秩序。 幸存者们从车上蜂拥而下,迫切地想要进入这安全的港湾。 他们个个面带菜色,脸颊凹陷,虽然衣衫还算整洁,但千万不能靠太近,否则就会闻到难以言喻的头油味、汗味和狐臭味等等,这些味道混杂,将整个别墅大门区烘得人险些鼻子失灵。 士兵们面不改色,继续坚守岗位,完成工作。 “姓名、性别、年龄、亲属、以及有无异能。” 这是例行询问的问题,幸存者大致会依据性别、亲属和有无异能安排宿舍,尽可能杜绝社会小群体之间可能产生的矛盾。 这些幸存者中既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大学生,也有年纪稍长的老师、教授等,另外就是些学校的工作人员。 他们列着长队,气氛沉闷,麻木地报上个人信息,然后着急地往里进。 陆拾他们正开车外出,走的是左侧门,依旧需要和士兵登记后才能外出。 “救了好多学生啊。”王姗姗感叹。 “对了刘羽,你不就是a市大学吗?”陈诗情转头问,她和王姗姗是a市师范大学的,隐约记得刘羽应该是a市大学的。 刘羽点点头,转头看着窗外的学生队伍:“我大四,不住校了,以前的室友基本也都没回来。” 大四实习,许多外省的学生留在家里找工作,也有留在a市本地的,不过为了通勤便利,没有选择住校。 “这些都是低年级或者别的学院的,不认识。”刘羽摇摇头,他是学计算机的,在学校比较宅,对这些人连脸熟都说不上。 比起车内好奇的众人,陆拾怀里的岁岁有些格外紧张。 岁岁抬起脑袋,没有朝外看,而是看向了陆拾,小声叫道:“爸爸……” 陆拾收回往外看的眼神,低下头问:“怎么了?” 岁岁拽了拽陆拾的衣服,表情有点拧巴,他凑过来用气音说:“爸爸,那些人里面有卧底。” 卧底这个词是岁岁看动画片学的,《七侠》里面的小六就是卧底。 陆拾脸色立马严肃下来,岁岁是丧尸,能够感应到的不是人就是变异生物。 陆拾转头扫视队伍,变异动物伪装不了人,那就是丧尸了…… 眼前的队伍很长,幸存者们刚脱离危险,因为生理和心理上还十分不适,都不怎么说话,只是翘首以盼着前面的队伍还有多长。 陆拾扫到个衣衫整洁的男人,他没有看前面的队伍,偶尔抬头,都是在观察周边的环境和士兵。 陆拾趁他抬头,看清了他的脸。 长相年轻,戴着副黑框眼镜,表情虽然和其他人保持着同步的沉默,但面颊丰盈、脸色正常,脚步也不像别的幸存者一样虚浮无力。 除非这人是在末世这些天里过得很好,否则不可能是这副正常人的模样。 但是,普通人没有异能,连保护自己都困难?哪里来的能力搜集充足的物资和水源? 视力正常的人戴上有度数的眼镜会感觉头晕目眩。如果这个人身负异能,体质也会大幅改善,又为什么要戴眼镜呢? 55提醒岁岁:「岁岁,我给你买了掩藏气息的道具,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被其他丧尸发现你是丧尸。」 丧尸之间存在食物链,高阶猎杀中阶,中阶猎杀低阶,岁岁是中阶丧尸,能力还是主催生生命力的木系异能,攻击力很低,如果被别的中高阶丧尸感应到他的存在,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弱小又大补的补品。 55给岁岁买的道具能防止中高阶丧尸感应到他的存在,但是岁岁不能出现在它们面前,否则它们察觉不到岁岁的人类气息,又看他不像低阶丧尸一样面色青白、没有神智,一定会对他产生怀疑。 岁岁听到55的提醒,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哦”。 陆拾只朝外看了两眼,就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低声询问岁岁:“是那个蓝格子衣服,戴眼镜的男人吗?” 岁岁点点脑袋。 陆拾心下一沉,那个丧尸伪装得很好,外表和普通人几乎毫无区别,而它混进人类队伍的行为,更彰显了它的智力绝对不低。 军方说丧尸存在等级,但军方目前发现的最高等级的丧尸也不能隐藏丧尸特征,且无法控制吃人的欲望,军方将这一类命名为中阶丧尸。 眼前这个丧尸,要么是和岁岁一样特殊,要么就是等级已经超过了中阶。 但军方预估的高阶丧尸最早应该会在6月份诞生,可现在才5月出头,比军方估计的足足早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第2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29 陆拾不清楚这个高阶丧尸混入安置区的目的,但不论如何,它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陆拾的目光掠过这些幸存者,望回别墅区,这是他和岁岁的家。 收回眼神,陆拾让刘羽先停车。 “陆哥,咋了?”刘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子瑜的车被他们堵在后面,暂时也挪动不了,正探头往前看。 “靠墙停着,等会儿别下车。” 陆拾把岁岁抱给王姗姗:“看好他。” “爸爸!”岁岁挣出两只小手。 “爸爸去找上次那个厉害的阿姨,让她把卧底抓住,岁岁乖乖等一下好不好?”陆拾摸了摸岁岁的脑袋:“不会有事的。” 岁岁大眼睛担忧地望着他,懂事地放下了手:“爸爸要很快肥来。” 陆拾笑了笑:“我保证,一定很快回来。” 说完,陆拾抿了抿唇,打开车门下了车。 刘羽照着陆拾的意思将车开了出去,靠着别墅区的墙停下。 王姗姗忍不住问:“什么卧底?陆哥怎么知道的有卧底的?” 岁岁努力伸着脑袋想往别墅区门口看,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太到。 “有卧底要进里面呀。”岁岁回过头,担忧地说。 刘羽从驾驶位扭头看回来,低声说:“是不是那个?” 几人相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个惊人的猜测,没有再说话,而是也扭头冲别墅区门口看去。 救援队的车停在别墅区外,尽管搜救幸存者让他们疲惫不堪,他们还是没有选择休息,三三两两地守在队伍旁,协助维持秩序。 常不言靠着车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常队,您先去休息吧,这有我们呢。”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劝道。 “等这批幸存者先进去吧。”常不言扫了眼长长的队伍。 陆拾一眼就看见了常不言,没有犹豫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陆拾余光注意着那名高阶丧尸,它很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看向周边的士兵,士兵没有察觉异常,反而安慰道:“很快的,别急。” 它点点头,没说话。 陆拾慢慢放停脚步,就这么过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陆拾找了辆离队伍较远的军车,躲藏在视线死角,手里凝结出一枚水珠,弹向了常不言的手腕。 常不言反应很快,偷袭的水珠被瞬间凝结成冰,掉落在手中,她犀利的眼神打量四周,不远处无人看守的军车引起她的注意。 她脚步沉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慢慢靠近了军车。 没等她绕道后面检查,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车后传来,刻意压低着说:“有高阶丧尸,那个蓝格子,黑框眼镜的男人。” 常不言认出这道声音,她双眼警惕,抬起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量周围,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仔细看,它眼睛里的红血丝。” 低阶丧尸的眼睛,红血丝几乎像蜘蛛网一般攀附着灰蒙蒙的眼珠,而那名高阶丧尸的眼睛还残留着暴起的红色血丝,只是没那么明显。 陆拾的言外之意就是那男人为了遮掩红血丝才故意戴上眼镜。 常不言看到那名姿态格外紧绷的蓝格子男人,意识到陆拾不是在开玩笑,她沉下气,眼眸微垂,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队伍已经快排到那名丧尸,没有时间留给常不言想办法。 陆拾毫不犹豫地走了出来,快速地留下一句:“我去吸引注意,配合我。” 说完,陆拾利落地绕过车子,朝排起的长队走去。 常不言立马按住耳麦,眼神紧盯着陆拾的背影,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一队,有个白衣男人靠近队伍,不要阻拦,看我位置,做好准备。” 陆拾步履匆匆地从队伍后排走到前方,不断推挤着:“让让,让让。” 蓝格子衣服的男人注意到后面的声响,警觉地扭过头。 陆拾已经走到它旁边了,随手推了它一把,面露不耐:“我着急,插个队。” 陆拾挤开它,站在它前面。 蓝格子衣服的男人眼里顿时鼓起大片红血丝,一抹绿光闪烁,但很快又压了下来。 它没有动作,但它身后的几个人很不满,探着头对陆拾大骂:“你插什么队?有没有素质啊你!就你着急啊!” 陆拾充耳不闻,抱着手臂看向前方。 “诶,你这人!”后面的人急了,拽着陆拾和他理论。 不远处的士兵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正想走过来,就看见救援队的人冲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妄动。 救援队的队员走过来拉开两人,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 “这人插队啊!” 陆拾皱着眉,理所当然道:“我着急。” “谁不急!你看看这谁不急!”说话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常不言带着队员慢慢靠近,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后面的队伍。 “发生什么事儿了?” 蓝格子衣服的男人动了动,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过来,它的手垂在身侧,突出几根青筋。 常不言紧盯着它的变化,嘴里却冷厉地呵斥着陆拾:“滚去排最后一个!” 陆拾愤愤不平地走出队伍。 跟陆拾吵架的人听见有人来管,顿时消了气,回到蓝格子男人身后排起队,仍然嘀咕着:“活该!非得被教训一顿,看着人模人样的,插别人的队……” 蓝格子衣服的男人松了松,将手插进了口袋。 陆拾慢慢朝后走,就在走过蓝格子男人时,他给常不言递了个眼神,常不言对他点了点头。 忽然,陆拾推开蓝格子衣服身后还在嘀咕咒骂的人,侧身一个手刀,劈向蓝格子男人的后脖颈。 周边围着的士兵立马隔开蓝格子前方的幸存者。 “天呐,是丧尸!” “快快!快退后!” 幸存者注意到蓝格子男人扭头时通红的双眼和暴起的青筋,他们意识到这是个丧尸,赶紧在士兵的保护下躲远。 常不言飞快上前,一面冰盾挡下蓝格子男人意图攻击陆拾的手,然后快速地射出冰刺,扎向它骤然凸起的眼球。 它的动作很快,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过身子,发出咔咔的骨头脆响,但又很快立了起来,它双手暴起青筋,指甲肉眼可见地增长,变得尖利无比。 陆拾躲过它的攻击,几道水刃射出,割伤了它的脸,它顿时被激怒了,发出一道嘶哑的吼声。 “嗷!” 陆拾感觉脑中的神经忽然紧绷,传来阵阵刺痛,他一只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中的水刃差点偏了方向,他抑制着颤抖的手,收回了异能,以免打向幸存者。 第3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0 常不言刚注意到陆拾的不对劲,脑袋就跟着传来急剧的疼痛,她眉头紧皱,转过头一声大喝:“防御!” 其余队员也遭受了丧尸的精神攻击,但还是飞快上前,一名土系异能的队员想要布起土墙围困丧尸,以抵挡它发出的攻击。 但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掌控异能,四面土墙才升起半个人高,就很快被打散,一块块地滚落在地。 高阶丧尸从土墙里钻出,猛地掀起利爪挥向陆拾。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陆拾对上它狰狞的脸庞,忍着头痛急速后退,一个利落的翻滚躲开攻击,为了稳住身形,他的手掌在地面摩擦,划出一道血痕。 陆拾飞快起身,和扑来的高阶丧尸搏斗起来。 常不言紧盯着他们交手,手中凝出凌厉的冰刺,陆拾注意到她的动作,和她快速地交递眼神,躲过丧尸攻击的同时,坚硬的拳头猛地砸在丧尸头部。 可惜高阶丧尸的脑袋几乎比石头还硬,陆拾的拳头打上去,顿时发出“砰”的巨响,丧尸的脑袋只是略微歪了歪,嘴角扯出讽刺的笑意,慢慢扩大,接着猛地朝陆拾扑了上去。 常不言捕捉到时机,瞳孔一震,大喊:“金系!” 话音刚落,金系异能者将手一挥,陆拾的身体忽然被坚硬如铁的东西包裹,浑身泛着冰冷的铁器光泽,高阶丧尸的指甲丝毫不能穿透他的皮肤,像是划过钢铁似的,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同时,常不言的冰刺如离铉的箭一般,穿透风声,发出猎猎声响,瞬间没入了尸的后脑勺。 高阶丧尸的身形顿时一僵,它的脖子咔嚓扭转,爬满黑色血管的脸转向了常不言,眼里的红血丝跳动着,几乎要跃出眼眶。 它大叫一声,尖利的声音像刺一般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脑中,所有人都捂住耳朵,但还是无法阻止这种声音的传入,细密的疼痛从脑中扩散,几人失力地颤了颤,尽力保持着站立,手里的异能乱抖,根本无法成形。 它拔出后脑的冰刺,带出黑色血液扔在地上,红血丝将瞳眸染的猩红一片,它恨恨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飞快地逃离。 王姗姗等人听到别墅区的声响,早就缩在了车里。 忽然,他们看见一个蓝格子衣服的男人以绝非常人的速度从别墅区大门奔跑出来,脑后甩出黑色血液,滴落在地。 它经过车旁时,可以看清它的脸一片青白,布着蛛网一般的黑色血管,瞳仁灰暗,周边充斥着通红的血丝,那双眼睛扫过来时,几人甚至忘记了要怎么呼吸,脑中一片空白。 是丧尸!军队也没抓住的丧尸! 车内的几人瞪着眼睛,尽力地弯着身体,岁岁被王姗姗捂着嘴巴抱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55早在它靠近时,就立马开启了隔绝气息的道具,将所有人的气息都隐藏起来,道具价值五百万积分,是系统商城里最昂贵的隔绝气息类的道具,但效果也是最好的。 从远处看,这辆车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车门紧闭,毫无动静,一丝人味儿都闻不出,就像是无人使用、遗弃在这的。 丧尸收回毫无人性的冰冷眼神,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岁岁感觉到刚刚这个强大丧尸的气息在飞速远离,直到完全消失,他挣出手脚,小声地喊:“姐姐,开门。” 王姗姗已经吓得手脚冰凉了,回了神,赶紧抱着岁岁开了车门往别墅区跑。 太吓人了! 刘羽和陈诗情也下了车,跟着王姗姗往回跑,车都不敢要了。 徐子瑜他们的车还停在门口,没来得及出门,看见陆拾下了车,他们干脆就没有离开,因此刚刚陆拾和高阶丧尸打起来的场景,他们全部尽收眼底。 几人现在还个个捂着头,他们刚刚也被那丧尸的攻击波及了。 王姗姗跑了没几步,就撞上大步往这边跑来的陆拾,他眉头紧锁,眼神焦急,跑到面前二话不说抱起了岁岁:“没事吧?” 刚刚是他失策,没想到依靠军方的力量也克制不住那只高阶丧尸,看到那丧尸朝外面逃跑时,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他把岁岁留在了外面。 他顾不得疼痛的脑仁,赶紧追了过来,此刻正翻来覆去地检查岁岁有没有受伤。 看见完好无损的岁岁,陆拾松了口气,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岁岁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背,奶声奶气地安慰道:“窝米事。” 陆拾点了点头,带着疲惫蹭了蹭他软软凉凉的小脸:“爸爸知道了。” 大约是高阶丧尸发出的异能攻击太广,强度反而不高,忍过那一阵疼后,人们很快恢复了正常。 抱着岁岁走回别墅区大门,士兵们正在快速修整,重新维护起幸存者的秩序,接下来的进门检查更加严格。 排队的幸存者见了刚刚那个伪装成人的丧尸,现在丝毫不敢埋怨队伍太慢,恨不得前面的人都扒光了检查一遍才好,要是真混了个丧尸进去,他们就成了瓮里的鳖了。 常不言带着队员走过来。 “陆拾,感谢你的提醒和配合,这次没能抓住高阶丧尸,是我们的错。”常不言在他面前站定,微微皱眉,略带歉意地看向陆拾。 陆拾平静地点了点头:“不用谢,但它一次不成功,肯定还会再来。” 常不言眉头紧锁,深吸了口气:“我们会做好防范。” 她扭头从队员手里抽出一份轻薄的黑色电子设备:“这次多亏了你,才没让丧尸混进安置区,积分点先给你记300。” 常不言在电子屏上操作数下后,忽然抬头说:“对了,你要不要加入救援队。” 刚刚一番配合下来,陆拾展现出的实力很强劲,基本上能和高阶丧尸打的有来有回,一个人就牵制住了高阶丧尸,如果他们救援队能跟上输出,就不会让这丧尸溜掉了。 常不言放下电子屏,郑重地发出邀请:“我可以破格录取你进救援队,不需要任何考核。” 岁岁在陆拾怀里很安静,听见这个凶姨姨的话,岁岁的小脸露出一丝严肃。 凶姨姨让爸爸加入救援队,这是很光荣的事情呀! 一会儿凶姨姨也邀请他加入救援队的话,岁岁拧了拧眉,认真地思考,虽然姨姨很可怕,但是他也会加入的! 岁岁捏紧了小拳头,又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凶姨姨问话。 第3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1 陆拾没注意岁岁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常不言的邀请:“我带着孩子,不想冒险。” 听见这话,常不言面露遗憾,不过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勉强。 视线下移,常不言看向了陆拾嘴里说的孩子。 面前的小家伙僵着小脸,一动不动地窝在陆拾怀里,看起来紧张得不行。 常不言缓缓打量着眼前莫名紧张的小崽崽,看见小家伙甚至还握紧了拳头,拳头小小圆圆的,压在陆拾手臂上,跟似的白白嫩嫩。 常不言的眼神慢慢游走,落在他瞪得大大的眼睛上,忽然就来了逗孩子的兴致。 岁岁心里打鼓,虽然爸爸拒绝了这个宝贵的机会,让他也有点犹豫,但他还是要好好和凶姨姨解释,他不是不想加入救援队,是因为要陪爸爸呀! 常不言慢慢移开眼神,余光看见小家伙抿着小嘴巴,忽然失落下来。 常不言心里有了个猜想。 她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低头看着小家伙问:“你要不要加入救援队?” 小家伙果然又睁大了眼睛,慌乱地动了动,然后捏着拳头认真地喊:“窝,窝想加入,但系窝要陪爸爸!” 岁岁解释完,又抿起嘴巴,紧张地等待凶姨姨回复。 “哦。”常不言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发现小家伙还是紧盯着自己,常不言对上他的眼神,心思一动,开始哄骗小孩儿: “我可以破格录取你为编外成员,你还是可以在家陪着你爸爸,只需要做额外的任务,小朋友,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光荣的职业?” 陆拾颇为无语地瞥了眼常不言,知道这女人又在逗他家崽崽。 听到自己还可以在家陪爸爸,岁岁果然面露犹豫,抬头看了眼没发话的陆拾,岁岁当即拍了小手,积极道:“窝愿意!” 常不言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不过她很快压下了笑意,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严肃: “好!那这位小朋友,你每天的任务就是注意你们的别墅每天都有什么人来敲门。” 常不言看向岁岁的大眼睛,绷着脸:“这个信息对救援队来说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录下来,回头再上报给我,听懂了吗?” “窝几道呐!” 岁岁立马点起小脑袋,也跟着紧绷小脸,这么重要的任务,他一定会认真完成的。 “好!作为救援队的第七名小队员,你的工资是零食大礼包,每次上交任务,如果合格,我就会发给你,了解了吗?” “鸟解!” 岁岁依旧绷着小脸,睁大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天上的星子。 常不言微微点头,“嗯”了声表示认可,然后转身踏着皮靴走远。 于是从回到别墅开始,被委以重任的岁岁就变得十分警觉,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小家伙就偷偷掀开窗帘,露出大眼睛悄悄观察。 下午第一个人来敲响别墅门时,岁岁慌里慌张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了门边,然后拿起他的小画笔开始盘问:“系谁?” 陆拾跟在他身后,没发话,想看看小家伙还敢不敢随便给人开门。 门外的人顿了顿,然后回答:“是我,岁岁,你爸爸在家吗?” 是徐子瑜的声音,岁岁立马回答:“爸爸在呀!” “爸爸,系徐叔叔。”岁岁才没空开门呢,他正趴在地上用小画笔在绘画本上涂涂画画。 别看小家伙不认字……也别看小家伙不会画画。 岁岁可是个做事很认真的崽崽,答应要记录敲门的人就一点不含糊,立马握着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 这还不够,做事认真的崽崽不会这么敷衍了事。 等到陆拾给徐子瑜开了门,岁岁仔细观察了徐子瑜穿的蓝色t恤,噔噔跑回沙发旁,抽出蓝色画笔在火柴人身上描绘了几笔。 陆拾和徐子瑜在门边交谈,岁岁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过了一会儿又噔噔跑了过来,等到两人说完话了,岁岁严肃地抬起小脑袋,对徐子瑜举起绘画本说:“画鸭!” 画……鸭? 徐子瑜一头雾水,用眼神询问陆拾岁岁这话的意思。 陆拾很了解岁岁的童言稚语,言简意赅地解释:“签字画押。” 动画片《七侠》里演的,坏人签字画押后,就不能抵赖了。 徐子瑜眼神复杂,他是什么很坏的人吗?来敲趟门还要记录在案。 但岁岁已经拉起他的手,用红色画笔在他手指上涂涂抹抹。 徐子瑜无奈地任他拉着手,然后在奇形怪状的火柴人身边按下了指印,证明这个看不出模样的火柴人是他本人。 看小家伙好似完成了重大任务一般,笑得眉眼弯弯,小牙齿都露了出来,徐子瑜扣住他的小脑袋没让他走,用沾着红颜料的指腹在他额心按了个红点。 小家伙不明所以地摸着额头,眼神懵懂天真:“什木呀?” 小家伙长着白嫩嫩的小圆脸,扑闪的大眼睛,配上额间一个圆圆的红点,真是像极了年画娃娃,喜庆又可爱。 “没什么。”徐子瑜回答完小家伙的疑惑,满意地勾起唇角:“走了。” 陆拾“啧”了一声,随手关上门,回头就看见单纯的小家伙顶着额间的红点点,趴回沙发上精加工他的绘画。 陆拾坐到旁边,两手一撑靠在沙发上,淡淡扫了一眼小家伙的名作,谁知岁岁还有保密精神,警惕地圈起小胳膊,围住了画不给他看。 “爸爸也不能看?”陆拾惊讶地问他。 小家伙居然还防着自己? 岁岁点点头,严肃地说:“介系鸡密。” 陆拾顿时无语:“行,机密。” 陆拾尊重小家伙的隐私,没有非要翻看他的画,虽然刚刚扫那一眼也看得差不多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估计也就那枚指纹能证明来者是谁了。 “还挺聪明。”陆拾自言自语地夸了一句,虽然小家伙画的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按了个指纹,这可比他那乱画的火柴人管用多了。 第3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2 自从那天高阶丧尸意图混入安置区起,军方就加强了安置区的守卫与巡视。 深夜,陆拾给岁岁讲完三只小猪的童话故事,转头发现小家伙早已沉沉睡去。 陆拾欣慰地捏捏小家伙的脸,讲童话故事哄睡岁岁总是格外容易,让人很省心。 陆拾轻手轻脚地把他举在脑袋边的小拳头放进被窝,细心地掖好了被子,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只是窗帘遮挡,看不见丝毫屋外的景象。 屋外一片漆黑,巡逻的士兵打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小路,整齐的脚步声踢踏而过,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与吵闹。 但在这里,没人会生出抱怨。 幸存者们好不容易获得拯救,在士兵的紧锣密布的守护中卸下防备,终于睡上了末世以来难得的好觉。 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只有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气。 军队出发时发动汽车的响声再次将陆拾从睡梦中唤醒。 军方已经出发去搜救幸存者了。 哪怕知道a市有高阶丧尸存在,搜救的风险系数飙升,军方还是毫不犹豫地按原计划派出了救援小队。 这是军队来的第五天,再有两天,他们就要跟随大部队出发去京市基地了。 陆拾院子里的生菜在他的每日浇灌下长得越来越大,水灵灵的栽在地里,叶片青翠欲滴,看着诱人极了。 陆拾叉着腰站在屋檐下,皱眉看着院里栽得方方正正的一大块生菜地。 没想到变异生菜长得这么猛,他们三人吃的速度还比不上生菜长的速度,眼看就快要离开别墅区去往京市基地了,这些生菜不易储存,到时候肯定带不了多少。 可是花了大力气种的,直接扔在这又实在可惜。 陆拾斟酌了一会儿,既然吃不完,不如拿去换点积分。 想到这,陆拾利落地撸起袖子,顶着日头在院里摘生菜。 岁岁在屋里瞅了一眼,立马迈着小短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爸爸,次菜呀?” 陆拾见小童工又来凑热闹,干脆一把给他拎了起来,撸起小家伙的袖子和裤腿,露出白白净净的手腕和脚脖子。 陆拾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帮爸爸摘菜。” 岁岁乖乖地点头:“好呀~” 小家伙穿着白色的长袖套头衫,下身是一件绿色的背带裤,鲜活的绿色衬得岁岁元气满满,往地里一站,好似个水灵灵的小白菜。 小家伙嘿咻嘿咻地蹲在地上挖生菜,但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 陆拾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偷偷笑够了才进屋拿了把玩沙子的塑料小铲子,走到岁岁跟前,陆拾晃了晃手里的黄色小铲子:“用这个挖。” 岁岁用了小铲子,果然轻松了不少,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个大生菜,菜叶又大又密,让岁岁几乎抱了满怀。 “啪”的一声,岁岁抱着生菜跑到菜筐前,两手一松,把这一颗大大的生菜直直扔了进去,然后辛苦地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感叹道:“好累呀。” 陆拾看了他一眼,哼笑出声,这小家伙天天在别墅里爬上爬下的不嫌累,这会儿拔个菜倒喊上累了。 “干不动了?”陆拾眼里含笑,故意说。 岁岁不接受质疑,立马竖着小眉毛否认:“米有呀!窝很腻害,能拔一百个!” 陆拾轻笑出声,并不相信。 小文盲连十都数不到,哪知道一百个是多少,净会说大话。 岁岁见爸爸不信,气鼓鼓地蹲下身,挥着小铲子挖生菜,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窝挖一百个,大大的一百个!” 55晃着尾巴看热闹,听见岁岁想挖大大的生菜,它忽然停下晃悠的尾巴,小光屏打出叹号,对了,岁岁的异能也可以催生植物的生命力啊! 55立马提醒道:“岁岁,你的木系异能也可以给植物用,能让它们长得超级大!” “超级大?” “对!跟你的大挖掘机一样!” 岁岁顿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他的挖挖机妈妈可是有这么大呢,菜菜能变得和他的挖挖机妈妈一样大呀! 急于证明自己的岁岁立马握住生菜的叶子,手中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不断没入到生菜之中,慢慢的,生菜撑开了根部的泥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大。 等到陆拾注意到小家伙有一会儿没“嘿咻嘿咻”地喊口号,感到奇怪而转头察看时,岁岁手里的生菜已经大到将他的小身子完全遮挡住了。 陆拾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棵过于巨大的生菜,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大步跨了过去,果然从这颗巨大的生菜背后拎起了始作俑者。 陆拾又气又无奈,本来就吃不完,还给变得这么大,这下拿去换积分都得招来怀疑。 将得意洋洋的岁岁放回地面,陆拾叹口气,他这下算是知道岁岁的异能有多厉害了,能治病不说,居然还能催生植物。 “窝腻害叭!”岁岁扬着小眉毛,得意极了。 陆拾无奈地说:“是是是,你厉害,爸爸已经知道了。” 担心岁岁越帮越忙,陆拾掂了掂装菜的筐子,见已经装的差不多了,赶紧一手拎着岁岁,一手拎着菜筐,都放到了客厅大门边。 陆拾把白若雪喊下来,支使两人道:“你们俩去给隔壁送点菜,剩下的送去军队办公楼换积分。” 白若雪拉着岁岁的小手积极地点头,岁岁也点着小脑袋,然后伸出小手指着院子问:“不带大菜菜呀?” 陆拾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露出“和善”的微笑:“不能带。” “好叭。”岁岁收回小手,遗憾地点点头,没办法,爸爸不像他那么大方呀! 陆拾打开门,把小家伙推了出去,催促道:“快去。” 等到小家伙回来,他就能把后院的菜都收完了。 安全问题不需要陆拾多说,白若雪实力不俗,加上别墅区日夜都有士兵巡逻,不至于短短几步路就出事。 陆拾迅速地合上门,大步跨进院子里继续挖生菜,等会儿还得给那个大生菜分个尸,免得让人看见引来怀疑。 第3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3 白若雪和岁岁很快就给隔壁送了三颗大生菜,接着去了军队的办公楼。 办公楼大敞着门,客厅被清扫一空,书房里的桌子搬到客厅充当办公处,前面摆着沙发,以供幸存者休憩。 士兵在里面匆忙地穿行,虽然忙碌,但整体井然有序,毫不混乱。 办公处靠里,值班的士兵紧抿着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飞快地操作,不停敲击着键盘。 社恐的白若雪抱着菜筐站在后面,社牛的小家伙勇敢地站出身和士兵交流。 “泥好。” 一道小奶音从桌前传来,士兵回了回神,微微探身,看见桌前站着个矮矮的孩子。 岁岁乖乖地说:“泥好,窝和姐姐来换积昏。” 看到眼前的孩子,士兵的眼神放柔了一些,抬眼注意到小家伙身后还跟着位大人。 士兵问:“用什么换?” 岁岁回答:“菜菜。” 白若雪把装着生菜的筐放到桌上,士兵点点头:“稍等。” 他叫来个人,一起把筐里的生菜倒出来数了数,还称了一下。 做完这些,士兵说道:“八颗生菜,京市基地那边定价是两积分一颗,超重的部分多算两积分,总共十八积分。” 岁岁不会算数,根本听不明白,求助地看向白若雪,白若雪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对着士兵点点头。 士兵见他们没异议,接着问:“姓名,编号。” 编号是给幸存者排的号码,是暂用的,陆拾、岁岁和白若雪分别是34、35和36。 白若雪把岁岁的身份卡递过去:“陆岁岁,35号。” 每个人只有一个身份账号,人们只能使用自己账号上的积分,哪怕是自己的小孩,家长也不能调用,因此很少有大人把积分放在孩子的账户上。 不过士兵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发出意见,收过身份卡后转头开始操作电脑,将积分录入到岁岁的账户上。 士兵录完信息,把身份卡放回到桌上:“可以了。” “谢谢。”白若雪道完谢,拿回身份卡塞进兜里,一把抱起筐:“岁岁,走了。” “好。”岁岁回头跟士兵叔叔说了声“拜拜”,才跟在白若雪旁边。 办公楼距陆拾占的那栋别墅不远,五六分钟就能走到,必经之路是一条很宽敞的大路,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 安置区里的丧尸全被军方清理了,是幸存者难得可以自由活动的安全之地,所以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幸存者沿着路散步。 经过时,白若雪听见身后人谈论,好像是想摘点树上的果子。 白若雪默默抬头看了眼结着绿色果实的树木,怀疑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没走两步,白若雪注意到前方原本走得好好的人忽然晃了晃,身形有些不稳,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大树。 末世后资源短缺,普通人吃不饱饭,难免有点营养不良之类的症状。 白若雪只是稍微看了两眼,把岁岁挡在了内侧。 前面穿着黄衣服的男人靠着树缓了一会儿,慢慢站直,又沿着路开始走。 白若雪和岁岁在后面走着,距离不远不近。 忽然,那个黄衣服男人又晃了晃,脚步变得极其慢,几乎是拖着脚挪动。 白若雪皱了皱眉,出声询问:“你没事吧?” 那个黄衣服男人扭头,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没发出声音。 白若雪正想带着岁岁再往前走,那个男人忽然抖了几下,背靠在树上颤栗起来。 白若雪和岁岁都停下了脚步,岁岁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属于人的气息在快速消失,丧尸病毒正在飞快蚕食着那人属于人类的意识。 岁岁害怕地拉着白若雪的衣角往后退:“姐姐,他森病了。” “姐姐看到了。” 白若雪紧盯着男人的脸,那张苍白的脸抽搐不停,迅速地鼓起了大片黑色血管,那人闭着眼睛,眼球凸出,正飞快地颤动。 白若雪放下了筐,盯着男人的情况,手里开始聚起了异能,凝出一枚尖利的冰锥。 身后的幸存者正要从两人身边经过,被白若雪喝退:“别过去!” 几人吓了一跳,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前方正呈现奇怪症状的男人,赶紧退了回来。 “我艹,他是不是要变异了?” “咱们赶紧去找士兵!” 几人拔腿就跑。 55见岁岁拉着白若雪的衣角,害怕地躲在后面,出声提醒:「岁岁,你的等级比它高,你可以压制住它。」 高等级的丧尸对低等级的丧尸有天然的压迫感,如果高等级的丧尸愿意,它们也可以操纵低等级的丧尸为它们捕食。 岁岁并不需要害怕这个刚异化的丧尸,作为低阶丧尸,它是不会攻击岁岁这个中阶丧尸的。 岁岁瞪圆了眼睛:「压制?」 55点头:「对呀,它会害怕你的。」 岁岁一听这话,立马不怕了,松开握着白若雪衣角的手,小脑袋环视四周,跑去路边捡了根树枝。 白若雪“哎”了声,赶紧追着他,跟在他后面:“岁岁,别乱跑。” 岁岁挥了挥“宝剑”,严肃地说:“姐姐,窝保护泥。” 话音刚落,那个男人胸膛急剧起伏,从胸腔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忽然,它睁开眼,灰蒙蒙的眼珠爬满了红色血丝,慢慢望了过来。 白若雪看向面前的丧尸,抬起了手,手中的冰锥泛着阵阵寒气。 不等她出手,旁边的岁岁忽然动了起来,挥了小树枝哒哒跑了过去:“打泥!” “岁岁!” 白若雪瞪大眼睛,吓得大喊出声,脑子一急,直接忘了岁岁是小丧尸,平常的丧尸根本不会攻击他。 她忽略了眼前的黄衣丧尸只是呆滞地站着,根本没有攻击岁岁的意图。 白若雪猛地发出手中的冰锥,飞快地超越了正跑着的岁岁,直直射进了丧尸脑袋里。 丧尸的脑门插着冰锥,狰狞的神色立马僵住,它晃了晃,轰然倒地,砸起一地灰尘。 岁岁高举着小树枝,惊讶地张大嘴巴。 他还米有打,就把丧尸吓死啦! 岁岁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丧尸,拧起眉头,还是挥着小树枝敲了敲:“打,打!” 白若雪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岁岁,眉头紧紧皱起,又急切又担忧地看着他。 “岁岁——” “姐姐,窝把丧尸打洗呐!” 没等白若雪说什么,岁岁一脸兴奋地转头大喊。 第3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4 对上小家伙亮晶晶的大眼睛,白如雪才忽然反应过来,岁岁也是丧尸,她刚刚居然怕岁岁这只小丧尸被别的丧尸咬。 真是一时紧张了。 知道岁岁不会出事,白若雪心里悄然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抿紧了嘴唇,严肃地教育:“岁岁,你刚刚那样做很危险。” 岁岁兴奋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慢慢收回小手放在身前捏着:“它害怕窝呀。” 白若雪没明白岁岁的意思,她皱了皱眉,正想继续说话,却被一道喊声打断。 “就在那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说话人带着一队巡逻士兵踏着匆忙的脚步赶来。 领队的士兵锐利的眼神飞快扫视了现场,除了倒地的丧尸,一旁只站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幼小的孩子。 “检查丧尸。”他对身后的士兵命令,接着在白若雪身前站定,问道:“女士,刚刚是你击毙了丧尸?” 听见这话,岁岁立马举着小手:“系窝!” 领队被他的声音吸引,将目光投向下方,面前的小孩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望着自己,还举着两只小手挥舞,好像是怕他看不见似的。 “你?”领队怀疑地打量他。 “介样打,就打洗啦!” 岁岁连忙低头找到自己的小树枝,捡起来挥了挥,以证明真的是他打死丧尸的。 领队士兵看着他,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并不相信,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白若雪。 白若雪抿了下唇,抬头对领队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小声说:“是我打的。” 领队士兵点点头,并不意外,追问道:“能具体说一下细节吗?” 白若雪将刚才这黄衣男人突然异化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领队,同时,士兵也检查完了丧尸尸体。 “85号,叫孙鹏,是土系异能者。”士兵递上身份卡。 士兵露出一脸严肃,继续道:“队长,他身上没有外伤。” 领队皱紧眉头:“怎么可能?” 现在不是红雨时期,如果不是被丧尸抓咬受伤,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异化成丧尸? “带回去检查!”领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发出命令。 白若雪望着士兵们抬着丧尸尸体匆匆离去,总觉得这件事情古怪,赶紧带着岁岁回了别墅。 陆拾得知他们两个居然撞见了当场异化的丧尸,顿时眉头紧锁,抬手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异化的潜伏期最多不超过八个小时,期间会有明显的发烧症状,如果此人是今天外出时中了招,怎么可能逃得过进门时的登记检查呢? 况且身体没有明显外伤…… 陆拾越想心越沉,这事有两个疑点,一是那人什么时候感染了丧尸病毒。二是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感染的。 陆拾直觉这件事和前几天的高阶丧尸有关。 “爸爸,窝要次介个。”岁岁拿了一个果冻递过来,要陆拾帮他打开。 陆拾接过果冻,捏着边缘掀了半开,省得汁水溢出来,然后拿起塑料小勺挖起小块,喂到小家伙嘴边。 白若雪在一旁看着,抿着嘴,到底是没将岁岁今天打丧尸的事说出来,怕陆拾又把岁岁给训哭。 谁知她不说,小家伙自己倒很乐意分享,爬进陆拾坐着后,边吃着果冻,边含含糊糊地说:“爸爸,窝今天也打丧尸呐。” 陆拾微微皱眉,手里一顿:“怎么打的?” 岁岁假装手里拿着树枝,比划着小手:“介样打呀。” 陆拾问他问不出来,抬头用眼神询问白若雪。 白若雪眼神飘忽:“岁岁拿树枝打的。” 岁岁点点头:“它怕窝,窝就打它,保护姐姐。” 白若雪低头看着小家伙,心里感动极了,虽然岁岁今天不乖,但想到岁岁不乖竟然是因为自己,她就一点责怪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陆拾算是听明白小家伙的意思了,岁岁竟然是仗着自己是丧尸,那个丧尸不会攻击他,就跑去打丧尸。 陆拾气地捏住他的耳朵:“爸爸没说过这很危险吗?” 岁岁转头,发现自己的耳朵被陆拾揪住了,大眼睛疑惑地抬起来看他:“不危洗。” 55说了,他的等级比那个丧尸高呀! “窝比它腻害。” “你!”陆拾刚想骂他,但看见小家伙白嫩嫩的小脸,上面没有丝毫属于丧尸的黑色血管与青白的肤色。 陆拾忽然想起来丧尸的等级之分。 自从捡到岁岁以来,陆拾陆陆续续地给岁岁喂了很多晶核,小家伙得以慢慢褪去了丧尸特征,变得跟正常小孩一样。 这么多天下来,他几乎忘记了岁岁虽然是个特殊的小丧尸,但依旧是丧尸,也是拥有等级的。 陆拾意识到岁岁不是在胡说,立马严肃地问:“岁岁,你是知道自己的等级吗?” 55提醒:“岁岁,你是中阶丧尸。” 岁岁跟着念:“窝系中阶丧尸。” 陆拾双眼微怔,中阶丧尸,原来岁岁已经是中阶丧尸了! 陆拾抬起他的脸,仔细打量着岁岁的眼睛,检查他的小脸蛋,小牙齿…… 全部正常,完全看不出丧尸特征。 岁岁身为中阶丧尸,但却能完全隐藏身体的丧尸特征,这可是连高阶丧尸都做不到事。 为什么岁岁的进化和军方说的完全不一样? 55看出陆拾的疑惑,“呃”了一声,它卷起尾巴挠挠了头,检查了下道具库,翻了几页后,55的小光屏默了默,积分太多,一不小心就给岁岁买了好多道具,好像完全打乱了丧尸的进化规则…… 陆拾放下手,把果冻拿给岁岁继续吃,自己则又陷入了沉思。 岁岁是特别的小丧尸,他的进化和外面的丧尸并不相似,陆拾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关注这些外在,而是该注意岁岁刚刚说的那句——“它害怕我”。 丧尸可以依靠晶核进化,从而提升等级压制低级丧尸,但低阶丧尸没有思考能力,能让它们产生害怕……那就只能是动物性的本能了。 这应该就是那只低阶丧尸害怕岁岁的原因。 同时,陆拾有了个更可怕的猜想。 在动物界里,群居的动物通过厮杀,最终会产生一个头领,带领群体生存,那么丧尸这个类似动物的群体中,会不会也产生头领? (对不起我太拖延症了呜呜呜呜呜) 第3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5 陆拾的目光在这样的思考中逐渐变得深邃,他是很凌厉的长相,稍微一冷脸,面容就会不自觉地透露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份强大的疏离感往往会拒人千里之外,然而岁岁却天然地亲近他,无论陆拾是什么表情,小家伙从来都是毫无防备地扑进他怀里。 陆拾垂下眼帘,专注的目光看向怀里还不足一米高的小家伙。 如果丧尸中会产生头领,它势必会控制整个丧尸群为它服务,陆拾怎么可能允许小家伙被别人控制。 假如真的有丧尸首领的存在,那这个首领,只能是岁岁! 陆拾的眼神锁紧怀里的岁岁,目光不自觉地因脑海中的思绪而变得凌厉。 岁岁察觉到目光,小勺子舀起一块果冻,颤颤巍巍地递到陆拾嘴边,看过来的眼神亲近又单纯:“爸爸次。” 陆拾不在意岁岁的口水,一口吞了下去,软滑的果冻滑入喉咙,他摸着岁岁蓬松的短发,掩藏起所有思绪,刚才的决定未被任何人察觉。 岁岁又舀起一块果冻,抬着小手晃悠悠地要递向白若雪,小家伙还没开口,陆拾就看出他的想法,眼疾手快地一低头将果冻含入了口中。 岁岁被吓地抖了抖,看到爸爸的大脑袋才安下心,等陆拾吃完,岁岁以为他真的很喜欢吃果冻,立马安抚道:“不急呀,还有好多冻冻给爸爸次。” 他又挖了大大的一块果冻,果冻在塑料小勺上颤抖不停地晃着,伸到了陆拾面前。 白若雪自然知道岁岁刚刚那一勺是给自己的,但是对上陆拾,她什么都不敢说,只在内心画了个圈圈诅咒他。 陆拾吃完了岁岁的一小盒果冻,最后,岁岁挖着空空的塑料碗,馋的咂咂嘴巴,凑过小脸把塑料碗里剩的汁水喝了个干净,脸上还因此压出了个圆圆的水痕。 陆拾毫无愧疚之心地闷笑出声,给岁岁扔了果冻盒,抽出纸巾沾湿,擦了擦他黏腻腻的小脸蛋。 就在此时,屋外军方布控的大喇叭忽然鼓了鼓,传出了细碎的响声,很快,林上将威严的声音从喇叭里响起,紧急通传所有人立即检查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或者饮用水是否有包装损坏的问题,一旦包装损坏,绝对不能食用。 军方整整重复了三遍,因为怕造成恐慌,他们只是简单解释为包装损坏的食物或水中可能含有丧尸病毒。 幸存者们都意识到危险性,立马细致地检查了从外面带回来的物资,果然发现了一些瓶口的封条已经断了的矿泉水,虽然可惜,但还是咬着牙全部扔了。 军方的通传距离上午的事隔了不到十五分钟。 陆拾确定这则通传一定和上午的丧尸脱不了干系,看来,岁岁和白若雪今天早上遇见的那个丧尸就是因为食用了包装损坏的食物或者水而异化的。 可以猜测出,丧尸病毒应该是被注入到了物资里,幸存者在入门前不食用物资,那么入门检查自然查不到异样,等到幸存者带着含有丧尸病毒的食物进入安置区后再食用,才让安置区内部产生了丧尸。 如果不是那个丧尸刚好在路上被白若雪遇到并击毙,军方又迅速调查并发布警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异化。 更为致命的是,陆拾确信,这件事一定是那个高阶丧尸谋划的,如果安置区真的因此陷入混乱,它一定会趁机再次侵入! 陆拾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脊背一阵发凉,他不怕和高阶丧尸发生正面冲突,就怕它在背地里使阴招,实在防不胜防。 55也推测出了来龙去脉,原剧情里的高阶丧尸没这么多阴招,只是在军队快走的时候突然袭击,直接打了个军队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陆拾和岁岁的介入产生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原有的剧情,现在的未来已经无法预测了。 安置区不宜久留,正好搜救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军方通知众人马上收拾物资,他们会于明天早上七点启程撤离a市。 安置区顿时一片骚乱,所有人都兴奋并忙乱起来,他们要准备好行囊,去往真正安全的堡垒——京市基地了。 55抱了点希望,这次军方提前戒备,甚至提前撤离,应该不会再被袭击了吧。 陆拾和白若雪开始收拾物资,幸好陆拾平时都将物资分门别类放置得很好,很快,他们就将必带的物资全部找了出来,全部堆放在客厅。 岁岁也忙上忙下地拿他的东西,陆拾一把逮住他:“你的东西爸爸都给你整理好了。” 岁岁急忙摇摇头:“米有好。窝的挖挖机在床上。” 陆拾脸一黑:“你怎么又把玩具放在床上?” 陆拾已经被岁岁的玩具硌醒很多回了,他也揪着岁岁的耳朵提醒了很多次,这小家伙居然又趁他不注意把玩具放到了床上。 岁岁心虚地把两只小手握在身前,可是爸爸一讲故事,他就想玩玩具呀,他都是偷偷玩的。 快临走了,陆拾放他一马,没教育他,让他上去拿挖掘机。 岁岁爬上楼,从床上翻出他的小挖掘机,蹬蹬跑下楼,又找到另一辆小挖掘机,然后把两只小挖掘机放在大挖掘机的挖斗里,拖着挖掘机一家三口放到客厅的沙发旁。 陆拾默了默,蹲下身和岁岁对视:“你知道我们的车有多大的吧?” 到时候他们会开自己的车跟在军方后面,虽然陆拾早就换了辆比较大的车,但是空间仍然有限,三个人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在车上过夜,哪里有空间放岁岁的大挖掘机。 岁岁很坚定:“带!” 他是不会抛弃挖挖机的! 陆拾敲了敲他的额头,不容置疑道:“不带。” 岁岁凶凶地龇牙:“带!” 陆拾摇头:“不带。” 岁岁立马仰着脑袋,张开了小嘴巴要哭,试图以此来达到目的,谁知刚出声,陆拾就捂上了他的嘴巴,并且轻轻地拍拍合合,岁岁的哭声瞬间变得“呜啦呜啦”。 岁岁古怪地哭了两声后,睁开眼睛,闭上了嘴巴,大眼睛控诉地看向陆拾。 陆拾微微一笑,薄唇开合,吐出让岁岁心碎的两个字:“不带。” 岁岁愤愤地握着小拳头转过身,蹲在沙发旁边开始自闭,小小的背影隐在沙发角落,活像个孤独的小蘑菇。 他森气了,他再也不理爸爸了! 陆拾瞥了他一眼,放任他独自生闷气,大不了等会儿拆包薯片哄哄他,反正那个大挖掘机是带不了的。 第3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6 55也跟着生气,就是一个挖掘机而已,必须给岁岁带上! 55翻着系统商城,找到空间类的道具,这类商品分为两种,一种是适用于末世的空间异能,初始储量很小,大概也就是储物箱那么大,需要不断升级才能扩展空间,好处是没有上限,异能多强,空间就有多大。 另一种是修仙世界里的芥子空间法宝,这种法宝品类就很丰富了,大的芥子空间几乎像个小村庄,有耕地有河流,鸟语花香、灵气四溢,最小的芥子空间,里面则是灰蒙蒙一片,空空如也。 价格自然也很悬殊,空间异能由于是一经购买就能永久携带并且升级的技能,价格是八百万积分,而芥子空间法宝的价格则从二十万积分到八千万积分不等,并且法宝类的道具还有损坏或丢失的可能。 55恨恨地用小尾巴抽了抽眼前的屏幕,可恶,这么好看的芥子空间居然要八千万积分!谁买的起呀! 55还要给岁岁留下积分备用,所以精挑细选了一番,留下价格在一千万以内的芥子空间法宝给岁岁。 至于空间系异能,它的初始大小还不够装岁岁的挖掘机的…… 「铛铛铛铛!岁岁,快来买道具啦,你可以用这些道具装你的挖掘机哦。」 55把购物车的内容展现到岁岁面前。 岁岁还气鼓鼓地蹲在沙发旁边,忽然面前展开了一道巨大的蓝色屏幕,上面陈列着五花八门的项链、手串等。 岁岁看着大大的蓝色屏幕,吸了吸小鼻子,可怜地问:「怎么晃窝的挖挖机呀?」 岁岁伸手摸了摸屏幕,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小小的。 「你买了就知道了。」55肯定地说。 岁岁点点头,开始在屏幕上挑选,忽然,岁岁的眼神停在了一串项链上,项链由红绳穿制而成,上面挂着个玉制的圆嘟嘟的小动物,尖尖耳朵,圆圆眼睛,长尾巴尤其蓬松,调皮地卷起来握在两只爪爪下面,好像在跟尾巴玩耍似的,看起来十分灵动。 岁岁觉得这个最好看,于是小手指了指:「要介个。」 55看了一眼,这个法宝上的小动物就是岁岁的原形——胐胐,而且在一众法宝里也不算很贵,只要三百万积分,空间是一处院子大,院子里有一块田,一口温泉和一栋二层楼高的小竹屋。 55立马买了下来,传到了岁岁手里,说:「你把它握在手里,一直想着要进去就好啦。」 系统商城购买的法宝可以选择自动认主,就不用滴岁岁的血来认主了。 55说完,有着胐胐吊坠的项链就掉进了岁岁手中,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按着55说的把项链握紧,闭上眼睛努力地想呀想,想呀想…… 忽然,岁岁感觉眼前一花,外面的世界变亮了许多,耳边立马响起55激动的声音:「我们进来了!」 岁岁睁开眼睛,顿时眼前一亮。 面前是春意盎然,云雾缭绕的一处小别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光,整个小院亮堂堂的,里面有棵大大的粉色的树。 岁岁跑了几步,脚踩在翠绿的草地上,触感柔软极了,他没忍住蹦了蹦,草地厚实得像块柔软的地毯。 “好漂酿呀!” 岁岁感叹一声,接着跑进小院,院里的大树是粉色的,飘落着粉色的花瓣,打着转儿落在岁岁的脑袋上。 “哇!” 岁岁沉浸在漂亮的小院里,跑上跑下地到处逛。 而别墅客厅里,陆拾一转头发现沙发旁的岁岁不见了,但是看大门没开,以为岁岁耍小脾气躲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瞅了眼岁岁丢在一旁的大挖掘机。 陆拾沉默了会儿,将刚放入纸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试探着把岁岁的大挖掘机往里放。 纸箱瞬间塞得满满当当,就剩些小空隙,大约只能装些毛巾类的小物件。 陆拾拧着眉,这个小调皮蛋,去京市基地的时候再拿个挖掘机不就行了,怎么非要带这个? 陆拾虽然生气,但还是没把挖掘机拿出来,而是将挖掘机往旁边推了推,试图挤出更多的空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再一转头,消失的岁岁忽然又出现在了沙发旁,陆拾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刚刚躲到哪里去了?”陆拾走过来,眼里带着疑惑,修长的手指拾起小家伙头顶的一片粉色叶子。 岁岁两眼亮晶晶的,晃了晃手里的项链:“我去介里面玩呀!” 陆拾拿起他手里的红绳项链,探究地打量着,手中的项链上有个精致的玉石小吊坠,造型是陆拾说不上来的小动物,看着像猫,又像狐狸,但怪异的是,陆拾却觉得这个小动物眼熟极了。 岁岁伸着小手蹦了蹦:“爸爸还给窝呀,窝要晃挖挖机。” 陆拾按着他的脑袋,一时无语:“你的挖掘机放箱子里了,给你带。” 岁岁转头看了眼箱子,果然瞧见了自己的大挖挖机,岁岁“哇”了一声抱住了陆拾的腿:“爸爸坠好!” 陆拾按住乱扭的小家伙,眼里带笑,轻轻哼了一声,弯身把项链戴在小家伙脖子上。 岁岁的神奇之处太多,他不追究古怪小盆、莫名的任务还有这小项链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相信不论如何,岁岁都是他的乖崽崽。 岁岁笑得乖乖软软,拉住陆拾的大手:“爸爸,窝带泥去玩。” 说完,面前的小家伙就闭上眼睛,小嘴巴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忽然,眼前画面陡然一转,一个截然不同的小世界出现在陆拾面前。 草地,小院,粉色大树,一块田地,甚至还有一口不大不小、正冒着热气的温泉…… 陆拾双眼微怔,一时呆愣住了。 小家伙刚刚还真是来玩了一趟…… 陆拾被岁岁拉着在小院里转了一圈。 这个空间足够宽敞,再多物资都放得下,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陆拾发现,在这个小空间里,他和岁岁都是实体。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外面遇到危险,完全可以躲进这里,等到危险平息再出去。 这哪里是小仓库,分明是避风港一般的世外桃源。 陆拾从岁岁的小空间出去以后,完全不愁物资的储备了,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大手一挥,很大气道:“走,去超市,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别墅区旁的超市把玩具、小衣服都拿走,不过食物就不用想了,最近的超市早就被扫荡一空,就只剩下玩具之类的没人拿。 至于更远的商场、超市之类就不能去了,一是距离远,万一遇到高阶丧尸跑都没地方跑,二是车子要多留些油,以防明天在路上不够用。 第3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7 陆拾让白若雪留在别墅里继续收拾行李,自己带着岁岁掩人耳目地开了辆车,直直去往别墅区不远处的超市。 门口的士兵见他一个年轻人还带着孩子,试图劝说他们不要外出,但没成功,只能给两人登记了放他们出去。 到了超市,不用陆拾出手,岁岁就熟练地往前面一站,对着里面的丧尸凶巴巴地龇牙,还举起了从旁边店铺随手抄来的撑衣杆。 岁岁这架势还真吓到了里面的丧尸,不敢多看陆拾一眼,转身就要跑。 丧尸要退,陆拾却不愿意放过它们,当即蒙住了岁岁的眼睛,拎起棒球棍就对着丧尸的后脑勺猛敲了下去。 虽然都是些低阶丧尸,晶核质量肯定不高,但陆拾急需晶核给岁岁进化,所以一个都没放过。 收集完晶核,陆拾大摇大摆地带着岁岁席卷了玩具区和服装区,可惜超市里卖的衣服都不怎么好看,陆拾嫌弃地挑挑拣拣,最后只拿了几件简单的小t恤。 超市里的衣服款式简单、做工粗糙,依陆拾的审美着实看不上眼,但岁岁可不嫌弃,拽了件印着花叶头像的黄色t恤就不松手。 陆拾顿时头大,不是他对花叶有意见,而是这浓重的黄蓝配色实在让陆拾欣赏不来,让这件衣服出现在岁岁身上,那对陆拾简直就是眼睛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他绝对无法接受岁岁穿这样的丑衣服! “这件怎么样?”陆拾拎起另外一件好看点的小衣服,试图转移岁岁的注意力。 “不要,要介个呀,好看。”岁岁目不转睛,宝贝地摸了摸黄色小衣服的衣摆。 陆拾沉默了一瞬,这个说法他真的难以苟同。 陆拾放下手里那件衣服,艰难地问:“一定要这件吗?” 岁岁点点头,很理所当然地看向陆拾:“爸爸,介个很好看呀。” 陆拾扯出个有些生硬的微笑,点了点头:“好,爸爸给你拿起来。” 陆拾将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脑子里一直想着到时候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这件衣服扔了或者压箱底,让岁岁再也看不见。 陆拾最后从货架上拿走几双岁岁能穿的小鞋子,鞋子看起来还比较正常,没有太丑,就是有一双鞋子的鞋帮上设计了几个彩色贴片,另外一双的鞋帮则塞了个白色的小圆塑料。 “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好~” 岁岁心满意足地抱着刚刚拿到手的小猴子玩偶,被陆拾拉着手往外走。 回了别墅,陆拾才让岁岁把他的小玩具都放进空间里,另外还放了些作为储备的生活物资,比如米面粮油、纸巾、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 需要现用的物资陆拾依然是放到车里,毕竟到时候在路上不能总让岁岁往空间里进。 吃了顿晚饭,陆拾在厨房挑了个轻便的锅洗洗擦擦,放到了车上,锅带了,炉子自然也要带。 他带了两种炉子,一种是烧烤用的碳烤炉,也是他平时做饭一直在用的炉子,陆拾储备的有几大箱纯木炭,够烧很长时间了。 另一种是迷你卡式炉,需要用丁烷气罐点燃,陆拾之前嫌气罐存放麻烦,没有收集很多,这下有些后悔。 终于将行李都收拾完毕,三人早早洗漱完上床休息,明天需要早起,跟上军队的步调。 深夜,万籁俱寂,天空挂着轮残缺的娥眉月,像女子的细眉一般,弧度微弯,月光穿透云层,散发出莹莹微光。 哪怕是最后一夜,别墅区的士兵依然在毫不松懈地沿路巡逻。 忽然,一声嚎叫朦朦胧胧而来,传进岁岁的耳朵里,他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听到丧尸的嚎叫越来越响,在不停呼唤他、命令他…… 陆拾察觉到岁岁的动作,从睡梦中转醒,模模糊糊看见坐起的小家伙,带着困倦之意问道:“岁岁,怎么醒了?” 陆拾温柔的询问和丧尸凶狠的嚎叫交织,齐齐传进岁岁脑袋里,他意识到什么,腾地爬起来推着陆拾,着急地喊道:“爸爸,卧底要来了!它叫丧尸都过来呀!” 卧底不就是那个高阶丧尸?高阶丧尸要袭击安置区! 陆拾的目光瞬间清醒,他丝毫不怀疑岁岁话里的真实性,脑中飞快地思索对策,然后迅速地抱着岁岁下床,三两下就套好了衣服。 他要抓紧时间通知军方做好准备。 从走廊跑过时,他猛敲了白若雪的房门,飞快地留下一句“通知隔壁,做好戒备”后就如疾风一般冲出了门。 “岁岁,能感觉到它们在哪吗?”陆拾正大步奔跑,怀里的岁岁都一颠一颠的,但陆拾的声音依然平稳。 岁岁抱着陆拾的脖子,开口的声音被颠簸抖得七零八碎:“爸爸,它还在叫人,走得慢慢的。” “好。”陆拾飞快地回答一声,薄唇紧抿,拉成一道直线。 两人的动静引来巡逻的士兵,手电筒的强光照到脸上,刺地几乎睁不开眼,士兵厉声问道:“谁?” 陆拾停下脚步:“34号陆拾,我听见别墅区外有异动,应该是高阶丧尸要来了。” 这个说辞漏洞百出,并不严谨,但在关键时期,没人会将这当成玩笑。 士兵严肃起来:“你确定?” “我确定。” 陆拾和士兵对视,眼眸中不带丝毫弄虚作假,黑沉沉的眼神无声地表达着严肃。 士兵望着他,眼神探究。 如果这人说的是假话最好,但如果是真话,安置区今夜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们必须尽早准备。 他们担不起任何风险! 士兵转头吩咐一声:“其他人继续巡逻,你跟我走!” 士兵带着陆拾一路飞奔,赶到了军方别墅前,他上前敲门,喊道:“巡逻二队队长,刘坚,有事报告!” 大门很快被打开,里面走出个士兵引他们进去,步履匆匆,头也不回:“报给上将。” 能让巡逻队长半夜来敲上将的门,肯定不是小事。 上了二楼,林上将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屋内,听见声音,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巡逻队队长和陆拾,最后锁定在陆拾身上,压迫感扑面而来:“什么问题?” 陆拾对上他的视线,不带丝毫畏惧,神色严肃道:“高阶丧尸在召集周边丧尸,今夜会袭击安置区。” 话音刚落,怀里的岁岁一脸紧张地开口:“爸爸,有丧尸来了。” 第3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8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陆拾怀里的岁岁身上,气氛凝滞了几秒,林上将转头对旁边的士兵说道:“通知大门戒备。” “是。”士兵立马推门而出。 吩咐完毕,林上将微微弯腰,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岁岁的眼睛:“小朋友,你怎么知道丧尸要来了?” 岁岁眼里一片慌乱,紧张地抿着嘴,他不可以说因为他是丧尸所以能感应到呀。 陆拾淡淡地看了眼林上将,将岁岁调整了姿势面对自己,远离眼前男人的威压,陆拾波澜不惊道:“他的异能是预感,高阶丧尸要来了,信不信由你。” 说完,陆拾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林上将目视他们离开,慢慢直起身,抬眼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下,安置区一片寂静,只有树木微微摇动的沙沙声。 高阶丧尸真的会来吗? 陆拾抱着岁岁出了门。 “爸爸,他不相信窝们。”岁岁有些气鼓鼓的。 陆拾捏了捏他的脸:“他会信的。” 依岁岁所说,门外正在有丧尸靠近,等会儿大门受到袭击,自然会让林上将不再怀疑岁岁的话。 怕只怕,林上将行动太晚。 陆拾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陆拾问:“向博士在哪?” 如果军方不能做好准备保护向博士去往京市基地,那不如他自己去护送。 岁岁也不知道向博士在哪,于是在心里面问55。 55回答:「左边第二栋,二楼第一间卧室。」 岁岁原模原样地告诉陆拾,然后抬起小脑袋问:“爸爸,窝们不肥去找哥哥姐姐们吗?” 陆拾低头看了眼岁岁:“叫他们叔叔阿姨。” “那不肥去找酥酥姨姨们吗?” 这个问题让陆拾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冷血也好,自私也罢,他确实只想带着岁岁和岁岁的任务对象向博士离开。 陆拾走到路口,往左是向博士,往右是回别墅,那里是徐子瑜等人。 “爸爸回去,又要怎么救他们呢?” 陆拾停驻在路口,声音很轻,仿佛是问岁岁,又仿佛是问自己,轻飘飘地散落在黑夜里。 他不是超人,他也只能勉强应对高阶丧尸,回去找到徐子瑜等人又能怎么样?他一个人救的下他们全部人吗? 陆拾依然平静,只是眼神忽然垂下,长睫轻轻颤抖。 他绝对不会因此向徐子瑜等人暴露岁岁的空间。 沉默之中,陆拾抬起眼眸,往左踏了一步。 “咔嚓”一声。 忽然,背后的灯光大亮,照的安置区亮如白昼。 “呜——” 军方安置的喇叭一声震耳欲聋的警戒长鸣后,林上将的声音从中传出。 “各位幸存者们,高阶丧尸带领丧尸潮,即将袭击安置区,请各位做好撤离准备,军方,将誓死为各位开辟生路。” “请各位自行驾车,从军方办公楼旁的安置区后门有序撤离,请救援一队与二队马上到位,指引幸存者离开。” 一瞬间,安置区立马吵闹了起来,四处响着慌乱的人声与匆忙的脚步声。 有士兵举着喇叭沿着小路过来:“没有车辆的幸存者带上物资,下来集合!没有车辆的幸存者……” 他对着喇叭一遍遍重复,很快跑到跟前,看见陆拾和他怀里的孩子,出声正要说话:“你们去那边集……” 陆拾对他笑了一下,没有等他说完,拔腿朝着向博士的方向跑去。 林上将相信了他们的话。 只要高阶丧尸还没到,军方就可以拖住已经慢慢围过来的低阶丧尸,掩护幸存者们撤离,徐子瑜等人只要跟着军方赶紧离开,就不会出事。 “叔叔阿姨跟着军队走,我们去保护向博士。” 陆拾低头,终于回答了岁岁的问题。 军方的人效率很高,陆拾赶到向博士的别墅门前时,士兵正好保护着向博士出门。 “你们到这儿来干嘛?快去后门集合!”注意到他们的士兵呵斥道。 向博士看清来人,猜测他们父子俩或许有困难,因此抬手阻止了士兵的驱赶:“让他们跟我一起。” 向博士赶紧往外走,嘴里催促道:“好了,快走。” 士兵没有多说,收回眼神,走在前面为几人带路。 护送向博士离开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机,军方原本计划是用车,这样可以一路护送,但现在情况紧急,临时改为了直升机。 驾驶员已经在直升机中等候了。 士兵送向博士上了直升机:“向博士,一路小心。” 向博士冲他点了点头,士兵最后看了一眼,敬了个礼后转身走远,他还要留下守卫安置区。 向博士是国家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他们解决丧尸病毒最大的希望。 此行,一定要平安。 直升机发出轰响,一阵颠簸后,直升机慢慢升空,远离了地面,安置区到处闪着灯,响起军方催促的喇叭声,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安置区陷入了一片混乱。 直升机上是一片沉默。 向博士透过直升机的窗户,望着下方的安置区,嘴唇微动:“病毒……一定要解决。” 岁岁听到向博士的呢喃,大声回应道:“一定费的!” 向博士转头,陆拾怀里的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神色认真极了。 向博士笑了笑:“一定会的。” 55急急忙忙地在系统商城翻着道具,高阶丧尸的目标就是向博士及向博士手中的研究数据,一定不会轻易放向博士离开的,它得赶紧给岁岁找好道具。 直升机越飞越高,安置区离得越来越远,陆拾朝下望去,眼眸一震,丧尸围了一圈又一圈,在漆黑的夜色中,好像一团涌动的暗潮,正缓缓流向安置区。 不行,时间不够。 丧尸数量太多,如果它们到达安置区,幸存者极有可能无法全部撤离,更何况,军方还要掩护幸存者,就更加无法撤离了。 要想办法吸引丧尸的注意,尽可能拖住他们。 55看出陆拾的想法,对着岁岁说:「岁岁,给你哥哥这个,偷偷地给。」 55说的是系统商城出品的道具,名字是聚光灯,说是灯,其实是个会发出强光与巨大音乐声的球状物,一旦开启,它就会迅速膨胀至足球大小,射出光线并伴随着歌声不停弹跳,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因此叫做聚光灯。 55买的是最贵的一个,价值10万积分,效果也是最强的,保证方圆3公里的丧尸都注意得到。 第3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39 岁岁悄悄点头,手里很快出现了一个红枣大小的球。 岁岁拉着陆拾的手,把小球塞了过去,偷偷地说:“爸爸,介个费响。” 陆拾看向岁岁,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岁岁拿给他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小家伙说的“会响”的功能也一定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陆拾低头,在岁岁的小身子遮挡下观察手里的小球,小球质地很软很韧,呈透明状,上面没有开关之类的东西,但细捏之下,能感觉到核心处有一块硬物。 陆拾隐约猜到了用法,低声向岁岁确认:“用砸的吗?” 岁岁点点头,呜呜告诉他砸一下就开了。 陆拾得到肯定答案,抬头对驾驶员说了一句:“我需要开下窗户。” 前方的驾驶员见他与向博士同行,以为他是什么重要人物,对他的要求没有多想,直接回答:“只能开门,门旁有扣手,往上提就行。” 陆拾照驾驶员所说,在机门内侧找到一个红色扣手,往上一提,门果然开了。 陆拾只开了个小缝,用水系异能包裹住小球往丧尸群后方抛去。 感觉大约到了位置,陆拾撤下异能,小球瞬间从高空落地,几秒后,小球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又瞬间因超强的弹性而高高弹起。 弹到半空中的小球如同一个灯球,发着五颜六色的彩光,小球在空中旋转,动感的音乐随之传出,好像用了一百个扩音器,到处都听得到它的响声。 跃动的光束与音乐几乎将这片夜空变成了迪厅。 “这是?”向博士吃惊地看着远处地面上跳动的光芒。 陆拾淡淡地胡扯一句:“玩具。” 不止丧尸潮因为这诡异的小球而停滞下来,就连安置区的人远远看见都目瞪口呆了片刻。 天呐,谁这时候还有闲心蹦迪啊?! 很快,安置区的人就发现丧尸潮因这小球的吸引而散去许多,军方的压力瞬间减轻,他们抓住时机,将最后的幸存者送上车从后方离开。 “所有幸存者已撤离!所有幸存者已撤离!” 军方的喇叭竭力呼喊着。 “各位将士请抓紧时间撤离!” 收到这则通知,士兵们皆露出喜色,他们相视点头,干净利落地蹲下身,手中动作飞快,短短几分钟就在安置区大门安置好了定时炸弹,然后飞速撤离。 “定时炸弹还有三分钟爆炸,请大门处的士兵立马集合,撤离!” 士兵们纷纷打出最后的子弹,不做犹豫地赶紧转身飞奔,战友早就准备好了车辆,将一个个士兵接入军车,朝着安置区后门扬长而去。 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安置区的炸弹接连爆炸,火光冲天,染红了整片天空,灼热的火焰中,安置区沦为一片火海,丧尸的嚎叫声渐渐埋没在红色中,全部化为了灰烬。 直升机已经飞远了,三人远远地看见地面上的熊熊火光,一时间又陷入沉默。 岁岁趴在窗户上,扭头朝后看,大眼睛映照出红色火焰,眼里溢满失落。 他和爸爸的家米有了。 陆拾低头安慰他:“爸爸再重新找个家。” 岁岁刚想点头,忽然感应到有丧尸正在靠近,他着急地几乎站了起来,趴着窗子往外看,试图看到丧尸在哪。 他们都在天上了,丧尸怎么还能找到他们呀! 55焦急地摆着尾巴,它已经开了屏蔽气息的道具,但直升机的灯光和响声没办法屏蔽,应该是引起了高阶丧尸的注意。 陆拾抱住突然不安的岁岁,警觉地问:“丧尸追来了?” 岁岁连连点头,担忧地说:“来呀,马上就来。” 那个丧尸跑得超级快,刚刚还很远,一会儿就变近了。 驾驶员听到陆拾的话,心里一慌:“丧尸追着我们来了?” 他手里忍不住提起速度,试图开得更快一些以甩掉丧尸。 速度快了一点,驾驶员稍微安了点心,开口安慰自己,也是安慰众人:“我们在天上,它们应该没办法攻击我们。” 话音刚落,直升机的窗户忽然被不知什么东西打碎,发出一声巨响,直升机也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陆拾和向博士赶紧稳住身体。 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呃”,好像还没发出就堵在了喉间。 向博士前倾着身体问:“没事吧?” 直升机仍在摇晃,前方的驾驶员没有回答,只是脑袋歪了歪。 “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直升机忽然颠簸了一下,驾驶员的脑袋歪的更深。 向博士正要继续询问,忽然听到“砰”的一声,那颗脑袋竟完全脱离了脖子,带着四射的血液砸了下来。 驾驶员的脑袋竟然被利器齐齐削了下来! 直升机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陆拾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可以用水系异能不断为自己缓冲,如果跳下去,他起码可以保护好岁岁,但难就难在他没法保护向博士。 陆拾赶紧捂住了岁岁的眼睛,凑到岁岁低声道:“岁岁,带我们进去。” 直升机开始猛地下坠。 岁岁吓地弓起小身子,不停颤抖:“爸,爸爸。” 陆拾紧紧捂住他的眼睛,尽力稳住呼吸:“不怕,爸爸在。” 陆拾掏出岁岁的项链,打开岁岁的小拳头让他握紧。 “乖,听爸爸说,想着草地,小院子……” 陆拾的声音沉静,仿佛是睡前跟他讲故事似的,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岁岁握紧吊坠,努力地想着空间里粉色的大树、冒着热热水汽的温泉、绿绿的草地…… 在岁岁努力集中精神之时,陆拾猛地伸出左手打晕了向博士,下一秒,三人面前的世界陡然一变,直升机下坠时剧烈的失重感、耳边呼啸的风声、眼前旋转的直升机机舱…… 只是一瞬间,这些全都消失在了三人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安详的小院。 陆拾表情冷漠地收回拎着向博士衣领的手,已经昏迷的向博士直接摔在了草地上。 岁岁拉着他的衣角,害怕地问:“爸爸,爷爷洗掉了吗?” 陆拾的表情瞬间柔了下来,对岁岁摇了摇头:“没有,爸爸把他打晕了,不能让他看见你的空间。” 岁岁的空间太强大,绝对不能让外人发现。 陆拾把向博士拖进了竹屋,然后赶紧翻出之前放进空间里的物资。 他们一出空间,身体还会出现在高空,陆拾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安全降落才行。 第4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0 岁岁紧跟着陆拾的步伐,一步都不敢离开,攥着小拳头紧张得不行。 陆拾抽空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爸爸会想办法的,没事。” 岁岁点点小脑袋,虽然害怕,但还是乖乖地不吵不闹,安静地蹲在陆拾旁边。 55直到他们进了空间才稍微松了口气,转了转尾巴,赶紧打开系统商城买下了两份降落伞,然后装模作样地传进了竹屋的二楼。 虽然它感觉自己在陆拾面前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但是……起码做个样子吧。 55说道:「岁岁,我买了降落伞,放在二楼了。」 岁岁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拉着陆拾往二楼跑。 “爸爸,有伞呀!可以灰!” 岁岁不知道什么是降落伞,但是知道伞,动画片里的花叶有一把漂亮的小花伞,只要一打开,就可以飞起来了。 他们等会儿出去的时候也可以撑伞飞下去! 陆拾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听得一愣。 伞?用伞飞? 又是谁拿给岁岁的奇怪东西吗? 陆拾怀着疑惑,一把将岁岁抱起来上了二楼。 二楼的地板上果真放着两份方方正正的包裹,不过怎么看不都像伞,陆拾打开,看见里面叠的整齐的伞布,顿时沉默了一瞬,原来是降落伞。 好物理的道具,他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差点以为是什么打开就能飞起来的神奇雨伞呢。 陆拾照着说明书仔细看了教程,然后把降落伞拿到了楼下。 他们还要等。 等到高阶丧尸以为他们坠机死亡后离开,他们再出去。 想到出去后将面临空无一人、满是丧尸的a市,陆拾心里无比沉重。 这下是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大约等了三个多小时,差不多是凌晨快五点,陆拾给向博士喂了安眠药,让他继续睡下去,自己则绑好了降落伞,带着岁岁出去。 刚出空间,熟悉的失重感扑面而来,陆拾抱着岁岁急速下坠,猎猎风声打的耳朵都有些疼。 岁岁被紧紧绑在陆拾身上,哪怕如此,岁岁还是伸出小胳膊小腿用力地缠住了陆拾,被吓地呜呜的小声哭泣。 陆拾迅速打开了降落伞,身体一下子被吊了起来,降落的速度陡然变缓。 陆拾这才敢放松地吐了口气,调整了姿势,将岁岁压在怀里:“不哭,没事了。” 55在他们一出空间时就开启了屏蔽气息的道具,只要他们不制造出太大的声响或者让丧尸看见,基本上就算安全。 天色还很暗,但陆拾的身体曾被改造过,夜视能力很强,因此陆拾搂紧岁岁了的小脑袋,眼神飞快地向下扫视,选定要降落的位置。 直升机未坠毁前已经飞到了a市边缘,他们脚下是郊区,种着大片大片的果园,村民将这里改成了农家乐,供城里的人闲暇之时来采摘果子,体验乡村气息。 村子里有零星几个丧尸在游荡,但看起来漫无目的、呆呆傻傻的,应该都是低阶丧尸。 陆拾尽力控制身体,朝隐蔽的地方降落。 没过多久,降落伞慢慢移向了果林,这里树木多,容易掩藏。 在降落伞快要卡在树枝时,陆拾拆卸了身上的绳子,单手抱着岁岁,另一只手抓住树枝,荡了两下后,极其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岁岁终于敢抬起头,但是看了看乌漆嘛黑的林子,又缩着脑袋抱紧了陆拾的脖颈。 陆拾找准方向在林中快速穿行,还不忘揉了揉岁岁的脑袋以示安抚。 跑了一会儿,陆拾抬头看了眼果树,伸手摘了个苹果放到岁岁手里抱着,还有闲心问道:“要不要吃?” 哪怕是在快速奔跑,陆拾的声音依然很稳,他的平静让岁岁也不由地放松了一些,小声回答:“次。” 陆拾放出一股水流把苹果包裹住,像洗衣机似的把苹果卷在水中飞速转了好几圈,这样就算洗完了苹果,接着拿着洗好的苹果大力甩干水分,递回岁岁手里,低声道:“吃吧。” 岁岁抱着苹果,先凑到陆拾嘴边:“爸爸次。” 陆拾飞快地咬了一口,凑到岁岁的小脑袋边“啾”地亲了一口:“真乖。” 岁岁露出小牙齿笑了一下,眼睛亮的像星星,表情相当乖软可爱,可惜陆拾忙着逃跑,错过了岁岁灿烂的笑容。 岁岁小口小口咬着苹果,虽然还在逃命,却因为陆拾带来的浓浓安全感而慢慢放松下来,晃着小脑袋开心地吃苹果。 察觉到岁岁终于不再害怕,陆拾有力的胳膊搂紧了他的小身子,嘴角若有似无地抿出个笑意。 不久,陆拾看到面前渐渐开阔,终于跑出了果林。 说是村庄,但这里其实建设得很完善,几乎都是两层以上的小洋楼,家家户户都有个小院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陆拾躲在小楼后,不知道为什么,不远处的丧尸似乎没闻到人味儿,非但没靠近,反而走得越来越远。 陆拾收回视线,扫了眼要出村的道路。 水泥路从楼房前延伸,又长又直,远远通向村外,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陆拾不禁皱紧眉头,这条路有些过于长和开阔了,如果沿着这条路走,目标实在太明显。 陆拾正想转身走小路,岁岁忽然指着一户小院说道:“爸爸,有小车。” 陆拾顺着岁岁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右前方的院子里停了辆两轮的电动车,陆拾立马眼前一亮。 汽车目标太大,声音又响,这样的小电瓶车却刚刚好,身形和声音都小很多,且灵活易掌控,不似汽车那么笨重。 这样就不怕前面有废弃车辆堵住道路了。 陆拾当机立断,抱着岁岁,脚踩着栏杆,两下就翻进了院里。 他没着急推车,而是推了推楼房的门,刚刚他在院外就看见这户人家的门没有关紧,此刻一推,果然直接推开了,他低头一瞧,原来是一根铁锹卡住了门。 铁锹沾着血,应该是屋主曾奋力反抗过丧尸。 岁岁没感应到丧尸,表明楼里是安全的。 陆拾放了心,将电动车抬进了屋里,在客厅桌上找到了属于电动车的钥匙,插上一扭,还有95的电。 “岁岁,进下空间。”陆拾扶着车,对着岁岁低声说道。 岁岁点点头拉住陆拾的手,很快,两人一车就出现在了空间小院里。 电动车优点很多,但唯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陆拾不会骑。 陆拾要岁岁带他进空间,就是为了学习学习怎么驾驭这辆小电动车。 看着眼前两轮的小车,陆拾一脸的风轻云淡,表情很是轻松。 区区一辆小电动车,五分钟拿下。 第4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1 陆拾扶住电动车的把手,修长的双腿一跨,稳稳地坐在了电动车座椅上,并且习惯性地低头去找油门。 然而一低头,脚下却空空如也,平整极了,陆拾怔了一下,微微皱眉。 没有油门,也没有刹车。 陆拾转而观察起车头,很快就找出异样,车头的右侧把手较之左侧更加松动,且两边把手前都有个黑色的拉杆,手掌打开就可以握住。 这就是油门和刹车了,在控制方向的同时又能加速和刹车,真是聪明的设计。 陆拾握住把手轻轻一转,车轮果然微微转了一下。 简单。 陆拾自信地踢开脚撑,偏头对上了岁岁亮如繁星的大眼睛,在小家伙眼里,爸爸可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等着,爸爸先试一下。”陆拾挑了挑眉,泰然自若道。 他转回头自信地拧下把手,车子便“嗖”地冲了出去,陆拾因为惯性向后仰倒,手里虽然赶紧抓稳了把手,但脚下却没稳住车,车轮压着光滑的草地,顿时有了歪倒的迹象。 陆拾眼疾手快地伸脚支地,却忘了松开手里的油门,车子咕噜噜地原地转圈,陆拾也就拉着把手狼狈地跟着转。 终于,陆拾反应过来,手里赶快松了油门,电动车才倒在地上不动了。 岁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几乎和眼睛一样圆。 陆拾抬起头看了一眼岁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爸爸刚刚只是试试这个车好不好拐弯。” 岁岁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陆拾一本正经地胡扯:“看来,这个车拐弯很灵活。” 岁岁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爸爸真腻害呀!” 陆拾扯出个笑,连忙转身把车扶了起来,咳了一声后镇定道:“好了,这次要试试马力。” 陆拾再次坐上了电瓶车,这次他谨慎了许多,只是微微拧了拧把手,车轮也随之慢慢转动,陆拾感受了一下拧油门产生的变化,开始稍微提了点速度。 差不多对电瓶车的马力有了点判断,陆拾尝试收起腿把握平衡,但是腿才刚一收上去,车子就立马要歪,陆拾迅速地伸出长腿一撑,稳住了车子,但支着车的背影还是陷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沉默。 岁岁好奇地伸着头去看,抿了抿嘴巴,觉得这个车车慢慢的,没有以前的大车厉害。 陆拾随后以各种理由测试了电动车,终于在半小时后,他学会了骑电动车。 “好了,出发。”陆拾单脚支着车,严肃道。 岁岁点点头,举起了小拳头:“粗花!” …… 陆拾带着岁岁找到了渺无人烟和丧尸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也只是路偏了一点,窄了一点,依旧是平整的水泥地。 陆拾微微放下心,让岁岁把电瓶车放了出来。 让岁岁坐在后面他不放心,所以在车前放脚的地方摆了个小凳子,让岁岁可以坐在前面。 陆拾支着车,等岁岁先上去坐好后,他才扭动把手晃悠悠地前行。 五点多钟,太阳渐渐升起,稀薄的阳光穿透略带凉意的空气照在长长的小路上,小路上只有一辆电动车远远地行驶着,一个完全不符合电动车气质的男人认真地驾驶着小车,身前还坐了个乖巧的小孩子。 忽然,那辆电动车晃了晃,有一只脚飞快地撑住了地面,又收了回去。 没一会儿,电动车又往另一个方向歪了一点,这次没有脚伸下来,只有一个紧绷的背影努力地稳着小车,这边晃一下,那边摇一下…… 车前传来孩子可怜的声音。 “爸爸,窝害怕。” “别怕,不会倒的。” “呜……” 慢悠悠地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期间还打了几只丧尸,他们才算彻底离开了a市郊区。 乡间小路汇入了柏油大道,面前的路变得开阔,地上还有残留的轮胎痕迹,似乎不久前刚有人经过。 陆拾对着地图查看了一下,这条路是去往京市最近的一条大路,走上不久就能上高速,军队应该就是选择的这条路线。 陆拾边骑着电动车载着岁岁,边沿路观察有没有能用的汽车。 小电驴肯定是骑不到京市的。 丧尸爆发那天,高速路出了车祸,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军方为了方便通行,将堵路的车都推到了一边,清出了一条烧的漆黑的道路。 陆拾又骑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辆没有损毁,油也有不少剩余的汽车。 岁岁看见了大车,眼里顿时露出一片期待和轻松,终于不用坐小车了,小车太可怕了。 陆拾也悄然松了口气,骑了一路电动车,他时刻紧绷,就怕把岁岁摔着,简直比打丧尸还要紧张。 两人皆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小汽车,随后陆拾让岁岁把向博士放了出来。 向博士还没醒,陆拾将他摆在副驾驶,绑上了安全带省得人掉地上。 岁岁依旧是坐驾驶位——陆拾的怀里。 道路和丧尸都被清空,正好方便了陆拾,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行驶了才半个多小时,向博士捂着后脖颈悠悠转醒,看着面前晴朗的日光、宽阔的大路和底下舒适的汽车座椅,向博士愣住了。 他明明记得他刚刚还在摇摇欲坠的直升机上,他是怎么安全降落的?而且他的后脖颈怎么这么疼? “我们……” 陆拾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回答:“我用异能缓冲,安全落地,你被高阶丧尸打中了后颈,在直升机上就晕了过去。” “那……” “我们掉到了a市郊区,没有被追上。” “好,现在……” “我们现在在去京市的路上。” 向博士终于没话问了,虽然依旧满心疑惑,但陆拾看起来并不愿意过多解释。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向向博士,对着他笑了一下,甜甜喊道:“向爷爷。” 向博士回望着他,表情放松下来,柔和地关心道:“岁岁有没有受伤?” 从高阶丧尸手中逃生肯定不容易,他担心陆拾面冷心热,向他瞒着伤情。 不过他没想到,陆拾是面冷心也冷,纯粹是被他问烦了加上不愿意暴露岁岁的异能才不想多说。 第4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2 岁岁听见向博士问自己,小手摸了摸屁股,气鼓鼓地说:“屁屁受伤呀。” 陆拾余光瞥了他一眼,小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呢? 谁料岁岁气呼呼地喊道:“车子晃晃,屁屁就介样呀。” 岁岁伸出小手比划着屁股在小凳子上磨来磨去的样子,他没有痛觉,只是心里觉得屁股一定受伤了。 陆拾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伸手抱住了岁岁的小身子,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神情,镇定自若道:“刚刚有丧尸,就绕了一下。” 陆拾悄悄挠了挠岁岁的小肚子,让他别说了,他怕岁岁再说会暴露他对向博士隐瞒了岁岁的空间这件事……绝对不是怕丢脸。 岁岁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话的没有继续说自己受伤,而是点着头道:“有丧尸追窝们。” 这话是真的,岁岁是个不说谎的好孩子。 路上确实有丧尸追了他们一段,不过被岁岁龇牙吓走了。 向博士了然,担忧地看着岁岁:“那屁股受伤严不严重。” 陆拾回答:“不严重。” 岁岁鼓了鼓白嫩嫩的小脸蛋,不是很赞同,他觉得他的屁屁现在肯定流红红的血了。 大约在高速公路开了一个小时左右,路边远远地有个大型服务区,陆拾视力好,瞧见了里面停着的一辆辆军车。 军队的人居然没有走,而是停留在了这里。 陆拾驾驶着车辆往前开,恰巧服务区里也开出了军车迎面而来,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车,陆拾打开了车门下车。 士兵钻出车子,问道:“你是从a市来的?” 陆拾淡淡回答:“是。” 士兵皱起眉问:“你昨晚上没跟上队伍?” 陆拾沉吟了一下后反问:“你们返回a市是为了找向博士?” 士兵面露严肃,这人说的不错,他们就是去找向博士的。 但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向博士?难道向博士真的没出a市,而是遇难了? 士兵问:“你怎么知道向博士的?” 陆拾诚实地回答:“我救了他。” “什么?!你救了向博士?”士兵大喜,连忙问:“向博士在哪儿?” “在车里。”陆拾打开车门,让士兵去看。 士兵探头,主驾驶位坐着个孩子,而副驾驶坐着的正是向博士。 “向博士!太好了,您真的没事。”士兵连忙绕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上将正派我们回去找您。” 士兵喜不自胜地将向博士扶出汽车。 昨天夜里,林上将联系直升机的驾驶员询问向博士的安全状况,但得不到丝毫回应,因此紧急停在了服务区,安顿好幸存者后,林上将立马组织人手回去营救向博士。 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向博士是凶多吉少,只是仍然抱着点微薄的希望打算回去探查一番,没想到居然有幸存者救下了向博士,实在是老天保佑。 陆拾开着车朝服务区去,军车也掉了头,跟在陆拾的车后,将向博士护送过去。 常不言远远地看见公路上队伍掉转,立马皱着眉起身走了出来。 士兵车都没停稳就开了车门下来,几步走到了常不言面前,敬了个礼后笑着报告:“常队,向博士被幸存者救回来了。” 此时陆拾也抱着岁岁下了车,向博士站在陆拾身侧,对常不言说道:“是这个年轻人救了我。” 常不言冷厉的眉眼抬起,看见了一脸淡定的陆拾,心里说着果然,除了陆拾,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救下向博士。 “你这次又立下了大功。”常不言出声赞扬道,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陆拾微微颔首,毫无波动,想着救了这老头应该价值不少积分。 这次救了向博士回来,陆拾彻底在军队出了名,林上将亲自给他记了积分,连带着岁岁也被向博士拨了两百积分以示嘉奖。 服务区建的宽敞,四周围着一圈店铺,里面摆着许多座椅,幸存者们三五成群的坐着休息,将服务区塞了个满满当当。 进了服务区,徐子瑜等人立马迎了上来。 “陆哥,昨天没等到你和岁岁我们都急死了!”王姗姗埋怨道,他们昨晚直到最后才肯走,一直在等他俩。 越涛也围过来说道:“陆哥你真是胆大,带着岁岁还敢去救人。” 他们已经知道陆拾救下了向博士的事情。 白若雪看了眼陆拾怀里完好无损的岁岁,担心了一夜的心情终于缓了下来。 幸好岁岁没事。 不过白若雪还是没忍住想,陆拾自己去救人就是了,干嘛非带着岁岁去冒险? 她没问出口,但就算问出口,陆拾也不见得会回答她。 陆拾不知道徐子瑜等人昨夜里等了他很久,此时并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感谢了众人的关心。 徐子瑜环抱着手,开口道:“白若雪不会开车,你真是放心,把一车的物资都留给她。” 陆拾还真把物资这事给忘了,顿时有些懊恼,他带的炉子和衣被等都还在车上。 “好了,放心吧,我叫刘羽帮你开的车。”徐子瑜见陆拾难得的有些别的表情,也不再瞒着他了。 昨天他们听见军队要撤离,又死活等不到陆拾,他就叫刘羽开了陆拾的车走,如果陆拾赶的过来,也不至于没有物资可用。 陆拾闻言一怔,没料到徐子瑜等人帮他拿了物资,他还以为这车物资会被丢在a市。 “谢谢了。” 他道了个谢,此时的这份谢意诚心了许多。 他总是对外人抱有猜忌,不肯轻易交付信任,但是徐子瑜这一队的人跟他印象里的很不同,他们这个队伍团结、友善,即使面临着残酷的末世,也从不吝啬他们的助人之心。 或许对徐子瑜等人,他可以交付一些信任。 接到了向博士,军队立马通知二十分钟后会再次出发。 陆拾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带着一车物资,载着白若雪和岁岁,回归了大部队。 京市与a市并不相邻,其间隔了整整一个省份,要来救援a市,中间的一些大城市就不得不先清理一下,加之高速路上发生的车祸太多,光清理道路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所以哪怕军队急着要救向博士,还是不得不隔了半个月才赶到a市,幸好在此之前,a市研究所里的士兵也在竭力保护着向博士,最终等到了军队的救援。 此行回去就轻松许多了,用不着半个月这么久。 不过由于幸存者太多,军队的速度无法过快,加之他们的动静还会引来不少丧尸,肯定会耽误些时间,所以军队预估抵达京市的路程大概会花费两天一夜。 第4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3 中午十二点多,太阳高挂,灼热的光线炙烤着大地,汽车在此刻似乎成了铁皮蒸笼,烤的人浑身冒汗。 “我觉得我就像块微波炉里的五花肉。”越涛抹了把汗,坐不住地扭了扭腰,叹了口气。 “丧尸是不是爱吃烤肉啊?才五月就这么热。”王姗姗也热得心烦,坐一会儿感觉屁股都汗透了。 正当所有人都受不住炎热的天气时,军队拿着大喇叭通知原地休整。 “这么热,军队怎么想的,留在这不是当烧烤吗?” 旁边刚有人埋怨一声,前方的军车就下来了许多士兵,个个都扛着折叠遮阳伞,朝着后方的幸存者队伍走来。 抱怨的那人顿时不抱怨了。 他身边的人瞅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军队还给烧烤搭遮阳伞呢。” 那人讪讪一笑,没敢回话。 陆拾也被分了个遮阳伞,为了轻便,遮阳伞的构造很简单,就是一根长杆、粗陋的伞骨和一大块伞布,搭好后轻飘飘地支在地上,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走,不过没人嫌弃遮阳伞不好,纷纷找了能坐的东西赶紧躲在了遮阳伞下。 虽然依旧是热,但比起烤箱似的铁皮车还是好了许多。 陆拾一路抱着岁岁,倒是没觉得很热,反而觉得天气正正好,舒服得很,直到他放下岁岁搭了会儿遮阳伞,热意顿时上涌,没一会儿就冒起了汗。 陆拾找了个折叠凳坐在遮阳伞下,默默地把岁岁又抱到了怀里,贴着岁岁冰冰凉凉的小身子,陆拾才感觉凉快了不少,舒服地眯了眯眼。 “中午想吃什么?”陆拾懒洋洋地问着岁岁。 岁岁顿时拧着小眉头认真思考,仿佛这是多么严肃的问题。 陆拾伸手摸着他皱起的眉毛,小小的五官很精致,哪怕是皱眉都别样的可爱。 “次棒棒糖。”岁岁郑重地回答。 陆拾的好心情僵住,攥了攥拳头,微笑着狠狠敲了敲他的脑瓜子,和善的表情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能吃棒棒糖,重新想。” 岁岁捂着脑袋瓜,“呜”地呲起小牙齿,试图表现得很凶狠。 他要次棒棒糖呀! 陆拾可不怕他,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比他更凶狠地威胁道:“重新想。” 岁岁被扯地嘴巴合不上,“呜噜呜噜”地说了句什么,嘴边流下了一串晶莹剔透的口水。 陆拾飞快地拿手一接,省得沾到小家伙的衣服上。 手里捧着小家伙的口水,陆拾边掏着纸巾,边把手伸过去给他看:“看看你弄的,脏不脏?” “不脏呀。”岁岁得逞地嘿嘿笑着,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一头扎进陆拾怀里拱来拱去,撒娇道:“爸爸给岁岁次一个棒棒糖叭,岁岁的肚几好想次呀。” 陆拾拿他没办法,擦干净手,将怀里乱拱的小家伙搂住不许他再动,无奈地应道:“行,除了棒棒糖还想吃什么?” 有了棒棒糖吃,小家伙好哄多了,立马说了句“面面”。 陆拾单手抱着他,打开车的后备箱翻出一个折叠方桌,迷你卡式炉和一口锅。 食材在另一个塑料收纳箱里,陆拾让白若雪去找份挂面和肉罐头,自己则坐在炉子前点火烧水。 很快水就烧开了,陆拾熟练地下挂面、加调料,最后把肉罐头拆开,每个人碗里都加了些肉,不过大部分都分给了岁岁。 小丧尸虽然能吃人的食物,但主食还得是肉。 带着肉香的面味儿传开,附近不少幸存者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往这边看了一眼,默默拿出面包来啃。 他们有火系异能的队友,手里也有锅,但最大的问题是缺水,储存的矿泉水喝都不能放开喝,哪里还能煮面做菜呢? 队伍里有水系异能的此时就舒坦多了,虽然平时打丧尸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解决喝水的问题倒是不在话下。 王姗姗端着口锅祈求陆拾给她点水,双手合十的样子跟拜佛似的,陆拾嫌弃地看她一眼,放了满满一锅的水让她端走。 “谢谢陆哥,陆哥你真是菩萨转世!”王姗姗兴冲冲地端起锅,感谢一通后迫不及待地走了回去,他们不用吃干巴巴的面包,也能煮面吃啦! 岁岁吃着面,含含糊糊地念叨着王姗姗说的话:“披萨系什木呀?” 陆拾等他嚼完咽下去,给他又喂了口肉,听他含糊不清的嗓音顿感无语,给他简单解释道:“菩萨就是好人。” 岁岁溜圆的眼睛望过来,晃了晃小脑袋,自信道:“窝也系披萨。” 他是好孩子,肯定也是披萨呀。 陆拾一时没忍住笑出声,点点头应道:“你是披萨,我可不是。” 岁岁疑惑地看着他,真奇怪,为什么爸爸不想当披萨? 给岁岁喂得差不多了,陆拾也捧着碗开始吃面,小家伙在他怀里坐不住,跑去旁边徐子瑜的队伍里蹲着,和那群叔叔阿姨聊天。 陆拾余光注意着他,听见小家伙奶里奶气的小嗓音不停地说话。 “姐姐,泥次的系什木呀?” 陈诗情扶住靠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崽崽,温柔地侧过头回答他:“这是泡面。” “泡面,好香呀!”岁岁伸着小脑袋往陈诗情端着的碗里看,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见他咽了口口水,眼底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其余几人都悄悄地憋着笑。 陈诗情将碗拿低,岁岁的眼神也跟着碗低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 陈诗情嘴角抿出个笑,换了根干净筷子,然后夹起一筷子泡面吹凉,递到岁岁嘴边,问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岁岁眼睛一亮,“啊呜”一口就吃了下去,香喷喷地鼓着小嘴巴咀嚼,陈诗情给他擦了擦嘴边溅上的汤汁,忍不住一直注视着他吃东西的样子。 小家伙吃东西吃得好香,跟小松鼠似的可爱极了。 岁岁吃完香香的泡面,懂事地拒绝了陈诗情还想喂他的动作:“岁岁饱呐,姐姐次。” 陈诗情摸摸他的脑袋,点了点头,她一早上没吃东西,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岁岁瞅了一眼正在吃面的陈诗情,忽然说道:“姐姐真系披萨转似呀!” 第4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4 此话一出,陈诗情和王姗姗都呛了一下,面条差点吸进鼻子里。 陈诗情没忍住弯身一阵咳嗽,岁岁立马担忧地上前给她拍着背:“次饭要慢慢次。” 唉,姐姐可真让人操心。 岁岁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 陈诗情缓过气,听见岁岁这个始作俑者不仅不反思自己,反而还教育起她来,她顿时觉得好笑极了。 她转头看着小家伙问:“我是披萨?” 王姗姗知道岁岁应该是学自己夸陆拾那句“菩萨转世”,在一边自顾自地捧腹大笑起来:“哎哟喂,我说的是菩萨,不是披萨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你教的。”陈诗情立马侧过身去和她打闹起来。 王姗姗这家伙尽教坏小孩子。 岁岁见两人打起来,立马瞪着圆眼睛,急地摆着两只小手:“姐姐不要打架。” 王姗姗笑得要喘不过气了,从陈诗情的挠痒痒攻击中挣扎着逃脱,一把抱起岁岁跑开,对着陈诗情吐着舌头:“略略略,你是披萨,你是披萨。” 岁岁不明所以,对着羞恼的陈诗情安慰地喊道:“姐姐系好披萨。” 好披萨不打架呀。 岁岁这一句安慰帮了倒忙,陈诗情见王姗姗还在教坏岁岁,又好笑又生气,对着王姗姗怒骂起来:“好你个王姗姗!” 陈诗情聚起异能,一个风球冲着王姗姗袭去,王姗姗抱着岁岁躲也不躲,反而站在那任由风球打在脸上,微风吹起脸庞的发丝,王姗姗眯着眼欠欠儿地说道:“好凉快,再来点。” 陈诗情冲她翻了个白眼,不行,王姗姗太欠了,非得教训教训她。 陈诗情背着手聚起一阵风,这次手里是急速旋转的风场,她暗暗想道,等会儿非把王姗姗的头吹成鸡窝! 二人的嬉闹引来周围幸存者的艳羡,这样轻松欢快的场景在末世实在太罕见了,自从末世到来,他们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像她们似的轻松笑过了。 打闹了一会儿,两人都热得不行,王姗姗正想休战,忽然眼神瞟到陈诗情背后的天空飞来了一只黑色的鸟。 那只鸟通体乌黑,个头很大,它展开双翼,急速地冲着陈诗情的背影而来,王姗姗睁大双眼,对上了那只鸟诡异的红色眼珠。 “诗情快躲开!”王姗姗大叫一声,手里的火球已经冲着那黑鸟打了过去。 陈诗情看见冲自己飞来的火球,立马闪到了一边,扭头朝后一看,竟然有只红眼睛的乌鸦! 乌鸦躲过了火球,张开喙大叫,顿时传来一阵嘶哑的“啊啊”叫声,它挥动翅膀,转而袭向了其他幸存者。 幸存者正在出手抵御,忽然间,更多的翅膀扇动声从天空传来,霎时间,地面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黑影,人们抬头望去,天空居然盘踞起了数不清的黑色乌鸦,几乎遮天蔽日。 众人目瞪口呆之时,一个瘦弱的男人大骂: “我艹,这些鸟想干嘛?” 话音刚落,红的像血的眼珠齐齐盯向了男人。 仿佛被枪口指中,发麻的感觉从双脚一直通向了头顶,他的嗓音堵在喉间,战栗着双腿,抖着声音道:“救,救我,快救我!”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了声。 顿时,天空中飞旋的乌鸦纷纷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音将人包裹得密不透风,仿佛是在脑子里扎了刺,让所有人都浑身不安。 那些鸟仰天长鸣后,拍打着翅膀如流星般飞向了那个男人,他转身就跑,可那些鸟的速度很快,锋利的爪子勾住他的头发,扯下根根发丝,随后,越来越多的鸟围住了他,伸着爪子与尖喙啄咬,带出条条沾血的肉丝。 被黑色包裹的人影之中发出凄惨的叫声,不停地向周围人呼救。 “救我!救救我!啊!” 周围瞬间大乱,幸存者们有的赶紧逃进车里,紧闭门窗,有的尝试用异能攻击乌鸦,却换来更猛烈的反击。 军队迅速行动,让幸存者全部躲进车里,士兵们则举起了枪支,枪口对准了凶煞的黑色乌鸦。 “砰砰砰” 数发枪响,天空中有部分乌鸦陡然坠地,但更多的乌鸦锁定了开枪的士兵,瞬间围了过去。 陆拾早就将岁岁抱进了车里,白若雪也上了车,赶紧关紧了之前为了透风而打开的车窗。 55熟练地开启屏蔽气息的道具,盘旋的乌鸦闻不到车里的人味儿,对这辆铁皮车连个眼神都欠奉,挥着翅膀便去攻击别的车辆。 岁岁瞪着圆眼睛看着窗外的黑鸟,小声骂:“坏鸟。” 陆拾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声,侧过身体贴着车门,用余光观察外面的情况。 乌鸦太多,幸存者躲在车内也无济于事,这些鸟经过变异,爪子和喙都异常锋利,很快就将车窗打碎,发出啊啊的凄厉叫声,疯狂地啄咬幸存者。 军队怕误伤幸存者,不能朝围过去的乌鸦开枪,就试图用异能解救被困的人。 忽然,隔壁车辆也发出车窗破碎的声音,陆拾循声看去,是徐子瑜他们的车被袭击了。 陆拾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下来,眼眸低垂,一抹暗色划过。 乌鸦已经打碎车窗飞进了车里,徐子瑜当机立断地打开车门让队友跑出去,徐子瑜边躲边放着雷系异能,基本一出手就能电死一只,可惜他的异能是单体攻击,对付成群的乌鸦实在力不从心。 他翻身一滚,躲过乌鸦的猛刺,然后迅速起身发着雷电,他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乌鸦,但他没有察觉,身后的一只乌鸦已经悄然瞄准了他的脖颈,张开喙便飞了过去。 就在那只鸟的尖喙要刺进徐子瑜的脖颈时,一道水刃从斜刺里击出,“唰”地切开了乌鸦的脖子,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徐子瑜的后脖颈,他浑身一颤,转头便看见坠地的无头乌鸦。 “徐子瑜!”陆拾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扯过他的衣领躲过乌鸦的攻击,陆拾低声快速道:“集中精神!” 徐子瑜回过神,立马点了点头。 陆拾冷厉地抬眸,挥手织起一张巨大的水网,迅速地围住了一大群乌鸦,他头也没回,喝道:“徐子瑜,雷!” 徐子瑜没空应答,飞快地抬起手就射出一道紫白的雷,雷电一遇上水网,立马四散传导,将碰到水网的乌鸦全部串联起来,发出雷电击打的噼里啪啦之声。 王姗姗正和陈诗情、越涛打完配合,回头看见一大团紫白的雷光包裹着乌鸦,王姗姗挥手就放出一团火,骂道:“去死吧!” 雷光遇火,顿时发出巨大的爆炸,所有人只觉得眼前晃得一闪,大片大片的黑色乌鸦就着起火来,纷纷坠地。 乌鸦已经没了刚才神气的样子,反而羽毛炸起,身上全是烧焦的痕迹,拍打着翅膀在地上挣扎想灭掉周身火焰,却无济于事。 地上的乌鸦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扑鼻的肉香。 三人对视一眼,立马站到了一起,由陆拾先织水网,徐子瑜的雷电传导,再由王姗姗引爆雷网,三人配合之下,瞬间剿灭无数乌鸦。 白若雪、越涛、刘羽和陈诗情也没闲着,她们站的离陆拾三人不远,手里也挥着异能,以防有单个的乌鸦偷袭陆拾三人。 第4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5 在异能者与军方的合力协作下,变异乌鸦群终于被击退,它们扇着翅膀高高飞上天空,远远地依旧听得到“啊啊啊”的嘶哑叫声,似乎满怀怨恨。 幸存者们自发清理乱糟糟的现场。 这次的袭击中有几位幸存者在乌鸦的围攻下不幸死亡,尸体被啄的血肉模糊,布着一个个可怖的血洞,眼睛大睁,眼白爬着惊恐的红血丝,他们至死都处于清醒的痛苦与恐惧之中。 幸存者们陷入死寂的沉默之中。 休整了半个小时,军队宣布再次出发。 窗外的天空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两天一夜飞快地流逝,他们终于在出发第二天的下午抵达了京市。 京市,是国家的首都,幸存者们有来过的,也有没来过的,但印象之中,京市都是人人向往的一座繁华都市,如今却寂静得仿佛一座空城。 下了高速,军队沿着京市的主干道驶向基地,道路已被军方清理干净,破败的车辆堆积在绿化带上,为车队腾出一条宽敞道路。 有丧尸听到车响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幸存者们熟练地挥出异能,丧尸还没靠近就毙命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群人终于浩浩荡荡驶到了基地。 远远看去,基地四周围着灰色的高墙,直冲云霄似的高不可攀,基地的大门紧闭,他们在外等了一会儿,沉重的大门才轰的一声开启。 军队启动车辆往里开。 “基地不用检查吗?” “这么水吗?那不是很容易混进去丧尸?” 幸存者们看见前方的车辆开入基地,不禁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觉得基地的守卫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密。 随着队伍的行进,幸存者们都进入了高墙之内。 奇怪的是,基地内的地面开阔,一眼望去,只有少数低矮的建筑零星排布在地面上,完全不像幸存者以为的高楼林立,繁忙拥挤。 陆拾抱着岁岁朝外看去,不远处有个低矮的通道入口,军队的士兵下了车,拿着喇叭喊幸存者带着物资下车进入地下基地。 原来地面上层只是入口,下面才是基地。 幸存者们扛着大包小包的物资下车,争抢着跟在士兵身后往通道入口跑去。 陆拾将车停在军队划分的车棚下,迅速下了车开后备箱,陆拾总共收了两个大箱子放在车里,装的都是做饭用的炉子、小锅和食材等,其余大部分物资都放在岁岁空间里。 陆拾把一个箱子扛在左肩上,右手空出来牵着岁岁,另一个轻纸箱则交给白若雪去搬。 “爸爸,窝们要住在地里面吗?”岁岁小声问道。 陆拾轻声回答:“嗯。” 岁岁紧紧握着陆拾的大手,说道:“爸爸,老鼠也住在地里面。” “岁岁害怕吗?”陆拾跟着前面的人排队,低头看了一眼岁岁毛茸茸的发顶。 “不怕,窝费打老鼠。”岁岁抬起小脑袋认真回答,他才不怕老鼠,他可会打老鼠了。 通道直通地下,里面每隔不远就有一排亮着昏黄色的灯,所以并不昏暗,幸存者们往里进了一会儿,队伍渐渐停了下来,是前面开始登记了。 排了大概半个小时,队伍才走到陆拾这边。 陆拾记住前面的人登记的步骤,首先是门口的士兵举着体温枪测体温,合格后进入帘帐里脱衣检查,这些都检测合格后,幸存者才能到登记处递上之前安置区暂用的身份卡,登记处会核查信息,重新给出一张身份卡。 测体温是检查人有没有发烧,毕竟发烧很可能是变异的前兆。 陆拾不担心岁岁的低体温,之前在安置区也有体温检测,虽然岁岁平时摸着冰凉,可到体温枪面前一测却无一例外都是正常体温。 陆拾隐隐知道背后有人在帮岁岁。 他猜的不错,因为岁岁没法通过体温检测,所以55都是提早开启道具,给岁岁蒙混过关的。 开了系统商城,手里还有大把积分可用,55不需要像上个世界那样,岁岁遇到危险,它却什么都做不了。 队伍排到了陆拾,他把箱子先放到了传送带上,然后士兵举着体温枪扫了下他的手腕。 “滴” 体温枪响了一声,显示36.5摄氏度。 岁岁紧紧跟着陆拾,轮到他测体温,陆拾给他一把抱了起来,好让士兵给小家伙举起的细手腕也测了一下。 体温枪一时没有反应,士兵皱着眉拍了几下,体温枪才“滴”地一响,同样显示36.5摄氏度。 “进去吧。”士兵舒展眉头,放这一大一小继续检查。 第二项检查需要脱衣服证明身上没有丧尸的咬伤与抓伤,陆拾带着岁岁进了最里面一间帘子隔开的空间,然后转身拉上帘子。 陆拾自己先脱了衣服,露出劲薄却包藏力量的胸膛与修长结实的大腿,凌厉的脸庞不带任何表情,淡漠地接受着士兵的检查。 岁岁知道要脱衣服检查,也努力地蹬掉了鞋子,两只小手正费力地扒着裤子。 陆拾三两下套上衣服,蹲下身给岁岁解开裤子的纽扣,大手一拽,浅色的小牛仔裤就脱了下来,露出一条白色小裤衩和两条同样白皙的小胖腿。 陆拾将岁岁放在地上站着,给他脱着套头圆领短袖。 很快,岁岁就变得光溜溜的一小只,肉乎乎的小肚子微鼓,装着下午在车上刚吃的零食。 士兵面不改色地用犀利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孩。 岁岁被看得害羞,伸出两条短胳膊捂住了自己圆嘟嘟的肚子。 士兵沉默了一下,握住他的小胳膊转了个身,露出可可爱爱的后脑勺。 背部光滑白净,没有伤口,两条小胖腿也如同新藕一般,没有一丝伤口,士兵看了眼小家伙被裤衩包裹着的小屁股,正想上手扯开看,警惕的岁岁飞快地把捂着肚子的手移到屁股上。 岁岁转过小脑袋,严肃地说:“酥酥,不可以摸别人屁屁,费变成涩狼。” 姐姐说了,摸别人屁屁的都是涩狼,岁岁知道涩狼是什么意思,狼肯定是很好吃的肉,变成涩狼就说明肉坏掉了,不可以吃了。 虽然思路有问题,但岁岁的结论却很正确,那就是——如果摸别人屁屁的话,人就会变成坏坏的涩狼,肯定就是不好的人! 第4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6 闻言,士兵一时哑然,他可是合法摸屁股的……不对不对,他哪里是摸屁股,他明明是检查有没有伤口的! 士兵蹲下身摸着他的脑袋,对上他圆溜溜的眼睛,也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摸你的屁股,你可以自己脱下来让叔叔看一眼吗?” 岁岁捏着裤衩边边犹豫了一下,看屁屁好像也不好呀。 陆拾瞧见旁边的帘子扯动了一下,是外面有人在等了,陆拾没让这小家伙浪费时间,直接将小家伙抱在腿上,“唰”地拉开他的小裤衩,露出两瓣和白面馒头似的白白软软的小屁股。 岁岁感觉到裤衩飞飞,立马叫了一声,扑腾着小手小脚挣扎。 士兵扫了一眼小家伙白净的屁股,赶紧道:“好了好了,可以穿上了。” 如果是大人倒不会检查私密处,但小孩子身上就肚子和屁股肉多,丧尸最爱往这咬,他们才必须看看。 陆拾给岁岁拉上小裤衩,将臂弯里的衣服拎出来给岁岁穿上。 等穿好衣服走出帘子,岁岁变得非常非常非常生气,拧着小眉头,抱着两只手走得飞快。 爸爸把他的屁屁给别的酥酥看,爸爸是坏涩狼! 陆拾要伸手牵他,岁岁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扭着身子一躲,气鼓鼓地对着墙壁蹲在地上,像是个随时要爆炸的小煤气罐罐。 陆拾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小煤气罐一下腾空,但还是缩着两条腿,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就是不肯伸直。 “生气了?”陆拾无奈地将他放在地上,试探地问了一句。 小家伙立马挪着脚紧靠墙壁蹲着,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埋着的小脸生气极了,眉毛竖着,小脸蛋鼓得像河豚。 陆拾跟着蹲在墙角,瞥了眼岁岁圆鼓鼓的脸蛋,小家伙看也不给看,脑袋一扭,只留给陆拾一个后脑勺。 陆拾于是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然岁岁才两岁大,但也是个知道害羞的孩子,他刚刚直接脱下岁岁的小裤衩露出小屁股,看来是让小家伙尊严受损了。 “爸爸错了。” 陆拾直截了当地道了个歉。 岁岁动了动。 陆拾继续说:“爸爸拿棒棒糖给你道歉好不好?” 话音才落,陆拾从口袋里掏出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到了岁岁的脸颊旁边戳了戳:“岁岁可不可以原谅爸爸?” 岁岁偏了偏脑袋,眼神往下一瞟,捕捉到抵在脸上的粉色棒棒糖,转了转眼珠,明显有些动摇了。 岁岁飞快地伸出小胖手拿过棒棒糖,撅着小嘴嘟囔道:“爸爸系坏涩狼。” 陆拾哑然失笑,不知道小家伙是哪里学来的这个词,无奈地把岁岁抱起来,陆拾边走边说道:“爸爸知道错了。” 岁岁扒拉着棒棒糖的糖纸,窝在陆拾怀里点了点头:“窝给爸爸保密,爸爸以后不要介样呀。” “好,全靠岁岁给爸爸保密了。”陆拾顺着岁岁的话,承认自己的罪行,并由岁岁一力主导,隐瞒了陆拾这次“罪不可恕”的过错。 瞥了眼终于消气了的小家伙,陆拾从鼻腔里轻轻哼笑一声,小家伙年龄小又贪吃,才两三句就又变得乖乖巧巧,实在好哄。 陆拾给岁岁剥开塑料糖纸,手里握着垃圾塞回了口袋,然后返回大门处带上箱子,再走去登记处给自己和岁岁办理登记手续。 登记处有三个工作窗口,陆拾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 队伍缓慢行进,大约十多分钟才排到陆拾。 陆拾递上两张身份卡,里面的士兵抽过后抬头看了眼二人,然后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数下,旁边的机器嗡嗡作响,不一会儿就吐出两张新的身份卡,士兵把卡递过去,然后指引道:“卡上的初始积分是50,额外积分自己去查询,去左边拍照吧。” 登记处不会暴露个人积分,以免被别的幸存者惦记上,这是末世独特的“财不外露”的道理。 京市基地的身份卡与安置区的身份卡有所不同,这次需要在身份卡上印上照片。 拍照处就在旁边,总共三间,房间前各有一台半人高的机器,将属于自己的身份卡塞入机器后进入房间拍照,出来再等上十分钟取出身份卡,这样一张能在地下基地使用的身份卡就能办理完成了。 陆拾先塞进了身份卡,飞速地进去拍了个照片,岁岁就站在外面的机子旁,看见机器的显示屏上照出了爸爸帅气冷酷的脸,顿时“哇”地夸了句:“爸爸系大帅哥!” 旁边的人听见小家伙夸张的声音都没忍住笑了起来,但凑过来看了一眼机器后,也不由感叹道:“还真是帅哥。” 陆拾听见声音赶快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随意地瞄了眼机器上的照片,然后将岁岁的身份卡放入机器,陆拾低下身对他说道:“进去在椅子上坐好,机器数到一就不许动了。” 岁岁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跑进了照相间,里面有一张并不高的椅子,岁岁爬上去坐好后,面前有个黑乎乎的机器闪烁着红灯缓缓降了下来,正对着岁岁的脸蛋。 机器对准后开始倒数:“请用正脸面对镜头,三,二,一……” 岁岁想拍出和爸爸一样帅的照片,于是努力地抿着嘴巴,绷紧了小脸,一双大眼睛动也不动,紧紧地盯着面前黑乎乎的机器。 机器闪过一道白光,照片拍完,机器提示道:“拍照已完成,请幸存者等待十分钟后领取身份卡。” 门外的陆拾看着机器的屏幕,上面显示出前一分钟刚刚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岁岁不知道和谁生气似的,眉头皱着,一张小嘴巴也抿的紧紧的。 按理说这副表情是酷的,可惜岁岁眼睛又大又圆,脸蛋也肉乎乎的,只有下巴处有个小尖尖,做出这副表情非但不酷,反而像是个生气的小猫咪,叫人恨不得上手揉一揉、捏一捏地逗弄。 后面排队的人好奇地伸着头来看,看清上面的小崽崽后,身后的人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孩怎么这么生气?” 陆拾回头扫了他一眼,那人顿时不笑了。 岁岁爬下椅子,哒哒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心急地要看自己的照片:“让窝看看。” 陆拾让了位置,好让小家伙看得清楚。 岁岁两只小手抱住机器,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机器上自己的照片,片刻后,岁岁满意地点了点头:“窝真酷呀。” 闻言,陆拾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余光又扫了眼身后想笑的路人,路人注意到陆拾不善的眼神,立马捂着嘴不笑了。 第4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7 拍完照,陆拾带着岁岁在一旁等着拿身份卡。 王姗姗和陈诗情拍得比他们快,此时已经拿了卡过来了,王姗姗蹲下身,把自己的身份卡放在在岁岁面前不要脸地问:“岁岁,你看姐姐漂不漂亮?” 陆拾白了她一眼,对岁岁说道:“叫她阿姨。” 王姗姗强烈抗议:“什么阿姨!我可是十八岁正值花季的青春美少女,岁岁,就叫我姐姐!” 陆拾一阵无语。 岁岁自己也更习惯叫王姗姗几人姐姐,因此看着王姗姗的身份卡认真地夸:“漂酿,姐姐系袭八岁美少女。” 王姗姗顿时开心地“嗷”了一声,抱着岁岁狠狠揉揉蹭蹭了一顿:“好乖好乖!” 她的性格很活跳,平日里跟朋友相处,很少有能这么配合她的,碰上岁岁这么个捧场王,王姗姗简直觅到了知音。 等到岁岁拿到自己的身份卡,也献宝似的捧在手里拿给王姗姗看,抿着小嘴巴又期待又羞涩地问道:“姐姐看岁岁漂不漂酿?” 对上岁岁亮晶晶的大眼睛,王姗姗哪里说得出别的话,心里只剩下“可爱”两个字,再看到岁岁拍的身份卡,王姗姗顿时觉得心被击中了。 身份卡上印着岁岁的一颗圆脑袋,假装严肃的小崽崽自以为很酷地冷着脸,但实际上一点都不酷,使劲抿嘴瞪大眼睛的样子像极了生气到炸毛的小奶猫。 王姗姗忍不住搂住岁岁,蹭着他的小脸蛋激动地说道:“漂亮,宝宝超级可爱!” 岁岁被挤着小脸,努力地发出声音辩解:“窝酷呀。” 他不可爱,是酷! 王姗姗立马顺着岁岁的意思点点头道:“对,岁岁酷,酷毙了。” 听见王姗姗的话,陆拾合理怀疑岁岁嘴里的涩狼和大帅哥等词都是王姗姗这家伙教的。 岁岁对着王姗姗抿嘴乖乖一笑,乐得眉眼弯弯,自信道:“窝系袭八岁大帅哥。” 小家伙又学起王姗姗说话了。 陆拾顿时冷眼扫了下王姗姗,看她给他家岁岁都教成什么样了。 王姗姗瞄了眼陆拾,心虚地笑了笑,拉着岁岁纠正道:“你才两岁,你是两岁小帅哥。” 王姗姗在心里默默改口,不不不,岁岁是两岁超可爱小宝宝。 岁岁懵懂地点着小脑袋,原来他是两岁呀,不是花季大帅哥。 几人在这逗留了一会儿,很快,徐子瑜等人也陆续地做好登记找了过来。 一旁有士兵指引他们往里走,去到幸存者宿舍。 士兵走在他们前方,边走边介绍:“基地是积分制,工作、上交物资、做出重大贡献及完成军队的任务等都可以获得积分。” 士兵带众人走进电梯,按下了去往地下20层的按钮,众人注意到电梯按钮上没有18层的选项。 “避讳了十八层地狱的说法,所以宿舍说是二十层,其实就是地下十九层,”士兵笑了笑。 到了地下二十层,面前是一条两人宽的走廊,往前走了一段,左右各分布着门对门的房间,士兵显然对这里了然于心,拿钥匙打开了一间空屋子,士兵侧着身让众人往里看。 大约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摆了张铁架床、一张木桌搭一张椅子、一个柜子还有一个置物的铁架,这些就是屋子里的全部家具了。 “这样一间房一个月要30积分,你们的初始积分足够一个月的房费,另外就是吃喝的花销,你们等会儿可以去食堂转转,20积分肯定是不够吃一个月的,你们要早点去找找工作或者做点任务。” 士兵侧身走了出来,对他们问道:“你们要住一起吗?这个房间旁边住满了,就剩这一间,有没有要住的?” 徐子瑜等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他们是一个小队,当然想住得近一点。 陆拾收回打量屋子的眼神,问道:“有大点的房间吗?” “有的,接下来就是50积分一个月的。”士兵点点头,边说边瞥了众人一眼:“你们还不知道手里具体有多少积分是吧?听说你们是a市来的幸存者,林上将给你们弄了临时身份卡,之前救援的时候没搞过这种。” 士兵嘟嘟囔囔说完,带着他们又上了电梯,这次去了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不像二十层那样拥挤,众人跟随士兵走过一片空地,走到积分查询处,旁边就是任务处,里面有许多人挤挤攘攘的,看着很热闹。 积分查询处有点像银行,不过只有一个人工窗口,其余都是一个个被栏板隔开的机器。 “你们按着机器指示去查就行。”士兵对众人说道。 积分处总共五台机器,徐子瑜等人各自去查询积分,士兵也没闲着,就近带着陆拾往其中一处机器前站定。 陆拾把身份卡插入机器,屏幕一亮,士兵就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积分余额的界面很快冒了出来。 陆拾之前揪出高阶丧尸、救出向博士和上交物资等都攒上了积分,不过陆拾没具体算过,只估摸有不少。 机器屏幕亮着白光,展现出积分余额的界面,黑色的几个大字后,赫然写着3380积分。 士兵原本平静的神色一时有些崩裂,多少?3380积分?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50积分啊! 基地的花销很低,平时一顿一荤一素的饭菜也才三积分,这3380的积分几乎足够这人在地下基地生存一整年了! 陆拾淡淡地扫了眼屏幕,抬手操作了几下,机器就将他的卡吐了出来。 士兵看见屏幕上的数字消失才回过神,震惊道:“你,你刚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积分?” 士兵说话间,陆拾已经将岁岁的卡插进机器了,余额显示268。 士兵看见屏幕,立马瞪着眼,连小孩子都有两百多积分?! “不是做出贡献也有积分吗?”陆拾轻飘飘地反问。 士兵一愣,他上次组织抓变异老鼠也才拿了一百积分的奖励,这人得什么贡献才有三千多积分啊?! 徐子瑜几人查完积分,神色平静地走了出来,他们的积分差不多都是一百出头,是还在安置区的时候拼命交物资和晶核换来的。 第4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8 士兵领着徐子瑜等人先挑好了房间,他们选择了一个月三十积分的房间,位于地下二十层,房号是连着的。 士兵引着陆拾又下了一层,推开了一间房门,露出里面的陈设。 “这个就是50积分的房间。” 50积分的比30积分的好上一些,里面多了独立卫浴,只是看起来依然狭小拥挤。 陆拾看了两眼就果断地摇摇头:“要更大的。” 士兵知道他不差积分,见他不满意,直接带他去了100积分的房间。 100积分的是套间,客厅、厨房、卫生间等等一应俱全,屋里还有两间卧室,陆拾放岁岁进去看了一眼,见岁岁也喜欢,陆拾终于点了头。 陆拾付完积分领了钥匙,进屋就开始收拾屋子和整理行李。 岁岁好奇地打量着他和爸爸的新家,这个新房子和以前的房子一样是干干净净的,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以为他和爸爸要住在泥巴洞里面,和老鼠待在一起呢。 岁岁转头看见爸爸已经在收拾行李,拧了拧小眉头想道,又要到他帮忙打扫屋子的时候了。 一早就提防着岁岁的陆拾见他迈着小短腿走近箱子,立马警惕地说道:“抹布在桶里。” 陆拾可还记得小家伙拿他裤衩当抹布的事呢。 岁岁撅了噘嘴:“窝几道呀。” 陆拾没搭理他,不放心地两步过去从桶里拿起抹布递到小家伙手上,然后轻推着他的背催促道:“去吧,擦擦凳子腿。” 岁岁扭扭身子,不满意地小声说:“爸爸米有礼貌。” 陆拾脸一黑:“你大声点。” 岁岁一听,立马怂地捏着抹布哒哒跑开。 陆拾瞥了他一眼,对他这副怂怂的小模样回以一声低哼。 白若雪睡侧卧,也一早就自发地去整理屋子去了。 这天晚上,经过漫漫长途抵达基地的幸存者们终于能安心地睡个好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陆拾接了不少军队下发的任务,获得的积分被陆拾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房租和日常花销,其余的则都用来兑换晶核。 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由春入夏,天气变得更加炎热,但好在基地里拥有恒温系统,待在基地里感觉不到热气,可是一到地面,人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站在地上都觉得烫脚。 岁岁是不觉得热的,但看见大家都穿着短袖短裤和凉鞋,他也翻着箱子给自己找衣服。 陆拾在厨房做午饭,还不知道小家伙居然翻出了那件印着花叶的黄色短t恤。 岁岁知道爸爸在忙,所以自力更生地扒着身上穿好的小短袖,但短袖的领口系了颗小扣子,岁岁两只小手扯住衣服下摆往上拔时,脑袋就一下子卡在了领口中。 岁岁没有痛觉,还一个劲儿地往上扯,一张小脸都被衣服扯地直往上提,圆眼睛直接拉成了吊梢眼,肉肉脸也变成了小尖脸。 55还没来得及笑,见岁岁还要硬拔,怕他受伤,因此赶紧出声制止:「岁岁,不是你这样脱的。」 岁岁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听见55的话乖乖放手,疑惑地摸了摸小脑袋:「窝的头怎么变大了?」 早上爸爸给他穿衣服,一下子就穿进去了,怎么才半天他的脑袋就长大了呀? 55“呃”了一声,使劲憋回了笑:「岁岁,你的头没有变大,是衣服上有个扣子,你要把它解开。」 「哦~」岁岁恍然大悟,低垂着小脑袋看向自己的衣服,果然看见了一颗白色的圆扣子。 解开扣子后,岁岁终于脱下了上衣,赤裸着光溜溜的的上身,岁岁嘿嘿一笑,摸着黄色t恤用小圆脸蹭了蹭,然后兴致勃勃地就往身上套。 小手一抓、一伸,这件对岁岁的个子来说有些略宽松的t恤就套在了身上。 换好衣服,岁岁一屁股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腿边还放着两双小小的凉鞋,这些也是在离开a市的前一天拿来的。 岁岁挑了一下,选了只红色小鞋子,他觉得这个颜色和时尘一样。 拔掉鞋子,揪掉袜子,岁岁露出两只又小又白的脚丫,然后抬着脚丫笨拙地往上面套凉鞋,但小脚丫左转右转,就是塞不进鞋子。 55看不下去,又出声指导。 「岁岁,先把魔术贴撕开。」 「什木贴贴?」 「呃……」 终于在55的耐心指导下,岁岁穿好了鞋子,虽然魔术贴粘的歪歪扭扭,但好歹是穿好了,55觉得对一个两岁崽崽的要求不能太高。 客厅里,陆拾端着菜一一上桌,摆好了碗筷,陆拾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出声喊道:“岁岁,吃饭了。”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一双小手推开门,岁岁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出来。 岁岁是无比自信,觉得自己可好看了。 但看清楚小家伙模样的陆拾却惊地松了手,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地。 岁岁身穿明黄色的小t恤,上面印着蓝色的动画人物,极其矛盾的两种颜色碰撞,让陆拾继上次在安置区眼前一黑后,再次眼前一黑。 他不禁怀疑起末世前服装设计师这份职业的专业性,到底是怎么设计出这么难看的衣服的? 不止衣服丑,岁岁脚上那双大红色的小凉鞋更让陆拾感到窒息,那双鞋子明明是拿来和岁岁的圣诞老人小t恤搭配的,现在却和岁岁身上那件黄蓝色的衣服打起了擂台,三个浓重的颜色仿佛都争着抢着要夺到看客的目光,但丝毫不顾及外人的死活。 陆拾张嘴正想说话,岁岁迈出个小步子,那双红色凉鞋居然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随着岁岁越走越近,那双鞋子不停闪动着彩光。 “爸爸,窝好看叭!” 小家伙浑然不觉陆拾心里的复杂,还拿短胳膊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窝真系酷毙了。” 闻言,陆拾感到呼吸一滞,好半晌才缓缓勾起个危险的微笑,问道:“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这身衣服他分明放进了箱子最下面,上面则堆了满满当当的暂时穿不到的秋冬衣物,这么隐蔽的位置…… 岁岁顿时交握住两只小手,也不问陆拾自己好不好看了,偏过小脑袋避开陆拾的眼神,自顾自地迈着步子往桌边走来,嘴里还说道:“次饭饭啦。” 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陆拾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两步走到卧室门口,果然看到里面衣服凌乱不堪,堆满了一张大床。 陆拾捏了捏手,发出“咔咔”的骨头脆响。 第4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49 该说小家伙还算懂事吗?还知道把衣服都堆在床上,没有往地上扔。 但是……陆拾丝毫感觉不到欣慰。 “陆岁岁!” 陆拾眼里冒火,转回头吼了一声。 岁岁“啪”地捂住耳朵,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迅速地往地上一趴,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桌子下面,然后飞快地缩起小手小脚躲在墙角。 “陆岁岁,你给我出来!” 陆拾见他还敢躲,立马快步走到桌前,一手扶住桌子弯身朝底下色厉内荏地吼道。 岁岁害怕地抿了抿嘴巴,欲哭无泪地大喊道:“姐姐快来救窝!” 可惜岁岁千呼万唤的白若雪跟着徐子瑜他们去做任务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实在救不了小家伙。 陆拾黑着脸,眼眸微眯,威胁着说道:“你出不出来?” 岁岁“呜”地撇着嘴巴大哭:“爸爸好可怕!” 陆拾不留情面:“你再不出来,爸爸会变得更可怕!” 岁岁一听,更不敢出去了。 陆拾见他不出来,就绕过桌子靠近,蹲下身想伸手把小家伙拉出来,但岁岁见陆拾靠近,急忙地爬向了另一边。 真是欠揍了! 陆拾飞快地转身,刚爬到另一边的岁岁还没缩起来,就被陆拾一双大手拽住了脚腕。 感受到身体被拖了出去,岁岁赶紧两手抓住了桌子腿。 陆拾凶狠道:“松手。” 岁岁抓紧桌子腿,大哭:“呜哇……岁岁错了。” 陆拾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还没动手,小家伙就提前认错了,但陆拾可不会放过这个捣蛋鬼。 怕他拉倒桌子,陆拾手上没用力气,只是仍旧握着岁岁的脚腕,等岁岁哭了两下睁开眼睛往回看,就看见陆拾淡淡的表情,和清风似的平静。 爸爸还在生气吗? 岁岁在心里犹豫地想,小手不自觉稍微松开了桌子腿,陆拾抓住时机,包住他的小手一捏就将岁岁抱了起来。 失去手里救命稻草的岁岁立马大惊失色,扭了扭小身子试图挣脱陆拾坚实有力的手臂,然而挣扎无效。 陆拾把岁岁放在沙发前站着,两腿张开,膝盖将岁岁锁在茶几和自己之间,好整以暇地抱着双手靠沙发坐着,气势不怒自威,声音冷淡:“错哪儿了?” 岁岁无处可躲,被迫直面陆拾的威压,握着两只小手可怜地哭道:“窝弄乱衣乎了。” 岁岁说完,伸开小手委屈地要陆拾抱抱,试图用可爱唤醒陆拾的父爱。 小家伙是可爱,但衣服实在难看,陆拾瞟到他的衣服和鞋子,要冒头的父爱顿时消散。 陆拾敲了敲他的额头:“不是给你穿好了衣服,还去找衣服干什么?” 翻了一箱衣服,最后还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本事! “呜呜呜呜窝想穿花叶的衣乎。”小家伙正仰着脑袋哭,伸出的小手没得到抱抱,就把两只手放在陆拾的膝盖上,被陆拾养的胖乎乎的小手露出几个圆窝窝。 陆拾捏着他哭泣的小脸,对这个小家伙无语极了。 “行,你穿吧。” 陆拾决定妥协于岁岁的审美。 岁岁听到陆拾的话,哭泣戛然而止,睁开眼睛悄咪咪看了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道:“爸爸不打窝呀?” 陆拾勾唇笑了下,笑容有些冷:“不打。” 岁岁没有痛觉,打他有什么用? 陆拾有别的办法惩罚他。 跟岁岁闹了这么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陆拾抱着岁岁到桌前吃饭,仍旧是一勺一勺喂进岁岁嘴里。 岁岁吃得香喷喷的,时不时就拿小眼神瞄陆拾的脸色,见爸爸神色淡淡的,好像真的消气了,岁岁松了口气,一顿饭吃的乖巧极了。 等到吃完饭,陆拾正在收拾碗筷和剩菜,岁岁啪嗒从椅子上跳下来,在房间里踩着会亮的小鞋子到处跑。 陆拾从厨房走出来,步履不急不缓,拎起了蹦蹦跳跳的岁岁。 “爸爸。”岁岁抬起小脑袋,一脸疑惑,晃了晃腾空的小脚。 他还在玩亮亮鞋子呢。 陆拾拎着他走进卧室,将岁岁放在地上,抱着手臂命令道:“去把衣服叠好放回箱子里。” 岁岁眨着大眼睛,转过脑袋看了眼大床上堆积无数的衣服,然后捏着小手试图撒娇:“爸……” 岁岁刚开口,陆拾就捂住他的小嘴巴,托着他的腋下放到床前,不为所动道:“快叠。” 岁岁见爸爸根本不心软,只好伸出小手拿起一件衣服,努力地把它折起来。 “爸爸,叠好啦。”岁岁拿起一团衣服给陆拾看。 陆拾拎过小家伙叠的歪歪扭扭的衣服,直接伸手抖开,然后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淡淡道:“叠成这样。” 岁岁看着整齐的豆腐块,顿时苦大仇深地拧着小眉头。 岁岁转身叠了半天,还是对不准衣服袖子和衣角,叠出来的衣服简直比没叠的还乱。 叠衣服也太难了呀,原来爸爸这么辛苦才把衣服叠好的。 岁岁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坏孩子才做的事情,立马放下衣服,转身扑进陆拾怀里,埋着小脑袋闷声道:“爸爸对不起,岁岁错了。” 小家伙乖软的声音里充满愧疚。 陆拾抱起他坐在自己怀里,沉默了会儿,也跟小家伙道了个歉:“爸爸也要跟你说对不起,爸爸做错了,不该把你喜欢的衣服藏起来。” 这件小t恤不符合陆拾的审美,但在岁岁眼中就是好看的,他忽略岁岁的意见,故意将东西藏起来,何尝不是个坏家长呢? 如果不是他藏起来这件衣服,岁岁也不会翻箱倒柜地找了。 陆拾和岁岁双双反思过后,合力将衣服叠了起来装进了箱子。 叠完衣服,岁岁忽然抬起小脑袋问道:“爸爸,窝的衣乎不漂酿吗?” 陆拾被问的顿了下。 回答难看肯定会伤小家伙的心,回答好看陆拾又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说道:“挺特别的。” 岁岁的小脑袋瓜里只有好不好看、漂不漂亮等词汇,陆拾这种高级回答让岁岁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以为也是夸奖。 后来还是这件小衣服不小心沾了洗不掉的油渍,正正好好挡在了花叶的脸上,每次一穿,所有见到他的大人都会对岁岁说一句“衣服脏了,穿别的吧”,在这种劝说下,岁岁终于不再执着于这件衣服了。 第5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0 距离陆拾等人来到京市基地已经有两个月了,最初军队估计六月就会有高阶丧尸诞生,但实际上五月份就在a市发现了高阶丧尸的存在,到了七月,高等阶的丧尸已经开始在全国各地露出踪迹。 陆拾用不了岁岁的聚宝盆,平常一向不管岁岁怎么用那个小盆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丧尸们越来越强,陆拾担心会有高阶丧尸抢先成为丧尸王,因此征用了岁岁的小盆,让岁岁专门用小盆来复制晶核。 起初陆拾还担心这小盆没那么强大,会不会复制不了晶核这种特殊的东西,但事实证明,岁岁的小盆强到逆天,塞得进小盆的物件,只要不是活的,统统都复制的出来。 但哪怕有岁岁的小盆辅助,陆拾还是整日焦心于收集晶核一事上。 高阶丧尸拥有智力,它们善于召集低阶和中阶丧尸去猎杀人类,必要时也不会放过手底下的丧尸,因此高阶丧尸每天能获取的晶核不计其数。 而比起被无数丧尸供养的高阶丧尸,岁岁却只有陆拾和白若雪来提供晶核,数量上差了何止一倍两倍。 陆拾正凝眉沉思,耳朵传来一道喊声。 “猴哥,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岁岁追完了《七侠》,现在迷上了《西游记》,每天两眼一睁就要看猴哥,此时正岔着两条胖腿坐在沙发上,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陆拾被电脑中猪八戒的声音打断思绪,从沉思中回神,随口问了句:“岁岁,你的小盆呢?” 岁岁动了动耳朵,身体一僵。 陆拾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严肃地问道:“你没放晶核?” “窝,窝晃了……”岁岁心虚地说道,他放了一个石头进去呀。 陆拾立马把他的小盆找了出来,一端起来,里面的棒棒糖和葱苗似的摇摇晃晃,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响声。 岁岁居然放了一堆棒棒糖在小盆里! 陆拾翻了翻小盆,找到岁岁说放了的晶核,将两颗晶核拿在手上,陆拾不禁冷冷一笑。 两颗晶核,说明岁岁昨天只放了一颗晶核在盆里,这就是小家伙说的放了。 陆拾快步走回沙发前按灭电脑,抱起小家伙就往外走,冷声道:“今天的晶核不够,出去找晶核。” 岁岁立马“啊”地喊了一声,对着电脑挥着渴望的小手:“再看一会猴哥呀!” “回来再看!” “呜……” 岁岁欲哭无泪,获得了棒棒糖却丢了看猴哥的机会。 陆拾带着岁岁去任务处领了个收集药品的任务,清单要求药品至少在二十份以上,完成奖励是100积分,100积分大概能买10颗低阶晶核,一颗中阶晶核。 中阶丧尸不是很好对付,尤其是现在已知的异能者最高也只有中阶异能,对上中阶丧尸稍有不慎就有被反杀的风险,因此其晶核的价格就有些高得离谱。 陆拾的异能一直在增强,但也是前不久才被测为中阶。 不过陆拾并不相信目前最高阶的异能者只有中阶,政府和军方绝不可能这么被动,他推测基地至少有三个高阶异能者,他们应该是由政府和军方培养的秘密武器。 出了基地,陆拾照着地图找到一家药店,在隐蔽处停了车,陆拾抱着岁岁靠近药店。 “爸爸,里面有丧尸。”岁岁提醒道。 “中阶?”陆拾问道。 岁岁又感应了一下,点了点脑袋,掰起两个手指道:“系呀,有两个。” 中阶丧尸不像低阶丧尸只靠本能行事,它们拥有些许智力,懂得在人类常出没的地方埋伏偷袭。 看来,这两只中阶丧尸是打算好了要偷袭。 但是好不容易遇上两只中阶丧尸,它们的晶核可比低阶晶核有用多了,丧尸想狩猎陆拾,陆拾又何尝不想狩猎他们。 陆拾沉下脸,丧尸想让他进去再瓮中捉鳖,那他就偏不进。 陆拾从脚边捡起石头,使劲砸向了药店的玻璃墙,“砰”的一声巨响,药店贴着绿色文字的玻璃墙裂成碎片,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但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玻璃一碎,药店内的布置就瞬间清晰可见,两排不足人高的货架,一圈柜台,内部有一扇棕色的木门,看来丧尸应该躲在柜台或是门后。 陆拾慢悠悠地抱着岁岁走近,抬脚扫了扫地面散落的玻璃渣,就在丧尸以为他就要进来时,陆拾踢开玻璃渣又转身走了。 中阶丧尸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立马从柜台后站了起来,然后猛地跳上柜台。 两只中阶丧尸,一只胖一只瘦,瞪着爬满红血丝的眼球,从喉间低吼一声,就张着獠牙扑了过来。 陆拾闪身一躲,将扑来的胖丧尸大力踢开,胖丧尸狠狠砸在了瘦丧尸身上,底下的瘦丧尸顿时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 “啧啧。” 这胖丧尸吨位真是不轻。 但丧尸没有痛觉,两只丧尸很快又爬了起来,被陆拾激怒,齐齐发出了异能。 胖丧尸是土系,在陆拾身下升起土牢和土刺,想要将陆拾困死在土牢中。 瘦丧尸是火系,发出一团烈焰从天而降,朝陆拾袭来。 这两只丧尸是烧烤组合吗?把人困在土牢里拿火烤? 陆拾一拳砸碎身边的土牢,快速从土牢的缺口翻了出来,手一挥,一面水盾凭空出现,挡住了袭来的火焰,很快,流动的水团成水球,将包裹其中的火焰一点点压灭。 就在瘦丧尸盯着自己的火球之际,陆拾已经又放出了异能,水刃破开空气,瞬间到了瘦丧尸面前,它反应极快,水刃只削掉了他的半块脸颊肉,露出森森白骨与泛黑的血肉。 它扫了眼掉在地上的肉,再抬眼时,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它凄厉地吼叫一声,正想扑向陆拾,却不知道身后又一道水刃已经逼近,眨眼间,水刃就切开了它的脑袋。 身首分离,瘦丧尸直立的干瘪肉体痉挛抽搐着,无头尸首上前走了一步,然后轰然倒地,脖子处的血口正对陆拾。 陆拾及时压低岁岁的帽子,省得他看见这么血腥的场景。 胖丧尸见同伴死了,升起土牢想困住陆拾再逃跑,但陆拾速度极快,土牢瞬间就升至半人高,而陆拾就抓住这半人高的时机,攀住土牢跃了出去,猛地将手一挥,胖丧尸的四周出现了一道旋转的圆形水墙,胖丧尸刚接近水墙,旋转的水流就立马将它卷入其中。 胖丧尸怒挣手脚,陆拾的水墙难以承受它的重量,一时倾倒下来。 陆拾毫不慌张,低低冷笑一声,他可不是只会水刃和转水圈。 笑声落,旋转的水墙撤下,同时,陆拾手中一条如同蛇般灵活的水流钻进了胖丧尸张开的血嘴中,陆拾不断用异能顶着力,让水流猛地冲破丧尸的上颚,直捣脑浆。 片刻,胖丧尸轰然倒地,嘴中吐出污秽不堪的黑红浆液。 第5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1 陆拾弯腰给两只丧尸脑袋开瓢,粘稠的脑浆不可避免地沾在修长如玉的手上,他从丧尸脑袋中抽出晶核,不忘对着岁岁说道:“不许抬帽子。” 岁岁扶着帽檐的小手立马放了下去。 陆拾用异能简单冲洗了一遍手和晶核,转身去药店收集药品,四周无人,陆拾打算让岁岁把药品全收进空间里,之后再有收集药品的任务就能直接上交了。 忽然,陆拾听见车响由远及近靠了过来,目标似乎也是药店。 要一下子收集完药,选择直接收货架与柜台是最快的,但药店里没有货架和柜台太惹人怀疑,陆拾只能放弃让岁岁收集药品的计划。 陆拾飞快地扯了几个塑料袋,抓起货架上的药盒就往袋子里装,装了两大袋后,驶来的汽车也慢慢停在了对面马路上。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看了眼地上倒着的丧尸,对上陆拾投过来的淡漠眼神。 他们扫了眼陆拾和他怀里的孩子,忽然露出凶相:“把药和晶核交出来!” 岁岁听见声音抬起了小帽子,露出幼圆的大眼睛,愤愤地看向来人,喊道:“这系窝爸爸拿的,泥们寄几去找呀!” 几人看见这软乎乎的小孩,心里觉得抢药和晶核的胜算更大了,为首的一个男人靠近威胁:“小孩,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去喂丧尸。” 岁岁对上那满怀恶意的表情,吓地缩了缩。 陆拾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注视来人,透出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意。 看来这些人不是第一次打劫幸存者了。 “你笑毛啊?”为首的男人怒喊。 下一秒,陆拾掏出枪对上了眼前人的脑袋,笑容更大了:“你想拿我儿子喂丧尸?” 男人动作一顿:“别开枪!大家都是幸存者……” 他身后的人也喊道:“别开枪别开枪!我们马上走!” “好啊。”陆拾缓缓放下了枪,就在几人松懈之时,陆拾忽然开枪射中男人的左手,枪声发出巨响,男人的手顿时血流不止,他捂住手腕,张着嘴疼地倒地翻滚。 男人身后的几人迅速上前扶起他。 陆拾趁着短暂的空闲飞快地迈着大步离开,挥手间挡下身后人发出的异能攻击。 拐进隐蔽处,陆拾抱着岁岁翻身上了屋顶,冷眼看着仍停留在药店门口的人,他们还想着收集药品。 而不远处,成批的丧尸绕过街角,缓缓靠近了药店。 陆拾刚才故意开枪,就是为了吸引丧尸,比起自己动手解决这些人,不如让丧尸出手,省下他几分力气,鹬蚌相争,他正好收渔翁之利。 当然,岁岁也有召集低阶丧尸的能力,如果陆拾狠心,大可让岁岁命令丧尸去围猎人类。 但陆拾不想让岁岁手上沾血,从来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不然,围猎幸存者也是个获取晶核的好方法…… 不久后,下方传来惨叫与呼喊,丧尸的吼声与惊恐的叫声交织,丧尸狼吞虎咽,大口咀嚼血肉的声音,比之鬼片更加惊悚。 陆拾捂着岁岁的耳朵在他耳边哼歌,淹没下方的一声声惨叫,岁岁努力听了听,认出爸爸哼的是《西游记》的片头曲。 见下面的人死光了,陆拾扫了眼街道,抡起楼顶的花盆砸向另一边街道。 下面的丧尸僵硬地直起身体,朝着发出响声的地方走去。 陆拾熟练地压下岁岁的小帽子遮住一双圆眼睛,下楼收集了刚刚几人以及被打死的几个丧尸的晶核。 还差个晶核没有收集,岁岁忽然感觉到不安,推了推陆拾小声喊道:“爸爸……” 陆拾警觉地抬头,凝神注意周边动静,但是并未察觉什么异常。 陆拾没有继续收集,干脆利落地抱着岁岁转身就走,飞快地离开了这条街道。 几分钟后,一道人影站在了药店门口,这里四处倒着人和丧尸的尸体,血淋淋的染红地面。 人影弯下身,从一具丧尸的脑中取出晶核,上面滴落着黑红交杂的脑浆,它却毫不在意,放入口中嘎嘣嚼了两下,浆液顺着嘴角滑落,它伸舌舔了舔,似乎回味无穷。 看向凌乱不堪、大门破碎的药店,它抬脚走了进去,将所有药品挥落在地,然后走进了棕色木门,不一会儿它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个针筒。 它悠闲地拖过一具丧尸,用针管随意往丧尸身上一扎一吸,抽了一针管的黑色血液,然后慢悠悠地翻过装着液体类的药瓶,轻轻一扎,针管里的液体慢慢朝里注入,它用从收银台找来的小号价签贴纸,遮住了那个针扎小口,在上面用记号笔写了个50。 人类啊,太脆弱了,一生病就要吃药。 它摇摇头,将注射好的一堆药瓶放进塑料袋里拎着,转身走了出去。 人类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世界了,不如都变成丧尸,享受永恒的生命吧。 它拎着塑料袋,去了一家尚且完好的药店,扫视两眼,将袋里的药瓶码了上去,放的有点歪,它还伸手扶了扶。 陆拾不知道高阶丧尸紧随他之后到了药店,他和岁岁离开后直直去往了一家商场,又拿了些换洗衣物,岁岁还执意去花里胡哨的精品店逛了一圈,拿了个漂亮的头箍。 “这是女孩子戴的,你不能戴。”陆拾试图阻止他。 岁岁不乐意,觉得头箍亮晶晶的很漂亮,伸着小手把头箍往头上套。 “窝系女孩几。”岁岁固执地说。 陆拾面对岁岁奇妙的小脑瓜有时真的会服气,哪有人为了戴个头箍宁愿把自己性别都改了的。 岁岁的脑袋比头箍小一圈,根本戴不上去,只能小手扶着头箍,自顾自地晃晃脑袋:“窝漂酿吧?” 陆拾抱着他往外走,嘴里无奈地应道:“你不戴也漂亮。” 陆拾依然试图用委婉的方式劝岁岁放弃头箍。 “那爸爸嗦窝系帅哥。” “……我是帅哥。” “系窝呀,窝系帅哥!” 陆拾眼里含笑地看岁岁着急地摆着小手,假装不懂的样子继续逗他:“嗯嗯,是我,我是帅哥。” 岁岁拧着眉头皱起小脸,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爸爸系笨蛋! 第5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2 没过几天,岁岁的棒棒糖又快吃完了。 “一、两、三……” 岁岁掰着指头数了数,对着五根棒棒糖叹了口气。 “只有这么多了呀。” 按着岁岁一天三根棒棒糖的速度,一小盆的棒棒糖也只够岁岁吃上五六天。 岁岁捧着剩下的棒棒糖找到小盆,顶着挨打的后果想把里面的石头拿出来,幸好陆拾及时拎起他的衣领,转身把小盆锁进了柜子,才免得晶核又变成棒棒糖。 虽然陆拾答应岁岁出去找物资时就去拿棒棒糖回来,但岁岁还是非常生气,一气就气到了陆拾出门又回来。 陆拾早上去任务处接了个给基地提供干净水源的任务,异能消耗殆尽才换回了80积分,不过80积分就是八颗低阶丧尸的晶核,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陆拾望着手心的晶核疲惫地笑了一下,吃完午饭就累的去睡午觉了。 岁岁跟着陆拾躺了一会儿,睁着大眼睛睡不着,悄悄起身央求白若雪给他开电脑放西游记看。 白若雪一向拒绝不了岁岁的要求,就抱着岁岁到侧卧,降低了电脑声音陪他看起了电视剧。 屏幕里,孙悟空一不听话,师父就闭上眼睛念紧箍咒,孙悟空疼地满地打滚,哀求着说“师父别念了”。 岁岁大眼睛盯着屏幕,拧着眉头担忧地看着猴哥,想着猴哥一定很疼,师父真坏。 一集电视剧还没放完,电脑开始变得越来越暗,白若雪感觉不对劲,果不其然,电脑下一秒就弹出弹窗,提醒只剩5%的电了。 “姐姐,猴哥变黑了。”岁岁小手指着屏幕,不满地说道,猴哥变黑了,他都要看不清了呀。 “不是猴哥变黑了,是电脑没电了。”白若雪关掉弹窗解释。 岁岁一听,立马炸毛似的站了起来:“又米有电啦!” 电脑没电对岁岁来说和棒棒糖吃完是一样严重的问题,岁岁急的团团转,最后对着越来越暗的电脑祈求:“求求泥了,泥不要黑。” 自从有侥幸打开电脑的经历后,岁岁就经常虔诚地拜电脑。 可惜这次没电的电脑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直接黑了屏幕,连黑乎乎的猴哥都看不见了。 黑色的屏幕上,只能映出岁岁一张难过的圆圆脸蛋。 “充电。”岁岁拉着白若雪的衣角可怜地说。 白若雪当然想满足岁岁的请求,可是陆拾在睡觉,开了发电机肯定会把陆拾吵醒的。 白若雪犹豫着说道:“岁岁,陆哥在睡觉,要不等他醒了我们再看?” 屏幕里的岁岁悲伤地瘪起了嘴巴。 …… 基地里容纳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对各项物资的需求都是一个极大的数字,除了食物和水,需求最热切的就是药。 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儿,总不能活人没被丧尸害死,反倒死在一些小病身上。 柳宁街位于市中心,距离基地很远,但偏偏有一家很大的安和大药房。 幸存者组成小队来到安和大药房,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满满的货架,他们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里没被搜过。” “走了,先看看有没有丧尸。” 几人下了车,处理了周边丧尸后很快摸进了药房里。 “阿莫西林、布洛芬这些常用的全拿上。” “哎,放心吧,知道。” 正在几人忙碌地拿着塑料袋搜集之时,店外传来车的响声,几人警觉地朝外看去。 外面停了辆黑色小汽车,有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着黑衬衫,戴着眼镜,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 他推开药房的门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的幸存者愣了一愣,礼貌地笑了下后说道:“你们好,我也是来拿药的。” 几人对视一眼,对这个突然到来的人感到奇怪,单枪匹马的幸存者是很少见的。 “你就这么把车停在外面啊?” 中阶丧尸会埋伏人,看到有人停的车就会在附近等待,给幸存者打个措手不及。 来人笑了笑:“没事的,我是中阶异能者,你们不用担心丧尸。” “呃,好吧。” 原来是中阶异能者,怪不得敢一个人出来,听他这么说,几人也不再劝,反正他们就快拿完了,马上就走。 中年男人也从柜台抽了个大塑料袋,在货架上拿着药盒与药瓶反复看几眼才往塑料袋里放。 有人看不下去,劝道:“你这样太慢了,你每样拿一点,基地肯定有人需要。” 中年男人点点头,说道:“谢谢啊。” 中年男人又拿了个塑料袋,飞快地横扫着货架,见几人拿好药商议着要走,中年男人转了个身,将其中一个大塑料袋递了过去:“这个给你们,我的车没油了,你们能带我一程吗?” 为首的队长看了看队员,转回头皱着眉问道:“你要直接回基地吗?” “对,我也回基地,如果你们肯载我一程,我这还有个中阶丧尸的晶核可以当做报酬。” “好吧。” 看见中年男人拿出了中阶晶核,队长立即点了头,只是顺路一起回去就能拿到100积分的晶核,完全就是白赚的,何乐而不为呢? 几人一起上了车,大约半小时后就慢慢开到了京郊,基地的选址就在这,表面上看只是个废弃工厂,实则地面之下隐藏着一个容纳万人的大型基地。 中年男人望着窗外景色,低声喃喃道:“原来在这儿。” 说话间,他微微笑了起来,笑意慢慢扩散,模糊的笑脸映在车窗上,透出几分诡异。 快到基地时,中年男人下了车,驾驶位降下了车窗,中年男人对着队长微笑道:“把药都带进去。” 驾驶位坐着的小队队长呆滞地点点头,其他几名队员也都僵着目光望过来,用同一种频率缓缓点头。 没一会儿,汽车重新启动,开进了基地。 “不错啊,拿的挺多。” 任务处的士兵对着归来的小队赞赏着。 为首的队长笑了笑:“运气好,正好找到了一家没被搜过的药店。” “行啊,这些我给你们算算……还挺多,嗯,八百积分,还多出几个,我给你们凑个850。” “好嘞!谢谢了。” 队长连忙点头笑着,伸手递过身份卡,上面还压了根烟。 士兵不动声色地接过,将烟塞进了裤子口袋,然后给几人录上了积分。 “药没拆封过吧?” “没有没有,您放心。” “行,你们经常来,信得过你们。” 士兵将药收进筐中,机器人摇着机器臂端走了筐。 第53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3 白若雪领着岁岁去食堂里的小卖部买棒棒糖,这是岁岁明天的量。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胖胖的阿姨,看着和白若雪的父母差不多年纪,只是头发已经灰白了。 “要买什么?”老板的眼神停留在岁岁身上,出声问道。 “姨姨,窝要棒棒糖。”岁岁攀着柜台,奶声奶气地喊。 老板笑了笑,眼角皱纹冒了出来:“你该叫我奶奶。” 老板端来一罐棒棒糖,这种东西在末世不是刚需,但有积分的富户仍会买这些零嘴给孩子吃。 岁岁听见老板的话懵懵懂懂地点头,看见棒棒糖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多棒棒糖呀!” “老板,这个怎么卖?”白若雪出声问。 “1积分一个。”老板回答,眼神还看着岁岁,她有个小孙子,就和眼前这小孩差不多大。 白若雪注意到老板的眼神,心里感到奇怪,觉得或许是老板喜欢孩子。 白若雪伸手在罐子上抽了三根棒棒糖给岁岁,等着老板按收费机。 白若雪付了积分,给岁岁拆了一根棒棒糖喂他吃,正抱着岁岁要走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叫了一声:“小朋友,你……你能不能叫我声奶奶?” 白若雪抱着岁岁转了头,觉得老板的请求有些唐突,岁岁却笑弯大眼睛,甜甜喊道:“奶奶!” \"欸,欸。\"老板顿时笑中带泪,连连应声。 她有个小孙子,从出生起就由她带着,虎头虎脑的,可乖了…… 老板从柜台后绕出来,躬身朝岁岁递了根棒棒糖,笑容和蔼,温柔地注视着岁岁:“不要积分,拿去吃。” “谢谢奶奶。” 小家伙乖软的嗓音又让她想起了她家那个小孙子,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打转,微笑地应了声“好”,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白若雪抱着岁岁走远,岁岁搂着白若雪的脖子低声问道:“姐姐,奶奶的小孩米有了对不对?” 岁岁不是个笨小孩,他能看出刚刚那个奶奶的伤心,感觉到那个奶奶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人,奶奶一定很想她的小孩吧。 白若雪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离死别在这场灾难中太过寻常,那个奶奶没了孙子,岁岁和她也同样没了父母亲人,谁又比谁可怜呢? 白若雪按下回去的电梯,抱着岁岁走在走廊上,这条走廊连接30积分、50积分和100积分的房间,走廊响着喧闹的喊骂声,有的是夫妻吵架,有的是同伴矛盾…… 王姗姗推开一间门出来,脸上还带着怒意,一抬头正好遇见白若雪和岁岁,王姗姗一脸郁闷地吐槽:“这边也太吵了,烦死我了。” “姐姐介样就不吵了。”岁岁捂住自己的耳朵给王姗姗示范。 每次爸爸一捂他的耳朵,他就听不清了。 王姗姗揉了揉岁岁单纯的小脑袋瓜,无奈地叹口气:“算了,跟他们计较什么呢,大家都不容易。” 王姗姗摆摆手,郁闷地转身回屋。 30积分的房子是基地月租最便宜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普通人和异能者都住在这里,他们面临的生存压力太大,难免会生出争吵。 一扇门内,表情憔悴的女人靠在床边,捂着手指正眯眼小憩。 突然,房门被打开,她的丈夫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两盒药,他边关门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回来了,那边塑料袋也要积分,这不是坑人吗?” 女人睁开眼睛:“现在啥都要积分。” 男人扯过椅子坐在床边,把手里的一瓶棕色瓶子的药打开,拿着棉签小心地沾取里面棕黄色的碘伏:“手伸过来。” “都说了不用上药,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女人低骂,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掀开左手左手食指上捂着的一张浸透血液的纸巾,露出一个大口子。 她中午想烧顿饭吃,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不过烧菜做饭难免受伤,以前也切过,她心里觉得不要紧,但她老公非说得上药,怕这怕那的。 男人看见她被血液糊住的伤口,把手里的棉签放下转身拿了瓶矿泉水回来,打开瓶盖对着伤口小心地冲洗。 “哎呀,你这多浪费!”女人看着哗哗流淌的矿泉水,心疼地要抽回手。 “你别动!”男人使劲拽着她的手不让她抽走,埋怨道:“你做饭也小心点,不然也用不着浪费这些水。” “下次你做。”女人本来还心疼水,这下直接臭着脸道。 “我做就我做。”男人扭好瓶盖,拿起棉签给妻子的伤口消毒,眼睛瞄到瓶子上的价签,笑了声说:“这碘伏能卖50,药房这么赚钱啊。” 女人也瞅了眼,感叹道:“真贵,等末世过了,咱们也去开药房。” 男人翻了个白眼,手里扔了棉签,给妻子涂上软膏,说道:“人家肯定要学医的才能开药房。” “咱们雇个会医的卖药,咱俩只当老板不行吗?”女人嘟嘟囔囔地说着。 “你别做梦了。”男人随口回了一句,放下妻子的手,转身去收拾桌上的面包袋子等垃圾。 收了没一会儿,男人忽然听到身后妻子发出了奇怪的动静,他一转头,妻子正倒在床上浑身打颤。 “老婆,你咋了?”男人赶紧蹲在床边着急地询问。 “疼,伤口……手好疼。”女人从牙缝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什么,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子,瞪大眼珠叫道:“出去,你快出去!” “什么?”男人没反应过来,手捂着妻子的额头探查,担忧道:“药效这么强吗?” 女人一把推开他的手,大叫:“你快出去,我……我不对劲!” 男人看见妻子开始面露青筋,眼珠猛颤,一抹灰色浮上眼球。 丧……丧尸。 男人退了几步,慌乱地转身开门,但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好几下才打开门。 “老婆,我去找人,我去找人……” 他嘴里念叨着,打开门才迈出去,女人瞪着爬满红血丝地眼珠,猛地扑来过来,尖利的牙齿咬破皮肤,男人顿时惨叫出声:“啊!” “我艹,啥声啊?” “我的妈呀,是丧尸!” “关门,快关门!” 走廊的人看清女人的样子,吓地赶紧转身跑,连方向都没摸清,“砰”地撞上了墙。 一秒的停顿,女人已经放下丈夫,张着沾满鲜血的嘴朝着其余路人扑了过去。 路人大叫着挥手:“救我!”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巨大的关门声。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双手耷拉了下去,但很快,他的皮肤鼓起青紫的血管,隐约可见淡淡的黑色,他和女人一起站了起来,灰蒙蒙的浑浊眼珠直视前方。 第54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4 地下七层,最里侧的一片空间是实验室,科研人员正忙碌地在里面穿行。 “小郑,帮我拿一下5号试剂。” 向博士头也不抬地说道,但他的吩咐没有得到回应。 “小郑?” 向博士抬起头,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跑哪儿去了?”向博士小声说着,走上前去桌子上拿起试剂,他正转身要走,眼睛忽然瞄到桌子下横躺的一双腿,将他吓了一跳。 “小郑,你怎么躲在这儿?” 向博士正想绕过桌子朝躺着的小郑询问,还不等他走过去,躺着的小郑动了动,缓缓直起了身。 见助理没事,向博士转身开始调弄试剂,嘴里还温声说道:“小郑啊,太累你就先回去休息。” 小郑歪了歪头,转过身体,浑浊的眼珠锁定了面前的白色人影,一道道血丝兴奋地鼓动起来。 他从喉间低吼一声,朝着人影走了几步,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向博士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地转过头,小郑青白的狰狞脸庞正与他面对面。 「啊!」 55大喊了一声,岁岁吓得一抖,手里的棒棒糖摔在地上。 岁岁看着地上的糖,委屈地蹲了下去:“呜,窝的糖。” 55来不及管什么糖不糖的,喇叭似的大喊道:「岁岁,向博士有危险!」 岁岁立马站了起来,瞪大眼睛说道:「向爷爷有危洗!」 说完,岁岁忽然若有所感地偏了偏小脑袋,紧紧拧着眉头。 「有丧尸。」 他感觉到基地里突然有丧尸的气息。 岁岁赶紧跑进黑漆漆的房间使劲推着熟睡的陆拾:“爸爸,有丧尸来了!” 陆拾皱了皱眉,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的迷蒙飞快褪去,片刻就恢复了清醒。 “爸爸,向爷爷有危洗!”岁岁叫道。 陆拾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了岁岁,白若雪听见岁岁的喊声也走到了门边,陆拾快速地嘱咐一句“别出门”,然后抱着岁岁打开门飞速离开。 白若雪一脸懵,对着被带上的门露出着急之色。 怎么外面有丧尸还要跑出去?这不是去送菜吗? 岁岁抱紧了陆拾的脖子,嘴里给陆拾指着路:“爸爸,向爷爷在七层。” 陆拾跑了几步,走廊里的正拍着门的丧尸齐齐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陆拾。 岁岁龇了龇牙:“走开!” 那些丧尸顿时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道路。 陆拾来不及处理这些丧尸,飞快地穿过走廊跑进电梯,赶紧按了去往七层的按钮。 被感染后的潜伏期或长或短,保不准会不会就是下一秒,他们必须在向博士异化之前找到他! 实验室已经一片大乱,向博士被咬伤后,小郑出了门开始疯狂撕咬别的科研人员,有实验员打开大门逃了出来,但同时也将丧尸放了出来,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开枪打死了两个丧尸后被人流裹挟着被迫后撤,只能赶紧向上面求援。 就在此时,陆拾和岁岁乘坐电梯上来了。 岁岁睁大眼睛看着要伤人的丧尸,急切地喊道:“不许动!” 被丧尸压住的实验员奋力反抗着与他近在咫尺的丧尸,忽然,那狰狞的丧尸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大张的嘴巴停住了距他脖子一厘米的地方,实验员甚至能看见眼前的丧尸眼中暴动的红血丝与赤裸裸的渴望。 但偏偏丧尸就在距他这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珠死死盯着他,嘴里的口水缓缓滴落。 实验员一把推开丧尸,大喘着粗气飞快逃离。 陆拾抱着岁岁赶紧往实验室里进,有岁岁在,这些丧尸没有阻挡陆拾的道路,二人畅通无阻地找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向博士。 向博士靠在柜门上,展露的侧颈被撕扯掉了一块血肉,伤口触目惊心,他身体已经开始紧绷,条条青筋凸显在额头与脖颈处。 “爸爸。”岁岁着急地喊了一声,对着向博士伸出两只小手。 陆拾赶紧将岁岁放下,岁岁一被放下,立马握住了向博士已经烧得滚烫的大手,皱着眉努力调用身体的异能。 得益于陆拾和白若雪投喂给岁岁的晶核,岁岁的木系异能有了很大增长,源源不断的绿光没入向博士的身体,片刻后,向博士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同时,向博士的体温也在迅速降至正常。 不一会儿,岁岁松开手,啪叽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微微发白。 差一点点就治不好了。 陆拾把岁岁抱起来,眼里溢出心疼,从口袋里翻出一枚中阶晶核放在他手上,温声道:“把这个吸收了。” 岁岁点点头,将陆拾递到手里的晶核一下子捏碎,莹莹蓝光没入了岁岁手心,发白的小脸立马好转了许多。 这是水系晶核,陆拾原本打算等小盆复制完上一批晶核后,就把这个水系晶核也放进去复制,他和岁岁一人一颗,好让自己也快速强大起来,但眼下情况危急,陆拾直接将这来之不易的中阶晶核拿了出来。 昏迷的向博士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 “陆拾,岁岁?” 向博士看着面前的两人,不清醒的头脑更加疑惑:“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的眼神转向凌乱的实验室,不久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向博士猛地坐起来:“不好了!基地混进丧尸了!” “不对,我也被咬了,我怎么……”向博士抬头看向两人,眉头紧锁。 但陆拾没空搭理向博士为他解惑,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岁岁身上。 岁岁感应到每一层都出现了好多低阶丧尸,那些丧尸到处袭击士兵与幸存者,岁岁正在努力控制它们。 对于这份属于丧尸的能力岁岁还不太熟练,只能拧着小眉头,一遍遍地在心里大喊:“不许动,不许动!” 他的呼喊传到基地所有丧尸的脑中,被这股力量压制的丧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美的食物从眼前溜走,一动也不能动。 军队已经迅速集结起来赶往每一层清理丧尸,一时间,枪声不绝于耳。 突然,眼前暴动的丧尸潮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一个个都停住了嘶吼与扑咬,呆愣愣地僵在了走廊中。 林上将攥紧了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解决了眼前的丧尸。 只有比这些丧尸等级更高的丧尸能控制它们。 基地一定还有个更强大的丧尸。 林上将推测出这一点,心里更加凝重,但是表面依然不动声色,杀伐果决地利落开枪。 不论原因如何,这些丧尸的停滞都给了他们时间来解决危机,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第55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5 夜幕降临,一栋高楼的楼顶上,身穿黑衣的男人靠坐在一把真皮椅上,他悠闲地闭着眼,手指轻轻敲打扶手。 微风拂过,他藏于眼皮之下的眼球忽然转了转,嘴里若有似无地飘过如风般淡淡的两个字。 “攻击。” 京市基地内,原本停滞的丧尸如同解开禁锢般猛地发出吼声,再次疯狂地扑咬起士兵。 岁岁感应到轻飘飘的“攻击”二字传进脑袋里,声音虽然轻,却有着千斤重的力量,不停催促岁岁也跟随他的命令行动。 55的心里一紧,他给岁岁的道具能保持岁岁的独立意识,应该是不会受高阶丧尸控制的。 岁岁的确没有受到那道声音的影响,只是感应到基地内的丧尸开始随着那道声音的命令开始不受他的控制,再次攻击起了人类,岁岁因此而着急起来。 岁岁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突然大喊出声:“泥们不许动!” 可惜他的呼喊只能让丧尸停滞一瞬,很快就被更强大的力量鼓动着欲望,张开血口撕咬目之所及的所有活人。 高楼之上的黑衣男人仍旧躺着,只是敲打扶手的手指忽然一顿。 他歪了歪头,仔细感应着刚刚那群低阶丧尸收到的另一条命令的来源,可惜,他居然感应不到。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恢复敲打的动作。 想阻挠他的行动是吗? “把他找出来。”黑衣男人在脑海中淡淡说了一句。 林上将注意到这些丧尸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紧锁着眉头,枪口瞄准了丧尸,果决的一声枪响,丧尸应声倒地。 常不言也利落地开了一枪,在林上将身旁开口道:“上将,这些丧尸有些奇怪。” 解决完走廊的丧尸,林上将带着士兵在走廊快速穿行,他目不斜视地回答:“有两只丧尸在操控他们。” 常不言也快速回答了一句:“它们好像是对立的。” 一只似乎在控制丧尸不能行动,而另一只则鼓动丧尸攻击。 这句话让林上将脑中的一条线飞快串联,许多画面在面前飞闪,最后停在安置区的前一夜——那张紧张的幼童脸蛋上。 林上将飞快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去找到陆拾和他的儿子。” 常不言脚步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林上将,不明白此时去找这两人的用意,但她还是飞快地回答:“是。” 常不言带着小队转身去往地下二十层,陆拾实力不虚,她曾随口问过他的房号。 实验室内,丧尸已经不受岁岁的控制,再次躁动起来,它们灰蒙蒙的眼珠慢慢挪向了岁岁所在的位置。 目标,在那里。 陆拾一道水刃切开要扑进来的丧尸脖子,注意到后面丧尸数量太多,陆拾一脚踹开身前的丧尸,被踹倒的丧尸成了肉障,阻挡着身后丧尸的行进。 陆拾趁这短暂的时间一把拉上了门。 “怎么锁门?”陆拾朝后喊道。 向博士立马几步走了过来,双手在旁边的按钮上点了几下,大门就咔嚓一声锁紧了。 “爸爸,它们不听窝的话了。”岁岁拧着小眉头郁闷地说道。 陆拾猜到是有高阶丧尸打断了岁岁的控制,他心下沉重,他给岁岁的晶核还是不够,完全追不上高阶丧尸的等级。 “没关系,岁岁做的已经够多了。”陆拾轻声安慰道。 向博士听这前前后后的几句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伸手拉住岁岁冰凉的小手,在感受到这份温度时,他微微抬眼,眼眸盛满凝重。 陆拾挥开他的手将岁岁护在身后,神色冰冷地注视着向博士,无形的气势慢慢扩散而出。 向博士没在意被打下的手,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岁岁,他垂眸思索片刻,转身按下保险柜,不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个白色盒子回来。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泛着绿光的木系高阶晶核。 陆拾眼神一动,木系异能太少见,向博士手上居然有木系的高阶晶核! “这是上面拨给我做研究的,拿去给岁岁吧。”向博士将晶核往前推了推。 虽然岁岁的外貌和神智完全不像丧尸,但方才所说的话和身上的温度却明晃晃地昭示了小家伙的丧尸身份。 “我刚刚肯定是被小郑咬了,难为你们赶来救我这么个老头子,这份晶核,就当是我的谢礼。”向博士温和地笑了笑,对陆拾继续说道:“岁岁还没到高阶吧,如果让别的高阶丧尸知道岁岁的存在,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小家伙身为丧尸,却站在人类一边帮助人类,势必会遭到高阶丧尸的针对。 陆拾眼中杀气四溢,没有接下晶核,而是猛地伸手钳住了向博士的脖子,狠厉地说道:“你如果敢暴露岁岁的身份……” 岁岁立马抱住了陆拾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哀求:“爸爸不打向爷爷。” 向博士艰难地笑了笑:“你如果要杀我,何必还带着岁岁来救我,你放心……我不会暴露岁岁的身份。” 陆拾松开手,大手随即被一双小手紧紧拉住,陆拾低头望进岁岁一双担忧的大眼睛中。 这小家伙比谁都心软,但他知不知道丧尸身份暴露会给他带来多少危险? 陆拾低下身抱住岁岁,上次在安置区提醒丧尸到来的事已经让他们惹上了不少怀疑,这次岁岁展现的丧尸能力肯定会让基地里的人再生猜忌…… 想到岁岁被发现是丧尸后将会成为整个基地的众矢之的,陆拾就怎么都克制不住心中的嗜血杀意。 向博士坚定地把木系晶核捧在手里递出:“我老头子在基地里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放心,我拼死都会护住岁岁的安全。” 不提岁岁陆拾父子救他两次的恩情,只凭岁岁还是个年仅两岁、懵懂无辜的小幼崽,向博士就会全力救他。 陆拾冷冷地注视着向博士,直到看见向博士眼神中毫不动摇的认真,陆拾才伸手将晶核拿了过来。 木系晶核既能提升岁岁的丧尸等级,又能提升异能,如果错过,陆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一颗给岁岁。 不久后,外面的响起几道枪声,是军队的人赶来救援了。 丧尸的低吼逐渐消失殆尽,门外传来敲门声。 “里面的人还好吗?” 向博士打开可视摄像头,外面站着的正是由林上将带领的士兵,向博士没有犹豫,赶紧为他们打开了门。 林上将三言两语和向博士交谈过后,踩着皮靴走了进来,审视的目光落到陆拾和岁岁身上。 他让常不言去找陆拾父子,却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和向博士在一起。 撤离安置区的时候,也是这父子俩救了向博士,而这次又是他们。 林上将心里起了怀疑。 第56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6 “小家伙这次没有预感到丧尸吗?”林上将走近,眼神微垂,紧盯着陆拾抱着的岁岁。 林上将的目光仿佛牢笼,让人浑身都透出难以逃脱的禁锢之感。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上将是罕见的双系异能,其中一个异能就是精神系,可以不动声色的控制人心。 不过怪异的是,眼前的小家伙似乎并没有被他控制,好像只是单纯因为害怕他而紧张。 陆拾单手遮住岁岁的眼睛,阻挡了林上将咄咄逼人的视线。 上次无奈将岁岁的感应说成预感异能,陆拾早就猜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幕。 “他年纪小,异能低,时灵时不灵的,林上将是想怪一个小孩子没能及时提醒你吗?”陆拾冷冷地注视回去,眼里的神色同样气势逼人。 林上将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个笑:“当然不会,保护基地是我们军人的事情,只是……” 林上将的语气微微迟疑,若有似无地打量岁岁:“基地里的丧尸刚刚被控制住了一会儿,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觉得,基地里应该还有一只藏匿的丧尸。” 预感异能他之前从未听闻过。 但如果不是预感异能,而是丧尸的感应和等级压制,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过能完全隐藏丧尸特征的,应当是高阶丧尸吧。 岁岁听见林上将的话,立马抿着小嘴巴,紧张地握住了小拳头,眼睛眨啊眨地飞快扑闪,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幸好陆拾一手就几乎遮住了岁岁的一整张小脸蛋,林上将并看不见岁岁的神情。 “丧尸怎么会帮人类呢?”陆拾装作听不懂似的,极其平静地反问。 “或许是喜欢人类吧。”林上将笑了笑:“你别在意,我随口说说。” 林上将说完就转了身,笑容很快收敛,目视前方离开了实验室。 他不相信,一个异能差的孩子却能够做到抵挡他的精神控制。 向博士走到陆拾旁边,看见陆拾紧绷的冷然神色,凝重地出声道:“林上将是精神系异能,岁岁已经暴露了。” “精神系?”陆拾顿时攥紧拳头:“他刚刚对岁岁用了异能?” 向博士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岁岁,猜测道:“岁岁没有被控制,他应该只是测试了一下。” 陆拾薄唇紧抿,眼神黑沉沉一片,仿佛隐藏风暴的黑色旋涡。 刚才林上将的来回试探,也让他猜测岁岁是不是已经暴露,可问题是,如果岁岁暴露,他要怎么带岁岁离开? 而且就算离开,外面还有高阶丧尸在虎视眈眈…… 向博士打断陆拾的沉思:“陆拾,我有一个提议。” …… 这次的丧尸动乱解决,陆拾带着岁岁回了房间,那枚高阶晶核太过珍贵,如果直接用掉就太可惜了。 陆拾让岁岁将晶核放进了小盆,第二天一早,岁岁一下子吸收了两枚高阶晶核,等级也一跃成为了高阶。 这下,岁岁总算有了和其他高阶丧尸抗衡的能力。 只是,还不够。 要完全脱离高阶丧尸的威胁,岁岁必须要成为丧尸王,成为能够主宰丧尸群的人。 陆拾和岁岁坐在沙发上,他们在等,等林上将请他们过去。 昨夜向博士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向政府曝光岁岁是丧尸的事情,如果政府不肯接纳,向博士会退而求其次,以实验为由全力保下岁岁,让陆拾找机会带岁岁离开基地。 初听时陆拾很气愤,认为向博士想故意害死岁岁,但他后来细想,又觉得这个荒谬的提议反而有可行之处。 岁岁如今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高阶丧尸一定容不下岁岁的存在,势必会夺走有违它们控制的岁岁的晶核,而人类群体虽然同样排斥丧尸,可那是普通幸存者对非其族类的忌惮,但这不代表政府与军队会排斥一个对他们有益的丧尸。 比起杀死岁岁,将一个可控的丧尸王留在自己的基地岂不是更有利? 林上将、常不言与向博士等人都是见过岁岁的,他们清楚岁岁是个有完整的人类意识、全心全意地站在人类一方的孩子。 陆拾攥紧拳头,如果政府与军队哪怕这样都容不下岁岁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带岁岁离开这里。 “爸爸,它们在打架。”岁岁闷闷地说道。 小家伙从昨天起就很不开心,他觉得都是因为他是丧尸还有他的任务,所以爸爸才这么辛苦地给自己想办法,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 岁岁难过地捏着小胖手,可是他也不想当丧尸,他只想当普普通通的小朋友,当爸爸的小孩。 但是没办法,他一醒来就是丧尸了……如果大家不喜欢自己,那他就自己出去吧,他想爸爸留在基地里,不然外面的丧尸都会打爸爸的。 陆拾撕开一个棒棒糖喂给岁岁,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高阶丧尸在打架对吗?” 岁岁点点小脑袋:“三个。” 陆拾垂下眼睫,浓黑的睫毛黑鸦鸦的,昏黄灯光下照下,在陆拾略带疲惫的脸上映出一片黑影。 高阶丧尸开始争夺丧尸王的位置了吗? 不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一旦它们打完产生胜出者,获胜的那个丧尸很有可能直接晋为丧尸王,它对人类基地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之后幸存者再收集物资一定是困难百倍。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最担心的的是,如果它们打不出结果,反而联手对付人类,这对人类来说,将会是一场无法抵挡的灭顶之灾。 因为,三个高阶丧尸的号召力,绝对是一场庞大的丧尸潮…… 忽然,屋外的走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脚步越来越近,停在了陆拾和岁岁的房门前。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 陆拾起身开了门,门外果然是林上将。 林上将表情冷淡,瞥向屋里的岁岁,说道:“元首召见你和陆岁岁。” 陆拾点了点头,回头将岁岁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地跟在林上将身后。 沉默之中,林上将忽然开口:“你很强大,我很佩服你。” 能对一个变成丧尸的孩子不离不弃,还将小丧尸养成这样白白胖胖且拥有神智的样子,真的很了不起。 末世里有太多人失去了亲人,可没有谁能像陆拾一样有能力,有耐心,将丧尸养出清醒的意识。 “他不会有事的。”林上将轻声说了一句,为他们推开了接见室的门,陆拾抬眸看了一眼林上将,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和之前见到的每一次一样,深沉又平静。 陆拾微微颔首,明白了林上将的意思。 政府与军队决定接纳岁岁了。 第57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7 接见室前有一扇屏风,上面绣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下面则绣着四副图样,串联着国家从衰落到繁盛的近一百年来的历史。 陆拾抱着岁岁绕过屏风,屋内背对着他们正直挺挺地站着个威严的男人。 他抬着头,好像在欣赏墙上那幅山水画。 这就是元首了。 听见声音,元首转回了头,他眉眼宽和,面带若有似无的微笑,周身的气势却不怒自威。 “你就是陆拾?”元首开了口,声音像是胸腔发来的,低沉中带着阔朗。 陆拾平静地点了点头。 元首没在意他的冷淡,兀自走近了一点,垂下眼睛打量他怀里抱着的孩子,真如向老头所说,这个孩子白白嫩嫩,长得很是可爱,且此刻愣愣地睁着大眼睛,握着拳头看呆了似的盯着自己,哪里像是凶残的丧尸,说是小猫崽子还差不多。 元首伸出只宽厚的手摸了摸岁岁额前带着些栗棕色的头发。 这小家伙仍然乖乖巧巧,眼里不见丝毫对人肉的渴望。 “叫岁岁,对吧?” 岁岁呆呆地点点脑袋。 “多大了?” “两岁。”岁岁怯怯地伸出两根胖指头。 元首笑了笑:“如果不是末世,明年你就该上幼儿园了。” 岁岁懵懵懂懂地问:“幼鹅园系什木?” “就是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学习玩耍的好地方。”元首又微微一笑,轻叹着摇头:“原来还说不清楚话呢,这么小的孩子……” 元首抬头看向陆拾,目光温和却有力:“咱们国家重视法律,遵守规矩,只是这次危难当头,我不得不违一次法了。”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纵然有林上将之前的提醒,陆拾还是不由生出担心,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谁知元首叹口气后却说:“我想向你申请,违法雇佣你家这个小童工。” “这是一封自首信,我已经签了字。”元首转身打开一封字迹工整遒劲的信递给陆拾,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意,说道:“咱们国家最重法律,即使在末世,人们也得按规矩办事,这封信就是我的请罪书,你可以随时拿着这个去告我,没人会把你拒之门外,算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陆拾沉默地接过元首递来的信,还不止信,下面还夹了张雇佣合同,上面的甲方不是元首,而是政府,乙方是岁岁。 “这份合同能证明,是我代表政府雇佣了岁岁,它具有法律效应,岁岁会实打实的成为我们政府工作人员的一份子。”元首保证完,略带调侃地笑道:“这可是铁饭碗,有五险一金,不要笔试面试,小家伙要是入了政府,可就早了别人十几年混上编制了。” 但陆拾没觉得好笑,只是轻扯了下嘴角。 若是岁岁真的出了事,他一个平民,怎么告元首,怎么告政府? 这些保证,轻飘飘得像是尘埃。 不过他也知道,政府和军队完全有能力直接压下岁岁为他们服务,元首肯这样接见他们并好言好语地保证,说明他们的言辞可信度已经有了80…… 元首收敛了笑容,沉重道:“你心有疑虑,我能理解,你放心,需要岁岁做的,就是配合提醒我们高阶丧尸的动向以及控制丧尸的行动,至于击退丧尸的事情,会由军队全权承担,作为回报,我们会全力培养岁岁,以及,你。” 元首的目光聚焦在陆拾身上,严肃地与他对视。 “基地目前有三名高阶异能者,是政府倾全力培养出来的,我想,我们还差第四个。” “高阶异能者对我们价值匪浅,你应该相信我们不会这么浪费资源,培养一个未来有可能背叛的人。” 元首微微含笑:“陆先生,一切承诺都无足轻重,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陆拾淡淡地注视着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利弊,结果是利大于弊。 政府和军队不知道岁岁有空间存在,如果政府毁约,他和岁岁也可以任凭丧尸入侵基地,而他和岁岁在空间隔岸观火。 思考完,陆拾低下头问岁岁:“你愿不愿意为政府工作,保护幸存者?” 答案其实不言而喻。 “窝愿意!”小家伙大大的眼睛盛满认真。 陆拾毫不意外,仿佛许久之前就见过岁岁这么奋不顾身地奉献过。 岁岁不会写字,在合约上按的都是指纹。 随后,岁岁将高阶丧尸正在争夺丧尸王之位的事情告诉了元首,元首立马召集了基地现存的各位负责人紧急商量对策。 很快,常不言给岁岁和陆拾送来了两大箱晶核。 常不言掀开大箱子,各色晶核如同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光,她从口袋里取出另一个小盒子,郑重地递给了岁岁。 “岁岁要抢先成为丧尸王,这是政府紧急调用的高阶晶核与中阶晶核,如果不够……” 常不言攥紧了手,如果不够,军队的高阶异能者已经表示,他们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晶核。 可那不单是晶核,那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常不言只期盼,这些晶核已经足够。 陆拾知道情况危急,思忖片刻道:“给我们十二个小时,如果可以,我们要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一颗晶核就能变成四颗晶核,岁岁的实力绝对会高过三个高阶丧尸中的那名胜出者。 如果只用两颗,陆拾只能保证岁岁与那名胜出者实力相当。 “二十四小时?”常不言紧盯着陆拾,眉头紧锁。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 陆拾回视,坚定不移道:“二十四小时后,岁岁一定会成为丧尸王。” 常不言在他坚定的语气中怔住了,片刻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快地留下一句话:“我会上报,为你们争取24小时下来。” 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常不言转身回头,她看向单纯稚嫩的岁岁,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一转身走了。 初见时,她只当这个小孩是个胆小又乖巧的普通孩子,而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这个看似普通的孩子竟然会是整个人类基地,乃至整个国家的救赎。 常不言不由觉得沉重,一时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承担这样的责任,一时又想高阶丧尸会在什么时候进攻基地,各种思绪线团般缠绕,最后只汇成一道想法。 这场危难中,每个人能做的,就是各司其职,做好一切抵御准备。 陆拾让岁岁在小盆里放入高阶晶核,还有其余他挑拣出来品质比较高的晶核,等这些复制上两次,岁岁就是毫无疑问的丧尸王。 而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怎么争取24小时。 陆拾不禁后悔,早上为了有足够的筹码与政府谈判,所以他把两颗高阶晶核直接喂给了岁岁,谁知政府不像他想象中的强势与不近人情,白白损失了再复制两个高阶晶核的机会。 第58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8 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八分,等到明天上午的十点二十八分,小盆才能完成第二次复制。 煎熬地度过一天,晚上十二点,岁岁睁开眼睛,仰着小脑袋道:“它们打完了。” …… 京市的市区变得满目疮痍。 高阶丧尸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周围的建筑是它们藏匿身形的工具,在近一天的打斗中,这些建筑在强大的异能与力量下分崩离析,尘埃散落,留下一地残骸废墟。 三个高阶丧尸各执一处站着,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另外两个对手。 黑衣丧尸温和一笑,开口道:“我们同为丧尸,目的都是丧尸群体的壮大与兴旺,何必自相残杀呢?” “呵。”白衣丧尸生前是名女性,此时轻蔑地笑出声,桃花眼微眯:“就你耍的阴招最多,现在说不要自相残杀。” 黄衣丧尸身形不高,冷冷地站着,一言不发。 黑衣丧尸毫不在意白衣丧尸的讽刺,反而漫不经心地摘掉眼镜擦了擦,微笑道:“咱们三个打了一天都没有结果,不如换个方向走吧。” 黄衣丧尸抬起头说道:“一起对付人类?” 黑衣丧尸轻笑出声,点点头说:“不止是人类,那里还有个不受我控制的丧尸,应该已经到高阶了,不如我们来试试,谁能先拿到它的晶核。” “行,我同意。”黄衣丧尸转了身,身侧密密麻麻站着的丧尸也随之动了起来,跟着它的方向离开。 “我也赞同。”白衣丧尸同样转身走了,后背大咧咧地朝向后方,没有丝毫害怕偷袭的惧意。 攻击人类基地的事情在它们三言两语中就轻飘飘地达成了共识。 甚至这些人类只是它们顺手要打的战利品,而它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位新生的高阶丧尸。 …… “有胜出者吗?”陆拾和常不言齐声询问,他们身边还坐了位个子不高、面容年轻的男生,也好奇地望过来。 虽然外貌年轻,但莫萧实际也有二十多岁了,他是基地三个高阶异能者之一,同时拥有火系异能与空间异能,这是陆拾头一次见到空间系的异能者,他不仅可以在空间里存放非活体的物资,还可以使用空间进行位移、杀敌等,总之,这个异能十分强大。 莫萧之前是保护元首的,这次被指派来保护岁岁。 岁岁拧着眉头,摇了摇脑袋:“米有,它们都打不过。” 丧尸们打了一天也没有打出胜出者。 三人听见这话,却没有因此放松,而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如果高阶丧尸们不欢而散倒好,就怕它们达成共识。 常不言眼神好似冰霜,又问道:“它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高阶丧尸在号召丧尸时的命令全都让岁岁听到了,岁岁抿了抿嘴巴,很难过地说:“它们想一起打基地和窝。” 他都没有做坏事,就有丧尸要来打他。 “什么时候来?”常不言腾地一下站起身,紧绷的神色中带着点错愕。 虽然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真听到丧尸达成了共识要进攻基地,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了刺骨的寒意。 “它们在路上。”岁岁感应了一下再次回答道。 常不言点点头,立马转身出去汇报情况了。 凌晨三点钟,基地已经全面警戒,士兵们在高墙上架好了武器,随时待命。 这道高墙就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他们需要撑住七个小时。 早在晚上十点二十八分,小盆就复制出了第一颗高阶晶核,开始了第二轮复制,还差七个小时,就能复制出第二颗与第三颗。 陆拾先把里面已经复制出来的中阶晶核拿了出来,不然小盆塞得太满会无法复制。 陆拾把这些晶核放到岁岁手边,他睫毛微垂,神色温柔:“先吸收一点。” 岁岁的心因为这场灾难而高高悬起,听见陆拾的轻哄不由地委屈瘪嘴:“爸爸……” “不会有事的。”陆拾抱着他,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又温和,似乎天大的事对他而言也都算不上什么。 陆拾轻轻拍着岁岁的背无声安抚,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不论人类基地保不保的住,他都会守护好岁岁的安全。 岁岁把小脑袋埋在陆拾怀里,哪怕有爸爸的安慰,他还是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压力,这是特殊的丧尸身份带给他的,谁都没法替他承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面的枪声与丧尸的嘶吼大到甚至能传入地底,岁岁闭着眼睛,一遍遍地命令丧尸不许动,却很快又被其他声音阻挠。 岁岁的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低笑。 “呵呵,帮助人类,你不傻吗?” 岁岁认出这就是昨天命令丧尸攻击的那道声音。 “不如我们里应外合,一起摧毁人类基地怎么样?”它声音低沉,循循善诱地蛊惑道:“你是被人类控制不得已才帮助他们的吗?别担心,我们会来救你,来吧,和我们一起,告诉我你的位置。” 岁岁一把捂住耳朵,飞快地摇着脑袋:“你骗人!窝不要听你嗦话!” 陆拾注意到岁岁的动作,面带焦急地抱紧了他,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高阶丧尸说话了?” 岁岁抬起小脑袋,可怜地说道:“它嗦不好的话,窝不想听。” 陆拾心疼地将他的小脑袋按在怀里,语气温柔地安抚:“不听它的,岁岁听爸爸给你唱歌。” 说完,陆拾就哼起西游记的片头曲来吸引岁岁的注意力,岁岁忍不住抽泣了一下,小声地说:“不系介个。” 陆拾哼的是动画版的西游记里的歌,但岁岁更喜欢看真人版的西游记。 陆拾无奈道:“爸爸不会那个。” 岁岁有点遗憾:“好叭。” 陆拾接着哼动画版的西游记片头曲,岁岁也小声地跟着哼哼:“猴哥,猴哥,泥真了不得……” 高阶丧尸正想继续蛊惑岁岁,脑海里却不断传来一道稚嫩的歌唱声。 本来五音不全就听着难受,再听到那一句“邪恶打不过正义”,三个丧尸皆是一阵冷笑。 一个小丧尸居然敢编歌曲挑衅它们! 唱完片头曲又唱片尾曲,陆拾带着岁岁把《七侠》的歌也拎出来唱了一遍,岁岁的心情终于不那么沉重了。 岁岁板起小脸,继续认真地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命令丧尸不许动,虽然他的命令很快就会被其他高阶丧尸解开,但岁岁还是坚持不懈。 他学过时尘和花叶的剑法,还学过猴哥怎么用金箍棒,他是勇敢又厉害的小丧尸,一定能打败这些坏蛋! 第59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59 凌晨五点钟,丧尸还久久不能攻破围墙。 基地的围墙太高,低阶丧尸与中阶丧尸密密麻麻地围在墙下,时不时就有命令让它们一动不许动,士兵们就抓住这一瞬的停滞,飞速地扫射着丧尸。 军队早就未雨绸缪地制作了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一个子弹下去,就能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枪口瞄准的地方,丧尸会在瞬间炸成残肢碎片。 高阶丧尸藏匿在丧尸潮后,各自都悠闲无比。 在它们眼中,丧尸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它们可以花上一天、两天……十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去毫不间断地攻打这座围墙,但是人类的数量、弹药和物资都是有限的,时间一久,这些所谓的幸存者都只会是它们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后路可走。 高阶丧尸的自大使得军队又支撑了三个小时。 还差两个小时,聚宝盆就能复制出两枚晶核。 但高阶丧尸看到初升的太阳,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它们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发出命令召集更多的丧尸赶来。 军队的压力陡然增大,且弹药也即将告罄。 “林上将!弹药只够打半小时了!”士兵抹着额头的汗水,急匆匆地赶来报告。 “用异能。”林上将的眉眼紧绷,声音沉厉。 他们必须要击退丧尸,守住基地。 弹药不足的消息传入基地,高层们陷入了紧张的讨论之中。 弹药没办法立即制作出来,而军人们的异能也会很快耗尽,但基地的高墙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绝不能拱手让给丧尸。 高层们焦灼地讨论了几分钟,最终决定向幸存者求援。 片刻后,基地内响起广播,一道沉着的女声慷慨激昂地号召着。 “幸存者们,丧尸潮袭击基地,军队为我们顽强抵御了五个小时,他们没有片刻休息,没有丝毫懈怠,他们曾誓死守卫幸存者的安危! 但不幸的是……我方的弹药即将告罄,现在仍有大批丧尸围攻基地,高墙外是丧尸的嘶吼,高墙内是我们最后的家园,如今我们的家园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各位拥有异能的幸存者们,你们是否愿意与军方一起奋战?” 广播声响的余韵久久不息。 地下二十层,这里连接30积分、50积分与100积分的房间,这里住着异能者与普通人,鱼龙混杂,往日这里充满吵闹,满走廊都听得见叫骂声,可现在,随着广播声音结束,全部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死寂的沉默中,忽然一道房门被推开,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她嘴里大喊:“老娘火系,非把这些丧尸烧个精光!” “姗姗!”陈诗情追着她跑出来,眼眶泛红,她没有开口阻拦,而是微微一笑:“我们俩不是搭档吗?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有必要老是忘记我吗?”一道郁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越涛撇着嘴很不高兴:“我也是风系,也能和你搭档好不好。” 屋内的徐子瑜和刘羽对视一眼,互相笑笑,徐子瑜拿上对讲机,说道:“走吧。” 刘羽点点头,拿起自己那份对讲机,站了起来:“走了。” 他们朝着电梯走去,跟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打开了门。 有的是青葱的少男少女,有的是没什么学问的普通工人,也有曾经开公司的老板,风光的明星……但不论他们身份如何,此时都只剩下政治书中那一句,保卫祖国,抵抗侵略,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神圣义务。 “刘小丫,看来你不是光会读书嘛。” “潘小明,看来你也不是光会抽烟打游戏。” “老板,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能不能涨工资啊……” “行行行,以后涨工资,每周双休!” “啊,是莫依!大明星!” 莫依爽朗地笑了笑:“没有明星了,我现在是战士!” 拥挤的走廊里满是异能者,相互对视时,他们眼里没有惧怕,反而充满了平静,齐齐走向了通往地面的电梯。 而100积分的屋内,白若雪推门出去后,只剩陆拾、岁岁与莫萧三人还在沉默地等待。 他们听见了广播,听见了异能者自发地去援助军队,莫萧心里急切,可他知道,他的任务是保护好眼前这位小丧尸。 之前他不明白这对父子为什么要等二十四小时,但看见盆里凭空多出的一枚高阶晶核,莫萧明白原因的同时,也放下了对这对父子的怀疑和说不清的一丝不满。 距离聚宝盆复制出高阶晶核还有一个半小时,陆拾低着头,忽然说道:“莫萧,你去支援军队吧。” “我的任务是……”莫萧攥紧了手,想要反驳,却被陆拾打断。 “我会保护我的孩子,这里有我就足够了。”陆拾抬起眼眸认真地看向莫萧,他知道这人早已坐不住了。 陆拾再次劝道:“你在外面的作用比在这里大。” “麻烦你,为我们再拖一个半小时,再有一个半小时,一切都会结束。” 陆拾低下了头,眼神带了些迷茫,声音同风一般轻。 他信不过政府、军队、元首,也信不过幸存者的人性,他之前种种不信,可在此刻都化成了泡沫。 陆拾听见外面响彻云霄的厮杀声与人类的高喊,饶是他也不禁为之前的种种猜忌升起自责与内疚。 如果他早知道政府如此看重岁岁,他便会将向博士给的高阶晶核多留一天,基地现在的情形就绝不会这么被动。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莫萧沉默着没有动,岁岁抬起小脑袋推了推他:“哥哥,窝在介里很安全,泥去保护别人吧。” 莫萧闭了闭眼,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猛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拉开屋门往外走,走到门边时侧头说道:“就呆在这,别出去。” 如果丧尸破开基地外墙,他会瞬移回来带走这对父子。 基地外墙上,幸存者已经登上了高高的围墙,墙下就是密密麻麻的丧尸潮,黑压压一片,如暗潮般不断地涌动,他们抬眼四望,远处竟然还有丧尸在朝这边走来。 丧尸们发出各色异能攻打高墙,火烧雷劈之下,厚实的围墙外围已经布满了龟裂的痕迹。 幸存者的身影越过士兵站在前方时,仿佛一道道带着圣光的救赎,无数士兵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与水光。 本以为这是一场只属于军人的厮杀,原来他们保护下的幸存者也一直与他们同在,这场看不见尽头的厮杀,在这一刻,再次有了方向! 第60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60 最后半小时,岁岁能够感应到高阶丧尸从远方召集来的丧尸纷至沓来,岁岁拼命阻拦,可它们还是到达了围墙之下。 对讲机和徐子瑜小队一直是一个频道,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轰鸣的爆炸之声和丧尸层层叠叠的吼声。 忽然,对讲机里的人急急地低喘着,不知道是什么打出了一声爆炸,对讲机似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里面传来几道厉声呼喊:“她受伤了!” 岁岁睁大眼睛,立马捧住了对讲机,焦急地呼喊:“歪歪,哥哥,姐姐……” 对讲机没有回应。 “窝系岁岁,哥哥姐姐,泥们好不好?o瓦……”岁岁哽咽着朝对讲机问,他的眼睛黑亮,灯光照射下像是晶莹的眼泪。 陆拾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深陷进肉里。 “爸爸,窝要去救他们。”岁岁哭着对陆拾喊出声:“哥哥姐姐受伤了。” 陆拾捧住岁岁的小脸蛋,认真地望进他一双哭泣的大眼睛中,语气坚定地阻止:“岁岁,你现在不能上去。” 岁岁听不出陆拾语气里的不忍,他也不明白如果自己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瞬间放声大哭,想去救救对他很好的哥哥姐姐。 陆拾抱紧他,按着他大哭不止的小脑袋轻声哄,垂下的眼神也染着莫名的哀伤。 “还有半个小时……” 就在此时,对讲机突然响了响,里面传来一道大大咧咧的女声:“喂喂,我是姗姗姐姐,岁岁不会在哭鼻子吧?不要哭,哭鼻子羞羞哦。” 岁岁睁开眼睛,抱着对讲机哽咽:“姐,姐姐,泥米有事对不对?” “嘿嘿,姐姐那么厉害,当然没事,岁岁还是小宝宝呢,在家里乖乖待着,不要跑出来哦。” 王姗姗语气一如往常的活泼开朗,岁岁听见这声安慰,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 王姗姗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臂,谁也没看见她刚刚是怎么龇牙咧嘴地笑出那句“嘿嘿”声的,安慰完岁岁,王姗姗立马关掉了对讲机,怕自己吃痛的呜咽会传进去。 半小时对陆拾和岁岁而言从未这么漫长过,每一刻都几乎是度秒如年,终于在煎熬的30分钟后,桌上的聚宝盆又凝结出了两枚高阶晶核。 现在,总共有四枚高阶晶核了。 一向镇定的陆拾此刻居然有些手抖,却还是飞快拿出了晶核递到岁岁手里:“快,快吸收。” 岁岁一手一个,使劲一捏,晶核就碎成了粉末,与此同时,庞大的力量细细密密地涌入了岁岁的身体。 岁岁能感觉到他脑海中感应到的丧尸范围陡然扩大。 陆拾立马将另外两颗放入了岁岁手中。 岁岁只捏碎了一个,力量进入身体,无数丧尸的位置在他脑海里铺成地图,高阶丧尸的动向于他而言瞬间变得清晰明了。 他的外表没有变化,小脸蛋依旧软萌,但无形的威压从岁岁身上传出,岁岁只需要在脑海里轻声说一句“走开”,所有丧尸都会像提线木偶般毫不犹豫地转身。 这就是属于丧尸王的力量! 岁岁没有犹豫,立马集中精神,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走开”两个字。 与此同时,基地的高墙之下,所有丧尸像是被一瞬间按下了暂停键,不论是要发出异能的,还是要伸出爪牙的,它们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身,迈着迟缓的脚步离开。 一时间,脚步声震的地面都在颤抖,沉重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每个人都为这奇异的景象露出错愕的神情,他们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丧尸……真的撤离了! 难以置信又斩钉截铁的声音不停地响在脑海中与耳边。 陆拾吸收了岁岁剩下的一颗高阶晶核以及其余中阶晶核,异能很快从中阶到达了高阶。 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 丧尸王的命令虽然对所有丧尸都有效,但高阶丧尸作为拥有完整意识与智力的个体,它们如果不愿意服从,同样可以反抗丧尸王的命令。 这也是动物界的生存法则,王者不会永远都是一个人,只要能战胜王者,就会是新的王。 高阶丧尸打了整整一天都不肯向其它丧尸让步,此刻,当然也不愿意臣服于突然冒出来的丧尸王。 能不能守得住这个王位,还要经历它们三个的挑战。 陆拾带着岁岁飞奔到了地面。 岁岁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上,胳膊上流着血液的王姗姗,医疗队正在为她包扎,岁岁赶紧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姐姐骗人。”岁岁没忍住哽咽,小手握住了王姗姗泛着凉意,还染着鲜血与尘灰的手掌。 “小朋友,不要……”医疗队被他挡住动作,正想驱赶他,话语却在看见岁岁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莹莹绿光从岁岁的手中冒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王姗姗身体内,刹那间,止不住的血液顿时停滞,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愈合,王姗姗的脸色很快由满脸的苍白渐渐变得红润。 徐子瑜等人已经一脸震惊地围了过来。 “岁岁居然是木系异能?!” 陆拾没有再隐瞒他们,点点头回答:“是木系。” 王姗姗很快苏醒,而岁岁收回手时,脸色依旧正常,丝毫看不出刚刚消耗了异能。 岁岁的异能随着等级提升也进步了许多。 突然,岁岁抬起小脑袋,往围墙外看了一眼,他拉住陆拾的裤子小声说道:“爸爸,它们来了。” 莫萧急匆匆地赶到岁岁身边,警惕地打量四周:“高阶丧尸还在?” 林上将抹着嘴角的一丝血迹,穿过人群走到岁岁面前,沉静的表情露出浅浅笑意,对他低声赞扬道:“做得很好。” 小家伙不负期望地成为了丧尸王,度过这一劫,人类就是雨过天晴了。 “高阶丧尸还没走。”陆拾提醒道:“这个位置还不稳当。” 林上将闻言怔了怔,放下的心又瞬间沉下了去。 就在幸存者欢呼雀跃之时,忽然一道丧尸吼声传来,它的声音尖利,仿佛千根刺扎进了脑袋,让人一时站都站不稳。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何时攀上了墙头,忽的从高墙之下探出脑袋,它双手成爪直直伸向了躲在陆拾身后的岁岁,林上将余光捕捉到它的出现,旋身一脚就踹了出去。 陆拾正想出手补招,白衣丧尸的身后却猛然出现一只黑衣丧尸,它并没有接住白衣丧尸,反而手掌突然变成泛着银光的兵器,噗呲一声,直接穿透了白衣丧尸的脑袋。 白衣丧尸下坠的力道让它死死地钉在了黑衣丧尸的手中,黑衣丧尸掏回手,将手上的尸体如垃圾一般丢在地上。 黑衣丧尸将掏出的红色晶核吞入腹中,速度快的众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好一出自相残杀。”莫萧冷哼一声,手里发出空间异能,试图切开黑衣丧尸的头部与身体的空间连接。 黑衣丧尸十分敏锐,它急退几步,双眼死死盯着岁岁。 55知道,今天不将剩余的两个高阶丧尸杀死,它们一定会伺机卷土重来。 55翻着系统商城,飞快地买下钢铁藤蔓的种子。 钢铁藤蔓是系统出品的超强植物,它长出来的藤蔓坚硬如铁,很适合木系异能者来攻击或者困住敌人。 55将种子传给岁岁,说道:「岁岁,等会儿用异能催生这个种子,困住丧尸。」 岁岁抿着嘴巴,手里悄悄握紧。 林上将与莫萧悄然对视一眼,莫萧再次放出空间异能,就在黑衣丧尸进行躲避时,林上将在黑衣丧尸落地处发出了风牢。 岁岁抓住时机,命令了一声“不许动”,同时将种子扔了出去,木系异能将种子催生,片刻间就延伸了十数米,迅速地在黑衣丧尸身旁围成了一个牢笼。 而在岁岁专心操控藤蔓时,黄衣丧尸仗着矮小的身形,借着风系异能跃到了高墙之上,陆拾余光扫到它过于晃眼的衣服,一道水刃挥了出去,黄衣丧尸躲也不躲,面前凭空升起一面土盾挡掉攻击,一晃眼就从另一边绕了出来,急扑向岁岁。 就在此时,基地最后一名高阶异能者突然现身,一个重拳砸向了丧尸的脑袋,黄衣丧尸摔倒在地,但很快稳住了身形,毫发未伤。 又是空间系异能,可惜力道不够大。 陆拾攥了攥拳,拍了拍来人的肩膀,低声道:“帮我一把。” 来人点点头,瞬间明白陆拾的意思,下一秒,陆拾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黄衣丧尸见岁岁身边少了个人,撑地的手飞快地抬起,想在岁岁身下放出土刺,然而陆拾却突然出现在它身侧,一拳砸向了它的脑袋,发出巨大的响声,黄衣丧尸脑袋轰鸣,还没过回神来,陆拾就继续砰砰数拳,手臂都挥出了残影,直接将比石头还硬的丧尸脑袋锤进地里,脑浆四溅。 徐子瑜等人躲在一边,见到这副凶残景象呆了半晌都没回神。 “陆,陆哥平时还是温柔了哈。” 陆拾徒手掏出一枚黄色晶核,面无表情地甩甩手,放出一汪清水将手上的脏污冲洗干净。 还剩一只。 妄想伤害岁岁的,他一个都不会留。 陆拾冰冷的眼神望向被岁岁的藤蔓牢笼困在高墙下的黑衣丧尸,回视了一眼刚刚帮助他的高阶异能者,对方会意的微微颔首,陆拾的身影就再次消失在原地,并飞快地出现在牢笼旁。 黑衣丧尸察觉到他的靠近,从喉间低吼一声试图用精神异能控制陆拾,而林上将借着莫萧的空间异能也到达了陆拾身侧,直接用精神系异能抵挡了丧尸的控制。 “我辅助你。”林上将低声说了一句。 陆拾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拳头再次握紧,只要给他一个近身的机会…… 55看着被困的丧尸,灵机一动:「岁岁,你困住它的身体,把它脑袋留出来,就像陆拾上次拿被子裹你的时候!」 岁岁想起自己上次被爸爸裹成毛毛虫怎么都动不了的样子,立马眼睛一亮,连连点着小脑袋,意念一动,藤蔓就往下缩了几分。 黑衣丧尸见藤蔓松动,正想逃脱,谁知藤蔓下一秒就缠住了他的脖子,将它头以下的部位全都缠了起来,且这藤蔓看着柔韧,实际坚硬无比,比被蟒蛇缠上还要窒息,丝毫不能动弹。 陆拾瞅准时机,拳头立马挥了过去,黑衣丧尸反应很快,脑袋瞬间被钢铁包裹得密不透风,陆拾的拳头砸上去,发出“砰”的一声打在钢铁上的声音,让听见声音的人都不禁心里一痛。 陆拾面不改色地继续挥拳,一拳比一拳用力,看似坚硬的钢铁居然也在这样的攻击下变了形,慢慢凹陷了下去,片刻后,铁皮裂开裂缝。 陆拾停了手没有继续砸,而是放出一道灵活的水流从裂缝中钻入,摸索到丧尸的耳朵,看似轻柔的水流直接从耳道穿入,利箭般刺破耳膜,直捣晶核。 岁岁感觉到最后一只高阶的丧尸的意识消失在脑海里,开心地大喊:“爸爸真腻害!” 陆拾转回头看向高墙之上的小小身影,仿佛看得见那张笑得灿烂的小脸,陆拾默不作声地舒了口气。 黑衣丧尸脑袋上的钢铁已经消散,露出垂着的脑袋,股股掺着黑色杂质的血液顺着耳道流了下来。 陆拾用水刃切开它的脑袋,取出晶核,这下确定黑衣丧尸死的透透的了,陆拾和林上将才转身往基地走。 高墙上响起阵阵响彻天际的欢呼,仿佛他俩是拯救基地的大英雄。 但陆拾只是望着岁岁,眼神温柔。 他家岁岁才是英雄。 第61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61(完) 岁岁将所有丧尸都驱赶到了京市另一边的郊外,基地开始慢慢休养生息,等他们储备起力量,就会围剿全部的丧尸。 元首和陆拾商量要不要公布岁岁是丧尸王的事情,不过斟酌过后,他们还是选择不公布。 毕竟岁岁是难得的亲近人类的丧尸,他的存在不意味着所有丧尸都可以培养出亲人的性质,端看之前的几只高阶丧尸就明白,丧尸升级虽然会产生意识,但不会恢复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与道德观念。 元首担心岁岁的事情曝光,会有幸存者效仿陆拾去饲养丧尸,别到时候没把想要的人变回来,反而再养出个反人类的丧尸王出来。 不过元首为了弥补岁岁,还是决定为岁岁建个小雕像摆在基地一层的大厅里,这样出入的幸存者都看得见。 至于理由元首也想好了,就说岁岁是顶级的精神控制系异能,当天奋不顾身地操控了所有丧尸撤离,这样也好解释丧尸突然离开的原因。 元首正在询问岁岁对于雕像有没有什么意见。 岁岁拧拧眉头认真思考,严肃地说:“窝不想要头话,窝想要猴哥一样的毛毛。” 岁岁用小手比划着全身:“手上也要,脚上也要,都要毛毛。” 元首愣了愣,对这童言稚语感到无奈,于是眼神复杂地征询陆拾的意见。 陆拾冲元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蹲下身拧过岁岁的脑袋,“和善”地笑了笑,温柔地质问:“不要头发要毛,你以为你是猴子吗?” “窝想跟猴哥一样呀!”岁岁强烈要求。 “不是长了毛就是孙悟空。”陆拾敲了敲他的脑袋:“你长了毛就是毛孩子。” “呜,窝系猴哥,就要毛毛!”岁岁往地上一躺,开始咕噜咕噜地翻圈,试图以撒泼打滚的方式达到目的。 陆拾脸一黑,立马将他拎了起来,但现在不好在元首面前教育他,陆拾就只能说:“给你做金箍和金箍棒,不能要毛。” 岁岁被拎在半空,垂着的小手小脚忽的一扑腾:“金箍棒!” “要不要?” “要!” 陆拾冲元首点点头:“做跟孙悟空一样的金箍和金箍棒就行。” 元首旁观岁岁闹了一阵,脸上正乐呵地笑着,闻言满含笑意地颔首:“行,就做成小孙悟空。” 于是基地大厅里就立起了一尊雕像,雕像将岁岁等比例放大了三倍,手里威风凛凛地拄着小棍子,小脸蛋圆嘟嘟的,正严肃地皱着眉抿着嘴,看着颇有些人小鬼大的滑稽感。 雕像下则是一圈石台,上面刻着“小英雄岁岁”五个大字。 岁岁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抱着自己的雕像蹭蹭,恨不得要把自己的雕像抱回家里去。 走过路过的幸存者见了都要调侃一句:“哟,是小英雄岁岁呀。” 岁岁会立马挺起小胸膛,骄傲地回应:“系岁岁呀。” 每到这时,陆拾都得拽着他才能把他拎回家去。 不久后,基地为了庆祝这一次胜利,也为了安抚幸存者的情绪,特地举办了一次祈福。 广场上,幸存者们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对未来的期许。 当所有人静默下来无声地做着祷告时,岁岁也合十双手,粉嫩的嘴巴微微笑起来,无数的金光从周围祈祷的人身上钻了出来,游弋在岁岁周身然后,纷纷没入进去。 岁岁在心里默默期许:“希望向博士快快发明出药,让大家都不会再变成丧尸。” 当这道愿望念完时,岁岁身上的金光大盛,无数的金光脱离岁岁的身体,飞入了天际。 但这次,没有人看见这副神奇的景象,岁岁睁开眼睛,金闪闪的瞳眸很快恢复了正常。 55晃晃尾巴,幸好岁岁没有许愿所有丧尸都变回人类,不然岁岁又要被榨干了。 岁岁蹦蹦跳跳地拉住了陆拾的大手:“爸爸,窝跟神仙许愿啦!” “许的什么?” “不可以嗦呀。” 陆拾一阵无语,不可以说还要告诉他一声。 转眼间就是秋季,向博士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幸存者们干劲更足,每天都跑去基地外清理丧尸。 陆拾仍然时不时就带岁岁去外面搜集物资,在路过破败的游乐场时,岁岁的大眼睛紧盯不放,眼里露出渴望:“爸爸,小盆友的爸爸妈妈都费带小孩玩介个。” 陆拾瞄了一眼窗外,哼笑一声道:“岁岁的爸爸就不会带小孩玩这个。” 岁岁龇了龇牙:“岁岁的爸爸系坏爸爸。” 莫名就成了坏爸爸的陆拾空出只手敲了敲岁岁的脑袋,十分无奈道:“等游乐场修好了就带你去,行了吧。” 岁岁这才嘻嘻一笑:“爸爸坠好!” …… 陆拾和岁岁最终也没去成游乐园,在向博士研究出疫苗后不久,政府展开了全民接种疫苗的工作,半个月以后的一天,岁岁忽然就醒不过来了,陆拾只是愣了一瞬,很快也没了意识。 再一睁眼时,所有过往记忆在瞬间回归。 陆拾立在世界站内,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迈着四肢忽然就撞在了腿上。 “嗷叽!” 陆拾微微一笑将他抱起,撸了把他蓬松的毛发,说道:“这次懂事多了。” 岁岁翻了翻小肚皮,蹬着小爪子和陆拾玩闹。 而主神正在检查岁岁的任务完成情况,这次圆满完成任务,由于任务难度较高,奖励是两万积分。 主神打开岁岁的账户看了眼,上面显示着,祂微微疑惑:“,你和岁岁没有使用积分?” 55的小光屏蹭的暗了下来,耳朵一趴,尾巴一缩,嗫喏道:“用,用了呀。” 主神又细看了一眼积分,才发现原来不是这一崽一统没用积分,而是直接将一亿积分用到只剩一百万积分了。 主神一时失语,觉得这两只小吞金兽真是相当厉害。 主神倒是有心再给岁岁充点积分,但尴尬的是,主神也没有什么积分可用了。 毕竟,主神虽然神通广大,但也不能凭空造出积分,不然商城早就通货膨胀了…… 主神四处抠出积分,凑了个一千万打入岁岁的账户,严肃地提醒55道:“省点花。” 55连连点头:“好哒!” 下个世界超级安全,一定可以省下积分哒! 第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 55此刻正急的团团转。 它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安全的现代世界里,年仅两岁的岁岁居然会是个植物人! 55看到岁岁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时差点气疯了。 这个世界的岁岁降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一名货车司机,母亲是一名销售员,结婚三年后,他们拥有了岁岁。 可惜,他们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孩子带来的额外花销与家长里短的琐事频频引发夫妻间的争吵,等到岁岁两岁大时,这对夫妻间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 父亲整日在外面跑车,有了空也不回家,没事就找兄弟朋友喝酒打麻将,偶尔回趟家还将妻子揍得遍体鳞伤再拿着妻子的工资出去鬼混。 母亲怨恨丈夫不顾家庭,将脾气全宣泄给话都说不清的岁岁,丈夫打她一顿,她就动手打岁岁一顿,两年时光里,除了岁岁记不清的婴儿时期,剩下的都是黑暗与酸涩。 岁岁好想好想他的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像别的家庭一样和睦。 小小的岁岁每天祈求,可是没人听得到他的愿望。 后来在冬季里的某一天,岁岁不小心生了病,发烧烧到四十多度,可怜的岁岁烧了一整夜加一个早上,等母亲发现时,岁岁已经意识模糊了。 母亲好歹是将岁岁送去了医院,可惜这时已经晚了,医生诊断岁岁的大脑神经受损,已经醒不过来了,直白的说,就是这个两岁宝宝会成为植物人。 一听这话,母亲立马把孩子扔在医院不管了,非闹着要和丈夫离婚。 岁岁的邻居们一向看不过去这对夫妻的作为,这时候纷纷过来看望岁岁,可惜他们也没法帮什么忙,只能气愤地报了警,并联系着有没有好心人捐款。 警方惩处了岁岁的父母后,也对没人管没人问的小家伙束手无策,幸好这事在易空市闹得大,有好心人匿名承担了岁岁住院治疗的所有花销。 到目前为止,岁岁已经在医院躺了足足三个月。 岁岁的那一缕分魂就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身体里,哪里都去不了。 55简直要心疼死了,恨不得立马去把岁岁的父母揍得落花流水。 可是55没有身体,且这次不止55,连岁岁都没身体了。 岁岁的身体因为脑袋受损醒不过来,如果55把岁岁的魂魄带进那具尚未修复好的身体,那岁岁的本体意识也将无法苏醒。 55只能等到岁岁的身体在医生的治疗下有所好转,才能把岁岁的灵魂带进那具身体里。 55带着岁岁的灵魂在这个世界飘飘荡荡,到处寻找能安置岁岁灵魂的地方,忽然,它的眼神定格在路人的手机屏幕中一个游戏预约窗格上——遇见崽崽。 游戏的封面是一张卡通的小人头像,看起来和别的游戏并无不同,但特别的是,头像右下角有个闪耀的星与云的标志。 这是——星云科技! 55顿时眼前一亮,星云科技是薄氏的旗下产业,与它和岁岁的任务密切相关,星云科技研发的《遇见崽崽》这款游戏不久后还会以其精美的画风、丰富的玩法和独特的崽崽养成性格而大火,一时间霸占了各游戏app的热玩榜第一。 可惜后来因薄氏内部出了问题,给游戏频繁增加大型氪金活动,任何服装、家具与道具的获取都无法再免费获得,想给崽崽更优渥的条件,唯有氪金,氪金,再氪金! 大批大批的玩家痛骂星云科技不当人,纷纷退游,也有不少土豪玩家为了崽崽一忍再忍,一氪再氪,但最后全在薄氏与星云科技倒闭,游戏停服后彻底爆发。 55和岁岁的任务就是挽救薄氏的破产,避免大批工人下岗、市场失衡的结局,同时,也要安抚游戏玩家们失去崽崽的怨念。 55在小光屏打上奋斗的小表情:?(?? ̄?? ̄?)??? 就决定通过游戏接近薄氏了! …… 易空市,薄氏大楼。 薄勉靠在椅上,办公桌前的助理吴忧递上一份文件,低头汇报道:“薄总,星云科技研发的这款《遇见崽崽》的游戏已经开发完成,这两天会在公司内部内测,您要先过目一遍吗?” 《遇见崽崽》是星云科技创立以来的第一款大制作的游戏,它的成功与否决定着薄氏是否会继续支持星云科技的发展。 薄氏以房地产事业发家,在几十年的发展中一直与时俱进,涉足了金融、珠宝和影视等多个行业,而游戏行业近年来的发展势头很猛,连薄勉这个一向古板的人都时常刷到些有关游戏的新闻。 薄氏向游戏行业进军是让所有同行都难以置信的大新闻,从星云科技创立起,网上就有不少唱衰之声,网友纷纷表示让薄氏回去把房子建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但薄勉接手公司后并没有因为世人的怀疑撤掉对星云科技的《遇见崽崽》这个项目的支持,反而默认了它的发展,星云科技这几年自然卯足了劲儿想把游戏做好,这不,昨天这款游戏的制作刚画上句号,今儿一早他们就递了文件想给薄总验收了。 薄勉接过文件翻阅了一会儿,不得不说,游戏的事情对他来说确实和天书一般,看得他脑袋迷迷糊糊的。 “这个大世界玩法指的是什么?”薄勉微微皱眉问道。 其他诸如换装、布置类的词他大约还明白一点,但这个大世界玩法他就不明白了。 吴忧不愧是专业助理,对于游戏里的名词他也早有准备,流利地回答道:“就是玩家可以在地图上自由探索,在各个地方获取材料、打怪和接取任务等,《遇见崽崽》有部分这方面的玩法,不过不是主要内容。” 吴忧递过一个平板补充道:“薄总,这个平板里已经安装好了《遇见崽崽》,您可以验收一下。” 薄勉接过平板放在一边,继续低头处理工作,淡淡回道:“行,我知道了。” 薄勉一工作起来就是全身心投入,直到窗外景色变黑,助理吴忧敲门轻声提醒道:“薄总,已经十点了。” 居然已经十点了。 薄勉看了眼手表,忽觉时间过得飞快,他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后颈,不忘回应吴忧:“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等到薄勉从公司开车回到家,洗漱一番上床后,他瞥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平板,才想起来白天吴忧说的让他过目《遇见崽崽》这款游戏的事。 十一点钟,时间还不算晚,可以看两眼。 薄勉对待工作一向勤勉,哪怕是他知之甚少的游戏,只要涉及工作二字,他都会怀着认真谨慎的态度对待。 《遇见崽崽》这款游戏的图标是一个可爱的动漫小人,点开图标,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游戏画面呈现在平板上。 屏幕跳出是否打开弹窗、是否获取地理位置等选项,薄勉看了眼后通通点了否。 一个游戏要获取这些信息做什么? 游戏画面继续播放着,薄勉点了点,似乎是段动画,不能跳过。 哗啦啦地下着雨,主人公打着伞穿过街道,脚下踩起片片水花。 忽然,主人公瞥见了电线杆下的一个纸箱,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纸箱被雨浸透了,里面有个瘦弱的小身影正在瑟瑟发抖,主人公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触碰,下一秒,眼前的画面陡然一黑。 眼睛慢慢张合,再次露出外界的光亮时,眼前忽然凑近了一个柔软的小幼崽,他一头栗棕色的柔软短发,眼睛又大又圆,里面盛满了懵懂的关切,挺翘的小鼻子与粉嫩的嘴巴点缀在这张格外精致的小脸上,锦上添花般增添了几分秀气。 这个格外好看的小幼崽眨了眨眼睛,扑闪的睫毛弯着漂亮的弧度。 “泥系谁?” 小家伙发出软萌的小奶音问道。 薄勉正仔细打量着小幼崽的五官,就在他还惊讶于这个幼崽精美的美工时,就因听见这道声音再次讶异起来。 薄勉虽然对游戏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游戏角色的配音是要费心去请配音演员的,而眼前这个幼崽咬字不清的小奶音带着股天然的呆萌,完全不像大人能够模仿出来的。 难道配音演员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屏幕很快跳出一个白框。 「你希望崽崽如何称呼你______?」 第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 薄勉愣了愣,随后思索起来,他和崽崽萍水相逢,应该叫叔叔比较好吧。 薄勉认真地在框里打上“薄叔叔”三个字。 但古板的薄勉还不知道,这个取名未来会被别人玩出花来。 直接叫爸爸妈妈之类的称呼还算正常,还有些叫老大、主人的也能理解,但剩下的诸如高冷的母猪、女王陛下、宇宙无敌暴龙等等称呼,让薄勉每每一套进岁岁身上,就觉得好像五雷轰顶。 点了确定后,界面重新变回崽崽的小脸蛋,小崽崽歪了歪脑袋,眼里露出疑惑。 55看着岁岁面前的对话框,又看了看薄勉认真的表情,无助地用尾巴挠了挠头。 不是,岁岁又不认字,薄勉你打字他也看不懂啊。 虽然幸运地直接遇见了岁岁的哥哥,且燕垂风居然还成了薄氏总裁,55和岁岁的任务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许多。 但唯有一件让55欲哭无泪的事情,就是它刚带岁岁进入到游戏时,正好撞上研发人员在检查,发现里面多了个小幼崽后,研发人员并没有把崽崽删除,而是把岁岁文件包里多余的数据给格式化了。 格式化的结果就是,岁岁他又没有记忆了! 55哭泣,在这几天里它一直在和岁岁重新认识。 薄勉等了半天,小幼崽也没有别的反应,反而有个小气泡出现在了小幼崽的头顶,气泡里写着:【介些黑黑的系什木呀?】 薄勉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这个气泡里的应该是小幼崽的心理活动,眼前这个小幼崽似乎看不懂他打的字。 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但是结合小幼崽疑惑的表情又十分合理。 薄勉点了点别的地方,发现确实无法交互后就尝试开口说:“你可以叫我薄叔叔。” 小幼崽恍然大悟,气泡里冒出一句:【原来酥酥不系哑巴。】 薄勉:“……” 居然还被游戏小人当哑巴了。 “薄酥酥。”小幼崽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 薄勉还没反应过来小幼崽居然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就再次惊讶于小幼崽的配音。 毕竟薄叔叔是他临时说的称呼,配音应该无法提前配好才对,难道是ai配音? 但小幼崽的发音又太过自然,没有丝毫生硬之感,完全不像ai音。 见眼前的叔叔又不说话,岁岁抿了抿嘴巴,头顶的小气泡又冒了出来:【酥酥不喜翻窝吗?】 看见小幼崽委屈的表情,薄勉不知为什么对这个游戏npc有些心疼,胡乱点了点屏幕,不小心碰到了气泡框,气泡框弹了一下就消失了。 随即,面前的小幼崽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转身走了。 游戏画面顿时缩小,跟随着小幼崽的行动推进,很快,面前出现了一栋红屋顶的白墙小房子。 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你好像穿越到了陌生的异世界,这个奇怪的崽崽似乎救了你……他想去哪儿?】 【算了,不管了,先跟崽崽探索一下这个世界吧。】 游戏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个闪光的按钮,薄勉按照指引点了一下,面前的小房子顿时只剩下了两面墙,里面的构造变得一目了然。 里面有两个小房间,左侧房间里摆了一张木床,上面是一床素白的被子,右侧房间里有一张木桌和一只凳子。 这个房子看起来有些过于简朴了。 薄勉再点了一下刚才的按钮,房子的墙和屋顶就又变了回来,不过有了墙就看不见进屋的小幼崽了,薄勉再次点击那个按钮让墙消失。 小幼崽推开了房门,坐在凳子上休息,大眼睛怯生生地抬起来看向屏幕的方向,一个气泡框再次冒了出来:【薄酥酥要来窝家做客吗?可系窝的屋子破破的……】 对话框再次弹出,问出薄勉心中的疑惑。 【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薄勉点了一下对话框,这一句在小幼崽那里似乎是有声音的,小幼崽听见了疑问,茫然地回答:“窝叫岁岁,一直就住在介里呀。” 平板上的游戏画面随着岁岁的声音转变。 乌云密布,天色昏暗,一对夫妻抱着烧得面色通红的小幼崽奔跑在小巷里,到了一处无人的街角,他们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着,背过身将意识迷糊的孩子放进了不知是谁丢在那儿的纸箱中。 大雨滂沱,小幼崽被雨珠打中,迷迷糊糊地在大雨中睁开眼缝,看见父母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爸爸,妈妈……” 小幼崽闭上眼睛,冰凉的雨滴顺着脸颊流进洗的发黄的衣服里,他蜷缩在纸箱中不停颤抖。 来来往往的行人撑伞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边忽然出现一道脚步声,来人停在了纸箱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就在那根手指触碰到小幼崽的额头时,画面陡然一黑。 漆黑的屏幕上浮现一行白字。 【原来是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看来回去的方法也藏在他身上,待在他身边,找到回家的方法吧。】 动画结束,薄勉久久不能回神,心里无端地因小幼崽的悲惨遭遇而涌出愤怒来。 发觉自己的情绪竟然被一个游戏npc调动,薄勉皱了皱眉,压下内心的怒火,重新恢复了平静。 游戏界面在动画结束后弹出了岁岁的身份信息栏。 姓名:岁岁 年龄:2岁 等级:1级(0\/100) 身高:78cm 体重:9kg 饥饿值:50\/100 清洁值:60\/100 心情值:60\/100 耐力值:60\/100 健康值:60\/100 魅力值:96\/100 薄勉微微皱眉看完了这些信息。 这个游戏小人的各项数值除了魅力都太低了,想到刚刚展现的岁岁的背景,这样的数值倒是符合常理,只是让人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薄勉关掉了岁岁的信息栏,一个新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崽崽好像饿了,去给崽崽买点东西吃吧。】 薄勉关掉这个对话框,游戏界面上多出了一些新的图标,分别是左上角的岁岁头像,下面有个小小的1,应该代表了等级。 游戏界面的的最上方横着的一栏图标是金币还有钻石,金币有五百,但是钻石显示余额为零,紧靠界面右侧的图标则分别是活动、商城、装修、背包等,还有些图标是黑的,薄勉点了点,界面就跳出【xx功能未解锁,请等待xx级后解锁该功能】的提示。 薄勉照着游戏指引点进商城,占据大块视线的是翻页的商城广告,上面画着精美的服装与家具套装,手指上滑,广告就缩成了小页。 薄勉点进食品分类,看了眼各类食物的标价后,买了个2金币的奶香牛角包。 关掉商城,薄勉继续按照指引点开了背包,背包栏在游戏下方展开,里面只有个孤零零的小面包。 薄勉点了点,发现小面包能随他的手指移动,就拖动小面包放到了岁岁面前的桌子上。 岁岁正垂着小脑袋坐在凳子上抠着手指头,小小的身影显得无比孤单落寞。 薄叔叔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喜欢他?就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也觉得他是个讨人厌的孩子…… 想到这里,岁岁瘪瘪嘴差点就要哭了,但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个小面包摆在了桌上。 岁岁吸了吸鼻子,可怜地抬起小脑袋问:“系给岁岁的吗?” 薄勉点点屏幕,上面没有能回答是或否的选项,他只好抿抿唇,再次开口:“是给你的。” 这个游戏似乎很强调互动感,薄勉虽然没玩过游戏,但也知道游戏能把自由度与互动感做的这么高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岁岁如获至宝地捧着小面包,黑色的大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 “薄酥酥真好呀!岁岁喜翻薄酥酥!” 薄勉听见小家伙这样明晃晃的表白,耳朵尖忽的染上点红意。 看来是他见识太少了,一个游戏npc都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不过目前看来,这款游戏似乎做的还不错。 游戏画面精美,操作界面清晰简洁,剧情流畅有代入感,让薄勉这个游戏白痴的游戏初体验还算不错。 第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 薄勉感觉自己才玩了没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居然就要十二点了。 游戏里播放动画时场景还是白天,不过一回到岁岁的小房子,背景也契合现实,已经变成了深夜。 看着游戏里的小幼崽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两滴眼泪,两只眼睛倦倦地耷拉着,睁都睁不开,一看就是困极了。 薄勉想等小家伙上床睡觉以后再下线,但小家伙即使很困也没有离开小板凳,反而是坐着点起了小脑袋。 眼看小家伙歪着小身子差点摔倒,薄勉赶紧伸手按住了屏幕,游戏界面随之出现了一只白手套扶住了小家伙的肩膀。 薄勉用另一只手指拖动界面,视角转到岁岁垂着的小脸蛋上。 小家伙闭着眼睛,嘴巴微张,居然已经睡着了。 游戏外的薄勉也不自觉放轻了手脚。 如果用一只手指拖动小幼崽的话,小幼崽会被白手套拎起来,薄勉觉得小家伙这样一定不舒服,于是尝试用两只手指拖动,小家伙居然被白手套抱了起来。 薄勉把小家伙拖到床上,轻柔地给他盖好被子,小家伙的嘴巴和金鱼似的张合两下,然后沉沉睡去。 游戏里的音乐声似乎也不想打搅小幼崽的睡眠,此时变得又轻又缓,安静的小房间里,细听之下,好像听得见小幼崽的小小呼噜声。 薄勉摸索了一会儿,试着点了下灯泡,游戏里的小房间陷入了黑暗后,他才关掉游戏,侧身放好平板,关掉台灯,也很快陷入沉眠。 日升月落,薄勉起得很早,七点钟时,他已经洗漱完毕,开始煎鸡蛋煮咖啡了。 薄勉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拿起报纸看了一眼,正要开口喝咖啡时,他忽然想到游戏里的小人,那个小人是有饥饿值的。 薄勉不知道游戏小人有没有饿死这一说法,他也没有这个好奇心去验证,此时既然想起来小人要吃饭这回事,那就上线给小幼崽喂一顿早饭。 薄勉从楼上拿下平板,坐回椅子上时才按开屏幕,点开了《遇见崽崽》的游戏图标。 昨天见到过十足可爱又漂亮的游戏小人岁岁,薄勉再看到游戏图标上的小人时不免疑惑,这个图标上的是哪家的小人,怎么不放他养的这个崽崽呢? 明显他养的这个要更好看一点,作为游戏图标才会更吸引人才对。 薄勉默默记下这个问题,到时候再给星云科技提出来。 不一会儿,游戏已经登陆完毕,短暂的加载后,游戏音乐响起,依旧轻缓,小房子没有窗帘,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木床上有个小鼓包正缓慢地起伏。 薄勉对游戏的操作还不熟悉,点了好一会儿才把画面放大,不过视角一不小心居然直接贴在了小家伙熟睡的脸上。 幸好没将小人吵醒。 薄勉放轻动作,心中再次不吝夸赞,这款游戏的美工实在精致。 这么近的距离下,小家伙的睫毛根根分明,又卷又翘,如果薄勉愿意,甚至可以数得清小家伙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哪怕这只是个观赏小人的游戏,想必也会有不少人喜欢吧? 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会儿游戏小人的睡容,薄勉将画面缩小,给小家伙在商城里买了2块钱的奶香面包和一盒3块钱的牛奶,从背包里拖到了桌上。 薄勉看了眼睡的香喷喷的小幼崽,又看了眼透光的窗户,没忍住点开了装修图标,想买个窗帘将窗户遮住。 这么刺眼的阳光别把小家伙弄醒了。 哪怕岁岁只是游戏小人,2岁大的年纪也不该12点才睡觉。 薄勉心下认真,以后不能让小家伙这么晚睡,本来就只有60的健康值,再掉就成小病号了。 装修界面里有一栋素白的小房子,点击小房子上的家具,就可以进入对应的家具栏。 薄勉想买窗帘,所以就点击了一下窗户旁的窗帘,不过窗帘栏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号按钮,薄勉点了进去,画面就跳转到了商城的家具品类。 窗帘的种类繁多,不过薄勉随便点开一个都是买不起的,最后只能库库往上滑,去买第一个被他忽略的白色窗帘,价格只要150金币。 薄勉不太情愿地买完,金币余额就只剩下343了。 这个游戏怎么赚取货币? 薄勉打算之后再研究一下,先把朴素的窗帘装进了卧室,手一滑动,窗帘就能拉得密不透风,小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看见游戏小人红晕晕的小脸,看起来睡得香甜无比,薄勉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游戏,吃了早饭后开车去公司上班。 易空市,市中心,薄氏大楼。 薄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不久,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他父亲,薄勉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喂,爸。”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威严:“小勉,小阳今年大四实习,你吩咐一声,不用面试他了,让他直接进公司。” 薄阳是他爸的私生子。 薄勉的眼里闪过几分讽刺,表情依旧平静无波,淡淡道:“爸,薄阳学的是美术,专业和公司的需求不对口。” 电话里的薄昌说道:“什么对口不对口,你让他学两天,有什么不会干的?” 薄昌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补充道:“公司底下不是还有个搞游戏的,你把小阳调进去当美术总监也行。” 薄阳的成绩常年倒数,屡屡挂科,差点连毕业都毕不了的人想当星云科技的美术总监? 薄勉的嘴角勾起冷笑,当星云科技是什么不入流的野鸡公司吗? 真是痴人说梦。 “爸,星云的美术总监是公司的老人了,不可能轻易换掉,薄阳想进公司,只能从基层做起。” 薄勉已经十分退让了,薄氏虽然不看重学历,但对应聘者的综合能力要求极高,薄阳这种人是出现在简历上就会被第一批淘汰的那种,他能让薄阳进公司做基层,算是十分照顾他爸的面子了。 只是,他爸显然不理解薄勉的留情,在电话里吵嚷起来:“做基层能学什么?不行,你要么把小阳调到身边,当个秘书吧,你好教教他。” 薄勉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冷声回复:“做不了基层就别做了,去别的地方另谋高就吧,我有个会要开,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薄勉随即挂了电话,眼底布满寒光。 薄阳比他和双胞胎的妹妹薄真小了四岁。 他爸自诩情种,与他妈结婚多年,依然对外面那个白月光爱的无法自拔,等到那女人死了,着急忙慌地就把薄阳接回了薄家。 那天在众人面前脸色紧绷的样子,可真是说一不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薄家的人亏待了他,而非他辜负了自己的家人。 真是个好父亲! “喂!小勉!”薄昌拿下手机看见被挂的电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爸,哥不想让我进公司吗?”薄阳坐在副驾驶,转头试探地问道。 薄阳表面担忧,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薄勉肯定是看不惯他,故意针对他的。 “爸,我真的想进公司锻炼锻炼,以后也能帮哥一把。”薄阳嘟囔着嘴:“我们兄弟俩要相互扶持嘛。” 闻言薄昌更是心气儿不顺,小阳拿小勉当哥哥,小勉哪里拿小阳当弟弟! 薄昌看向他这个小儿子,眼里满是疼惜:“你放心,爸给你想办法。” 第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 4月的天气大体上冷热相宜,唯有中午太阳光旺盛,晒得人有些热。 薄勉忙到了下午一点才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没什么人,见了他纷纷上来打了招呼,薄勉点好菜,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 脱下黑色西装搭在椅上,薄勉微微卷起袖口,拿起筷子正要吃饭,薄勉又想起游戏小人还没吃饭的事。 不过是个游戏小人,怎么跟真养了个孩子似的。 薄勉笑话自己太过认真,摇了摇头,还是打算快点吃完回去给小人喂吃的。 岁岁睡到早上九点才醒,还是被咕咕叫的肚子给饿醒的。 又是要挨饿的一天呀。 岁岁一醒就先叹了口气,小脸蛋压在枕头上不想回头看空荡荡的屋子。 忽然,岁岁想起了昨天他遇见的薄叔叔。 薄叔叔还在吗? “薄酥酥,泥在吗?”岁岁坐了起来,对着空气问道。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薄叔叔已经走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岁岁的大眼睛失落地耷拉下来,拖着脚步走到客厅里。 然而,桌上的小面包和牛奶吸引了岁岁的视线,他哒哒两步跑过去,高兴地拿起了小面包。 “系薄酥酥给窝的,薄酥酥系大好人!” 岁岁捧着小面包蹦蹦哒哒地转了个圈,然后兴奋地坐在椅子上嘀咕:“呜呜,窝喜翻薄酥酥。” 「他也喜欢你。」呜呜安慰他。 这个世界的岁岁太惨了,爹不疼娘不爱,被抛弃的记忆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哪怕因为格式化失去记忆都还记得那种感觉。 薄勉昨天看到的动画就是岁岁内心世界的影射。 小家伙现在都对自己没自信了,觉得世界上没人会喜欢他。 听到55的话,岁岁抿了抿嘴巴,低着脑袋拆开小面包,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薄酥酥系好人。” 好人对所有人都是好的,不是喜欢他。 55没有听清岁岁的话。 岁岁吃完小面包,牛奶喝了半盒,剩下半盒怎么都舍不得喝,捏了会儿吸管后恋恋不舍地放回了桌子上。 等到中午再喝吧,这样就不会那么快饿了。 岁岁和呜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不时就到外面草地上转一转,最后因为触碰到空气屏障不能出去,只能无聊地躺到了草地上。 “呜呜,介里怎木一个人都米有呀?” 「外面有很多人的,但是你的等级还不够,现在出不去。」 《遇见崽崽》这款游戏是有大世界玩法的,不过要等岁岁15级才能解锁,到时候就能去外面的小镇上逛了。 “好叭,那窝什木时候等级够呀?” 「这个就要看你的薄叔叔努不努力了。」 升级这事儿肯定是玩家努力的,岁岁一个游戏npc没办法给自己升级。 岁岁听见薄叔叔三个字,大眼睛低了下来。 他不明白呜呜说的等级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和薄叔叔有什么关系,可他知道薄叔叔已经走了,可能不会再来了。 但岁岁没有说出来,他怕呜呜会为他难过。 躺了很久很久,薄叔叔真的没有再来。 “呜呜,窝好像又饿了……”岁岁瘪起嘴巴,眼睛眨啊眨的,忽然漫上了水光。 薄叔叔真的不来了…… 55以为岁岁是真的因为饿肚子哭的,赶紧哄道:「岁岁不哭,我给你买小馒头。」 这几天下来55已经偷偷在游戏商城买了好几次吃的给岁岁了,但55是靠修改数据偷来的,它怕偷得太多会被检测的人发现,所以每次只敢偷1金币的小馒头。 可怜的岁岁这几天吃小馒头都吃出了一脸菜色,听见馒头这两个字顿时更想哭了。 他想吃香香甜甜的面包,不想吃馒头呜呜呜呜呜呜…… 薄勉就是这时登上游戏的,他在小房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小人,不过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小面包的塑料袋和拆开的牛奶。 看来小人是吃了早饭的。 薄勉点了点,牛奶旁边出现一小行提示:【剩下半盒的牛奶,记得提醒崽崽不可以浪费哦~】 还剩下半盒,是岁岁不爱喝牛奶吗? 薄勉继续滑动游戏界面去找他的小人,最后是在视角拉不动的草地上找到了正捂着眼睛哭泣的岁岁。 屏幕上跳出对话框。 【你的崽崽很伤心,快安慰安慰他吧。】 薄勉皱着眉,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对话框。 他当然知道要安慰小人了。 薄勉抬手摸了摸小家伙低垂的小脑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哭了?” 岁岁听到薄勉的声音,飞快地抬起小脑袋,露出一双哭得红彤彤的大眼睛,泪珠要落不落地挂在睫毛上,看着可怜极了。 “薄,薄酥酥……”岁岁哽咽地喊出声,那颗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顺着小家伙白嫩的脸颊滴在了地上。 那颗眼泪哪里是砸在了地上,分明是砸进了薄勉的心里,他感觉心脏顿时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包裹,让他的神色微动,不能维持平静。 薄勉追问:“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话间,薄勉已经点开了岁岁的信息栏看了一遍,健康值没有少,反而比昨天多了5点,是65。 闻言,岁岁低下了脑袋,抬起小手抹了抹眼泪,小奶音还带着哭腔,却偏偏逞强说道:“窝米事。” 岁岁知道自己是个很麻烦的小孩,没有人喜欢麻烦的……他不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让薄叔叔知道,他怕薄叔叔也觉得自己麻烦,就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但一个小幼崽的演技还骗不到薄勉。 看到岁岁这样乖巧地说自己没事,薄勉甚至忘记了眼前的小人只是个游戏npc,此刻,他满心想要安慰好这个伤心的小崽崽。 薄勉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屏幕上随之出现了一只白手套,轻轻地擦去了小家伙脸上的泪水。 “告诉叔叔好不好?叔叔会想办法的。” 委屈这种事是禁不起温柔的安慰的,一被安慰,那些情绪就会像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岁岁再也忍不住了,“呜”地一哭,抱住了白手套,好像抱住了薄勉的手似的,可哪怕是这样,岁岁也只敢哭着说:“窝肚肚饿啦。” 大人都是很忙的,岁岁不敢说想要叔叔陪他,岁岁觉得自己说出来,一定就会变成更惹人厌的小孩。 薄勉一听小家伙饿了,甚至饿到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偷偷哭泣,他心里瞬间愧疚不已。 都快两点了他还没有给小家伙喂食,这全怪自己。 第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 薄勉的右手食指点着屏幕,里面的白手套正被小家伙抱着,薄勉不敢动,就使出左手飞快地点开商城,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后,他买下了一份20金币的茄汁鳕鱼盖饭。 薄勉将茄汁鳕鱼盖饭拖到岁岁面前,轻柔地哄道:“是叔叔不对,叔叔忘记给你准备午饭了。” 薄勉没玩过游戏,他不知道平常人是怎么对待游戏里的小人的,可他觉得这个游戏里的ai小人太可怜了,薄勉自认不是什么坏人,他当然舍不得一个2岁的小幼崽整天挨饿难过。 岁岁闻到饭菜的香味,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盯着另一只白手套拿着的饭上。 红红的饭好漂酿,还往他鼻子里钻超级好闻的香气! 岁岁忍不住跺跺脚,感觉口水都要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可岁岁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抿了抿嘴巴,什么都没说。 小家伙的反应灵动有趣,这副馋嘴的模样叫薄勉好笑之余,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薄勉看了眼游戏里空荡荡的草地,不能让岁岁在这里吃饭。 薄勉两根手指抱起小幼崽,另一只手滑动屏幕,将小幼崽抱回了客厅的凳子上坐下。 香喷喷的饭消失在视线里,岁岁失落地垂下眼睛。 原来不是给他的饭饭呀。 没关系的,他还有甜甜的奶可以喝,喝完就不饿了。 岁岁捧起桌子上的牛奶盒,咬住吸管吸了一口,眼泪忽然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他拿小拳头抹着眼泪安慰自己,没关系,喝饱就不会饿肚肚了。 薄勉一回来就看到岁岁捧着牛奶无声地哭泣,飞快地将手里的茄汁鳕鱼盖饭拖到桌子上,薄勉摸着小幼崽的脑袋询问:“怎么又哭了?” 前前后后不过一分钟,小幼崽居然又哭了一回。 岁岁听见薄叔叔的声音,还看见香喷喷的饭又出现在眼前,忍着眼泪说道:“窝米有哭。” 薄勉是真的不明白小幼崽的心思了,但是想到小幼崽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就生不起丝毫的不耐烦,心里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与疼惜。 有这种遭遇的小幼崽,内心敏感脆弱一点也很正常。 薄勉打算之后再慢慢化解小幼崽的心结。 这种事急不来。 “怎么早上没把牛奶喝完?”薄勉转而问道。 岁岁捧着牛奶盒,低着小脑袋,声音很小:“等饿了的时候喝就不费饿了。” 薄勉一愣。 小人竟然是因为怕没吃的,所以没有将牛奶一次性喝完,而是留了半盒。 薄勉不敢想象,以前的岁岁到底过的是什么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 “下次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完了叔叔再给你买。” 薄勉说做就做,手已经点开了商城,直接买下了12盒牛奶,足足花费了36金币。 不过金币不重要,小家伙吃得饱才重要。 “快吃饭吧。”薄勉边催促着小家伙吃饭,边把背包里的牛奶一个一个地拖到了桌子上。 听到香喷喷的饭真的是给自己的,桌子上还放了好多喝好久都喝不完的牛奶,岁岁又想哭了。 “薄酥酥坠好呀!”岁岁大喊一声,溢着水光的眼睛里盛满认真,亮闪闪地像眨眼的星星。 听见小幼崽奶里奶气的夸赞,屏幕外的薄勉不自觉勾起个浅笑。 这个游戏小人还真的……挺会夸的。 薄勉因为小家伙一句“最好”,在游戏里待了足足半个小时,等到小幼崽吃完了饭,他才退掉游戏继续工作。 星云科技发来简讯询问薄勉的意见,薄勉回复他还要继续深入体验一番,毕竟他这两天都是抽空才玩一会儿,且主要都在跟小幼崽互动,很多玩法都没有解锁,现在给出评价太过武断。 吴忧敲了敲门办公室的门,说道:“薄总,您父亲来了,现在正在接待室里等候。” 薄勉握着钢笔的手一顿,眼眸抬起,深沉的眸色晦暗不明。 “稍等。” 薄勉起身穿上西装外套,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出去。 他心里知道,他爸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时过来找他肯定没有好事,可毕竟是生养他的父亲,薄勉不得不见。 接待室里坐着个俊朗的中年男人,他的模样和薄勉有三分像,尤其是鼻梁,父子二人是如出一辙的高挺,宛如刀工刻画。 在薄勉继任薄氏总裁之前,薄昌也掌管过薄氏,不过当时薄氏出了个大问题,薄昌忙的焦头烂额无力解决,最后还是薄勉力挽狂澜,挽救了薄氏的口碑,此事过后,薄勉的爷爷就指定薄勉接手薄氏。 薄昌志不在商业,当初算是心甘情愿让位给了薄勉,他这几年都在搞影视方面的事,不过暂时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来。 薄昌冷着脸,开门见山道:“小阳实习最多半年,让你弟弟在这里学习半年你都不乐意吗?” “爸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薄勉嘴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意味不明,声音也听不出情绪,只是淡淡说道:“薄阳想进薄氏,可以去给人事递简历,我不会阻挠。” 薄昌拧眉怒喊:“他要是过得了面试我还用跟你说!” 薄昌了解薄阳的能力,他就是知道小儿子进不了,所以才让薄勉给薄阳走后门。 闻言,薄勉忽然轻声一笑,神色如冰雪消融,瞬间变得开怀明朗,眼中若有似无的寒意淡去,变成了几分带笑的嘲弄。 原来他爸也知道薄阳是个绣花枕头。 “爸说的是,是我不懂事了。” 薄勉的清浅笑容与薄昌的横眉竖眼成了对比,越发显得薄勉从容不迫,矜贵极了。 “既然爸都开口了,我也只能照做,就让薄阳跟着我做个秘书,好好学学吧。”薄勉望着薄昌,态度平缓。 薄昌这才消了气,瞥了眼他这个大儿子,想着小勉和小阳就是平时接触少,才对小阳没什么好脾气,但这个儿子还算是听他这个当父亲的话的。 薄昌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阳虽然懂得少,但进来肯定是全心全意帮你的,你有什么事只管使唤他。” “嗯,都听爸的。”薄勉勾着完美的笑容,点头回答。 他爸都亲自过来一趟了,薄勉知道他不答应的话,后续免不了会被不断地打扰纠缠,干脆就顺着他爸的意思,让薄阳进来做个秘书,放他眼皮子底下看着,也省的这人兴风作浪。 今天能听到他爸对薄阳的贬低,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还以为他这个头脑发昏的父亲真把薄阳当什么盖世人才呢。 第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 傍晚五点,薄勉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吴忧的汇报。 薄勉伸手按掉了手机上设定的闹钟,拿过一旁的平板点开游戏,眼帘微垂,声音冷淡:“继续吧。” 吴忧点了点头,拿起文件继续汇报今晚的行程安排:“晚上七点钟和李总商谈远廷地产的开发,李总约了古石粤菜餐厅。” 平板上的游戏已经打开,露出了《遇见崽崽》清新明朗的画风,里面的小人听见陌生人的声音,知道肯定是薄叔叔来了,于是迈着小短腿快速跑来,小脸蛋紧贴着屏幕,大得连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小家伙眼睛亮如星子,大声喊道:“薄酥酥泥来啦!” 吴忧瞟到老板的平板屏幕,在听见这一道奶乎乎的喊声时表情顿了顿。 薄叔叔? 嗯,这取名就很符合他老板的气质。 老板这样的取名就能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而自己的取名……吴忧想想就羞耻。 因为他的名字是……参见大王。 当初一时恶趣味取了这个名字,开始听小幼崽叫还觉得好玩,后面见那么一个小幼崽天天对着他喊参见大王,吴忧觉得简直不要太羞耻! 吴忧摆了摆脑袋,别想了别想了,回去就改名。 吴忧恢复了平静,笑了笑说道:“薄总,您的这个崽崽还蛮活泼的。” 他自己也问星云科技要了《遇见崽崽》的内测码,他的那个崽崽也很可爱,就是喜欢自娱自乐,吴忧不去逗他的话,小崽崽就不怎么搭理他,跟薄总家的这个一上线就扑过来的热情崽崽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叫出“参见大王”那四个字。 薄勉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以示安抚,正想点开商城给岁岁买晚餐时,听到了吴忧的感叹,薄勉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话外信息,立马问:“你也下了这个游戏?” 吴忧:“也是昨天刚下的。” 薄勉点点头,边买下了一份18金币的红烧牛肉拉面,边问吴忧:“这个游戏怎么赚取金币?” 薄勉把牛肉拉面拖到了桌子上,岁岁开心地蹦蹦跳跳,好想跟薄叔叔表达喜悦,不过听到薄叔叔在和别人说话,岁岁懂事地没有说没什么,而是乖巧地自己吃饭。 薄叔叔在忙呢,他不可以打扰薄叔叔做事情。 吴忧想了想,然后回答:“完成成就可以领,开月卡会送,种菜和钓鱼后卖掉也能赚一些。” 这是他目前探索出来的获取金币的方法。 薄勉默了默,吴忧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在哪点开。 “谢谢,我知道了。”薄勉抬手看了眼手表的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吃饭休息吧。” 那些东西他晚上再去探索,一个游戏,总不至于比处理工作还难。 吴忧忙不迭地点点头:“好的薄总。” 饿死他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薄总虽然是工作狂,但是对他们这些打工人还算善解人意,吴忧感恩地想着,赶紧冲去了食堂,去晚了就没好菜了。 薄勉转回平板上,游戏里的小幼崽已经在乖乖吃饭了,不过面条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很容易夹起来,小家伙张嘴“啊”了半天,手里的面条却顺着筷子一个打转就掉回了碗里。 岁岁抿了抿嘴巴,把要滴下去的口水吸回嘴巴里,然后重新张开了小嘴巴,小手笨拙地操控着筷子,但是面条再次滑溜溜地掉回了碗里。 岁岁吸溜了一下嘴巴,愤愤地拧着小眉头,眼神里满是控诉。 他的手手不听话,筷几不听话,面面也不听话。 真让人森气呀! 小家伙生气时鼓着脸蛋撅着嘴巴,像极了只气鼓鼓的小皮球,好似戳一戳就会漏气。 薄勉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岁岁可爱的小模样,因工作一下午而沉闷的心情忽然就开朗了几分。 薄勉眼里含笑,伸手戳了戳小家伙气鼓鼓的小脸蛋,似乎是真想试试这款岁岁牌小皮球会不会漏气。 岁岁被戳倒没有更生气,而是头顶冒出个气泡:【次不到面面……】 薄勉才发现小幼崽用的是拉面里附赠的筷子,看来对岁岁来说不是很好使用,薄勉立马从商城里精挑细选了一双宝宝用的学习筷。 学习筷的描述里说:【使用这款筷子的崽崽什么菜都能夹起来哦,家长再也不用担心崽崽不会用筷子啦!】 只是这款学习筷足足价值20金币,买完后薄勉的金币余额已经使用过半,现在只剩249了。 缺什么都没缺过钱的薄勉对这贫穷的账户产生了一点忧虑,总担心下一顿岁岁就要断粮。 刚从商城里退出来,薄勉就看见了正眼巴巴瞅着面碗的岁岁,小家伙偷偷捏着小手,头顶慢慢冒出个气泡框:【筷几不好用,窝可以用手捏面面次吗?】 薄勉因为这气泡框的出现,动作悄然顿住了,如墨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小幼崽。 小家伙现在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小眼神四处瞟着,似乎是想看他的薄叔叔在不在。 不一会儿,对话框变了一行字:【薄酥酥走了吗?】 薄勉没发出声音,想看看小家伙会怎么做。 被窥视的岁岁毫无所感,仰头喊了声“薄酥酥”却没得到回应后,小家伙盯着面碗,缓缓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就当那白嫩的五根小指头要碰到面时,一只白手套忽然出现拉住了岁岁的小手。 岁岁:“!!!” 岁岁眼睛睁得溜圆,结巴道:“薄,薄酥酥。” 薄勉点住屏幕,故意问:“你伸手干什么?” 岁岁飞快地摇了摇头:“窝米有想抓面面!” 此地无银三百两。 薄勉被逗笑了,这是什么笨崽崽。 薄勉记得星云科技提交的报告上写的,游戏为不同性格的崽崽设定了无数意外事件,以增强游戏趣味性。 而玩家作出的不同决策也会对崽崽的性格产生不同影响。 看来这就是意外事件了,对这个事件的处理会影响崽崽性格的养成。 为了避免小家伙养成用手抓饭的习惯,薄勉恢复了一脸严肃道:“怎么可以用手抓食物呢?手上是有很多细菌的。” 岁岁瘪着嘴低下了脑袋。 薄叔叔肯定觉得他是坏孩子了,怎么办? 薄叔叔会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讨厌他? 不行不行,他不想被这么好的薄叔叔讨厌。 薄勉正要将手收回来,岁岁却一把抱住了白手套,抬起头露出了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窝不次面面了,酥酥不要讨厌窝。” 岁岁不会撒娇卖萌的方法,此刻只知道可怜地哀求,甚至宁愿饿肚子不去吃香喷喷的面面了。 薄勉一愣,这么芝麻大点的事,他怎么会讨厌小幼崽呢? 而且小幼崽居然还为了他的一点情绪甚至连饭都不吃了。 薄勉微微皱眉,虽然他知道团队设计游戏小人时肯定要想办法迎合玩家的心思,可薄勉并不愿意小人这么委屈自己。 哪怕岁岁只是游戏npc。 见小家伙又开始掉金豆子,薄勉另一只手几下抹去他的眼泪。 虽然安慰一个游戏小人有些傻,但薄勉一回生二回熟,没怎么犹豫就开口道:“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讨厌你呢?刚刚的事是我疏忽,没有给你准备好餐具。” 薄勉抿了抿唇,将学习筷拖到桌上:“岁岁,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叔叔的问题。” 眼前这个小幼崽的内心脆弱敏感,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小幼崽陷入自我怀疑,所以心情值一直很低。 想到这些都归因于小家伙悲惨的过往经历,薄勉不禁皱眉,如果给小家伙换一个背景,或许小家伙就不会这样小心谨慎了。 第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7 抛却这些不说,此时此刻,薄勉想试着开解这个游戏小人的心结。 “岁岁,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薄勉认真地注视着游戏里的小人,说道: “如果你不说出来,很容易造成误会,比如,你刚刚说不想吃叔叔买的面,是不是因为讨厌我呢?” 考虑到岁岁是个游戏npc,内核应该是成长型的ai,薄勉没有将话说的很复杂,但这倒打一耙的把戏也足够糊弄岁岁了。 岁岁原本还听得懂,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听着脑子就迷迷糊糊的了,明明是他害怕被叔叔讨厌,现在怎么变成他讨厌叔叔了? 岁岁懂得被人讨厌是件很难受的事情,现在听到叔叔担心被讨厌,岁岁立马着急地跺脚反驳:“窝喜翻酥酥的面面,也喜翻酥酥呀!” 叔叔千万不要误会,他才没有讨厌叔叔呢! 薄勉把小家伙急切的样子尽收眼底,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引导道:“对了,你要说出来叔叔才会知道,知道没?” 岁岁完全被绕了进去,于是懵懂地点点头。 薄勉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柔和,说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需求是什么?” 岁岁捏着小手,大眼睛怯怯地抬了一下,不是很敢说话。 他真的可以提需求吗? 岁岁隐隐约约感觉,他是不能向别人提需求的。 因为,这样就会变成一个很麻烦的小孩,是会被讨厌的。 想到这里,岁岁的眼神低垂,里面装着满满的落寞,他不想被讨厌,不想被……抛弃了。 忽然,一只手轻柔地抚着岁岁的脸颊,薄勉用极致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很期待你的需求。” 岁岁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仍能感觉到这句温柔的话好像穿过了时间,拥抱了一个无助又孤独的孩子。 岁岁觉得,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 他不想哭,因为哭也会让人烦的,可岁岁忍不住掉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小声哽咽着求证:“酥酥不费觉得窝系烦人精吗?” 烦人精? 这是谁给小家伙设定的称呼? 薄勉克制着想要发作的怒气,尽力保持平静,坚定地说道:“叔叔不会这样觉得,而且你本来就不是烦人精!” 小孩子本来就不能脱离大人的照顾,提出需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能被定义为烦人精呢? 如果父母觉得照顾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是惹人心烦的事情,那一开始就不该生下孩子! 但在岁岁过往的经历中,烦人精就是他另一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名字。 要喂奶很烦、会哭很烦、需要花钱很烦…… 斥责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烦”这个字,于是,“烦人精”这个称呼就深深地刻在了岁岁的脑海里。 但此刻,这顶饱含恶意的帽子第一次被薄勉揭开,露出了里面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他抬起小脑袋,好像看见了光。 岁岁鼓起勇气,对着温柔的薄叔叔说出口: “窝想要和酥酥一起次饭。” 不是像曾经那样,他端着碗站在墙角吃残羹剩饭,也不是像这几天,他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吃饭。 而是,和薄叔叔一起吃饭。 他现在最想达成的小愿望,就是和很好很好的薄叔叔一起吃饭。 仅仅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家伙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差点都要捏出花来了,他说完就低下了脑袋,长长的睫毛蝶翅般轻颤,似乎无比忐忑。 岁岁还是没敢说想要薄叔叔更经常地来看他,一起吃饭已经是很过分的要求了,能达成这个愿望他就很开心了。 薄勉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崽崽,最大的需求居然不是保证饮食,而是一份陪伴,薄勉说不出心中的情绪,只觉得百感交集,心口酸涩。 “叔叔陪你吃饭。”薄勉低声答应下来,将学习筷拖入岁岁手中。 薄勉晚上和人有约,不过谈生意重不在吃,所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没关系,薄勉就让吴忧去附近买了份三明治回来。 吴忧正带上门要走时,薄勉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喂游戏里的小人。” 游戏小人吃不饱可是会哭的。 吴忧确实把这事忘了,此刻连连点头:“好的,谢谢薄总。” 薄勉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让声音传到游戏内,岁岁乖乖软软地抿嘴笑着,眼睛弯弯得像小月牙。 “吃吧。”薄勉看着他,心口软成一片。 岁岁点点头,小手拿起了学习筷。 不愧是号称什么都能夹起来的筷子,岁岁这回夹起面条来果然顺畅多了,吃面吃的呼噜呼噜响,嘴巴一周很快就沾满了红色的汤汁,好像一圈红色的小胡子。 薄勉看了会儿,忽然就笑了,声音泠泠动听,好似山涧流水。 岁岁敏感地抬了抬小脑袋,薄勉则及时地收笑说了一句:“岁岁很可爱。” 岁岁的小脸蛋立马泛起红晕,抿着嘴巴害羞起来,不一会儿后小声说道:“酥酥也可爱。” 薄勉哑然失笑。 这个小幼崽可真会学人,只是可爱这个词不太适合自己。 薄勉没有纠正岁岁,小幼崽这副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可怜又可爱,他不想再拿这些小事惹的小幼崽惶恐不安。 等到快7点时,薄勉才出发去古石粤菜餐厅,和李总商谈完远廷地产的开发后,夜色已经浓重了,薄勉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公司拿了一趟文件后直接坐车回家。 夜里天气有点凉,薄勉打开车窗,微风带来的凉意吹拂脸庞,让他有些微醺的意识清醒过来。 薄勉拿出手机给《遇见崽崽》这款游戏的总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我游戏中的小人背景不太好,心情值总是很低,游戏小人的背景是可以更换的吗?” “薄总,崽崽们的性格和记忆与他们的背景是息息相关的,我们没办法只改背景。不过,如果薄总您那个小人的心情值持续很低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给您更换一个活泼开朗的小人。” 更换小人? 薄勉瞬间生出抵触,他没有更换小人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岁岁没有遭遇被父母抛弃的经历,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那么的小心翼翼了。 既然经历无法更改,那就靠耐心与时间去抚慰伤痛吧。 薄勉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又坚定:“没事,不用更换。” “好的,薄总,提高心情值其实还可以通过和崽崽互动,布置符合他们喜好的房子,以及满足崽崽的各种需求等这些方法,总之办法是很多的,您遇到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我知道了。” 薄勉挂断电话,垂下眼帘,陷入思索。 负责人提出的种种方法中,除了互动外,似乎都要消耗金币,而薄勉到现在还没探索出赚取货币的方法。 不过想到傍晚从吴忧那儿问来的方法,薄勉散去了几分担忧,晚上就试试那些方法吧,多赚点金币,让小人生活得更好些。 第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8 薄勉回到家洗漱完毕,直到九点半才得空登上游戏。 游戏画面中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红顶的小房子,房子的窗户透着昏黄的微光,薄勉点击按钮去掉外墙,却翻来覆去找不到崽崽的身影。 小家伙不会又偷偷跑去哭了吧? 薄勉的心里涌上担忧,略带笨拙地滑动屏幕调整视角,终于在房子旁的大树后察觉到了一点小动静。 房子屋外一片漆黑,粗壮的大树后,有个小崽崽正憋着气嘿咻嘿咻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薄勉的眼中生出几分疑惑,小幼崽大晚上的跑到树后干什么?总不会是挖树根吃吧? 难道是来玩泥巴? 薄勉在公园里见过孩子们玩沙子、玩泥巴的样子,不过小孩子们总把自己身上弄得一团糟,然后被家里的人揪着耳朵拎回去,场景十分生动有趣。 薄勉倒是很期待岁岁有这样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 他转动视角,想看看岁岁这小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视角才转了半边,薄勉就看见小家伙蹲在地上,脱着小裤子,露出来的屁股打了马赛克,但是依然可见一片白白的色块。 小家伙是在……上厕所? 薄勉微微睁大双眼,表情一愣。 原来游戏小人还有这个需求,薄勉这个游戏白痴对此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想想又觉得合理,毕竟游戏小人也会饿,要吃饭,吃了饭那自然就需要排泄。 “呜呜,窝拉好粑粑了。” 树后的岁岁拉完粑粑,蹲在地上拿小手捂着鼻子。 他的粑粑臭臭的呀。 55毫不嫌弃地等着岁岁拉完,然后从游戏商城偷了一卷纸传到岁岁手上。 偷多了,55也就不羞愧了,而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哄骗小崽崽:【纸买好了,你擦屁股吧。】 毕竟岁岁是一个很有道德感的小崽崽,如果他知道用的东西都是55偷来的,他一定就不肯用了,所以55一直说是自己买的。 薄勉自然也听到了岁岁的话,着急想把视角转回去,省得被岁岁发现自己偷看他上厕所,结果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杯子,“噔”的一声闷响传入游戏。 小家伙扯着厕纸的小手顿了一下。 薄勉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薄勉赶紧将视角拉开,想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但是等了一会儿,树后还是飞快的跑出了一个小身影,小家伙头也不回,噔噔跑回了房间。 等到薄勉费了好大功夫把视角拉进屋子里的时候,发现小床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床下胡乱踢着两只鞋子,昭示主人急切又混乱的心情。 岁岁把脸蒙在被子里,脸颊不断冒着热气,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 薄酥酥看见他拉粑粑了! 比起“薄叔叔怎么能偷看他拉粑粑”,岁岁的心情更多是“呜呜呜呜,被看到拉粑粑,好丢撵”。 薄勉有些不知所措,沉默地注视着床上裹得密不透风的被子。 他是要道歉呢?还是一装到底呢?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还没动静,薄勉却皱紧了眉头。 一直裹在被子里会闷坏的。 薄勉尝试将被子扯开,小家伙感受到拉力,一双小手伸出来抓住了被子,可惜他的力气比不过白手套,最后只能可怜兮兮的拽住了被子的一角。 薄勉得以看清小家伙现在的样子。 岁岁刚刚在床上扑腾一圈,顶着一头凌乱的栗棕色短发,大眼睛委屈地抬起来,撅着小嘴要哭不哭的,白嫩嫩的小手还倔强地拽着被子。 薄勉这一天已经看过小家伙哭太多次了,这次可千万不能再让他哭,于是立马出声道:“叔叔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遭了,这样的说辞和岁岁“没有用手抓面”一样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实在太明显了。 薄勉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这样的话谁会相信呢? 但是,薄勉高估了岁岁的智商。 听到薄勉的话,岁岁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期待:“酥酥真的米有看见吗?” 薄勉:“……” 小家伙怎么这么好骗啊? 薄勉艰难地点头,欺骗小家伙道:“叔叔刚刚只看见你从外面跑进来。” 岁岁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看来薄叔叔真的没有看见他拉粑粑呀。 薄勉见骗过了小幼崽,偏头咳了咳恢复镇定,假装从容不迫地说道:“叔叔看看怎么赚金币,你困了就先睡觉吧。” 岁岁乖乖地点头。 一切平安,他要睡觉觉咯! 薄勉轻轻按下岁岁的小脑袋,将被子盖到了岁岁的肩膀处,欲盖弥彰地补充:“睡觉不能蒙头睡,晚上会闷。” 岁岁还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软绵绵地回答:“好呀。” 薄勉关掉了卧室的灯让小家伙安睡,只留了一盏客厅的灯还亮着,省得游戏界面太暗。 薄勉要钻研一下游戏玩法,按照下午吴忧所说的一些方法,薄勉在游戏界面点了很久,终于在左上角岁岁的头像处找到了成就栏,一点开,果然有许多成就奖励可以领。 几个已经完成的成就都非常简单,比如第1次在商城买食物可以获得50金币和10钻石,第1次在商城购买家具也可以获得50金币和10钻石,其他类似的成就,奖励也是同样的。 薄勉领取完一圈奖励后,金币余额变成了549,钻石余额是60。 500多的金币余额给岁岁吃饭是不成问题,但是如果要买家具和衣服的话,就远远不够了。 薄勉又点了一圈,在邮件里领了赠送的2000金币,50钻石和一件星空小衣服。 吴忧没有提到这一点,估计是觉得他的大老板不会连邮件奖励都没领到。 最后,薄勉找到了充值界面。 作为一个臻于完善的成品,《遇见崽崽》的充值界面打造的非常具有诱惑力。 首先蹦出来的是6元新人礼包,一购买就能立马获得2000金币,60钻石,一套小恐龙背带裤套装和一个小恐龙水杯。 金币什么的的先不说,这套赠品衣服实在是太可爱了吧! 薄勉的目光从2000金币,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套小衣服上,且眼神越来越幽深。 6块钱,只要6块钱,他的崽崽就可以拥有一整套的小衣服,有上衣、有裤子、有鞋子还有帽子,整整四件套,这难道不划算吗? 答案当然是太划算了! 薄勉的手指移到了【6¥】的图标上轻轻一点,充值界面立马就蹦了出来,生怕自己后悔似的,薄勉飞快地输入了密码,毫不犹豫地购买了了这份6元新人礼包。 看着礼包内的东西一个个收入背包,薄勉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就是氪金的乐趣吗? 他好像忽然懂了那些往游戏里充钱的人的心情了,只是靠脑补想象出岁岁穿这件衣服的样子,他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脑。 可惜岁岁已经睡着了,没办法让岁岁试穿一下新衣服。 薄勉心里痒痒,但是不愿吵醒岁岁,于是强迫自己关掉了背包。 第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9 岁岁的小房子里只有一间简陋的客厅和一间小卧室,里面没有厨房和卫生间,以至于小家伙不得不跑到树后上厕所,实在是有点太可怜了。 薄勉打算用手里的4549金币给小家伙建一个卫生间。 薄勉先是打开了装修按钮,游戏内的地面上立马生出了白色网格,房间只能按着出现的白色网格一格一格的建。 岁岁住的卧室被网格圈住,是3x2格的房间,而客厅则是3x3格的房间。 卫生间要建多大? 薄勉思考了一会儿,先拉出了个2x2的房间。 屏幕上飘起几个扣除金币的提示,一个格子就是50金币,薄勉的余额立马减了两百。 薄勉接着打开商城,在卫生间分区里浏览起来,不过没划几下,他渐渐眉头紧锁。 他本想看看钻石款的家具,毕竟一元钱等于十钻石,170钻石已经不少了,可薄勉翻了好一会儿,他的170钻石却只够买一面镜子。 薄勉没玩过游戏,对这物价暗暗震惊。 照这样看来,刚刚的6元新人礼包是真的很划算。 薄勉逛了一会儿商城,发现以他的金币余额,想给岁岁买全套的卫生间家具就只能全买基础款。 薄勉陷入犹豫。 基础款真的很基础,款式普通,功能简单,仅仅是能够使用而已,毫无新意与特色。 而在基础款下方,紧挨着的就是钻石款家具,外形都做的各有特色,十分精美,且功能更加齐全。 薄勉不由自主地盯了会儿,心里天人交战。 星云科技的员工是看得到他的账户的,相当于他充的每一笔钱都是公开账目,如果让他们发现平时不苟言笑的冷面老板居然是个为养崽游戏而氪金无度的人…… 薄勉只是想到就觉得自己形象扫地。 早知道就不为了能站在玩家角度深入体验游戏,而拒绝星云科技提出的解锁全物品和等级的建议了。 薄勉深深后悔,当初不知破解版的好,现在空留余恨。 从300钻石的小恐龙马桶介绍返回到商城,薄勉最后还是败于贫穷的金币账户,不得不去购买最基础款的家具。 但就在他想动手买下时,游戏界面忽然跳出了一个绿色的广告框。 【春季家具大礼包优惠啦!】 【春天到了,崽崽们的家具也该换新了!春季【绿意盎然·卫生间】套装全新上线,上线首周优惠价30元,一周后恢复原价68元,超值套装!快来抢购吧!】 这个游戏读心? 薄勉愣了愣,他正想买卫生间家具,就正好出了卫生间的家具活动,他不觉得是巧合。 可能是游戏的数据读取到了他停留的家具界面,于是刻意地推送了这条活动广告。 星云科技真是为了让玩家氪金无所不用其极。 作为资本家,薄勉当然乐见其成,对星云科技的这个手段十分赞同。 可作为玩家,薄勉不禁唾骂,多设几个金币款家具会死吗? 薄勉心里对这些套路门清儿,可看着礼包内的家具,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意动了。 看看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谁会不喜欢啊? 专为宝宝的体型设计的小马桶,整体是淡淡的绿色,马桶盖上印着漂亮小花,外观漂亮不说,马桶还带有自动冲水、紫外线杀菌消毒以及座圈加热的功能。 如果把它放在商城里,没有300钻石是拿不下的。 况且这个套装里不止马桶,还有一个绿色的小洗手台,矮墩墩的,小朋友伸手就碰得到,另外一个单品是宝宝浴缸,小小一个印花圆盆,别提多可爱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加起来才30元! 薄勉的心里顿时升起个声音一直鼓动道:充就充了,不过一笔小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仿佛被蛊惑似的,薄勉的手指缓缓移动到价格标签上,只是轻轻一点,充值界面就跳了出来,薄勉迅速付了款,看着礼包内的家具一个个弹出,然后跳进了背包。 直到听到一旁手机弹出的扣款提示音,薄勉的理智才回归过来,默默地看了眼背包。 如果薄勉头上有气泡框,此时应该会弹出:【虽然但是,30元难道不划算吗?】 看来某人的理智还是在出走状态呢。 心满意足的薄勉打开背包,将家具一个个拖进小房间里。 装修界面的操作也很简单,拖动家具到想要的位置后,长按家具,就能在拉条上随意更改朝向,轻轻一点击,家具就能放置成功。 最后,薄勉购买了门窗和牙刷牙膏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彻底将这个小卫生间打造成功。 小家伙以后就不用摸黑去外面上厕所了。 薄勉欣赏了一下漂亮的卫生间,心想不愧是氪了金的家具,就是比基础款好看。 布置完卫生间,薄勉看了眼时间,居然要12点了。 不知不觉就沉迷游戏了。 薄勉皱了皱眉,有些懊恼,但还是花时间进卧室看了眼熟睡的小家伙,给他掖了掖被子,薄勉才揉了揉发僵的后脖颈,关掉了游戏,接着翻看了一会儿文件后才上床睡觉。 - 一大清早,薄勉刚下楼就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妈。”薄勉接通电话。 “儿子,你爸是不是去找你了,还让那个薄阳进公司?” “对,爸昨天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爸都亲自去找你了,恐怕推脱不掉。” “我同意他进了,妈你别操心,他不会影响我的。” 薄妈妈说了两句,语气有些哽咽:“你爸那个偏心样子,我劝不动他。” 薄昌出轨,她忍了,私生子带进家门,她也忍了,可薄昌现在还想让私生子继承家业,她实在忍无可忍。 就算她娘家没落,公司生意不景气,她也是薄昌合法的妻子,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 可是她争不过薄昌,每每吵上两句,自己就先掉了眼泪,气势弱到谷底,只能任人欺压。 薄勉出声安慰:“妈,这些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的。” 他和妹妹薄真劝过无数次母亲离婚,但母亲犹犹豫豫,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薄勉和薄真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两个长辈的感情纠葛,他们两个小辈实在看不明白。 哭过一阵,薄妈妈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你马上就三十了,最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薄勉不禁扶额无奈,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从他大学毕业那年开始,他妈就不停的催促他找女朋友,每次一打电话准有这么一问。 薄勉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又到了该挂电话的时候了。 “妈,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你又给我推脱,你这一忙忙了好几年了,我跟你说啊……” 薄勉赶紧出声打断他妈的唠叨:“妈我去公司了,回头再聊。” 第1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0 岁岁昨天九点半就被薄勉催着上床睡觉,今天一大早就醒了。 薄勉买的窗帘很遮光,屋里暗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岁岁蹬着小鞋子摸到房门,一推开,面前却不是灰暗的客厅。 晴朗的阳光倾洒进屋,一间色调明亮清新的卫生间呈现在岁岁眼前。 卫生间的窗户足有两个格子大,明媚的阳光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晰明了,房间里有带着花花的崭新小马桶,绿色的洗手台还有一个很好看的圆形小盆。 这是岁岁从来没见过的超好看卫生间。 “哇!” 岁岁不禁看呆了,张大小嘴巴惊讶地喊出声:“好漂酿!” 55贴心地为他介绍:【那个带盖子的打开,你就可以坐在上面拉粑粑了。】 55喜滋滋地想道:薄勉可真贴心,连夜给岁岁安装了马桶,岁岁终于不用去大树后面上厕所了,它也不用去游戏商城偷纸了。 岁岁丝毫没有怀疑为什么薄叔叔连夜建了卫生间,反而开心的不得了,新奇地到处摸摸。 薄叔叔给他建了超级漂亮的小房间,薄叔叔是大好人! 岁岁按照呜呜说的打开马桶盖,对着里面的清水都要“哇”地赞叹一声。 薄勉一上线就看见岁岁探着圆圆的小脑袋往马桶里看,他连忙拽住了小家伙的衣领给人拎了回来。 呼,幸亏他上线得快,要不然不知道小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薄勉松了口气,然后严肃道:“那里的水不能喝。” 岁岁疑惑地抬头,呜呜告诉他了,那是装粑粑的水,他才不会喝呢。 薄勉看见小家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原来小家伙只是好奇看看。 薄勉沉默了一下后为自己找补道:“我是说,自来水不能喝。” 薄勉把崽崽调了个面,正对着洗手台,然后点了下水龙头,哗啦啦的清水流了出来。 “自来水要煮开了才能喝,不然会拉肚子。”薄勉咳了咳后镇定地说道。 岁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笑得眉眼弯弯,两排白嫩嫩的小牙齿都露了出来:“薄酥酥真好!岁岁喜翻介个房几。” 他一起来就看见这个漂亮的小房子,心情都变得像太阳一样呀。 薄叔叔对他真好,是对他最好最好的人! 岁岁想到这,又继续说道:“岁岁喜翻薄酥酥!” 薄勉总是会因为小家伙直白的表白而不好意思,他捏了捏耳垂,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你喜欢就好。” 30元换小家伙这么开心的笑容,怎么不值得呢? 薄勉拖起洗手台上的塑料杯接了杯水放进岁岁手里,说道:“岁岁,先刷牙,等会儿吃饭。” 因为答应要陪小幼崽吃饭,薄勉才这么早就上了线。 岁岁拿起水杯乖乖地应道:“好呀。” 说是让岁岁刷牙,薄勉却一点没给岁岁自己操作的空间,下一秒就将牙膏挤好了,然后拖着牙刷凑到岁岁嘴边。 小家伙张大嘴巴,露出整齐的小米牙,白手套拿着牙刷在小牙齿上细致地刷足了三分钟,薄勉才放下牙刷说道:“好了,漱口吧。” “咕噜咕噜。” 岁岁听话地端起杯子含了一口水,然后吐在水池里。 薄勉拖动毛巾给岁岁擦干净嘴巴又擦了擦小手,欣慰地说道:“岁岁真棒。” 仅仅是漱了口水就被薄叔叔夸了,岁岁抿了抿小嘴巴,有点害羞。 他都没有做很厉害的事情呀。 岁岁决定要配得上薄叔叔的夸奖,等会儿吃完饭就要来刷盘子,这样才是很棒的崽崽。 “想吃什么?”薄勉浏览着商城,大多数食物都是用金币购买的,且价格不高,他昨天建完卫生间还剩下4000金币,负担小家伙的饮食绰绰有余了。 岁岁呆了呆。 吃什么东西不都是由大人决定的吗?他也可以挑想吃的东西吗? 薄勉见小家伙不说话,戳了戳他的小脑袋问道:“没有想吃的?” 岁岁才怯怯地抬着小脑袋,回答道:“次面面。” 他吃过的东西不多,最好吃的就是昨天的红烧牛肉拉面。 薄勉顿了顿:“昨天的面吗?” 见小家伙点着小脑袋,露出一脸期待,薄勉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岁岁,红烧牛肉拉面的口味比较重,我们中午吃好不好?早上吃清淡一些。” 遭到拒绝的岁岁没有难过,抿了抿嘴巴乖巧地坦白:“薄酥酥,窝不几道什木好次。” 是了,小家伙是被抛弃的小幼崽,能吃过什么好东西呢? 薄勉摸了摸岁岁的脑袋,语气低柔下来:“那今天就跟叔叔吃一样的,等岁岁以后有喜欢吃的东西了,再告诉叔叔。” “嗯!”岁岁重重地点头回答,仰头时笑得格外灿烂。 薄勉在商城购买了份玉米芝士吐司,价格8金币,样子黄灿灿的,看着就可口极了。 岁岁仰着脑袋看香香的吐司放到自己面前,小拳头捏了捏,有些迫不及待。 他要等酥酥一起次。 薄勉看出他的心情,说道:“吃吧,叔叔也开始吃了。” 等到小家伙吃完了吐司,游戏界面左上角忽然闪起了一个小红点,薄勉趁岁岁正在喝牛奶,点进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昨天建卫生间和今天喂崽崽又达成了三项成就。 【成就: 购买五样家具。奖励:50金币,10钻石,50经验值。 建造卫生间。奖励:100金币,20钻石,100经验值。 给崽崽喂食五次。奖励:50金币,10钻石,50经验值。】 薄勉领完成就,岁岁一下子就从三级蹦到了五级。 前面升级时没有解锁特殊功能,而到了五级,游戏突然弹出了新的界面。 【种植玩法解锁。 您可以通过在商城购买锄头开垦田地,在田地里播撒种子,浇上水后耐心等待作物成熟吧!】 【是否跳过系统教程。】 除了文字示意,游戏还给出了指引教程,不过薄勉懒得看,直接点了跳过。 关掉种植界面,薄勉发现原本坐在小凳子上乖乖吃饭的崽崽不见了,不仅如此,连桌上的盘子都不见了。 小家伙跑哪儿去了? 第62章 大佬的丧尸崽崽番外1 (设定是爹爹和如姨来到末世,默认陆拾和岁岁恢复记忆。) 末世后的第一年秋,自从基地挺过第一年夏天的丧尸潮危机后,基地开始休养生息,市区的丧尸被岁岁驱赶至与基地反向的另一边郊区,等到政府和军队空出手就会剿灭它们。 世界站里,检测到岁岁、陆拾和55已经基本完成了末世世界的任务,作为对岁岁和陆拾的嘉奖,主神决定让思念二人的燕父和如姨与二人团聚一天。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会带你们回去。” 主神的声音在燕父和如姨耳边响起,两人激动地点了点头,连连应好。 只要能再见到岁岁和燕垂风,哪怕仅有一天,他们也知足了。 眨眼间,二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空荡寂静的城市大街上。 如姨看到附近高楼林立,惊得瞠目结舌:“老爷,这房子也忒高了。” 燕父和如姨商量要隐藏身份,如姨便叫燕父老爷,如姨的身份则依旧是家中的仆役。 他们觉得思考周量,却不知道末世里可没有老爷这种称呼。 燕父心里也是吃惊,但面上仍然镇定自若,他偏头打量四周的建筑,冷静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先去找路人问问情况。” 他们早知道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不管遇到什么都不需要管,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岁岁和垂风。 燕父和如姨两人在偌大的城市里摸索,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直到附近楼变少了,道路看着窄了,燕父才瞧见远处有了人影。 人影背对着燕父,看着腿脚蹒跚,走路晃荡。 “这位老人家,请问……” 燕父话音未落,人影转了身,原来不是个老人家,它面容年轻,但是表情僵硬,面泛青白,双眼灰蒙,眼白处还布着红血丝。 这副样子活像是从未睡过好觉的,熬的人一点精气神都没了,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如姨皱着眉开口劝道:“你这年纪轻轻的得多顾着身体,看都熬成什么样子了。” 燕父深感赞同,但很快余光一瞥,注意到眼前这年轻人的裤腿处竟遍布着已经干涸的深色血液,燕父眉头一皱,立马警觉起来。 这人不对劲,怕不是什么身体不好的年轻人,而是亡命天涯的穷途末路之人吧。 果不其然,眼前面容可怖的人忽然大张血口,竟然直冲着二人扑了过来。 燕父下意识将它一脚踹飞,冷眼喝道:“你这狂徒还敢放肆!” 就在这时,附近的房屋与小巷口忽然隐隐绰绰地站了许多人影,它们的脚步皆缓慢拖沓,诡异至极地朝着燕父与如姨二人的方向走来。 “老爷,这好像不太对劲啊。”如姨吓得腿都软了,四少爷和小少爷来的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这么稀奇古怪?看着怪吓人的。 燕父自然也感觉到了异常,赶紧喝道:“快跑!” 两人转身往来的方向跑回去,刚刚一路上都没遇见过这种怪象,是直到这附近才遇上这些奇怪的人的。 更令二人奇怪的是,他们往回跑了一段之后,发现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并没有追过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住了似的,只站在远处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们。 两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这偌大的城市转了很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声响。 燕父带着如姨在建筑物里稍微躲藏了一下,不一会儿,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靠近了。 燕父眉头紧锁,眼前这个东西像个铁皮大盒子,下面还有轮子,样子看着像马车,但是前面又没有马或者牛之类的动物牵引。 忽然,铁皮车的门从里打开,一道欣长挺拔的年轻男人钻了出来,他锋利的眉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绕到车的另一边,再出现时,怀里抱了个白嫩可爱的孩子。 “小少爷!”如姨看见了年轻人抱着的孩子,没忍住捂着嘴巴惊呼。 燕父也睁大了双眼,满目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变成了颤动的水光。 他的孩子…… 岁岁是根据55的指引来到这儿的,55说这里有大惊喜,他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 岁岁听了,立马期待不已,一直央求着陆拾带他出来。 “岁岁!” 一道打着颤的声音从旁边的屋子里传来。 陆拾和岁岁齐齐转过头。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道声音太耳熟。 “爹爹!” 岁岁转头看见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立马就嘴巴一撇,呜地哭了出来。 燕父快步奔到陆拾身边,满眼含泪地望着岁岁,点着头露出带着酸楚的欣慰之色。 白白胖胖的,身上没有伤,看着哪里都好。 这就好,这就好…… 燕父一双粗糙的大手悬在空中,对着久未相见的孩子,一时间有些不敢触碰。 岁岁却一把抓住了燕父的手指,带着哭腔喊道:“呜呜呜呜呜岁岁好想爹爹……” 燕父感觉心都被小家伙的哭声揉碎了,他再也忍不住,将小家伙从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捞了出来紧紧抱着。 日日夜夜想着盼着,如今终于又见面了。 哪怕他早在心里做了准备,此时也丝毫无法保持平静。 “爹爹也想你了。”燕父再轻柔不过地说出口,生怕声音太大让小家伙害怕。 如姨站在一旁,也早已泪如雨下,两眼不肯放松地注视着岁岁,生怕再一眨眼,小家伙就又消失不见。 陆拾走近,微微低下头,声音柔和道:“如姨,我是垂风。” 如姨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这个格外高挺的年轻人。 这是四少爷! 当初的四少爷消失前还是青葱的十六岁少年,分别几个月,四少爷却忽然长成了这副高大的模样。 如姨有些难以置信,眼里的泪水成串落下。 “四,四少爷……” 陆拾握住如姨颤抖的手,低声歉疚道:“是我。” 当初他只留了一封信给父亲和如姨,寥寥数语无法言尽缘由,却毫无犹豫地一走了之,做法实在太过草率,一定让二人操碎了心。 陆拾自从想起这些事,心里就沉甸甸的,无法放松。 燕父抱着岁岁转过身来,看着陆拾心里又气又悲,可是想到燕垂风也是护弟心切,最后复杂地只剩一句:“没事就好。” 燕垂风是为了保护岁岁才离开的,他怨不了谁,也不想怨了。 所有情绪消散,最后填满心脏的,是一种酸涩的平和。 只要人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 (没办法改到第二卷,也没法删除,我好难受) 第1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1 这两天游戏玩得多,滑动视角对薄勉来说也相对熟练了。 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在卫生间里找到小家伙。 岁岁开着水龙头,正拿着盘子放在水池中冲洗,一双小手笨拙地抹去盘子中的污渍。 他怎么会这么乖? 薄勉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平常的两岁孩子,哪个不是父母千娇万宠的宝贝,可眼前这个崽崽却被父母抛弃,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这么独立又懂事。 薄勉知道岁岁是游戏小人,所谓的性格与行为就是数不清的数据堆叠,但理智上明白,情感上却控制不住地心软。 “岁岁,下次不用洗盘子。”薄勉忍不住心疼他,于是说道。 盘子的价格很低,况且就算贵,需要氪金,薄勉也愿意岁岁吃一个扔一个。 岁岁听见这话顿住了小手,他转过身仰起小脑袋,捏了捏衣角,紧张地问道:“岁岁洗得不好吗?” 岁岁的心里很忐忑,是薄叔叔觉得他洗的盘子不干净吗? 他慌张地转身拿起盘子,展示给薄叔叔看:“窝,窝洗干净呐。” 原来小家伙是想表现自己。 薄勉听清岁岁的话,心里蓦地一软,语气放得低柔:“岁岁洗得很好。” 想起小家伙昨天向他提需求时,就只提想要他的陪伴。 薄勉瞬间明白,或许比起什么吃一个扔一个盘子的物质满足,这个内心敏感的小家伙更想要的是一份肯定。 薄勉想通了这一点后,又夸道:“岁岁真棒。” 岁岁两眼发亮,抿着小嘴巴笑起来,害羞说道:“窝,窝还费做很多事情哒!” 岁岁扭着脑袋四处看看,可惜这里没有他干活的工具呀,他会扫地,还会叠衣服,叠被子哒。 55这么生气也离不开这点,上个世界岁岁被陆拾宠着怎么都叠不好的衣服,居然在这个世界被逼着学会了,55气到数据都要错乱了,那些衣服展开来比岁岁还长半截,那对夫妻怎么好意思让岁岁干活的? 薄勉轻轻摁住岁岁的脑袋,低声打断岁岁:“没有活干了,岁岁去玩吧。” 小家伙还是该抱着奶瓶喝奶的年纪,薄勉怎么舍得他干活。 说完那句话,薄勉才想起这间房子空荡荡的,岁岁没有能玩的东西。 他立马去商城买了两本儿童绘本,上面画多字少,小朋友只看画也能看得明白。 其他诸如拼图和积木类的玩具,上面都提示3岁以下的儿童要在大人的陪伴下玩耍,薄勉觉得游戏既然提示了,肯定有设计出危险的意外事件,所以他暂时没敢买下来。 等会儿去了公司他没办法看着小幼崽,怕他出事。 岁岁抱着薄叔叔买的绘本,立马变得泪眼汪汪的。 看到小家伙这感激的小表情,薄勉忽然想起来他昨天买的小恐龙套装还没拿给岁岁。 咳咳,岁岁这身小白t穿了好几天,也该换了。 薄勉绝不承认是他想看岁岁穿新衣服的样子。 从背包里拖出小恐龙套装放到床上,薄勉淡定道:“岁岁,叔叔给你买了新衣服,你要不要试试?” 岁岁还抱着绘本,听见这话立马睁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55叹气,岁岁以前穿的衣服都是亲戚小孩穿剩下的,他们看岁岁可怜,就把不用的衣服拿给岁岁穿,这个世界的岁岁第一次穿新衣服,还是眼前这身游戏初始服装——白t和黑色小短裤。 这身初始服装忽略不计,小恐龙套装就是岁岁第一身新衣服。 岁岁高兴地说不出话,飞奔到卧室里,一眼就看见了床上摆放着的绿色衣服。 岁岁拿起小衣服,眼神越来越亮。 是新衣服,是给岁岁的新衣服! 他仰着小脑袋,眼睛似乎泛起了感动的水光,转身对着薄勉大喊道:“岁岁坠喜翻薄酥酥!” 从喜欢变成最喜欢,薄勉在岁岁眼里的地位节节攀升,无人能比。 薄勉摸着小幼崽的脑袋,对岁岁这句话受用的同时,心里同时涌出复杂。 他只给小家伙买了个6元新人礼包的衣服,怎么值得小家伙这么感动? 若是现实世界,别说6元,就是600元,6000元的衣服,在薄勉眼都都算不上什么,可这6元却偏偏是岁岁的意义非凡。 薄勉因为这寒碜的6元心生悔意,早知道就买贵的了。 但岁岁不挑,这件衣服他就很喜欢很喜欢了,喜欢到已经尝试着要把小衣服穿上了,不过想起叔叔还在,他有些害羞,拿着衣服哒哒地跑到了卫生间。 但是……薄勉的界面现在是透视效果,即使小家伙跑去卫生间里,在薄勉眼里依然无所遁形。 当然,作为尊重孩子的家长,好吧,尊重npc的玩家,薄勉现在已经默默把视角背过去了。 另外,他很担心,岁岁会穿这身背带裤吗? 薄勉拿出手机向负责人发信息问道:“商城里买来的衣服需要小人自己穿上去吗?” 负责人很快回答:“薄总,这个是不用的,游戏右侧有一个换装图标,可以在衣橱里面一键换装。” 负责人贴心地附了一张游戏截图。 薄勉仔细看了眼,原来换装图标就在装修图标下面,自己一直忽视了那个按钮。 岁岁浑身上下就剩下一件白色的小裤衩,光溜溜地站在卫生间里,尝试着把衣服套在身上。 【岁岁,那个是袖口。】55无奈地提醒。 岁岁于是又把脑袋拔了出来,重新正了正衣服,再次把脑袋往里插。 薄勉点开换装图标,一入眼,他就沉默了。 没想到还是把光溜溜的小家伙尽收眼底了。 换装界面的左侧正是站在框框里的岁岁,小家伙细细瘦瘦的,浑身白的发光。 薄勉只是划了划,框里的岁岁就转了个面,大约是没脱裤衩,游戏这次没给岁岁的屁股打码,小家伙被裤衩包着小屁股倒是圆圆翘翘的,总算还有点肉。 薄勉心虚地从小幼崽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右侧的衣橱,里面有两件套装,一是岁岁脱下来的初始套装,一是小恐龙套装,套装图标下还有分类,可以细化到上衣、下装、饰品等等分类。 薄勉记得邮件里还领过一件星空t恤,点了下【上衣】,里面果然出现了三件衣服,多出来的那件就是星空t恤。 白送的就是不好看。 薄勉忽略了星空t恤,返回【套装】分类,直接一键给岁岁换上了小恐龙套装。 左侧框框里的小家伙立马不是光着的了,而是奶乎乎地套着身绿色衣服,因为背带裤版型宽松,显得小家伙的身子胖嘟嘟的,点一点,框里的小人还会拿手挠头呢。 薄勉心里蹦出两个字:可爱。 岁岁本来还在努力地穿衣服,结果忽然间,这身衣服从他手中消失,下一秒就妥妥帖帖地穿在了身上。 “系魔法!”岁岁微张着嘴巴惊诧喊道,转头想推门出去,就对上了洗手台上的镜子。 第1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2 镜子里面的自己穿着崭新的漂亮衣服,衣服不大不小,正正合身,可以从袖子里伸出手手,脚还不会踩到裤腿绊倒。 岁岁停在镜子前,伸手宝贝地摸着身上的衣服。 他不会形容,只觉得衣服真好看呀,感觉自己都跟着衣服变好看了。 小家伙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信心,觉得都是衣服的功劳。 薄勉划到卫生间,看见小家伙站在镜子前,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发什么愣。 薄勉点了点他的脑袋,问道:“还喜欢吗?” 小家伙因为白手套的触碰抬起了脑袋。 薄勉借以仔细打量着游戏界面里的岁岁,绿色很衬小家伙的肤色,本就白嫩的小人此刻像颗水灵灵的小白菜,但衣服上印着的绿色恐龙和背带裤的宽松款式又将清新的绿色拉回到可爱与调皮的轨道上。 只是这些特质最后由岁岁呈现出来,便成了乖巧与柔软。 “喜翻。”岁岁仰着小脑袋认真回答,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想到薄叔叔对他这么好,岁岁下定了决心,说道:“薄酥酥,窝以后一定会报答泥的!” 薄勉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一个游戏小人怎么报答自己? 他没将小家伙的话当真,只是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岁岁捏着小拳头暗自下定决心,他不是说大话,他以后一定报答薄叔叔的! 呜呜说了,他可以为薄叔叔提供什么情情价值,让薄叔叔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55点头,这是岁岁身为胐胐的能力,饲养胐胐可以解除忧愁,用这儿的话来说,也就是岁岁可以源源不断地给饲主提供情绪价值,这怎么不算报答呢? 薄勉收回手,时间不早了,他该去公司了。 “叔叔中午再来。” “岁岁费等酥酥来的。” 薄勉听了这话,忽然有些舍不得下线,觉得小家伙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游戏里很可怜。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薄勉捏了捏鼻梁,想道:自己怎么对一个游戏小人这么上心?竟还担心起一团数据会不会孤单。 司机在楼下等候,薄勉回了神,利落地关掉游戏,整理好东西后下了楼。 车子稳稳地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车窗外,蔚蓝的晴空中有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过,微风拂面,引得薄勉抬起了头。 白云揉成一团,像是回弹的棉花,周身蓬松柔软,薄勉看了两眼,心里却想起了游戏里的岁岁。 小家伙就像这云朵,看着乖巧又单纯,可偏偏性格太软,好似戳一戳,那小脸蛋就会陷下去,还会乖乖对你笑,但是戳太多就不行了,内心敏感的小家伙可能会变成乌云,躲在小角落里偷偷哭泣。 恐怕蹲在小角落时,心里还会哭唧唧地想:叔叔是不是讨厌他了,为什么要欺负他? 薄勉这样脑补了一会儿,嘴角不由地绽放出一抹轻笑。 小家伙哪怕哭起来,样子也很可爱。 在这样有趣的幻想中,车子驶达公司,薄勉抛却杂念,收敛了笑意,脸上恢复平静,黑色的眸子再次变得冷淡。 早上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远廷地产的事情交给下面处理,另外星云科技提出希望在下周能将游戏下放到玩家,开启第一轮玩家内测,玩家给出建议后,他们会迅速修改调整。 虽然公司内部也进行了好几天的测试,但毕竟自己看自己的作品总带着点滤镜,不如外人看得直观。 未来的第一轮内测范围比较窄,星云科技计划给各个社交平台的游戏博主发出邀请,让他们来测试游戏提出反馈的同时,能将游戏测试视频发布到网络上,为《遇见崽崽》的正式上线预热。 几天前的薄勉看到这个游戏的策划案时内心毫无波澜,但深入玩了这么两天,他觉得这款游戏有爆火的潜力。 不过薄勉玩的游戏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井底之蛙,见识短浅,因此倒和星云科技的员工一起紧张起来。 游戏里的可爱崽崽们,到底能不能获得玩家们的青睐呢? 被岁岁这只崽崽俘获的薄勉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觉得,如果每只崽崽都像岁岁一样可爱,他就有信心各位玩家会被吸引。 可是薄勉看到《遇见崽崽》游戏图标上的小人,升起了重重担忧,别的崽崽不如他家岁岁可爱,不知道能否让玩家满意。 薄勉还突然想起,玩家多了以后,游戏里的崽崽会不会重复呢? 想到岁岁会出现在别人的屏幕里,也会对着别人喊什么“喜欢酥酥”和“最喜欢酥酥”,薄勉的心口就忽然拧巴成了一团,一股幽怨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吴忧敲门进来,看着黑气缭绕的薄总往后退了退。 发生了什么?怎么大老板一副被横刀夺爱的样子? 薄勉余光瞥见吴忧,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帘,收回所有情绪,无形的黑气顿时消散。 “什么事?” 见大老板恢复正常,吴忧松了口气,道:“薄总,您新招的秘书在门外等候,要叫他进来吗?” 吴忧是薄勉刚上任时招来的助理,后来也兼顾了秘书一职,虽然平时的工作忙碌,但架不住开出的两份工资也高。 大老板还相当独立,很多事情他都记得牢,往往用不着吴忧提醒安排,且大老板脾气也好,从不发火责骂员工。 有这么个好相处的上司太难得了,虽然累了点,但吴忧还是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至于秘书这事,其实不止吴忧明白,全公司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见上层不明说,他们也就装不知道。 端看薄阳的姓氏,又见他没经过人事直升秘书,谁不知道这是个走后门的人。 当然,他们也不是抱怨,只是工作之余闲谈八卦,对这人有些好奇罢了。 薄勉抬起眼帘,浓密的睫毛下,他的眼神幽黑,平静无波,口上淡淡道:“让他进来。” 吴忧点头回道:“好的。” 他出了门,薄阳正在门外等候,吴忧低了低头,态度很好。 “请进吧。” 毕竟这是薄氏的人,吴忧哪有里胆子施展什么老员工的威风,心里暗暗地将人供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新同事,而是他“祖宗”。 薄阳的眼神掠过吴忧,连“嗯”一声都懒的说,直接迈开腿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刚还一脸不屑的他进门就换了表情,笑得一脸阳光,朗声叫道:“哥!” 薄勉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翻看文件。 薄阳凑近了一点:“哥,以后我来帮你,你开不开心?” 他脸上挂着亲近的笑,眼底却透着野心勃勃与狠厉的暗光。 薄勉头也不抬,语气淡漠:“头发染回去。” 薄阳和狐朋狗友整日混迹夜店与酒吧,染了头张扬的红发,自觉魅力无边,是众人眼中闪耀的太阳。 别人如何觉得薄勉不清楚,他只觉这人刺眼极了,像是只不可一世的红毛公鸡。 都来工作了,染回黑发自然是应该的,薄阳听到提醒也想起了这茬,可薄勉高高在上的语气却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薄勉他拽什么?让他染黑就染黑,他偏不!他就顶着红发工作! 薄阳捏了捏拳头正想说话,薄勉忽然抬起了头,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轻吐出几个冷淡的字道:“还有,叫我薄总。” 第1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3 “哥,我们兄弟俩那么见外干什么?”薄阳扬起了一个笑容,故意咬重了“兄弟”二字。 他知道薄勉膈应他,可他就要招薄勉不痛快,薄勉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对他这些拙劣的心思,薄勉甚至懒得开口,只是姿态闲散地抬起头,用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薄阳,周身压人的气势不容忽略。 薄阳的笑容在薄勉淡漠而威压的眼神中越来越僵硬,最后慢慢收敛了表情,低垂着头不甘心地屈服道:“薄总。”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 薄总?他迟早会让薄勉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爸说让你进来历练学习。”薄勉微微侧头,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点弧度,看着低头的薄阳说道:“不过多做事才能学习,你应该不介意工作忙碌些吧?” 薄勉迫于无奈才将薄阳收进公司,他爸既然发话说想要锻炼薄阳,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好好地给薄阳安排些工作,想来他爸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等薄阳回话,薄勉抽出份文件撂在桌上,淡淡道:“公司员工上个月提出的意见报告,看完就出去采买。” 薄氏每到月底会收集员工的意见,不管是改善办公环境或者缺少什么办公用具之类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薄勉过目后就会让采购部外出购买。 采买这件事不是秘书的活,但与其让薄阳接手别的工作来碍他的眼,还不如将人打发出去晒晒太阳。 薄勉余光瞥见窗外的日光。 还行,日头不算小。 薄阳刚接过文件,正想看看是什么工作,但听见薄勉的吩咐后他不由咬紧了牙。 他就知道薄勉不会给他安排轻松工作。 但薄阳却忍着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薄勉想折磨他没关系,反正爸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他打个电话过去卖卖惨,爸一定会把薄勉一顿臭骂。 想到高高在上的薄勉会被人骂到狗血淋头,还不得不给自己安排好工作,薄阳就忍不住低头笑出来。 太阳越升越高,到了中午,吴忧从打杂的小员工手上接过薄总在附近酒店订的午餐,拿到了大楼最高层。 薄勉这几天吃腻了公司食堂的菜,且他发现,他一到下面转悠,明明没做什么,那些员工却都表现得很不自在,所以他干脆恢复了以往的订餐习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解决午餐。 等餐来的过程中,薄勉已经将平板支了起来,他表面上不为所动,手里却有几分着急地点开了游戏图标。 伴随着游戏治愈的轻音乐响起,红顶小屋出现在屏幕上。 岁岁正坐在小凳子上乖巧地看绘本,薄勉默不作声地拉近视角,发现绘本上居然真的有图案,而且拉得足够近后,上面的内容居然清晰可见。 豆豆与芽芽是一对双胞胎种子,豆豆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被播撒进土地里,然后长成参天大树,为辛苦的人们遮挡阳光、带来阴凉。芽芽没有找到梦想,但它决定陪着豆豆去实现豆豆的梦想。 可是,要长成参天大树没那么容易。 它们在地里深埋许久,遇上了百年一见的干旱,豆豆和芽芽的身体都要干得裂开了。 “呜呜呜呜,芽芽,我好渴呀。” “豆豆,坚持住,很快就要下雨了。” 岁岁不认识字,盯了会儿豆豆与芽芽头上的气泡框里黑漆漆的字,获取0点信息后,飞速地将眼神转回到画上。 绘本上画的豆豆与芽芽各有两只线条小手,两颗种子手拉着手,气若游丝地对话,豆豆头上出现一张幻想自己变成颗干瘪豆子的图片,芽芽的头上则有朵下雨的黑色乌云。 岁岁捧着绘本,看得一脸认真,不一会儿,薄勉看见岁岁的头上也慢慢冒出了一个气泡框: 【球球1号嗦:窝好想喝水呀。球球2号嗦:但窝们不可以喝雨水,要煮开了才能喝,不然会拉肚肚的。】 气泡框里的内容是岁岁自己脑补的两颗种子的对话,薄勉本来想开口说话,看见岁岁头上的气泡框后又抿了抿嘴不说了。 岁岁这个要煮开雨水的想法不会来自于他早上说的那句“自来水要煮开才能喝”吧? 这个游戏这么智能吗? 小家伙居然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还演绎出了这样的后续情节。 薄勉被岁岁可爱的奇妙脑洞折服,屏息静气地想看看岁岁还有什么有趣的想法。 绘本里的豆豆和芽芽说完话,黑色的圆点眼睛哭出了两条水柱般的眼泪。 而此时的岁岁看见豆豆和芽芽拉着手哭泣,注意到了两颗种子哭出来的瓢泼眼泪,心里想道:球球可以喝眼泪呀,介样就不渴了。 这句心里话当然也以气泡框的形式出现在了岁岁头顶,薄勉很是艰难地忍下笑意,几乎忍不住想拿手好好戳戳他的小脑袋瓜。 那些眼泪只是画师画得过于夸张了一些而已,哪有人可以靠喝眼泪解渴的? 岁岁的想法真是天真有趣。 薄勉因面对薄阳而产生的不悦一扫而空,此时乐的什么烦恼都忘了。 绘本在岁岁手中显得有些大,他扭了扭身子,把绘本搁在桌上翻到新的一页,然后又重新捧了起来。 豆豆和芽芽喝不了眼泪,它们快要渴死了,圆圆的身体出现了裂痕,两颗种子躺在地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岁岁才意识到豆豆和芽芽会因干渴而死,看着看着就瘪起了嘴巴,大大的杏眼里逐渐溢出水花。 注意到岁岁的小身体忽然轻轻颤抖起来,薄勉才发觉不对。 小家伙好像……看哭了? 薄勉装不下去透明人了,赶紧点了点岁岁的小脑袋,出声说道:“岁岁不哭,豆豆和芽芽不会死的。” 儿童绘本怎么会让主角死掉呢?薄勉看了一眼就知道后续剧情里,豆豆和芽芽肯定都长成了大树。 岁岁仰着小脑袋,看见头顶上的白手套,哭唧唧地问:“薄酥酥,它们怎木不喝眼泪呀?” 薄勉知道画师将眼泪画成那样的本意是为了表现豆豆与芽芽的伤心,但他同样想吐槽,把眼泪画得跟喷泉似的,别说喝了,洗澡都够用了。 小孩子又不懂得什么夸张手法,只是看见画上面的眼泪多,就觉得足够喝了。 被岁岁这个问题问住的薄勉顿了顿,语气犹疑道:“可能眼泪太咸了吧。” 他心里想着,改,这地方一定得让美工组改! 无条件相信薄叔叔旳岁岁接受了这个理由,自己抹了抹眼泪,翻开了新的一页。 豆豆和芽芽果然没有死,天上下起了大雨,两颗种子吸饱了雨水,身上的裂痕消失不见,很快就发了芽,最后如愿地长成了参天大树,在太阳温暖的光线下开心地摇动枝叶。 人们躲在树下擦擦汗水,真诚地感谢两棵大树提供的阴凉。 豆豆:“谢谢你,芽芽,你说得对,遇到任何难关我们都要学会坚持。” 芽芽:“豆豆,你也教会了我作为种子的目标呀,看到人们这么开心,我简直太高兴啦!” 两棵大树伸出树枝,好像拉着手一般,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露出快乐的微笑。 第1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4 看到豆豆与芽芽的圆满结局,岁岁吸了吸小鼻子,总算破涕为笑了。 虽然球球们喝了雨水,可能会拉肚肚,但是幸好它们没有死掉呀。 薄勉和岁岁一起看完了绘本,看见岁岁头顶的气泡框,不禁好笑地揉着他的脑袋。 小家伙居然还执着于喝雨水会拉肚子的想法呢。 薄勉在商城给岁岁买了一份和自己相同的午餐,比岁岁早吃完后,他研究了一下种植玩法,从商城里买来了锄头和浇水壶,总共花费了100金币。 薄勉打开背包才发现,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份游戏赠送的番茄种子。 游戏说买了锄头就能开垦土地,不过怎么开垦呢? 薄勉只能拖着锄头移来移去,想到这个游戏的高自由度,他直接拖着锄头到了外面草地,游戏这才给出提示框:【请在背包内装备锄头,选中要开垦的地块,通过交互键使用锄头或者让崽崽使用锄头开垦土地。】 让崽崽开垦土地? 薄勉可舍不得,毕竟作为玩家,开垦土地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可放在游戏小人身上,那就真的要辛辛苦苦地挥锄头了。 叉掉提示框,游戏的右下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圆圈,薄勉点了点,没有异常,看来暂时还不能交互。 他便按照游戏提示先将锄头放回了背包,然后在背包栏里长按锄头,就出现了装备锄头的图标。 装备锄头后,白手套只要移到地面上,就会出现一个白色方格,薄勉随便点了下,白色方格就固定不动了,同时,右下方的的半透明圆圈闪了闪,这时候似乎就可以点交互键了。 薄勉点击了一下,背包里的锄头立马出现在游戏界面上,被白手套操控着在固定好的白色方格里锄啊锄,很快,草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格翻好的棕色泥土。 这就是开垦成功了。 岁岁吃完后也跑了出来,至于碗,他这次没有洗。 因为薄勉发现在商城里买食物赠送的碗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没办法留下来给岁岁长期使用,他干脆就让岁岁吃完了放在一边,等着游戏回收。 番茄种子不需要装备,点一下就能撕开包装,岁岁蹲在地上看见里面圆圆的种子,眼睛顿时一亮:“系球球!” 薄勉无奈地一笑,知道小文盲岁岁口中的球球就是绘本里的豆豆和芽芽。 “它们叫豆豆和芽芽。”薄勉提醒了一句,顿了顿后又补充:“只有人不可以喝生的雨水和自来水,其他动物和植物都是可以喝的。” 游戏小人对于信息的接受能力很强,薄勉担心岁岁会因错误信息做出些什么危险的事情,因此将先前随口说的话加以补充完善。 岁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怪不得豆豆和芽芽后面米有拉肚肚呀。 薄勉让兴致勃勃的岁岁自己播撒种子,最后自己再操控白手套给土地浇了下水,两人都沉浸在种植玩法之中,直到被吴忧的敲门声打断游戏。 又有工作上的事情了。 岁岁知道薄叔叔要走了,乖乖地说了句“薄酥酥再见”。 薄勉跟岁岁也说了声“再见”,尽管不想下线,却还是不得不转头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游戏内。 岁岁搬着客厅里的小凳子放到土地旁边,然后坐在小凳子支着下巴晃着小短腿。 “豆豆芽芽,泥们渴了吗?” 番茄种子不会说话。 岁岁没得到回应,就自己站起来用手捏了捏湿润的泥土,严肃地拧着眉头判断。 不好了,土变得有一点点干干了,豆豆和芽芽要渴死了! 岁岁立马扭头找到薄勉扔在草地上的浇水壶,然后噔噔地抱着浇水壶跑进了卫生间,动作之快,好像是急着要给豆豆和芽芽抢救。 「呃……」55本来想劝阻岁岁,不过想着岁岁没得玩也无聊,不如让他做点事情。 岁岁放了满满一壶的水,结果要搬的时候一点儿都搬不动,还差点把水洒在新衣服上。 岁岁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新衣服,见衣服没沾湿,他拍拍小胸脯,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衣乎米有弄湿。” 他把水壶推倒一点,让壶里的水流回到水池里,最后发现自己只拎得动小半壶的水。 虽然岁岁每次能拿的水少,但架不住次数多,短短半小时,55都数不清岁岁屋里屋外地跑了多少趟。 那一块耕地努力地吸纳着岁岁的馈赠,但是,这馈赠渐渐的有些难以消受。 如果地里的种子真是豆豆和芽芽,它们现在应该手拉着手在吐泡泡吧? 55幸灾乐祸地想道,薄勉再不来,番茄种子就死翘翘咯。 不过55才不关心番茄能不能种出来呢,这个世界的岁岁那么可怜,55只想岁岁能开开心心的。 岁岁蹲在地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溢水的耕地,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豆豆和芽芽可以喝好久好久啦!” 浸在水里的种子要是有嘴巴,肯定在吐槽:【吼吼,好多水,好多泥,不如直接把我埋在水泥里吧,活不了一点呢。】 做了好事的岁岁不觉辛苦,扛着小锄头开垦别的耕地。 作为勤劳的小孩,他就是这样眼里都是活呀! 根本闲不下来,非常有觉悟。 只是勤劳的岁岁没有技巧,东一锄头西一锄头,漂漂亮亮的绿色草地很快就失去了美貌,变得像是不好好睡觉的坏大人的头顶,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 日落西山,傍晚的余晖染红天边的云彩,照的岁岁的小脸泛着橙红的光晕,不晓得是干活热的,还是夕阳映的。 彩霞满天,柔和的晖光穿过薄氏大楼的落地窗,照在薄勉桌上的文件上,让规规整整的白纸黑字显得暖和了一点。 光线有些暗了,薄勉闭上眼睛,用大拇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缓解头脑与眼睛的疲惫。 吴忧轻手轻脚地递上大老板的晚餐,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整整工作了一下午,连个身都没起,大老板是真坐的住。 等到吴忧带上了门,薄勉这才站起身眺望了一下远方,缓了几分钟后坐下,登上游戏和岁岁一起吃饭。 第1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5 《遇见崽崽》的初始场景是一栋白墙红顶的小屋,它伫立在一片青绿色的草地上,芳草萋萋,绿叶总会随着微风摇晃,附和着游戏内静谧悠闲的曲调。 可给人平静安详的草地,现在却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翠叶掩映不住翻出的泥土,碍眼的棕泥零零洒洒地散落,压弯了小草的脊背。 这副场景,像极了盗墓贼来挖过宝又或是被强盗不由分说地洗劫过。 惨烈。 薄勉深吸了一口气,兴许是游戏里的意外事件,他得先找到岁岁,看看小家伙出没出事。 不用他找,一阵微风吹过,绿叶摇动,有个小小身影在草丛中显露出现,他嘿呀嘿呀地喊着口号,小手握着锄头,挺直身子将锄头提起,带出的小块泥土随之飞扬,纷纷扬扬地砸在周围的草地上,发出“啪啪”之声。 薄勉:“……” 破案了。 不知道小家伙忙活了多久才把草地祸害成这样。 薄勉眼神复杂地看着擦汗的岁岁,正想出口说什么,游戏界面忽然弹出个对话框: 【你的番茄种子未能发芽,请检查番茄种子,吸取失败经验,祝你下次成功。】 薄勉皱着眉,番茄居然没长出来,是他种番茄的方式有问题? 关闭对话框,屏幕里的岁岁将锄头放回到墙边,蹲下身盯着种下番茄的耕地,正疑惑地嘀咕道:“豆豆和芽芽怎木还不脏大?” 书里面的豆豆和芽芽喝了雨水马上就长得绿绿的呀。 操心的岁岁拎起空水壶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提着绿色水壶哗哗地往地里浇水。 “快快脏大叭!”岁岁放下水壶,对着耕地笑得乖乖软软,眼里满是期待的光彩。 默默注视一切的薄勉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竟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了一下午的倒忙。 薄勉拉近视角,在岁岁的小脑袋瓜上按了一下,算是小小的惩罚了。 轻柔的触碰让岁岁猛地转过脑袋,看见半空中的白手套,开心地喊道:“薄酥酥,窝今天干活啦!” 他伸出一只小手攥住了白手套上的食指,笑得眉眼弯弯,邀功道:“窝给豆豆和芽芽浇水,还挖了好多好多地。” 叔叔一定会夸他是个很棒的小孩! 岁岁想到这里,有些害羞地低下小脑袋。 看见岁岁抿着嘴巴乖笑,还一脸害羞的样子,薄勉哪里生得出责怪? 番茄可以再种,草地也可以修整,但岁岁幼小单纯的心灵需要呵护。 “岁岁今天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真是值得表扬。”薄勉毫不吝啬他的夸赞,语气没有丝毫的虚假,仿佛真的是从内心油然而生的,“今天岁岁辛苦了,叔叔奖励你吃一块小蛋糕。” 岁岁圆溜溜的大眼睛立马幸福地眯了眯,但不是为了小蛋糕,而是因为薄叔叔的夸奖与认可。 他就知道他今天一定是个很棒的小孩,薄叔叔肯定也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吧? 薄勉不知道岁岁的内心想法,将乖巧的岁岁拖进屋里。 小家伙还算聪明,在挖土之前担心弄脏衣服,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衣服换掉了,此时穿的是自带的那套白t黑裤的初始服装。 薄勉在换装界面里给小家伙换回小恐龙套装。 “变森!”岁岁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突然的变装,自顾自地转了个圈举着小手喊道。 薄勉看见岁岁的动作不由轻笑出声,觉得小家伙有些像动画片主角,喊完变身就要跟小怪物打架了似的。 要是他母亲非想他结婚生子的话,他倒愿意要眼前这个小家伙,又乖又可爱的。 近几年他母亲催婚催的也是越来越厉害了,哪怕他的同胞妹妹薄真在国外读博士,也免不了每周被母亲进行电话轰炸,说是找个洋人谈男朋友也行,可薄真和薄勉一个性子,到哪儿都不爱与人交际,因此薄真是真的受不了了,开始朝薄勉诉苦。 可惜薄勉也是自身难保,救不了她。 薄勉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转而点进商城购买了一份草莓小蛋糕,晚餐选了葱油乌冬面套餐,里面还附赠一碗三鲜菌菇汤。 薄勉将食物一一拖到桌上,眼巴巴瞅着的岁岁立马“哇”了一声,眼睛都亮了。 今天好多菜菜呀! 草莓小蛋糕是小小的圆形,比纸杯蛋糕大不了多少,白色的奶油上放着颗新鲜欲滴的红色草莓,闻到小蛋糕香甜的气息,岁岁都顾不得一旁的面面了。 岁岁急地晃了晃小短腿,两只手搁在桌上,不自觉就握成了小拳头。 失策了。 见岁岁对小蛋糕馋的要流口水的样子,薄勉顿了顿手,早知道就不先把小蛋糕拖出来了。 没有照顾孩子经验的薄勉现在有些为难,不过幸好眼前的崽崽是个很好哄的小孩,薄勉只是开口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再吃小蛋糕。” 不明缘由的岁岁就乖乖听话,从小蛋糕上移开视线,拿着学习筷呼噜呼噜地吃起面条。 没关系,他肚子可大了,吃完面面也可以吃小蛋糕的。 依旧心馋嘴馋的岁岁努力地大口大口吃面,赶紧吃完就可以吃小蛋糕啦,他可从来没有吃过看起来这么好看的东西呢。 薄勉摸了摸他的脑袋,再一次感叹他的乖巧。 他虽然没养过小孩,但是也见过别人家的小孩,那些孩子都是只要不如愿,就哭得震天响的小炮仗,家长哄也不行,骂也不行,孩子像是安在地上的浇水器,哗哗地往外冒眼泪,死活不肯起身。 那场景真是让薄勉到现在都还记忆尤深,最后还是家长答应了孩子的要求,才止住了孩子的哭闹。 可眼前的岁岁却格外的乖巧,与那些孩子截然不同。 或许是游戏设定吧。 薄勉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这么乖的孩子,果然只在游戏里见得到。 岁岁飞快地吃完面面,伸手抹了抹嘴巴,大声道:“岁岁次完呐。” 薄勉抬头看去,岁岁面前的小碗果然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酱油汁。 小家伙克制地抿着嘴巴,但小眼神还时不时地瞥着小蛋糕,想吃的心情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薄勉甚至不用去看岁岁头上的气泡框就明白他的想法。 真是小馋猫。 第1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6 “吃吧。”薄勉将小蛋糕拖到他面前,眼里含笑。 “谢谢薄酥酥。”岁岁喜滋滋地拿起塑料小叉子,小手一挖,挖了块甜甜的蛋糕“嗷呜”吃进嘴巴里。 一入口,岁岁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忍不住幸福地摇摇脑袋。 “好好次呀。”岁岁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含糊不清地说道。 甜甜的,软软的,超级好吃!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啦! 薄勉看见他头顶冒着粉色泡泡的气泡框,不禁徐徐微笑,因岁岁的开心而同样生出满足与快乐。 养只游戏小人原来会让人心情变得这么好。 薄勉开始理解那些沉迷游戏的人了。 吃过晚饭,薄勉在家具商城买下草皮将外面弄乱的草地休整了一下,不过嘴上对岁岁是这样说的: “叔叔把岁岁锄好的地调一下位置。” 其实是直接把秃了地方拿草皮填上了,接着,薄勉拿锄头在之前的一格耕地旁又开了三格的耕地,装作是把岁岁锄的地挪了过来。 薄勉还另外买了栅栏,将方方正正的四格耕地围了起来,显得这一片地方更加美观,颇有悠闲的农家生活之感。 番茄种子他自然是铲掉了,直接在商城购买了两颗成品番茄放在土地上,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岁岁:“番茄长出来了,岁岁快去收吧。” 岁岁一听,立马迈着小短腿兴奋地跑了出去。 是豆豆和芽芽长出来了! “豆豆,芽芽!”岁岁捧着两颗红红的番茄,开心地连走路都在蹦。 豆豆和芽芽这次长成了红红的果果,而且可是他帮忙浇水长出来的哟! 多亏了他呢。 岁岁可自豪了。 薄勉让他抱着番茄回屋,想着岁岁既然这么喜欢给种子浇水,就想从商城里买个怎么浇都死不掉的作物,但……怎么浇水都死不掉的植物,除非是水生植物了。 薄勉正在商城里翻找,游戏界面又适时跳出活动广告。 【名称:神秘种子大礼包】 【介绍:传闻「遇见小镇」里正在流行种植一种来历不明的神秘种子,这种种子不管条件多恶劣都能生存,干旱、洪涝、严寒、酷暑……它统统不在怕的!最重要的是,每一颗神秘种子都能结出不同的果实,可能是钻石金币,也可能是糖果饼干……当然,还有更多神秘物品未被发现,正在等候有缘人的解锁。 种下神秘种子,等待充满紧张与期待的十二小时,看看会结出怎样的惊喜吧!】 薄勉微微皱眉,神秘种子大礼包分为三档,分别是【神秘种子x6,价格6元】、【神秘种子x30,价格24元】、【神秘种子x66,价格42元】。 总之,买的越多就越划算。 只是……这神秘种子的描述,薄勉越看越觉得赌狗,总觉得这种坑人的东西,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他下意识地用商人的头脑衡量利弊,答案是运气极差的自己妥妥地会亏,如果让他种,说不定种完66个种子都收不到一颗钻石。 但是这神秘种子怎么都养得活这一点着实很有吸引力。 薄勉瞬间抛却商人思想。 亏就亏了,玩个游戏又不是做生意。 抱着买来给岁岁种着玩的想法,他直接买了最高一档,足足66个神秘种子,足够四格的耕地种很久了。 至于他的充钱记录会不会被员工注意到这一点,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充了36元,那36元和360元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嘛。 薄勉说服了自己,充钱的动作不带丝毫犹豫。 把视角拖回屋里,薄勉将背包里的种子堆在客厅,嘱咐岁岁想种地的话就拿这个种子去种。 小农夫岁岁认真地点了点头,接过了这份神圣的任务。 他又有活儿干啦!他要好好干,明天还要听酥酥的夸夸! 当然,如果有小蛋糕就更好了呀。 岁岁吸溜了一下口水,捂着脸蛋抿嘴笑着。 关掉游戏没一会儿,星云科技的总负责人陈栩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薄勉抽出他这几天体验《遇见崽崽》整理的意见,沉声道:“进来。” 陈栩推开门走进来,点头问好:“薄总。” 薄勉点头应下,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引着陈栩到会客沙发旁,眼神示意道:“请坐。” 陈栩是他叫来的,《遇见崽崽》已经定于下周一早上九点开始向各游戏博主发送内测版本,博主会以直播或是剪辑发布等形式,来为《遇见崽崽》的正式上线打广告。 如果这一轮预热反响不好,《遇见崽崽》就要打回重改,重定上线日期。 不过,星云科技还是想赶在7、8月的暑假之前能让《遇见崽崽》上线,所以时间是相当紧迫的。 “参与内测的博主已经联系好了?”薄勉询问道,与各位博主洽谈内测的事情他没怎么过问,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陈栩等薄总坐下了,才在对面的位置落座,双手自然交握,闻言点头道:“已经联系好了,总共找了各平台共计121位博主。” 陈栩说完笑了笑:“有个知名的恐怖游戏的up主主动找了我们,说想参与我们的内测,我们也同意了。” “恐怖游戏?”薄勉微微皱眉,玩恐怖游戏的博主来测试《遇见崽崽》,不会欺负里面的小幼崽们吧? “呃,对呀。”陈栩看见薄总的神色,迟疑地问道:“薄总认为不合适吗?” “没有。”薄勉摇摇头,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陈栩连忙双手接过。 薄勉:“这款游戏我体验了几天,整体很不错,不过有几点我觉得有待完善。” 陈栩点点头:“薄总您说。” 薄勉:“游戏里15级才能开放小镇,但是15级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里面的小人除了玩家谁都接触不到,我觉得会稍显孤独。” 而薄勉出于工作原因,没办法时刻与岁岁互动,每到下线时就忍不住心疼岁岁。 陈栩面露思考,崽崽们的初始地图很窄小,他们的设想是让玩家多跟崽崽交互,培养玩家与崽崽的感情,但是玩家不能时时上线,崽崽们就和留守儿童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薄总居然是站在崽崽的角度提出问题,这让陈栩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这么沉着冷静,看起来和崽崽沾不上边的人,居然短短三四天就为崽崽充了78元,说明薄总肯定是内心隐藏着非常柔软的特质呢。 这样看来,薄总提出这个建议也十分合理了。 “薄总,这一点我们之前确实疏忽了。”陈栩略带歉意地点头,然后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会考虑增加小镇上的npc与崽崽们的互动,这样也能让玩家们先对小镇有个初步了解。” 他们开发游戏的过程中,太过注重怎么提升玩家黏性,却忘记了,如果玩家真的喜爱上了崽崽们,肯定会心疼在游戏里孤零零的崽崽。 虽然这份心疼可以增加玩家黏性,让玩家的在线时间更长,但他们作为开发组,应该把握好这个尺度,可以让玩家们心疼,但是不至于虐到各位玩家。 作为一款休闲的养成崽崽游戏,他们要带给玩家们的应该是心灵的抚慰与安宁。 第1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7 薄勉和陈栩又简短地讨论了一些别的看法,比如豆豆与芽芽绘本里的眼泪bug、细化商城分类等等。 陈栩越听眼睛越亮,等到薄勉讲完,他意犹未尽地追问:“还有吗?” 薄总提出的建议都是他们没有关注到的,虽然有的是绘本内容里的bug这种小问题,但是精益求精,他们不介意多来点意见。 薄勉默了默,看见陈栩这般期待的神色,说了句:“稍等。” 他起身从桌子上拿过平板,又走回沙发坐下。 陈栩的目光紧盯着薄勉手里的平板,黑漆漆的屏幕在他眼中似乎正发着光。 薄总一定是把想法记在平板里了! 然而,薄勉却点开了游戏图标,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陈栩眼中高贵自持的薄总居然对着游戏小人开口问道: “岁岁,你觉得目前的生活有什么不足?” 陈栩:“?” 陈栩的表情顿时呆住了,薄总是在问游戏里的小人有没有意见吗? 薄总居然这么沉迷崽崽了? 可是游戏小人只是被设定好的ai啊,程序里根本没有关于此类问题的回答。 陈栩还一脸呆愣,谁知薄总游戏中那个叫岁岁的小人居然真的捏着小手回答道:“窝,窝想看见薄酥酥。” 陈栩:“!” ai真的进化了?! 陈栩凑到平板的屏幕前,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谁又做的小人?他竟然没见过,而且还这么精致! 薄勉听见岁岁的回答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看向屏幕的眼神更加柔和。 “岁岁不止想和叔叔说话对吗?” 岁岁点点小脑袋,他想看看对他这么好的薄叔叔长什么样子呀。 薄勉于是微微侧头,看向了陈栩,眼中投来询问意味。 对上薄勉的眼神,蒙圈的陈栩呆呆应道:“可,可以加视频通话的功能……” 陈栩直到走出办公室都还没回神,那个叫岁岁的小崽崽他是真的没见过,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他赶紧掏出手机在群里发问。 《遇见崽崽》开发总群。 总设计栩栩如森:【岁岁这个角色是谁设计的?@全体成员】 开发总监福分不浅:【什么岁岁,只有碎碎和随随。】 总设计栩栩如森:【老板账号里那个崽崽不是碎碎,就是岁岁!比其他崽崽小一点,特别可爱的那个,谁设计的?】 开发总监福分不浅:【不懂。@全体成员】 主美月牙儿:【我们每个崽崽都很可爱啊!】 总设计旭旭如森:【最可爱那个!】 主美月牙儿:【那就是绵绵咯,她可是我们的颜值担当呢。】 总设计栩栩如森:【……】 陈栩差点想把手机摔了,都说了叫岁岁啊,而且是男崽崽! 设计的这么好怎么没人承认呢? 想给他们发奖金都没地儿发。 陈栩飞快地在群里打字:【好好好,奖金都不要。】 主美月牙儿:【没错,就是我们美工组设计的!】 程序空心菜大师:【是程序组写的代码。】 策划洛川:【背景故事和剧情是策划组写的,那个最可爱的崽崽是吧?她就叫岁岁没错。】 栩栩如森:【她?@策划洛川】 策划洛川:【打错了,是他!】 陈栩“啧”了一声,这些人一提钱就积极了。 不过,岁岁这个小人还真没人认领,该不会是哪个暗恋薄总的人偷偷设计的吧? 陈栩边走边在群里发了个拼手气红包,做的这么好还不承认,一定是暗恋薄总,怕被他们发现。 善良的他决定不追究了,说不定就让那人追到了呢,到时候他们星云科技可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陈栩美滋滋地幻想了一会儿,回到公司将薄总给的建议反馈给了各部门。 栩栩如森:【《遇见崽崽》意见汇总. docx】 栩栩如森:【加下班,把文件里的这些意见搞定,红包大大的有。】 刚才还疯抢红包的微信群顿时安静如鸡。 …… 大约八点钟,薄阳在外采购了一天,回来时人都晒黑了一些,不过表情却暗含着一丝洋洋得意。 薄勉捕捉到他眼底的得意,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估计是跟他爸告状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薄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薄昌。 薄勉修长如玉的手指划过接听键,从容不迫地举在耳边,淡淡道:“喂,爸。” 薄昌语气严肃:“小勉,小阳今天上班了是吧?” 薄勉看了眼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漫不经心道:“没错。” 薄昌:“他第一天上班,你别给他太大压力。” “薄阳觉得外出采购也有压力?”薄勉故作惊讶道。 薄昌紧皱眉头,外出采购确实是相当简单的工作,可是这根本不是秘书的职责。 “你让他跟着你整理文件,见见客户什么的,采购那种杂活别让他去了。” “他染的一头红发,爸让我带他见客户?”薄勉眼神稍冷,声音冷淡:“我要是带他出去,恐怕到时候公司形象和声誉都会受损。” 一听这话,薄昌立马不反驳了。 当初他接手公司第一年,就因为出轨一事闹的公司形象和声誉受损,虽然他及时发布声明意图澄清,但苍白的语言可信度不足,在网上的反响平平,根本压不住网友的讨论热度,他只好求了夫人,让夫人配合他故意晒出夫妻恩爱的证据,这稍微平息了一点流言。 可是竞争对手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压薄氏的好机会,趁着薄氏出丑,他们赶紧发出假消息,污蔑薄氏产品作假、歧视消费者等谣言。 薄氏因此乱作一团,到处都开始出问题,薄昌根本应对不了。 正在忙乱之际,薄勉进了公司,雷厉风行地整顿公司内部,开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 对外,薄勉不仅不澄清,反而还诚恳道歉,接着在热度最高峰时发布新品,宣扬购买旧款产品的消费者不管产品有没有问题,皆可以旧换新,不用多花一分钱就可以拿到薄氏新出的产品。 其实产品有问题的消费者只是少数,大多消费者都是被带了节奏,见网上出现那么多抨击薄氏产品的声音,就真的以为薄氏产品质量下跌,可是薄勉这一番行为,让无数得利的消费者惊喜发声,接连夸赞薄氏新产品好用。 薄氏产品本来就没问题,当然会让消费者满意,消费者一满意,所谓产品质量差的谣言皆不攻自破。 薄勉再轻飘飘的一纸状书把造谣之人告上法庭,这时才发出澄清证明,网友们得知真相,纷纷偏袒薄氏。 这一次风波的完美解决反而让薄氏的发展更上一层楼,薄昌在薄氏失了声望,很快就离职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薄昌尤为看重所谓的声誉。 第1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8 薄昌听到薄阳居然顶着红头发去公司工作,立马将眉头锁紧,面露不悦。 一头红发过分张扬,都工作了怎么还不知道庄重点。 薄昌心里责怪薄阳不懂事,嘴上却偏袒:“他年纪小,还没收心,这事他做的不对,我回头提醒他,但是工作上,你还是多照顾照顾你弟弟。” “爸这话说的不对,薄氏一向奖惩分明,我这个当总裁的,要是一味偏袒,只会让员工失望。” 薄勉面露微笑,但是眼神里满是寒意:“工作上的事情要一步步学,爸最近的电影不是在选角吗?您应该也知道,让新人挑担子的风险有多大。” 薄昌心里一向佩服自己这个儿子的商业头脑,此时听了薄勉这么几句话,一时无话可说。 他知道小阳在经商一事上没什么头脑,当初他也想过让小阳当个风风光光的演员或明星,可惜小阳演戏也不行,就当个配角试水,竟被全网骂了。 网友们其实还没怎么注意薄阳的演技,全注意那张脸了。 薄阳的颜值放在现实算是端正,但是对上高清摄像头,完全就是大饼脸,身材还虎背熊腰,难看也就算了,这么一个小配角戏份还贼多,频频出现在男主女主身边,实在是伤害观众们的眼睛。 所以,观众不骂他骂谁,肯定是狠狠地骂,还列出了丑男排行榜,薄阳在上面是名列前茅的。 薄昌降了好久的热度才压下了这次舆论,虽然薄昌对薄阳瞒着这些事,但网络上信息发达,薄阳随随便便就能刷到相关视频,但他为了面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薄阳在娱乐圈从外貌到演技都被狠狠打击了一番,可薄勉当时却被狗仔偷拍,被发到网上后,仅凭借一张糊到不行的人体描边图就成了年轻有为的最帅总裁。 两相对比,薄阳怎么气的过。 娱乐圈不行,难道经商他也不行? 薄阳自命不凡,当然不信自己一无是处,所以才非要进薄氏,想要大展身手,让那些不识货的网友看看他的迷人风姿。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薄昌虽然对儿子有滤镜,但也算是了解了这个儿子的本事……也就是没本事。 他本意是想着小勉聪明,能多带带小阳,起码别那么笨呢…… 薄昌回了神,想着小勉说的也对,自己对商业一窍不通,还是别插手小勉的安排了。 “薄导,演员就绪了。” 薄昌还在片场,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出声。 “马上来。”薄昌对着工作人员回了一句,举着手机道:“你说的也对,那小阳的事就你这个当哥哥的安排吧,我不管了。” 电话挂断,薄勉坐在椅上,平静的脸上无端地透出几分低落。 虽然没让薄阳达到目的,但父亲却这么轻易被薄阳鼓动,为此还质问自己一场,他怎会毫无所动。 失望、埋怨……种种负面情绪堆积,让他无心工作,手里不知不觉地就打开了游戏。 天色暗了,红顶小屋子的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一个小小的人影穿过屋子推门而出,拎着水壶给耕地浇水。 岁岁又种了四个神秘种子,浇水的工作量陡然增大,不过岁岁并没有觉得辛苦,他喜欢做这些事情。 岁岁认真地浇完水,捧着小脸想道:等薄酥酥来肯定会夸他的。 薄勉看了一会儿,心情已然宁静放松下来。 他爸的心思分了好几块给他们三个孩子,薄勉不知道自己在爸的心中是什么地位,兴许是最后一个吧……可他不是争爱的年纪了,只要不触及利益,他又何必在意爸的偏心。 薄勉伸手点了点岁岁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触碰屏幕,可惜却不能真的摸到那看着就十分柔软好摸的一头栗棕色短发。 岁岁抬起头,两眼弯弯,笑得讨喜可人。 “薄酥酥!” 小家伙的嗓音奶乎乎的,这样稚嫩的幼崽声音,不论是谁听到都会心软。 “岁岁又种地了?”薄勉问道。 岁岁积极地点头:“还浇水呀。” 薄勉笑了笑:“那岁岁可真能干。” 小家伙立马害羞得小脸红扑扑的,低头捏着小手。 他又换上了初始衣服,不过初始衣服因为忙碌一天已经弄脏了,薄勉打开衣橱想给岁岁换回小恐龙套装,又想到小恐龙套装也不能一直穿,该给岁岁多买几件衣服了。 打开商城,琳琅满目的衣服个个精致可爱,它们一动不动,却又好像舞动着铺陈到眼前,无声地展现着它们的独特设计与精美做工。 外观不愧是氪金的重灾区。 金币款的衣服少之又少,少有的几件造型本来也算可爱,但是一和底下的钻石款衣服对比,立马黯然失色。 让薄勉说,金币款就是现实中小孩子会穿的普通衣服,而钻石款则像是专给小孩子玩的cosy。 巫师套装,小王子套装,人鱼套装等等,虽然看着就不怎么方便行动,但是……还真有点好看,薄勉可耻地心动了。 就比如说巫师套装,有一顶尖尖的宽檐巫师帽,身上则是一套宫廷套装,衣领衣袖都有特别的白色花边设计,看着十分精致,最外面搭配一件黑色小斗篷,上面点缀着银白色的星辉,不过这套衣服最重要的还是配饰,居然是一根镶着银星的黑色魔杖! 薄勉点进去,看到了衣服的介绍。 【名称:星之巫师套装】 【介绍:神秘的巫师来到「遇见小镇」,小麦冲到他面前说他黑漆漆的,居然就真的被变成了一棵麦子!这是哪里来的巫师,简直太可怕了,他临走前还留下预言,说「遇见小镇」里会出现一个能够使用魔杖的有缘人,他会成为新的巫师……】 【功能:穿戴魔杖可以将任何事物变成指定物品,持续时间:3分钟。冷却时间:10分钟。】 薄勉头一回见衣服还有功能的,震惊了一会儿,内心开始蠢蠢欲动,脑海不受控制地已经想象出了画面。 一个矮墩墩的小巫师浑身包裹在黑色之中,外人见了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可是小家伙却抬起大大的帽子,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蛋,手里捏着魔杖,一脸无辜与茫然。 想想就觉得可爱到不行。 只是这套装的价格也十分美丽,2880钻石,换算成钱,就是288元。 钱对于薄勉来说只是数字的大小,可是这数字大小出现在他的充值记录上,对于外人而言能解读的信息就多了:薄总爱玩游戏、薄总喜欢小孩、薄总氪金无度…… 第1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19 前两个可能会给他招来一些人际上的麻烦,比如游戏行业的无名之辈找他投资,不明身份的女人找他生小孩等等,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推拒掉的,是不算太大的小麻烦。 可最后一个氪金无度的标签,薄勉则担心会影响企业形象。 不过薄勉是习惯性地担心太多,其实这些充值记录都只有星云科技的员工看得到,将大老板的信息散布到网上,对他们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且有钱人氪金再多,哪怕几百几千万,在普通人眼里都不会是氪金无度,互联网时代下,阶级打破壁垒,虽然普通人只窥见了豪门生活的一角,但也早已习惯人与人的参差。 有钱人嘛,怎么花都很正常的。 不过薄勉鲜少踏足游戏这一领域,对这一点知之甚少,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朴实无华的作风。 只是考虑再多,都抵不过欲望催使。 一句“想要”,除了没钱这一点绕不过,它几乎打得过成千上百的理由。 可薄勉不行,他是真有钱。 于是其他的理由渐渐败下阵来,想要氪金的心思最终占了上风。 充值页面的跳转总是格外得快,看到支付成功界面上明晃晃的“-288”,薄勉抿了抿嘴,飞速地关掉支付界面回到游戏。 只要看不到数字,就是没氪。 薄勉镇定地再次点开衣橱,轻轻一点,小家伙就换上了巫师套装。 岁岁举着手喊出“变身”,低头发现自己这次是真变身了,不过不是变成凹凸曼,是变成小怪物了呀! 岁岁挥了挥魔杖,还是个黑漆漆的魔法小怪物。 薄勉关掉衣橱,站在耕地栅栏外的岁岁隐在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下,夜风幽微,游戏的bgm此刻也低缓下来,若隐若无地传来一阵诡异的银铃声,大大的黑帽打下浓重的阴影,让岁岁一半脸在明,一半脸在暗。 传闻这样沉默的巫师最是可怕,他们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只要一点导火索,就会让他们挥动魔杖,而此刻,岁岁粉嫩的嘴巴一抿,微微抬头,将那张半明半暗的脸完全展露在灯光下,显得……嘿嘿,格外可爱。 薄勉戳了戳岁岁的小脸蛋,小家伙懵了一会儿,没有因为变成小怪物而难过,反应过来反而笑得眉眼弯弯,挥着魔杖指向了逗他玩的白手套,说道:“变小兔叽!” 薄勉噗嗤一笑,嘴角上扬。 小家伙居然想把自己变成小兔子,真是异想天开。 薄勉正想逗逗他,却发现岁岁手中的魔杖上星光一绽,白手套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白兔,落在草地上蹦蹦哒哒地跳跃,而薄勉再点击屏幕时,发现已经没法互动了,不仅戳不了这个坏崽崽,就连商城、衣橱之类的都打不开。 不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三分钟的图标,看来是魔法的时效,另一边则多了个透明的圆形摇杆。 “哇!”岁岁喊了一声,蹲下抱起了乖乖的小兔子,对着兔子道:“薄酥酥变兔叽啦!” “我……”薄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奈道:“叔叔真被你变成兔子了。” 岁岁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新奇不已,但动作却轻手轻脚,小手轻柔地摸了摸兔子的背部,认真地说道:“酥酥不怕,岁岁费照顾泥的。” 真是谢谢你了。 薄勉看着这罪魁祸首感到哑然失笑,试着动了动摇杆,岁岁怀里的小兔子立马随之扭动起来。 原来这是操控兔子行动的摇杆。 薄勉立马让小兔子跳了下来,蹦蹦哒哒地转身跳走。 岁岁连忙迈着小短腿追在小兔子身后,边跑边喊:“酥酥不跑呀。” “哼。”薄勉幼稚地轻哼一声,眼里满是笑意,继续操控着小兔子围着房子跳。 岁岁的巫师套装设计很复杂,背后的小斗篷风一吹就挡着他的手脚,根本跑不快,岁岁一着急,手里的魔杖指向了兔子,喊道:“定森!” 薄勉闻言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发现小家伙的魔杖没有亮。 看来介绍说的不错,魔法只能变化物体。 岁岁见小兔子停住了脚步,连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酥酥跟窝肥家叭。” 话音刚落,小兔子又动了起来,从岁岁一双小手中逃脱,围着岁岁挑衅似的打转。 岁岁连忙去抓,可蹲下和转身的动作都很笨拙,伸着两只小手怎么抓都抓不到,没一会儿,小兔子从他面前凭空消失,草地上空空如也。 “呜……”岁岁小嘴一瘪,大眼睛瞬间包上了泪花:“酥酥米有了。” 薄勉看到小家伙悲伤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逗过头了,连忙出声道:“叔叔变回来了,岁岁的魔法到时间了。” 逗归逗,他可不舍得小家伙哭。 薄勉戳了戳小家伙的肩膀,岁岁看见白手套,立马用小手握住,脸上眼泪还没干,就挥着魔杖想把薄勉再变成兔子。 “变小兔叽!变小兔叽!” 可惜,魔杖有冷却时间,岁岁怎么喊,白手套都还是白手套。 薄勉见岁岁抓住了自己的白手套不让动,还想着他聪明,但是见岁岁急的要跳脚,又不免觉得好笑。 “看来岁岁还需要努力地修炼魔法。” 他忍着笑意,没向小家伙说出魔杖有冷却时间的事情。 岁岁放下魔杖,失望地塌下小肩膀,他的魔法真差劲呀。 “岁岁在家要努力修炼魔法。”薄勉笑意未散,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就靠小巫师岁岁保护叔叔了。” 保护酥酥? 岁岁一听,眼睛立马一亮,他振作起来,认真地点点头,郑重道:“窝费努力的!” 他要好好学魔法,成为最厉害的巫师,保护酥酥! 薄勉因为巫师套装的神奇功能又回商城逛了逛。 【星之巫师套装】属于【幽之森林】系列,这一系列里还有【闪闪精灵套装】、【嗷呜恶龙套装】、【初等魔法师套装】等,每一套都有特殊效果,看得人心里痒痒。 不过薄勉思考过后强行压下了萌动的氪金之心,转而买了一些舒适简约的衣服给岁岁日常穿。 288系列虽然都有特殊的套装效果,十分吸引人,但是一下子买太多难免失去新奇感,就这套巫师套装已经足够小家伙玩很久了。 薄勉打算将那些具有特殊效果的288套装当做玩具,等岁岁玩腻一套,他就再买一套给岁岁解闷。 第2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0 不知道为什么,岁岁格外讨厌洗澡。 小家伙忙活了一整天,搞的身上脏兮兮的,薄勉就想试试宝宝浴缸如何使用,但他刚放好温温热热的一缸水,转身一看,小家伙已经跑到了床上,裹在被子里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睡得这么快? 薄勉有些诧异,但是睡都睡了,他也不能吵醒岁岁,只能记下了这事,第二天一早又上线催岁岁洗澡。 原本已经睡醒且坐了起来的小家伙顶着一头炸乎乎的小短毛,听到薄勉的话后,他一动不动,表情呆呆的发了会儿愣,然后小身子一歪,倒进了被子里,这还不算完,他还不忘伸出只小脏手将被子拉了起来,睡得无比安详。 没一会儿,小家伙张开小嘴巴,故意打着呼噜:“呼~呼噜噜~” 薄勉:“……” 他很好骗吗? 薄勉已经猜出小家伙在装睡了,于是故意将游戏挂着,不发出一点声音,果然看见小床上缓缓冒出个气泡框: 【睡觉觉就不洗澡了……】 薄勉顿时无语了,敢情小家伙昨天和今天都是故意装睡躲洗澡呢。 这个小脏崽。 薄勉挂着游戏没发出声音,等待着岁岁自己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床上看似已经睡着的小家伙悄咪咪睁开了眼睛,微仰着脑袋四处打量了一下后,觉得薄叔叔已经走了,他拍着小胸脯舒了一口气。 薄酥酥要给他洗澡,真是太可怕了呀,他才不要被水淹呢。 岁岁穿上小鞋子蹬蹬跑进了卫生间。 他给自己擦一擦,擦干净就不用洗澡啦。 “岁岁不想洗澡?”薄勉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正要脱衣服的岁岁被吓地浑身抖了抖。 薄酥酥怎么还在呀? 而且薄酥酥还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可怕,薄酥酥也会魔法! 被戳破想法的岁岁慌忙摆着小手道:“米有米有,窝想洗澡。” “真的?” “窝,窝想……”话说快了没法收回的岁岁耷拉着眉眼,颇为委屈地承认道,但是小表情一看就不情不愿的。 薄勉安慰似的摸摸他的脑袋,将他的内心想法尽收眼底。 虽然小家伙很可怜,但是,不洗不行。 昨天让小家伙躲掉,一觉睡过去,纯白色的被子都弄脏了。 今天不仅得洗崽,还得洗被子、洗衣服。 岁岁是个乖崽崽,答应了的事绝不反悔,只是洗澡的时候颇像壮士扼腕,一脸的沉重,看着不是要洗澡,倒像是要英勇就义了。 薄勉看得好笑极了,知道的以为他给崽崽洗澡,不知道还以为他拿浴缸炖崽崽呢。 好不容易给小家伙洗完了澡,薄勉用大毛巾将他一裹,拖着小人到软乎乎的床上坐着。 擦了一会儿,薄勉看见岁岁舒服地眯着眼睛和小猫似的样子,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温声问道: “洗完了是不是就舒服了?洗澡一点儿都不可怕对不对?” 乖巧的崽崽窝在舒服温暖的被窝里,本来是很安适的,听到薄叔叔这话,岁岁却难得不情愿地嘟囔道:“米有舒乎。” 他感觉身上湿漉漉的,虽然,虽然也没有死掉,但就是很可怕呀! 薄勉闻言无奈地戳了戳他头顶冒出来的气泡,想道,小猫都没他怕水。 等到薄勉给岁岁吹完头发,换了身可可爱爱的小猫咪连体服,恢复了干爽的岁岁才开心起来,蹦蹦哒哒地跑去客厅里坐好等吃饭。 确实像只小猫,又怕水又贪吃。 薄勉在他身后看着,不禁勾唇轻笑,接着点进商城给岁岁准备早饭。 今天周六,薄勉不上班,吃完早饭依旧清清闲闲地待在游戏里,岁岁以为叔叔忘记工作了,坐在凳子上担忧极了,时不时就拿小眼神瞥一下在屋里动来动去的白手套,最后忧心忡忡地问:“酥酥不上班,费不费被炒鱼鱼?” 虽然岁岁失去了记忆,但常识性的东西并没有遗忘,他知道被炒鱼鱼是很可怕的事情,大人们一被炒鱼鱼,就会变得非常伤心和难过。 虽然岁岁不懂,大人们不用上班,可以在家里看动画片、吃好吃的,明明就是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呢? 岁岁不懂,不过如果大人们都觉得炒鱼鱼不好,那他就也觉得不好吧。 薄勉让被岁岁问的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炒鱼鱼”是什么东西,不禁哑然失笑。 “那叫炒鱿鱼。” 哪里是炒鱼鱼? 薄勉好笑地点点他的小脑袋,况且他自己就是老板,谁能炒他鱿鱼? “炒鱼鱼。”岁岁乖乖地重复了一声。 薄勉:“鱿。” 岁岁撅起小嘴,像是吐泡泡的小金鱼:“鱼~” 薄勉:“……” 行吧,孩子还小。 知道薄叔叔不会被炒鱼鱼,岁岁开心得很,刚吃完饭,就拎起了水壶,小奶音哼着不知什么调子,轻快地出门给种子浇水。 “酥酥看窝干活,窝可腻害啦!” 岁岁高高兴兴地拎着水壶往外走。 地里的神秘种子早就成熟了,长出来的植物说不上是什么,就是长长的一根茎,上面生了几片宽大翠绿的叶片,最上面则坠了个又大又圆的硬壳果子。 “哇!好多果果!”岁岁扔下水壶跑到田边,伸手一碰,果实就掉在了他手中,沉甸甸的一大个,岁岁差点没接住。 “岁岁打开看看。” 薄勉追踪着岁岁的视角,有些好奇这神秘种子能结出什么东西。 不过按他的手气,应当种不出什么的,薄勉很有自知之明地想道。 岁岁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掰开了果实。 果实的外壳虽硬,但并不难掰,岁岁都没怎么使劲呢,外壳就开了。 果实里面装了一份淋了草莓果酱的小蛋糕,层层叠叠的奶油上点缀着一颗看着就香甜可口的大草莓。 系草莓糕糕! 岁岁两眼一亮,喜悦都快要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果果真好!果果里面有草莓糕糕呀! 薄勉沉默了,果然是亏了,毕竟草莓小蛋糕25金币就能买一个,完全用不着氪金。 神秘种子果然够坑。 幸好薄勉本来就没指望能赚,动了动手指帮岁岁把小蛋糕放进屋子,好让兴奋的小家伙空出手来继续开果子。 有草莓小蛋糕的前例,他对后面的果子更没期望,说不定小蛋糕都算好的了,要是开出1金币的馒头,那才是血亏,毕竟薄勉不会让岁岁吃馒头果腹,开出来也是浪费。 只有岁岁开心不已,已经跑到其他足有他半人高的植物前去摘果子了。 第2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1 四个果子开完,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一份草莓小蛋糕,一对豆豆和芽芽种子时期的手办,一本名为《小糊涂魔法师的成长日志》的书籍,还有个水晶球。 薄勉看了介绍,豆豆和芽芽的手办居然还是隐藏物品,无法通过商城购买获取。 运气似乎还不错,起码岁岁喜欢。 薄勉放下手办看向另一个物品——《小糊涂魔法师的成长日志》,它的介绍描述道: 【名称:《小糊涂魔法师的成长日志》】 【介绍:提米想当魔法师,为此他搬进了幽之森林,每天都努力钻研各种千奇百怪的魔法,还刻苦学习了女巫们是如何调制魔药的。 虽然提米很勤奋,但还是犯了许多小错误,善良的提米把他的成长之路记录了下来,希望其他入门的小魔法师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哦~】 【注意:提米现在也还是入门魔法师哦,嘻嘻。】 这么努力还是入门,怪不得是小糊涂魔法师…… 看来这书不能让岁岁轻易学习,到时候可别把房子炸了。 薄勉颇为无语地放下书,拖起最后的水晶球看了看,透明无色,像是个放大了的弹珠,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介绍里这个球似乎不太一般: 【名称:女巫水晶球】 【介绍:幽之森林的深处住着一位神秘的女巫,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水晶球居然预言到自己会丢失,女巫愤怒极了,她一定要找出会是谁拿走了她的水晶球!】 【功能:使用水晶球进行占卜,能够预测到未来发生的事件,包括但不限于:下一次扭蛋机的奖品,即将推出的活动物品,崽崽们会遇到的意外的事件等。】 这样一看,后面几样物品的价值远超薄勉氪的那一点钱,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奇怪,就是这四样东西怎么全是岁岁最近喜欢的? 也许是游戏读取了岁岁的数据吧。 薄勉这样想着,觉得神秘种子没那么坑了,四个神秘种子的果实中能开到隐藏物品,还能开出具有特殊功能的道具,这样的结果是相当好的。 毕竟商城里的道具一般都很贵,不氪金是绝对拿不下的。 晚上七点,薄勉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的妹妹薄真。 他和妹妹都不是性格火热的,因此感情比较疏离,只是偶尔会打几通电话往来慰问,知道对方一切安好就够了,他记得上一次和薄真通话,还是薄真过完年回去读书时,给他报了个平安。 “喂,哥。” “嗯,什么事?”薄勉问道,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算算时差,薄真那边还是早上。 一般兄妹怎么相处的薄真不知道,不过她和她哥就是这么相处的,一打电话就问什么事,绝对不说废话。 薄真合上笔记本电脑,坐回到沙发上,利落地回答:“哥,下个星期三薄宁订婚,爸妈让我回去,我这边有事,回不了。”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她知道妈一定会借机催婚,况且她和薄宁没什么姐妹情,去了订婚宴,到时结婚宴还得去,实在麻烦,所以薄真才想避之不见,先将订婚宴的事躲过去。 薄勉微微皱眉,薄宁是他们的堂妹,按理说订婚宴这种重要场合他和薄真作为同辈的兄弟姐妹是必须出席的,这是礼数问题。 “有什么事?” 薄勉声音清冷冷地问了一句,没有不悦的意思,只是他一向平静惯了。 薄真显然也很习惯,镇定自若地回答:“一项研究,已经到尾声了。” 薄勉:“还是神经康复研究?” 薄真顿了顿:“哥,你怎么还记得?” “真回不来?”薄勉没搭理她的疑问,继续问道。 “回不来。”薄真斩钉截铁道:“哥,你帮我劝着点爸妈。” “嗯,行。” 薄勉应下后,薄真才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谁料电话刚挂,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薄真拧眉看了一会儿响个不停的手机,还是无奈地接了。 于是,薄勉还没开始劝,薄真就被妈劝倒了,一小时后又苦哈哈地给他打电话。 “喂,哥,你别跟爸妈说了,我决定回去。” 薄勉正在陪岁岁看绘本,平淡地“嗯”了一句,表示知道了。 薄真继续说道:“妈说有个神经受损的小孩,让我去看看。” 妈给她打了电话,却抛开订婚宴的事情不谈,反而和她聊起了神经康复研究,聊了半个多小时,妈突然说她资助了一个神经受损的小孩,怪可怜的,让薄真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妈把那孩子形容得可怜极了,又是年纪小,又是被虐待得浑身青紫,还在病床上躺了半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孩子都这么惨了,要是薄真不回去看看,就成了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人了。 虽然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但是薄真还是心甘情愿入套了,毕竟她研究神经康复这一领域,就是为了能够救治病人。 55听着二人的对话,忽的打了个转儿,小光屏亮起了光。 原世界线中没有薄勉的存在,是作为薄家独女的薄真学了商,继承了薄氏家业,可惜薄真志不在商,任总裁期间还被薄阳钻了空子,才导致薄氏破产。 如今有了薄勉承担家业,薄真终于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将自己投身于医学领域。 薄真在这个领域的天赋极高,不到三十的年纪,她已经在国内外声名远扬,成为了饱受赞誉的医学天才,如果薄真来治疗岁岁的话,岁岁的苏醒进程一定会更快的! 薄勉倒是不知道资助这件事,不过母亲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薄勉没有多问,只是跟薄真说到时候下飞机去接她。 “好,谢谢……”薄真话没说完,忽然注意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声音,细细一听,声音稚嫩柔软,还是个孩子。 “酥酥,小猪在喝什木呀?” 岁岁小手扒着绘本,眼巴巴地看着书里面的小猪捧着杯棕黄色的水,水里面还有圆圆的黑色珠珠,小猪喝上一口,就美地眯起眼睛,头上冒出一大片粉色泡泡。 看着就很好喝呀! 岁岁咽了咽口水,大眼睛里盛满了渴望,那个喝的好像比牛奶还好喝呢。 第2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2 薄勉听见小家伙的疑问,低头瞥了眼绘本,小猪喝的正是如今十分流行的奶茶,而且还是经典款——珍珠奶茶。 “是珍珠奶茶。”薄勉低声回答。 “真猪奶茶,好喝呀。”岁岁仰起小脑袋,软糯糯的声音笃定地说道。 一定是因为这是小猪喝的水,所以叫真猪奶茶,不叫假猪奶茶,而且真猪奶茶一看就好好喝呀。 他也想试试这个奶茶,可是他不是小猪,可不可以喝真猪奶茶呢? 岁岁还在苦恼着,而另一边的薄真注意到这道童声,不禁心生疑惑。 她哥身边居然会有小孩子? 容她说句不厚道的话……小孩子真的不会被她哥吓哭吗? 薄真回想起八年前的一个夏天,小姨带了才四岁大的小表弟回了老宅,长辈们聚在一起寒暄,而没有同龄人作伴的小表弟跑了一会儿,忽然拿着把玩具枪冲着薄勉biu biu两下,试图和薄勉玩耍。 而当时的薄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礼貌地笑了下,声音清冷,很配合地说道:“嗯,很好玩。” 救命…… 薄真觉得空气陡然凝滞起来,一种让人脚趾抓地、想要赶紧逃离的心情瞬间涌上心头。 同样不善交际的薄真都忍不住心里腹诽: 哥,要是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其实也可以不说话的。 小表弟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他才又举起玩具枪biu了两下,试图让薄勉作出和其他大人一样的反应,例如捂胸装死、倒地不起、起身反抗等等。 但是,薄勉是个很不一样的大人。 “不好意思,我不想玩了。” 那人声音淡得像风,礼貌极了,但是您看看,这是大人该对一个可爱、活泼、乖巧又聪慧的小孩子说的话吗? 而且,表哥哪有陪他玩啊? 小表弟时至今日都深深埋怨着,他的表哥一定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或者是修炼成人的妖怪! 总之,正常的大人怎么可能会对那么可爱的他那么冷漠?! 薄真回过神来,就听到手机那头的薄勉温柔至极地说道:“叔叔给你买一杯尝尝。” 薄真从未听过她哥的声音这么轻柔过,似乎怕语气重一点就会吓到孩子。 她愣了一会儿,心里缓缓浮出个猜想:这小孩不会是她哥的吧? 不然她哥怎么会对小孩子这么温柔亲近? 薄勉瞥了眼手机,发现电话还没挂断,就淡淡说了句“没事挂了”,然后干脆利落地关掉手机放到了一旁。 他转回头,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平板里乖巧地捧着奶茶吸溜吸溜的崽崽,他本来只想让岁岁喝一口解解馋,但是看小家伙这么喜欢,他又不忍说出口了。 幸好这是游戏,所谓的健康只是一堆数值,慢慢就可以堆上去。 “好喝吗?” “好喝!” 岁岁忙不迭地点点头,小嗓音里充满开心。 他手里的奶茶只是正常中杯,但对岁岁来说却两只手都握不过来,只是勉强地捧着,一双细细的小手真是让人看了心酸。 薄勉趁他喝着奶茶,点开信息界面看了看,小家伙的体重现在是10kg,只比刚见到时多了1kg,仍然太瘦,还够不到两岁孩子的标准体重。 或许该请个营养师? 这个想法一出来,薄勉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疯魔了,他居然想为一个游戏npc请营养师? 闻所未闻。 薄勉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关掉信息界面默默地注视着岁岁。 很奇怪,他就是心疼这个小家伙,但他明知道,岁岁只是个游戏小人,所谓的性格、外貌、一系列反应甚至声音,全都是设定,是别人捏造出来的……一团没有感情的数据。 薄勉将“数据”这两个字放到嘴边咀嚼,忽然觉得有些苦涩,心里霎时间一片混乱。 他一言不发地关掉游戏,将平板反搁在桌上。 只是游戏而已。 薄勉低声对自己说道,不要太沉迷了。 …… 岁岁很开心地坐在凳子上晃着脚,手里捧着奶茶又吸了两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嚼qq软软的珍珠。 想到他只是和薄叔叔说了一句,薄叔叔就给他买了这么好喝的真猪奶茶,岁岁抿了抿嘴巴,小脸上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他真的很喜欢薄叔叔,不对不对,是最喜欢薄叔叔了! 岁岁觉得,薄叔叔肯定也有一点喜欢自己了吧。 虽然,以前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可是,薄叔叔和他说了,他一点都不烦人,反而是世界上最可爱最乖巧的小孩子。 那么,最可爱最乖巧的他,一定不会再被讨厌了,薄叔叔也一定是喜欢他的。 岁岁眨巴着眼睛,忽然好想和薄叔叔说话,说奶茶好好喝呀,珠珠很软很好吃。 可他叫了一会儿,没人响应。 他把珍珠奶茶放在桌上,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出屋外,四处叫着:“薄酥酥,薄酥酥。” 屋外是安静的草地,只有微风回应他的呼唤。 岁岁一双大眼睛装满失落,拖着小步子走回屋里。 薄酥酥走了。 岁岁坐回凳子上,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然后两只小手抱住奶茶吸了一口。 浓郁的奶茶席卷味蕾,唇齿留香,甜甜的味道让岁岁又开心起来。 大人不上班也是很忙的,没关系,等一下下薄酥酥就会回来哒。 于是岁岁一等就是好久,吃午饭和晚饭时,桌子上凭空就出现了饭菜,但任凭他怎么叫,薄叔叔都没有回应他,好像刚来就走了似的。 岁岁默默吃完饭,瘪着嘴巴安慰自己。 酥酥一定是太忙了。 岁岁将饭吃得干干净净,抹了抹嘴巴,拎着水壶就去给菜地浇水。 他干活,干多多的活,等薄酥酥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还进屋把豆豆和芽芽的模型放在窗台上陪伴自己,还伸出小手摸了摸它们的头,小奶音天真地说道:“豆豆芽芽,窝要干活呐,泥们渴了就告诉窝呀。” 豆豆和芽芽不会说话,但它们的头顶有一片小小的叶子,随风晃荡了一下。 岁岁将这当成回答,微微弯起一个软软的笑容,拎着水壶继续浇水。 第2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3 薄勉处理完工作上的琐事,半夜里忽然收到陈栩的消息,说是《养成崽崽》里的bug已经全部修复,另外增添了十五级之前小镇里的npc与崽崽们的互动、视频通话、服装及家具更新等内容。 薄勉浏览完信息,迟疑了一会儿,侧头望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似乎能透过银灰色的外壳看见游戏里的岁岁。 小家伙应该睡着了,就上去看一眼,算不上沉迷。 薄勉劝服自己,伸手拿过平板,点开熟悉的游戏图标,完成游戏更新过后,轻缓的音乐声伴随着逐渐明亮的画面响起。 静谧的深夜,薄勉认为本该安睡的小家伙并没有入睡。 一道小身影拎着浇水壶走出屋子,正往菜地里浇水。 小窗里透出微光,照出小家伙的一脸认真,他额头布着细汗,一绺细软的头发黏在脸侧,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怎么这个点还没睡觉,又跑来浇水? 薄勉不由地皱眉,说不清是责怪还是心疼的情绪一涌而出,让他一时没忍住开了口: “你怎么还不睡觉?” 游戏中半个身子隐入黑暗的小家伙猛然转过头,黯淡的眸子像是倾洒了月光,立马亮如繁星,露出满满的惊喜,还有些细细碎碎的,薄勉也看不清的情绪,好像是委屈、惶恐…… “薄酥酥,泥来啦!” 虽然声音满怀欢喜,但小家伙的尾音发颤,好似带着哭腔。 “我……”薄勉顿了一下,说不出话,因为他看见了岁岁头上的气泡框。 今天的气泡框是蓝色的,左上角顶着小乌云。 【薄叔叔过了这么久才能来看岁岁,一定很忙很忙呀,叔叔很累很辛苦,岁岁不可以怪薄叔叔。】 可是薄勉今天不忙,他读了一本许久未看的书,泡了杯有些苦涩的咖啡,处理了一些不要紧的公务,还给仙人掌浇了点水……他一点都不忙,他只是觉得,他对这款游戏投入的情绪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他是老板,他在测试游戏,他应该理智、客观,甚至应该选择多换几个游戏小人去丰富游戏体验,好给出更全面的建议。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放不下游戏里这个叫岁岁的小人。 这种情绪叫什么呢? 是游戏上瘾吗? 薄勉无意识地伸手戳破了岁岁头顶带着乌云的蓝色气泡框,明明就在难过,还要强迫自己去理解,可是,一个小孩子不需要这么懂事啊。 回想这几天来岁岁的所有情绪,分明如此真实又复杂,如果连这样的情绪都是设定好的,那数据和真人又有什么两样? 现实里的人的心思更为复杂,更加难以捉摸,海誓山盟可以转瞬成空,有时亲情都不能天长地久,但游戏里,程序高高在上,小人们永远天真柔软,不会背叛。 这是游戏,是虚幻,可也是……唯一远离俗世,能够安放情绪的栖息地。 谁不知道这是游戏呢? 但人们往往只是在寻找一个能让灵魂休憩的地方,无所谓现实或虚幻。 薄勉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勾起唇角像往常一样微笑道:“叔叔来晚了。” 但是以后不会再来晚了。 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他对游戏的投入并未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既没熬夜伤身,也未过分氪金,顶多……好像看久了眼睛有些涩吧。 但是,这些不算后果的后果,换来的却是持续的心情愉悦。 薄勉想起陈栩曾同他说的,希望这款游戏能让玩家们心情愉悦,他原以为这种想法是为了让玩家们氪金,但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让玩家们能拥有好心情。 好哄的岁岁仰着小脑袋,什么糟糕的情绪都飞走了,他抿起小嘴巴笑得很乖软,声音也软糯糯的: “酥酥,窝,窝种了好多果果呀。”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墙根,从黑乎乎的角落里扒拉出十多个果子,只是果实外壳的颜色很青,个头也小,似乎还没成熟。 岁岁还不懂得分辨果子什么时候成熟,只是看见果子长出来就心急地摘掉了,一个白天下来,他足足收了三茬果子,已经种下了第四茬种子,可把他累坏了呢。 果子太多,薄勉还未细看清楚,游戏界面忽然跳出提示: 【收获未成熟的神秘果实x12,达成惩罚——浪费食物。】 【惩罚内容:保护罩失效。】 【持续时间:48小时】 薄勉着实没想到游戏还有惩罚系统,而且这惩罚还让人摸不着头脑,玩了这么久,他从来不知道保护罩是个什么东西。 薄勉本来是想给负责人打个电话问问,可是瞄了眼时间,已经大半夜了,扰人清梦可不太好。 他给负责人发了条简讯,不过没抱对方能及时回复的期望,毕竟这年头,不只崽崽会装睡骗人,员工们也可会这一套了。 薄勉明白归明白,但从来不会拿这一点苛责员工,甚至若无必要,他也不会在非工作时间下发任务。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必非因己之需,强他人所难。 可是让薄勉很意外,陈栩几乎是秒回,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薄勉打字时就提前看到了内容。 栩栩如森:【保护罩就是空气屏障,能阻止低等级的崽崽们过早外出,也能防止外界的危险侵入。】 薄勉:【危险?】 栩栩如森:【对滴,不过算不上什么危险,就是些棘手的小麻烦。偷笑.jpg】 陈栩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嘿嘿一笑,没想到老板这么谨慎的人会触发惩罚,保护罩失效再加上刚更新的内容,想来这几天老板的游戏里会很热闹咯。 薄勉发了个谢谢,放下手机后缓缓舒了口气。 看样子不是什么真的危险,那就好。 他回到游戏上,岁岁还没睡觉,且大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着毫无困意。 薄勉顿了下,又问:“很晚了,岁岁怎么还不睡觉?” 岁岁好像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深夜,拍了下脑袋说:“岁岁忘啦。” 睡觉还能忘? 薄勉好笑地点点他的脑袋,把小人抱到了卧室里,催促道:“快去睡觉。” 岁岁蹬掉鞋子,乖乖地躺在被窝里说道:“窝现在睡觉觉。” “嗯,乖。”薄勉含笑夸了一句,给岁岁关上了灯。 游戏里的卧室陷入黑暗,薄勉没下线,转而点开了左上角的人物头像,岁岁现在的等级是9级,只差一点就能升到十级,到时候就能开钓鱼系统和扭蛋机了。 不过,这两个玩法似乎可有可无? 因为薄勉觉得只是每天上线给崽崽喂饭、陪崽崽玩以及和崽崽聊天就已经很有趣了,就连种植玩法他都没怎么搞清楚,全是岁岁一个人在种。 他关掉等级界面,画面变回昏暗的卧室,正想下线之时,他忽然瞥见床上的小人还睁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炯炯有神。 薄勉点开灯,卧室恢复明亮。 本该睡着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喊了一声:“薄酥酥。” 薄勉:“……” 薄勉:“你睁着眼睛怎么睡?” 岁岁一脸无辜:“窝闭眼睛睡觉觉,但系睡不着呀。” 第2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4 岁岁说完,坐起来摸了摸小肚子,忽然嘴巴一张,“噗”地吐了口气。 薄勉才注意到岁岁的小肚子鼓鼓胀胀的,比平时吃饱了饭的样子还圆。 看来是腹胀,白天吃的食物还没消化掉。 “今天是不是没上厕所?” 薄勉替他轻轻揉着肚子,低声问道。 岁岁被薄勉的力道揉地哼哼唧唧,煎饼似的摊在床上,诚实地回答:“有呀。” 他拉粑粑了,拉好大一个粑粑呢。 薄勉微微皱眉,相信岁岁并没有说谎,但是他给岁岁准备的饮食与往常并无不同,怎么会导致腹胀,还影响睡眠呢? 薄勉从商城里买了个听诊器的道具,这是个检查身体的道具,功能很全面,可以检测出崽崽们身体不适的各种原因,无论大病小病,都可以得到准确的诊断和治疗方法。 他从背包里拖出听诊器放在小家伙的肚子上,没一会儿,一张病历单就跳了出来。 【病人姓名:岁岁】 【症状:腹胀,无法入睡】 【病因:饮用过多乳制品及浓茶】 【治疗方案:购买消食药物。】 【注意:部分崽崽的体质不宜饮用过量的牛奶、奶茶及咖啡等饮品,如果崽崽喜欢喝,一定要避免睡前饮用及过量饮用。】 薄勉拧眉仔细看完了病历单,小家伙的腹胀和无法入睡竟然是白天的那杯珍珠奶茶引起的,他此前只知道奶茶在年轻人中很流行,万万没想到这种饮品居然不是人人都能喝的。 看见小家伙此时难受地打嗝吐气,眼眶里都泛起了泪花,薄勉自责不已,连忙打开商城四处翻找消食片。 岁岁自己揉了揉肚子,难受地泪眼汪汪,在心里对着55哭了起来:【呜呜,窝的肚几里面有气球呜呜呜呜呜呜……】 岁岁的小奶音里带着哭腔,可把55听得心疼坏了,立马安慰道:【没有气球,你只是不能喝珍珠奶茶而已,下次不喝了。】 岁岁一听,“哇”地就哭了,果然不是小猪就不能喝真猪奶茶呀,他再也不喝真猪奶茶了! 薄勉刚买完消食片回来就看见岁岁难受地哇哇大哭,正想给他揉揉肚子缓解不适,小家伙的头顶就飘出了气泡框: 【窝再也不喝真猪奶茶了,窝只能喝假猪奶茶呜呜呜呜呜呜……】 薄勉伸出的手顿了顿,一时哭笑不得,无奈地给小家伙揉着肚子。 什么真猪假猪的,小家伙以后什么奶茶都喝不了。 “不哭了,叔叔给你买了药,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薄勉哄了一会儿,轻缓地给岁岁揉揉肚子,小家伙慢慢止住了哭声,歪倒在床上瘪着小嘴,还沉浸在无法再喝甜甜的珍珠奶茶的悲伤之中。 薄勉空出手来拆开消食片,端了杯温开水,让岁岁顺着水把药片吃了。 《遇见崽崽》设计了崽崽们不同的体质,使得崽崽们如真人一般会感冒、发烧、过敏等,但生病玩法中,所有的疾病都只是小病症,非常容易治愈。 这个玩法只是设计来给玩家们提供更加丰富和真实的游戏体验,不会真的产生崽崽病死的情况。 另外,这个玩法里同样有惩罚内容,只不过这个惩罚是给玩家的。 如果玩家多次且故意致使崽崽生病,系统就会带回崽崽,且将玩家绑定的身份证号直接拉入黑名单,这样一来,玩家不仅无法接回自己的崽崽,连开小号领养其他崽崽都不行,这一做法虽然会流失一部分玩家,但是也保护了游戏里的崽崽免受欺负。 星云科技一致觉得,这样的惩罚规则没有问题。 小床上,岁岁刚吃完药三分钟,腹胀以及难以入睡的症状就消失了,困意上涌,疲惫的崽崽没一会儿就趴在枕头上沉沉睡去,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泪花。 薄勉轻柔地给他抹去泪水,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岁岁恬静的睡颜,方才那股焦心和自责的情绪才慢慢褪去。 台灯柔和的光线中,他的神色显得专注又温柔,深邃的眼眸中盛满柔情。 …… 易空市的周一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早上九点钟,星云科技的员工们个个磨拳擦踵,坐立不安地等待着《遇见崽崽》的测试反馈。 薄阳被薄昌又是骂又是哄,终于将头发染回了黑色,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公司大门。 他觉得薄勉拒绝让他见客户是因为发色太耀眼,但他现在染回了黑色,薄勉就再也没有理由阻挡他施展才华了。 但自信满满的薄阳刚踏进薄勉的办公室,还没十分钟就灰溜溜地走了出来,一脸阴郁。 他握紧拳头,憋着股气才没大骂出声,但是即使他努力克制,表面功夫做得还是相当差劲。 他刚刚几乎是摔门而出的,随后又不管不顾地踏出了公司大门,路上别的员工打招呼他也一个没理,脸色臭极了。 薄勉淡定地扫了眼晃荡的门,拍了张照发给他爸。 坏了,得赔。 薄阳被他爸和周围的狐朋狗友捧惯了,掂量不清自己的位置和能力,刚刚竟大喇喇地和他提要求,说是想接管星云科技在各平台的官方号,为《遇见崽崽》进行宣发。 当时的薄勉只是抬眼注视着薄阳,表情平静,但如墨的眼眸里透露出几分探究和不解。 他不晓得薄阳哪里来的底气和他说这话的。 是凭他高考语文50分,还是凭他曾在大学里当众辱骂老师差点被劝退休学? 不过薄勉没有直接出言贬低薄阳,而是从一旁抽出了薄氏旗下的服装公司传来的产品报告,他翻到了产品反馈那一页,无声地推到了薄阳面前。 薄阳走近,拿起文件看了看。 反馈第一条: 【穿不上,怎么都穿不上,你们xl码是给儿童穿的吗?之前很喜欢你们的衣服,一出新品就买,这次体验实在太差了,以后再也不会买你们家的衣服,避雷避雷!大家千万别买!】 薄阳撇了撇嘴,人胖怪衣服小,这些顾客怎么不挑挑自己的原因? 第2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5 他翻了个白眼,将文件放回桌上,满不在乎道:“这种人都是自己的原因,薄氏这么大一个企业,干嘛要在乎这种评价?” 听见此话,薄勉反手用指节叩响桌子,下巴微抬,眼中冷意尽显,直视着薄阳。 这一声“叩”的清响传来,在安静的办公室中显得尤为突兀,薄阳对上薄勉的眼神,喉头一滚,转头避开视线,伸手拿起文件不耐烦地回答: “亲爱的顾客您好,很抱歉衣服尺码未能让您满意,我们可以给您退换xxl码。感谢您的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薄阳扔下文件,不屑一顾道: “行了吗?” 不就是安抚顾客吗? 这些东西他不是不会,只是他认为这些低声下气的回答毫无作用,比起请顾客谅解,摆明事实让顾客哑口无言才更让人信服,否则其他顾客很容易被差评带偏,随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放弃薄氏的产品。 就如同他参演的那一部电视剧,就因为几个营销号恶意地带节奏辱骂他的演技和外貌,竟然让广大网友都跟起风来,一个个都人云亦云,但他们真的有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吗?有认真地扒过他细致入微的演技吗? 薄阳起初确实被打击地怀疑自己过,但很快他就在爸爸和周围朋友的安抚下振作起来。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算是知道这个道理了! 他倒是想回去用打脸,可惜他对娱乐圈彻底失望,觉得这样混乱的名利场不适合他,也不想再涉足这样充满恶意的地方,否则他肯定要再拍些作品证明回去! 薄勉双手交握搁在桌上,双眸微抬,平静地反问:“你觉得行了吗?” 薄阳当然觉得不行,要他说,给顾客道歉毫无用处,证明产品没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薄勉指着文件上的服装图片道:“这件服装有收腰设计,但xl码的腰身却和m码的一样,你觉得这是顾客的问题吗?” 薄阳愣了愣,他原以为是顾客买错尺码然后故意抹黑薄氏,但事实却是产品本身出了问题,m码的腰身给xl码的人穿,怎么可能合身? 他想不明白,薄氏的服装产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薄勉的手指轻叩桌面,唤回薄阳的注意力,淡淡开口: “设计师拒绝更改衣服的尺码,认为腰身只能这么大,所以,现在你觉得要怎么回复顾客。” 薄阳低下眼神,这纯粹是为难人,设计师算个屁!哪有老板下命令,下面却不听的? 这时候就该开掉设计师,根本不关客服的事。 见薄阳不答,薄勉拿起刚刚那份文件朝后翻了几页,再次推向薄阳。 “这是下面员工给出的解决方案,等你学会了这些,再和我说你想接手《遇见崽崽》的宣发。” 薄阳攥了攥拳,伸手拿过文件,如果设计师不改,那客服怎么道歉怎么证明都是无用的,这根本就是困局! 文件中,解决方案四个大字下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一页文字,薄阳略过打招呼和道歉的部分,直接看向重点: 【……由于产品布料的问题,此款服装腰部的延展性未能达到您的需求,我们深感抱歉,为了补偿您的损失,我们联系了您住处附近的薄氏旗下的服装品牌专柜,他们会为您展示款式相似的服装,您可以凭借此款服装任意换购……】 薄阳略掉最后的道歉话术不看,急切地抬起头,怒视着薄勉:“可是这款服装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如果有别的人购买,我们总不能每个……” 薄勉打断他:“这款服装只放出中、小两码,其余码数全部下架。设计师天赋虽高,但局限性太高,调为定制设计师。品牌下所有即将生产的服装,码数不符的,全部打回整改。” “薄氏的服装不会筛选顾客。” 薄勉虽然坐着,但他抬眼时,自下而上的目光却分毫不落于弱势,直直地望向薄阳怒气冲冲的双眼中。 “但我会筛选员工,如果你无法给我展示你做事的能力,抱歉,我什么任务都不会交给你。” …… 薄阳虽然理亏,但是不妨碍他生气。 摔门而出后,他走进了薄氏楼下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电视屏幕上甚至都播着《遇见崽崽》精心制作的宣传动画。 蔚蓝色的天空,温暖的阳光,青青草地上,小崽崽跑着跳着,露出天真又灿烂的笑容。 薄阳收回眼神,毫无焦距地落在桌上,一言不发。 忽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微微摇晃,发出叮铃的声响,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彭子廷扫视一周,看见了坐在窗边,正耷拉着脑袋的好友。 他叹了口气,知道是好友想做的事情又失败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薄阳的肩,安慰道:“阿阳,你哥肯定会排挤你的,这不是你的问题。” 薄阳没有回头,仍旧望着桌子。 “他这次没有为难我,是我做得不好。” 桌上的点餐单子上印着《遇见崽崽》里的绵绵,是那个精心设计出来的最可爱的门面担当。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款游戏呢?他们不知道会被骂吗?” 薄阳盯着绵绵的画像,不解地问道。 彭子廷愣了愣,在他对面坐下,不太明白薄阳的意思。 “这游戏不是刚出吗?为什么会被骂?” 薄阳望向他,皱着眉道:“这款游戏的本质就有问题啊,他们让这些小孩子当主角,被关在这个小房子里,任由玩家摆布,现实里的孩子还有福利院可以去,这里面的孩子却一点保障都没有,根本就是个玩具、宠物!” 薄阳越说越激动:“而玩家呢,他们想养就养,想丢就丢,随随便便就可以抛弃,他们根本不会当里面的孩子是回事!” “只是为了满足玩家们高高在上的控制欲而已,恶心!” 薄阳说完,连手都在颤抖,依旧低头喃喃道:“恶心……当孩子自己想出生吗……” 第2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6 彭子廷和薄阳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怎么会不知道薄阳的心结,连忙坐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阿阳,这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薄阳垂头沉默了一会儿,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半晌后忽然笃定地说道: “他们肯定会被骂的,我知道。” 彭子廷叹了口气:“所以你才想去做宣发?可你不是说游戏的本质就有问题,你怎么避免呢?” 薄阳抬起头,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避免?他们被骂不是正好吗?这样游戏就可以关服了,薄勉也会陷入麻烦,我就能趁虚而入了啊。” “呃……”彭子廷差点哑口无言:“阿阳,你计划的挺好啊。” 原来阿阳打的是火上浇油的主意,还好还好,蠢蠢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阿阳。 且不说薄勉会不会麻烦,阿阳自己身为宣发却火上浇油或者不作为,事后肯定免不了责,哪里还有空闲去趁虚而入? 真傻。 幸好这事没成。 彭子廷点了杯薄阳喜欢的咖啡,推至他面前,换了个话题:“五一有个知名画展,去不去?” 五月一日,是薄宁的订婚宴,而薄阳是个私生子,无法参加宴会。 薄阳低着头,手里默默调着咖啡:“随便。” “那我当你答应了。” “随便。” 彭子廷:“……” 要不是从小就是好朋友,他可能真忍不了薄阳这个糟糕的臭脾气。 …… 暖意融融的下午,已经陆陆续续有主播开启了《遇见崽崽》的游戏直播。 在各类游戏主播中,能做的非常出名有这么几类,一种是只为某一款热门游戏做剪辑和直播的,比如常年霸占热门游戏榜单的竞技类游戏《巅峰对决》,以及另一款开放世界冒险类游戏《神之子》,由于两个游戏本身知名度很高,主播很轻易就能获得关注度,不过这些主播平时只做这些游戏相关的视频,星云科技就没有花力气去请。 另一种游戏主播才是星云科技请的最多的,那就是什么游戏都玩,主打一个丰富的游戏主播,比如主玩模拟经营类游戏的up主,抹茶芥末绿。 还比如那个知名的恐怖游戏up主——晨星,他在不久前自己跑来要了《遇见崽崽》内测号。 晨星在各大平台上的粉丝总计1200万,是个体量很大的主播,这次联系星云科技要《遇见崽崽》的内测号主要是因为恐怖游戏打累了,正好《遇见崽崽》传出内测消息,又是大制作,他就想来玩玩看……绝对不是因为想水视频。 “hello大家好,我是晨星,我们今天来玩《遇见崽崽》,这是星云科技即将推出的一款休闲养成类游戏,据说还有大世界玩法,那么游戏到底怎么样呢?相信大家都很好奇,话不多说,我们直接开玩。” 晨星快速地向各位观看直播的观众打了个招呼,随即点开了游戏。 画面一黑,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远处有男人吟唱歌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埋童骨于东,青龙护我田千顷。 埋童骨于南,朱雀赐我灶火鼎。 埋童骨于西,白虎赠我宝货盈。 埋童骨于北,玄武予我甘露清。 葬童心于中,应龙……” 黑漆漆的画面渐渐有了微弱的火光,镜头不断抖动着,近处有一道急促的低声喘息。 好像是有人躲进了某个狭窄的角落,从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瞧见外面晃动的火光,一道脚步声在附近缓慢地移动,配合着“咚咚”的鼓声,震得人心战栗不安。 晨星对着昏暗的电脑屏幕看愣了,半晌后迟疑道:“这是《养成崽崽》没错吧?” 熟悉的昏暗光影,紧张的节奏,诡异的鼓声……这真的不是恐怖游戏? 粉丝们纷纷发出弹幕: “我艹,好刺激。” “哈哈哈哈哈,晨星都蒙了,这不是养崽的嘛。” “对啊,什么鬼?不是治愈的养崽游戏吗?崽崽在哪儿?” “很明显啊,埋童骨,埋童骨,崽崽被埋了呀。” “啊啊啊,快救崽崽!” 晨星扫了眼弹幕,扬起眉毛笑了一下:“各位观众老爷别急,这正好专业对口了,救崽崽,绝对没问题!” 按照男人吟唱的歌谣内容,崽崽的尸骨被埋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心脏则在最中间。 晨星控制鼠标移了移视角,这下能够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四周黑漆漆的,他藏身的位置是一片柴火垛,不远处有一座木制的祭台,周围点着零星的几个火把,光线很暗。 吟唱歌谣的男人站在祭台中央,身披长袍,兜帽盖脸,手里举着什么东西,看不太清,他的周边跪着沉默不语的村民,个个趴在地上,虔诚地垂着头。 晨星作为身经百战的恐怖游戏up主,很快搞清楚了当前的状况。 看来,他需要集齐崽崽的尸骨,才能救回崽崽。 很巧,手边就有铁锹。 晨星控制主人公猫着腰钻出柴火垛,围绕祭台四周扛着铁锹开挖。 他本来还担心祭司和村民会不会攻击自己,但是他们好像就是纯粹的氛围npc,看也不看自己,晨星就更加放肆地掘了起来。 很快,他收集到了四份骨头,只差最后的心脏了。 晨星对着观众们说了一句:“心脏在祭司手里。” 弹幕疯狂弹射: “???不是【葬童心于中】吗?” “对啊,应该也被埋了,不然怎么是‘葬’呢?” 晨星看也没看就知道弹幕在说什么,很快就补上解释:“祭司的歌没唱完,说明最后的心脏还没埋。” 弹幕:“细!大拇指jpg.” 晨星大喇喇地扛着铁锹走到祭台上,突然,鼓声一滞,祭司缓缓抬起头,他尖瘦的下巴隐没于黑夜,干裂的嘴唇微启,吐出嘶哑的几个字:“葬童心于中,应龙……” 弹幕:“我艹,他要念了,星哥快抢!” 巧了,晨星就要这么干呢。 “ok,老爷们看好,我要上了!” 晨星快速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盯着祭司,就在祭司双手高举时,他猛地敲下键盘,游戏中的主人公立马飞扑了出去,抢走了祭司手中的东西,温温热热,依旧跳动着,果然是——一颗心。 第2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7 主播们一上播,星云科技的众人就纷纷对着电脑观看了起来。 陈栩看的是晨星的直播,此时已笑得乐不可支了:“哈哈哈哈是陌陌,这也太有挑战性了。” 游戏里崽崽们的背景故事取材多样,有的是神话,有的是童话,还有的是现实,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很可怜的崽崽。 晨星遇上的这个叫陌陌,是民间传说《埋童骨》里被祭祀的幼崽,星云科技取材时没有避讳他的身世,反而制作了完整的背景故事,以至于陌陌真的像从传说里走了出来。 陌陌的身体极度脆弱,个性更是孤僻,可以坐在墙角一整天都不带动的。 哪怕是星云科技的内部人员,遇上陌陌都会束手无策。 他身旁的开发总监万浅浅抱着腿,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陈栩笑了一会儿无人搭理,就伸手推了推她:“诶,你看呐,晨星遇上陌陌了。” 万浅浅推开他的手,表情凝重地盯着手机,嘴里还喃喃道:“完了完了。” 陈栩一脸好奇:“什么完了?” 万浅浅浏览完帖子,深深吐了口气,将手机拿到陈栩面前,喊道:“完了!” 陈栩看清屏幕上的内容,也是两眼一黑,颤抖着手接过手机,然后一骨碌跳了起来,立马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 “薄总,您看吧。” 陈栩已经把事情汇报给了薄勉,此时正欲哭无泪地站在薄勉的办公桌前。 手机上是一段下午四点钟爆出来的帖子,标题是“薄氏不看好自家游戏,竟自骂恶心?” 帖子内容是一段文字对话,还有一小段镜头晃动的的视频,明显是偷录的,地点很好认,就是薄氏楼下的咖啡厅,而对话的主人公里,其中一个正好戴着薄氏的工作牌。 “这款游戏的本质就有问题啊,他们让这些小孩子当主角,被关在这个小房子里,任由玩家摆布,现实里的孩子还有福利院可以去,这里面的孩子却一点保障都没有,根本就是个玩具、宠物!” “只是为了满足玩家们高高在上的控制欲而已,恶心!” 视频经过剪辑,留下了这么两段话,里面的人情绪激昂,确实对《遇见崽崽》成见颇深。 薄勉放下手机,眉目冷然,薄唇紧抿,可见他克制的怒意。 陈栩在一旁焦急地站不住脚:“薄总,今天是测试第一天,热度正盛,这个新闻太致命了!” 《遇见崽崽》是他们打磨数年的心血,刚面世的第一天,他们怎么舍得这个孩子就这样被污蔑唾骂? 可漫天盖地的流言已经不受控制地席卷而来,帖子下骂声一片。 【本来就是满足玩家的控制欲,都想不到有些变态会对崽崽们做什么,呕了,快下架吧!?1.1w】 【我也觉得这种游戏很不人道啊,他说得没错。?7k】 【666,薄氏自己的人都不看好,可见游戏肯定有问题。?3.5k】 …… 还有更多质疑的声音在慢慢发酵,已经陆陆续续有up主发来消息,说要推迟直播甚至要求解除合作。 这种恶性言论如果不及时阻止,《遇见崽崽》不仅名声受损,还极有可能遭到上面的审核,再等到放出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陈栩说的没错,这的确是致命一击,而这一击,居然还是薄氏自己人发出来的。 “薄阳。” 薄勉将这两个字含在嘴边,眼神渐渐冰冷。 - 此时的薄阳看到帖子一脸懵,懵完又觉得沾沾自喜,他本来还以为搞垮游戏无望了,没想到竟然有人偷录他的话发了出去,还有了这么高的热度。 这下好了,薄勉和星云科技都有大麻烦了。 彭子廷自然也看到了帖子和视频,见薄阳还一脸高兴,不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薄阳这个傻子,再怎么想搞垮薄勉也不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如果薄勉这么容易倒下,薄氏早在八年前的那一场危机中就垮台了。 彭子廷打了个电话吩咐手下的人去咖啡店调监控,要赶紧把偷录的人抓出来,再将薄阳这个傻子摘出去,否则薄阳这下就真的是一盆污水倒在头上,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他刚吩咐下去没多久,薄阳的电话就响了,来电人正是薄勉。 薄阳哼地一笑,得意极了。 薄勉这下也得求他了。 他正想挂掉电话无视薄勉,彭子廷就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走了手机并按下了接听键。 “喂,勉哥。” “彭子廷你干什么?你别坏我的好计!”薄阳急了,在一旁伸着手要抢回电话。 “好你个头的计!别插话!”彭子廷按下他的脑袋,呵斥了一句。 “你有病吧?还给我……” 彭子廷没搭理薄阳,继续对薄勉说道:“勉哥,我是彭子廷,这件事小阳不是有意的,偷录视频的人我正在查,一个小时后,我们肯定会给你答复。” 彭子廷说完,手里的电话也被薄阳抢了回去,看见已经挂断的电话,薄阳气地将手机往地上一砸,冲着彭子廷大骂:“你脑残啊!” “你才脑残!”彭子廷的脸都被薄阳给抠烂了,他伸手摸了摸,脸色黑的像炭。 “你当薄勉和你爸不知道视频里的是你薄阳吗?!你就算真把游戏搞关服了,你怎么办?是想去地里挖野菜还是去大西洋钓鱼?” 薄阳被怼地哑口无声,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但仍为了脸面而红着脸怒声反驳:“这又不是我录的我发的,我也是受害人!而且我爸会保着我!” 彭子廷:“要是查不到是谁发的,那就只能是你发的,还有,你爷爷还没死呢,你爸保你,那你爸就得和你一起去大西洋钓鱼!” 薄阳:“……爷爷怎么可能把爸赶出家门?!” 彭子廷已经冷静下来了,凉凉道:“对,所以是你一个人被赶出去。” 薄阳:“……” 他甚至还没正式入薄家的族谱,这就要被赶出去了。 薄阳急了:“走,赶紧去查是谁陷害我!” 竟然敢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真是活腻了。 彭子廷跟在薄阳身后,心里还气不过地暗骂他傻子。 薄勉被挂掉电话后,也派了人下去调查录视频的人和发帖的人,公关部长站在总裁办公室里,和薄勉商量着公关策略。 “薄总,现在黑评质疑的点,一是游戏的自由度太高,里面的崽崽很容易受到危害,他们觉得崽崽没有保障,二是怀疑我们制作游戏的初衷恶劣,已经上升到了价值观层面。” 公关部长冷静地分析完毕,接着提出了建议: “只要将游戏中对玩家的惩罚机制放出来,第一点就不攻自破,至于游戏的初衷,您看我们是让负责人陈栩出面澄清,还是由公关部发布声明?” 第2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8 薄勉微微思量,却摇了摇头。 只澄清就太被动了……测试第一天出了这种言论,游戏的热度定然受损,达不到预期。 白白吃下哑巴亏,这可不是薄勉的作风。 都说黑红也是红,那么将黑字一转,就是双倍的红,这才划算。 “那薄总的意思是?”公关部长试探地问道。 “暂时留着帖子,官号转发,把讨论的人引过来。” 薄勉从容不迫地下了决策:“不是有主播放弃与《遇见崽崽》的合作了吗?缺的位置,得有人补上。” 公关部长了然地点点头:“薄总,如果要星云科技内部人员直播证明的话,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没有。”薄勉果断地回答。 这次直播的人选必须要有份量,最好还能额外引来热度,总负责人陈栩本来算是个好人选,可惜他不善言辞,容易紧张,不适合在镜头前露面。 公关部长犯了难:“那……” 薄勉却微微一笑,答道:“我来。” 他的身份足够为《遇见崽崽》撑腰。 攻破流言是一方面,为《遇见崽崽》宣传造势才是最大目的。 …… 傍晚七点,星云科技已经将惩罚机制的运作完完整整地发给了薄勉,并为薄勉的账号解锁了小镇的等级限制,彭子廷也如约抓住了发帖之人,在直播结束后,帖子就会被删除,配合薄勉让这场流言彻底消失。 七点二十,《遇见崽崽》的官方号预约了一场直播。 短短3分钟,已有万人涌入,评论区的讨论一条接一条,飞快地滚动着,几乎不给人看清的时间。 七点半,直播间的在线观众已达十万,且流量还在不断增加。 而万众瞩目的主播就在此时打开了摄像头,没有露脸,只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躬身操作着什么,随后,身影退了退,一只手掌拉开了椅子坐下,露出一截修长如玉的脖颈和被淡灰色衬衫包裹住的宽厚胸膛。 评论区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飞快滚动起来。 观众相当敏锐。 【好手,好脖,好身材!】 【目测185以上,是帅哥。】 【哥哥哥哥哥哥,看看脸!】 …… 薄勉扫了一眼弹幕,点开游戏的手微微顿了顿,开口道:“直播的主角不是我。” 他的声音沉而不哑,语气虽淡,却十分清冽,几个字入耳,像是一口凉水灌入喉咙,舒爽畅快。 评论区又炸了。 【我艹,好好听!】 【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哥,好好奇,让我看看脸!】 当然也有许多质疑声。 【上面的哥哥怪能闭嘴吗?重点是这破游戏好不好?】 【静等官方胡扯,键盘已经准备好了。】 薄勉抿了抿嘴,没再理会弹幕,直接点开了游戏,淡淡地介绍着自己。 “我是薄氏的总裁,薄勉。《遇见崽崽》这款游戏由薄氏旗下的星云科技出品,是一款休闲养成类游戏。” 弹幕知道了他的身份,顿时更加疯魔了。 【薄氏总裁这么年轻?我以为是老头子!】 【他几年前就出圈了啊,就那个雪地撑伞穿黑大衣的总裁啊!】 【又爱一遍。送你心心jpg.】 薄勉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我的小人叫岁岁。” 画面一转,悦耳动听的音乐响起,露出了一座可爱的红顶小房子,它位于一片草地之上,左侧窗下围着一圈栅栏,方方正正地圈住了四格种着作物的耕地。 窗户透着暖光,一个圆圆的脑袋鬼鬼祟祟地凑在窗前。 薄勉没有事先跟岁岁打招呼,毕竟小家伙总是很在乎别人的目光,他怕岁岁知道有那么多人看他,会觉得紧张与不安。 【小圆脑袋,好可爱哦。】 【今天看了好多直播,我真的好馋崽崽啊呜呜呜呜呜呜……】 【一看就是玩了很久的号,都有菜地和作物了哈哈哈哈哈,晨星那边还没跟崽崽说上话呢,真笑死了。】 【这崽崽一看就很害怕啊,肯定没有被好好照顾。】 【就是啊,崽崽小心翼翼的。】 这点薄勉也很奇怪,岁岁此刻不知道怎么了,悄咪咪地趴在窗台上,时不时就露出双眼睛往外探,好像在观察外面的动静。 “岁岁。”薄勉开了口。 岁岁被吓到一般弹了弹,一颗小脑袋飞快地消失在了窗前。 薄勉:“?” 弹幕: 【哦吼,打脸了。】 【啊,不会真的虐待崽崽吧?】 【呜呜呜呜呜呜崽崽好可怜。】 然而下一秒,房子的门就被从内打开,小家伙探出个脑袋,露出白嫩嫩的小脸蛋,压低了小奶音说道:“薄酥酥,快进来,外面有坏蛋。” 弹幕又滚动起来: 【诶哟,薄酥酥~】 【这个崽崽萌到我吐血,今天看了八个直播,这个最可爱!】 【宝宝,外面不是坏蛋呀,是姨姨来啦!】 【刚刚造谣薄总虐待崽崽的人呢?】 薄勉不明所以地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别的动静,只能跟着岁岁进屋——实际就是往前拉了点视角。 “叔叔进来了。”薄勉揉揉他的脑袋,问道:“什么坏蛋?” 说完他想起来,之前岁岁摘了12个果子,触发了一个保护罩失效48小时的惩罚,算算时间,正好是到今天。 岁岁回身关上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坏蛋嗦她要来抓窝!还要告束警察。” 他捏着魔杖挥了挥,小脸绷紧:“她要和警察一起抓窝,窝不怕,窝费魔法!” 薄勉懵了一瞬,小家伙整日不是种地就是浇水,一个勤劳乖巧的小农夫还能招惹到警察? 他不解地问道:“你没做坏事,怎么会有警察抓你?” 岁岁直点头,小模样可委屈了。 “对呀,岁岁都米有做坏事。”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喊声:“小巫师,你给我出来!” 岁岁腾地站直了,哒哒两步跑到门边将门抵住,大喊道:“泥系坏蛋,窝不粗去!” “你才是坏蛋,小偷,把我的水晶球还给我!” “窝不系小偷,球球系窝哒!系窝种的!” 听到“水晶球”三个字,薄勉想起来了,岁岁种出来的那颗水晶球里确实描述道,它属于一位住在幽之森林里的女巫,水晶球预言到了自己的丢失,因此女巫发誓一定要把小偷找到。 所以……女巫觉得,小偷是岁岁? 第2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29 门外的女巫似乎被激怒了,叽里咕噜地念了一段咒语,岁岁抵着的门就忽然消失不见了,小家伙也因为惯性一下子扑了出去,幸好薄勉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否则岁岁就要脸着地了。 女巫坐在扫把上,得意地笑道:“小巫师,再不还给我,我就把你变成兔子。” 岁岁被拎在半空,看见消失的门,气鼓鼓地也挥起魔杖,还学着女巫叽里咕噜念了一段咒语,将魔杖的尖尖指向了女巫。 “呼哩呼噜咕叽叽,变兔叽!” 魔杖上的星辉一闪,还得意洋洋的女巫毫无防备地从扫把上落了下来,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兔子,正愤怒地在草地上蹦跶。 薄勉心情复杂地将岁岁放了下来,有些可怜这位女巫小姐。 毕竟她的水晶球确实是因为被岁岁种出来才丢的,结果千里迢迢来要水晶球,还被小家伙变成了兔子。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岁岁岔开小短腿,很有气势地抱着短胳膊哼了一声,奶里奶气地喊道: “坏蛋,不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呀!” 话音刚落,游戏界面弹出个熟悉的提示: 【崽崽强占水晶球,达成惩罚——子不教,父之过。】 【惩罚内容:无法操控。】 【持续时间:4小时】 无法再动的薄勉:“……” 而游戏界面还在变化,又跳出了一个提示: 【崽崽伤害无辜的女巫,达成惩罚——滥用魔法。】 【惩罚内容:变成兔子。】 【持续时间:4小时】 提示消失,原本气势汹汹的小崽崽忽然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了一只格外幼小的白兔,目测只有女巫兔团起来的后腿那么大。 黑兔红彤彤的眼睛看向了岁岁牌小白兔,目光紧盯,三瓣嘴忽然咧开笑了一下。 可恶的小巫师,看你这下还嚣不嚣张了。 庞然大物般的黑兔步步紧逼,岁岁瑟瑟发抖地往后退了退,用仅豆子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求饶。 呜呜呜呜呜呜他错了,他不要球球啦…… 薄勉有心想把岁岁拎起来放到桌上,以免女巫欺负岁岁,然而他根本不能操作。 于是可怜的岁岁就只能迈着小短腿在草地上蹦蹦跶跶,而黑兔逗弄般地在后面紧追,时不时就拱一下小白兔的屁股,吓地小白兔耳朵都竖起来了,还不敢停下,又甩着长耳朵哭唧唧地往前蹦,像是个在地上弹来弹去的小。 薄叔叔快救救他呀! 薄勉:“……” 我怎么救你呢? 弹幕: 【鹅鹅鹅鹅鹅,我要笑死了,子不教父之过,薄总被连坐了。】 【薄总,你看你,你怎么能助崽为虐呢?这下糟了吧!义正言辞jpg.】 【啊啊啊啊,这游戏好有趣,让我玩!薄总,快起开让我玩一会儿!发疯打滚jpg.】 薄勉没法操作界面,只能任由女巫追着岁岁拱,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后,他将视线投向了直播间。 他本来想在游戏中展示小镇上的托儿所,那个地方是专门照顾崽崽的,是黑评们尤为在意的崽崽们的保障问题,但现在去不了,他只能换个方式去向大众解释了。 伴着轻缓悦耳的游戏音乐,耳边响着两只兔子吵吵闹闹的声响,薄勉将麦克风扶正,将《遇见崽崽》的制作历程娓娓道来: “遇见,不止是玩家遇见崽崽,也是崽崽遇见玩家。 游戏里的每个崽崽都是星云科技的员工满怀爱意设计出来的,这些崽崽来自许多地方,神话、童话、民间传说还有现实,崽崽们可能就是你某日听过或者见过的孩子。 只是他们没那么幸运,没能像普通孩子那样正常长大,听到他们故事的人不忍心,就用画笔为他们绘出身体,用数据编造意识,放进这乌托邦一般的乐园,为他们织造梦境。 可是孩子不能没有家长,不能没有陪伴,因此,我们需要玩家。” 薄勉微微一笑,表情温柔,虽然无人看得见。 最初听见陈栩的这一腔热血时,他也为之触动,所以从未阻止过星云科技的游戏开发。 “当然,这话绝对不是把玩家当做工具,毕竟遇见,是两个人的事。 在这个童真无邪的地方,面前唯有一屋一崽,玩家们可以放下工作和生活中的不顺心,放下所有在复杂社会中的防备与戒心,单纯地享受一段和崽崽共度的时光。 崽崽们无处可去,他们的灵魂在此休憩,而这个地方敞开大门,欢迎玩家们来遇见崽崽,将疲惫的灵魂放置于此,和崽崽们一起休息片刻。” “双向奔赴,治愈灵魂——这才是《遇见崽崽》的初衷。” 弹幕停滞了一瞬,才缓缓有了动静。 【晨星遇见的那个崽崽叫陌陌,就是我以前看过的民间传说《埋童骨》里的孩子,当时刚上高中,看得很心痛,现在能看见那个孩子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游戏里,哪怕是假的,我也很满足了。】 【我也想说,抹茶芥末绿的崽崽叫绵绵,是七年前海川市里那个被亲生父亲扔下车压死的孩子,今天看到她我一下就想起了那个新闻,身世一模一样,但这次,抹茶救下她了,她不会再死在车轮下,家人们谁懂,我真的好想哭。大哭jpg.】 …… 底下有更多的评论滚动,讲述着他们曾经看过的那些可悲的故事与新闻。 薄勉停顿后再次说起《遇见崽崽》里对玩家的惩罚措施以及托儿所那些设施的内容时,弹幕依旧喋喋不休地分享着故事,他的话几乎没人再听。 薄勉无奈地闭上嘴巴,目光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将游戏的惩罚机制等内容放在直播间自动播放。 “接下来是关于崽崽们在游戏内的安全保障,各位如果感兴趣可以继续观看。” 随后他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直播间,将目光放回到游戏上。 岁岁的魔法只有几分钟,黑兔变回了女巫。 小兔子岁岁被欺负哭了,女巫正手足无措地抱着哄。 “我不要水晶球了,送给你,你别哭了。” “诶,是你偷了我的水晶球,我都没哭。” “你再哭,我就揪你耳朵了!” …… 薄勉伸手想摸摸岁岁的脑袋,但屏幕上没有白手套,还是不能操控,他只好又将手搁回桌上,微微握了握。 《遇见崽崽》里的孩子们个个都很可怜,薄勉当初心疼岁岁的背景故事不如人意,如今竟有些庆幸,小家伙没有被埋童骨,没有被扔下车。 想到这里,薄勉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陈栩,岁岁的故事取材于哪里?” 第3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0 星云科技的众人正聚在一起看薄勉的直播,毕竟这可是老总亲自下场给他们撑腰,倍儿有面子。 听完薄勉说完游戏的初衷,众人足有好几分钟的沉寂,个个都红了眼眶,被感动得泪眼汪汪。 他们最初做游戏时没说一定要做成什么什么样子,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他们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就是想让这些受尽磨难的崽崽们活过来。 而薄总在直播中所说的话则将他们这些年来的各种念头与努力都具象化了,化成了简练却直观的文字。 逝去的自然可悲,存在的亦值得珍惜。 他们想实现的正是崽崽与玩家的双向奔赴,愿二者都能在相遇的旅程中彼此治愈。 他们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确做了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陈栩接到薄勉的电话时刚擤了下鼻涕,想着不论老板问什么他都会好好回答,然而真的听到老板的问题时,他却无能为力。 “薄总,上次我在公司问过一遍,岁岁的设计无人认领,我后来在资料里翻了一圈,也没有翻到岁岁的设计图与背景策划……我,我不知道岁岁是谁设计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取材的。” 唯一对岁岁这个人物有印象的,就只有程序组的一个员工,说是检测时见过一回岁岁的运行程序。 除此之外,没人承认与岁岁有交集。 陈栩又说道:“薄总,我回头再问问,要是查到了再回复您。” 薄勉挂了电话,眼里有几分茫然。 开发游戏的人自己却不知道游戏里多了个崽崽? 难道岁岁还能是忽然出现在游戏里的? …… 发帖之人删了帖子,还在网上道了歉。 薄阳作为视频里的主人公,为《遇见崽崽》引来这样的无妄之灾,哪怕不是故意,但也逃不了干系,薄勉一通电话通知过爸以后,就直接将薄阳开除了。 内测第一天,《遇见崽崽》的风评直转急下又陡然回升,“良心游戏”、“史无前例的拯救崽崽计划”、“《遇见崽崽》双向奔赴”等许多词条冲上热搜,为《遇见崽崽》大赚了一波热度。 几个正在直播的up主感受相当明显,原本几千人,最多一两万人的直播间忽然涌入大批观众,疯狂地刷起了礼物,不停地表白崽崽。 晨星就是无意中扫了眼弹幕,才知道他游戏里的这个陌陌居然是民间传说中惨死的孩子。 陌陌自从被他救下以后,画面就转变到了另一片空间,小崽崽蜷着腿坐在凳子上,裤脚下露出一截细细白白的脚腕,上面有一道缝合的整整齐齐的伤口。 不止是脚腕,其实大腿,手腕,脖子等处都有这样的缝合伤口,他救回的这个崽崽曾经是个碎掉的破布娃娃,但现在,他的每个伤口都被认真地缝制完整,然后活了过来。 晨星救崽崽时还没什么感觉,只当做一个恐怖游戏来玩,然而此刻,看到这么个小崽崽真的满身伤痕地被他救了回来,乖乖巧巧地坐在凳子上,不哭不闹,晨星望着他,控制不住地就有些心疼。 他按照游戏指引给陌陌买了食物,递到小人儿的手中,然而小人儿只是打开包装时稍微用了点力气,手腕就开始溢血。 晨星嘴上向观众吐槽说小崽崽好脆弱,手里却体贴无比地给他包扎伤口。 沉默的崽崽不说话,脑袋上顶着个气泡框: 【谢谢。】 晨星戳了戳气泡框,笑着对观众说道:“看来,我遇到的这个是个内向的崽崽。” …… 抹茶芥末绿遇到的崽崽叫绵绵,她从绵绵的父亲手中救回绵绵,一起来到了异世界,这里有一大片青绿色的草地,还有个可爱的小房子,虽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绵绵很开心。 她在草地上蹦啊跳啊,追着蝴蝶,闻着小花的芳香,开心地说道:“我喜欢这里,我不想回家啦!” 绵绵有张圆圆的脸蛋,微红的脸颊上洋溢着满足与快乐,但头顶的气泡框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忧无虑。 【爸爸,绵绵以后不回家了,不会花好多好多钱,绵绵会一个人活着,不当拖油瓶。】 抹茶芥末绿向观众读出那一段话后,眼眶都红透了。 如果只是游戏就算了,可眼前的绵绵是那个死在七年前的孩子,现实里的她没有好好长大…… 抹茶芥末绿摸了摸绵绵的小脸蛋,小崽崽则软软地蹭了蹭白手套,声音满是依赖:“姨姨。” 她头顶的气泡框像是般跳出来: 【绵绵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姨姨,绵绵会和姨姨在一起。】 抹茶芥末绿因为这句姨姨,直播时长首创新高。 《遇见崽崽》的官方号将直播录成了视频,标记了置顶。 晨星在下面评论道: 【玩上头了,薄总快来帮帮我,我的崽崽不理我!@星云科技】 无数粉丝将晨星的评论顶了上去,纷纷调侃薄总去指导晨星。 抹茶芥末绿得知了《遇见崽崽》所遭遇的谣言,也在评论区支持道: 【遇见了超乖超可爱的绵绵,这次她会好好长大哦~ [文件]screenshot_. jpg(绵绵吃饭图) ps: 快开充值,我的绵绵没有漂亮衣服穿辣!】 抹茶芥末绿的粉丝也将她的评论顶了上去,和up主晨星占据了评论区的一、二楼。 越来越多的up主截了自家的崽崽放在评论区,好奇的路人们点进来,被可爱的崽崽们勾的心里痒痒,有追问游戏名的,有追问怎么搜不到的,还有问什么时候公测的…… 陈栩将这个界面截了图,发给了薄勉,还激动地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薄总,多亏您,咱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晨星和抹茶芥末绿在评论区支持咱们,还带来了好多粉丝呢。】 【好多up主都帮忙评论,官号的粉丝已经涨了十万了!】 薄勉看完陈栩喋喋不休的信息,感受到了对方此刻的激动。 今天确实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他微微勾唇一笑,缓缓地打字回复: 【很棒。】 薄勉回完,与陈栩的聊天界面就显示起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消失,一分钟后才终于发来了两排大拇指。 陈栩又打字问:【薄总要加晨星的联系方式吗?】 薄勉回道:【可以。】 晨星是值得合作的博主,既然对方提出需求,虽然只是无甚重要的场面话,但加一下联系方式确实无妨。 薄勉再看回游戏时,女巫哄好了不讲理的小巫师,已经忙不迭地骑着扫帚飞走了,临走前还将自己的帽子留给了岁岁当小窝,水晶球也没敢再拿。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人心叵测,连个小崽崽都会欺负人了,她要赶紧回森林。 女巫骑着扫帚飞过天空,圆圆的月亮发着莹白的光辉,女巫在月亮前留下一道无比凌乱的黑色剪影。 没办法,帽子没了,风一吹,头发都在跳舞。 而不讲理的小巫师现在的个头和馒头差不多大,小小一团窝在女巫的帽子里睡熟了,睡着睡着还会蹬蹬脚,似乎是怕有人再来抢他种出来的水晶球。 薄勉看得哑然失笑。 小家伙真是有本事,占了女巫的水晶球没还不说,还把人家女巫的帽子也留下了。 薄勉就这样等着四小时的惩罚时间过去,将变回来的岁岁抱回到床上睡觉。 一夜宁静,游戏里的好多崽崽们在这一天醒来,遇见了很温暖的大人们。 还有更多的崽崽沉睡着,等到游戏真正发布的那一天,他们就会拥有喜爱他们的家长。 第3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1 早晨下了点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一碧如洗的天空飘着淡淡的白色云彩,柔和的阳光倾洒,照在青绿的草地和红色木屋顶上。 “哈呀~”岁岁伸着小懒腰,从小小一团张成了大字型,然后握着拳头坐了起来。 坐了好一会儿,他才盯着自己的小脚丫反应过来,他不是兔子了,他变回来了! 岁岁背着身爬下床,踩着小鞋子蹬蹬几步跑到门口,然而看到空空的门框,他的小眉毛立马竖了起来。 他的门米有变回来。 坏女巫! 岁岁不开心地撅着嘴巴,蹲在空洞洞的门口生气了许久才回去刷牙洗脸。 薄叔叔说,如果他来晚的话,岁岁就一个人吃东西,不可以不吃饭。 岁岁一直很听话,所以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了小面包和牛奶摆在了桌上。 小家伙晃着小脚吃完小面包,然后呼噜呼噜地喝了一整盒牛奶,抹抹嘴巴,拎着小筐去地里收果子。 小筐是薄勉专门买来给岁岁放他的果子的,而且小家伙现在已经知道了,果子要很久很久才能成熟。 如果果子是青青的,小小的,就不能摘,要等果子红了,比岁岁的拳头都大了,才可以摘下来。 一夜过去,地里的果子都变成红色的了。 看见可爱的红果子,岁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赶紧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伸着小手摘起了果子。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个人。 来人带着草帽,身上穿着纯白的t恤和一件深蓝色背带裤,脚上踩着双棕色的靴子,脚步稳健有力。 “这里怎么连条路都没有。” 来人有些嫌弃地说着话。 岁岁听见声音,警觉地蹲了下来,手里抓着片不大的叶子挡在身前,偷偷使着小眼神往外瞟。 是不是坏女巫又回来了? 菠小麦是[遇见小镇]上最勤劳的农民,她的地种一整天都种不完,收获时果实丰硕地要三辆大卡车来装,虽然她收获的作物很多,但她还是时不时就外出与别人交换,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完成小镇上所有的订单,拿到更多的金币了。 早晨七点半,小麦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大片青青草地,远处还有座小房子。 这里肯定有人住。 小麦自信地迈着步伐走近,环视一圈后喊道:“有人吗?” 喊完她才发现,面前的房子连门都没有,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 嗨呀,这家这么穷,连门都没有啊! 小麦转身不甘心地朝这户人家的菜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菜地里明晃晃地蹲着个人,两只细白的小手扒着植物的叶子挡在脸前,可惜小家伙掩耳盗铃,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还赫然露在外面。 小麦慢慢走近,忽然张开手“哇呜”地大喊了一声。 “啊!” 小家伙果然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了叶子后白嫩嫩的小脸,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乌溜溜的眼睛盛满惊吓。 小麦蹲下身,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岁岁惊魂未定地拍拍小胸脯:“岁岁被吓呀!” 小麦将小家伙拉起来,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哦,谁让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嘛。” 调皮的小麦最喜欢捉弄别人了,大部分时间她都会成功,不过偶尔也会失败。 不久前小镇上来了位乌漆墨黑的巫师,她就上去说了句黑漆漆而已,那个小气吧啦的巫师就真的把自己变成了麦子,让她整整一天都没能回家给菜地浇水呢! 小麦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巫师很小气。 回过神,小麦问岁岁:“你好,你家里有作物卖吗?” 岁岁懵懂道:“果果?” 小麦双眼一亮:“果子也可以,是苹果、橘子还是水蜜桃呢?” 岁岁掏了掏小筐,捧出一颗神秘果实,一脸天真:“系红果果。” 小麦很失望:“啊,是神秘果实啊。” 神秘种子在[遇见小镇]相当流行,大家都喜欢种来玩,可是这东西太砸钱了,小麦上次种了一大片的神秘种子,结果收获了一地的馒头,真是血本无归。 这东西收来也没什么用,一定会亏的,小麦的兴致一下子被浇灭了。 “果果里面有糕糕次呀。”岁岁不懂小麦的失望,一双小手已经认真地拆开了果实。 小麦干脆蹲在旁边无聊地看着。 没一会儿,岁岁就打开了果实,露出了里面的草莓小蛋糕,摇摇脑袋开心道:“看,就系糕糕叭。” “你真能开出小蛋糕啊!”小麦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家伙手里的草莓小蛋糕,这个小家伙难道会预言?还是有说什么来什么的能力? 小麦有些蠢蠢欲动:“那其他的果子里面是什么呀?” 岁岁思考了一下,期待道:“窝想要一个门,窝的门米有了。” 小麦飞速地点点头,门好呀,门蛮值钱的,起码能卖300金币呢。 “那你快打开看看。”小麦催促道。 岁岁点点小脑袋,把神秘果实打开,里面却是个被软膜包裹的透明小球,里面可以看见飘着的一扇棕红色木门。 小麦皱了皱眉,伸手捏着软球:“是玩具门啊。” 然而下一秒,手里的软球突然破掉,棕红色的小木门“唰”地增高,伟岸地伫立在地上,挡在了小麦和岁岁中间。 小麦懵了懵,蹲在地上,手里还捧着软球破掉留下的膜,呆呆地仰头看着眼前的木门。 忽然,岁岁从另一边拉开门,露出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脸蛋,小奶音开心道:“窝有门啦!” 小麦震惊了:“你,你真的说什么来什么呀?!” 这么神奇。 精明的小麦很快回神,转着眼珠,打起了鬼主意。 “诶,小家伙,这个门这么大,我帮你装上去吧。”小麦笑眯眯道。 “谢谢姐姐。”岁岁立马欣喜地道谢:“姐姐真好。” 小麦依旧笑眯眯的:“不用谢,只要你作为回报,把神秘果实卖给我就好啦,我会付你金币哦。” 听见金币两个字,岁岁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薄叔叔很喜欢金币的,他可以卖果果给叔叔赚金币呀! 薄叔叔肯定会很开心的! 岁岁喜滋滋地想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好呀。” 小麦见他点头,飞快地将门安了上去,然后拿过两个神秘果实蹲在岁岁面前,一脸期待道:“小家伙,姐姐想要布灵布灵的钻石,要超大超大颗的钻石,你对果实许个愿好不好?” 知恩图报的岁岁乖乖道:“好。” 他合十双手,低着小脑袋对果实祈祷,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变亮亮石头,超大的亮亮石头。” “好啦,变好了!” 小家伙念叨完,自信地放下手说道。 “太谢谢啦。” 小麦喜不自胜,立马掏出四枚金币放到岁岁手中,然后飞快地抱着果实转身离开,脚步快地像是后面有人在追,都快跑出残影了。 第3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2 “姐姐跑得真快呀。”岁岁远远看着,感叹了一句,然后揣着四枚金币欢快地跑回屋里。 他种地赚钱啦,一定是个超棒的小孩! 他把四枚圆圆的金币摆在桌上,开心地晃荡着小短腿,两只小手捧着脸等薄叔叔来夸他。 而此时的薄勉刚下楼,正在手机上打字。 昨天加了晨星之后他就没再看手机,今天早上刚按开手机屏幕,就看见了对方半夜发来的许多信息。 晨星: 【薄总好!小猫敬礼. jpg】 【薄总,我的崽崽心情只有5怎么办?大哭.jpg】 【崽崽还一句话都不说。大哭.jpg】 薄勉打字不是很快: 【你好。】 【你可以多和他互动,表达你对他的喜爱,另外买新衣服、零食等也能提高心情值。】 岁岁就很喜欢新衣服,一有新衣服穿就舍不得脱,平时还馋嘴,爱吃小蛋糕,喝奶茶。 不过,这些物质其实没那么重要,平时只要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他也会变得很高兴,被夸一句更是要笑得眼睛弯弯,和小月牙似的可爱。 等了两分钟,对方没有回复,薄勉微微皱眉,补充了一句: 【还要按时给崽崽喂三餐。】 但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是连自己的三餐都无法按时吃。 薄勉操心地提醒完,给自己备好了早餐,然后打开游戏。 他也要给岁岁准备早餐了。 一进游戏,往日还要薄勉拿着牙刷伺候的小崽崽今日居然早就洗漱好了,正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捧着小脸,头顶还顶着个无比灿烂的气泡框,里面只有两个字:嘻嘻。 一大早的,傻乐什么呢? 薄勉轻柔地戳破气泡框,唤道:“岁岁。” 岁岁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蹦到了地上,一颗小脑袋拨浪鼓似的左右摇着寻觅他的薄叔叔。 薄勉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低柔:“在这儿呢。” 小家伙顿时弯起眼睛笑得乖乖软软,伸着手够到头顶的白手套,拽着薄勉就往桌前走。 “薄酥酥,岁岁今天赚钱啦!” 别看小家伙没了记忆,他可是知道一般的小孩子都是赚不了的钱的,但是自己不一样,他一下子就赚了四个金币呢! 呜呜都说自己是他见过最棒的崽崽啦。 薄勉顺着岁岁的动作划动屏幕,很轻易就看到了桌上叠在一起的四枚金币。 岁岁赚了四个金币? 怎么赚的? 薄勉微愣,点击了一下金币。 金币冒出一段描述: 【您的崽崽用两颗神秘果实与农场主菠小麦交换了四枚金币。】 【是\/否将金币收入余额?】 薄勉下意识点了否。 菠小麦? 薄勉对这个名字有些眼熟,他记得他给岁岁购买的【星之巫师】套装里有提到这个npc,好像是被巫师变成了麦子。 这个npc真是会搞事,上回被巫师惩罚变成了麦子,这回又来骗崽崽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实。 要知道岁岁的运气极好,平时在神秘果实里开出来的道具个个价值不菲,开的最差的也是25金币的小蛋糕,这些绝非四金币能够换来的。 真是黑心肠的商人,连崽崽都骗。 薄勉心里骂着菠小麦,但是对上岁岁期待的小脸,又不得不违心地夸他。 毕竟岁岁的心思简单纯真,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肯定要伤心地掉金豆子。 “岁岁真棒,都会给叔叔赚钱了。” 薄勉声音温柔,亲昵地揉着小家伙的脸蛋,问道:“这么棒的崽崽,叔叔决定给他一个奖励,岁岁想要什么,自己告诉叔叔好不好?” 岁岁被夸地小脸红扑扑的,扑闪着睫毛害羞地抿嘴笑,听到还有奖励,他更是开心不已。 被薄勉惯着的小家伙胆子比往日大了许多,红润的小嘴巴一抿,抬头说道: “岁岁想喝假猪奶茶。” 他不是小猪,喝不了真猪奶茶,不过没关系,假猪奶茶应该也很好喝哒! 薄勉的微笑一滞,随后失笑地摇头叹了口气。 奶茶哪来的真猪假猪,岁岁的这颗小脑袋瓜整日奇奇妙妙的。 不过薄勉已经答应了要给岁岁奖励,自然不想让他失望,于是就在商城里买了个吸吸杯,在杯子里倒入口味清甜的椰奶和q弹的黑珍珠,摇晃均匀后,就是一杯不含茶的珍珠奶茶了。 薄勉现在十分善用商城的搜索功能,因此短短几分钟就买好了材料,做好了珍珠奶茶,薄勉将杯子从背包里拖到岁岁手上,嘴角衔着笑意道:“岁岁想喝的假猪奶茶好了。” 因为故意调侃小家伙,薄勉还特意挑了一款上面印着小猪的吸吸杯。 岁岁迫不及待地从白手套手中接过吸吸杯捧着,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欢喜。 “白白的奶茶。” 果然是假猪奶茶,水是白白的,不是上次那种和泥巴一样的水。 这次他肯定能喝啦! 岁岁吸了一口,甜甜的奶味入嘴,小家伙幸福地眯着眼睛,陶醉地说道:“假猪奶茶也好喝呀。” 薄勉被逗得低眉浅笑,骨节分明的手抵在嘴唇,怕自己的笑声泄露进游戏里让岁岁听见。 毕竟小家伙的心肠可敏感得很,可不能被他知道自己在取笑他。 问过岁岁得知小家伙自己吃过早饭了,薄勉就没再去商城里买,趁着岁岁在喝“假猪奶茶”,薄勉叮嘱道: “岁岁,下次那个小麦来买你的果实,你就说要一颗果实五百金币,不然就不卖了。” 薄勉没有剥夺岁岁想要赚钱的兴致,只是一直让小家伙吃亏也不行,他就这样提醒两句,算是告诉那个菠小麦,再用低价骗崽崽可是行不通的。 五百金币一个果实,不算亏。 如果菠小麦真的买下,薄勉以后就不用通过其他渠道赚金币了。 岁岁嚼着软软的珍珠,懵懂地点点头。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五百金币是多少呢? 薄勉退掉了游戏,但是百密一疏,他忘了崽崽不识数这回事了,菠小麦哪怕只给一百金币,恐怕也能把岁岁哄得团团转。 嗯……岁岁现在能数到几来着。 掰着小手指,兴许能数到十吧? 第3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3 上午十点多,晨星才堪堪睡醒,看到薄勉回复的消息,他登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完了,忘了给陌陌留早饭了。 晨星顶着鸡窝头奔到电脑前,慌忙地打开了游戏。 游戏内。 距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十四小时,陌陌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 空荡荡的小屋子里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陌陌拖着脚步走到屋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盛的草地。 陌陌缓缓地坐在草地上,脚腕的伤口被小草扎的有些发痒,他盯着那根搔着脚腕的草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流下了一串口水。 好绿的菜。 他饿了。 陌陌一把拽起小草,费力地扯断,团吧团吧就塞进了嘴里。 晨星上线时一眼就看见了草地上的陌陌,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看见陌陌的嘴边翘着根绿色的草尖,而小崽崽明显还在咀嚼着什么。 晨星:“!” 不好了,他把崽崽饿到吃草了! “等等,别咽!” 然而,就在晨星错愕的目光中,陌陌面无表情地嚼完草,喉咙随着晨星的喊声滚动了一下,不是很好吃的草就进了肚子。 陌陌:“?” 晨星:“……” 很快,游戏弹出了提示: 【请不要给崽崽吃奇怪的食物!】 提示过后,又一个提示框弹出: 【喂崽崽吃草,达成惩罚——虐待崽崽。】 【惩罚内容:失去养育崽崽权一天。】 【提醒:崽崽将被送往托儿所,24h过后,玩家可以去托儿所参加育崽考核,通过考核即可接崽崽回家。】 提示框消失后,一辆黄色的大巴车“滴嘟滴嘟”地驶来,压弯了一地小草,停在了陌陌身边。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身穿向日葵围裙的一男一女连哄带抱,以光速将陌陌带进了车里,另一个神似教导主任的女人则站在车边,好像是在监督工作,但那不善的眼神让晨星总觉得对方是在看自己。 黄色的大巴车又“滴嘟滴嘟”地开走,只留下两道轮胎印。 就这样,他才养了一天不到的崽崽就被送走了。 晨星看着空荡荡的草地和小房子,一脸呆滞。 啊?他的崽就没了? 薄勉在陪岁岁吃午饭时收到陈栩发来的消息,对方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取笑晨星而已…… 晨星作为游戏up主,这几天的直播内容都定下了《遇见崽崽》,但现在他连崽崽都没了,自然直播不了。 他当时就录了个发疯视频,还一边发疯一边忏悔,甚至还尝试去托儿所接陌陌,但是界面一直提示第二天早上十点半才能去托儿所,而此刻,他连空气屏障都出不去。 薄勉将来龙去脉看了个清楚,心里默默吐槽道:都说了要按时喂崽崽。 没再管别人的养崽闲事,薄勉继续陪着岁岁吃饭。 小家伙今天吃的是杂粮饭、蒸鳕鱼及炒西葫芦丝,薄勉最近看了本养生书籍,知道饭后立即喝水或喝汤都对肠胃不好,他就没有为小家伙准备汤品。 岁岁不挑食,使着小勺子吃得喷香,要是不小心将饭撒到桌上,他还要伸手捏着塞进嘴里,可谓是一粒米都不浪费。 薄勉每每看他吃完都担心他是不是没吃饱,但是看小家伙圆鼓鼓的肚子又不敢多喂,生怕这小家伙不知饥饱,给自己撑坏了。 …… 薄阳被薄勉开除后,在自己屋子里气了一整天。 他本想打电话埋怨彭子廷,但彭子廷率先开口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薄勉没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也没告诉薄老爷子,已经做得很仁慈了,你也知道你爷爷排斥你,要是让他知道你妨碍了薄氏的发展,你往后就别想再回公司了。” “他们人人都针对我!我真是受够了……” 彭子廷打断他的自怨自艾:“阿阳,他们是因为你母亲才排斥你,我早和你说过了,如果你足够安分,你爸会想办法让你回薄家,但你现在这些举动,只会让你离薄家越来越远。” 薄父在薄阳的母亲死后将薄阳带回了家,薄家大乱了一场,薄昌也差点闹得妻离子散,最后是薄老爷子以不让薄阳入族谱为由才留下了薄夫人。 薄阳想回到薄家很难,但不是毫无办法。 这几年下来,薄家众人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私生子存在的事实,只要薄阳足够乖,薄家兴许会看在血脉的份上让薄阳认祖归宗。 但薄阳觉得这条路太过漫长,且毫无希望,所以他选了另一条路,他将薄父当做依靠,试图在薄氏企业夺权篡位,他认为只要他在薄氏有了话语权,薄家就会认可他的能力,从而接纳他。 但是,彭子廷早就警告他了,薄勉不是好斗的,薄阳想去薄氏企业做出一番事业,搞鬼点子绝对没用,要是安安分分地踏实工作,说不定薄勉倒会高看他两眼,给他事做。 可惜,薄阳自己把这条路毁了,现在别说回薄家了,就是回公司都困难。 彭子廷知道薄阳由于母亲,心思一向敏感,十分迫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与认可。 他和薄阳做朋友十多年,对薄阳有时恨得牙痒痒,嫌他蠢嫌他笨,脾气还差得要死,但是又因为从小与薄阳交心,他懂得薄阳所有的脆弱与不甘。 他又想起小时候,他受不了塞得满满当当的课外辅导班,一个人躲在公园里哭,薄阳顶着青紫的脸,拿着棒棒糖扔到自己的作业本上,臭着脸轻蔑道: “可怜虫,请你吃棒棒糖,不要再哭了。” 彭子廷的作业本被泪水打得一片晕湿,五角钱一根的劣质棒棒糖砸碎了作业纸,他哭得更惨了。 作业烂了,他回家还要重写一本。 薄阳那家伙见他还在哭,慌里慌张地撕开棒棒糖,想也不想就往他嘴里一塞,差点噎死他。 他呛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罪魁祸首站在一旁,见他望过去就将脑袋一撇,一脸拽样: “哼,男子汉流汗不流泪,你真是怂包!” 彭子廷抹着眼泪:“是流血不流泪。” 薄阳立马红着脸驳斥:“就是流汗,这是我自创的!” 彭子廷:“哦。” 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安慰他的男孩过得可比他惨多了。 薄阳大约是天生的笨,从小成绩就不好,他的妈妈老是揍他。 彭子廷以为薄阳是因为成绩挨打,所以他后来带着薄阳学习,有一回薄阳考了九十分,是班级第三,可回家还是被打了一顿。 彭子廷才知道,薄阳被打,不是因为成绩。 彭子廷看不过去,曾把薄阳偷偷带回家,说要让薄阳住在他家里,不要再回家了,然而薄阳的妈妈找过来,当着彭子廷的面就扇了薄阳好几个巴掌。 薄阳当时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仰头站着,丝毫不躲的样子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深。 “等我爸来接我就好了。” 年幼的薄阳将素未谋面的父亲当做唯一的拯救。 而那时的薄昌还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个孩子。 第3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4 “阿阳,人家常说父母之过,不及子女,但事实残酷,你父母的错,你不得不为他们担着,而且不能说出来。” 彭子廷从不提起薄阳的母亲,他知道薄阳受不了这个,可现在他提了,因为他得让薄阳清醒过来。 薄阳要是再闹出有损薄氏的事情,薄勉一定不会再容忍他。 薄阳听完彭子廷的话,蹲在地上,背靠着床,窗帘间的缝隙透出一缕光,照出他脸上的迷茫。 因为错误的出身,他就这样见不得人,甚至没有个像样的家。 户口本上的母亲去世,绿色的本子上就留了他一个人。 薄阳,其实应该叫作杨阳,或者杨杨。 他母亲连名字都懒得给他起,是登记的人把“杨”登成了“阳”。 “彭子廷,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想回家……” “阿阳,那是别人的家。” 薄阳摇摇头,挂掉电话。 他也姓薄,那就是他的家,只是薄勉他们去的早,所以那成了他们的家,要是他去得早一点,薄家就是自己的家了。 彭子廷望着被挂掉的电话,留下长长的一道叹息。 人年少时最缺少什么,长大了便最追求什么。 久久不忘。 他恐怕劝不住了。 …… [遇见小镇],农场。 菠小麦鬼鬼祟祟地抱着神秘果实回到农场,怕被别人发现,她还拉上了屋里的窗帘。 黑漆漆的屋内,小麦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 嘿嘿,钻石,她要发财啦! 小麦搓了搓手,将神秘果实的外壳打开,霎时间,绿光四溢,照亮了整个屋子。 小麦的笑容僵住了。 钻石……会发光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何况这石头发的还是绿光! 可恶,骗崽反被骗! 小麦猛拍了下大腿,白白损失四个金币,痛,太痛了! 而被小麦记上的岁岁还毫不知情,此时他的小房子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 “窝,窝叫岁岁。” 发问的是位戴着夸张眼镜的学者,他身穿绿色长袍,满身书卷气,削瘦的脸颊布满严肃。 岁岁捏着小手,大眼睛里露出几分胆怯。 这份胆怯应当来自于一个小文盲对知识的畏惧。 学者郝聪明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一月一次的[崽崽素质比拼大赛]将于明天上午十一点召开,地点是[遇见小镇]的和平广场,参赛崽崽不论输赢均有奖品。” 说完,学者郝聪明低头问道:“岁岁小朋友,你要不要参加?” 岁岁听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叫素质,也不知道什么是比拼,但是他听懂了“奖品”这两个字。 岁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微瞪,立马认真地点头回答:“窝参加。” 他要拿奖品回来,然后送给亲爱的薄叔叔! 学者满意地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参赛券,参赛券的背面是满满的注意事项,岁岁看不懂。 看懂了的55则沉默了。 好家伙,崽崽快问快答、崽崽运动赛和崽崽爱绘画,三场比赛没一个岁岁强项,好歹出个比种地的项目呢? 薄勉晚上刚上线,游戏界面就弹出了提示框: 【您的崽崽获得了[崽崽素质比拼大赛]的参赛券,请于明日上午十一点,带领崽崽在小镇的和平广场准时参赛。】 薄勉点下【已了解】键,随后又弹出了岁岁获得的那张参赛券。 入场券上介绍道: 【[崽崽素质比拼大赛]分为三场:崽崽快问快答、崽崽运动赛和崽崽爱绘画。 第一场比赛考验崽崽的学识,共九题,本次内容涉及:天文、文学、生物。 第二场比赛考验崽崽的运动能力,本次项目:萝卜蹲。 第三场比赛考验崽崽的艺术细胞,本次项目:绘画。主题:抽象派。】 薄勉看完这些比赛内容,不禁扶着额角,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他实在不知道岁岁能赢哪一场…… 小家伙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正斗志昂扬地翻看着儿童绘本,搞得好像能从里面学到知识一样。 薄勉向来不会打击岁岁的积极性,因此安慰自己道:输人不输阵,不管怎样,他们的气势得到位。 薄勉大手一挥,收了岁岁的绘本,带着岁岁去购物。 去哪里呢? 诶,就是[遇见小镇]了。 薄勉账号上的等级限制已经被打开了,所以哪怕没满十五级,他也能随意进出[遇见小镇],而小镇上有许多商店,可以让岁岁亲眼看到商品的样子。 [遇见小镇]并不远,它占据了一大片开阔平坦的土地,红顶的房子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又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小镇的入口不远处就是和平广场,围绕着和平广场又延伸出三条街道。 左边是商业街,街道两边分布着服装店、家具店和甜品店等,所有崽崽日常需要的用品都能在那条街上购买到。 右边则是居民区,住着许许多多的小镇npc,崽崽们和npc熟络后就可以去他们的家中拜访。 最中间则是功能区,托儿所、医院和体育场等场所占据了大片位置。 进入[遇见小镇]的家长可以选择是否使用[实体陪伴]功能,当然,由于科技水平不足,这里的实体不是真的把玩家的身体投进去,而是玩家可以选择游戏指定的几个物体进行操控,从而实现陪伴崽崽逛街、看医生等行为。 游戏给出的物体比较匮乏,目前仅有三种:棕熊爸爸(玩偶),兔子小姐(玩偶)和机器人(机械)。 薄勉自然是选择了棕熊爸爸,身材看着十分魁梧,比三、四个崽崽垒在一起都要高,绝对能给足小家伙安全感。 岁岁看见棕熊玩偶突然出现在身侧,还发出了薄叔叔的声音,小家伙顿时开心地扑在了玩偶软乎乎的肚皮上,他蹭着大大的棕熊,小嗓音软软的: “原来薄酥酥脏介样呀!” 薄勉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叔叔不长这样,只是暂时变成大熊陪着岁岁。” 岁岁仰着小脑袋听薄勉说话,听完又开心地蹭着大熊。 是叔叔变成大熊来陪他啦。 薄勉眉眼俱笑,无奈地任小家伙抱着蹭了好一会儿,游戏中的大熊才将黏人的小崽崽一把抱了起来,迈着夸张至极的张扬步伐走向商业街。 岁岁在大熊怀里一颠一颠的,一张白嫩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丝毫不担心掉下去。 因为他知道,薄叔叔绝对不会把他弄掉的。 第3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5 商业街的两旁布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店,薄勉的目的明确,带着岁岁进了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的布置清新爽快,各式各样的小衣服按着款式和颜色整整齐齐地挂在架子上,售货员小花面带微笑:“欢迎光临。” 岁岁好奇地朝npc看了一眼,乖巧地说道:“欢迎光临。” 棕熊毛茸茸的大掌覆在岁岁的脑袋揉了揉,薄勉无奈道:“这是欢迎我们过来的意思,你不用跟着说。” 原来姐姐是在欢迎他们呀。 岁岁害羞地红了小脸,他说错话了。 售货员小花仍旧微笑着站在一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样子似乎不是智能npc。 薄勉小心地控制棕熊将岁岁放在地上,推着他的背道:“岁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 岁岁的小脸蛋微红,听见这话兴奋地点点头,迈着步子在货架间穿行,小手偶尔才轻轻摸一下挂着的衣服,动作好奇间又透露着胆怯。 要轻轻的,不然弄坏了就要赔钱了。 岁岁左右转着小脑袋,看得眼花缭乱。 是选红色带草莓的小衣服,还是选紫色带葡萄的呢? 薄勉转头看见岁岁纠结的两件丑衣服,呼吸都缓了一刻,随后说道:“……岁岁来看这件。” 岁岁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薄勉手里拿的衣服类似于学者郝聪明穿的那件,都是长款绿袍,袖口领口缀有复杂的花纹,身后还有个方形披肩。 这件衣服浑身都散发着知识的味道。 岁岁哒哒两步跑过来,仰着小脑袋仔细看着这件衣服。 小家伙贫穷的词汇量让他说不出什么意见,对着这件让人心生尊敬的衣服,他就会说句“好看”。 薄勉见他点头,连忙找售货员小花付了钱。 这件学者长袍价值3000金币,附赠一件饰品,一副黑框眼镜。 岁岁这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伸着小手想戴上了。 薄勉捧着他软嘟嘟的小脸蛋,将黑框眼镜架在小家伙的耳朵上。 戴上眼镜,小家伙的气质摇身一变,不过不是变聪明,而是显得更加呆萌。 一张小脸蛋抿着嘴故作严肃,大眼睛也不扑闪了,里面盛满了认真,可这模样不像学者,不像学霸,却反而像极了班级里学习最努力但成绩又总是上不去的小书呆子。 薄勉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抱起来。 明天的比赛虽然赢不了,但也不能说明他家崽笨。 他家岁岁只是年纪还小呢。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晨星开了直播,终于能去托儿所接陌陌了,晨星感动得无以复加。 刚到托儿所,托儿所的管理员茶花就通知他,陌陌参加的[崽崽素质比拼大赛]将于半小时后召开,要他做好准备,准时带崽崽去和平广场。 晨星:“?” 他的崽好像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搞事情。 晨星急急忙忙把比赛项目看了一遍。 一般游戏中的知识问答都是针对玩家的,他猜想,等会儿的比赛应该是由自己告诉陌陌答案吧? 作为颇负声望的主播,晨星让粉丝待会儿不要刷弹幕,他绝不作弊! 晨星用半个小时恶补了一下天文、文学及生物知识,信心满满地带着陌陌去到和平广场。 这个场所和托儿所一样,虽然是在小镇上,未满十五级的玩家不能带崽崽过来,但是在特定条件下会短暂地开放通行权。 比如此次的[崽崽素质比拼大赛],所有的玩家和崽崽都能参加。 而另一边的抹茶芥末绿也得知绵绵参加了这个比赛。 她本来想给绵绵准备公主裙,让绵绵能够闪亮登场,可惜由于是内测版本,充值系统没有开放,许多好看的衣服都买不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给绵绵在商城里精挑细选了一身整洁漂亮的小衬衫和百褶裙。 “绵绵,等会儿我们要用气势压倒别的崽崽,口号记住了吗?” “记住了!”绵绵认真地点头回答。 “好,出发!” 抹茶芥末绿带着绵绵也去到了和平广场。 …… 和平广场这一场景目前开了三条线,当一条线爆满时,玩家们就会被系统分配到其他线,以免玩家太多,使得场景太过拥挤。 由于薄勉领先各位玩家拥有自由通行小镇的权利,所以他和岁岁最先到达了和平广场。 和平广场已经布置好了,最中央的喷泉边挂着彩带,上方拉着带有[崽崽素质比拼大赛]八个大字的横幅,周边摆满了白色的椅子,最前方的空地上则摆了三个小台子,分别是一号、二号和三号。 主持人郝学者向岁岁打了个招呼,随即又肃穆地站在主持台上,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越来越多的玩家们带着崽崽到场。 薄勉和岁岁对这些玩家不熟,可是这些玩家,或者说主播们对岁岁可就太熟了。 那天薄总直播过后,岁岁就成了小红人,每天都有人举着岁岁的截图问这是哪家画师的作品,而得知是游戏里的崽崽,且这游戏还没发布后,路人们都纷纷心碎了。 许多主播不敢靠近岁岁,因为知道那小家伙背后的家长可是薄氏的总裁,不是他们能随意攀附的。 但也有比较胆大社牛的主播,比如晨星,就带着陌陌去和薄勉和岁岁打招呼了。 两个大人寒暄,两个崽崽相视无言。 岁岁是害羞。 陌陌是内向。 幸好很快就到了比赛时间,两个崽崽不用瞪着眼睛比谁的眼睛大,很巧的是,绵绵、陌陌和岁岁被分到第一组,他们三个要进行比拼。 郝学者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 “第一届[崽崽素质比拼大赛]现在开始,请第一组的三位崽崽上台,一号选手绵绵,二号选手陌陌,三号选手岁岁。” 薄勉抱着岁岁往三号台子的方向走。 郝学者阻止道:“请家长坐在观众席,不要随崽崽上场。” 薄勉:“……”破比赛。 薄勉只能放下岁岁,拍拍他的小脑袋道: “岁岁自己过去,不要害怕,叔叔给你加油。” “酥酥……” 岁岁不舍地拽着棕熊的手指,但是看见其他崽崽都已经站好了,他只能委屈巴巴地松开手,哒哒地跑向三号台子。 郝学者继续说道:“第一场比赛考查崽崽们的学识,评委宣布问题后,崽崽们可以拍响面前的红色按钮,最先拍响按钮的崽崽获得回答权,如果回答错误,其他崽崽可以继续抢答。” 郝学者转头询问崽崽:“小朋友听懂了吗?” 绵绵举着小手:“(′?`)?听懂了!” 陌陌:“(●__●)” 岁岁:“(o?o)”呜呜呜呜他在嗦什木东西呀? 第3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6 郝学者正要宣布开始,绵绵又举起小手问道:“叔叔,没有放狠话环节吗?” 抹茶芥末绿赶紧点头,一脸期待,她专门为绵绵准备了超狠的狠话,就是等这个环节呢。 只是对比起她和崽崽的自信,直播间的弹幕似乎并不怎么看好: 【走开啊你:真要让绵绵念吗……】 【复仇天使:等一下,我有替人尴尬症,我等会儿再来。】 【该用户是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只有我又尴尬又期待吗?】 郝学者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可以的,小朋友,那你们就按顺序放狠话吧。” 绵绵于是自信地仰起脑袋,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和平广场: “老娘当第二,谁敢当第一?” 人虽小,气势却很足。 抹茶芥末绿立马露出一脸骄傲,她的崽崽就是这么帅。 台下的玩家沉默了一会儿,个个表情复杂,半晌后还是为这自信的崽崽鼓起掌来。 怎么说呢,起码勇气可嘉。 【走开啊你:啊,果然尴尬。】 【复仇天使:我就不该犯贱非要看。】 岁岁扭着小脑袋看绵绵,抿了抿小嘴巴,心虚极了。 怎么办?他不会说狠话呀。 绵绵见自己吓到了各位崽崽,得意地叉着小腰,对着二号选手陌陌说道:“到你了。” 陌陌转头看了绵绵一眼,双眼黑漆漆的,平静道:“我当第一。” 所有的崽崽:“!”他真厉害,他敢当第一诶。 终于轮到三号选手岁岁放狠话了,所有玩家都看向了他。 那可是薄总家的崽崽,地位特殊,说是这游戏里的小太子爷都不为过,因此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崽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不同于其他玩家的看戏心态,身为岁岁的家长,薄勉眉头微蹙,心生担忧,他家的崽崽太乖,哪里会说狠话? 这真是为难他家岁岁。 但是不怕,有55指导岁岁。 “我是第一,所向无敌!” 这句简单又有气魄,非常适合岁岁。 岁岁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不肯露怯地挺了挺小胸膛,鼓起勇气,学着55的话喊道:“老娘系第一,所向无敌!” 他还融合了绵绵刚刚说的狠话,现在一定更狠了! 55听见“老娘”二字,只感觉快要原地去世了。 岁岁喊完,勇气耗尽,一张小脸羞得红扑扑的,抿着嘴巴冲下面的棕熊薄勉笑着。 台下一片沉默。 唯有薄勉心情复杂地发了个爱心的表情,在观众席上显得很出众。 绵绵一本正经地提醒岁岁:“你是男孩子,你要说‘老子’。” 薄勉:“……”够了,别再教了。 抹茶芥末绿:“……”崽崽别说了,姨姨可能要死了。 可惜岁岁听不到薄勉的心里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又鼓起勇气喊道:“老叽系第一,所向无敌!” 台下的观众配合地为他鼓掌,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而屏幕外的薄勉则沉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维持着平静。 看来游戏该设置一些违禁词了。 再这样下去,他家崽崽真要被带坏了。 郝学者赶紧打断崽崽们的放狠话环节,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台下坐着三位评委,第一位评委出题道: “天文题由我来出,第一题,请问太阳星座中有多少星座?” “噗” 有按钮被拍响,居然是岁岁手速最快,最先抢到了答题权。 评委微笑着说:“请三号选手岁岁回答问题。” 但懵懵的岁岁只是下意识拍了按钮而已。 被提问的岁岁颤颤巍巍地举起两只小手,比了个十,说道:“有十个。” 十是他会数的最大的数字。 评委遗憾地摇头:“回答错误。” 绵绵赶紧拍响按钮,大声回答道:“是十二个,对不对?” 太阳星座就是十二星座呀,她是白羊座呢。 评委:“回答正确!” 绵绵身前的台子有块电子屏,上面的数字成了1。 “耶耶!我答对咯!” 绵绵开心地跳起来。 绵绵欢喜岁岁愁,陌陌则一脸放空,好像在发呆,实则在思考。 星座是星宿的意思吗…… 55见岁岁回答错误,正纠结着要不要帮岁岁作弊。 55:“岁岁,等会儿我偷偷把答案告诉你,你只要拍按钮就行。” 岁岁摇摇头:“不可以呀,其他小盆友都米有答案。” 55只能垂下尾巴,遗憾道:“好吧。” 谁让他家岁岁这么正义呢。 台下的评委再次出题:“第二题,请问北极星在什么方向?” “噗” 岁岁小手一拍,飞快地按下按钮,又抢到了答题权,小奶音兴奋地回答道:“在上面,挂在天上!” 三位评委面面相觑。 有点对,但不是正确答案。 评委无奈地宣布他回答错误。 然后绵绵拍下按钮:“在北边!” “回答正确!一号选手绵绵加一分。” 陌陌继续发呆,北极星是北斗七星吗? 岁岁连续回答错两题,鼓着嘴有些生气。 星星明明就在天上呀,就是上面。 什么北边,他都没有听过北边这个词。 各大主播的直播间内,观众们从放狠话环节就开始笑,到现在已经笑疯了。 【蛋黄派:早知道这么好笑,我就不吃饭了,喷了一桌。】 【断情绝爱:这太欺负陌陌了哈哈哈哈哈他那个年代哪有这些洋词。】 【天黑自然萌:三号小崽崽不要太好笑,我真的笑飞了,还超级可爱。】 【自在仙:+1,三号的小奶音听得我一个大老爷们都要下奶了。@天黑自然萌】 【打小我就淘:没人夸一号吗?绵绵好聪明啊!加油.jpg】 评委:“第三题,月亮上是否有居民?” “噗” 绵绵这次终于抢到了第一,自信地回答道:“当然有啦,嫦娥就住在月亮上。” 这是小朋友看神话故事和动画片后存在的最大误解,也是评委们故意挖的小坑。 评委宣布:“回答错误。” 岁岁眼睛一亮,立马拍着按钮道:“米有!月亮上面米有人。” 月亮是白白的,上面住的都是小兔子,小兔子才不是人。 幸好小家伙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评委给不给他算对还不一定。 评委:“回答正确!三号选手岁岁加一分。” 陌陌听到评委的宣判,终于有了点龟裂的表情,他砸了下小拳头,似乎有些不甘。 可恶,月亮上居然没有嫦娥。 他以前还天天对着月亮上的嫦娥仙子许愿呀。 第一轮天文题目回答完毕,绵绵计两分,岁岁计一分,而陌陌很遗憾,是零分。 晨星没想到知识问答真要崽崽自己上,此刻苦笑地看着这个分数,安慰自己,也是安慰观众道:“幸好咱们陌陌的心态好。” 比赛输了没事,心态可不能输。 第3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7 第二轮比赛是文学,这对三个崽崽来说都是挑战,尤其是对某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崽崽。 “第二轮比赛考文学,第一题:请问《西游记》的作者是谁?” 岁岁飞快地举起小手,小嗓音十分积极:“系猴哥!” 评委提醒:“请拍响按钮后回答。” 岁岁于是赶紧拍了下按钮,生怕别人抢了他的答案,然后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评委。 评委微微一笑:“回答……错误。” 岁岁难以置信地退了退小步子,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他晃了晃,差点要站不稳了。 猴哥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是猴哥?! 55摇头叹气,这可是岁岁上个世界天天看的电视剧,但因为不识字,岁岁根本不知道片头说的作者是吴承恩。 唉,格式化也没删除岁岁的知识储备呀,但他家岁岁就是没什么长进呢。 这个世界这么安全,希望岁岁能够上一回幼儿园。 55默默期待着。 评委:“还有崽崽要回答吗?” 绵绵犹犹豫豫地拍了下按钮:“是猪八戒吗?” 评委摇摇头:“回答错误。” 最后拥有回答权的是三号选手陌陌,他正在发呆。 陌陌死的时候才四岁大,没上过学堂,认得的几个字还是家里读书的小叔教的。 论文化水平,他可能和快三岁大的岁岁差不多。 这一题陌陌自然不会,而且由于他那个时代没有电视机,他不像别的孩子看过电视剧和动画片,对《西游记》的了解可谓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程度。 他正在想,《西游记》和《三字经》是什么关系,他比较会背《三字经》,但是这个的作者他也不知道是谁。 三个崽崽都不会,评委只能问出第二题:“请问《咏鹅》中''鹅鹅鹅''的下一句什么?” 岁岁别的不会,拍按钮最会了。 “噗”的一声,岁岁按下按钮,迟疑了一会儿才张开小嘴巴说道:“鹅鹅鹅,咕咕咕。” 岁岁答完就懊恼地皱着小眉头叹气。 唉呀,这题真难,他觉得“叽叽叽”也对呀。 评委忍着笑宣布岁岁回答错误 一旁的绵绵知道岁岁回答错了,她想抢答,可是她忘记怎么背了,正站在原地纠结,后面一句到底是“床前明月光”还是“粒粒皆辛苦”呢? 陌陌见没人抢按钮,就缓缓拍了一下。 “噗” 评委朝陌陌看去,笑得乐呵呵的,这个崽崽可是第一次回答问题呢。 “三号选手陌陌,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陌陌表情认真,说话很慢但很清晰: “鹅鹅鹅,铁锅炖大鹅。” 评委沉默,评委崩溃:“回答错误!错误!” “噗” 这不是按钮响,是晨星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陌陌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晨星的直播间皆是笑声一片,将这三个崽崽嘲笑的体无完肤。 【很丑很抢手:陌陌绝对是饿了哈哈哈哈。】 【海是倒过来的天:我笑得肚子疼,鹅鹅鹅,咕咕咕,还有铁锅炖大鹅,我真的要被这两个崽笑不活了。】 【伴你玖玖:这三个崽崽好笨啊哈哈哈,绵绵也有四五岁了吧,居然也不会。】 这一题也无人答对,评委抹了抹额汗,宣布第三题:“第三题,请问《三字经》第一句是什么?” 终于轮到陌陌会的了,他正想拍,但还是被岁岁这个手快的抢了先。 弹幕已经会预判了: 【小新没蜡笔:岁岁又要已读乱回了。大笑.jpg】 【年糕阿兔:盲猜一个“一二三,四五六”。】 【奔跑的小钢炮:岁岁勇敢答,姨姨背后笑。叉腰.jpg】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题岁岁真的会。 “人之初,性本善。” 岁岁的小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让众人都有些错愕,他们没想到这个文盲崽崽居然还有点东西。 55也愣了愣,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以前燕父每日抱着岁岁教的,燕父常说:“岁岁还小呢,每天背一句就行了。” 结果岁岁每天就只背第一句。 虽然岁岁忘记了所有人,但是还记得燕父教他背的《三字经》,过了两个世界了,都还记得。 薄勉面露笑意,在观众席上为岁岁鼓起掌,然后许多玩家都为岁岁鼓掌。 评委宣布他回答正确,站在台上的岁岁红着小脸抿嘴一笑。 陌陌收回手,终于有点失落了。 他就会这一题。 第二轮文学题目回答完毕,结合天文题的比分,绵绵和岁岁各计两分,而陌陌还是零分。 第三位评委清清嗓子,宣布题目:“第三轮是生物题,第一题:请问马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绵绵为了扳回一城,把手一直放在按钮上,评委一说完题目,绵绵就立马按下了按钮: “是‘驾驾驾’!”绵绵大声回答道。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放的,马蹄“哒哒哒”,骑马“驾驾驾”,勒马就说“吁”,爱看电视剧的绵绵记得可清楚了。 但是,评委却摇了头:“回答错误。” 陌陌随后拍下按钮,一脸沉稳:“是‘咴咴咴’。” 他们村里就有马,马不是“驾驾驾”地叫,那是人叫的。 评委:“回答正确!” 陌陌终于得了一分,小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晨星在台下为他疯狂鼓掌:“陌陌真棒!” 陌陌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晨星望着台上的陌陌,目光温柔。 评委继续问出第二题:“请问动物会思考吗?” “噗” 绵绵又抢到了答题权,坚定地回答:“不会。” 评委遗憾地摇头:“回答错误。” 他们原本觉得这个小女孩最有获胜的可能,但目前看来,可能悬了。 绵绵听见“回答错误”四个字,难过地垂着头。 而岁岁已经抢到了第二次的回答权,嗓音同样很坚定:“费。” 这是岁岁上个世界遗留的意识,丧尸不是人,但是它们还拥有智慧,还是可以思考的。 “回答正确!” 到目前为止,居然是岁岁的分数最高,足有3分。 最后一题决定着本局的胜负,薄勉也不禁有一些紧张,毕竟他从未想过岁岁能赢,这下胜利在望,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期待。 评委郑重地问道:“请问人的五感是哪五感?” 绵绵飞快地拍下按钮,回答道:“耳朵听,眼睛看,嘴巴尝,还有,还有……” 抹茶芥末绿在屏幕前看得着急,就剩嗅觉和触觉了,答对的话绵绵就可以和岁岁打成平手。 可绵绵想了半天才想出了“鼻子闻”,最后一个触觉,她怎么都想不出来。 于是评委只能遗憾地宣布绵绵回答错误。 最后一题无人答对,最终比分是岁岁以三分领先。 主持人郝学者走上台,半蹲下身举起岁岁的小手。 “崽崽快问快答第一组,三号选手岁岁获胜!” 台下观看比赛的玩家们纷纷鼓掌喝彩,刷着表情包对岁岁表示赞扬。 不愧是薄总家的崽崽,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了! 薄勉终于能上台了,飞快地迈着大步将获胜的小家伙抱起来,笑着夸道:“岁岁拿了第一,是最棒的小朋友。” 最棒的小朋友! 岁岁听了这话,立马笑得眉眼弯弯,埋在棕熊薄叔叔的毛毛里蹭了蹭,将自己的头发都蹭成了鸡窝头后,又仰着小脑袋傻笑。 他是最棒的小朋友呀! 第3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8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所有的崽崽都结束了快问快答的比赛环节。 而崽崽运动赛和崽崽爱绘画将在晚上七点继续举行。 绵绵、陌陌和岁岁这一组备受瞩目,刚结束快问快答,三个崽崽的比赛视频就被发到了各大视频平台上,乘着《遇见崽崽》的热度,又一次掀起了网友的讨论热潮。 这三个崽崽的家长都不简单。 绵绵的家长是抹茶芥末绿,在模拟经营类游戏的赛道中相当出名,坐拥无数女粉。 陌陌的家长晨星在恐怖游戏区中算是top级别的up主,此次转战养崽游戏,早就引来了许多粉丝热议。 而薄勉更不用说,大名鼎鼎的薄氏总裁,自直播辟谣过后,其热度甚至不下热播剧的明星。 崽崽们比赛的视频打上这三人的tag,引来的路人和粉丝简直不要太多,而崽崽们虽然没有展现出聪明绝顶的头脑,但呆萌的表现却相当抓人眼球,让人看了只觉得妙趣横生,其乐无穷。 三个崽崽的人气在网络上悄无声息地累积。 不过薄勉对这些娱乐性的新闻一向不敏感,在比赛结束后只和岁岁看了一会儿别的崽崽们比赛,很快就离开吃饭了。 第二天就是五月一号,之后连着有五天的假。 薄勉需要在今天安排好各项工作,好让员工们提早下班去享受假期。 毫不停歇地忙了一下午,四点半左右,薄勉就宣布下班,给全公司的员工放了假,员工们个个欢心雀跃,快将薄勉夸出花来了。 员工们收拾东西回家,而薄勉自己却不得闲,开了车便去易空市郊区的安桥机场接刚回国的薄真。 机场人来人往,刚有一架飞机落了地,不少乘客从里面鱼贯而出。 薄勉穿过人群走到接机口,周围不少路过之人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薄勉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脸颊,发现自己忘带口罩出来了。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 “那个是明星不?” “明星都戴墨镜和口罩,裹得跟粽子似的,这一看就素人。” “素人这么帅,你拍了没……” 说话人降低了声音,在窃窃私语,薄勉听不太清,只微微侧了侧脸,试图躲一下摄像头。 “哥!” 忽然,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是薄真推着大箱子快步走了过来。 “哥,居然是你亲自来接我,我以为你派的司机呢。” 她与薄勉是龙凤胎,但其实并不怎么相像,薄真的五官随了妈妈,长相很柔和,但个子有一米七五,比平常女孩高一些,就显得人不是娇娇弱弱的,而是知性洒脱。 薄真说话间已经绕过栏杆出来了。 薄勉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有了由头转身,他不必再刻意去躲路人的摄像头。 他边走边淡淡地回答道:“给员工放假了。” 司机也不例外。 薄真空出手来扒拉着自己的头,试图将在飞机上睡乱的头发理顺,不忘顺口说道:“哥你真是良心老板,别的老板给员工放假前都要让员工狠狠加班呢。” 薄勉勾出一个淡笑:“不缺这半天的工作量。” 薄真跟着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她正了正神色,问道:“对了哥,妈说的那个神经受损的小孩你去看过没?” 薄勉直视前方,脚步沉稳,闻言回道:“还没。” 他不是医生,去看望那小孩也帮不上忙,况且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他也没什么空闲。 “我本来想着要是顺路就过去看一下呢。”薄真遗憾地说道,手指缠绕,在头上绑了个丸子头,又说道: “还是先回家吧,等明天宴会过了我再去。” 想到明早还要参加薄宁的订婚宴,薄真打消了去医院的主意,今天坐了一整天的飞机,她实在有些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夜。 薄勉载着薄真一起回薄家老宅,在路上就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到老宅时,晚饭正巧备好。 难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用饭,薄夫人吃着吃着就提起了薄勉的事业。 “小勉底下那个游戏公司最近发展得好,我在手机上总能刷到消息。” 薄老爷子讶异道:“是那个星云科技?” 他这几年已是甩手掌柜,公司的事情一概交给了薄勉,他放心的很,少有过问。 薄夫人笑着道:“爸,就是那个小公司,前些年还没名头,这几天忽然就火了。” 薄夫人正等着薄老爷子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她就好将事情全盘托出。 那帖子上的人别人不认识,她还能不认识吗? 那人就是薄昌在外面的私生子薄阳。 前不久薄昌硬要将那私生子塞进公司,她与薄昌争执了许久,还是没能拗得过薄昌。 小勉也阻了一回,后又碍于父子之情不得不让步。 薄阳进公司一事是薄夫人心里的一根刺。 她可以不在乎和薄昌二十多年来的夫妻感情,但是不能不在乎薄家的产业。 她绝不允许一个私生子分走她一双儿女应得的家业。 薄昌坐在薄夫人身旁,闻言表情一沉。 前些天小勉一通电话通知他要开除小阳,他本要大怒,但很快就从小勉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薄昌知道小阳给这个大儿子惹了麻烦,又见大儿子没将事情捅到老爷子那里,他觉得小勉已经多有忍让,就没再说什么让小阳留在公司的事。 这事本来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揭过,到时候小阳的过错就算不上什么了,但要是现在捅到老爷子面前,不止小阳不得好脸,连他都得被爸臭骂一顿。 薄昌对着妻子暗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 薄夫人权当没看见,她跟薄昌吵架吵不过,还不许她告状吗? 薄老爷子果然问道:“怎么火的?” “游戏制作得好,自然就火了。”薄昌按住妻子的手,笑着对老爷子说道。 薄夫人甩开薄昌的手。 “游戏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多亏了有人推波助澜呢!” 薄夫人脸色不大好,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众人都听得出她话里有话。 薄真察觉到凝滞的气氛,和薄勉对视一眼,用眼神问道:哥,怎么回事? 薄勉收到她的询问,便淡淡地瞥了一眼父亲,意味明显。 薄真立马意会,知道这又是薄阳的事,烦心地微叹了口气。 因为她爸出轨和私生子的事情,家里闹得许多年都鸡犬不宁。 一道看不见的裂痕横亘在父亲与他们三人之间,将好端端的家庭分割成破碎的两半。 夫妻再无恩爱,家人不再和睦。 这也是她在外求学多年,不想回家的一个原因。 她不想看见曾经的完美之家再展露出更多丑恶。 第3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39 薄老爷子在他们夫妻二人间扫视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不晓得他儿子是又做了什么,惹到这个儿媳妇了。 “云妙,你说吧。” 廖云妙,是薄夫人的全名。 她娘家姓廖,是做服装品牌的,但是时代变革,未能跟上创新的脚步,因此早已没落沉寂,成为了国货品牌中一个遥远的符号。 她迟迟不肯与薄昌离婚,就是担心如果薄昌二婚,新妻势大,而她却娘家势微,到时没法为她两个孩子撑腰。 近些年好多了,她两个孩子都大了,都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做母亲的,总是放不下心。 这不,果然,她儿子那里又叫这个薄阳捅了篓子了。 她得给她儿子找回场子来。 薄夫人扫了眼薄昌,面色微冷:“前些天,游戏第一天发布,网上就闹出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人说星云科技的游戏立意不端,把游戏臭骂了一顿,差点让游戏停服重改了。” 停服重改? 游戏重改可不是小事,一旦被举报,遭上面卡住审核,兴许几年都放不出来。 薄老爷子知道儿媳这话兴许有些夸张成分,但还是上了心,严肃地问道:“怎么会第一天就有负面新闻?况且一个游戏怎么会扯到立意问题?” 游戏一般以趣味性吸引玩家,就像是斗地主、消消乐,谁说它能有立意的高低之分? 无非都是取乐罢了,只要不沾染暴力与色情,应当是出不了大问题的。 薄老爷子暗自思索,莫非真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了? 一旁的薄昌阻止不了薄夫人说话,只能拿斜眼睨着薄夫人,目光锐利似有棱角。 薄夫人继续说道:“这游戏本身的立意是好的,将神话、民间传说还有现实里一些死去的小孩给编进游戏里,让这些小孩能在游戏里好好地活着,虽然都是假的,但这立意不差呀。” 薄夫人说完,转头问薄勉:“是这样的吧,小勉?妈都是从网上随便看的。” 见妈提到了自己,薄勉微微颔首,声音沉静:“是的,初衷就是用数据为这些孩子创造一次长大的机会。” 薄老爷子听完,感叹了一番如今科技的进步,又赞道:“那这立意相当不错,怎么会叫别人质疑呢?”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罢了,那视频里的人硬把这样的好意说成是那什么恋童癖,还说这些小孩就是用来满足大人的控制欲的,那我瞧这市面上好多游戏也都不用活了,现在大把的游戏都是养小孩、养电子宠物的,这全成了变态了。\" 薄夫人讽刺道,话语间一直在点这视频中的人。 薄老爷子果然问道:“那视频里的人抓到没有?” 薄夫人控制着不露出笑容,反而是极其失望般叹了口气:“是薄阳。” 听到这个名字,薄老爷子微怔,看向了儿子薄昌。 他就知道儿媳说起这事肯定和儿子脱不了干系。 “爸,您也知道小阳的妈对他不好,他童年有了心理阴影,所以现在才对这类游戏有误解……”薄昌十分不忍地说道。 他一六年才得知小阳的存在,孩子刚满十四,身材却瘦小无比,那个同龄的彭子廷和小阳站在一起,竟跟大人带小孩似的。 小阳从小饱受虐待,而他缺席十四年,亏欠小阳良多,这八年来他费心费力,但仍觉得弥补不够。 薄老爷子怎会不知薄阳的身世? 说是孩子无辜,可儿媳和他的两个孙子孙女更是没错,他不能偏袒薄阳,而寒了儿媳和孙子孙女的心。 孩子的母亲去了,所有的骂名、仇恨与偏见已无人分担,只留薄阳一个孩子担负。 可怜是可怜…… 但薄老爷子向来是拎的清的,并未因薄昌几句卖惨的话就心软到迷了心智。 “他有这些心思可以理解,但是这发到网络上是用意何在?”薄老爷子质问道。 私下里谁能没点情绪?可是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这故意发出来可就是居心不良了。 薄昌解释:“小阳也不是故意的,他和朋友私底下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叫有心之人给录下来发到网上去了。” 薄夫人暗翻了个白眼,这话她信不了。 “谁还能天天盯着他不成?他一说什么话就录下来,明星也没这待遇。” 她认定这是薄阳存心要给她儿子找麻烦。 就算不是存心,这也是因为薄阳进了公司才惹出的祸端,她一定要借此把薄阳往后再进公司的可能全部掐断。 薄夫人刚刚那话说的在理,薄阳又不是大明星,谁能天天盯着他,又恰好录到了这些对薄氏不利的话呢? 薄昌怒视着薄夫人,冷声道:“你的意思就是,小阳存心想搞垮游戏?可那偷录的人小勉已经抓到了,确实和小阳无关!” “偷录和他无关,但这视频流传那么广,不全靠了他薄氏员工的身份吗?网上全说是咱们自己人踩自家游戏!” 薄老爷子捕捉到“薄氏员工”这一词,立马问道:“薄阳进了公司?” “不止进了,还没参加面试,直接当了秘书。”薄夫人一脸讽刺。 薄老爷子这下是懂了这来龙去脉了,铁定是他儿子将私生子弄进了公司,结果薄阳能力不足,又乱说话被人抓了把柄,才险些将刚薄氏发布一天的游戏给闹到停服。 真是闹剧! “你这年纪大了,头脑比我还昏!他一个学美术的,你让他进去当什么秘书?!”薄老爷子冲着薄昌怒声质问:“在外说话不留心,往后不要让他再留在公司!” 小勉一个人打理公司不容易,还让亲爸塞的人给摆了一道,薄老爷子这话算是给了孙子一个交代。 薄昌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虽有不甘,却只能说道:“知道了爸。” 好端端的晚饭闹得气氛沉闷僵硬,薄真待不下去,告了句累了,便离了席。 薄勉也没久待,跟在薄真身后走了出来,两人一路走进后花园。 草木茂盛,夜风静谧。 “哥,再劝劝吧,让他们离婚。” 薄勉微微摇头:“妈的心思全在我俩身上,不让她分心,她就想不起离婚这事。” 妈是为了家业能稳稳地传到他和薄真手上,才硬拖着不肯离。 但这几年来他掌控薄氏已经游刃有余,薄真的事业也风生水起,其实他们俩都不需要妈一直委曲求全,只是,妈已经隐忍成了习惯。 不给妈找点事情分心,她就能一直忍下去,好似那已成了她的工作。 薄真冷不丁地说道:“哥,你生个孩子。” 薄勉气到失笑:“你怎么不生?” 薄真理直气壮:“我没对象。” 薄勉反问:“那我有?” 薄真被堵了一下,忽然想起上次给哥打电话时听到的小孩子的声音。 “哥,上次和你打电话,我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领养小孩的打算?” 薄真其实不相信那孩子是她哥生的,毕竟她哥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要是孩子都有了,肯定也早就结了婚。 这样想想,领养小孩倒是有点可能。 又能避免结婚的种种麻烦,还能直接拥有养娃的乐趣。 薄勉无奈地回道:“那就是游戏里的孩子的声音。”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岁岁,那他说什么也都要带回家来的。 只是陈栩一直没能回复他,看来是找不到岁岁的背景故事了。 薄真失落道:“原来是游戏啊。” 第4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0 与薄真聊了两句,薄勉忽然想起晚上七点岁岁还有比赛,再一看时间,这番耽误下来已经六点五十分了。 “你继续逛吧,我还有事。” 薄勉匆匆丢下一句话,然后回了屋。 这两天回老宅住,他将平板也带了过来,只是走得急,忘记了带充电器。 薄勉打开平板看了一眼,电量只有一半不到,估计是撑不完岁岁的两场比赛了。 “小真,你那儿有没有x-pad的充电器?”薄勉干脆打了个电话问薄真。 这款平板是薄氏新品,充电口比较独特,必须要使用配套的充电器才行。 “有,我还在楼下,等会儿我找到就给你送过去。” 薄真说完就挂了电话上楼,她的行李箱已经被送回房间了,充电器被她团成一团,也挤在行李箱里。 薄勉登上游戏,飞快地抱起岁岁传送到遇见小镇上。 “哇!”岁岁惊呼一声。 他刚刚还在听呜呜的话在散步,但是一下子就飞到这里来了呀。 薄勉已经变成了棕熊,将小家伙搂抱起来,走向广场。 “岁岁吃饭了没?”薄勉低柔地询问。 他今天傍晚时没有时间上线,就提前点了商城里的外卖服务,给小家伙预订了一份晚餐。 岁岁窝在棕熊温暖的怀抱里,拍了拍小肚皮道:“次饱饱啦!” 薄勉摸了摸他微鼓的圆肚皮,欣慰地夸道:“岁岁真乖。” 小家伙一听薄叔叔夸他,立马将小肚子挺得更大了。 薄勉没听见岁岁的反应,好一会儿低了下头,才发现小家伙在憋气鼓肚子,顿时被逗得哭笑不得,轻柔地按下他圆溜溜的肚子,调侃道:“叔叔明明给岁岁买的是披萨,岁岁怎么吃了气球?” 岁岁睁圆了眼睛,立马泄了气,小肚子一瘪,急忙摆着两只小手解释道:“岁岁米有次气球,岁岁次饼饼次鼓鼓哒!” 薄勉看见他这反应,不禁低笑一声:“原来岁岁是吃饼吃饱的,叔叔知道了。” 薄勉抱着岁岁继续往和平广场走,岁岁也不敢鼓肚子了,怕薄叔叔再以为他吃气球。 和平广场的布置和上午稍有不同,在原来答题的三个小台子前摆了六张圆地毯,看来是要崽崽们在地毯上面做萝卜蹲。 周围的玩家已经到了不少,各自领着崽崽闲聊。 薄勉趁着还有些时间,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什么是萝卜蹲。 这个游戏相当简单,就是玩家各取一个名字,边喊“xx蹲,xx蹲,xx蹲完xx蹲”,边进行三次下蹲动作,最后一次下蹲时就可以喊出另一个玩家的名字,从而接力下蹲,以此类推,直到有人出错,游戏才算结束。 看台上的地毯数目,看来是要六个崽崽一组进行比赛,这样记得名字多,更容易出错,从而分出胜负。 薄勉把游戏规则告诉了岁岁,很快就收获了一只一脸懵的小崽崽。 蹲蹲蹲,蹲完再蹲蹲蹲,蹲蹲蹲…… 岁岁扶着小脑袋,好似脑袋已经因为装满知识而变得沉重了。 薄勉:“……” 算了,听天由命吧。 广场上,学者郝聪明走上主持台,朗声宣布分组结果:“崽崽运动赛每组六个崽崽,第一组的选手是:绵绵、陌陌、岁岁……” 顺序未变,只是将第一和第二组的崽崽合并为一组。 六位崽崽从家长身边走出来,站到了台上。 担心崽崽们听不懂,三位评委专门站出来为各位崽崽演示了一遍游戏规则。 这下就直观多了,崽崽们都懵懂地点着头。 评委回到座位,郝学者让六位崽崽取名,规则是一种颜色+“萝卜”二字。 绵绵是红色,陌陌是蓝色,岁岁选了粉色,因为他今天吃了一个很粉的草莓,超级甜。 剩余三位崽崽分别是黄色、黑色和白色。 “比赛开始!”郝学者挥下小旗子,宣布比赛开始。 绵绵是第一棒。 “红萝卜蹲,红萝卜蹲,红萝卜蹲完蓝萝卜蹲。” 身为蓝萝卜的陌陌缓缓地蹲了下去:“蓝萝卜蹲……” 刚蹲了一下,脚腕的伤口就崩开了。 不疼……但是流血了。 “我流血了。”陌陌蹲下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脚腕。 “比赛暂停!”郝学者发现异常,连忙暂停比赛,拿着喇叭叫来了医疗队。 晨星也赶紧上台将陌陌抱了下来。 哎呀,他可怜的崽崽。 陌陌的伤口崩开,晨星作为家长很是心疼。 幸好游戏足够人性化,背景故事中受伤过重的崽崽暂时不会拥有痛觉。 …… 萝卜蹲这个游戏,这时候少了人,反而加大了游戏难度,因为…… “黄萝卜蹲,黄萝卜蹲,黄萝卜蹲完蓝萝卜蹲。” 蓝萝卜是陌陌,此时正在台下包扎伤口呢。 主持人遗憾宣布:“黄萝卜福来淘汰!” 比赛继续。 “黑萝卜蹲,黑萝卜蹲,黑萝卜蹲完黄萝卜蹲。” “黑萝卜水水淘汰!” …… 由于崽崽们根本记不清哪位萝卜淘汰了,所以接连念到已经淘汰的萝卜,从而也被淘汰。 最后,台上竟然剩下了岁岁和绵绵。 岁岁能留在台上完全是因为他还没被叫到过,而其他几位崽崽就自己把自己先淘汰了。 岁岁呆呆地站在台上,看着一个个崽崽下场,最后就剩下他和绵绵了。 绵绵看了眼岁岁,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哼哼,岁岁肯定是绿色。” 因为岁岁从头到脚都是绿色的呀。 绵绵飞快地蹲完。 “红萝卜蹲,红萝卜蹲,红萝卜蹲完绿萝卜蹲!” 岁岁没有动,他不是绿萝卜,不可以蹲。 绵绵见岁岁不动,立马两眼放光,刚要兴奋地说她赢了,郝学者就遗憾地宣布:“红萝卜绵绵淘汰。” 绵绵难以置信道:“啊,怎么可能?” 岁岁无辜道:“窝系粉萝卜呀。” 绵绵:“!” 诡计多端的岁岁,居然“表里不一”! 岁岁看见绵绵被淘汰,慢慢反应过来,喜滋滋地露出个笑。 这个比赛好简单呀,一动不动就能赢啦。 “粉萝卜岁岁获胜!”郝学者和上午一样举起了岁岁的小手。 薄勉看完全程,简直啼笑皆非。 他家崽崽虽然没什么实力,但这运气真是一流,一个运动赛居然站着不动就赢了。 薄勉为岁岁发了个大大的大拇指表情包。 “哥,这个小孩,怎么怪眼熟的?” 薄勉正沉浸在游戏中,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声音,饶是淡定惯了的薄勉都不由动作一颤。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薄勉回头看了薄真一眼,眼里布满无奈。 “我以为你敞着门等我呢。”薄真无辜地说了一句,推了推薄勉的肩膀,继续看向平板里的岁岁,微微皱了眉:“哥,我说真的,这个粉萝卜长得跟真人似的,好眼熟啊。” 什么粉萝卜…… “他叫岁岁。”薄勉解释了一句,转而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吗?” 岁岁的背景故事可以提炼出几个关键词,发烧、抛弃和雨天,薄勉按着这些线索也查过类似的新闻,可是现在这个年代,抛弃孩子是违法的,这种新闻已经不多见了。 陈栩告诉他,他们取材时会将故事稍微改编,使得背景故事尽量精简,可这一精简,让薄勉更找不到人了。 第4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1 新闻? 薄真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记不清了,可能是新闻吧,我只记得他的眼睛,大大的杏眼。” 可能已经有半年多了,她实在没印象是在哪里看到的。 薄勉微微攥了攥拳,薄真对岁岁有印象,这极有可能说明岁岁的故事的确取材于现实的,说不定,出事的日期还不是很久远…… 太久远的新闻是难以为人所知的。 薄勉不忍去想,他怕现实中的小家伙就死于几个月前某个平常的一天,孤零零的,无人来救,而薄勉却可能和往常一样沉浸工作,全然不知世界上有个小可怜在受苦受难。 比起取材于民间传说、神话、童话中的崽崽,取材现实的崽崽往往更让人心痛。 因为,那个崽崽真的曾和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你却未能察觉他的苦难,与之擦肩而过。 而错过后的遗憾与后悔,会如潮水般漫彻心扉,无比心痛。 如果早知道,如果多了解,就能救得下来…… 薄真望见沉浸在思绪中的薄勉,不解地问道:“哥,岁岁的建模如果取材实际,对比新闻上的照片应该找得到吧?” 薄勉摇头:“为了避免纠纷,游戏不会完全采用小孩的样貌,故事同样会加以改编。” 有些人的恶是难以想象的。 取材现实的崽崽如果完全套用现实相貌与故事,难免会有些恶人妄图以此捞钱,到时来找公司的麻烦。 如果这些家长对孩子好,他们倒是不介意花钱,可是惨死的崽崽们,十个里有八个是死在自己的父母手中! 害死孩子后仍想用孩子捞钱? 绝无可能! 因此,星云科技取材现实时只会选用崽崽们最突出的一两个特征进行建模,并不会真的一五一十全部还原。 薄真摸不着头脑了,她真觉得岁岁的相貌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平板提示电量不足,薄真立马将充电器递了过去。 很快,游戏中的崽崽爱绘画比赛即将开始。 薄真拉了把凳子坐在薄勉身侧,支着下巴旁观。 多看两眼,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游戏内。 和平广场摆好了两排小画架,颜料画笔全都准备好了,就等崽崽们开始创作了。 郝学者宣布比赛要求: “本次绘画主题是抽象派,要求画作中包含一种食物。” “比赛开始!计时十五分钟!” 各位小画家立马拿起画笔开始作画。 薄真第一次见识游戏里的小崽崽,此刻颇有些新奇。 “他们真的画的不一样诶。” “他们的性格不同,能力也不同,创作出来的画作自然也不同。” 薄勉注视着游戏内的岁岁,目光温柔。 岁岁是不会画画的,可是他自己没有这种意识,拿起画笔沾上颜料,就自信地开始创作了。 一众崽崽中,小家伙的个头似乎是最矮的,矮墩墩的一个,稍微低一下脑袋,广场上就要查无此崽了。 薄勉拉近视角,这样可以看清岁岁的画。 小家伙又涂又抹,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方块和许多小圆球,线条错综复杂,看着比迷宫还要眼花缭乱。 比赛快结束时,岁岁挥着已经脏兮兮的画笔涂抹出了彩色的圆圈圈,察觉画笔不干净,岁岁拧着小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直接用手按上了颜料,几个小指头在画布上笨拙地按上了许多粉色的小圆圈。 薄真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奇地问:“他画的是什么?” 薄勉看着岁岁的画,不禁微微一笑。 “是小猪喝奶茶。” “嘶,小猪?奶茶?” 原谅薄真一个都看不出来。 薄真又问:“那些粉色圆圈是什么?小猪喝奶茶中毒,出现幻觉了?” 薄勉无语地摇头答道:“那是美的冒泡了。” 薄真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冒泡了,这确实抽象。” 岁岁的画放在别的比赛上毫无胜算可言,可是在抽象派领域,谁能比岁岁的画还要天马行空呢? 几位评委驻足在岁岁的画作面前啧啧称叹,小家伙给画取名为《小猪的奶茶》。 “不错,一眼看不出画的内容,足够抽象。” “色彩十分丰富,这些粉色泡泡有大有小,并不均匀,错乱之中给人沉醉之感,确实是有小猪陶醉于奶茶的意境。” “这些色块拼凑,组成了小猪,奶茶和泡泡三个元素,表现手法相当独到,毫不拘泥于主流画派的形式,真是别具一格啊!” 岁岁站在一边,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大约知道评委在夸他,小家伙捏着手指,扑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他是不是画得很好呀? 薄真听完评委的评价,没忍住哈哈大笑。 “这些npc真会胡扯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评委就该出现在现实,情绪价值提供得满满当当的,这种好话谁听了不开心啊? 薄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家伙的画分明挺不错的,这些npc哪里是胡扯,肯定是有感而发。 毫无疑问,一贯秉持着抽象派风格的小画家岁岁在这个熟悉的领域内大放光彩,赢得了此次绘画比赛的冠军。 结合第一场比赛的三分,第二场比赛冠军的十分,以及绘画比赛获得的十分,岁岁得分总计二十三分,在此次[崽崽素质比拼大赛]中险险领先了第二名一分,荣获第一。 岁岁被郝学者牵着站在颁奖台上,茫然地握着两只小手。 台下的崽崽们羡慕地看着台上的岁岁,感觉到这灼热的视线,岁岁伸出两只小手捂住眼睛。 怎么大家都在看他呀? 没一会儿,郝学者就拿来了奖杯,光荣地宣布道:“第一届[崽崽素质比拼大赛]结束,本次获胜的冠军是……岁岁!” 台下响起阵阵鼓掌与欢呼。 郝学者低下身:“岁岁小朋友,这是你的奖杯。” 奖杯确实是杯子的形状,金光闪闪的,耀眼极了。 岁岁听见郝学者的话,放下两只小手,结果竟露出沾染了粉色颜料的眼皮,跟打了眼影似的,眼睛一圈都粉嫩嫩的。 岁岁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系给窝的呀?” 郝学者被这张小花脸逗笑了,慈爱道:“是你的,你是第一名。” “哇!”岁岁小小地惊呼一声,双手捧着奖杯,喜滋滋地露着两排小牙齿笑着。 小家伙站在灯光下,眼皮上带着粉,嘴角弯着柔软的笑,正低头新奇地看着奖杯。 薄真被这幅画面击中,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白炽灯,受伤的脸,捧着水杯,小小的笑容…… 这是半年前她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过的小孩! 第4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2 薄真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了短视频app,如果她点过赞,应该能在记录里找到。 薄真低头飞快地在“喜欢”一栏里上滑着手指,笃定地说道:“哥,这个小孩我在手机上刷到过!” 当时她不小心点到“同城”,刷了两下觉得不对劲,视频内容忽然变得很土,不是大爷唱歌就是大妈跳舞,她奇怪地翻了几个视频后,看到了这个小家伙。 那是岁岁还没生病前的某一天。 他吃饭时掉了根芹菜,妈妈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了他的头。 妈妈冷漠地从他面前走过,将脏盘扔进了水池后,就转身不耐烦地去睡午觉了。 岁岁觉得头好疼,但是他不敢在屋里哭,就一个人开了门躲在楼梯口哭。 邻居下班看哭得可怜,就将他领回了屋里,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孩的眉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开了一个口子,慢慢地往外渗着血。 邻居给他清理伤口,还给他泡了杯奶粉,小家伙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被邻居录了下来。 【邻居家的小孩,大人不管不问,太可怜了……】 点赞不多,评论也不多。 【大舅:别人家的小孩不要往家领,等下出了问题讹你钱。】 【二姨:是滴,别管别人家的闲事,好好工作打拼,过几年二姨给你介绍媳妇儿。】 【妈:天天可怜别人家的孩子,你啥时候也生个小孩出来?】 …… 薄真翻了很久翻到了这个视频,举起来给薄勉看。 “是他吧?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薄勉在看清视频中的小孩后瞬间怔愣了。 栗棕色的短发,大大的杏眼,卷翘的睫毛,瘦得和小猫似的身子…… 不是岁岁又能是谁? 薄勉忽觉眼前一片酸涩,他几乎是夺过手机,飞快地将视频放大,一帧一帧地观看。 小家伙连眨眼都显得困倦又落寞,捧着水杯很久才喝一口奶。 他想起刚在游戏里照顾岁岁时,他给小家伙买了牛奶,结果他只喝了半盒,留下半盒说“等饿了的时候再喝就不饿了”。 现在喝得这么慢,是不是也担心饿了的时候就没得喝了? 眼前的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了,薄勉眨了几下眼睛,眼眶泛起了微红。 是岁岁……就是岁岁。 薄勉确信无疑,他毫不错眼地注视着手机,手指轻触屏幕,从岁岁眉骨上的伤口轻抚而过。 怎么会受伤呢? 急切与心疼淹没了薄勉所有思绪,他点开文案,点开评论,又点开作者的主页,他想找到任何有关小家伙真实姓名与住址的线索,但只得到了一个宽泛的易空市临安区的地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岁岁在这个视频中,只是“邻居家的可怜小孩”。 “哥,私信他。”薄真头一次见她哥慌乱到手足无措,忍不住提醒道。 薄勉手指微颤,找到私信按钮,赶紧发了消息过去。 【zhen:截图. jpg】 【zhen:请问视频中这个孩子现在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zhen:如果您肯告知,我可以支付您报酬。】 “怎么还不回复……”薄勉紧盯着手机,嘴里低低道。 正说着,那边的人居然就回复了。 【钱进我口袋:您是?】 薄勉的眼中迸发出希望,飞快地打字回答。 【zhen:我想资助这孩子。】 【钱进我口袋:小孩生病住院,父母搬走了。】 【zhen:是什么病?住的哪家医院?】 【钱进我口袋:就发烧,醒不过来了,一开始送进了中心医院,后来也是有人资助,就不知道转到哪个医院去了。】 薄勉看到这些文字,感觉心瞬间揪了起来,但又在紧绷之中寻到一丝侥幸。 住院……这说明岁岁还活着。 【zhen:您知道孩子全名吗?是谁资助了他?】 【钱进我口袋:全名不知道,大人都喊他岁岁,不过他爸爸姓陈,可能叫陈岁岁吧,资助人咱小老百姓也不认识呀,就记得是个女士了。】 薄勉眉峰紧蹙,低着头打了半天字,他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是一时情急,此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钱进我口袋:差不多半年了,当初这事上了新闻,报纸上也有,您找找看,应该能知道。】 【zhen:谢谢。】 接着薄真就看见她哥用她的账号点开了转账,眼睛也不眨就打了个1和好几个0上去。 薄真:“?” 不是,她的工作其实没那么赚钱的啊! 薄真连忙抓住了薄勉的手,极力劝阻道:“哥哥哥!一千,或者一万就差不多了!” 这个0不能再多了,再多她真的不行了! 她没问家里要过钱,自己赚钱也很不容易的! 薄勉抬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删去了一个0,薄唇微抿了一下,道:“给你报销。” 薄勉将手机递过去让薄真输密码。 听见报销两个字,薄真立马就不心疼了,飞快地输了密码。 转账完成,回到聊天界面,薄真没有理会对方的回复,而是将视线定格在了“发烧,醒不过来了”这一句上。 她妈资助的那个小孩也是发烧,因神经受损无法苏醒,且住院已有半年……不会这么巧吧? 薄真赶紧给妈发消息: 【zhen:妈,你资助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医院?】 【阳光明媚:干嘛?今天你哪儿也别去,明天这个订婚宴你必须得去。】 【zhen:我不出去,我先问问,明天去。】 【阳光明媚:那我明天再告诉你。微笑. jpg】 薄真:“……” 服了。 “哥,我觉得妈很有可能就是岁岁的资助人,妈跟我说的情况和岁岁完全符合。” 薄勉目光一沉,冲她点了个头,转身出了门,朝着母亲的房间大步跑去。 平板上,岁岁已经领完了所有奖励,抱得怀里满满当当的,站在棕熊面前歪了歪脑袋。 “薄酥酥,泥睡觉觉了吗?” 薄真听到声音,转头看见了屏幕上的一张小脸蛋,杏眼琼鼻,五官无一不精致。 很可爱。 不过想起他可能就是医院中那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薄真心里更多的是怜惜。 “你薄叔叔去找你了。” 陌生的声音让岁岁有些不安,但听清了内容,岁岁不禁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窝?窝就在介呀。” 叔叔要去哪里找他呢? 薄真嘴角噙着浅笑,语气是哄孩子的温柔:“是能见面的那种。” 第4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3 东华医院。 薄勉轻松地向母亲问出了岁岁的信息,不到二十分钟就从老宅一路疾驰到了市中心。 母亲说,这个孩子叫陈遂岁,半年前因高烧不止住了院,在icu住了两个月才脱离危险期,可怎么都醒不过来。 小家伙的父母不肯出钱治疗,也不来照顾,他母亲就承担了岁岁住院和治疗的所有花费,为了能照顾好小家伙的身体,母亲将岁岁从中心医院转离,目前住在这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中。 小家伙的治疗以及住院费用很昂贵,初期住icu时,一天就要花万把块钱,这对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个难以负担的数字,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就这样放弃一个孩子,住院半年,岁岁的父母竟只探望过一次! 说是探望都太勉强,他们只是来询问过一次治疗费用以及人能不能醒,得到否定答案后,那对夫妻就再也没来过,像是生怕为岁岁出一分钱。 “薄先生,就在最里面那个房间。”护士边走边介绍道:“岁岁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了,身体状况还不错,手脚没有萎缩,而且还能感应到外界的刺激。” 薄勉想加快脚步飞奔过去,又不得不忍着,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慢慢跟在护士后。 听完护士的介绍,薄勉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他还有苏醒的希望吗?” “嗯……是有的,尤其是前三个月和半年的黄金期,出了这段时间,可能就困难了,十个里面不一定能醒过来一个。”护士安慰道:“不过岁岁还没出六个月,希望还是很大的。” 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番,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坚持对岁岁的治疗。 很快,二人走到了病房前,护士推开门,露出奢华宽敞的vip病房。 里面摆着张单人床,小小的人儿躺在上面,跟睡着了似的安稳又平静。 护士退了出去,留下薄勉一人。 房间寂静,屋里只有岁岁浅浅的呼吸声。 真正见到岁岁,他竟丝毫都开心不起来。 他缓缓走上前去,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描摹着小家伙的脸颊。 很瘦,比游戏里还瘦。 薄勉的手指抚过岁岁的眉骨,弯弯的小眉毛里藏着一道愈合了的伤口。 一股酸涩漫上心头,薄勉任由这种心痛席卷,安静地凝视着沉睡的小家伙,慢慢红了眼眶。 “岁岁……”薄勉念出小家伙的名字,嗓音竟有些低哑。 病床上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小嘴巴微微张了一下,然后又和金鱼似的瘪着嘴。 像极了每天夜里时,薄勉上线看见岁岁睡觉的样子,小家伙也会这样张嘴,还会打小小的呼噜,有时睡的不舒服,还要翻个身,撅着屁股…… 游戏中过得安稳的小家伙,在现实中却怎么都睡不醒。 薄勉捏了捏岁岁的手,又小又软,白嫩嫩的,像是刚和好的面团。 “岁岁,醒过来吧,薄叔叔会带你走,不会再让你的父母欺负你了。” 薄勉温柔地低语着。 “等你醒过来,叔叔就带你去新的家,好不好……” 他讲了很久很久的话,后来是夜色深了,他想岁岁会不会嫌他烦,就不再说话,而是沉默地像道影子般在床边坐了一夜。 阳光破晓,月亮和星辰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完全隐没在了晨光中。 薄宁是薄勉的堂妹,今年25岁,是薄勉这一辈中最先有结婚苗头的,她的订婚宴由薄家操办,十分隆重。 不论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薄氏企业现在的掌权人,薄勉都无法缺席。 天色大亮了,薄勉捏着岁岁的小手,拇指揉进那软软的掌心,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给予他岁岁还好好活着的真实感。 “叔叔晚点再来看你。” 薄勉语气低柔,轻轻抚摸了一把岁岁的短发,才终于离开。 去订婚宴的路上,薄勉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查岁岁父母的去向。 如果岁岁的父母不愿意抚养孩子,他愿意接手岁岁的抚养权。 - 宴会上。 薄真算是明白她妈为什么非要她出席薄宁的订婚宴了。 订婚宴还没开始,宾客们一一入场,开始各自攀谈起来。 薄真跟着母亲招待客人,没一会儿,珠宝行业的柳家在侍者的引领下进了门,薄夫人立马迎上去招呼。 只是招呼着招呼着,话题就引到了默默无闻的薄真身上,还莫名其妙地就让薄真领着柳家少爷去一边逛。 薄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珠宝行业的柳家少爷,刚松快一些,但转眼就被薄夫人抓了回去。 “柳逸呢?”薄夫人竖眉质问。 薄真心虚地干笑一声:“他去上厕所。” 其实是薄真说自己拉肚子才跑掉的。 为了避免薄夫人再让她去招待柳逸,薄真立马胡扯道:“我看那柳逸眼下青黑,唇色苍白,应该是作息不规律,气血不足。” 薄真摇头叹气:“唉,身体不行啊。” 上厕所是她说谎,可身体状况不是她瞎掰,柳逸的身体确实有点虚。 薄夫人皱眉听完,视线忽然移到了薄真身后,愣愣道:“你是在说你哥吗?” 薄真回头,听到一阵脚步声,是薄勉正大步走来。 昨晚一夜没睡,他的眼下布着淡淡的乌青,嘴唇发干发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妈,小真。”薄勉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薄夫人看他这副脸色,不禁担忧责怪道:“你昨晚去医院了?怎么就那么急,今天去不也是一样的?” 薄勉微微摇头,抿着唇没说什么。 知道岁岁可能真的活着,他一刻都等不及。 “对了哥,你的平板我充满电了,还有那个小粉萝卜,我把他弄回去睡觉了。”薄真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平板。 薄夫人瞧见,立马骂道:“我说你干嘛非要背这个大包,一点儿都不衬你的裙子,真是要命了,带个大砖头过来。” 薄勉伸手接过平板,也免不了被母亲一顿念叨。 “你也是,让你妹妹装这个过来干什么?去,让服务员给你收着,我带你去见见陈家的小姐,那女孩儿学历高,人也漂亮……” 薄真知道薄勉恐怕心情不好,便舍己为兄,强挽着母亲的胳膊往人群里走。 “哎呀妈,那个是哪家的少爷?看着挺帅气的嘛。” 薄夫人便无暇顾及薄勉,转而说道:“那是杨家的,比你小了六岁,你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薄真:“……” 薄真有些后悔自己舍己为兄了,可是现在也走不了,不禁赌气般说道:“我就喜欢年纪小的,有活力。” 薄夫人为难地扫了女儿一眼,又看看那杨家的小儿子,咬了咬牙,努力地扬起笑容带薄真过去。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抱俩金砖。 区区六岁,也不是不行。 当然,她这边很行,但就怕杨家那边觉得不行。 第4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4 薄勉得了闲空,寻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打开了游戏。 再点开游戏图标时,薄勉的心绪复杂,好似一团胡乱搅缠的毛线,充斥着种种担忧、不安与心酸。 悦耳动听的音乐声渐渐响起,短暂的加载后便进入了游戏。 岁岁已经自给自足地吃过小面包了,此时,小家伙正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一只小手抓着大大的绘本,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只小手则抓了盒牛奶,时不时就凑过去吸一口。 这小模样像极了早上边喝咖啡边看报的大人。 如此鲜活。 薄勉看得失了神,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一把岁岁的头发。 手指触到的是冰冷的屏幕,可他能够回忆起早上真正触碰到岁岁时的触感,这头栗棕色的短发在游戏里显得光滑柔顺,在现实里却因营养不良而有些干枯炸毛。 岁岁感觉到头上的大手,立马仰起了小脑袋,声音里充满喜悦:“薄酥酥,泥来啦!” “嗯。”薄勉轻轻应了一声,又出声问道:“岁岁,你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吗?” 听到“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岁岁莫名地排斥,他撅着嘴说道:“窝米有爸爸妈妈。” 薄勉听他这么说,便不忍心再问了。 他知道岁岁的父母对小家伙不好。 心底忍不住柔和下来,薄勉顺着岁岁的话说道:“好,那就没有。” 那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薄勉为岁岁买了更多绘本,以防他不能及时上线陪岁岁吃饭,他还订下了包月的外卖服务,如果他能在午饭和晚饭前上线,就能取消当日的餐点配送,如果不能,就会有外卖员开着小车来给岁岁送外卖。 岁岁第一次接外卖时可新奇了,外卖小哥要把披萨递给小家伙,岁岁却不敢接,哒哒地跑进屋里拿出四个金币,怯生生地要捧到外卖小哥面前。 “窝只有四个钱。” 幸好外卖小哥是个有良心的npc,他没有贪图岁岁的金币,而是告诉小家伙,他的叔叔已经付过钱了,岁岁这才敢接下外卖。 薄勉想多陪陪小家伙,但时间场合都不合适,他只能匆匆看一眼,就不得不关了游戏,起身去与各位宾客谈话。 不久,订婚宴正式开始,薄氏交到了薄勉手里,他自然是要上台说话的,简单几句过后,就由薄宁的父母发言,夫妻俩皆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 薄勉一家四口坐在一桌,薄夫人听了两句后,忍不住拉着薄真的手说话:“你瞧瞧,小宁和她男朋友亲亲密密的,这多好啊,你什么时候也让妈站在上面开心一回?” 薄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插科打诨应付了两句,就赶紧转移话题:“妈,你资助的那个小孩住哪个医院来着?” 提起这个,薄夫人忍不住叹气。 那个孩子可怜,才两岁大的宝宝就因为发烧成了植物人。 想想小勉和小真两岁时,虽然小小年纪就性格沉闷,但毕竟年纪小,好逗得很,骗一骗就哭,哄一哄就笑,那晴雨不定的模样才是两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岁岁那孩子本该也是这样活泼又可爱的,现在却躺在病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她虽然和那孩子非亲非故,却十分心疼。 “住在东华医院,你闲了就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醒,这孩子可怜得很……” 薄昌与薄夫人昨天闹得不愉快,坐在一旁绷着脸,耳边隐隐约约听了几句孩子不孩子的,薄昌忽然警觉起来: “什么孩子?” 大约是做贼心虚,他自己出了轨,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现在听到“孩子”两个字就起疑心。 薄夫人一看他就来气,愤愤地闭上嘴一言不发。 薄昌见她这幅脸色,心里更加怀疑了,皱眉追问道:“什么孩子?” “我的私生子。”薄夫人忍不住讽刺地说道:“就许你有私生子,不许我有了?” 自己行不端坐不正,倒是很有本事去怀疑别人。 “你?!”薄昌顿时一怒,不过不是因为相信了妻子的话,而是因为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 薄昌压低声音怒道:“你不要老提这事!” 当初出轨是意外,留下孩子也是意外,可从那以后,他再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家庭的事! 但他的妻子孩子都对他有怨恨,尤其是妻子,说话动不动就夹枪带棒。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事情已经发生,他无法改变,这些年他两头弥补,纵然有时因为偏疼薄阳而有失分寸,可从心底里,他仍是看重家庭的! 他从来只想着,以后把自己的一些私产留给小阳当做补偿,从来没想过让小阳接手薄氏的家业,去分走小勉和小真应得的家产。 可他说再多,妻子也不肯信。 薄昌在薄夫人眼里早就没了信用。 一个在婚后四年就出轨且留下私生子的丈夫,不值得她信任! 身处公众场合,薄夫人没有与薄昌争执什么,以免闹得难看,让人看了笑话。 薄昌说什么,她全当没听见,偏过头不再理会。 一家人很难再和睦地聊什么家常,气氛又陷入了凝滞。 薄勉和薄真无话可说,皆一言不发地侧头去观看订婚仪式。 订婚宴一结束,一家四口就在酒店大门口分作两路,薄勉、薄真和薄夫人回老宅吃了午饭,稍作休整后就去东华医院看望岁岁。 而薄昌则心烦意乱地去安慰小儿子薄阳。 …… 东华医院。 薄真看过岁岁的情况就一脸严肃地和主治医生走了。 薄夫人和薄勉留在病房,两人坐在一旁,看着护士给岁岁捏腿揉手,活动身体。 薄勉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眸如湖底般深邃。 薄夫人望见他的神色,不由问道:“小勉,你怎么想到要来看望这个孩子了?” 她儿子待人一向疏离,昨天忽然向她问起这个被资助的小孩,让她十分意外。 听见母亲的疑问,薄勉有些沉默。 他想收养岁岁,但是不知道母亲是否支持他这个决定,母亲确实同情岁岁,但这不代表母亲会允许他还未婚就收养孩子。 不过,母亲的许可与否无法阻止他的决定。 从见到病床上的岁岁那一刻起,他就生出了这个想法,且越来越坚定。 薄勉掏出平板,点开游戏图标,将里面的岁岁展露给母亲看。 小家伙的生活并不无聊,他每天都很忙的,要种地浇水,还要练习魔法,时不时还有小镇上的人来找他。 就光说菠小麦,她就不信邪地来了好多次了,每次都要买岁岁的神秘果实,简直要供不应求了。 此刻,游戏里的小家伙正在客厅里认真地看《小糊涂魔法师的成长日志》,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模样十分认真。 圆圆脑袋,杏眼琼鼻,睫毛又长又卷…… 看清游戏里小崽崽的模样,薄夫人愣了愣,难以置信道:“你们,你们把岁岁也放进游戏里了?” 第4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5 “嗯。” 薄勉不知道是谁将岁岁设计在了游戏里,但这的确已经成了事实。 他点开了游戏中的视频通话功能,这是内测版本因为岁岁而新加上的玩法,他还没用过,是因为他之前觉得跟一个游戏小人儿打视频……有点怪怪的,所以还没来得及尝试。 视频通话功能一点击,游戏界面就弹出了呼叫框,游戏响着“嘟嘟嘟”的音效,上面还显示着“等待接通”四个字。 而在岁岁的视角里,半空中忽然飘来了一个黑漆漆的砖头,上面还亮着两个按钮,一个红色的,一个绿色的。 砖头慢慢飘到岁岁面前,两个亮亮的按钮闪烁着,吸引人点上去。 岁岁试探地伸出小指头,“啪叽”按住了红色按钮。 原因无他,红色的更亮眼而已。 呼叫页面陡然关闭,游戏界面蹦出个提示: 【您的崽崽拒绝了视频电话请求】 薄夫人正探着头看,对岁岁这鲜活灵动的反应新奇不已,等真瞧见游戏提示,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岁岁不肯跟你打电话呢。” “打电发?”岁岁听见声音,歪着小脑袋露出一脸疑惑。 薄夫人没想到小人儿真能回答,她“哎哟”一声捂住了嘴,惊叹地看向游戏界面,压低声音对着薄勉问道:“他真能听见啊?” “嗯,能听见,也能回复。”薄勉点头说道。 “哦,那跟语音助手差不多。” 薄夫人想了想,觉得游戏里的小人儿就像是手机中的语音助手,能听懂命令,也能按照指令做事,甚至还会帮主人接电话。 眼前的岁岁就是看上去比语音助手更加可爱、自然一点。 “不是人工智能。”薄勉下意识反驳。 虽然最开始,他也觉得岁岁是人工智能,可渐渐的,他对游戏越来越投入,就慢慢排斥将人工智能等类似的词与岁岁联系在一起。 在他眼里,游戏里的岁岁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了,哪怕由数据与程序编写的…… 岁岁听不懂薄叔叔和另外一个姨姨说的话,他捏着小手站在原地,瘪着嘴巴,样子不太开心。 他刚刚是不是不该按红红的按钮? 他应该和薄叔叔一起去打电话,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揍那个黑漆漆的砖头,岁岁想,可能砖头惹叔叔生气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等会儿就和叔叔一起揍电话。 薄夫人看见游戏中岁岁的头顶忽然冒出一小行话: 【电话看起来很硬,用手打会痛痛……】 【窝用石头打吧!】 “哈哈哈,你看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薄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游戏里的小岁岁居然以为打电话是要上手揍呢。 薄夫人笑完,便凑近了喊道:“岁岁岁岁。” 这两声像极了在叫语音助手“小爱小爱”,又或者“小艺小艺”。 薄夫人对这个游戏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推了推薄勉,让他将平板拿近点。 薄勉顺从地将平板伸得近了一些,听见母亲像叫语音助手般呼唤岁岁,他满眼无奈,妈真把岁岁当成语音助手了,居然还试图用语音唤醒。 不过岁岁一直是很配合的,仰着小脑袋说道:“窝在介呀。” 薄勉无奈地望着岁岁,这可不就像语音助手吗? 还会回答“在”呢。 薄夫人继续对着岁岁说道:“岁岁,唱个歌。” 岁岁顿时呆住了,手足无措地捏着两只小手。 怎么办?有奇怪的姨姨让他唱歌,可是他不会唱歌呀。 “唱《两只老虎》。”薄夫人期待地看着小人儿。 岁岁不知道什么是《两只老虎》,此刻被赶鸭子上架,他只能拘谨地背过小手,怯生生地开口唱道: “两只脑斧~嗷呜嗷呜,遇到小兔叽~” “小兔叽跳跳跳,踩到小发发……” 小家伙的嗓音很乖软,每一句都唱得奶乎乎的,倒是有种天然的呆萌,讲道理,小家伙唱的并不难听,只是这曲调和歌词都过于陌生了。 薄夫人愣了愣,小声问薄勉:“这是哪个版本的《两只老虎》?” 薄勉:“……” 很显然,是岁岁自创版。 薄勉:“他不会唱,自己编的。” 薄夫人一脸震惊:“这么厉害啊!” 她催促着薄勉:“快快,你再点那个打电话的,我和岁岁玩一会儿。” 薄夫人对这个游戏越发感兴趣了,玩法新奇有趣,更别提里面的小人儿还是她资助了半年的岁岁,看见小家伙好端端地活在游戏里,哪怕是假的,她也很欣慰。 如果小家伙还醒着,应该就是游戏里这模样了,乖巧软糯,像个白嫩嫩的点心,连馅儿都是甜口的。 薄夫人看向游戏中的岁岁,又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岁岁,目光越发温柔似水。 小家伙,快醒过来吧,世上有的是人喜欢你呢。 薄勉被母亲催促着,只能无奈地再次点击视频通话功能,还告诉岁岁要点绿色的按钮。 将平板递给了母亲,他坐在一旁,薄唇不禁微抿起来,拉出了一条直线。 他分明只是想借游戏向妈解释他为什么在昨天来医院看望岁岁的事,但现在…… 薄勉看看母亲兴冲冲地和岁岁玩起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想道:看来游戏里的岁岁要提前一步认识奶奶了。 薄勉拎起椅子,坐到病床上的岁岁身边,护士正要将岁岁扶着站起来。 护士解释道:“每天站立一小时,可以锻炼下肢力量,避免萎缩。” 薄勉看了一会儿,觉得并不复杂,便说道:“我来吧。” 护士愣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开了一点位置:“他身子小,您托住他的腋下,可以让他稍微靠墙,那边也有电动支架……” 薄勉摇头,继而问道:“不用,就这样托住站一个小时就行了吗?站久一点会不会更好?” “不不,一个小时就够了,如果病人身体状况不佳,这一个小时的站立训练还要分两次进行呢。”护士将岁岁的小身子慢慢交到薄勉手中,细心嘱咐道:“从卧,到坐,再到站,这个过程需要慢慢来,让病人渐渐适应。” 第4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6 护士将岁岁完全交给了薄勉,抬头看了眼窗外晴朗的日光,说道:“您也可以带他外出,感受外界的环境变化,是有助于刺激大脑的。”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绿意盎然的树木,油亮的叶子在太阳光下折射光芒,一阵风过,便“沙沙”地摇动起枝叶。 是个好天气。 薄勉收回眼神望向岁岁,语气低柔:“那我抱他出去走走。” 护士点点头:“好的,我会在一旁观察情况。” 于是薄勉就跟妈打了个招呼,随后带着岁岁下了楼。 晴空中,几朵绵软的白云悠闲地飘过,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爽。 薄勉坐在石凳上,在一旁铺了张纸巾,下来时忘了给岁岁穿鞋,这下便只能托着光脚的岁岁让他站立在纸巾上。 小家伙失去意识,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与手脚,可就在脚触到石凳时,他竟然小小地缩了一下。 薄勉险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他再将岁岁往下放时,那白嫩嫩的小脚丫就又缩了缩。 薄勉有些惊喜:“他动了!” 护士靠近摸了摸石凳,平静道:“嫌烫脚。”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平时多刺激他的五感是好的,只是要注意适量和适度,小孩子的肌肤娇嫩,对温度的感知比大人要敏感一些……” 护士喋喋不休地说着。 薄勉只抓住了一点,原来这不是苏醒的迹象。 薄勉掩盖起自己的失落,整理好心情后轻柔地将岁岁抱回了怀里。 烫脚,那就不站在这里了。 他找了处树荫下的石凳,这次将岁岁放上去站着,小家伙就没那么抗拒了。 石凳后种着野花,春日里正开得茂盛,散发着勃勃的生命力,薄勉握着岁岁的小手去触碰嫩黄的花瓣。 “这是小花,岁岁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 薄勉仔细地观察着岁岁,不愿意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可惜,岁岁没有任何反应。 薄勉没有失落,而是继续温和地与岁岁交谈,带着岁岁去触摸花花草草。 树上还有不知道哪个病人养的鹦鹉,一点儿都不怕人,薄勉伸出手指平放,那绿色的漂亮鹦鹉就扑着翅膀飞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半搂着岁岁,让小家伙靠在自己怀里,带着这双过分幼小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鹦鹉的羽毛。 “这是鹦鹉,是一只绿色的小鸟。” 鹦鹉歪着脑袋,啄了下岁岁的手指。 薄勉能感受到手中包着的小手动了动,但是又因为被包裹着动不了,那根小手指就忽的蜷缩了起来,抓住了薄勉的大拇指。 “岁岁怕小鸟?”薄勉猜测完,故意将鹦鹉凑近,逗弄道:“小鸟要咬岁岁了。” 那抓着自己大拇指的几根手指头果然更用力了一点。 薄勉顿时柔和了目光。 岁岁还残留意识,能够听得见声音,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一个小时到了,护士在一旁提醒,薄勉将鹦鹉放飞,带着岁岁回病房。 薄夫人和游戏里的岁岁相处得极好,打了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薄夫人已经成了岁岁口里亲亲热热的奶奶了。 薄勉刚进病房,就听见游戏里的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喊着:“奶奶~窝喜翻介件衣乎。” 而他的母亲慈爱无比地望着平板,捏着嗓子无比夸张地应和道:“岁岁这么会挑呀,这件也太好看了!” 随后,薄夫人就在薄勉的注视下点了下屏幕,游戏响起了熟悉的音效。 “哗哗” 那是金币被扣的声音。 “奶奶,泥看介个好不好看?” “哎哟,特别好看呢。” “嘻嘻。”岁岁有些腼腆地抿嘴笑着,眉眼弯弯,到处都淌着洋洋喜意。 薄夫人就看不了岁岁这乖巧无比的笑容,一看就心口发软,手指便不受控制地按了下去。 “哗哗” 游戏再次传出了金币被扣的声音。 薄勉默默地配合护士将怀里的小身子放在病床上,尽量忽略一旁他母亲和岁岁这腻歪的对话,还有那不断响起的金币被扣的声音。 但是,他注定是逃不了的。 “小勉,我这怎么买不了?”薄夫人留着长甲的手指“咚咚”地捣着屏幕,却怎么都买不了。 薄勉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金币花完了。 他可是攒了很久才攒起来的一万五千金币啊…… “是不是要充钱?你快把我卡绑上。” 薄夫人合理地推测道,游戏就是靠玩家充值来赚钱的,现在肯定是到了要充值的时候了。 没关系,她有钱,给岁岁包下整家服装店的衣服也不在话下! 薄勉凑近一看,余额果然干干净净,只剩10个金币了。 “金币花完了,妈,还要留些金币给岁岁吃饭。”薄勉接过平板,在【成就】里领了500金币的奖励,解释着原因:“内测版本关闭了充值系统,等正式发布时才会开启,现在只能花金币。” “那不买了,不买了。” 一听花完金币会饿着岁岁,薄夫人连忙摆摆手,这没办法充钱,不能开源,就只能节流了。 薄勉关闭成就界面,游戏里的岁岁刚换好一身新买的小衣服,从换衣间里走了出来。 薄勉有些微愣。 衣裳穿得歪歪扭扭就不说了,这身花里胡哨又粉粉嫩嫩的度假风小开衫和短裤又是怎么回事? 更别提脚上还搭配着藤编拖鞋,脸上还架着一副黑墨镜。 岁岁的肤色白皙,年纪又小,只看脸的话其实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因此穿粉色并不违和,反而会显得清新可爱。 只是……这副全副武装马上就要去海边度假的样子是觉得遇见小镇里有海吗? 岁岁还耍酷似的站在镜子面前摆pose,一只小手抵在下巴上比着勾,墨镜一挡,小手一遮,这姿势真是显得一张脸蛋小极了。 薄勉忍不住被逗笑了,这小家伙哪里学来的姿势? 跟个小大人似的,真是滑稽又可爱。 薄夫人在一旁不遗余力地夸起来:“这身好看,别动别动,奶奶给你拍下来。” 说着,薄勉就见他母亲拿出手机对准了平板里的岁岁,“咔嚓”一声,按下了开门键。 好新奇的截屏方式。 薄勉默不作声地找到音量键和开机键,轻轻一按,游戏界面便被截了下来,分享给了母亲。 薄夫人:“……” 薄夫人嗔怪道:“你不早说,我拿手机拍出来的都反光。” 第4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7 岁岁听见“咔嚓”一声就知道照片拍好了,此时一转身,才发现前面的大方框屏幕中出现了除奶奶外的另一个人。 双眉如墨,黑眸清冷,薄勉的长相并不锐利,尤其眼睛的弧度常让人觉得此人性格温和。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薄勉浑身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真正与之接触,便知道他性格温和有礼,有锋芒却不轻易显露,气质总是低调又沉稳。 不过这些都不是岁岁看见的东西,他能看见的,是第一眼就油然而生的熟悉与依赖,像是倦鸟归林,游子归乡,莫名有种名为委屈又放纵的情绪升了上来。 岁岁天然就觉得,这是他的薄叔叔,且不止是他的薄叔叔。 但不论怎样,有一点不变,那就是这个人会永远像棵大树,撑起宽阔的枝干,长出茂盛的枝叶,为小小的他挡去风雨。 “薄酥酥……” 岁岁往前走近了一些,瘪起了嘴巴,声音忽然带起哭腔。 薄勉望向他,小家伙虽然带着墨镜,看不清眼睛,但是小脸正朝着他的方向。 岁岁能看见他,且一眼就认出了他。 薄勉被岁岁这声哭腔叫的心肠一颤,瞬间柔软了下来。 “岁岁。” 声音缓缓流淌,是再温和不过的语调。 薄勉伸出手轻轻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叔叔在呢。” 他或许不明白岁岁此时为什么难过,但他第一反应永远是耐心安抚,他知道岁岁需要这个。 薄勉并不熟练地夸赞道:“岁岁这身衣服,确实很好看。” 岁岁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难过,一下子开心起来。 “系窝寄几选哒!” 岁岁抿着弯弯的嘴巴开心一笑,又摆出了好几个pose。 薄勉这才发现商店的架子上摆着一本摊开的杂志,上面画的正是度假风男装款式,岁岁做的这些pose就是杂志上模特的动作。 原来是从这里学来的。 岁岁的模仿能力很强,好像比游戏里的其他崽崽都更加智能聪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大约快晚饭时,薄真才与主治医生商量完毕。 “岁岁的脑神经恢复得不错,差不多已经拥有了苏醒的条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一个真正苏醒的契机。” 薄真回到病房,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小家伙有了随时可以苏醒的条件,但就怕他意识不到自己在沉睡,又或者不愿意从梦境中醒来。 薄勉心里激动,但仍尽力保持着冷静,问道:“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刺激,岁岁就能醒过来?” 薄真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刺激很难把握,如果太过激,可能会让岁岁产生无力感而更加不愿意醒来。” 犹如冷水泼头,薄勉的激动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如何能找到一个能让岁岁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却又不至于崩溃的刺激呢? “这些天摸索一下能让岁岁产生情绪波动的刺激源,到时候配合高压氧、针灸等手段达成内外刺激,兴许能醒过来。” 植物人的意识就像包进了蚕茧,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是模模糊糊的,隔了层厚实的墙壁。 有时他们会产生意识,却发现自己身处狭小又密闭的空间,无法动弹,像是鬼压床一般,他们想要活动,可无法打破墙壁,只能听到外界模模糊糊的声音。 久而久之,他们会觉得自己身处地狱,被禁锢着无法逃脱,因此就会产生麻木,无力之感。 不是死亡,却胜似死亡。 所以苏醒的关键点,就是让他们沉睡的意识再次活跃起来,并给予他们足够的力量去打破这堵墙! 55等待的正是这个时机,岁岁的脑部已经修复得很好了,只要等到岁岁的身体受到足够的刺激开始活跃时,它就会将岁岁的灵魂带入身体以增加分魂的力量,增强苏醒的可能性。 …… 薄勉住进了医院,假期结束后,他一下班就会来到医院,陪着岁岁度过夜晚,而白天则大多数是由薄真或者薄夫人陪着。 薄夫人舍不得游戏里的岁岁,但拿着薄勉的平板玩实在不方便,她就让薄勉也给她下载这个游戏。 下载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进入游戏后遇到的崽崽是随机的,并不能保证一定是岁岁。 薄夫人听了当然不愿意,她认定了岁岁这个崽崽,别的都不要。 于是薄勉就给陈栩打了个电话,让陈栩后台操作一下。 陈栩先是连声答应,可操作了一会儿后就急得满头大汗跟薄勉交代: “薄总,我们这边无法复制岁岁,好像出了病毒一样……” “我们无法选定他的核心程序。” 陈栩不知道游戏中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bug,完全无法操控,虽然他们可以通过刷新程序从而消除bug,可这也就意味着岁岁这个小人儿会就此消失。 “那就先不要动。” 薄勉得知刷新的结果是岁岁消失,自然是坚定地回绝掉了,然后挂掉电话陷入了沉思。 岁岁的出现很奇怪。 首先《遇见崽崽》的选材全是已不在人世的崽崽,而仍活着的岁岁并不在取材范围内。 其次,一个游戏角色的设计离不开美工、策划和程序员等,岁岁要经历无数步骤才能成为岁岁,可这份设计怎么会无人认领呢? 就算有人神通广大,一个人就做出了岁岁,可他又是怎么避开星云科技的检测,将岁岁导入到游戏中的呢? 是内部人员所为? 但似乎完全找不出动机。 且此刻,岁岁还无法像别的崽崽那样被复制,可以同时被许多玩家照顾。 就好像岁岁是自己进入游戏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崽崽。 薄勉对岁岁的来历起了疑心,他找了人去调查岁岁过往两年中接触过的所有街坊邻居。 能这样完美地复刻岁岁的外貌甚至个性,一定是认识岁岁的人。 但岁岁才两岁大,他的人际关系相当简单,认识的人只有父母与几位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 小家伙的父母自然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而几位邻居中,有家庭主妇、工厂工人和个体商贩,就算把他们的儿女都算在内,都没有与计算机相关的学历,也根本不可能设计出这么一个游戏小人儿。 排除掉所有可能,问题再次凸显,游戏中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岁岁? 薄勉坐在办公椅上,慢慢就出了神。 不是邻居,不是父母,不是星云科技的人,那还会有谁…… 他面前的办公电脑忽然发出声音,上面正播放着视频,标题是:当你不在线时,崽崽们都在做什么? “前两天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上线,今天翻到了游戏里的一个小功能,这里记录了玩家不在线时崽崽们的行动,现在,我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我们小白菜这俩天都做了什么吧。” “前天,小白菜睡到了十一点钟才起床。” 博主忍不住吐槽道:“嘶,我的懒崽崽。” “十二点,小白菜收到了外卖,是一份番茄鳕鱼盖浇饭,小白菜请求外卖小哥换一份外卖。” “外卖小哥拒绝了小白菜,崽崽难过地吃完了午饭。” “下午,小白菜看了《嘟嘟历险记》,小白菜也想成为嘟嘟。” …… 第4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8 薄勉听完这位博主的分享,忍不住打开了游戏,也点开了那个记事功能。 他想知道岁岁在他不在时都会做些什么。 岁岁的记事很特别,居然是从梦里开始的。 【四点钟,岁岁梦见女巫要来偷水晶球,他变身大魔法师,把坏女巫变成了石头。】 【四点半,女巫解开封印,打了岁岁的屁股,岁岁难过地醒了。】 岁岁:“坏女巫,等薄酥酥来费给窝报仇的。” 【四点三十五,岁岁又睡着了。】 【四点五十五,岁岁又梦见了女巫。】 女巫凶神恶煞地说:“你如果敢告状的话,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岁岁害怕地求饶:“呜呜呜窝不告束薄酥酥了,不要打窝的屁股。” 【五点,女巫逼迫岁岁给她当小奴隶,要为她端茶倒水。】 岁岁可怜兮兮地捧着托盘:“尊敬的女巫陛下,介系您的假猪奶茶和草莓糕糕。” 女巫张开血红的大嘴满意地笑着:“干得好小奴隶,我最喜欢假猪奶茶了和草莓小蛋糕了。” 【七点半,岁岁感觉睡觉很累,他疲惫地起了床,没有刷牙就吃了小面包,还喝了牛奶。】 岁岁:“薄酥酥不费发现窝嘴巴凑凑的。” 【八点,岁岁吃完饭,感觉嘴巴不臭了,他决定不刷牙了。】 【八点十分,岁岁学习了魔法书,用石头在门口摆好了魔法阵。】 岁岁:“介样坏女巫就不能打窝了。” …… 薄勉花了十多分钟,才堪堪看完了岁岁一个上午的记事,而电脑上的那位博主,她的崽崽整整两天的记事却不到三分钟就能看完。 薄勉对比着岁岁与小白菜,发现岁岁对生活里的每件事都有独特的反应,还话唠般会自言自语,有完整的对话记录。 薄勉问晨星和助理吴忧都要了份崽崽记事,对比之后,他发现这两个崽崽的记事和小白菜差不多,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做的事情,都只用寥寥数语就可以概括清楚。 只有岁岁和他们不一样。 岁岁的思想格外丰富,每一分每一秒,岁岁都在忙碌着,他的记事没有空闲的部分,全部被行动塞得满满当当。 比如对看书这一事件的记录。 小白菜的反应是:小白菜看了《嘟嘟历险记》,小白菜也想成为嘟嘟。 陌陌的反应是:陌陌看了《三只小猪》,他觉得故事太幼稚了。 吴忧的那位崽崽也大差不差:崽崽看了《帽子奇遇记》,他有点害怕。 三位崽崽一句话就结束了的记事,在岁岁那里却是长长的一大段,足有好几百字,且情绪跌宕起伏,是篇极其完整的读后感。 薄勉忽然意识到,这恐怕不是崽崽之间的性格有差异,而是岁岁的意识足够复杂,使得他对任何事情都能有丰富的反应。 这些反应真实到就好像是将一个真正的孩子关进了游戏…… 这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后,薄勉就再也止不住怀疑,难道游戏里的就是岁岁的灵魂? 此前的所有疑点在此刻都成了佐证这一猜想的证据。 为什么《遇见崽崽》中会出现岁岁这个npc? 为什么岁岁独一无二,无法被操控与复制? 为什么岁岁远比其他游戏崽崽智能? …… 薄勉试图找到更多能够佐证这一猜想的证据。 傍晚下班,他驱车去了医院。 如果游戏里的岁岁只是npc,那么一些小习惯肯定无法全部符合现实里的岁岁。 比如,怕水。 这是游戏的特殊设定,还是岁岁的本性呢? 薄勉放满了半浴缸的温水,给岁岁褪去了病号服,然后将小家伙抱去了浴室。 薄勉用手搅动水花,发出“哗哗”的响声。 岁岁没什么反应,又或者还未感知到。 “岁岁几天没洗澡了?今天该好好洗一下了。”薄勉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可岁岁却悄然缩了缩手脚。 等薄勉托举着光溜溜的岁岁正要往水里放时,发现那小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脚丫子也尽力地蜷着。 小孩子的柔韧度好,这双小脚丫便蜷得像个球一般。 的确是怕水的。 薄勉表情凝重了几分,他一边陷入沉思,一边将岁岁放入水中轻柔地清洗起来。 护士说平时大多都是给岁岁擦身子,现在也该洗洗澡了。 薄勉正给岁岁搓着白嫩嫩的脚,忽然“啪”的一响,浴缸内水花飞溅,薄勉闭了闭眼,抹去脸上的水花,发现刚才是岁岁用手拍了下水面。 再仔细一看,小家伙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低着脑袋,但那紧抿的嘴巴和微皱的眉头,明显就是生气的样子。 “调皮鬼……”薄勉扯着岁岁不开心的嘴角往上扬,复杂地轻声叹了一句。 都这么生气了,可小家伙还是不醒。 这句又惹得岁岁不高兴了,脚也不安分地拍着水。 薄勉深深叹了口气,飞快地给岁岁洗完澡抱了出来。 无论是游戏内的岁岁,还是现实里的岁岁,确实都有着怕水的共性。 如果真的是外人有缘得知了岁岁的存在,将岁岁导入进了游戏,也很难做到连这样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薄勉打开游戏,试图再找出一些可以验证猜想的线索。 游戏里。 岁岁给神秘果实浇完水,双手叉着看不出来的小腰站了一会儿,忽然就很生气。 天都黑了,薄叔叔还不来看他。 森气! 岁岁愤愤地走进屋里,生气了一会儿,又觉得很委屈。 他也不想森气,爱森气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可他就是不开心。 就好像外面下起了太阳雨,结果那一片乌云只往他头上飘,跑超级快都甩不掉,把所有的雨水都浇在他身上了呀! 好坏! 坏云,坏雨,坏酥酥! 岁岁气呼呼地爬上了小床坐着,委屈巴巴地抽了抽气,小嘴巴一瘪,马上就要掉金豆子了。 薄勉上线时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家伙,结果外墙一关,小家伙竟坐在床上呢。 小小的背影一动不动,显得气鼓鼓的,头上还飘着要爆炸了似的一弹一弹的气泡框: 【窝讨厌全世界!】 薄勉要点气泡框的手顿了顿,先是无语费解,又是好笑无奈。 岁岁平时就算有负面情绪,也多是悲伤难过,他很少见小家伙这么生气,还气到要讨厌全世界。 谁惹着他了? 55知道薄勉上线了,不禁幸灾乐祸地摇摇尾巴。 岁岁忽然生气是因为感知到了沉睡的身体中那份灵魂碎片的情绪,所以才忍不住闹脾气呢。 水,可是岁岁的一生之敌呀! 薄勉戳开气泡框,又戳了戳岁岁的小腰。 岁岁感觉痒痒的,顿时歪着身子扭了扭,结果一不小心就倒在了床上。 岁岁像小烧饼似的摊在床上不动了,嘴巴一瘪,大眼睛一眨,终于忍不住哭了。 “呜呜呜薄酥酥欺乎窝!” 薄勉什么时候见岁岁这么哭过,心里立马一慌,将岁岁抱坐起来,急忙安慰道:“叔叔错了,岁岁不哭。” “呜呜呜呜呜呜……”岁岁扭开两只白手套的挟持,仍然张着嘴巴哭泣。 第4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49 “岁岁不哭,叔叔给你道歉,说对不起好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不好。”岁岁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 薄勉无奈地问道:“那岁岁怎么才原谅叔叔?” “窝……老叽以后都不洗澡啦!” 听到薄叔叔让步,岁岁立马要求道。 生怕不够吓人,岁岁还加了句“狠话”,让他的要求显得更有力道。 薄勉额角一跳,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戳了下岁岁的脑袋。 “不许说老子,也不能不洗澡。” “呜呜呜……”岁岁张开嘴便哭,还时不时拿小眼神瞥着,想看薄叔叔有没有别的反应。 薄勉对这个假哭不止的岁岁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商城买了份草莓小蛋糕,故意拖到岁岁面前晃了晃。 “香喷喷的草莓小蛋糕,岁岁想不想吃?” 粉色的小蛋糕在岁岁面前飘啊飘,岁岁的眼神都要黏在蛋糕上了,嘴巴微微张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口水。 这模样肯定是想吃的。 薄勉故意说道:“岁岁如果不哭了,就可以吃草莓蛋糕。” “呜……”岁岁的大眼睛里还包着眼泪,渴望地伸着小手抓了抓:“要次。” “擦擦眼泪叔叔就给你。” 岁岁飞快地把小拳头放在眼下抹了抹,带着奶乎乎的哭腔道:“岁岁不哭了,要次草莓糕糕。” 果然是假哭的,说不哭就不哭了。 “好。”薄勉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将草莓小蛋糕拖到了桌子上。 岁岁哒哒两步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小手握着叉子开心地吃起来。 薄勉望着他,悄然松了松眉眼。 这个小家伙,学了一回“老子”,还真记上了。 不过……岁岁为什么这时候提出不想洗澡的要求呢? 他最近也没逼岁岁洗澡吧? 忽然,薄勉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骤然一松,怔愣住了。 他刚刚只给现实里的岁岁洗了澡,岁岁还生气地不得了,甚至会故意拍水花捣乱。 想到他刚进游戏时,岁岁也是气鼓鼓的样子,戳一戳还委屈地哭了,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岁岁的性格很乖,鲜少会发脾气。 薄勉点开崽崽记事,翻到他上线之前岁岁的行动。 【四点五十,岁岁给神秘种子浇了水,想到薄叔叔还没来,他忽然觉得怒气冲冲,心情值下降了60。】 【岁岁丢下浇水壶爬到了床上,为脑海中幻想到的乌云与大雨而愤怒,他觉得这些东西都很坏。】 薄勉看完这两条记事,抓住了关键。 岁岁是忽然生气的,而四点五十这个时间点,正是他给游戏外的岁岁洗澡的时间。 且游戏里的岁岁还幻想到了乌云和大雨,这正好对应了洗澡的事件。 薄勉忍不住将二者联系起来,如果现实里的岁岁就是游戏里的岁岁,那这些相通的反应便都说得通了。 只是,这个猜想实在过于离奇,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现实中的人的灵魂,怎么会进入游戏中呢? 而且,如果游戏之中真的是岁岁的灵魂,那现实中的岁岁岂不是只是空壳?所以才无法苏醒? 想到这里,薄勉微微握拳,眉头也不自觉深深蹙了起来。 他怕这些想法是他过于期望岁岁苏醒而进行的自我欺骗,是脑海忽略了怪异之处,自动将这些事情合理化了。 毕竟,如果让旁观者来看,都不会相信人的灵魂进入游戏这种胡话,而是猜测会不会是游戏读取了外界信息,才造成了这种巧合。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薄勉身为薄氏总裁,游戏会不会私自录音、录像和读取信息,这些问题他一个电话过去便全然知晓。 得到了否定答案,薄勉靠着窗口,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掌,他望向病床上的岁岁,双眼充满了茫然与失神。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世上真的有游戏npc是真人的事情存在? …… 事实由不得薄勉不相信。 55一直等着要将岁岁带出去,它将薄勉的疑惑看在眼里,决定使一把力,让薄勉坚定想法,赶紧找出能够刺激岁岁大脑神经的方法。 趁着薄勉短暂地下了线,55修改数据,冒险去商城偷了一杯价值25金币的茉莉雪顶奶茶,然后默不作声地传送到了客厅的小桌子上。 岁岁喝了奶茶会肚子胀,还会睡不着,都说胃是情绪器官,现实里的岁岁也会因为相通的情绪而产生些许不适。 游戏的岁岁身体不适,却能够导致现实里也产生身体反应。 这样的证据应该足够有力了。 不过植物人岁岁很难有什么大幅度的反应,动动嘴巴,吐气打嗝,这是55想到的植物人岁岁可以作出来并且被薄勉察觉到的反应。 只是,岁岁会不舒服一阵子。 55有些愧疚,所以并没有出声去催促岁岁,它想,如果岁岁忍住没喝的话,它会尽力再想其他办法的。 岁岁已经被薄勉哄好了,还享受了一块超级香甜的草莓小蛋糕,此时又乐呵呵地去给菜地捉虫子了。 等他满头大汗地跑进屋里要洗手时,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杯非常诱人的饮料。 杯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和牛奶似的白白的水,可是这不是一般的牛奶,它的顶部有着蓬蓬的一坨奶油,雪白的奶油有着漂亮的尖顶,尖顶微微下垂,勾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弧度。 饮料还散发着冷冷的白气,顺着微风飘到了岁岁面前,岁岁立马就被这股冰爽的气息勾走了。 “一定系假猪奶茶!”岁岁目不转睛地盯着茉莉雪顶奶茶,笃定地说道:“系薄酥酥奖励给窝的!” “嘿嘿,假猪奶茶。” 岁岁开心地冲进卫生间里洗了个手,然后飞快地跑出来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脚抱起了冰冰凉凉的饮料,“吸溜”就吸了一大口。 “哈呀!好凉快呀! 一口冷饮下肚,岁岁舒爽地伸直了小短腿,一脸的陶醉。 因为岁岁在晚饭前吃了小蛋糕,薄勉就又等了些时间才上线给岁岁准备晚餐。 结果一上线,他就看见客厅的小桌子放着插了根粗吸管的空杯子。 是神秘果实开出来的饮料? 样子太像奶茶,薄勉担心岁岁喝了含茶的奶茶,因此赶紧翻出了崽崽记事。 果不其然。 【六点五十分,岁岁获得了一杯茉莉雪顶奶茶。】 岁岁:“一定系薄酥酥奖励给窝的假猪奶茶!” 【岁岁喝完了奶茶,觉得喝饱了,要去尿尿。】 薄勉关掉崽崽记事,就见小家伙抹着眼泪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窝的肚叽又装气球啦呜呜呜。” 岁岁捧着圆嘟嘟的肚子一边打嗝一边哭,样子可怜极了。 薄勉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不长记性的小家伙啊! 第5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0 “谁让你又喝奶茶了?”薄勉嘴硬心软,口上责骂岁岁,但手已经点开了背包,拿出了听诊器道具。 “窝喝假猪奶茶,不系真猪奶茶呀。”岁岁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辩解。 薄勉要被岁岁的“真猪奶茶”与“假猪奶茶”的论调给气笑了,不禁戳着他的小脑袋道:“那看来你什么奶茶都喝不了了。” 岁岁不乐意地哼唧了一下,小眼神瞥着桌上的奶茶,还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小声嘟囔道:“次药药就好啦。” 上次就是吃了药就不饱了呀。 岁岁好像找到了能喝真猪奶茶和假猪奶茶的好办法了。 听见岁岁这番话,薄勉买药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眉眼间皆是不赞同。 胡闹,药是能随便吃的吗? 不让小家伙长点记性是不行了。 “商城的药卖完了。”薄勉关掉商城,淡淡地说道。 “米有药药啦?”正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和小病号似的岁岁顿时睁圆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嗯。” “呜……” 听到薄叔叔的答案,岁岁难过地抓了抓肚子,那怎么办呀,他肚子还饱饱的。 “酥酥,那窝肚叽怎木办呀?” “等明天就好了。” “呜呜呜,嗝,肚叽难受……” “那你下次还喝不喝了?” “窝以后都不喝了,假猪奶茶也不喝了。”岁岁边打着嗝,边哭唧唧地说道。 薄勉见小家伙保证不喝奶茶了,才打开商城要去买药,而屋里正照顾着植物人岁岁的薄夫人忽然皱起了眉。 岁岁不知怎么了,突然难受地张开了嘴巴,似乎要吐出什么东西,但最终只吐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 “小勉,你过来看看,岁岁好像不舒服了。” 薄夫人着了急,她叫过薄勉,然后赶紧绕到床头按下了呼叫。 薄勉立马将平板递给了母亲,俯身查看岁岁的情况。 小家伙微微皱着眉,嘴巴也张着,看样子有点像犯恶心,薄勉担忧起来,伸出手给岁岁轻轻地揉着肚子。 岁岁便在按摩下打了个嗝,小小地吐了口气。 薄勉见他打嗝,忽然愣住了,揉着小家伙肚子的手顿在原地。 这是胃胀的反应,现实里的岁岁也感觉到了胃胀? 护士敲开门,赶紧进门为岁岁检查情况。 薄勉让开位置,站到了一边。 小家伙仍然难受着,护士正猜测是不是岁岁的消化能力萎缩了,不禁生出担忧,毕竟身体状况变差可不利于植物人的苏醒。 “妈,平板。”薄勉微愣了一会儿,忽然出声要回平板。 这是他第二次发现游戏内外的岁岁出现共感的情况。 不是巧合,一定不是巧合! 薄勉飞快地进入商城购买了消食药物,岁岁惊喜地捧在手里,赶紧顺着温水吃了下去。 药效很快,三分钟后,岁岁就完全不难受了,还生龙活虎得拍拍肚子,开心道:“肚叽变好了。” 与此同时,病床边的护士也惊讶地出声:“诶,岁岁又不打嗝了。” 这句话敲在了薄勉的心头。 他缓缓转头,望向了病床上的岁岁,小家伙的表情已经舒缓了,又陷入了平静的沉睡之中。 游戏里的岁岁自己乖乖地拿起牙刷,站在洗手池前刷牙,还心情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完全不见刚刚难受到哭泣的样子。 游戏里的就是岁岁的灵魂。 在此刻,薄勉无比确信。 …… “岁岁,你要醒过来。” 失眠了一整晚,薄勉起身后对游戏里的岁岁郑重地说道。 岁岁的灵魂在游戏里,如果他不愿意离开游戏,那不管怎么刺激岁岁的身体,他都醒不过来。 还在睡梦中的岁岁迷迷糊糊地举起小脚丫子,伸手挠了挠,又歪着脑袋闭上眼睛,黏糊糊地撒娇:“再睡一会儿呀。” 薄勉于是望着他,沉默不语地坐在椅子上等了足足个两个小时。 到了岁岁平时起床的时间,他才闭着眼睛,哼哼哈嘿地挥着小拳头起床。 这是他的起床操,每天锻炼一下,可以强森健体~以后打败坏女巫! 岁岁边挥拳头边坐了起来,瞬间又累地垂着脑袋。 但是打拳好累呀…… “岁岁。”薄勉轻声唤道。 “酥酥?”岁岁立马仰着小脑袋找人。 薄勉伸手揉着他的脑袋,再温柔不过地哄道:“岁岁,叔叔昨天看见一家新开的游乐园,你想不想和叔叔一起去?” “想去呀!” 岁岁知道游乐园,那是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带小朋友去玩的,他都没有去过呢。 “那岁岁就醒过来,回到现实世界,好不好?” 薄勉的语气虽然尽力维持着平静,但眼里可见按耐不住的迫切。 岁岁才知道薄叔叔说的那个游乐园不在小镇上,他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他不是笨崽崽,他知道他和薄叔叔还有奶奶在的地方不一样,他只有打电话才能看见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他的小房子,也没有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出来的果果,没有小镇,没有坏女巫、小麦姨姨、绵绵、陌陌…… 岁岁不想去那个现实世界,虽然那里有薄叔叔和奶奶,可是,他在这里也能看见薄叔叔和奶奶,岁岁已经很满足了。 薄勉仍期待地望着岁岁,可这股期待在看见岁岁的反应后便一下子被浇灭了。 如果岁岁露出茫然或不解,薄勉会想办法为岁岁解释这些话语。 然而,岁岁沉默着不说话,薄勉瞬间知道,岁岁全都明白,小家伙知道自己一直不在现实,却没有一点疑惑与不情愿。 为什么…… “岁岁难道不想真的看见薄叔叔和奶奶吗?”薄勉仍残留着最后一丝期待。 岁岁垂下眼睛,小脑袋也越来越低。 他想看见薄叔叔和奶奶,但不想去那个世界,他喜欢这里。 可是……薄叔叔不会喜欢他这么说的。 薄勉昨夜里的所有激动难耐在此刻都化为了泡影。 他只想过岁岁可能不懂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游戏。 可他从来没想过,岁岁会不想出来。 “岁岁,叔叔会保证,给你比在游戏里还要安稳富裕的生活,不论岁岁想要什么,叔叔都会想办法给你,小蛋糕、玩具、衣服、菜地……” 薄勉努力地搜罗着他能想出来的所有能吸引岁岁的东西。 可岁岁却默默地拉起了被子,将自己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躲在墙角缩成了一小团。 那个世界不好,他不想再去了。 第5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1 薄勉已经获得了岁岁父母的消息。 那对夫妻离了婚,在半年时间里又飞快组建了新家庭,住在医院里的岁岁已经被他们彻底遗忘。 岁岁不是孤儿,要办理收养手续,需要亲生父母的点头配合,以及证实他们确实无力抚养孩子。 薄勉委托了律师段诚去交涉。 段诚打给了岁岁的亲生父亲,陈伟。 “陈伟。” “是我,你谁啊?” 陈伟看了眼来电显示,粗着嗓子问道。 “我姓段,是一名律师,听说你的孩子在医院治疗,每天的住院费是四千……” 段诚话未说完就被对面不耐烦地打断:“诶诶诶,你不用跟我说这个,他的住院费有资助人交了。” 陈伟还不忿地踢了下桌子,说来也气,资助人的钱直接就交到了医院,根本不过他的手,他想抽点钱出来都不行。 这些富人忒小气,孩子可怜,他每日累死累活地赚钱就不可怜? 只要富人松松手指,让他富裕起来,他怎么会亏待岁岁呢? 岁岁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孩子。 可那些富人想不通这点,治标不治本,格局实在小! 段诚平静道:“如果资助人撤资呢?” “撤资?那不就是杀人嘛!那些医药费我可付不起!” 段诚扶了扶眼镜,语气冷淡,却步步紧逼道:“普通病房一天一百元,你付得起却不付,已经构成了遗弃罪。” “你胡说什么!那些医院都赚黑心钱,连小孩子一个发烧都治不好,我没去闹都不错了,还想收我钱?!” 段诚不禁冷笑一声:“你们夫妻二人虐待孩子致使孩子成为植物人,事后还拒不支付医药费,上了法庭,你觉得法官会不会站在你那一边?” “你告我?来来来,你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我今晚就去找你,我跟你好好谈谈!”陈伟被激怒,语气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想没事找事,那对方可得看看自己的身板抗不抗揍! 段诚等他说完,仍然平静道:“你不用威胁我,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个解决方法。” 陈伟松了松拳头,粗声狠厉地问道:“什么方法?” “将孩子让给他人领养,你就不需要再担负孩子的任何治疗费用,当然,也不会被判遗弃罪。” 陈伟拧紧眉头,顿时思考起来。 一个植物人小孩留着也没用,万一哪天资助人撤资,这治疗费还得他来掏,不掏就成了遗弃罪,可是要判刑的。 把小孩送人也不错,只是……哪个好人家会要一个小植物人? 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用处。 陈伟止住了无所谓的思绪,神情很快恢复冷漠。 不管是被带去做什么,只要送出去了,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这意思,是有人想领养我儿子呗?” 陈伟不傻,他知道这律师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人想要他儿子,毕竟是生养照顾了两年的,花了他不少钱,这要白白送人可就亏了。 “我这儿子好歹也养了两年,可不能白白送人。”陈伟不禁打起了如意算盘。 他儿子别的不说,小脸蛋长得可不错,换个四五十万应当不成问题,正好够他回老家买套房了。 薄勉委托段诚时就料到了这一点,可他并不愿意纵容这对夫妻的贪心。 伤害了岁岁还妄图以孩子牟利,薄勉绝无可能答应。 段诚:“陈先生,请你搞清楚状况,现在可不是你赚钱的时候,如果你不同意配合收养人办理程序,那你就会进监狱。” 陈伟:“你们想要我孩子还不给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小心我报警!” 段诚毫不畏惧道:“给钱?那恐怕你又要被判处一个拐卖儿童罪了。”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 不久后,这段对话也发生在了段诚与岁岁的母亲刘春燕身上。 哪怕离了婚,这对夫妻也是一个德性,听说有人要收养岁岁,就立马提出钱的事,说是不给钱就不会办程序。 段诚自然也以弃养罪与拐卖儿童罪一口回绝了。 这对离异的夫妻凑到了一起,仍然想要钱,可他们的不安分都在收到律师函时吓得停息了。 钱虽然重要,但人更重要,这要是真被告上法庭坐了牢,半辈子都完了。 一个小植物人,能脱手也是好的,不然以后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夫妻俩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收养一事。 收养程序的办理很复杂,一时间办不下来。 可岁岁的治疗不能再拖了,半年的治疗黄金期马上就要过去,薄勉不敢赌,再等几个月后岁岁是否还有希望苏醒。 薄真皱眉劝道:“哥,已经推了一个星期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她不知道她哥为什么一直不同意治疗,硬生生将原定的治疗日期拖了一周,眼看就要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了。 薄勉听到薄真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闭眼道:“就明天,不拖了。” “好,我去安排。” 薄真推门而出。 薄勉握紧了手中的收养证明,睁开眼时,眼底是无边无际的黑。 这份收养证明还未签字盖章,不具有法律效应,可他希望岁岁能知道,他一定会将岁岁接回家,再也不会让他过吃不饱穿不暖、被日日责骂的日子。 不知道这样,岁岁会愿意出来吗? 游戏内。 岁岁平时最期待薄叔叔上线来看他,然而这几天却变成了逃避与畏惧。 他怕薄叔叔再让他出去。 岁岁不想出去,也不想让薄叔叔伤心,所以宁愿薄叔叔少来一些,这样就不用去回答那个问题了。 时间不是晚上,可薄勉上线时,岁岁正瘫在小床上,他一动不动,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头顶一个气泡框中只有一串省略号,那是岁岁复杂到无法用文字表明的心情。 “岁岁。”薄勉轻声细语地呼唤。 被叫着的岁岁只是动了动小手小脚,语气很低落道:“薄酥酥。” 他扯起被子,想把自己蒙起来,因为他知道薄叔叔又要问他话了。 薄勉这次却拉住了被子不让岁岁扯动,略带迫切地直入正题道: “岁岁,叔叔当你的爸爸好不好?” “以后,岁岁就和叔叔住在一起,没有别的爸爸妈妈,叔叔就是你的爸爸。” “岁岁,你愿意吗?” 薄勉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岁岁听到了薄勉的话,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落泪。 如果叔叔就是他爸爸,那该有多好……可是,他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小孩是不能换爸爸妈妈的。 大人经常说,要是能把他扔在垃圾桶就好了,要是能把他卖给别人就好了,可是他们永远只是骂,因为他们没法把他卖出去和扔出去。 岁岁记不清那些事,可他知道,他就是知道,他没办法逃离爸爸妈妈。 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出现在了这个小房子里,这是唯一一个爸爸妈妈找不到他的地方,他就想永永远远地呆在这里。 岁岁没有任何回应,可是薄勉看得到他的眼泪,看得到气泡框。 岁岁还是不愿意。 薄勉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沉了下去,快要溺毙于绝望的深海中。 第5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2 他给岁岁打了视频电话,把收养证明放在摄像头前,让岁岁能够看见。 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他急切地再次向岁岁道: “这是收养证明,是薄叔叔找警察办的,岁岁已经是叔叔的小孩了,不会再被带回去,岁岁难道不相信叔叔吗?” 岁岁望着那张白白的纸,他看不懂上面的字,不过他知道薄叔叔不会骗他。 他相信薄叔叔…… 可是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的,就算有薄叔叔当爸爸,那个世界本身也还是一个很坏的世界。 为什么薄叔叔一定想要他出去呢? 为什么他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呢? 薄勉看见了岁岁的心里话,拿着收养证明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闭了闭眼,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劝岁岁。 是啊,游戏里有什么不好?现实又有什么好呢? 他让岁岁醒来,岁岁就会经历世界上常人都拥有的生老病痛,可是这些,一个游戏npc不会有,他们不会长大,不用学习工作,也没有疾病困扰,他们能永永远远这么安详无忧。 原来,游戏没什么不好…… 不好的是现实。 “叔叔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薄勉给岁岁准备了晚饭,他无法平复心情,但还是尽力温声丢下一句,便急匆匆地下了线。 将平板放到一旁,薄勉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那双充满倦意与无力的双眸。 明天就是治疗的日子,他没办法拥有一个活蹦活跳的岁岁了。 …… 岁岁被推进了高压氧舱,这项治疗会刺激他的大脑神经,如果岁岁有足够的苏醒意愿,那么就有极大的可能会醒过来。 薄夫人紧张地攥着手,忍不住左右踱步。 薄勉回到了病房,他坐在空荡荡的病床上,愣愣地出了很久的神,不知不觉将平板拿了出来。 水能刺激岁岁的情绪。 如果用水的话,岁岁会不会被迫醒来? 薄勉无言地放好了一浴缸的水,床上的岁岁听见声音,蹬上小鞋子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薄勉望向他,低声说道:“岁岁,洗个澡吧。” “不要。” 岁岁飞快地关上卫生间的门,迈起小短腿就要跑回房间,薄勉及时抓住了岁岁的衣领,岁岁就只能地晃着手脚无谓挣扎。 “不洗!窝不洗!” 薄勉克制着迫切的要求,尽力安抚着:“就洗这一回,明天后天都不洗了。” 可岁岁好像知道水的作用,比往日反抗地更加厉害,连脖子都被衣领勒出了红痕。 岁岁还大喊着:“不洗!” 薄勉心疼地松了手,又急又气,红着眼眶,终于忍不住低声急促地骂道:“岁岁不乖!” 岁岁仰着小脑袋反驳:“窝乖!” 薄勉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忍不住冲岁岁发脾气骂道: “不乖,一点都不乖!” 逃避现实,还不爱洗澡,岁岁哪里都不乖,是他见过最坏的小孩…… 岁岁大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窝乖!” 薄勉气急:“你为什么不肯洗澡?你就是不乖,叔叔不要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岁岁慌了,小手扑腾着抓住了白手套:“不要!酥酥稀饭窝!” 如果没有叔叔,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喜欢他的人了。 不可以! 对他这么好的叔叔要喜欢他,要一直一直喜欢他才行! 他不要爸爸妈妈了,不能再没有薄叔叔。 岁岁忍不住流下眼泪,很快就泪眼模糊。 薄勉望着他,情不自禁地也眼眶湿润,他舍不得岁岁哭,舍不得岁岁难受,可是此刻,他对岁岁更生气,更失望。 情绪翻滚着涌动,薄勉压抑不住地低喊了一句: “岁岁想呆在游戏里,那就呆着吧!以后叔叔让奶奶照顾你。” “不要!窝要酥酥,酥酥不走,不走!” 岁岁一双小手用力地抓着白手套,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奶音喊得声嘶力竭。 “呜呜呜……不走!” 小家伙一脸倔强,眼泪糊了满脸,嗓音几乎都要喊破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 薄勉深深地看了眼岁岁,狠下心别过脸去,猛然收回了手。 游戏中的白手套一瞬间消失,岁岁猛地坐在了地上,他来不及感觉疼痛,张大了嘴巴就大哭起来。 “薄酥酥!薄酥酥肥来,窝乖,岁岁乖!” 不要留他一个人,不要不要他! 他很乖,他明明是最乖的小孩,为什么大人都不要他…… 再一次被抛弃,岁岁觉得这个世界也不再美好了,因为不管是哪个世界,他都没有爱他的人。 他又变得孤零零了,这个很好的地方再也没有薄叔叔了…… 岁岁号啕大哭,流出的眼泪里包裹着他所有委屈与难过,可是眼泪却不能带走他的悲伤,他好难过,难过地快要死掉了…… 薄勉第一次见岁岁哭得这么厉害,他心口说不出的疼,眼泪竟不自觉从微红的眼眶中流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了平板上。 岁岁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跑出大门口,仰着脑袋大哭着呼唤: “酥酥不走!窝乖呜呜呜呜呜……” 薄勉的手指伸在半空微颤,只觉得心痛不已。 别哭了,别哭了…… 岁岁得不到没有回应,绝望地大哭。 这里没有薄叔叔,这里也不好,这不是好世界。 他要走,他要去找薄叔叔! 他要告诉薄叔叔,他很乖,不要丢下他…… 本已对这次治疗不抱希望的55检测到了岁岁强烈的情绪波动,光屏忽的亮了起来。 岁岁终于愿意苏醒了! 55二话不说,赶紧开启程序抽取出了岁岁的灵魂,他要趁着岁岁的情绪最高涨时,让岁岁回到身体中! 灵魂离开,游戏里的岁岁哭着哭着,便闭上眼睛轰然倒地。 “岁岁!岁岁!” 薄勉目眦欲裂,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一把扶住了岁岁的身体。 “岁岁你怎么了?别吓叔叔!” 薄勉一时手足无措,颤抖着手去背包里找听诊器道具。 第5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3 听诊器道具还没找出来,远处的忽然楼道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吵闹声,护士飞奔而来,猛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薄先生!病人醒了!” 薄勉的手忽的一抖,平板摔在地上,砸出一道道裂纹,他没心思去看,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 岁岁从游戏里出来了。 他一把推开门,看见医生与护士疾步推着岁岁往病房里来。 母亲和妹妹在后面追着,脸上皆洋溢着喜色。 薄勉让开位置,医生与护士动作飞快,将岁岁抱到了床上。 岁岁醒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紧盯着他,瘪着嘴喊出虚弱的一声:“薄酥酥……” 薄勉双唇颤动,穿过众人走到岁岁面前,眼眶红透:“岁岁。” 岁岁真的醒来了…… 因为他的那几句气话,岁岁真的以为自己会抛弃他,为此,一直不肯离开游戏的岁岁竟然宁愿放弃单纯快乐的游戏生活,来到了他那么那么讨厌的现实世界。 “酥酥,窝乖,窝听发了。” 岁岁仰着惨白的小脸,嗓音微弱得像是小猫崽子,说出口的几个字可怜极了。 这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最后向薄勉这个坏大人的要求妥协了。 薄勉听到岁岁的话,瞬间泣不成声,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滑落,词难成句: “嗯,你乖……你最乖……” 他之前说的都是假话,他一直知道,岁岁是个乖孩子。 这次,是他欺负了岁岁…… 但以后,岁岁都不用这么乖了,他会让岁岁当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孩。 听到薄叔叔终于承认他乖,岁岁破涕为笑,鼻子里呼出个鼻涕泡,嗓音犹带哭腔,可怜又委屈地问: “那薄酥酥还喜不喜翻窝?” 薄勉用手抹着岁岁的眼泪与鼻涕,温柔而耐心道:“喜欢,叔叔之前说谎了,叔叔一直都喜欢你。” 从第一眼见到岁岁就觉得熟悉又喜欢,到现在,小家伙似乎完全融入了他的生命,牵动着他所有情绪。 此刻,薄勉觉得喜欢这个词太浅薄,他觉得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有的是满腔的爱。 岁岁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像极了小月牙。 薄叔叔还喜欢他,世界上还有人喜欢他,真好呀。 …… 植物人的康复训练很漫长也很难熬,因为岁岁年纪小,哪怕医院说了可以出院,薄勉也不放心,足足待了一个月才带岁岁回家。 只是在回哪一个家这个问题上,薄勉与母亲出现了分歧。 薄夫人握着岁岁绵软的小手不放,强烈要求道:“回老宅住!岁岁是我资助的,是我养的孩子,这得听我的!” 薄勉抿了抿嘴,面露无奈:“妈……” 无缘无故带一个陌生小孩回老宅,这让爸和爷爷奶奶怎么想? 岁岁不懂那些,只是依赖地窝在薄夫人柔软的怀抱里,懵懂无辜地说道:“和奶奶肥家呀。” 他醒来的一个月里,虽然身体不舒服,还一直担心爸爸妈妈找过来打他,但是有叔叔、奶奶和姑姑的陪伴,他渐渐就忘记了这些烦恼。 尽管没有菜地可以种,没有他可爱的小房子,可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很好,薄叔叔、奶奶和姑姑会给他准备很好吃很好吃的饭菜,每天都争着抢着要喂他吃饭饭,还会陪他看动画片和故事书,陪他玩小玩具…… 岁岁觉得,他真的好幸福呀。 原来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坏,坏的只有他的爸爸妈妈而已。 岁岁放下了所有戒备与不安,徜徉在了众人无底的宠爱中,姑姑前几天走了,现在又要离开奶奶,他才不乐意呢。 “酥酥,窝们跟奶奶肥家叭。”岁岁仰着小脸,粉嫩嫩的小嘴巴撅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过来,分明就是撒娇的样子。 “你看,岁岁也想跟奶奶走呢。”薄夫人慈爱地捏着岁岁的小手晃了晃:“岁岁真乖!” 薄勉面对二人的意见,只能叹了口气,退让道:“那我先告诉爸和爷爷奶奶一声。” 薄夫人听见薄昌的名字,笑容淡了下来。 她这一两个月不怎么沾家,薄昌却半分不关注,夫妻情分淡漠如此,还有什么维系的必要呢? 薄夫人忽然对这段夫妻关系十分厌倦。 “是该告诉家里一声。”薄夫人低头摸着岁岁的小脸,不甚在乎道。 一双儿女都不结婚生子,她养个小孩解解闷,比起薄昌养私生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薄勉于是打了个电话回家里,没有专程再告诉爸,只是征求了老爷子和老夫人的同意。 岁岁的事情在易空市闹得很轰动,老爷子和老夫人知道儿媳资助了这个小孩,之前就从未阻止过,这回听薄勉说这孩子醒了,他们惊讶之余,也有同情与好奇,所以同意了二人带岁岁回老宅。 …… 薄家老宅。 薄老爷子和薄老夫人早就安排下去准备了接风宴,专门为岁岁这个受苦受难的孩子洗洗晦气。 薄夫人上了年纪,手臂没什么力气,抱久了孩子胳膊就开始酸痛,只能不舍地将岁岁送到薄勉怀里抱。 小家伙长时间被母亲占着,薄勉好不容易抱了一回,默不作声地将岁岁搂紧了,还报复似的捏了捏岁岁的小肚子。 小家伙刚醒的时候天天要他陪,他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要掉金豆子,现在倒好,他妈招招手,岁岁就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全然将他这个叔叔忘在身后。 小没良心的。 岁岁被捏着小肚子,无辜地抬起大眼睛看向薄勉,薄勉镇定自若,回以一个平淡的眼神。 岁岁便低下脑袋,努力地把肚子鼓了起来,好像要把薄勉的手给挤开似的。 薄勉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岁岁的动作,见他鼓着肚子,不禁心里发笑,忽然收回手,转而在那小肚子上拍了拍。 “砰砰” 声音闷响,是个好肚子。 岁岁的肚子被拍漏了气,奋力扭着小身子,伸出小手,也拍了拍薄勉的肚子。 硬硬的,系个坏肚叽。 第5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4 不等二人继续玩闹,车抵达了目的地,大门口的佣人等车停稳后便上前拉开车门,躬身扶着薄夫人下车。 薄勉抱着岁岁从另一侧下了车,佣人上前要帮忙抱着岁岁,被他淡声拒绝: “不用。” 岁岁牢牢地扒着薄勉的脖子,对这陌生的环境又是新奇又是胆怯,埋着小脑袋不肯抬。 “不怕,这以后就是岁岁的家了。”薄勉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抚,说道:“岁岁要不要抬头看看?” 薄勉边进门,边抬手为岁岁指着方向耐心介绍:“那边有花园,以后给岁岁开四格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勤劳的岁岁怯怯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 那是个很漂亮的花园,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里面围着一大片怒放的花朵,各色花朵都有,却并不混乱,在园艺师的打理下,花园反而鲜亮又明艳。 要是能在这么漂亮的花花里面种菜菜,菜菜也一定会很开心,就能长得更好了。 岁岁已经幻想起是要种西红柿还是玉米了。 薄勉继续说道:“院子里还有秋千,游戏里都没有对不对?” 那是他和薄真年纪还小的时候,父亲亲手搭的秋千,不过已经许多年都没人玩过了。 岁岁顺着薄勉的手指看过去,那个秋千很旧,但岁岁却双眼一亮,渴望极了。 他以前在公园里见过秋千,但是秋千上面总有别的小盆友在玩,他们的爸爸妈妈或是爷爷奶奶会守在一边,岁岁一个人在旁边转悠,从来不敢过去。 薄勉看见岁岁明亮的眼神,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语气宠溺:“等吃完饭,叔叔就带你出来玩。” 岁岁小小地点了下脑袋,这才收回眼神。 薄勉和薄夫人带着岁岁进了门,薄老爷子和薄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虽然年纪已经上了八十,但两位老人依旧神采奕奕。 薄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孙子怀里抱着的小孩,那孩子身材瘦小得像只奶猫,从小脸蛋的轮廓来看,孩子应当是圆脸,可现在却硬生生瘦成了瓜子脸,还没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嵌着亮如星辰的一双大眼睛,盛满了天真与怯懦。 真是可怜。 薄老夫人招手道:“这就是岁岁吧,小勉快把他抱来,让太奶奶看看。” 薄勉微微颔首,低头安抚了岁岁一句:“这是叔叔的奶奶,以后就是岁岁的太奶奶了。” 岁岁被抱到了陌生的老人面前,虽然叔叔就在身后,可岁岁还是紧张起来,小手快捏成了麻花,一句话都不敢说。 薄老夫人无比慈爱地望着岁岁,伸出手抱过了这小小的孩子,那双温热的大手放在岁岁的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语气轻柔道: “岁岁受苦了,以后住在太奶奶家里,没人再敢欺负你,你爸爸妈妈要是来了,太奶奶就让人给他们撵出去!” 薄老夫人抬手指着站在一边的男佣,对着岁岁压低声音,仿佛是悄悄话般说道:“那些都是太奶奶的人,有他们在,你爸爸妈妈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碰不着。” 岁岁在薄老夫人格外温柔的神情与话语中放下了紧张,小身子不知不觉就歪倒在薄老夫人怀里,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问:“碰不到窝呀?” 薄老夫人看见小家伙这可怜的小模样,心肠都软了,立马斩钉截铁道: “碰不到,他们要是敢来,屁股都给他们打开花!” 这哄孩子的语气确实哄到了岁岁,小家伙不禁抿着嘴巴笑起来,眼里晶莹的泪珠闪着光。 薄老爷子侧眼旁观,他本想表现得严肃一点,这会儿竟不知不觉就柔和了。 孩子确实可怜,模样也格外软乎,让人看着看着心就软了。 只是一个小男孩子,成天怯生生的像什么话? 小男子汉,就应该顶天立地! 薄老爷子重重地咳了咳,唤回自己的存在感,严肃地说道:“岁岁听到太奶奶的话了,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你也没什么好怕的,以后做人得挺胸抬头,大大方方。” 薄老爷子微微侧身,对着岁岁道:“来,跟着太爷爷说,要是你爸爸妈妈敢来,就把他们屁股打开花!” 对严肃的薄老爷子有些害怕的岁岁听到这话,慢慢鼓起了勇气,小奶音跟着凶巴巴地说道:“把爸爸妈妈的屁屁打开发!” “大声一点!”薄老爷子不满意,朗声道。 “把爸爸妈妈的屁屁打开发!”岁岁挺起小胸脯,用力喊。 薄老爷子表面上不露声色,眼里却俱是满意。 “好!这才是小男子汉!” 被表扬的岁岁露着小牙齿开怀地笑着,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薄叔叔。 薄勉温柔地看着他,回以一个赞扬鼓励的微笑。 他会让岁岁忘记以前痛苦的往事,从今以后,只剩下欢喜。 …… 岁岁得到了薄老爷子与薄老夫人的认可,虽然身份不明,但也算是正式住进了薄家老宅,没人胆敢轻看小家伙。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小少爷,薄昌得知消息,很快赶了回来。 岁岁被提前抱回了楼上的房间,由佣人暂时照看。 薄昌气势汹汹地进来,开门见山道:“我不管这小孩是哪儿来的,他不能进薄家!” 岁岁在薄家呆了小半个月,饶是薄老爷子也对这小家伙诸多偏爱,听见薄昌这么一番话,老爷子狠狠拍了下桌子,威严道:“你倒是做起主来了?!” 父亲的话不能不听,薄昌攥着拳头隐忍着心中的不满,说道: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都能进薄家,爸有没有想过小阳的感受?他在外二十多年都不能认祖归宗,连这薄家大门都只进过一次,爸妈现在认了这个岁岁,为什么不肯认小阳?!” 薄昌气愤地仰着头质问,双目赤红。 小阳一直因为出身不正,从小到大饱受歧视,至今都无法释怀,可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如今,爸妈却宁愿认一个外人家的孩子,都不让他的小阳进门,这是什么道理?! 一提起薄阳,薄老爷子也是既无奈又生气: 薄老爷子怒斥道:“认薄阳?你告诉我怎么认?承认你当年确实出了轨?然后发新闻告诉大家,我薄氏几年前的澄清是假新闻,你薄昌不仅出轨,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薄昌听到这番话却迸出希望,立马道:“儿子只想让小阳认祖归宗,对外可以宣称是领养的!” “你儿女双全,皆事业有成,这时候去领养个这么大的儿子,你好有本事!”薄老爷子气极反笑,忍不住讽刺道。 薄昌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固执地伸着脖子反驳:“不管如何,要是这个岁岁能进薄家,那小阳就也得进!” 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怎么能同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相提并论?! 薄老爷子气地站直了身子,将拐杖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滚!你给我滚!” 薄昌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拐杖,抬头深深地望着薄老爷子,坚定而又平静。 “爸,小阳,我必须带回家。” “你敢带回来,你们俩就都给我滚!” 薄老爷子的声音消失在薄昌身后,他紧绷着神色,大步迈出家门。 第55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5 岁岁进薄家的事没有遮掩隐瞒,于是很快就成为了各家的一桩闲谈。 传言薄夫人将在外资助的一个孩子带回了薄家,似乎有收养的意思,可能不久后就要办宴席。 薄阳听说了这些风言风语,开始是怔愣,而后又生出怨恨与不甘心。 凭什么一个被资助的孩子能堂而皇之地进薄家,他却要在外躲躲藏藏,连个正经名号都没有? 薄阳攥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一接通,他就冷声质问道: “彭子廷,你知道薄家要收养一个叫岁岁的小孩这事吗?” 彭子廷沉默了一会儿答道:“知道。” 薄阳瞬间大怒,冲着手机喊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进薄家,而我还要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凭什么那个岁岁过得不好,却能得到同情与怜悯,能风风光光地在别人的艳羡中成为薄家的孩子。 而他呢? 他从小受尽母亲的虐待,如野草般长到十四岁才被他爸接回去,可就因为他是私生子,薄家其余人就对他连一丝同情与关爱都没有…… 彭子廷很冷静:“阿阳,你和他的身份不一样……” 话未说完,被薄阳大声打断:“不一样?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连个外人都比不上?” 彭子廷感觉耳朵快被吼得发聋,将手机稍稍拿远,他叹气道:“阿阳……” 这是薄阳不得不替他父母的错误而承担的罪过,毕竟谁都没法要求原配妻子应该对私生子大方宽容。 那是对婚姻的践踏,即使薄阳是他的朋友,彭子廷也没法为薄阳的身份开脱找借口。 “阿阳,就算不能进薄家,你还有你爸,后半生怎么也都是不愁吃穿的。”彭子廷只能这么劝了。 薄阳忽然嗤地笑了,在电话那头红了眼眶:“彭子廷,你觉得我想要的是这些吗?” 他唯一的朋友竟然也觉得他是为了夺家产才坚持要回薄家的吗? 彭子廷说不出话,薄阳沉默片刻,平静下来,开口问:“那个岁岁的大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彭子廷警觉地反问。 “不干什么。”薄阳随意丢下一句,挂掉了电话。 他是薄家的一员,那个岁岁想进薄家,他不同意。 …… 想查到岁岁不是难事,薄阳很快联系上了岁岁的父母。 三人约在了一家小饭馆。 “先生,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刘春燕小心翼翼地问道,细缝般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位先生电话里说,只要他们配合做事,就能拿到一百万。 虽然担心是骗子,但是一百万的诱惑太大,陈伟和她商议后还是决定赴约。 薄阳压低帽檐,然后低声道:“当然是真的,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百万,我让你们做的事情也不难,把你们的孩子要回来就行。” 薄阳并不穷,一方面是他爸接济,另一方面,虽然他妈对他不好,但是死后的财产也只能留给他继承。 薄阳将母亲的画作全部卖出去后,手里又另外攒下了不少钱。 陈伟和刘春燕听到这话,两人面面相觑,怔愣住了。 一个多月前才有人找他们要领走孩子,现在又有人让他们要回孩子?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刘春燕不敢去要孩子,毕竟她之前已经收到了律师函,上面的描述很吓人,说她犯了这法又犯了那法的。 刘春燕在手机上搜过,随便一条就得让她判好几年,这要是让她的现任老公知道,指定要跟她离婚。 她摆着手拒绝:“不行,这得坐牢的,我不干。” 薄阳知道他们忌惮的是从前虐待孩子的事,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之前的事情,你们有留下证据吗?” 陈伟拧眉道:“那边说有证据,我们也半信半疑的。” 按理说他在家打老婆孩子,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可偏偏要收养岁岁的人说有证据,人家有钱有势的,他们不敢不信。 刘春燕犹豫地说道:“还有住院这事,我们没交钱……” 不给孩子出钱治病,这算在弃养罪里,一判也得好几年。 薄阳垂着头,眼睛隐没在帽子的阴影下,神色看不真切。 “有证据应该是诈你们的,至于住院的事情,你们的孩子已经醒了,费用全部被资助人缴清,现在没法算你们弃养了,你们可以联系他们去要孩子,如果他们不还,你们还可以反告他们拐卖儿童。” “而且就算有证据,你们是孩子的父母,想怎么解释都是可以的,更别说你们的孩子现在活蹦乱跳、健健康康,根本判不了你们的罪。” 说到虐待罪,薄阳回想起从前。 他上了初中,第一次了解到虐待罪,便打了110要警察把妈妈抓走,可惜警察很快又将他妈妈放了回来。 他被母亲罚跪了一整晚,藤条打在背上,疼痛没有使他屈服,让他绝望的是母亲说的话。 “我是你母亲,想怎么打你是我的自由,儿子,你知道警察是怎么放我回来的吗?” 母亲亲切地抚着他的脸。 “我说你在外学抽烟,跟人打架,我作为母亲,是教子心切才动了手,警察还要反过来说我是好妈妈,哈哈哈哈……” 母亲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笑得几乎前俯后仰。 老师说的是假的,书上说的也都是假的。 世界上没有虐待罪,遇上错误的父母,孩子一辈子都只是满身伤痕的提线木偶。 薄阳在那时一度想放弃生命,幸好他没做傻事,几年后他母亲得了癌症去世,他爸爸找到了他,一切都好了起来。 陈伟和刘春燕完全没为岁岁苏醒感到欣喜,反而被薄阳的话说动了,两人将头凑到一处小声议论着,脸上皆是算计与市侩。 薄阳微微攥住了手,他忽然觉得这对夫妻很恶心…… 不,或许更恶心的,是他自己。 他要将一个无辜的孩子送回到这对恶魔父母手中,再次成为破布娃娃。 那个孩子很可怜。 薄阳觉得眼眶有点酸,他抹了抹眼角,伸出手一看,发现没有眼泪。 因为……别人再可怜,也没有他自己可怜。 心疼那个马上就要在薄家享清福的孩子,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薄阳眼底的最后一丝怜悯褪去,他站起身,在桌子上拍下了一张银行卡,高高在上地说道:“卡里有两万,是定金,事情的进度一步步汇报给我,如果我满意,就会往里面打款,这些不算做最后的一百万之内。” 第56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6 薄家老宅。 为了让岁岁尽快习惯在老宅的生活,薄勉特地又请了几天假,专门在家陪着岁岁。 只是总裁的工作实在辞不掉,一些重要的事务便转成了远程办公。 老宅里有老爷子、老夫人还有众多佣人,岁岁显然不是很能适应家里有这么多人,自从独自在走廊上被三个女佣捏了小脸后,岁岁就不敢再单独行动了,几乎是薄勉走到哪儿,小家伙就要跟到哪儿,彻彻底底成了个腿部挂件。 薄勉接了通电话后便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岁岁见他要走,玩具也不玩了,起身就抱住了薄勉的腿,仰着小脑袋问也不问就说道:“窝也去。”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就去。”薄勉将手机揣进口袋,嘴上调侃岁岁,但眉眼却带着笑意,伸手一捞,就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叔叔去处理工作,等会儿岁岁要安静,好不好?” “好。”岁岁熟练地伸出小手搂着薄勉的脖子,小奶音乖乖答道。 薄勉揉揉他的脑袋,抱着他朝书房里去。 《遇见崽崽》的内测结束,时间距离七八月份的暑假也越来越近,星云科技修复了内测发现的bug,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发布事宜。 发布会的日期需要由薄勉敲定。 电脑上,薄勉召开了视频会议,星云科技的负责人陈栩及各部门的总监在电脑上成了一个个方框头像。 陈栩:“薄总,准备发布会用不了几天,大致在六月十二号之前就能完成筹备。” 薄勉微微颔首,将陈栩的框放大,询问道:“你们心仪的发布日期是几号?” 陈栩笑道:“六月十五,日期吉利。” “好,宣发方面已经造好势了吗?” “正在准备了,我们会提前一个星期左右开始宣传,在各大视频平台推广游戏广告。” 因为游戏前期的关注度一直很高,这次的广告宣发主要目的是通知玩家游戏已经准备发布了,所以不用铺垫太久。 众人又商量起其他事宜。 安安静静的岁岁翻了会儿绘本,听见薄叔叔那边的声音,慢慢生出好奇。 薄叔叔好像在看电视,他也想看看。 岁岁从沙发上蹦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薄叔叔身边。 小家伙的海拔太低,薄勉一时没有发现,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只是,电脑中陈栩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嘴角下弯,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薄勉微微皱眉,很是不解,工作上的事情有这么好笑吗? 而他不知道,陈栩这副表情是因为看见了岁岁。 此时的岁岁已经踮着脚挪到了薄勉的办公椅后,他探着脑袋看了看,发现视线被挡住,就拧着小眉头左右环顾了一圈,又踮着脚张着手鬼鬼祟祟地离开。 酥酥说了,他要安静。 岁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安静就是要像他这样子,慢……慢……走……路…… 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格外安静的岁岁就成功绕到了桌洞下面。 他想坐在薄叔叔腿上和叔叔一起看电视,当然了,他会安静哒。 薄勉正想开口提醒陈栩,忽然桌子下的大腿上传来温热的触觉,细细小小的,好像有什么虫子爬到了腿上。 薄勉条件反射地蹬了一脚桌子,办公椅“嗖”地滑出几步,然后他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桌子下面的岁岁。 小家伙抬着小脑袋,举着两只小手,大眼睛睁得溜圆,看样子反倒是被薄勉的动作吓得一愣一愣的。 薄勉看清了岁岁,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岁岁刚刚真是有些吓人,他险些以为是什么长条虫子。 薄勉无奈地蹲下身将小家伙抱了出来,点点他的鼻子,没好气地问道:“不是说了要安静,你爬到下面做什么?” 岁岁捂着嘴巴摇了摇脑袋,大眼睛委屈地望着薄勉,他觉得薄叔叔是在冤枉他,他明明很安静呀! 薄勉余光扫到还没关闭的视频会议,抱着岁岁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镇定自若地走到电脑面前,快速交代了几句就飞快关闭了会议。 视频会议一关,薄勉才懊悔地微微扶额,刚刚被吓到的样子肯定全被员工看见了,感觉自己威严的形象在慢慢崩塌。 低头看见一脸无辜的岁岁,薄勉捏了捏他的小脸。 都怪这捣蛋的小家伙。 岁岁莫名其妙被捏脸,还含含糊糊地张嘴问道:“酥酥,怎木不看电视啦?” 薄勉顿时哑然失笑,敢情刚刚岁岁是以为他自己跑来看电视来了。 薄勉好笑地摇摇头,打开了电脑的视频软件,然后抱着岁岁坐在办公椅上,笑着对小家伙说道:“继续看吧,岁岁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 在老宅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薄勉不得不回公司工作了。 岁岁是个黏人的小孩,不论薄勉起得多早,只要他一发现薄勉要离开,哪怕还困得睁不开眼睛,也非要抱着人不撒手。 薄勉就只能将岁岁带去公司。 下面的员工一不小心出了大纰漏,被薄勉叫到办公室训斥。 “你在公司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会思考你是否还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 薄勉神情微冷,眼神锐利,出口的话更是威严十足。 办公室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流通。 员工正想表明态度,一抬头却看见薄总抱在怀里的孩子奶乎乎地冲他笑着,粉嫩嫩的小嘴巴一张,忽然说道: “酥酥,下次加油呀!” 办公室凝滞的气氛陡然破碎,自由松快的气息扑面而来。 员工顿时心情放松,弯了弯腰坚定道:“薄总放心,这样的错误我一定不会再犯!” 薄勉:“……” 薄勉只感觉一阵头疼,挥挥手示意员工离开:“行了,你去工作吧。” 等员工走远了,薄勉低头掂了掂怀里的岁岁,露出一脸的无奈。 这小家伙怎么净给他帮倒忙? “小老板,您歇歇吧,工作上的事情有叔叔处理呢。”薄勉捧着岁岁的小脸笑话道。 岁岁自然听不懂薄勉满是调侃的话外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认真道:“酥酥累了窝就帮忙。” 帮忙? 帮倒忙还差不多。 薄勉忍了忍才没笑出来:“行,叔叔累了再让你代劳。” …… 一直工作到上午十点多,六月份的太阳渐渐大了,玻璃窗外,四处都溢着腾腾的热气。 忽然一通电话打进了办公室,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薄勉伸手接过电话。 对面立马说道:“薄总不好了,门口有人闹事,说是薄氏拐卖儿童!” 第57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7 薄氏大楼门口。 一对中年男女在与公司的保安拉拉扯扯,不肯离开。 薄勉一接到电话就知道这事肯定和岁岁的父母有关,为了不让岁岁害怕,他让助理吴忧暂时在办公室里照看岁岁。 薄勉乘着电梯下楼,一路面无表情,步伐稳健有力地朝门外走。 刘春燕被保安拉住,立马扯开嗓门哭叫,声音嘈杂难以入耳。 “还我孩子!大家都来看啊,有钱人抢别人孩子了!我可怜的孩子啊……” 陈伟在一边举着潦草的牌子,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还我孩子”四个字,他没管与保安争执的刘春燕,而是一边注意薄氏大门,一边大声喧哗着。 “都来人啊,快看看,有人抱了我家孩子不还!我们亲生父母都没处说理啊!” 薄勉大步迈了出来。 他穿着整齐修身的西装,笔挺地站在大门口,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冷清清,显得毫无温度。 他一出现,保安队长就恭敬地迎了上去。 “薄总。” 这二字清晰地传到了刘春燕与陈伟的耳朵里,两人的叫喊戛然而止,转头看向了来人。 围观的群众也安静下来,举着手机偷偷拍摄。 “陈先生,刘女士,我记得你们已经同意了我收养你们孩子的请求,如果你们对此有任何疑问,怎么不打电话与我的律师协商,而是选择来这里闹事呢?” 薄勉已经挂起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眼眸深邃,雾霭重重,笑不达眼。 陈伟放下了手中的牌子,却忽然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夫妻俩一时情急,给忘了,孩子的事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刘春燕也一改此前蛮横无赖的姿态,甩手驱散着围观的群众,喊道:“都散了都散了,咱们家务事自己商量!” “什么事儿啊?演戏呢?” “拍视频呢吧,真无语。” “走了走了,不知道干什么的。” 路人以为吃到了大瓜,结果什么事都没有,纷纷扫兴地离去。 薄勉眉眼一沉,不发一言地扫视着这对夫妻。 不知道这二人包藏了什么祸水,刚刚闹事闹得这么凶,见他出来居然就立马改了口。 陈伟露出谄媚的笑容,上前点头哈腰道:“薄总好,薄总好,你是我家孩子的养父,咱们也算是亲戚了,这下总算见面了。” 刘春燕也不甘落后,飞快地走过来,精明地笑道:“真不愧是大老板,薄总一看就有气势呢。” “两位不必客套,你们来这儿有何贵干,还请直说吧。”薄勉微微笑着,看着优雅又亲切。 陈伟“嗨呦”一声笑了,伸着胳膊往大楼里指,说道:“还是为了孩子的事,薄总,咱们进去说吧。” 刘春燕忙不迭地附和道:“进去说,进去说。” 薄勉要摸清楚这两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省的收养一事快到尾声却出问题,此时便顺着二人的意思,将他们带去了接待室。 进了接待室坐下,陈伟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薄总,是这么个事,有人找了我们俩,让我们把岁岁要回来。”陈伟说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他搓了搓手指,满目精光。 “那人要给我们一百万。” 听见这句,薄勉眼神微动。 原来是财帛动人心。 不知道谁这么有闲心来阻挠他收养一个孩子。 难道是他父亲薄昌? 不过父亲的作风一向不会这么拐弯抹角,这样暗地里使阴招的法子,反而像是薄阳。 又坏又蠢。 而这对贪心的夫妇背刺薄阳,将这事袒露给自己,想必是想要个更好的价钱。 薄勉的思绪内藏于心,面上只是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温和地反问道:“二位是不担心我反告你们了?” 刘春燕自信地摇摇头:“你别唬我们了,我们从没虐待过孩子,只是孩子不听话,稍微管教了一下而已。” 陈伟:“是啊,棍棒底下出孝子,咱们这可不是虐待啊。” 听到这二人一唱一和,就将曾加诸给岁岁的痛苦颠倒成父母的苦心,薄勉手掌微微握紧,怒火陡生,面上却徐徐绽放出一个笑容:“二位真是……聪明。” 陈伟对上薄勉的笑容,忽然感觉瘆得慌,赶紧收了收表情,说出他们二人的诉求。 “我们俩是想着,您愿意收养岁岁,肯定是个好心人,我们就不把岁岁要回来了,那您看,我们俩这不就损失了一百万嘛。” 陈伟搓着手指比划着要钱的样子,贼眉鼠眼地笑了笑: “您看看要不要贴补点儿?” 薄勉假装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声,笑着道:“二位都这么坦诚了,我这也是应该的,那二位想要多少呢?” 陈伟和刘春燕对视一眼,刘春燕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看那些有钱人身价都几亿几十亿的,那我孩子成了你们家的人,身价不也变贵了嘛!就给个两亿吧!” “对对对,就两亿吧!你给了我们,这孩子以后就是你的了,我们绝不过问!” 薄勉笑意微冷,不是因为这两亿的价钱,而是因为这对夫妻将岁岁当成没有血肉与灵魂的商品,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连一丝关怀都没有。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两亿?”薄勉讽刺地一笑:“成交。” 两亿成了?! 陈伟和刘春燕顿时面露喜色,几乎想站起身握住薄勉的手。 这可是两亿啊!拿到这两亿,他们往后也能住上大豪宅,开豪车,再请十个八个保姆伺候了! 薄勉淡淡移开放在桌上的手臂,打断了二人的内心的激动。 “但是,这两亿没那么好拿。” “第一,我要知道让你们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第二,这笔钱太大,我没办法一次性转给你们,所以未来半年你们需要留在本市,我会将钱分月份转到你们的账户上,另外,我希望岁岁以后只记得我这个爸爸,所以平时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搅。” 陈伟和刘春燕已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更何况薄勉一直以微笑示人,看着就相当温和有诚信,二人没有多想,连声答应道:“行!行!我们绝不打搅你们,你们俩就是亲父子!” 陈伟克制着激动,掏出了手机,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给薄勉看。 “是这个人找的我俩,我趁他不注意拍的。” 照片上的人戴着黑帽子,眉眼隐藏在帽檐之下,但下半张脸已经足够薄勉辨认出来了。 是薄阳。 第58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8 薄勉没有丝毫意外,他提起黑色水笔,随意撕了张白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二人,淡淡道:“把有关的照片、聊天记录,还有你们的卡号都发我。” “好!好!” 陈伟和刘春燕连忙打开手机开始操作,半分钟都等不及。 薄勉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冷笑,收到信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钱分别转了出去。 “每次限额这么多,剩下的,我会慢慢转给你们。” “没事没事,没关系!” 陈伟和刘春燕瞪着眼看着手机上的余额,声音都打起了颤。 天哪,这些钱他们几年才攒的下来,有钱人眼睛眨也不眨就给他们了,跟花几毛几块似的。 “二位若是无事,可以回家休息了。” 陈伟和刘春燕听了薄勉的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感恩戴德地感谢薄勉,飞快地拉开门往外走:“我们这就走,谢谢薄总,您真是好人!” 薄勉没有说话,只是回以一个笑容。 陈伟和刘春燕一边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 “那个薄总咋不直接给咱们两张卡呢?” “哎呀,要啥卡,万一人家那边挂失冻结,那不就花不了了,走吧走吧,这跟打工资似的,够好了。” 陈伟压低了声音:“还有今天闹事的视频,发给那个戴帽子的,还能赚几万块。” 曾经拳脚相向的夫妻此时相视一笑。 …… 门一合上,薄勉的笑容才慢慢收敛,化为冰冷寒意。 两亿,希望岁岁的这对父母拿得稳一点。 虐待一事确实难以定性,但有岁岁发烧以致成为植物人的事情在,那些打骂便无法澄清。 虐待罪是跑不了的,薄勉早在调查岁岁时就从那些邻居中拿到了不少证据。 不过,只是虐待罪就太轻饶这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夫妻了。 薄勉带着岁岁回老宅,将岁岁的父母想要接回岁岁一事告知了众人。 薄老夫人第一个不同意将岁岁送回去,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怒道:“不行,不能把岁岁送回他父母手里!” 薄老爷子绷着脸,显然也不同意。 “好不容易救回来,再送回去,孩子的一辈子都完了!”薄夫人面对着薄勉,皱眉问道:“那对父母什么意思?先前对孩子不管不问,现在才刚好就上心了?” 薄勉微微摇头:“不是上心了,是缺钱了。” 听到这话,薄老爷子气地吹胡子瞪眼,狠狠拍了下桌子:“原来是想卖孩子,好一对父母!” 薄夫人虽然也生气,但转眼一想又面露希望。 能用钱解决,那这事就不难办。 总归是人重要。 薄夫人提出个办法:“小勉,那你给他们一点钱,我们先把岁岁收养过来。” 薄老爷子和薄老夫人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不管花多少钱,不能再把孩子送回去受苦,万一又成了植物人呢? 薄勉见老爷子和老夫人也有了收养岁岁的意思,才把他想收养岁岁的事全盘托出。 他之前一直没提是因为先前家里人还不熟悉岁岁,大概率不会同意他的决定,不过现在不一样,岁岁可有的是人要呢。 另外,薄勉还将薄阳怂恿陈伟夫妻闹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薄阳是他爸的私生子,薄勉要动他就必须过他爸那关,但好歹是父子,薄勉碍于父子情分,大概率还是做不了什么的。 但是,把这事交给薄老爷子处理就不一样了,老爷子依旧拥有家里最高的话语权,拿捏他爸和薄阳是不在话下的。 至于陈伟夫妻,薄勉则派了人跟着。 那二位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薄勉不相信他们平时就会多么遵纪守法,更何况,这么恶毒的人现在还有了钱。 有了钱的坏人能做的恶事便更大了。 …… 大人间的谈话一向不带岁岁玩,岁岁就被管家伯伯带到了花园。 听勉少爷说,这位岁岁少爷最喜欢种地浇水,这正好,花园里有无数的花可以浇呢。 李管家笑眯眯道:“岁岁少爷要不要浇浇花?” 岁岁听见管家伯伯的话,转过小脑袋看着偌大的花园,小手垂在身侧有些犹豫。 这么多花花,他可能浇两天都浇不完…… 岁岁仰头,管家伯伯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岁岁于是又默默低下脑袋,把两只手伸到了面前,衡量着自己的工作能力。 可恶,他的手手太小了,要是他的手和薄叔叔那么大,肯定一天就把花浇完了。 岁岁唉声叹气,还是等他手长大了再来浇水吧。 “管家伯伯,窝现在不可以浇水。”岁岁抬起脑袋认真地解释。 李管家愣了,说不想浇他还能明白,可是不能浇是什么意思。 李管家问道:“为什么呢?” 岁岁叹了口气,很是愁苦道:“窝太小了,窝系浇不完的。” 等他多吃几顿饭,长大了他就来浇。 李管家还没来得及笑,薄勉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他一把将岁岁从背后拦腰抱了起来,吓地岁岁“啊”地叫唤了一声。 “你也知道自己小,那你今天早上做什么去了?”薄勉捏着他的小脸故意逗弄。 岁岁这小家伙可爱给人帮忙了。 早上他被陈伟夫妻绊住手脚,吩咐了吴忧照顾岁岁,岁岁喊渴,吴忧就去给小家伙拿牛奶,离开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岁岁就爬到了他的办公椅上,还操心地给他桌上的所有文件都盖了满满当当的红章。 不止盖章,岁岁还嫌不够,一个个地都按上了指纹。 等到吴忧回来时,岁岁一张小脸蛋上还沾着红印,十分严肃地把一叠乱糟糟的文件递给了吴忧,说道: “可以办了。” 吴忧:“!!!” 办什么?! 吴忧颤抖着手拿过那一叠文件,看清那满页的红章后,他的心终于死了。 与何氏的合作,对方已经签了字、盖了章的协议书…… 还有王家、赵家、孙家…… 这可怎么办啊?! 吴忧欲哭无泪:“小祖宗!” 岁岁摇摇脑袋:“窝不叫祖宗。” 岁岁用小手指着自己,满眼认真:“窝叫岁岁。” 吴忧看着小家伙这张可爱的脸,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要完蛋了。 第59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59 薄勉回到办公室,看到这一堆盖满红章的文件也是头疼无比。 一转头,看见那罪魁祸首坐在沙发上抱着牛奶喝得喷香,见他望过来,岁岁还伸出那只罪恶的小爪爪晃了晃,一脸无辜: “酥酥要喝牛奶吗?” 不能打,崽崽还小,不懂事。 薄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走过去将大手放在岁岁的脑袋上,把一头乖顺的短发揉成了鸡窝头。 岁岁被揉地脑袋打转,牛奶也喝不下去了,伸着小手反抗:“不系介样摸哒!” 这样摸头,头会晕呀! 岁岁努力推开薄勉的手,小手放在头顶轻轻摸了下,然后抬着小脑袋,噘着嘴教薄勉:“系介样轻轻摸呀。” 薄勉失笑,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的呢? “好,轻轻摸。” 薄勉上手理顺岁岁的头发,小家伙的头发养得顺滑了不少,摸起来的手感极佳,像是上好的绸缎,理着理着,薄勉心里的烦闷便慢慢散去了。 岁岁的父母和那些盖错的文件,都算不上难以处理的事情,用不着为此烦忧。 …… 半个月间,薄勉停了两次给陈伟和刘春燕的打款,第一次二人发信息提醒他,第二次就直接打电话威胁。 挂掉电话,薄勉便云淡风轻地打款过去。 半个月后,跟踪陈伟和刘春燕的人也有了收获。 算算罪名,差不多可以判无期,薄勉便将二人告上了法庭。 罪名一,虐待罪,陈伟有家暴妻子和孩子的经历,刘春燕对孩子则有长期的打骂、冻饿等行为,最后还造成了孩子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而变成植物人,虽然岁岁发烧的原因找不到证据,但起码可以判断父母照顾不力。 许多证据都是他们的街坊邻居提供的,对这对夫妻的恶行,他们一向鄙视。 罪名二,敲诈勒索罪,陈伟和刘春燕以威胁的方式向薄勉索要了两亿巨款,而薄勉出于孩子的安全考虑只能支付。 薄勉提供了完整的监控、转账记录、以及二人发给他的短信和威胁电话的录音。 罪名三,拐卖儿童,陈伟夫妇向薄勉索要钱财以交易孩子,以及刘春燕尝到了拐卖孩子的甜头,甚至试图将继子继女也卖出去,犯了拐卖儿童罪。 证据是监控记录,刘春燕发布的帖子和与别人的聊天记录。 薄勉手里有办理收养程序的种种证据,还有第一次与陈伟夫妇交谈时明确拒绝交易孩子的行为,且最后是因为保护孩子才被勒索支付了钱财,所以在律师的辩护下,他不算做买家。 其余还有陈伟不日前与人发生争执,雇凶打人致重伤之事,违反了故意伤害罪。 以及陈伟和刘春燕在薄氏门口闹事,严重损害了薄氏的声誉,侵犯了薄氏的名誉权。 数罪并罚,陈伟和刘春燕二人提交不出其他有力证据,只能被判处无期徒刑。 其中真正导致无期徒刑罪名的其实是敲诈勒索罪,这一点他们没法辩驳。 两亿,他们太敢要了。 薄勉没有直接付清两亿,而是一次次转账,不仅是因为要把这两人留在本市以跟踪获得证据,还要将这两亿彻底定性为威胁勒索行为。 二人性质恶劣,双双入狱,法院判处他们和岁岁的亲子关系自动解除,薄勉想收养岁岁,不需要再通过岁岁亲生父母的同意。 另外,薄勉告了陈伟和刘春燕,薄阳作为背后教唆之人自然会被牵扯其中。 当薄阳惊慌失措地告知薄昌这件事他也有参与时,薄昌就知道小阳这个儿子永远姓不了薄了。 “爸,我会坐牢吗?” “你只是让他们去要孩子,没有让他们敲诈勒索,不用坐牢。” 薄阳只需要按照法院判决赔偿损失就行。 二人说完,就陷入一片沉默,薄昌良久过后才开口:“小阳,你这回做错了。” 岁岁是个无辜孩子,再怎么也不该送回那对残忍的父母手里。 薄昌不曾想到小阳竟背着他去收买了陈伟和刘春燕。 薄阳木着脸,眼泪顺着脸一颗颗流了下来。 公司进不去,家也回不了,为什么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成功? 薄昌轻轻拍着薄阳的肩膀,叹口气道:“小阳,爸带你去国外散散心。” 儿子犯了再多错,也还是亲生的孩子,薄昌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忧虑万分。 薄阳只是默默地摇头,什么都没说。 薄昌没有办法,只能放任薄阳自我愈合。 可惜薄勉没有给薄阳再整理心情的时间。 昏暗的房间中,电话响起,薄阳摸到遥控器打开窗帘,阳光照进屋内。 他接起电话: “喂。” “薄阳。” 薄阳认出这是薄勉的声音,他没挂断,昏睡的头脑清醒过来,沉默不语。 电话另一端,薄勉长身玉立,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漆黑的浓眸望向高楼林立的城市。 “薄阳,你教唆陈伟和刘春燕一事,对你回薄家毫无帮助,我一直在想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能要挟我同意你回公司?还是能要挟薄家接纳你?” “但我发现我想多了。”薄勉垂眸低笑了一声,又将笑意收敛:“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你嫉妒、不甘。” “你进不了薄家,就想将岁岁的路也断了。” 薄阳慢慢攥紧了手,忽然打断他:“我只是想让事情公平一点!” 凭什么那个孩子只是睡了一觉,就能那么轻易地进入薄家? 他要让薄家看清一点,他和那个孩子,到底谁更值得。 “薄阳,你真是不可理喻。”薄勉听到薄阳的话,只觉得可笑极了。 公平二字怎么会从薄阳口里说出来? “父亲出轨,家庭破裂,私生子妄图插足家庭……如果我也像你这样追求公平,薄阳,那你早就该消失了。” 薄阳和他母亲,最不配提起公平二字。 破坏家庭,说起来是轻飘飘的四个字。 可落到人身上,那是再久都无法消弭的裂痕! 一家四口曾看过的风景,谈笑的话语,未完成的旅行计划,约好要参加的入学典礼……桩桩件件都成了黑白照片,尘封纸箱。 薄阳不想生来就是私生子,可这些难道就是他们本该承受的吗? 薄勉站在落地窗前,冰冷的目光倒映在玻璃上,连窗外灿烂的日光都丝毫不能融化这寒冰似的气息。 “你总觉得全天下都亏欠你,你最可怜,可你却看不到别人承受的苦难,只一味强求别人去接纳你、容忍你。” “你的可怜到底是真的,还是你自以为的?!” “薄阳,不,杨阳,从今往后,薄家与你再无瓜葛!” 薄阳目无焦距地听完薄勉的一长串话,手机从手中滑落,敲在了地板上。 他失去母亲,得到父亲,而薄勉他们却白白失去了一个父亲…… 父亲越是补偿自己,薄家就越是排斥自己。 因为在薄家看来,母亲是破坏他们家庭的人,而他是错误的产物,是那个和睦的家庭中拔除不去的一道隔阂,是带走了他们的父亲、丈夫的人。 他们怎么会接纳自己呢? 他们永远不会接纳他的。 可这原本不是他的愿望啊…… 薄阳回想起十四岁以前他每天早上都会许的愿望:等爸爸来接他就好了。 明明与爸爸相认的那段时间,他是那么的快乐与满足,觉得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可为什么现在他想要的却越求越多? 想要家人,想要家庭,想要薄勉和薄真那样风风光光的身份。 可现在,除了爸,他还是一无所有。 (对了,这些法律什么的,我没学过,所以不会太准确,大家不要太在意哦。) 第60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0 薄阳得了抑郁症,薄昌放下工作陪着儿子积极治疗,彻底不沾家了。 薄夫人干脆和薄昌离了婚,不过在老宅住了这么多年,她和老爷子老夫人都有了感情,一时舍不得走,薄老爷子和薄老夫人也一直尽力挽留她住下来。 薄夫人,现在是自由的单身女士,廖云妙。 她便以薄勉和薄真母亲的身份住在老宅,整日能催催儿女结婚,还能逗逗小孙子岁岁,不必再操心什么小三、私生子的烦心事,日子很是惬意。 岁岁在六月多过了生日,正式迈入了三岁大关,成为了幼儿园的预备役。 可是一家子紧急发现,作为幼儿园预备役的岁岁,文化水平实在太低,这样在幼儿园可是要落后的。 不行,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于是一家子连忙给岁岁安排了每日的学习规划。 早上由薄老爷子教数学,下午由薄老夫人教语文,晚餐后由奶奶教美术,晚上薄勉下班后,由薄勉来辅导作业。 一家人当着岁岁的面制定了课表,岁岁两只小手放在桌上,脑袋左转右转,迷迷糊糊。 唉,大人们在说什么呀? 到底什么是数学?什么又是语文? …… 执行课表的第一天。 上午九点钟。 岁岁穿着一身条纹背带裤,围着白色小围裙,正和奶奶坐在地毯上玩过家家。 岁岁扮演厨师,奶奶是顾客,他要做好吃的菜给顾客吃。 “霹雳乓啷”的一阵响声传来。 岁岁手忙脚乱地端着塑料小锅,拿着塑料小铲努力地翻炒着两个模型,热火朝天地炒了很久,最后,岁岁呈上了一盘牛肉炒猪肉。 岁岁一把抓住了锅里的牛肉模型和猪肉模型,小心地放进了盘子里,然后小跑着放到了奶奶面前的桌子上。 “上菜啦!奶奶请吃。” 廖云妙立马笑道:“哎呀,这菜看起来好香哟,小厨师,这要多少钱?” 岁岁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他以前卖果果能卖五百金币,卖菜菜的话,也卖五百金币吧。 “五百!”岁岁伸着十根指头自信道。 廖云妙瞪大眼睛,笑话道:“这么贵呀!奶奶没有钱,能不能打折?” “那不要钱了,奶奶吃。” 岁岁说完,端起盘子捧到奶奶面前,大眼睛亮闪闪的,正期待地看着她。 这副样子实在可爱,廖云妙没忍住,掏出手机对着岁岁就是“咔嚓”“咔嚓”一顿拍。 满意地放下手机,廖云妙接过盘子,假装吃了起来:“哎哟,真好吃,这家厨师可真厉害。” 岁岁嘻嘻一笑,两排小米牙都露了出来。 一大一小正悠闲地玩着,还不知道薄老爷子已经走到了儿童房门口。 “叩叩” 薄老爷子打开门,敲了敲拐杖,严肃道:“该上课了。” 上课? 什么是上课? 懵懵的岁岁从儿童房被拎进了书房,坐在了连夜送来的一套宝宝书桌面前。 “开始上课。” 薄老爷子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岁岁,岁岁也懵懂地看向薄老爷子。 视线交汇,一道目光闪烁着知识的光芒,而另一道目光则闪烁着小文盲的迷茫。 双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会是怎样的折磨。 “我们先来学数数,跟太爷爷一起数,一、二、三、四、五……” “一、哎……” “是二。” “哎。” 薄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觉得发音应该是语文课的内容,决定不再纠正。 岁岁有一点数数的基础,很顺利地从一数到了十,得到了薄老爷子赞赏的目光。 薄老爷子:岁岁还是挺聪明的。 可是接下来,10以内的加减法却遇到了难题。 薄老爷子比着两根手指耐心地教导:“一加一等于,岁岁看,这是几?” 岁岁很乖巧地看着太爷爷的手,回答道:“系哎。” 薄老爷子认可地点点头,放下了手指再次问道:“那岁岁像太爷爷刚刚那样算一次,一加一等于几。” “一加一……”岁岁边念边伸着手指,三个字正好三个手指头,所以,一加一等于三呀! 岁岁伸出三个指头,开心道:“系三!” 薄老爷子:“……” 不是刚刚才算出来是二吗? 薄老爷子把那竖起来的几根小指头按回去,摇摇头,说道:“不对,你重算一遍,一加一等于?” 听见自己的答案不对,岁岁拧着眉毛又重新掰着手指数:“一加一等于……” 哎呀,这次有五个字,一加一原来等于五呀! “系五个!”岁岁伸出了一整只小手掌。 薄老爷子:“……” 他要收回前面夸岁岁聪明的话。 …… 下午是薄老夫人的语文课。 出自书香门第的薄老夫人博学多闻,认为教一个小崽崽不会有任何困难。 即使对上了薄老爷子耐人寻味的眼神,薄老夫人也并未失去信心。 “要读书,最重要的是先识字。” 薄老夫人打算先从小家伙的名字教起,她在纸上画了一座有三个山头的小山,问道: “岁岁看,这是什么?” “山~” “对,那这个呢?” 薄老夫人又画了个太阳。 “系太阳。” “没错,太阳落山就叫夕阳,上面一个山,下面一个夕,这就是岁岁的名字。” 薄老夫人写出“岁”字给小家伙看。 岁岁压着两只胳膊盯了一会儿,小脑袋在飞快运转,半晌后笃定道:“太阳下山就是一天,所以窝叫天天。” 岁岁仰着小脑袋对薄老夫人眨眼睛,一脸的“我说的对不对”。 薄老夫人:“……” 微笑的薄老夫人不笑了,她算是知道老头子为什么要露出一脸的耐人寻味了。 …… 晚上教岁岁美术的廖云妙看见老爷子和老夫人齐齐对她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她很是不解。 对一个三岁小孩教和认几个字有什么难的? 小勉小真在小的时候不用人教就学会了。 孩子呀,其实没有大人想的那么笨。 廖云妙很是自信,她准备好了画纸和各色颜料,将岁岁抱到凳子上坐好,温和道:“奶奶教岁岁画小兔子。” 绘画,是幼儿园的必备活动。 如果岁岁能画好小动物,一定就能成为整个幼儿园最有才华的崽崽! 还没开始教,岁岁就举着小手道:“奶奶,窝费画小兔叽。” 廖云妙笑了:“这么棒呀,那岁岁画一个给奶奶看看。” 岁岁重重地点头,自信地拿起画笔开画。 首先,小兔子是白色的。 岁岁用白色画笔在白色画纸上画了一个圆圈。 然后,兔子就没有了。 岁岁眨着眼睛看了看,指着画纸喊道: “奶奶,小兔叽被纸次掉了!” 廖云妙:“……” 当然,有的孩子,其实也没有大人想的那么聪明。 第61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1 经过一天的学习,岁岁觉得他的小脑袋已经充满了知识。 薄勉下了班,岁岁正乖乖地写作业,就是姿势不太标准,小脑袋都快垂到桌上了。 或许是知识太重了。 薄勉把他的小脑袋扶起来,看到了他面前摊着的作业。 “哪里不会写?”薄勉问道。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能辅导孩子写作业的一天,心里有些新奇,但是一想到岁岁才刚满三周岁,居然就要写作业,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薄勉俯身拿起岁岁的作业纸,但是第一眼就愣住了。 1+1=3 2+2=3 3+3=3 …… 不论问题是几加几,岁岁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3。 薄勉一时无话可说。 别的就算了,一加一,岁岁怎么算出来的三呢? 薄勉深深皱眉,一定是爷爷教的不好,怎么能把岁岁教成这个样子。 岁岁不知道自己全都答错了,还自信满满地掰着手指头给薄勉数,奶里奶气地说道:“一加一,系三,哎加哎,也系三……” 薄勉看着岁岁边念边掰起的三个手指头,才知道,原来小家伙算数,算的是字数。 薄勉有些艰难地保持微笑,提醒道:“岁岁,加号不用算进去。” 岁岁恍然大悟,又掰着指头数:“那一加一系哎呀!” 总算对了。 薄勉正想摸摸岁岁的脑袋夸赞,小家伙就又说道:“哎加哎也系哎,三加三……” 薄勉的手又收了回去,一片沉默。 他看岁岁也挺二的。 总之,薄勉费了很大功夫才将岁岁的算字法纠正过来。 好不容易搞定数学,到了薄老夫人留的语文作业,这个作业简单,就是是让岁岁练习写两遍自己的名字。 而绿色方格纸上,岁岁画了一个凸形的不明物体和一个圆圈,凸形在上,圆圈在下,造型像是一个无脸小人戴了顶帽子。 薄勉很是头疼:“这是什么?” 岁岁立马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喊道:“介系岁岁名字呀!” 他画的和奶奶说的一模一样,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呀! “介系山,介系夕阳。”岁岁指着纸上的图案说道。 这根本就是一样的,叔叔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唉,叔叔不会不认字吧? 岁岁瞥着薄勉,小眼神不知道在操什么心。 薄勉:“……” 如果送岁岁回到原始部落,这种象形字倒是还有使用空间。 只是不幸,他们在现代。 薄勉抓着岁岁的将象形字纠正成了简体字。 最后是美术作业,身心俱疲的薄勉觉得画画对岁岁来说应该不是难题,然而翻了翻桌子,只剩下一张黑色卡纸,薄勉抽出来一看,才发现画就在黑色卡纸上。 真是新奇,居然是在黑纸上画的。 岁岁煞有介事地解释道:“白色的纸费次小兔叽,奶奶嗦用黑色的纸就不费次了。” 薄勉一看,果然是没吃,一团堪比异形的白色球状物布在纸上,身上还疙疙瘩瘩地凸起小圆球,脸上两只红点当眼睛,乍一看有点渗人,活像个白色的红眼癞蛤蟆。 薄勉看了一会儿,试图找出能夸岁岁的地方,最后却只能说:“不错,和小兔子一样。” 颜色一样。 薄勉在心里补充。 岁岁听了,笑弯了眼睛,拍着手掌鼓励自己:“窝真棒!” 薄勉不忍再看那幅画,违心夸道:“嗯,你真棒。” 画画什么的,就让岁岁自己野蛮生长吧,自己这个水平是辅导不了抽象派的小家伙了。 岁岁从椅子上蹦下来,伸着小手扑进薄勉怀里,委屈巴巴地哼唧道:“岁岁今天上了好多课,好辛苦……” 薄勉托着他的小屁股,将温温热热的小身子抱进怀里,轻笑道:“那岁岁不想学了?” “想呀……”岁岁一脸纠结,他想变聪明,可是他也想和奶奶玩做饭游戏,想去种番茄和玉米,不想一直都在上课。 薄勉见小家伙真的不太开心,便语气温柔地问道:“岁岁觉得累了对不对?” 岁岁点点脑袋,诚实道:“对。” “那以后咱们一天只上一节课,慢慢学,咱们岁岁啊,还小呢。” 薄勉抱着岁岁走出书房,留下高大的背影。 让岁岁上课的本意是缩小岁岁和其他孩子的差距,以免在幼儿园里被别的小朋友笑话。 但抛却外在因素不说,其实哪怕岁岁一辈子都是笨崽崽也没关系,他永远都是全家人的掌心宝。 薄勉的房间原本都是黑灰色调,近来都换成了清新的奶黄和浅绿,哪怕是不好更换的衣柜等大件家具,上面都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 薄家老宅偌大无比,但岁岁非要黏着薄勉睡觉,因此,薄勉的卧室只能为崽改变。 当然,岁岁是很想和薄叔叔回他那间漂漂亮亮的卧室睡觉的,可是薄勉看着那张一米五的小床,默默拒绝了岁岁的邀请。 没办法,大长腿无法施展。 薄勉抓着辛苦了一天,已经无力反抗的岁岁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成功将小家伙洗得干干净净、脸蛋泛红,而他自己则全身湿透、身材若隐若现。 薄勉没好气儿地把岁岁拿浴巾一裹,呼噜几下将小家伙擦净后摆在大床上。 被超大浴巾层层叠叠包裹的岁岁像是个小烧麦,连头顶都搭了块浴巾角,只露了个红润润的小脸蛋出来。 岁岁努力挣扎,终于摆脱了浴巾,气呼呼地将浴巾往铺满地毯的地上一扔,还差点将自己带下去,幸好岁岁柔韧性足够强,不知怎么地就扭回了身子,但是重心不稳,啪叽一下摔在了被子上。 岁岁一抬头,面前放着一个黑漆漆的砖头,砖头上还能看见黑乎乎的自己。 是手机。 岁岁知道每个人都有这种砖头,按一下就会亮啦,里面还会放动画片呢。 那就看一会儿动画片吧。 薄勉的备用机没有设置密码,岁岁胡乱拍拍按按,就把手机打开了。 岁岁摊着脚丫子,一整只趴在床上,浑身光溜溜,只有小屁股上穿着黄色裤衩。 手机界面的图标下面有字,不过岁岁看不懂,他只看得懂图案,于是点了一个绿绿的方块,里面有两个长眼睛的小云朵,岁岁觉得很可爱。 第62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2 薄勉正在洗头发,耳朵微动,忽然听见玻璃门外传来岁岁小小的说话声。 跟谁说话呢? 薄勉微微皱眉,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床上的岁岁仍然趴着,小手点开了一个白色的长条,忽然里面发出了一道男声。 “您的腰伤不是很严重,您要不挑个时间,我去给您再按摩一次。” 岁岁被吓地抖了抖,发现是砖头在跟自己讲话后,岁岁胡乱按着屏幕,拧眉说道:“奶奶嗦窝米有腰。” “咻”的一声,屏幕上多出了一个绿色长条,上面还有个数字5。 岁岁被绿色的带数字的长条吸引了视线,伸手点开,里面就传出了自己的声音。 “奶奶嗦……” 岁岁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他说的话呀,怎么跑到砖头里去了? 但是刚刚的话没有说完,岁岁又学着刚才的样子按着屏幕,重新说道: “奶奶嗦窝米有腰,你叽道了吗?” 不一会儿,对面发了个:“!” 岁岁看不懂,他觉得砖头叔叔笨笨的,按了几下后,岁岁又点进了新的聊天框。 一道男声说道: “过几天杨家有个慈善晚宴,你去不去?要不要我给你约个女伴?” 岁岁觉得趴着有点累,于是换了个姿势,盘着两条光溜溜的小短腿坐着。 他知道什么是晚宴,太爷爷和太奶奶也一直说要办晚宴,而且是给他办的呢! 岁岁回答这个砖头叔叔的问题: “有米有小蛋糕呀?岁岁喜翻次小蛋糕,窝不要女盆友,奶奶嗦窝到袭八岁才可以有女盆友。” 对方同样发了个:“!” 不过很快,对方又继续发了好多条语音: “有各种各样的小蛋糕,还有超级好吃的巧克力!” “小朋友,你是不是叫岁岁啊?” 岁岁“哇”地张大嘴巴,砖头叔叔好厉害,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窝叫岁岁呀,砖头酥酥,泥为什木住在砖头里呢?” 对面的杜游捧着笑得停不下来,连忙把几条语音转到了兄弟群里,才装作难过的样子继续回答岁岁:“我被封印了,只能住在砖头里,唉,我每天见不到别人,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了。” 善良的岁岁立马露出一脸关切,担忧道:“酥酥,泥被坏女巫关进去了吗?” “唉,对啊,就是坏女巫,我真惨。” 坏女巫真是可恶! 对坏女巫深恶痛绝的岁岁抿着嘴巴。 不行,他要拯救砖头酥酥! “酥酥别怕,岁岁叽道怎木救泥。” 《小糊涂魔法师的成长日志》里面画了,有小王子被恶魔封印进了水晶球,只要把水晶球打破,王子就能出来了。 对面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岁岁忽然站了起来,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柔软的被子里,双手捧起手机,用力地朝墙上砸去,嘴里还喊道: “嘿呀!” 心存怀疑的薄勉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岁岁穿着小黄鸭裤衩站在床上,小家伙双腿分叉,如同投掷标枪的运动选手一般向墙壁掷出了自己的手机。 “砰”的一声巨响。 手机砸到墙上,再“扑通”摔在靠墙的矮柜上,手机飞旋,打落了水晶花瓶,水晶花瓶摇摇晃晃,撞倒了薄勉随手放在柜子上的水杯,水杯倾洒,又浇在了薄勉随手脱下的腕表上。 “霹雳哐啷” 屋内一连串的声响。 手机坠落在地,屏幕四分五裂。 他随手放的物件全都遭了殃,而罪魁祸首…… 薄勉的视线从地上的手机移到了床上,岁岁显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刚刚还大大咧咧张开的双腿并在了一起,高举的双手此时交握在小肚子前,岁岁抿着嘴巴扭了扭头,余光瞥见了和死神般站在浴室门口的薄叔叔。 砖头酥酥,岁岁下次再救泥! 岁岁飞快地捏起脚下的被子,正想撅着屁股往里面钻,一双大手就猛地托住了岁岁的两边腋窝。 双脚离地,理智回归。 岁岁感觉自己要丸了。 “呜呜呜呜岁岁在救砖头酥酥!”岁岁张开嘴巴大喊,试图恶人先告状,不对,他不是坏孩子,他是好孩子先讲理! 薄勉用力拍了下他的屁股,质问:“什么砖头叔叔?” 问完,他火气骤降,心里猛地生起担忧,该不会是岁岁接到诈骗电话了吧? 居然骗小孩子说要砸手机,真是可恶! 薄勉单手抱着岁岁,大步走到矮柜旁将手机拿了起来。 虽然四分五裂,但还能开机。 屏幕一亮,显示出一个聊天框,薄勉点开,传来两人的对话。 “我被封印了,只能住在砖头里,唉,我每天见不到别人,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了。” “酥酥,泥被坏女巫关进去了吗?” “唉,对啊,就是坏女巫,我真惨。” …… 薄勉缓缓露出冷笑。 被封印了是吧? 真惨是吧? 薄勉按下语音键,冷声道:“杜游,你的项目,我不投了。” 杜游立马发来消息:“!” “不要啊哥,你是我亲哥!我错了,求你给孩子投一点吧!” 杜游哀声乞求,他还想买新款跑车呢,他真的馋了很久的! 岁岁听到砖头叔叔凄惨的哀求,小眼神偷偷瞟着看。 教训完杜游,薄勉转头看见岁岁心虚的小模样。 这个小家伙也不能放过。 薄勉一把捏住他的脸颊肉,左右晃了晃,让他去看看矮柜上的一片狼藉,没好气儿地问:“怎么办?” 岁岁望着一地的凌乱,颤颤地举起小手:“窝,窝晃肥去。” “去。”薄勉将人放在地上,环着手监督。 光着身子的岁岁可怜地蹲在地上捡起花朵,一朵一朵地插回花瓶里,再钻进床底,把滚进去的水杯掏出来,最后拿纸巾擦干净被水淹了的腕表。 所有东西都恢复如初,但是手机上的裂纹没办法擦掉。 岁岁捏着纸巾,像是只可怜小狗,抬着大眼睛望向薄勉。 薄勉将他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呼噜一把他的脑袋,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下次不许砸东西,就算砸,你也看看地方,知道没?” “叽道呐。” 岁岁见薄叔叔没有生气的样子,伸手抱住薄勉硬硬的肚子蹭了蹭。 砸砖头救不了砖头叔叔,他以后都不砸啦。 第63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3 自从岁岁学会摆弄手机,就总爱拿大人们的手机发语音。 薄勉趁着岁岁还没醒,一大早就起身上班,快九点钟时,小家伙哭唧唧地用奶奶的手机给他发语音。 “酥酥,窝也要去上班。” 薄勉听了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道:“叔叔今天给你放假。” 小家伙来公司,一是一整天都没人陪他玩,二是总容易闹出点小乌龙,不如在家里玩来的自在。 岁岁点开语音,听见薄叔叔说给他放假,委屈地瘪起嘴巴:他不想放假,他想上班。 岁岁又发了一条语音,可怜兮兮地问:“酥酥,泥什木时候肥家?” 薄勉听完语音,嘴角衔起无奈的浅笑,这个小家伙怎么就这么黏人? 薄勉心里说着责怪,表情却说不出的温柔,分明很享受岁岁这么黏他,温和地回应道:“叔叔中午回家陪岁岁吃饭。” 公司离老宅有些远,不堵车时大约二十多分钟便到了,但若是堵车,就说不准具体时间。 午休时间不过两个半小时,薄勉却很愿意浪费掉通勤时间,就为了小家伙这离不开人的小情绪。 日子悠悠闲闲地流逝,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五日,《遇见崽崽》正式发布的这一天。 因为岁岁,薄勉对这款游戏,乃至陈栩等人都多了几分感恩。 如果不是他们研发的《遇见崽崽》容纳了岁岁的灵魂,让他有了能唤醒岁岁的机会,说不定小家伙到现在还是植物人。 发布会是个重要的日子,薄勉打算带着岁岁一起去见证《遇见崽崽》的问世。 到了发布会现场,闻风而来的记者众多,但被保镖伸手拦在外围,薄勉一路护着岁岁的脸,没被记者的相机拍到,大步走进了发布会现场。 发布会是全网直播,薄勉没有上台。 陈栩站在台上,九点刚过,便开始了这次发布会。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他不会出错的…… 陈栩对着台下的观众微微一笑,扭回头看着大屏幕,屏幕亮了起来,却是阴沉无比的色调,音乐在画面的推进中渐渐响起。 夜晚静谧,树林掩映。 祭台上,祭司唱着歌谣,村民虔诚地祷告。 “童骨已埋,请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 公交车疾驰在大桥上,无人注意,一位表情麻木的中年男人抱着个年幼的女童坐在后座,男人麻木的眼神缓缓下移,他盯着女孩的发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女孩一无所知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似乎在想什么时候到家。 …… 破旧的灯泡闪烁,有人病重在床,有人嘶哑地喊着:“小孩子的心可以治病!” 床上的人在喊声中睁开浑浊的眼睛。 幼小的孩子蜷缩起身体,躲进墙角。 …… 画面飞闪,这是游戏中崽崽们经历的无数磨难。 音乐声越来越激昂,和着一道道幼童的哭声、喊声,仿佛战时的鼓乐,不断地敲响着人心。 忽然,音乐戛然而止,画面定格成一片黑暗,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微风摇动绿草,一双布满伤痕的小脚丫踏足在草地上,她抬起头,看向了屏幕之外。 音乐声慢慢响了起来,像是轻风,像是水流。 越来越多的崽崽们踏上了这片草地,他们朝着光明的方向跑去——那是新的世界。 画面停留在一张崽崽们的大合照上。 崽崽们望着屏幕外,有的在跑,有的在跳,有的挥着小手,有的抿着嘴巴笑。 薄勉看见了岁岁,他也在崽崽们之中,还是初见时那副狼狈的小模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白t,眼神天真又懵懂。 幸好,他的岁岁还活着。 薄勉抱紧了怀里的小身子,满心庆幸。 岁岁伸着小手指着屏幕道:“酥酥,那系窝。” 薄勉低声回应:“嗯,是你。” 岁岁仰着小脑袋问:“酥酥,别的崽崽也能粗来吗?” 薄勉摸着他的脑袋:“他们会在游戏里生活。” 在游戏里生活,就像岁岁曾经选择的那样。 岁岁懵懂地点点头,也许这些崽崽们和之前的他一样吧,觉得游戏里更美好。 虽然岁岁最后选择来到现实,但他也能够理解其他崽崽们的选择。 游戏很美好,不过…… 岁岁闭上眼睛,像是曾经和神秘果实许愿那样默默许下愿望: 亲爱的崽崽们,岁岁希望泥们也能和窝一样遇到很好很好的家长,也有机会醒过来,再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岁岁睁开眼睛,看见一道金光流动,飞入了天空,散落在各地。 55提着心观察岁岁的数据,发现岁岁没有不舒服,才将心又放了下去。 它真怕岁岁像第一次祈福那样,将力量直接耗尽,无法维持生命。 好在,经过两个世界的历练,岁岁融合了分魂,还救了很多很多人,累世功德,岁岁那股属于瑞兽的愿力也增长了许多。 现场很安静,陈栩拿起话筒,学着薄勉的样子将游戏的初衷娓娓道来: “我们不是神,没办法真的拯救这些孩子,我们的手段也很拙劣,没办法完完全全地复刻他们……但,就当是一场奇妙的幻想,在平行时空中,他们正美好地生活着。” “我们打开了时空之门,各位能通过《遇见崽崽》窥见他们现在的生活,那是个不再拥有伤痛的童话世界。” 陈栩看向屏幕上崽崽们的大合照,微微一笑。 …… 这次发布就是游戏的完全体,全地图开放,不管是一直在服装套装中被提及的幽之森林,还是服装店暗示的大海,只要达到等级就能探索,另外还解锁了与崽同行、抓娃娃、扭蛋机等等玩法。 大屏幕继续播放视频,精致的游戏画面飞快而过,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意犹未尽。 “《遇见崽崽》中的还有许多彩蛋玩法未被解锁,我在这里先保留一些神秘感。”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宣布,那就是薄总亲自开口,宣布“再苦不能苦孩子”!” “因此,《遇见崽崽》会全面降低充值档位,还有无数需要充值的精美服装、家具及道具改为通过金币购买、完成任务、限时活动和成就积累的方式获取!让零氪玩家、微氪玩家也能获取丰富的游戏体验,每个崽崽都能快乐成长!” “更多游戏内容等你解锁,现在,我宣布,《遇见崽崽》正式发布!” 陈栩放下话筒,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闪烁不停。 观众们阵阵欢呼,岁岁不晓得听懂了什么,转头看看众人,也举着小手跟着大喊:“耶耶耶!” 薄勉眼中含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第64章 霸总的纸片崽崽64(完) 暖阳洒下和煦的光线,游戏内绿草如茵。 陌陌感觉阳光有些旺盛,晒他的眼睛就算了,还钻进了他身体里。 唉,希望他的骨头不会被晒黑。 陌陌收获了一筐白嫩嫩的萝卜,背着小箩筐往屋子里走。 晨星一上线就夸张至极地爆鸣:“崽崽,我的崽崽!你怎么又干活了?” 陌陌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 是的,他的家长就是眼前这个总会尖叫的大人,一点都不像他那么沉稳。 晨星掀开陌陌的衣袖和裤脚检查伤口,所有的缝合伤口都已经愈合,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晨星紧张兮兮地检查过后才放下心,把陌陌身上的小箩筐取了下来,手指一划就送进了屋子里。 晨星体贴地说道:“这些活儿哥哥帮你做就好了。” 而距离屋子只有一步的陌陌:“……” 是的,他的家长就是这么有表现欲。 …… 另一边,绵绵正在超大衣帽间里换衣服。 昨天姨姨又给她买了好多漂亮衣服,绵绵每一件都想穿,可是现在是夏天,她没办法一次穿太多。 但是,这可难不倒绵绵,她聪明的小脑瓜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只要她一天换十套衣服,就能每一件都穿啦! 绵绵穿好粉色的蓬蓬公主裙,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往洗衣房走,穿过走廊时,窗外的阳光忽然一闪,亮得她眼睛都花了。 绵绵揉揉眼睛,继续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可是洗衣液太大瓶,绵绵拿不动,于是她小跑着到厨房,拿了一瓶洗洁精努力地全部挤进了洗衣机中。 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崽崽! 绵绵叉着腰,非常得意。 下次[崽崽素质比拼大赛],她一定能赢过岁岁成为第一的! 抹茶芥末绿刚上线,在崽崽记事中就看见绵绵使用了洗洁精洗衣服,抹茶芥末绿赶紧把视角滑到了草地上的晾衣架上,点一点,果不其然,每一件挂起来的小衣服都浮现了一段描述: 【洗得很干净的衣服,只是散发着极其浓郁的柠檬味道,有些怪怪的……】 抹茶芥末绿赶紧把衣服全都塞回洗衣机重洗,而绵绵正扒着墙角偷看,表情心虚极了。 抹茶芥末绿抓住绵绵狠狠揉了揉小脸蛋:“下次不许用奇奇怪怪的替代品了!” 上次,绵绵就用了洗衣粉洗头发,所以她才丢了洗衣粉换超大瓶的洗衣液,上上次,绵绵还用消毒水浇花,小花圃全都枯死了,还有上上上次…… 总之,她家绵绵实在太自作聪明啦! …… 发布会后,薄勉带着岁岁回家,岁岁摸到了平板,打开了一个很久没点过的图标——《遇见崽崽》。 岁岁点开图标完全是因为,图标上的小人儿是绵绵! 叔叔的砖头里面居然有其他崽崽的照片! 岁岁要森气了!他生大气了! 音乐声响起,出现了一片绿草地,气愤的岁岁一眼认出这就是游戏,他拿小手划拉半天,却一个人都看不见。 薄勉走过来把岁岁抱在怀里,拿起平板,看到熟悉的游戏界面,心里还有些感慨。 岁岁的灵魂出来后,游戏里的身体不过是一堆55捏造的数据,这时也早已消失不见,所以游戏里一个人都没有。 岁岁被薄勉抱在怀里,委屈地问道:“酥酥系不系喜翻别的崽崽了?” 薄勉一愣:“没有啊。” 这小家伙怎么还带冤枉人的,薄勉捏着他的小脸蛋,要岁岁给他一个合理的回答。 岁岁指着游戏,又委屈又生气:“酥酥晃绵绵的照片,都不晃岁岁!” 薄勉看了眼平板,划拉两下,没找到别的游戏小人儿,不过忽然想到什么,他把游戏一退,果然露出了游戏图标——绵绵的头像。 岁岁看见绵绵的图片,几乎委屈地要掉眼泪了,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地说道:“酥酥喜翻绵绵。” 薄勉低头看着这眼泪汪汪的崽崽,顿感无奈:“叔叔没有喜欢绵绵。” 岁岁依旧眼泪汪汪。 薄勉只能将游戏删掉,将干净的平板界面拿到岁岁面前:“你看,没有了,叔叔真的不是故意放绵绵的照片的。” 岁岁这才抹抹眼泪,只是看着薄勉的眼神还带着控诉。 虽然上面没有绵绵,但是也没有岁岁呀! 哼! 叔叔一定不喜欢岁岁啦! 岁岁生气地从薄勉的怀里跳下去,哒哒地朝奶奶的房间跑。 奶奶就有好多他的照片呢,还是奶奶最喜欢他了! 薄勉看着跑走的小家伙,默默举起手机拍了张那气呼呼的小背影,重命名:《笨崽崽生气了》。 再一看相册,里面还有数不胜数的照片,比如:《笨崽崽写作业》、《岁岁嘟嘴巴》、《岁岁打呼噜》等。 生气的岁岁根本不知道,薄勉其实一直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记录着他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 任务早已完成,55在一个深夜悄然带走了岁岁,正抱着岁岁睡觉的薄勉眉心一皱,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世界站内。 灵魂回归,燕垂风再次苏醒。 回想末世,他体会到了王姗姗、徐子瑜等人带来的友情,虽然他身为陆拾时一直排斥这个说法,但,那确实可以称之为一种友谊,或者说是同伴之情。 除此之外,末世中的军民同心、团结友爱也让他多有感慨。 而这一世,他是在爱中出生的孩子,虽然之后父亲出轨,父母离异,但总体来说,生活是平安快乐的。 他不仅又一次感受到了亲情,还在陈栩等星云科技的员工身上看见了一份闪光的善意。 那些都是很美好的东西。 燕垂风睁开眼睛,神色是薄勉习惯性的温和,他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团子迈着腿朝他飞奔而来,大耳朵都被风吹地压了下去。 “嗷叽嗷叽!” 不知道是在叫哥哥还是叔叔。 燕垂风把飞奔来的岁岁捞起来抱在怀里,心疼地抚了抚岁岁柔顺的毛发。 这一世的岁岁被父母虐待成为植物人,只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燕垂风忍不住后怕,如果他不曾跟着岁岁过来,岁岁是不是要在那病床上躺一辈子? 燕垂风满眼疼惜道:“岁岁这次受苦了。” 岁岁摇着小脑袋往他怀里扎,小声叫唤:“嗷叽!” 有哥哥在,就不苦了! 但是……经历这一世,岁岁格外地想爹爹,他这些爸爸妈妈都不好,他好想回家找爹爹。 主神察觉到他内心想法,大手一挥,将二人送入下一个世界。 “集齐魂魄,就送你们回去。” 第1章 仙尊的毛绒绒1 修真界,青罗山,清道宗。 青罗山有一斜坡,地势一陡一缓,形成片平地后便再次耸立,直入云霄,清道宗便位于那半山腰上。 冬日,连绵不断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山峰,清道宗的门匾高悬,稳稳当当地嵌在寒山石砌成的大门上,气势非凡。 问忧殿内,外头的风雪呼啸丝毫不能侵入,殿内烛火跳跃,照出最深处一道人影。 他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双手向上交叠,置于衣摆上,静静冥想。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用苍老浑厚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不染半分风雪,长身玉立,安静地站在殿中。 “渡月,何为无情道?” “回师尊,无欲无求,不悲不喜,方为无情。” “无欲无求、不悲不喜,这是斩断欲求,心如死灰,是无情道中最残酷的修炼之法,渡月,若要成神,不可行此之道。” “请师尊明示。” “你凡间尚有一劫,若能度过,此惑可解。” “渡月明白。” …… 隐竹山。 隆冬时节,皑皑白雪笼罩万物,白色的迷雾洋洋洒洒散落在严寒的空气中。 这是有人走过,从树枝上抖落的散雪。 “师父,咱们去哪儿找人参?” 少年背着箩筐,冻得不停搓手取暖。 “树木茂盛之地。” 声如冷玉,说话之人眉眼清冷,目视前方,没有多言。 少年瞅了他一眼,将手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受不了继续搓着,小声嘀咕道:“王家娘子就不该保这胎,冬日里生产,就是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活。” 沈携安扫了他一眼,道:“竹生,勿要多言。” 竹生便闭上嘴巴,安静地跟在沈携安身后。 走了片刻,进了树林深处,两人远远看见雪地上一片杂乱,最显眼的是零星的血迹,雪上印有足迹,不像人,反倒像是某种体型不大的动物。 竹生默默躲在了沈携安身后。 两人没有妄动。 树后,受伤的白狐化作人形,她面容柔美,却因痛苦而略带扭曲,她穿着单薄裙衫,肚子高高隆起,靠在树上。 “救,救救我。” 树后传来虚弱的呼救声。 沈携安没动,竹生戳了戳他。 他的师父脾性很怪,说是心肠坏,却偏偏做了医师,多年来一直救死扶伤,可以为病患苦心寻药……可若说是心肠好,也不算,以往遇到不可救或救不了之人,师父的眼神总淡得像山顶的雪。 就是最冷的那种雪,哪怕天暖了,也是最晚化的那种。 好比现在,树后分明是位柔弱女子,想必是被野物攻击,受了重伤,可他师父却置之不理。 “求求二位,就算不救我,也救救我的孩子……” 沈携安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松动,步履轻缓地走了过去,脚下踩着雪,发出“嘎吱”响声。 白狐看见了沈携安,目光微动,哀求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夫人莫要多言。” 沈携安挥开斗篷,蹲下身检查妇人的伤势,妇人身上有不少刀剑伤口,粗略一看,最重的一道应当伤至了心肺,血流不止,不好救。 沈携安将一粒丹药喂进妇人的口中,扯破自己衣裳为她包扎伤口。 “竹生,去树上取些冰。”沈携安头也不回地吩咐,白狐喘了几下,抓住了沈携安的手腕。 “恩人,我此番活不下去了,求您无论如何救救我的孩子。”白狐望着他,一脸哀切。 “你没有力气,如何生的了孩子?”沈携安拨开她的手,继续为她包扎。 白狐力量不济,虚弱地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颤颤巍巍地递到了沈携安面前:“我听闻……人族的大夫懂得剖腹取子。” 面前的妇人是妖,沈携安早已猜到。 人妖不两立,他方才本该直接离去,却在听到“孩子”二字时动了恻隐之心。 剖腹取子……妖怪竟也能做到此番地步,全然不似他从前认为的奸邪狡诈。 沈携安缓缓接过匕首,握紧。 眼前这妖的伤势太重,就算全力救治,也只能拖延一时,甚至无法挪动,只能在这慢慢挨着天寒地冻,最后死去,一尸两命。 沈携安低声讲述事实:“天气寒冷,孩子也许活不下来。” 白狐艰难地微笑:“恩人尽力就好,哪怕只看见这人世片刻,也算活过了一回。” 竹生摘了树上结的冰锥,用帕子包裹着跑来。 “师父,冰来了。” 竹生的声音在看见沈携安的动作后变了调,尖叫道:“师父!” “勿吵!”沈携安额头冒汗,眼神极其专注,握着匕首在妇人的肚子上划开了一道长口子。 白狐的呼吸越发弱了,她咬着帕子,疼得浑身冒冷汗,眼神恍惚,她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响起爆竹之声,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雪地中。 “阿,阿逍……” 声音堵在嗓子中,白狐眼角划过眼泪,眼皮慢慢阖上。 不久后,一声婴孩的啼哭响彻山林,久久不息,似乎也知道哀悼亡故的母亲。 竹生怔怔地看着被开膛剖腹的妇人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浑身浸透血液,了无生息地躺在树下。 树梢抖落一大块雪,覆盖了白狐的尸体,掩埋一切踪迹。 “是……是妖。” 竹生喃喃道。 沈携安顾不得白狐的尸体,连忙扯开衣裳,将浑身脏污的婴孩裹在身前,提步往来时的方向飞奔。 太冷了,需要赶紧将孩子带回医馆。 竹生丢下手中的冰,慌张地跟着沈携安跑走。 第2章 仙尊的毛绒绒2 隐竹山,遂安医馆。 沈携安抱着孩子疾步而来,猛地推开门,飞快地点起了火炉,才敢将怀里的婴孩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白狐是妖,生下的孩子却是人形,且一路颠簸,还是早产,此时的面色居然还算红润。 沈携安想浸湿帕子为孩子简单清理一下血迹,但手刚拿开,小家伙便张嘴哭闹,挥着手扑腾。 沈携安只好又坐下来,小家伙眼睛都睁不开,却十分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小小的几根手指软软地抓着他,沈携安只要微微使力便能挣脱,但他没有,只是叹了口气。 小妖怪,往后可怎么养? 竹生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沈携安怀里的孩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师父,那是妖怪!” 孩子被声音吓到,又要张嘴哭。 沈携安便无师自通,轻轻摇着孩子哄:“不哭,不哭。” 孩子似乎听得懂,金鱼似的张合着嘴巴,没有哭闹出来。 沈携安没有责怪竹生,只是吩咐道:“竹生,用帕子浸些温水拿过来。” 竹生贴着屋子边缘挪动脚步,将帕子浸湿,远远地伸手过来。 沈携安无奈道:“他这么小,能咬你吗?” 竹生便靠近了一点。 距离仍旧是远,沈携安起身取过帕子,轻轻为孩子擦拭身体,然后赶紧拿柔软的布巾裹着,贴着胸膛放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孩子的身体。 趁着日头还没落,沈携安连忙吩咐竹生:“去山下村子里收些羊奶回来。” “师父,他是妖怪……” “竹生!”沈携安斥责了一声。 竹生不情不愿地拿上了银两,愤愤地转身,推门出去。 55在岁岁平安降生后,一颗吊起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一路上它买了许多道具吊着岁岁的命,生怕才过来就要回世界站去,好在现在稳下来了。 至于白狐的魂魄,幸好主神大人早有预料,将往生金莲放回岁岁身上,白狐已进入往生金莲温养,百年后尚有生机。 看着伸着小手乱动的岁岁,55试图哄孩子: 【岁岁乖~】 55的声音快要荡漾成波,被裹在沈携安身前的岁岁却被这古怪又陌生的声音吓地张嘴就哭。 55:“……” 好好好,又失忆了是吧。 这次到底又是什么理由?! 理由如何,55是找不出来了,它只知道,它又要让岁岁重新认识它一次。 孩子忽然哭闹,沈携安忙站起身,在屋内慢慢走动,伸手轻拍着孩子的背部,温声道:“不哭了,不哭了。” 兴许是饿了。 沈携安目露担忧,不知道竹生愿不愿意为小妖怪带回奶水。 幸而,竹生还算听话,一路冒着风雪取回了羊奶,水壶一直放在胸前温着,拿回来时还没有凉透。 竹生望着沈携安加热羊奶,细心地拿勺子喂进小妖怪的嘴里,小妖怪吧唧吧唧地张嘴,边吃边漏,嘴边溢着奶渍。 小妖怪长得人模人样,一出生便白白嫩嫩,脑袋上还有着短短的胎发,吃东西也这般有力气,想来是白狐孕时养得很好。 竹生问道:“师父,您要养这个妖怪吗?” 沈携安斜看他一眼:“怎么?有他没你,有你没他?” 竹生被堵了一嘴,蹲在门边郁闷。 他也是被师父救回来的,不过他晓得,他在师父眼里应当没什么重要位置,兴许,还比不上这刚捡来的小妖怪呢! 可是,师父怎么能养妖怪呢? 如今人妖不两立,若是让村里人发现师父饲养小妖,他们三个肯定都要被关进笼子里沉湖。 虽然,虽然这小妖很奇怪,刚出生就是人形,但若是哪天吓出狐狸耳朵来,他们肯定就完蛋了! 沈携安何尝不知道后果,可是,他望见这孩子,心肠便说不出的柔软与酸楚。 救都救了,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冬日天黑得早,竹生回来没多久,外面就暗了下来。 医馆建在山上,坐在廊下遥望,能看见村子和镇上张灯结彩,放着震天响的爆竹。 今日是除夕。 沈携安将孩子用布巾裹在身前,开始和面包饺子。 他无父母家人,但每到这一日,也遵守着习俗包顿饺子。 饺子煮好,竹生到底是馋嘴,又嫌外面冷,便捧着碗坐到了沈携安对面。 沈携安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填填肚子,别饿死便罢了。 他夹着饺子吃了两口,低头一看,忽然对上了一双黑如曜石的大眼睛,上面布着浅浅的雾气,小家伙应当还是看不清人的,却知道要伸着手抓沈携安的筷子,又或者是想抓筷子里夹的饺子。 “啊啊。”小家伙张着圆圆的嘴巴和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叫唤。 竹生闻声哼了一声,这么小就想吃肉,果然是吃人的妖怪! 竹生拿筷子戳了戳饺子。 见孩子饿了,沈携安忙将筷子放下,又给小家伙温了口奶喝。 刚喂完两口,沈携安正要继续吃,安分了没一会儿的小家伙又伸着手“啊啊”地叫。 知晓这小家伙不是饿,而是馋嘴,沈携安无奈道:“你还小,不能吃。” 他给小家伙喂奶时检查过,虽然是小妖怪,但也和正常人类婴孩一般未长乳牙,只有光秃秃的粉色牙床,别说吃了,咬人都不带疼的。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伸出的两只小手气呼呼地拍在一起,然后往身前一缩,闭眼睡觉。 …… 沈携安知道孩子闹人,却没成想这么闹人。 睡了没两个时辰,小家伙就扯着嗓子嗷嗷哭了起来,沈携安起身给他温奶喝,谁承想这小家伙喝奶不误撒尿,沈携安专心给他喂奶,忽然感觉身上一股温热,是孩子悄无声息地尿在了他身上。 沈携安深觉一双手实在不够用,因为这尿裤子的小家伙不许他将勺子撤开,伸着手“啊呜啊呜”地要奶喝。 沈携安只能忍着身上湿漉漉的一片,耐心地给这贪吃的小家伙喂完奶,然后就再也受不住,赶紧抱着小家伙起身去拿帕子擦身。 冬日里,火炉一直烧着,水壶便放在炉子上煮,无论是要喝还是用都很方便。 沈携安给小家伙擦干净屁股,连带着将腿和脚也擦了擦,找了件稍微柔软些的衣服将孩子重新包裹好放回床上,沈携安才褪了衣物给自己擦洗。 窗户开着缝,是为了透气,可这小小的一条缝,正好能瞧见山下热闹的焰火。 沈携安躺回床上,睡意全无,被迫为除夕守岁。 守岁。 沈携安轻嚼着这两个字,想起小家伙的母亲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 沈携安转头,望着睡得香甜的小妖怪。 守岁,守岁,在母亲的守护下而生的孩子,便取个岁字吧。 第3章 仙尊的毛绒绒3 次日一早,天色蒙蒙亮,医馆里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沈携安起身给哭闹的岁岁喂了一顿奶。 小家伙脸上还沾着泪,眼睛也不睁,抽抽噎噎地抱着沈携安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着勺中的奶,吃得嘴边一圈奶渍。 沈携安边喂边擦,小家伙吃饱了,才终于止住哭闹。 “怎么整日这么爱哭?” 沈携安擦擦他小脸蛋上的眼泪,轻声叹息。 小家伙立马张开嘴巴“啊”地叫了一声,似乎不满沈携安说的话。 沈携安从柜中找了条长布将小家伙裹在身前,听见小家伙的喊声,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这小妖怪,话都不会说就知道与人生气了。 岁岁这顿吃完,竹生昨日买来的羊奶终于耗尽。 天色还早,竹生是个半大孩子,此时还没睡醒,再者,竹生害怕妖怪,沈携安便不放心将岁岁留在医馆给竹生照料,只好将岁岁裹在身上带着下山。 下山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要买头刚产崽的母羊,好将他怀里这只小妖怪喂饱。 二是要买些孩童用的物件,比如襁褓、尿布、拨浪鼓之类的东西,一下子买齐,省得日日往山下跑。 外头风雪很大,但沈携安的胸膛暖意融融,岁岁窝在可靠有力的臂弯中,丝毫不知道他降生的这一个冬天有多么的寒冷。 沈携安在厚实的雪地中踩下一串绵延的脚印,敲响了刘大武家的门。 刘大武是卖货郎,他年幼丧父,由母亲一手带大,前两年结了亲,半年前家里刚添了个小男娃。 刘大武打开门,迎沈携安进去。 他们村里有大夫,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便在村里看,但若真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他们反倒更信任沈携安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 沈大夫是个好大夫,平常看病若是付不起药钱,赊账赊再久也不碍事。 就因为沈大夫心肠好,也曾有那坏心人仗着沈大夫不计较,有了钱也不付,但没几月,那家人又患了病,村里的大夫治不好,只好带足银钱去找沈大夫治病。 幸亏沈大夫心善,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又将那人的病给治好了。 自那以后,村里便没人不付诊费,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往后永不生病。 刘大武边走边问:“沈大夫要买些什么?” 沈携安:“要些刚出生的孩子用的东西。” 刘大武诧异地转身:“沈大夫你有孩子了?” 虽然沈大夫偏居山林,但村里时不时就有人去看病,咋没听说沈大夫娶媳妇了呢? 沈携安短暂思量后回答:“故友之子,她无力照看,便托付给我。” 刘大武“哦”了一声,瞄到沈携安胸前斗篷包裹住的鼓鼓的一团,猜到那就是孩子了。 刘大武往屋里走,将堆积的货一一搬出来,心里还不断腹诽:沈大夫还未成亲就养了别家的娃,村里爱慕沈大夫的姑娘要是知道,估计都该心碎了。 岁岁一路摇摇晃晃地睡得安稳,此时晃动一停,小家伙便醒了,挥着手在沈携安怀里乱动,发出奶乎乎的叫声:“啊啊。” 刘老太听见声音从里屋走出来,沈携安看见她,便抱着岁岁向长辈微微躬身问好:“刘婆婆。” 刘老太:“沈大夫,来了就坐坐再走,把娃儿抱去我儿媳那屋,有她看着呢。” 沈携安摇头推拒:“不麻烦了,我这孩子小,闹人得紧。” 话音刚落,闹人的岁岁就将软绵绵的手伸到沈携安的脖子上抓来抓去,沈携安将他的手拨下去,岁岁就又要伸,挣不脱了便嗷嗷哭。 沈携安对他无奈,总觉得这个崽在仗小欺人。 沈携安只好放开小家伙的手给他抓,谁知这得手了的小家伙还是哭个不停。 刘老太看不下去,伸手将孩子了抱过来,手探进襁褓摸了摸,道:“没尿,估计是饿了。” “好了,小宝不哭,婆婆带你吃奶去。”刘老太边说边将孩子抱进了里屋,让儿媳将这娃儿也喂一喂。 岁岁是窝里横的,进了刘老太怀里,就乖巧得像个布娃娃,不吵不闹,被刘家媳妇抱着喂奶时更是又软又乖,吃奶吃得香喷喷的。 半晌,刘老太将孩子抱出来还给沈携安,还夸道:“这孩子生得好俊俏,若是个女娃,与我孙孙结个娃娃亲多好。” 刘老太望着岁岁的小脸蛋,还一脸可惜,欲言又止的。 沈携安被刘老太这话和神情吓到,连忙将岁岁裹进怀里抱好,生怕刘老太荤素不忌,提出要让岁岁和刘家孙儿结娃娃亲。 赶忙从刘大武家出来,岁岁是彻底吃了个肚圆儿,为防小家伙尿在他身上,沈携安买了头母羊,由别人牵着,便赶紧回了医馆。 刚一进门,岁岁便尿得汹涌,沈携安鲜少这么手忙脚乱,赶紧将孩子解了下来,可身上已濡湿一片,沈携安不禁轻点这小妖怪的额头训斥:“半会儿都忍不住!” 刚出生的小家伙当然控制不住拉屎撒尿,这下浑身舒坦了,哪管沈携安被他尿得一身湿,哼唧一声后便将两只小手举在脑袋边睡觉。 两只短胳膊伸直了都够不着头顶,双手摊在脑袋边的样子像极了投降的小士兵。 沈携安换过衣裳,擦过身子,回来看到小家伙的样子便没了气,不知不觉地笑了一会儿,他起身给小家伙调了个侧睡的姿势,然后找了两件衣裳卷起来放在两边,使得小家伙翻不了身。 这样便不容易吐奶。 第4章 仙尊的毛绒绒4 屋外,竹生犹豫半晌后敲响房门。 “师父,今日还去找人参吗?” 王家娘子就快生产了,但她那一胎从开始怀就保得十分艰难,如今快到分娩的月份,她便知道害怕了,年前甚至想求师父为她接生。 师父一介男子自然不方便为产妇接生,因此回绝了王家娘子,只是王家人一起苦苦相求,让师父为她想想办法,师父无奈,便想为王家娘子做几副汤药,到时若真不好生,也能吊一时性命。 沈携安望着熟睡的小妖怪,实在放不下心外出,可王娘子之事已答应下来,且王娘子指不定哪天便会发动,不便再拖。 沈携安打开门,背上箩筐嘱咐竹生:“你进屋看着孩子,莫让他出事。” 让竹生一个半大孩子进山寻药,他不放心,只能自己去找。 至于该如何照顾婴孩,竹生跟着他行医数年,心里有数。 怕只怕,竹生他心有惧怕,不肯好生照顾。 沈携安要下石阶前回头望向竹生,提醒道:“他乳名岁岁,往后便是你师弟。” 竹生明白师父的言外之言,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沈携安转身走下台阶,步子缓慢,留下几句话。 “竹生,世人皆说妖族本性邪恶,残忍嗜血,可你昨日亲眼所见,那白狐是否如此?” “我往日教导你,学医时书不可尽信,也不可一味方子治百人,万事万物,皆要亲自看看,用不同的解症之法,如今,还是这番道理。” 妖族,并不是传言中那般全部穷凶恶极。 少年望着沈携安的背影,心悦诚服地垂眸应道:“师父,我知道了。” 他是师父捡来的,是师父给了他一条命,就算师父不为他解释缘由,他也会一切照做的。 不为别的,只为报恩。 …… 婴孩饿的快,岁岁感觉到肚子饿,一张嘴便又扯着嗓子嗷嗷哭了起来。 竹生坐在床边,被忽然的哭声吓了一跳,看着大哭的婴儿,他想伸手去哄,心里又还有些害怕,便束手无策地站了片刻。 小妖怪哭得这般响,是不是想引他过去,好咬他一口? 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奸邪狡诈的妖怪扮作婴儿哭声,故意引好心人…… 竹生摇头止住混乱的思想,不行不行,师父都说了,书不可尽信。 小婴儿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指定是饿了或尿了。 竹生安慰自己,慢慢鼓起勇气,戳了戳小妖怪的屁股。 “你,你要是饿了便哭一声,是尿了便哭两声……” 被戳屁股的岁岁停了停哭声,竹生正疑惑着,小家伙便攒着劲儿震天响地哭了起来,声音简直堪比昨夜里山下放的爆竹。 “哇啊!” “你,你哭太多了!” 竹生顿时一脸惊慌,顾不得害怕,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入手的小身子很轻很软,浑身暖呼呼的,像是温在蒸屉里的白面馒头。 竹生触到这样柔软的身体,手里动作一下子放得轻缓起来,他拿过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羊奶过来,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到完全不烫后才喂进孩子嘴里。 小家伙立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啊呜啊呜”地吃着奶,牙床上一颗乳牙都未长,整体都是浅粉色的,很是可爱。 竹生一勺一勺地喂着,眼里的害怕慢慢褪去,全剩下了专注与耐心。 师父说得对,哪怕这是只小妖怪,也不过两三天大,牙都没有,还能咬他不成? 最后一勺奶喂完,竹生将碗放到一边,抱着又犯困的岁岁轻轻晃了晃,皱眉说道:“你先不要睡觉。” 婴儿喝完奶要拍奶嗝,不然容易胀气的。 岁岁被竹生的声音吵地微微睁开了眼,小手不知何时握住了竹生的指头,歪着脑袋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竹生动了动手指,小妖怪的手便随着他的力道动了动,这样小小的一只手,又没有力气,说是搭在自己的手指上面也不为过。 竹生望着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个小妖怪是这样弱小无害。 白雪皑皑,漫盖山野。 沈携安回到昨日救下岁岁的地方,找到了白狐的尸体。 天寒地冻,在冰雪的掩埋下,白狐的尸体没有腐坏。 来年春,山上的野兽便多了,这尸体迟早会成为兽口中的美食。 说不上为什么,沈携安转身放下箩筐,用尖锄在雪地里挖凿起来。 许久之后,沈携安才挖好坑洞,将白狐放入坑洞中掩埋,临走时,他低声道:“孩子一切都好,你放心去吧。” 沈携安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费力做这一切,只是在说出那句话后,他心里便松了下来。 岁岁生无父母,此后,便与别人无关,只会是他的徒弟。 又在山林里绕了许久,沈携安才终于挖到了一株埋在雪下的人参,他没有停留,将药材放进背篓,提步往医馆的方向行进。 …… 平常孩子出生,第三天都要办洗三礼。 虽然条件简朴,也无亲友祝贺,沈携安还是简单操办了一下——准备了一盆温水。 一大早,沈携安将竹生叫到屋里,接着,他很有仪式感地净过手,将岁岁抱了起来。 岁岁大部分时间都在乖乖睡觉,此时因为刚喝过奶,人还醒着,不吵不闹,正乖乖地窝在沈携安怀里。 沈携安一手抱他,一手将金元银元放进了盆里,这是“添盆”。 做好这些,竹生便担了“收生姥姥”一职,在旁边念着吉祥话。 岁岁还看不清东西,睁着大眼睛左右转转,毫无所知。 沈携安便将岁岁小心翼翼地浸入水中,谁知,那软哒哒的脚丫刚碰到水就忽的蜷缩起来,接着,一道响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哇啊!” 小家伙攥着拳头,仰着脖子大哭。 “响盆”虽然是哭得越响便越吉利,但小家伙张嘴哭起来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沈携安连忙将岁岁又抱了回来,一裹上小被子,岁岁便抽抽鼻子,不哭了。 “师父,那还洗不洗?”竹生问道。 洗三礼说到底只是个吉祥的仪式,其实办不办也并无所谓,看小妖怪哭成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竹生都直皱眉。 沈携安哄着怀里的岁岁,看了看温水,双眉微蹙,不是很情愿放弃。 洗三,说法是洗去前世污垢,使之此生安乐。 总归是个好寓意。 沈携安对着岁岁让步:“只洗个脚,好不好?” 岁岁以行动回答,他将小脸一皱,“啪”地踹了一脚盆,幸好力气不够,没将盆踹翻过去,只是“咣当”响了一声。 沈携安看了看岁岁这用力的小脚,默默无语。 有娃第三天,他与小家伙有了此生第一道分歧。 这洗三礼,到底要不要继续? 最终,沈携安还是强硬地往岁岁脚上撩了些水,当做洗三礼已经完成,代价便是那一盆水终于翻了,全翻在了他身上。 竹生将岁岁抱过来,忍着笑说道:“师父快去擦擦吧。” 大闹了一番的岁岁看也不看,将小脑袋一扭,颇有脾气地一哼。 第5章 仙尊的毛绒绒5 岁岁出生半个多月时,王家娘子也生产了,生了个闺女。 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王家娘子珍惜备至,到春日出了月子,便携礼来拜访过沈携安一回。 岁岁如今已三个多月大,翻身翻得很顺畅。 一早,天色刚蒙蒙亮,沈携安就因右手臂的麻木而被迫醒来,睁眼一看,是岁岁这小家伙翻了身,将一整个小身子都压在他手臂上,像是抱着树干似的小熊一般睡得香甜。 沈携安抽了抽手,手已经彻底麻木,他只好用左手将小家伙翻了个身,让他正着睡觉。 “嘶。” 沈携安抽回右手,用左手碰了碰,忍不住从喉间呼出一声。 这小家伙睡觉真是不安稳,下回非要将他绑在枕头上。 这已不是沈携安第一回被岁岁压醒,也不是第一回生出想将岁岁绑起来的心思,只是他永远只是想想,真要绑,他倒舍不得。 沈携安被迫起了个大早,因要去做早饭,没法看顾着岁岁,他便推开竹生的房门,把岁岁往竹生的床里侧一放。 竹生和岁岁都没有察觉,各自睡得香甜。 但是不久后,竹生也因手臂发麻而被迫苏醒,一睁眼,就对上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岁岁正趴在他手臂上睡觉。 “嘶,好麻。” 竹生龇牙咧嘴地叫唤了一声,赶紧将岁岁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去,岁岁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大眼睛眨了眨,“吧嗒”一下就抓住了竹生的右胳膊。 谁,都别想逃出岁岁的手掌心! 右手臂麻得不行,被岁岁碰一下,竹生顿时“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岁岁,快放手!” 岁岁被竹生夸张的反应逗得发笑,咧开嘴巴“咯咯”笑个不停,松开手“啪啪”鼓掌。 竹生等手麻的劲儿过了,上手捏着岁岁笑得灿烂的小脸蛋,恶狠狠道:“你怎么这么坏!” 什么是坏? 岁岁听不懂竹生的话,无辜地眨眨眼睛,自顾自地抬起两只小脚捏着袜子玩,一使力,就将白白的袜子揪了下来。 岁岁看了两眼,“啊呜”一下张开嘴就想把袜子往嘴里塞。 幸好竹生及时握住了岁岁那一双软绵绵的小手,赶紧将袜子解救出来,再套回到小家伙的脚丫子上。 竹生刚松口气,幸亏他动作快,不然就让岁岁吃着了。 小家伙还算乖巧,此时没怎么闹,竹生正要回头,忽然觉得头皮一阵拉扯,低头一瞧,岁岁正攥住了他一绺头发在嘴里面咬。 怪不得刚刚穿袜子时没闹,原来是找到新“食物”了。 “我的小祖宗!”竹生被迫歪着脑袋,掰开岁岁的手试图解救自己的头发,等到头发从岁岁嘴里出来,已经变得湿漉漉一片。 竹生将头发束起,摸着尾端黏在一起的头发,又对上岁岁无辜澄澈的眼神,十分无奈。 明明是师父要养娃,怎么受罪的总是他? 养娃日常总是这般鸡飞狗跳,六个多月时,小魔王岁岁学会了爬,这个家就更闹腾了。 因为岁岁的攻击范围更大了,若是沈携安和竹生想要逃离岁岁一双小手的攻击,小家伙便会手脚并用,小狗似的爬啊爬,然后一把扑过来。 岁岁,绝不让目标逃离他的手掌心! 在他逃他追,沈携安和竹生在医馆内插翅难飞的日子中,岁岁光荣地在十个月大学会了叫人和走路。 又一日早晨,沈携安惯例被胸膛上趴着的岁岁压醒,天没亮便抱着小家伙送到了竹生床上。 但这一次,竹生没有被岁岁吵醒。 因为岁岁学会出逃了。 岁岁一睁眼,发现师父不见了,哼唧两声后便翻身爬到了床边,期间还踩到了竹生的脚,但竹生在过去几个月中早已习惯时不时被骚扰,不是“泰山压顶”级别的重量,他轻易是不会醒的。 岁岁到了床边,可是床到地面的距离对岁岁来说好像有悬崖那么高,小家伙往回缩了缩,小脑袋一转,扫到了竹生摆在床尾的衣裳。 岁岁费了好大功夫将衣裳全都扒拉到地上,大眼睛瞧了瞧,觉得悬崖已经消失了,岁岁便背过身,小短腿往后一伸,点着小脚丫试探。 戳,戳,戳。 全戳到了空气。 岁岁戳累了,换了只脚继续戳,可惜还是碰不到地面。 岁岁一生气,直接拽着床单把小身子滑了下去,然后,两条小短腿就稳稳地站到了地面上。 他真厉害。 “肘。”岁岁婴言婴语地给自己下指令,然后晃悠悠地朝门口走。 清晨沈携安进门后留下的门缝正好方便了岁岁,小家伙伸手一扒拉,就看到了外面的光亮。 岁岁继续迈着小短腿走,小身子一步三摇,若要有人看见,定然担心得不得了。 走几步,岁岁走累了,便在地上趴一会儿,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厨房,沈携安正在和面做饼子,他专心致志地揉着面团,腿忽然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抱住,沈携安惊地差点将面团扔了出去,他猛地低头一看,瞧见双手抱住自己腿弯的岁岁。 “西……西乎……” 小家伙仰着脸,笑得露出四颗米粒般的小乳牙。 沈携安顾不得手上沾着黏糊糊的面团,赶忙将岁岁抱了起来。 “你怎么找过来的?” 沈携安检查着岁岁的小手小脚,发现小家伙没有受伤,只是手脚沾了些脏污罢了。 岁岁觉得自己能找到师父可厉害了,因此笑得开心,黏糊地把小脑袋往沈携安怀里钻。 沈携安实在摆脱不了这小家伙,便长布一裹,将岁岁绑在身前,继续忙活起来。 大碗里的面团软软弹弹。 岁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沈携安和面,看着看着就伸出了一只小手,抓了一团面便往嘴里塞。 沈携安眼疾手快地捏住那一只小手,将面团从他手心一一抠了出来,可怜岁岁已经为了吃面团张开了嘴巴,口水都流下来了,食物却没了。 岁岁指着嘴巴:“啊啊,次。” 沈携安抹了抹他的嘴角把口水擦净,见他这副馋嘴的模样,觉得好笑极了。 “你这几颗牙能吃什么?” 小家伙可怜地张大嘴巴:“次!” 沈携安瞧他这模样便心软了,停了手里的活,给岁岁喂了一碗奶。 岁岁这才不闹了,香喷喷地喝完奶,乖乖地握着拳头窝在沈携安怀里,只是嘴巴不停歇,仍然口齿不清地和沈携安对话。 “西乎……” “师父在呢。” 岁岁指着门外:“猪……猪猪……” 岁岁听多了他喊竹生,便自发地学着喊竹生的名字,只是口齿不清,学成了“猪猪”。 沈携安余光瞄见竹生确实起了,人正站在门口。 第6章 仙尊的毛绒绒6 竹生刚睡眼惺忪地起床,发现床上没有每天早上压在身上的岁岁,他还有些不习惯,将莫名其妙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后,他便找来了厨房。 竹生走进来问道:“师父,你今天怎么没让我看岁岁?” 沈携安将做好的饼子贴进锅里蒸,盖上盖子回道:“他醒的比你早,自己追来了。” 竹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房门开着这么大的缝,衣服还掉在地上,肯定都是岁岁弄掉的。 罪魁祸首岁岁还一派天真无辜:“猪猪……” 竹生反驳:“你才是猪。” 岁岁指着自己,一脸疑惑:“猪?” 竹生扬眉一笑:“对,你是猪。” 沈携安听他这样逗岁岁,淡淡一眼瞥了过去,虽然师父没说什么,但竹生还是闭上嘴巴不逗了。 吃过早饭,沈携安锁了门,带着岁岁和竹生去镇上采买。 他们住在山上不方便,所以一个月才去一次镇上,一次性买足日常所需的物件,便不用隔三差五地奔波。 竹生背着箩筐跟在沈携安身后,觉得师父身上绑着布条,身前还挂着个孩子的样子有些影响师父温润如玉的形象,他便提议道:“师父,让岁岁坐在我筐里吧。” 沈携安刚想回答不用,岁岁便好奇地扭着小脑袋朝竹生那边看,奶声奶气道:“筐……” 竹生:“师父,你看岁岁也想坐呢。” 岁岁其实听不太懂,他只是时不时便学大人说话而已。 沈携安低头问岁岁:“想坐?” 岁岁大眼睛水汪汪的,不明所以地学了个音节:“坐。” 沈携安便真以为他想坐,转身卸下自己背上的箩筐,将底下的一块布叠成个方块后,把小家伙放进去坐着,然后再将箩筐背了起来。 竹生看着师父箩筐里的岁岁,一脸郁闷,他是想自己背岁岁来着,没打算让师父背呀。 箩筐比布袋宽敞,岁岁坐在里面开心地“啊啊”叫,头顶的小揪揪在风里摇晃,路旁的落叶也青睐这讨喜的孩子,飞旋着落在他脑袋上。 岁岁扭头,看见旁边的竹生,挥着小手喊:“猪猪!” 竹生走上前拾走他头上的落叶,又捏了把他肉乎乎的脸蛋,说道:“猪什么猪,你要叫我师兄。” 岁岁眨眨眼睛:“西熊。” 竹生:“……” 怎么他在岁岁嘴里,不是猪就是熊,他就非得是个动物吗? 沈携安没有回头,只是听着两个徒弟的互动,浅浅勾唇一笑。 镇上热闹非凡,街道上人来人往。 走过的路人一打眼便瞧见沈携安这一袭青衣,皎月春风似的人物,路人看直了眼,等到沈携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路人才又瞧见他背后筐里坐着一个奶娃娃,小脸蛋白皙圆润,弯眼笑着,好似天上的月牙儿,瞧着便喜人。 路人不禁慨叹:“瞧这父子二人,多好的样貌。” “唉,我若有这模样,就不愁找不着媳妇了。” “……你找不着媳妇是脸的原因吗?” …… 沈携安并未怎么注意路人的言谈,带着竹生去草市买了些米面油盐,路过成衣铺时,沈携安顿了顿脚步。 岁岁衣服少,穿在身上的几件都是他拿竹生少时的衣服改的,眼看又是一年,合该给小家伙置办些新衣裳了。 方才听见路上有人夸岁岁长得好,沈携安便动了心思,岁岁这还是穿着破旧棉衣,若是穿上一身新衣服,定然更加俊俏。 要置办新衣服便不能厚此薄彼,沈携安掏了钱,给竹生和岁岁一人买了一套。 竹生不怎么在意自己穿什么,反倒对岁岁穿的小衣服上了心。 “师父,快过年了,给岁岁穿一身红,肯定喜庆。” 掌柜闻言也笑着附和:“那可不嘛,红红火火的,孩子穿着吉利。” 沈携安看着竹生指出来的一件红色绣虎纹棉衣,立马动摇了。 不仅是过年,等到除夕那天岁岁便满了一岁,按习俗该办抓周礼,确实需要个喜庆的衣裳。 孩子的衣服格外贵,这次真是花了不少银子,好在沈携安做大夫名气不小,手里攒下了不少银钱,虽然养了个小吞金兽,手里也仍旧富余。 快到正午,沈携安找了家酒楼用午饭,原本倒也想在外面铺子上凑合,可这背上有个奶娃娃,吃些杂七杂八的可不行,沈携安思虑过后,便决定去酒楼。 一进门,小二便迎上来,引二人进去。 “客官在堂里吃,还是上二楼包间?” “堂里。” 沈携安没这么多讲究。 “好嘞,二位这边请。” 小二应了一句,领着二人穿过堂内用饭的人群,坐到了边角处。 竹生坐下后,小声道:“师父,这家酒楼生意真好。” 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人群喧哗,只有这拐角处才有个空位。 沈携安淡淡应了一句,卸下箩筐,将岁岁从筐里抱出来,小家伙正转着脑袋好奇地到处看。 大堂内有桌十分豪放的客人,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挺着通红的脖子和脸颊与同行人谈笑。 “妖?妖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单知道妖坏,不知道他们脑子也不好使,你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比小孩还好骗。” “任哥,你咋知道的?” “我去年便遇上了妖怪,一个细白的娘们拉着我说想躲一躲追兵,我就说让她上屋里躲躲,刚摸摸她手,耳朵都吓出来了哈哈哈。” 男人说到这大笑着,仰头喝了口酒。 一旁人问:“然后呢,这妖没伤你吗?” 男人不屑地“呸”了一声:“她见身份败露,变成个白不留丢的畜生,一下子就跑了。” 男人说完,目露可惜。 那女人虽然怀着身孕,但样貌极美,就这样放过,实在可惜。 沈携安和竹生已然听出那人口中的妖怪就是岁岁的母亲。 他们不曾想到,岁岁的母亲竟还经历了这么一遭,想必就是因此才被追兵重伤,慌不择路地逃进了隐竹山。 可是,到底是谁在追杀白狐呢? 岁岁是白狐之子,是否也会受此牵连? 沈携安不自觉收紧了怀抱,岁岁不知所以,伸着小手抚上了沈携安的大手上,好似是在安慰。 沈携安回过神,默不作声地将岁岁往里侧挪了挪,岁岁的样貌许是不该暴露了。 第7章 仙尊的毛绒绒7 那日沈携安亲手埋葬了白狐之后,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决定,不论岁岁的母亲的死背后有任何隐情,他都不会让岁岁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事成过往,岁岁无父无母,只是他的徒弟,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身份。 沈携安淡淡地转回头,对外界的任何嘈杂都充耳不闻。 他给岁岁点了一碗米糊,自己和竹生二人则一人一碗白饭,加之一荤一素两道菜。 饭菜上了,岁岁便对大堂内高谈阔论的声音没了好奇,将小脑袋扭了回来,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眼神全然黏在了飘着香气的菜上。 沈携安怕岁岁又去抓饭菜,所以先拿起勺子给小家伙喂上了米糊。 给小家伙的肚子喂饱了便不馋大人的饭菜了。 岁岁不挑食,看见嘴边伸来的一勺白色米糊,来者不拒地张大嘴巴,一口便吃了进去。 一整碗的米糊喂完,沈携安摸了摸他的肚子,感觉手下的小肚子微微鼓起,吃得已经差不多了,沈携安自己才动筷吃菜。 岁岁坐在沈携安怀里,小脑袋全程跟着沈携安的筷子转,不吵不闹的,很是乖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小孩子要做坏事前是没有预兆的。 就比如此时。 沈携安夹了一块酱汁浓郁的肉,正想入口,忽然一只小手从底下飞快地伸出来,一把握住了筷子中的肉。 沈携安眼看着岁岁将肉塞进了嘴里,双眼立马微微睁大。 就岁岁那四颗小米牙怎么吃得动这肉? 沈携安连忙放下筷子,直接捏开了岁岁的两边脸颊,迫使岁岁张开嘴巴,将只留下几个牙印和黏糊糊口水的酱肉掏了出来。 到嘴的肉飞了,岁岁急地啊啊叫唤,伸着小手乱抓。 “啊啊,次,次!” “你吃不了。” 沈携安将肉扔到一边,对上这一张急切的小脸,只觉得无奈极了。 小家伙年纪小,还吃不了盐,偏偏这张小嘴馋得紧,整日盯着大人的吃食看。 沈携安耐心地同他解释:“你年纪小,这吃了这些会生病的,等你大了再吃好不好?” 岁岁听不懂,他只知道肉肉没了,悲伤地瘪起嘴巴,一脑袋扎进了沈携安怀里。 小家伙闹腾是闹腾,但眼下这委屈的小模样着实惹人心疼,沈携安一个心软,召来小二上了份清淡的瘦肉粥。 是特地吩咐的,瘦肉剁成了碎末,煮的很软烂,肉味四溢。 沈携安吹凉一勺肉粥喂进岁岁嘴里,刚才还委委屈屈的小家伙这下便不闹了,张着嘴巴嗷嗷待哺。 小家伙肚子小,本来就吃的差不多,这瘦肉粥只吃了三两勺便推着勺子不吃了,剩下的全进了竹生嘴里。 用过午饭,沈携安和竹生往镇子的大门走去,那边聚集着摆马车、牛车的农人,都是从各村来的,只要付些银子便能坐上他们的车回村里去。 不过想上隐竹山是不大行的,隐竹山地方偏僻,山路也不好走,寻常人都不愿意去。 沈携安和竹生正走到镇子门口,远远便看见好些官兵和乡民围在布告栏处,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什么大事。 竹生踮着脚远眺,但什么都看不见,转头和沈携安说道:“师父,我去问问情况。” 不等沈携安答应,竹生就已经冲进人群,拉了个面善的人便问:“大哥,请问衙门在上面贴的什么啊?” “前段时间镇上不是老有女人被抓走吗,衙门抓到凶犯了,说是只黄鼠狼成精,过两日就要问斩呢。” 竹生愣了愣:“抓到妖怪了?” “可不是嘛,穷凶极恶的,伤了不少衙役,真是该死!” 竹生想到岁岁,心里一慌,随口道了两声谢便跑了回去。 沈携安见他脸色不对,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竹生脸色微白,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抓到了一个潜逃的凶犯。” 沈携安微微蹙眉,没有再问。 一路上竹生都有些沉默,看着岁岁天真烂漫的笑脸,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岁岁还小,所以才不谙世事,单纯无邪,但师父和他真的能教养好岁岁未来不成为一只坏妖吗? 而且,万一哪天岁岁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可怎么办? 外面的人可不会管妖是好是坏…… 平静的日子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可是水底下到底是深不可测的渊谷,还是暗潮涌动的激流,沈携安和竹生都不得而知,他们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陪着岁岁慢慢地长大。 日子飞快,眨眼间便入了冬,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岁岁是雪地里生的,但他自己不记得,见到这白皑皑的雪,便好奇不已,整日想出去玩。 即将年满一岁的小家伙独立行走的能力越来越强,沈携安和竹生稍一分神,岁岁便要迈着小短腿往外走。 当然,他一开始是指着屋外让大人抱他出去的,可是天气冷,沈携安从来都是哄着他转移注意力,换了竹生,便哄也不哄,直接将小家伙掉个面就看不见外面了。 被大人们屡屡拒绝的岁岁决定自力更生。 白白的雪,岁岁来啦。 岁岁迈着小短腿晃悠悠地往外走,走着走着,身子便忽然腾空,岁岁凭空走了两步,觉得奇怪,一抬头便看见了沈携安微眯的黑眸。 “西乎……” 小家伙出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纵然这小奶音多么乖软,沈携安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动摇。 沈携安问道:“你干嘛去?” 岁岁眨眨眼睛,小手指着门外:“玩。” 沈携安都要被他气笑了:“熊都回去冬眠了,你出去玩?” 岁岁可听不懂沈携安话里的似是而非的意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点头回答:“去玩。” “你也想像你师兄那样生病?”沈携安轻点着他的小脑袋。 竹生前不久下了趟山,就这一回功夫便患了风寒,昨天夜里就开始咳嗽,连夜不止,在沈携安屋里都听得到。 岁岁想到竹生病恹恹的样子,立马摇摇脑袋:“不,不。” 竹生哥哥一生病,连饭都不想吃了,爱干饭的岁岁深深觉得生病是件坏事。 终于哄好了岁岁不外出,沈携安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面露欣慰。 第8章 仙尊的毛绒绒8 因为要照顾竹生的胃口,沈携安将午饭做得清淡爽口,好让竹生多多少少吃上一些。 小米粥,白面馒头,山楂小排和腌咸菜。 几样饭菜摆在桌上,虽然不算丰盛,却色香味俱全,很能勾人食欲。 岁岁口水直流,凭着强大的“他制力”才没上手去抓——沈携安早就将他两只手握住了,岁岁丝毫不能挣脱。 “咳咳……”竹生偏头捂嘴咳了两下,声音有些虚弱:“师父,我回房吃,省得将病染给你们。” 沈携安微微颔首,他身强体壮倒是不要紧,只是岁岁年纪还小,禁不起病气折腾。 沈携安端了个干净碟子,给竹生夹了三个大大的白面馒头和满满当当的菜。 岁岁仰着小脑袋看着,羡慕极了。 “咳……师父,我吃不了这么多。”竹生嗓音微哑,开口说道。 “多吃些好有力气恢复。” 沈携安劝慰一句,顺着竹生的意思从盘子里捡出一个馒头出来,竹生才伸手接过:“谢谢师父。” 竹生端着盘子和一碗小米粥回房,沈携安抱着岁岁坐下,将小米粥端到面前,他正拿起勺子要喂岁岁,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抬起手将嘴巴捂住了。 沈携安正蹙眉不解,就听见岁岁“咳咳”两声。 着凉了? 沈携安平时照顾岁岁照顾得精致,所以岁岁一年来都没怎么生过病,这下猛然着凉,让沈携安有些慌乱。 夜里烧着火炉,被子也够严实,怎么会忽然着凉? 沈携安连忙伸手摸上岁岁的额头,一脸担忧,生怕岁岁会发起热来。 岁岁眨巴着眼睛,小手依旧捂着嘴巴。 “咳咳。” 小家伙的额头不烫,并没有发热,沈携安皱起眉,低头看向岁岁的小脸蛋。 岁岁一成不变:“咳咳。” 沈携安望着岁岁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便没有动作,只是看着。 岁岁眯眼露出一脸虚弱:“咳咳……次菜菜。” 沈携安:“……” 沈携安没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 小家伙咳嗽两声将他吓得够呛,结果这小坏蛋纯粹看了竹生咳嗽的样子,故意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沈携安给他装上好吃的好喝的,好吃上他平时不能吃的东西呢。 “你这脑瓜子倒是转得快。”沈携安没好气儿道。 岁岁捂着被敲的脑瓜子,还不明白师父怎么还不给他大馒头和肉肉吃,急地又“咳咳”两声。 “行了行了,别装了。”沈携安见他还咳,心里颇为无奈,这小家伙不吃上一口还真不罢休了,“给你吃。” 岁岁将满一岁,也差不多到了能吃少许盐的年纪了,眼下馋的甚至学会了装病,沈携安好笑之余也有些心软。 他端了个干净的小碗,在里面放上掰得稀碎的馒头和撕扯成小块的肉。 卖相比较寒酸。 可是岁岁却两眼发光,渴望已经化成了口水从嘴角溢出。 岁岁头一回能吃上大人吃的肉,开心还来不及呢,甚至都迫不及待地微微站了起来。 沈携安好笑地按下他的脑袋,夹了一小筷肉喂进小家伙的嘴巴里:“慢慢嚼,嚼烂了再咽下去。” 岁岁“啊呜”一口咬住筷子,把好吃的肉肉全吃进了嘴里,猪肉甜中带咸,十分鲜美,岁岁简直乐开了花,快活地晃着小脑袋和脚丫子。 沈携安眼里含笑看着小家伙这副快乐的样子,被岁岁的笑脸感染,心情也缓缓舒畅起来。 …… 下了好几场大雪,隐竹山再次银装素裹,天空苍白低迷,山也冷冷清清,天地一片素白。 委屈岁岁身边只有沈携安和竹生在,重要的抓周礼也只能一切从简。 抓周礼上一般会备笔、墨、纸、砚、算盘、元宝和吃食等物件,这些沈携安都已准备好了,只是在吃食上有些犯难。 他觉得但凡放上个能吃的东西上去,岁岁便看不见其他物件,只会去抓能吃的东西。 沈携安思考着是否要为了抓周仪式的公平公正,而将吃的撤去。 不过最终没有撤下去,抓周礼本就是凭孩子喜欢,若非要按大人心意,便失了抓周礼的初衷,谈不上什么寓意了。 早上刚起床,沈携安便给岁岁换了身红色的新衣服,果然是红色喜庆,岁岁的小脸蛋白皙圆润,五官精致可爱,穿上红色绣虎纹的小衣服,人也如同小老虎般,显得生机勃勃、活泼极了。 地上摆好了一应物件,沈携安将岁岁抱到地上站着,温声道:“岁岁,看看地上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便拿哪个。” 竹生站在一旁,满脸好奇,他是第一次见证抓周礼,听说小孩子抓到什么,便寓意着会有怎样的未来。 他和师父都是学医的,若是岁岁也学医,他们家可就称得上是杏林世家了,这可是个极好的名头。 岁岁看着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的东西,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师父和师兄为什么要把东西胡乱放在地上呢? 唉,真让宝宝操心。 岁岁捡起毛笔,沈携安眼里流露出惊喜,岁岁居然喜欢笔,这寓意着小家伙长大以后定是敏而好…… 那一支毛笔被放到了沈携安鞋面上。 沈携安的惊喜一下子破灭了。 岁岁晃晃悠悠地转身,拿起算盘,放到了竹生脚上。 元宝是师父的,弹弓是师兄的…… 忙活了很久,岁岁终于将东西一一归类完毕,最后剩下了装在碗里白白胖胖的一枚水煮蛋。 这系他寄几哒! 岁岁开开心心地拿起鸡蛋,“啊呜”一下张开嘴咬了一口,吃得香喷喷的。 竹生不断偷看着师父的神情,在师父静默的身姿中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 “岁岁抓了水煮蛋,寓意未来做人一定是清清白白,不愁吃喝。师父,这寓意也挺好的。”竹生宽慰道。 清清白白。 沈携安轻叹一声,是啊,岁岁是个小妖怪,能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人世便是最好的寓意了。 沈携安将吃着鸡蛋的岁岁抱起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岁岁举着被啃的乱糟糟的鸡蛋递到沈携安嘴边,满脸天真。 沈携安低声回道:“师父不吃,岁岁吃吧。” “次~” 岁岁听见沈携安的话,乖乖应了一声,又埋头用几颗小乳牙啃蛋吃。 第9章 仙尊的毛绒绒9 除夕,不止是岁岁的生辰,也是岁岁母亲的忌日。 纵然岁岁什么都不知晓,生辰礼也不该大办。 年前,沈携安在镇子上打了把长命锁,除夕这日拿给岁岁当做生辰礼物,如此,便算过了生辰。 冬日天黑得早,可村里却热闹极了,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灯笼,人们在这一天终于舍得不熄蜡烛,坐在家门口的红灯笼下,边吃着花生瓜子,边与邻居们闲侃着村里面的大小事。 孩子们穿着新衣,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拎着灯笼在村内的小路上四处嬉闹,远远看去,拎着灯笼的孩子们串成了一条红色的长龙。 吃过饺子,沈携安一手抱着岁岁,一手捧着蜡烛站在廊下,给竹生照亮。 竹生要把回廊的灯笼点上,这样便可坐在回廊中聊天。 灯笼一一亮起,回廊映出暖色微光,下面积的皑皑雪色都染成了暖红。 沈携安穿着厚实的斗篷坐下,岁岁一整个小身子都被裹在沈携安的斗篷里,只露出个圆圆脑袋出来,好奇地扭头转着。 竹生给岁岁指着村子的方向,道:“那是盛棠村。” 岁岁立马撑着沈携安的胸膛要站起来扭头去看,沈携安怕他摔了,便换了个侧坐的姿势,扶着岁岁的小身子让他站着看。 山下是万家灯火,户户安宁。 热闹的景象倒映在岁岁黑亮的双眸中,他挣扎着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山下的村子急切道:“去玩!” “西乎,去玩。”岁岁仰着脑袋看向沈携安,大眼睛露出渴望。 别说是岁岁了,竹生每年见到山下这番热闹之景也羡慕不已,可他们偏居深山,注定与这鼎沸的人烟无缘。 沈携安对上岁岁恳求的表情,目光也投向了山下。 村子热闹,琐事却也多,往日鸡飞狗跳的事并不少见。 只是……在这一刻,那个生气勃勃的小村落确实让人心生向往。 沈携安刚握住岁岁的小手想将那手包回斗篷里,忽然,山下传来一连串响声。 \"砰砰砰\" 烟花射入天空,绽开瑰丽的色彩。 沈携安能清晰地察觉出岁岁被吓地一抖,他低头瞧去,岁岁的小脑袋上居然“噗”地冒出了两个白色的毛绒大耳朵,正颤颤巍巍地摇晃着。 这对毛绒绒的耳朵是三角形,并不长,说大也只是相对岁岁的脑袋而言是大的,整体都是白色,只有耳朵心露着鲜活的淡粉色。 这是狐狸耳朵。 沈携安和竹生皆看愣了。 竹生指着岁岁,声音颤抖:“岁……岁岁,长,长耳朵了!” 沈携安的心顿时一沉。 他不晓得妖族是如何化成人形的,只是岁岁一出生便是人形,他便抱有期望,想着岁岁的生父或许是人,岁岁像生父,所以不会变成白狐,但眼前所见,彻底将沈携安的侥幸打破。 事实明晃晃地告诉沈携安,岁岁会变成小白狐。 若是哪天这副样子被外人瞧见,那岁岁便性命堪忧。 沈携安上手触碰这对大耳朵,毛绒绒的,还带着温热,岁岁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一双小手努力伸高摸着脑袋。 岁岁摸到耳朵尖,大眼睛一片茫然,想把手里的东西拉下来看看,但是费了好大力气,也只能将毛绒绒的耳朵拉地趴伏在脑袋上,像一只垂耳小猫。 “西乎……”岁岁看不见头顶的东西,用一双小手拽着,求救地望向了沈携安。 他的脑袋长怪怪的东西啦! 沈携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手压了压那对大耳朵,试图让耳朵收回去,但是毫无用处。 竹生蹲在岁岁面前,连忙道:“妖怪不都会法术吗,岁岁,你把耳朵变回去。” 这真是太为难一个一岁大的小妖怪了。 岁岁听不懂什么法啊术的,反而朝竹生露出一脸哭唧唧:“西熊……” 竹生已没了最早害怕岁岁和嫌弃岁岁的态度,此时满心焦急,担心岁岁的妖怪身份此后无法隐藏。 “师父,这可怎么办?”竹生焦急地抬头看向沈携安。 “先回屋吧。”沈携安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岁岁带回屋里。 这耳朵一日不消,岁岁往后便一日不能外出。 沈携安将岁岁抱到床上坐着,自己在一旁生起火炉,岁岁这下也不闹着要下山去玩了,揪着新长出来的两只耳朵在床上打滚,试图看一看脑袋上长了个什么东西。 沈携安一会儿没看他,岁岁已经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小脑袋低着,小脚丫翘着,两只手拽着耳朵,骨碌碌地在床上滚了起来。 忙活了半晌,岁岁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沈携安无奈,起身去拿了面铜镜。 铜镜暗黄,不过模模糊糊也能看清楚人影。 岁岁眨眨眼睛,镜子里的小人儿也眨眨眼睛。 这是谁? 岁岁伸手摸了摸镜子,镜子里的小人儿也伸手摸他。 他怎么学人呀! 岁岁忘了耳朵的事,伸手拍了拍镜子:“不呀。” 意思是让对面的小人儿不要学他。 但镜子里的小人儿还是一样伸手拍着,岁岁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小身子,他没有被镜子里的人拍到,但是岁岁很生气。 沈携安连忙按下岁岁又要打镜子的手,无奈道:“这是镜子,里面的是你自己。” 寄几? 岁岁听到这话,似懂非懂地看向镜子,里面的小人儿也望着他,脸蛋圆嘟嘟的,乌发茂盛,头顶还有一对白色的毛绒耳朵。 岁岁伸手摸了摸头上白白的东西,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师父和师兄都没有,只有他有? “西乎……” “这是岁岁的耳朵,岁岁不要一直揪着,会疼的。” “耳朵?” “嗯,特别的耳朵。” …… 沈携安将岁岁哄睡,翻出几本异闻怪志挑灯夜读,想要在书中找到能让岁岁变回去的方法。 其实在更早更早的过往中,人妖并非对立,相反,那时人族与妖族相处得十分和睦,通婚也是常事,可是多年前,妖族中忽然有妖变得暴戾不堪、嗜血伤人,不仅伤害无辜,就连亲人也难逃毒手。 被抓获的妖族有短暂清醒,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悔恨不已,正当世人有心原谅时,那些妖族就会再次狂化,出手伤人。 渐渐地,人们意识到,妖族的本性恶劣,即使有了人形,也无法真正拥有人的情感。 人族皇帝下令捕杀所有妖族,禁止人妖通婚,焚毁所有涉及妖族的书籍,并严令禁止谈论妖族之事。 这些年来,残存的妖族大多逃进深山老林,世人鲜少见之,关于妖的故事便慢慢成了口口相闻的传说。 沈携安手里记载妖族之事的古籍是他师父所留,书页枯干泛黄,已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第10章 仙尊的毛绒绒10 万物有灵,日月滋养,便可成为精怪。 人族一向将草木化生的妖称为妖精,而飞禽走兽化生的妖称为妖怪,这些统称为妖族。 草木精怪性子温和孤僻,隐世不出,很容易抑郁。 而飞禽走兽一类的妖怪则多野性难驯,每一族类都各有各的特性。 白狐又称雪狐,生于极寒之地,喜爱群居,性情温顺。 按照书上所说,白狐一族以往并不居住于隐竹山一带,而要更往北,几乎要跨了北境,如果妖族退居山林,白狐一族也该回到那里才对,岁岁的母亲又怎么会出现在隐竹山呢? 兴许是她多年来一直隐藏身份,与人族通婚,因身份不慎暴露才不得已逃到了隐竹山里。 沈携安不欲深思此事缘由,将手里的书放下,换了另一本,翻看妖族是如何化人的。 幸好手上这本有了记载。 书上说,有的妖怪是活得久了便自然开了灵智,化为人形。 而若是妖族所生之子,出生便有灵智,年岁稍长后便可化人。 妖族与人族通婚,所生之子有可能出生即是人形,但之后也会慢慢显露妖族特征。 岁岁的情况便是这第三种了,看来岁岁的生父确实是人族,沈携安坐在桌前,沉静的脸庞映在烛火中,继续往后翻着书。 书上对于妖族如何化人的描述有些笼统,说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妖族在模仿人的过程中自然便懂得如何化人,属于妖族的任何外在特征皆能随心控制,当然,有时也会因情绪激动、身体刺激而失去控制。 这种失控如果发生在成年妖族身上,片刻便能解除。 而发生在婴孩身上,就难以化解了,因为孩子不懂得如何控制本能。 沈携安微微蹙眉,岁岁还是连如厕都控制不住的年纪,更别提控制妖族特征了。 沈携安叹息一声,放下了书,翻箱倒柜找出岁岁买成衣时送的红色布料。 岁岁的耳朵收不回去,开了春,村里患病的村民便会时不时上山,万一撞见,一切都难说,眼下只好缝个帽子给岁岁做遮挡了。 大半夜了,沈携安屋里还亮着烛光,他低着头,满目认真,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往日采药问诊的双手做起女红来也丝毫不差。 竹生八岁被他救下,小孩子的衣服不禁穿,那时他便练就了这一手缝补的功夫。 沈携安夜半还为孩子忧心,而岁岁却早将耳不耳朵的抛之脑后,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极了。 沈携安望了他一眼,又是一阵叹息,帽子若是也遮不住,他便只能关了医馆,领着岁岁去极北之地,找到白狐的族群。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了几分不忍的微动,这是他最下下之选,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将岁岁送到那里去。 毕竟,白狐一族能接纳小白狐,却没法接纳他一个人族,到时他与岁岁就只能分离,天遥地远,余生恐怕再也不得相见了。 …… 次日一早,已到了平日该起床的时辰,但外面的天色还透着黑。 岁岁揉揉眼睛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沈携安睡得晚,此时还紧闭着眼睛沉眠。 屋里黑漆漆的,岁岁眨眨眼睛,看见了睡得安详的沈携安。 往日岁岁都是在竹生床上醒来,只能看见呼噜震天响的师兄,看不见师父。 一醒来就有师父,不必每天早上出逃的岁岁闲了下来,小小一团不怕冷地坐在被子上,忽然感觉脑袋热热的,他伸手一揪,揪下来一顶红色帽子。 岁岁觉得自己脑袋都被捂成刚出锅的馒头了,热气腾腾的,而且耳朵还痛痛的。 岁岁摸了摸昨天新长出来的耳朵,觉得新耳朵不好,会疼。 耳朵可不可以变回去呢? 他伸手按着耳朵,想把它们按回脑袋里,岁岁还为此努力地憋着气,满心的要耳朵快变不见。 结果,努力着努力着,耳朵就真的变没了! 岁岁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顺溜的脑袋瓜,躺倒在床上,小短腿一伸,小胳膊一搂,八爪鱼似的缠住沈携安蹭了蹭。 被软乎乎的小胖脸蹭着,沈携安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一片黑,是岁岁乌黑的头发。 耳朵呢? 沈携安惊地瞬间清醒,猛地抱起岁岁坐了起来,端着岁岁的脑袋左看右看,那对毛绒绒的耳朵确实已经消失不见了。 “岁岁,你的耳朵呢?”沈携安低头问他。 “不要。”岁岁摇摇脑袋,他不想要耳朵,耳朵会疼。 沈携安微愣:“你不想要,所以就把耳朵收回去了?” 岁岁听得懵懵懂懂,觉得好像是这样,就点了点小脑袋。 见岁岁点头,沈携安一颗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昨晚他担心了一宿,连梦里都是岁岁被人发现身份,人人喊打的情形,幸好小家伙这么聪慧,自发地学会了控制耳朵。 放心的沈携安心情大好,抱着岁岁起身去准备早饭。 他不知道,其实是多亏了他半夜里太操心,把刚做好的帽子戴到了小家伙脑袋上,毛绒绒的大耳朵被压了好几个时辰,岁岁醒来觉得疼了,这才不想要耳朵呢。 天色微亮,人迹罕至的隐竹山却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 一行黑衣人从盛棠村上了山,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列着长队,仿佛幽魂一般出现在了医馆外。 为首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望见医馆一片寂静黑暗。 冬日的隐竹山出行不易,若非村里有人得了急病,是不会挑这样的时日上山的。 沈携安注意到这非同寻常的脚步声,早将烛火熄灭,抬起窗子悄然观察。 院外是一群黑衣人,看着训练有素,面色不善,不像什么好人。 不知是为何而来,是求医还是…… 黑衣人敲响了医馆院子的大门。 “笃笃笃” 沈携安抱着岁岁躲在厨屋内,双手微微攥紧,没有出去回应。 黑衣人开了口: “沈大夫不必躲藏,我们来此是有事询问。” 有事询问?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不知是要问医术上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 但来人知道他的姓名,还知晓他此时是在躲藏,恐怕不出门见上一面是打发不了的。 第11章 仙尊的毛绒绒11 沈携安将岁岁抱进了竹生的房里,而后才转身去开医馆大门。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黑金色的面具,面具上青面獠牙,表情甚是狰狞,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沉稳平静。 黑衣人全身隐在黑色斗篷中,开门见山地问道:“沈大夫,一年前的除夕,你是否在此山上见过一只白狐?” 果然是为白狐的事来的,沈携安神色未变,不动声色地垂眸下去。 “未曾见……” 沈携安果断的回答被黑衣人打断,只见他抬了抬手,制止道:“沈大夫不妨再回想一下,如若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说不定会用上一些别的招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沈携安并不知晓这群人是何来头,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敢对普通百姓滥用刑罚之事,他沉了沉心,道: “阁下如此阵仗,想来背后有权有势,草民不敢得罪……” “既然如此,沈大夫便如实回答。”黑衣人冷声道:“若你实在不知,就将你那徒弟叫出来问问。” 沈携安微微攥拳,竹生是个半大孩子,怎经得起这样威逼,且岁岁还在屋里,万一被发现与白狐的关联,恐怕此后再无安宁。 被逼无奈,沈携安只能退让一步,半真半假道:“见过,那只白狐逃进深山,满身刀剑伤痕,我以为是白狐珍贵,遭了猎人捕杀,便没有多管闲事。” “她身上有伤?”黑衣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急切。 黑衣人语气中透露的情绪被沈携安敏锐地捕捉到,这些人似乎不是白狐的仇家。 沈携安若无其事地抬眸悄悄打量,这些人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不敢以样貌示人,可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又十分霸道强大,全然不似普通凡人。 难道是白狐一族来寻找族人? 沈携安略微思索后继续回答道:“伤得很重。” 黑衣人接着又问了沈携安一些问题,皆被他滴水不漏地圆了回去。 黑衣人问不出更多线索,便只好向着深山走去。 沈携安告诉他们,当初白狐是朝着那个方向逃跑的。 过了一年之久,这些人才来寻找白狐的踪迹,想来应当就是偏居苦寒之地的白狐一族了,消息迟缓,以至于速度这么慢。 沈携安有了猜测,转身紧闭大门,这些天他绝不能让岁岁外出。 冬日的医馆一向安静,沈携安本以为渡过黑衣人这一遭便能一切太平,谁知这大年初一村里就出了事,刘荣背着他昏迷不醒的爹急急忙忙地来遂安医馆寻医。 “沈大夫,我爹他发热发了好多天,村里的大夫开了药,喝了好多天都没效用,这眼看人都烧迷糊了,可怎么治啊!” 沈携安将刘富安置在偏屋中,正在把脉,刘荣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沈携安眉头越皱越紧,刘富的情况不对,脉象极其混乱,不是简单风寒。 他一一检查了刘富的面色、舌苔和瞳孔,表面症状是风寒发热,但病患还加之心绪躁动、筋脉跳动肿大等症状,脉象几乎与风寒之兆相反。 “我先去开一副药,让你爹先吃上一副,再做观察,暂时先不要离开医馆。” “诶,好。” 刘荣忙答应道,医馆里有给病患暂住的屋子,他可以和爹在山上留个几日,来回一趟不容易,总要将病给治好了再走。 沈携安说完,就去摆放药材的屋子里取药了。 刘荣对着昏睡的父亲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推开门出去,竹生抱着岁岁站在廊下,正在看回廊顶上结的冰锥。 刘荣扯出一个笑容,同竹生打招呼: “竹生啊,你比上回见又长高了一些。” “诶,刘叔,是长高了一点儿。” 竹生摸了摸脑袋,略带腼腆。 村里一旦有什么事儿,没两天便会传的人尽皆知,沈大夫收养了一个叫岁岁的小孩,去年在村里是个很新奇的话题。 刘荣瞅着竹生怀里这孩子,心里估摸多半就是岁岁了,圆嘟嘟,胖乎乎,不愧是大夫家里养的,一打眼看见就觉得健康极了。 刘荣对着岁岁笑出一口黄牙,逗了逗孩子:“岁岁会讲话了不?知不知道该叫我什么呀?” “酥酥~”岁岁对友善的人总是不吝啬灿烂的笑容。 刘荣听他讲话反而还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这个小孩子长在山上,学讲话要晚一点,没想到这小家伙才一岁大就说得这么好了。 对上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刘荣一颗老汉子的心都软了。 “沈大夫不愧是神医,养孩子也比别人养的好。” 聊了一阵孩子,刘荣余光瞥见已经去熬药的沈大夫,不禁又忧从中来,大过年的,这不吉利的事儿却接二连三地发生。 “听说昨天午时,镇上一个杀猪的汉子死了,你说这大过年的,咋会发生这种事儿呢?”刘荣露出满面愁容。 竹生并不想让岁岁听这些血腥的话题,但对方是长辈,他不能离开,只能站在原地接话:“啊,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刘荣撇着嘴摇头,自顾自说下去:“死的惨,听说两只手都被剁了,眼睛也被剜了,都说是妖族干的,唉,这妖族还是逮不干净。” 妖族……他家岁岁也是妖族…… 竹生抱紧了岁岁,呐呐道:“是不是那杀猪的惹上仇家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之前他在酒楼大谈妖族,被衙门罚了一顿,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就让妖族怀恨在心了。” 竹生这么一听,觉得这事儿有点耳熟,上回去镇上时,他们就遇上了一个在酒楼里谈论白狐的汉子。 今天早上才有一群人来找师父询问白狐之事,这让竹生不由得联想到,杀死那个杀猪汉的人是不是就是早上那群黑衣人? 想到这儿,竹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心里一惊。 好凶残的一群人! 时隔一年,白狐的尸体肯定早已腐化,那群人要是在山里找不出线索,回过头来找师父的事儿可怎么办? 第12章 仙尊的毛绒绒12 沈携安煮好了药,让刘荣服侍他父亲服下,竹生在一旁悄然拽过沈携安出了门,焦急道:“师父,上回酒楼里那个见过白狐的男人死了!昨天死的!” 竹生生怕这群黑衣人是穷凶极恶之徒,只要见过白狐的都要杀死。 沈携安听到竹生这番话,只是怔了一瞬,回过神来,反而加固了他此前的猜测。 他觉得这群黑衣人就是白狐一族,此行特地来寻找族人,在探寻中得知酒楼男人曾意图轻薄白狐,因此才将他杀害。 沈携安双手微微发凉,寒意陡生,尽管事出有因,但就这样夺去一条人命,也可见妖族确实并非良善之辈。 岁岁呢? 岁岁会长成他狐妖母亲那般温柔坚韧的模样,还是如这群黑衣人般,是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 沈携安的心思乱了。 孩子的教养之法不同,未来便会长成不同的人,他相信妖族也该是如此,只要他好好教养,岁岁便不会成为一只坏妖怪。 想到那群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沈携安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便那群人可能是岁岁的族人,他也绝不能让他们把岁岁带走。 纵然关了这家医馆,自此隐姓埋名,去往他乡,他也要将岁岁留在身边。 隐竹山深处。 山林太大,想要找到一只白狐,尤其是一只可能已经死去多时的白狐,简直如大海捞针。 黑衣人搜寻数日也没有结果。 “大人,先回去禀告尊上吧。” 为首的黑衣人挥袖扔下一句:“走。” 无极鬼域。 天空黑云笼罩,青芒的雷电翻滚,仰头看去,仿佛大厦将倾,山雨欲来。 下方是崎岖不平的裂谷,穿过血红的罗刹冥河,经过魔都,便是万魔朝拜的无极宫。 “尊上,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夫人。” 被称作“尊上”的人斜倚在王座上,苍白的手曲起,撑着挺立的下颌,宽大的黑色衣袍垂落在地,随意地铺散着,看不出材质的布料犹如天上的黑云一般闪动着金色暗光。 陆逍睁开双眸,浓重的黑眸中金光涌动,一片冰冷。 “找不到?” 黑衣人跪伏在地,慌忙辩解:“线索断在了人间的一座深山中,属下……” “够了。” 陆逍摆了摆手,衣袖一挥,黑衣人便瞬间被掀翻在一旁。 “本座亲自去找。” 陆逍从王座上走下,向着殿门迈步而去。 背影透着寂然杀伐之气。 …… 人间,隐竹山。 清晨,天色微亮,一如往常,沈携安早早起身,洗漱过后便开始准备早饭。 岁岁又一次从竹生床上醒来,习以为常地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出门。 每天都要找西乎呀。 岁岁绝不会让师父离开他的视线。 岁岁沿着走廊走啊走,忽然撞到一个黑乎乎的大石头,超级大超级硬,岁岁“砰”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每天都走的路上怎么会长大石头呀? 岁岁感觉屁股疼,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小脑袋一仰,恰好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小孩儿……”陆魈高高在上地站立着,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婴孩,刚冷漠地出声,却蓦地被一阵哭声打断。 “哇啊……坏!” 岁岁的屁股很疼,结果撞了他的叔叔不扶他,也不哄他,还一脸冰冷,从出生以来就被师父和师兄千娇万宠长大的岁岁顿时张开嘴巴放声大哭。 陆逍眉头微蹙,听见身后忽的传来门被打开的响声,有人急切地跑了过来。 “岁岁!”沈携安听到岁岁的哭声,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推门而出,但他一眼望去,却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男人。 沈携安越过男人抱起岁岁,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的装束,一袭华贵的黑衣,虽然衣袍层层叠叠,却并不厚实,可来人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却丝毫不觉寒冷。 男人的样子让他瞬间联想到不久前的黑衣人。 在沈携安质问之时,陆逍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他。 很有意思,这人他很眼熟。 清道宗的渡月仙尊,百年前大义灭亲,一剑斩去了打着正道之名,却残害四族的回幽门,解救了无数修真之人与妖族,一夜之间声名远扬,闻名于四洲。 传说最有天资,不日便能成神的渡月仙尊怎么没去当神,反倒来了人间当人? 莫不是在渡劫? 陆逍修长冷白的手在袖中微转。 若是此时杀了渡月,碾碎仙魂,等消息传回仙界,岂不是很有意思? 陆逍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弄,正想出手,忽然发现手中未能积聚起什么力量。 他的手骤然一松,险些忘了人间束缚仙力与魔力,凡是下凡之人,实力皆只剩往日一成。 这一成力量杀所谓的沈大夫绰绰有余,但要杀死渡月的仙魂便困难了。 罢了,一时兴起,不杀也无妨。 况且,他还有事要问。 陆逍略带遗憾地轻挥袖袍,抬眸恢复冰冷,不答反问:“白狐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不等沈携安回答,岁岁就可生气地喊道:“不叽道!” 坏人打他屁屁,还要问他奇奇怪怪的问题,岁岁在心里使劲摇着脑袋。 他知道白乎乎是面团,在锅里面放一会儿就会变成好吃的馒头,但他是不会告诉坏人的! 陆逍眉头一拧,看向了沈携安怀里气呼呼的小幼崽。 谁问他话了,真是多嘴。 陆逍挥手,一个闭口诀便使得小家伙说不出话来。 小家伙张大嘴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才知道坏人一点都不好惹,立马害怕地缩进了沈携安怀里。 沈携安望向小脑袋往自己怀里钻的岁岁,轻轻搂住他的小身子,再看向陆逍时,双眸蓦地冷了下来。 “我只隐约见过白狐的身影,其余并无交集,纵然再问千遍万遍,我也只能这般回答!” 眼前这人也是狐妖一族,对待岁岁却这般粗暴,他的坚持果然是对的,绝不能让岁岁被白狐一族带走。 陆逍冰冷地注视着沈携安,气死人不偿命地反问一句:“是吗?” 沈携安忍下陡然升起的怒火,却为了保护岁岁的身份不得不隐忍道:“千真万确!” 陆逍挥手解开岁岁的闭口诀,转身的同时扔下一句:“本座不信。” 第13章 仙尊的毛绒绒13 陆逍亲自进山里探查了一番,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催动了认主法器追影镜。 他几乎试遍了河流、瀑布,也逐一试过了悬崖、陡坡,直到山中腹地的一处树木繁多之地,镜中才出现了白狐的身影。 她怀有身孕,行动迟缓却又急迫地穿行于雪地中,浑身伤痕累累,处处溢血。 终于,她跑不动了,疼痛席卷,她蜷缩在一棵高大的树下,呼吸愈发地低微。 忽然,树林里传出脚步声,躲在树后的白狐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惧怕。 片刻寂静,来人没有走过来,白狐捂着肚子,在经历人世诸多排斥后,仍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恳求人族:“救,救救我。” 陆逍紧紧盯着追影镜,眼都不眨一下,唯恐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他自幼勤奋,苦练魔功,然而却一直不得重视。 凯旋宴上,一片歌舞升平,众魔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他立下赫赫战功,恭敬地跪在殿内,等待着父王的封赏,可得宠的王兄只是举着酒樽,三言两语便抢去了他的风头,只让父王赏赐了他一位妖族为妃。 仙、魔、人、妖四族之中,仙与魔实力超然。 仙族高高在上,一心修炼,向往神界。魔族祖先生于邪魔,曾搅起世间大乱,如今蛰伏无极鬼域,但依旧强悍。人族虽然渺小,却最为多智,是天道宠儿,常有“一朝悟道,择日成仙登神”的传奇。而妖族寡智,兽性难改,虽有妖力,享有长生,但登神却极为困难,因此位居四族之末。 赐他最为低微的妖族为妃,乃是羞辱,可陆逍不得不接。 白念是容貌上佳的白狐妖,她性情温顺,在他宫中一向处事低调。 魔生漫长,陆逍慢慢留意到这个女子,本就是夫妻,生出情爱再正常不过。 可就在白念刚有身孕之时,上界秽气横生,来源不明,只知道妖族极易受其影响,会性情大变、神智失常,常出手伤人,仙族认为秽气是魔族引出的,意图搅乱三界,但魔族对此事全然不知,觉得是仙族故意污蔑与构陷。 仙魔矛盾不提,妖族此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陆逍被远派在外清剿反叛的魔族,王兄却趁着他鞭长莫及,大肆追杀白念。 陆逍留下的护卫拼死将白念送至凡间,他们以为凡间尚且和平,谁知秽气早已祸乱凡间,妖族已不允出世。 护卫为救白念而死,白念的踪迹便断在凡间,陆逍得知消息,立马挥师返回魔都,与大王子反目成仇,对峙一年才斩杀了对方,最终登上魔尊之位。 这一年间他派来找寻白念的手下无数,不久前,终于在这里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白念确实曾到过这里,遍体鳞伤,向人族苦苦求救,只差一点,他便知道白念如今是否安好,可他的力量偏在此时消耗殆尽。 追影镜陡然熄灭,半分光影都不曾留下。 陆逍心血翻滚,满目已然赤红,握着镜柄的那只手青筋暴涨,颤抖不停。 就差一点,他就可以看到,白念究竟是否获救。 可偏生力量在此刻耗尽。 陆逍咬紧牙关,猛地翻转手掌,企图凝聚魔力,可手心只升出一道极其微小的青紫电光,转瞬就湮灭于冰冷的空气中。 强行聚力,气血上涌,陆逍吐出一口鲜血,失力地一把捂住胸膛,粗喘出声。 片刻后,他撑着身体找到追影镜中那棵树,瘫坐在树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 遂安医馆。 沈携安在这陌生男子走后,瞬间生出了尽快搬家的念头,可他一转身,屋里还躺着病重的刘富,屋檐上结着长长的冰锥。 病患未愈,天气未暖,他没法走。 沈携安将岁岁丢开的帽子又找回来,安在小家伙头上,握着岁岁一双想揪帽子的小手,严肃地叮嘱道:“不许摘掉,敢摘,今天你就只能喝奶了。” 岁岁被这严酷的惩罚威胁到了,一双小手乖乖地缩了回去。 好吧,脑袋热就热吧,饭饭最重要啦。 陆逍回来时,岁岁穿着红色小棉衣,头顶小红帽,像只圆乎乎的小熊一般,或许是蹲,或许是坐,一小团缩在廊下,背着身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家伙旁边,竹生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摘白菜,摘一片便往筐里一丢,此时已摘了小半筐了。 陆逍推开门,自顾自地走进去。 竹生立马站了起来:“你是谁?!” 岁岁也吓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手里还捧着片白菜叶子。 菜叶被啃地稀稀拉拉,沾满了口水,不过菜叶残缺的那部分兴许也没进小家伙的嘴里,因为他的衣裳还有小脸蛋上都挂满了绿色碎渣。 陆逍的视线不自觉被这个胖乎乎、脏兮兮的小家伙吸引。 真埋汰。 竹生顺着陆逍的视线低头一瞧,岁岁正和只偷吃的老鼠般双手举着叶子,抬头对上竹生的视线。 “小祖宗!这菜还没洗呢!”竹生顾不得陆逍,赶紧一把夺过岁岁手里的菜叶子,扒拉着岁岁的一张小嘴把没嚼烂的菜叶子拽了出来。 岁岁被迫张开嘴巴,含糊不清地“呜啦呜啦”乱说一通,小手推着竹生,显然是不愿意把吃到嘴的东西吐出来。 然而,那零零碎碎的菜还是被抠了出来,弄得竹生一手口水。 岁岁大怒:“啊!” 没天理呀!吃到嘴巴里的东西还要吐出来! 竹生一个暴栗敲在他脑壳上:“叫什么叫?谁让你偷吃的?” 岁岁被敲了一顿,立马握着小手乖巧了。 陆逍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鹌鹑似的小家伙,嘴角不知不觉露出零星笑意。 白念也贪吃,因为贪吃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平时不是在厨房和厨娘混在一起,便是在菜地里侍弄“未来的珍馐美味”。 也不知道白念现在究竟在哪里?带着孩子过得辛不辛苦? 今日早晨,大约是念及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所以他才对这小家伙这么宽容,只施展了半刻钟的闭口诀。 希望他素未谋面的孩子能和这个小家伙般无忧无虑,活泼可爱。 第14章 仙尊的毛绒绒14 竹生把岁岁抱给师父,说起外面站着个黑衣男人的事情。 沈携安了悟。 是早上那人又回来了,估计是在山中一无所获,毕竟当初他已经将白狐的尸体埋了,偌大的山林,除非寸寸掘土,否则哪里找得到。 沈携安叹了口气,推门刚走出去,便对上陆逍开门见山地询问:“你救过白狐?” 沈携安袖中的手僵了一瞬,来人怎么知道他曾救过白狐,还是说,这话是在诈他? 沈携安不动声色地垂眸回答:“未曾,在下不会医治兽类。” 这话也不假,他虽然曾试图医治白狐,但最终没有救下,因此算不得救过。 兽类。 这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就点燃了陆逍的怒火,他残影一般飞身至沈携安身前,一把钳住了沈携安的咽喉,可是双眼泛红,却无处反驳。 白念确实是妖族,是兽类成妖……只是兽类二字,处处含着贬低之意,仿佛白念只是个野蛮的畜生。 “西乎!” 岁岁看到这副景象,立马“啪嗒啪嗒”跑了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砸着陆逍的腿,嘴里喊着:“不打西乎!泥坏!” 陆逍低头看着脚旁幼小的孩子,流淌着金色暗光的双眸微闪。 他不是良善之辈,只是对上这么个小孩子,他总能想起他与白念的孩儿。 在一脚踢开这孩子与放手间,陆逍最终选择了放手。 陆逍松开手退了一步,沈携安捂着嗓子,忍不住弯腰低声咳嗽。 岁岁见陆逍退了,还不肯放过,连忙追上去拿小拳头捶他的腿:“坏!” 陆逍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沈携安上前一步将岁岁揽进怀里抱起来,抬头对上陆逍的一脸冷然,先前伪装极好的脸色现在已全无痕迹。 “白狐一事,在下实在不了解,大人若要严刑逼供,在下便只能胡编乱造了。” 陆逍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即理会他,而是转头在医馆内扫了一圈,提步走向一间没住人的空房,撂下一句: “本座要查白狐踪迹,借住几日。” 连句询问也无,自作主张地就登堂入室,做事和流氓土匪一般。 沈携安再好的脾气都被气地有些稳不住情绪,岁岁更是气呼呼地鼓着小脸蛋,小手指着陆逍骂:“坏!” 只是沈携安和岁岁再怎么生气,也驱逐不了这么一尊大佛。 …… 陆逍住了五天,魔力一有恢复,他便使用追影镜,结果便是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到今日为止,树上的那朵雪花终于飞落到了白念头上,除此之外,没得到别的讯息。 这般实在煎熬,陆逍打算多积攒一些魔力再开启追影镜。 清晨出了房门,沈携安师徒三人正在用早饭,连上门看病的刘荣、刘富也在偏屋里用饭,只有陆逍整日不吃不喝,怪异极了。 医馆里的其余几人由最初的好奇慢慢变成了畏惧。 每天不吃不喝还能活得好端端的,不是什么神仙就是妖魔鬼怪,但是看看那周身气质,定然与神仙不沾边,肯定是什么邪祟! 众人猜测归猜测,但是见陆逍拿他们当空气,他们也就渐渐地把陆逍也当做空气。 陆逍寻了院中的回廊处坐下,面对着远处风景,开始打坐运功。 岁岁已经注意陆逍好多天了,这个坏人之前打了他的师父,不过他已经很用力地给师父报仇了,不记仇的岁岁见这个大人一点饭都不吃,连奶都不喝,担忧地小眉头紧皱。 吃完饭,竹生刷锅洗碗,沈携安将岁岁哄睡了便去熬药。 岁岁刚睡醒,睡眼惺忪地从犄角旮旯里掏出珍藏许久的胡萝卜啃了啃。 这是他某日在师兄洗菜时从盆里拿的,师兄没有阻止他,一定是同意他吃,岁岁便拿着啃了许久。 当然,以上只是岁岁的一面之词,实则,竹生对这根胡萝卜的失踪毫不知情。 总之,岁岁私藏了这根胡萝卜已经许久了,他时不时就用小米牙啃一啃,至今为止,已经啃掉了一点外皮。 岁岁啃着啃着,想起那个不吃饭也不喝奶的叔叔,觉得他真可怜。 岁岁把嘴里含着的胡萝卜拔了出来,上面还带着晶莹的口水和几个小牙印。 把介个给酥酥次吧,反正他也次不动。 岁岁做出了十分大方的决定,熟练地从床上扭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朝回廊走去。 陆逍仍然在打坐,一呼一吸皆张弛有度,平静极了。 岁岁靠过来时他早有注意,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坏酥酥。” 原本不欲理会的陆逍瞬间睁开了眼睛,谁家大人教你这样打招呼的? 岁岁毫无所察,从怀里掏出根颜色暗淡的胡萝卜,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当然,颜色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家大人给一岁的孩子啃生胡萝卜? 陆逍眉头微皱,纵然他还没养过孩子,他也知道孩子可不是这么个养法。 小家伙矮墩墩的,也就和回廊椅子的高度差不多,却努力地伸着小手,将胡萝卜抵到了陆逍的腿上。 “坏酥酥,次。” 陆逍低头,瞧见胡萝卜上的口水沾湿了自己的衣服,一脸沉默。 这个小孩的意思是让他吃这根不仅老,而且还刚被啃过,满是牙印与口水的胡萝卜? “饿呀!” 见坏叔叔不接,岁岁着急地直拍肚子,示意不吃东西会饿。 陆逍望着岁岁这张圆嘟嘟的小脸蛋,觉得孩子就是单纯,想必他与白念的孩子也定是这般单纯可爱。 就当是提前学学怎么哄孩子。 陆逍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捏起胡萝卜,但是一侧身就扔下了山。 小孩子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陆逍转过身,胡萝卜已经不见了,岁岁探着脑袋左看右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也找不到胡萝卜的影子。 陆逍不着痕迹地扶着小家伙的身子以免摔倒,淡淡道:“吃完了。” 岁岁仰着小脑袋,费力地看到了坏叔叔的嘴巴。 这么大的嘴巴,真厉害,一下子就把好吃的吃完了,他以后也想要这么大的嘴巴,就能吃好多好吃的了。 …… 岁岁口中的坏叔叔对大人坏,但对孩子却很好,晚间从外面回来,竟然给岁岁带了一包的东西。 “房费。” 陆逍即使是送东西也冰冰冷冷,直接搁在了桌上,不像是给东西的,倒像是讨债的。 “不必了。”沈携安直截了当地拒绝。 陆逍也没多说,拎着油纸包放进了岁岁怀里,冷淡道:“回礼。” 油纸包里飘出阵阵香气,岁岁灵敏的小鼻子已经告诉他,里面绝对是好吃的! 岁岁抱着油纸包不撒手,沈携安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将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镇上最有名的苏记糕点铺卖的小奶糕,说是最适合孩子磨牙的零嘴儿。 这价格可不便宜! 沈携安见岁岁馋的口水直流,实在喜欢,他自己吃过一根没问题后,便拿给了底下眼巴巴的扒着他腿的小家伙。 白狐一族也没理由谋害一个小孩子。 第15章 仙尊的毛绒绒15 苏记糕点铺出品的奶糕通体白色,奶香浓郁,口感不软不硬,大人咬上两口便化了,但对正长牙的孩子来说,咬起来需要花些力道,正适合磨牙。 岁岁捧着奶糕吃的香喷喷的,嘴巴一鼓一鼓的小模样看的竹生都有些馋了。 岁岁很是大方,黏糊糊的小手抓住奶糕,哒哒两步就走到竹生面前,将奶糕递了过去:“西熊次。” 小家伙亲自送来的,竹生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不过听到岁岁又叫他“西熊”,竹生咬了一口奶糕,忍不住道:“岁岁,那个字是‘兄’。” 岁岁摇着小奶糕,一张嘴,口水就混着奶液从嘴角流了出来,还含含糊糊的跟着学:“咿拥。” 虽然字儿错了,但好歹音调是准的,竹生便笑了起来。 “别逗他说话了。”沈携安瞥了竹生一眼,拿过帕子轻柔地擦净岁岁嘴边的口水和奶液。 岁岁本就话多,就算竹生不逗,他自己也要说话的。 “咿乎,好次呀。”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要说话了。”沈携安边给他擦口水,边拒了岁岁要递给他的奶糕。 “好~” 岁岁答应着不说话,却又张嘴回了一句,自己吸溜着又要流下来的口水。 陆逍看了半晌,没等到小家伙跟他说谢谢,嘴角不自觉有些绷直。 这小孩真埋汰,下次还是不要给他买奶糕了。 陆逍正想着,岁岁若有所感地抬起小脑袋,抓起奶糕走向了陆逍,笑得眉眼弯弯,灿烂极了。 “坏酥酥也次。” 到底是谁教他叫别人坏叔叔的? 陆逍一听见那三个字就忍不住脸色一黑,而且他早已辟谷,才不会吃这凡俗之物。 陆逍想拒绝,但是小家伙仰着脑袋,一手抓着他的衣袍稳住身体,一手高高举着奶糕,水亮的大眼睛澄澈透明,满是孩子的天真柔软。 “次呀。” 听见孩子满怀期待的邀请,陆逍拒绝的话堵在喉咙,没有说出来,沉默地接过了岁岁递来的奶糕,陆逍顿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若是喜欢,本座就去买一车回来。” 一马车的奶糕? 沈携安紧了紧拳,这人一点儿照养孩子的常识都没有,是想将孩子吃坏吗? 岁岁倒是开心地拍着手掌:“好!” 沈携安将这个满脑子只有吃的小家伙抱回来,一块奶糕堵住了岁岁的嘴,说道:“一日两块,不能过量。” 这话看似是对岁岁说的,实则是说给陆逍听的。 陆逍念及沈携安是个大夫,对凡人的身体状况比他了解得多,因此便将买一车奶糕的念头打消,转身出了屋子。 离开众人的视线,陆逍看向手中那块香气四溢的奶糕,想起岁岁方才仿佛吃到珍馐美味般的表情,心里生出些好奇。 凡人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白念也总爱捣鼓吃食,这回来了凡间,吃的都是凡俗之物,也不知她那张嘴吃不吃得惯? 陆逍将奶糕送进口中,试探地咬了一口。 奶糕甜味很淡,入口没一会儿便化了,口腔立马被一股浓郁的奶香充斥。 味道倒是不差,想来他与白念的孩子也会喜欢吃的。 每每想到妻儿,陆逍的神色便会不知不觉的柔软下来,气质也不像平时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傍晚,沈携安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绑着衣袖,围着围裙,冷白的手挥着锅铲,一道道家常小菜便出锅了。 红薯粥、玉米面饼子、腌萝卜、炒腊肠,炒酱豆,还有一碗专给岁岁做的蛋羹。 这些虽然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但是样样都花了心思,散发着年节里的烟火气。 岁岁还使不好勺子,要让他自己吃饭,两只小手都能在嘴里洗上好几遍,沈携安便一直是把岁岁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喂。 小家伙的嘴巴总张的大大的,一眼能从四颗白生生的小米牙直望进喉咙里,吃上一口感觉还没嚼几下,便又张大嘴巴嗷嗷待哺。 沈携安总叮嘱他慢慢吃,可还是愈发觉得喂的速度跟不上小家伙吃的速度。 这模样哪里像是白狐的崽,分明是饕餮的崽。 沈携安摇头无奈,只能任劳任怨地给小家伙喂饱。 竹生扒拉几下将饭吃完,从师父手里接过吃好的岁岁,抱出去散步消食,好让师父能安生吃个饭。 竹生端了杯温水让岁岁含了一口,道:“漱口,不要咽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咕咚”一声,岁岁抬起眼无辜地和竹生对视。 幸好竹生早有预料,没用生水让岁岁漱口。 竹生自己也含了口水,猛漱了几下,一口吐在院子里,他边抱着岁岁往外走,边说道:“笨娃。” 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个小孩,反正肯定不是他,岁岁煞有介事地跟着竹生学:“笨笨。” 院里有些黑,竹生就在黑漆漆的夜里偷笑,没让岁岁发现。 …… 刘富在医馆住了有些日子,情况渐渐有些好转,发热的症状减退,人慢慢清醒过来。 沈携安便让刘荣带刘富下山回家,开了七日的药,嘱咐刘富平日保持心平气和,莫要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父子俩欢欢喜喜地下了山,沈携安却忧虑不止。 刘富的病很奇怪,他治了发热的表症,使人清醒,但好像无论如何都去不掉刘富心中的那团火气。 倒不是说刘富上火或是脾气大,那是一种沈携安也说不上来的东西,那东西使人肝火旺盛、极易失控,还会导致发热之症,虽然可以用药物压制,但无法根除,似乎需要时间去消散。 沈携安总觉得这病症没那么简单。 第16章 仙尊的毛绒绒16 沈携安正坐于药房中沉思,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啪嗒啪嗒”地走了几步便扑到沈携安腿上。 “西乎。” 沈携安双手接过岁岁的小身子,一把抱了起来。 该说不说,还挺沉的。 倒怨不得岁岁吃得胖,而是冬日里大人总怕孩子着凉,便层层叠叠地往孩子身上裹衣服,哪怕是骨头架子,裹上这里三层外三层,也要成个球了。 “西乎……”岁岁坐在沈携安怀里,一双小手搂着沈携安的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 “怎么了?”沈携安语气温柔,边问边给小家伙整理帽子。 陆逍不走,他便一日不敢给岁岁摘帽子,就怕那双大耳朵哪一天又冒了出来。 岁岁黏在沈携安身上,可怜地告状:“西兄打。” 岁岁在竹生的教导下,终于说得准“兄”这个音了。 沈携安不晓得别人家里怎么处理孩子间的矛盾,但沈携安一向持中庸之道,也就是和稀泥。 不是他不愿意管,而是竹生并非不懂事,也不会随意欺负岁岁,两人间的矛盾一向是竹生不许岁岁偷吃、不让岁岁光脚等合乎情理的事儿。 竹生是个懂事孩子,有时敲敲岁岁的额头以作警告已是顶天的惩罚了,可岁岁这小家伙爱告状,受点委屈就要可怜巴巴地缠着人。 沈携安总不能因着岁岁年纪小就去罚竹生,可小家伙又实在委屈缠人,沈携安便只能和稀泥。 沈携安温声问道:“你师兄打你了?” 岁岁点着小脑袋:“打呀。” 沈携安:“打哪儿了?” 岁岁伸着小手捂着额头,委屈极了:“打介。” 沈携安便扫了一眼,道:“哦,那岁岁疼不疼?” 竹生敲额头能使多大力气,岁岁也就当时有点感觉,现在早就不疼了。 岁岁是个不撒谎的小孩,诚实但委屈:“不呀。” 沈携安笑了一下,不疼还要来告状,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携安:“不疼啊,那不用喝药吧?” “不,不!” 岁岁连忙摇头,他知道药药是很苦的,他才不喝呢。 沈携安:“不喝药那岁岁就回去吧。” “好。” 头顶“被忽悠瘸了”几个字的岁岁被沈携安放了下来,摇摇晃晃地从来时的门缝又钻出去。 竹生靠在廊下,见岁岁一个人钻出来,得意地一笑。 他就知道岁岁这个小告状精肯定告不成! 岁岁看见得意洋洋的竹生,小脑袋又瞬间清醒了。 坏!师兄坏! 师父笨笨,听不懂岁岁的话,岁岁决定找个厉害的人给他报仇。 岁岁不要竹生抱,气呼呼地迈着小短腿走。 竹生跟在他身后,看见岁岁一路走向了回廊中打坐的陆某人。 由于陆逍不愿意担上“坏叔叔”的名头,前不久告知了岁岁他的姓氏。 竹生得知后,私底下便叫陆逍陆某人。 此刻见岁岁朝那个不好惹的陆某人走过去,竹生的脚步略微缓了下来。 这个陆某人不喜打搅,上回他来扫个雪,被这人黑漆漆的眼睛盯了好久,简直浑身发毛。 不过岁岁是个例外,陆某人对岁岁很有耐心,时不时便给岁岁带好吃的好玩的。 岁岁已和这人混熟了。 竹生默默停下脚步,蹲在一口大缸后偷窥。 陆逍察觉到小家伙的靠近,睁开眼睛,略带生疏地伸手扶着岁岁的小身子。 一岁多一点的小家伙走起来很不稳,一双刚驯服的小短腿总是横七竖八,像是与膝盖还不熟,迈腿时直愣愣地跟螃蟹似的。 “酥酥。” 岁岁不认生,直接趴在了陆逍的膝上。 对上这副委屈巴巴的小脸,陆逍不自觉地有些心软,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岁岁的小嗓音黏黏糊糊,但也说得清话,又告状道:“西兄打!” 陆逍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不远处的水缸,声音微冷:“你师兄打你了?” 甚至把孩子打得如此可怜,连师父不找,反倒来找他诉苦,可见那个叫竹生的的确没好生对待岁岁! “打介。”岁岁将跟师父告的状又在陆逍面前演了一遍,捂着额头,可怜极了。 陆逍拨开岁岁的小手看了一眼,额头上白白净净,没什么痕迹。 陆逍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岁岁,小家伙下弯着嘴巴,薄薄的上嘴唇已经抿到看不见了,只剩下撅起来的下嘴唇,肉嘟嘟地透露着难过的情绪。 真是光看嘴就很委屈了…… 纵然看样子不是真打,但把小家伙弄得这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很不应该。 陆逍头一回将岁岁抱了起来,小家伙看着圆,入手却没想象的重,陆逍才知道孩子竟然这般小,这般软,那双小短手扒着自己脖子时,一股被小家伙全心依赖的感觉瞬间变得清晰。 幼崽总能激发大人的保护欲。 陆逍眼眸微眯,一掌魔气打向了水缸,发出“砰”的一声。 竹生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水缸一点点开裂,然后变成了一地碎片。 竹生傻眼了,还真让岁岁找到靠山了。 陆逍正想继续出手,竹生也正想转身逃跑,岁岁却忽然拍着陆逍要下去。 陆逍收回手,不懂岁岁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小家伙的意思把他放在地上。 只见岁岁晃悠悠地朝竹生走去,走至跟前,小拳头“梆”的一声敲在竹生的额头上。 声音脆响。 岁岁心满意足。 比师兄打他还响呀! 沈携安听见院里响声,急匆匆地推门出来,看见一地的水缸碎片,水结成的冰块也砸在地上,裂成一块一块的。 竹生指着陆逍,示意是陆逍干的。 身为同犯的岁岁却靠在竹生怀里,和师兄重归于好,两个人好不亲热。 至于现场情况嘛,岁岁表示:他不叽道,水缸突然就碎掉了呀。 陆逍抬眸,对上沈携安质问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陆逍感觉自己被小孩耍了,说好的他给岁岁报仇,怎么岁岁此时反戈了? 但陆逍又不能跟一个才一岁大的小孩计较,沉默过后便冷声道:“一个水缸而已,我赔你一车。” 沈携安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必了,一个就行。” …… 夜晚,沈携安找了本《三字经》,在岁岁身边一句一句地念。 白天的事虽然没明说,但沈携安怎会猜不到来龙去脉? 想到岁岁这小家伙找了陆逍撑腰,非要将竹生欺负回去,沈携安不免心生担忧,生怕岁岁以后会性格执拗,不服管教。 思及此,沈携安将《三字经》又从头开始念,尤其加重了那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他相信“妖之初,性也本善”,只要他好好教养,岁岁往后便不会成为坏妖。 第17章 仙尊的毛绒绒17 隐竹山下,盛棠村。 年节刚过,村里的热闹渐渐平息,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男人们出门帮村民做做修葺房屋的苦力,赚上些许铜钱。 女人们在家喂鸡喂鸭绣帕子,略微补贴家用。 刘荣背着自家老父亲从隐竹山上下来,天儿虽然冷,走了半晌山路的刘荣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脸热得通红。 路上有人瞅见他,远远地就打起招呼:“刘荣,叔的病好些了没啊?” “诶,大武,我爹好些了。”刘荣抬头笑笑,经过刘大武面前,和他寒暄了几句。 刘大武关切地问刘富:“叔,您好点儿了吧?” 刘富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好多了。” “那就好,您得多顾着身体。” 刘大武和刘富叔打过招呼,点点头催促刘荣道:“你们快回去吧,别再冻着了。” “这就走了。”刘荣继续背着爹往家走,一双裤腿已被霜雪浸湿,颜色变得深沉,但他的脚步却仍然稳健。 刘富的病在村里人眼中,只是风寒所致,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病,没有引起更多关注。 但刘荣和刘富回了村子才一天,村里又出现了村民发烧不止的症状。 王娘子一年前拼了命才得了个闺女,成日捧在手心如珍似宝,可刚过完抓周礼,孩子居然就发起了热,怎么都退不下去。 烧了一日时,王娘子就忍不住了,赶忙收拾东西,和自家男人一道抱着孩子就上了山。 竹生刚开门,王娘子就抱着裹在被子里的孩子直接冲到了沈携安面前。 王娘子焦急不已,露出她怀里面色绯红的小丫头:“沈大夫,您快给我家双儿看看,她已经烧了一整日了……” 她家的小丫头叫刘双儿,一年前多亏了沈大夫为她调养身子,生产虽然危险,但幸而万事平安。 生产过后,孩子一直照着沈大夫给的法子精心照料,一年来从未生过病,可今年冬天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发起热了。 沈携安从王娘子手中轻柔地接过刘双儿,粗略一看,症状竟和刘富的十分相像。 沈携安心下一沉,一手托抱着孩子,一手搭在孩子的手腕上诊脉。 孩子的脉与成人有所区别,整体来说,孩子的脉像会较为细软,跳动更为活跃,可刘双儿的脉却又粗又沉。 “她最近可有频繁闹过脾气?” 沈携安边诊边问,神色略带凝重。 王娘子匆忙点头,她闺女刚办抓周礼,平日乖乖巧巧,抓周礼上却闹了脾气,将东西到处乱扔,让他们夫妻二人在亲友面前好一顿没脸。 只是,谁也不能同一岁的小孩计较,王娘子依旧打心底里疼爱闺女。 刘双儿也有情绪躁动这一病症,看来果然与刘富是相同的病。 沈携安将孩子抱还给王娘子夫妇,匆匆嘱咐了一句便去熬药。 “抱去偏屋,勿要见风着凉。” 沈携安大步迈出门,喊了句竹生:“竹生,给王娘子送个火炉!” “诶!知道了,师父!”竹生高声回应,抱着岁岁进杂物房,将之前给刘富用的火炉再拖了出来。 “叽道……西乎……”岁岁跟着一仰脖子,含糊不清地嗷了一嗓子。 小家伙说话说得这么好,跟他这副爱模仿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什么?”竹生一路拖着火炉,随口打趣岁岁。 岁岁没回答,只是对着竹生眨了下无辜的大眼睛。 进了偏屋,竹生将火炉点上,稍微开了点窗子透气。 王娘子忍不住问:“竹生,双儿这病几日能好?” “孩子小,不能用猛药,估计要久一点。”竹生实话实说,见王娘子实在担忧,又宽慰道:“婶子宽心,有师父在,定是一切平安。” “婶子自然相信沈大夫的医术,就是见孩子受苦,当娘的心里难受。”王娘子叹了口气,转头时扫见竹生怀里的孩子。 小家伙大眼睛圆溜溜的,正乖巧地窝在竹生怀里,好奇地望向床上的刘双儿。 一张小脸吃得圆润肉乎,白嫩嫩的,同年画娃娃般,模样好生讨喜。 “这就是岁岁吧,长得真是俊俏。”王娘子由衷夸赞,这娃娃和她家双儿一样可爱呢。 这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能给出的最高赞誉。 竹生颇有些骄傲地掂了掂岁岁,这可全是他和师父日日投喂、精心照料才养出来的小狐狸崽子,当然是天下第一俊俏! 竹生捏了捏岁岁的小手,教导岁岁:“婶子夸你好看呢,你说谢谢婶婶,谢~谢~婶~婶~” 岁岁看向王娘子,一脸懵懂:“蟹蟹……酥酥。” 婶婶对岁岁来说还是个新词,岁岁觉得和酥酥差不多……嗯,应该差不多吧。 王娘子没在意这错误的称呼,反而一脸惊讶:“哎哟,他都会说话啦!” 她家双儿就比岁岁小了半个月,现在还只会咿咿呀呀呢,虽然一岁不会说话的孩子在村里很常见,但是看见别人家里早慧的孩子,王娘子心里着实着急。 竹生听见王娘子夸奖岁岁,顿时升起了晒娃的心思,他家的小狐狸崽子可不止会说话叫人呢! 竹生默默将岁岁放到地上,岁岁上道得很,迈着小短腿就走了两步,连东西都不用扶。 王娘子和她相公皆是惊讶连连,羡慕不已。 “好聪明的孩子!” “哎呀,一般一般。” 竹生表面谦虚,内心叉着腰骄傲极了。 岁岁走累了,一屁股坐在竹生脚背上,小奶音含含糊糊:“咿般咿般~” 王娘子满眼羡慕,这娃娃不仅好看,脑子还聪明,生在大夫家里,往后还能学个挣钱的好手艺,长大了指不定多有出息呢! “岁岁呀,你多带带妹妹,妹妹都不会说话呢。” 王娘子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其实想的是:若有可能,让双儿和岁岁结个娃娃亲便再好不过了。 这好夫婿得早早为她闺女攥在手上,不然等十几年后,抢都没处抢呢。 竹生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立马想客套几句含糊过去,但岁岁却小脑袋一点:“好!” 王娘子和她相公顿时欢喜极了,竹生在背后默默地偷捏岁岁的小耳朵。 啥都听不懂,就会说好,以后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第18章 仙尊的毛绒绒18 短短一月,村里就出现两例表象为发热的病症,刘富曾住在医馆小半月,其余人等日日接触都没有出现相似症状。 而刘双儿患病的时间仅在刘富回村一日后,两人根本没有接触。 种种迹象表明这病似乎不依靠肢体接触或是飞沫进行传染,但沈携安还是禁止让岁岁接触刘双儿。 只是岁岁难得遇见一个体型一般大的小朋友,他自己好奇,常要过去看看。 小狐狸崽崽很黏糊,沈携安实在耐不住岁岁的缠人劲儿,干脆稍微开了点偏屋的窗户,抱着岁岁远远瞅一眼,无奈地问道:“双儿又不会说话,还生着病,同你有什么好玩的?” 岁岁指着屋里,十分积极:“肘!” 沈携安又问:“你走去干嘛?” “呜起呀沫咿好呐。” 岁岁叽里咕噜地说了句话,是他出生以来说的第一个长难句,沈携安一个字都没听懂。 岁岁说完,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十分流利,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就是十分合情合理了,他抬起眼睛望着沈携安,等待师父回应。 沈携安微笑:“听不懂。” 岁岁的两条小眉毛顿时一竖:“笨笨!” 这两个字倒是很清晰,但是只得到了沈携安惩罚的一个捏脸,他表情有些微妙,问道:“谁教你的?” 岁岁被捏脸教训后,一脸老实巴交道:“西兄。” 沈携安松开手,想着竹生这小子怎么有了教坏岁岁的架势,他回头得说上两句。 被背刺的竹生打了个喷嚏,心想他难道又着凉了吗? 岁岁还在跟沈携安撒娇卖萌,只是说出口的话换哪个大人来都听不懂。 岁岁脑海里的55也没听懂,但是它已经默默打开了婴语翻译器,中译婴,婴译中,绝对能实现和婴语人毫无障碍地沟通。 55点开翻译器。 岁岁:“呜起呀沫咿好呐。” 翻译比55还像机器人,一字一顿道:“我去了妹妹就好了。” 55恍然大悟,岁岁在这个世界虽然是妖魔混血儿,但灵魂仍是小瑞兽,身上的功德可是别人拿不走的,想要庇佑另一个小婴儿可谓是小菜一碟。 不过瑞兽太小,又没有长辈教导,岁岁其实只有些残存的本能,比如经常性地许愿。 其实按理说,长时间和瑞兽接触的人都会有一些好运buff,不说百病不侵、一夜暴富,起码也是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当然,如果本身气运极低,那这个好运buff就只能是将人拉回到正常水平,比如说燕垂风,他前世杀孽太重,即使重生了,能靠自身能力躲过人祸,却躲不过天灾,这些皆因他功德太低,没什么气运。 这几个世界看似是燕垂风帮岁岁搜集灵魂,实则,岁岁也一直在帮助燕垂风积攒功德。 从第二世击退丧尸开始,燕垂风的功德终于开始扭亏为盈。 总之,55知道了岁岁的好心,但是沈携安不知道,出于小家伙的身体健康着想,他严禁岁岁和生病的小双儿接触。 幸好,没过多久,双儿的病好转了,岁岁终于能有机会和小妹妹玩耍。 两个婴语人坐在床上对话。 岁岁拍拍妹妹的小手,想说妹妹好了没有呀?然后一出口却是:“沫好米呀?” 双儿一脸疑惑,我好美呀? 随后,双儿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坚定地点头:没错,我很美。 双儿认真道:“米呀!” 没好!岁岁立马露出担忧,妹妹怎么还没好啊? 岁岁立马问:“咿呀里不酥乎?” 55点开翻译器:你哪里不舒服? 双儿摸摸脑袋:“咿呀。” 55继续点翻译器,双儿说的是:是呀。 鸡同鸭讲,这两个崽分明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两个孩子聊的开心,却让旁边围观的大人一脸懵,连55都懵了。 他觉得这两个婴语人不是同一种婴语,也需要翻译器的帮助。 …… 没几日,岁岁便和双儿相处得很好了,在岁岁的带动下,双儿终于学会了叫人,不过叫的不是爹和娘,而是“西乎”和“西兄”。 沈携安和王娘子是双儿口中的“西乎”,双儿的亲爹和竹生是双儿口中的“西兄”,整日跟着岁岁叫的可欢畅了。 好家伙,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却让四个大人都无法回应。 王娘子等到双儿“住院观察”完毕,忙不迭地带着闺女下山回家。 再跟岁岁学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听到闺女喊她一声“娘”啊? 谁知双儿前脚刚下山,后脚就有村民得了相似的症状,赶忙上山治疗。 沈携安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病分明不是传染病,却不知以什么方式在盛棠村中扩散开来。 虽然此时只是三两例,但若查不出原因,焉知此后不是百例千例? 陆逍来来往往见了遂安医馆中的三个病人,对情况略有猜测。 不过,无论是仙是魔,都不会轻易插手凡间之事。 凡间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法则,仙与魔虽然有俯视人间的力量,但若因此就对凡间随意干预,打破平衡,便会成为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几道天雷下来,魂也别想留下。 要不然说,仙族都想成神呢。 这些心怀正义的人总以为成了神便可以不受天道拘束,能大爱苍生,拯救世界,挽万民于水火。 可仙族怎知,神族就能拯救世人呢? 陆逍不屑成神,也不屑干预凡间之事,他冷眼看着遂安医馆的病人来来去去,看着沈携安做下这些无用功。 陆逍的力量恢复,便再次使用了追影镜。 镜中之景如水波荡漾开来,渐渐清晰。 白狐仍在那棵树下,她祈求道:“求求二位,就算不救我,也救救我的孩子……” 树后出现脚步声,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眉眼似月,无悲无喜。 是沈携安! 白念向他求救:“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白念虚弱的每一道求救都如利刃般划在陆逍的心脏上。 他不在乎沈携安是否欺骗了他,他只想知道,沈携安有没有救下白念?! …… 直到听到白念的那一句“剖腹取子”,陆逍再也握不住追影镜。 “咣当”一声,追影镜掉落在地。 白念的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仍从镜中传来,陆逍只觉得呼吸都随白念的惨叫变得疼痛起来。 剖腹取子…… 焉有命存? 且那该是何等痛苦? 陆逍浑身冰凉,灵魂飘至一年前,就在那棵树下,他听着白念痛苦地惨叫,听见白念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可他却不在。 时隔一年,陆逍再次涌出无边恨意。 为什么他不早些杀了王兄!为什么他不将白念带在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沈携安救不了白念! 陆逍紧攥拳头,双眸如浓墨翻滚,金色的暗光不断涌动,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第19章 仙尊的毛绒绒19 遂安医馆的小院内。 这次上山来的正是先前曾故意拖欠过诊费的刘大海,刘大海这回又病了,由他兄长刘大通一路背上山来,人已经烧的满面通红,意识不醒了。 刘大通进了门,招呼还没打就有些没脸地赔笑道:“沈大夫,大海他这又病了……” 刘大海算是遂安医馆的熟客了。 不过竹生最讨厌这家人,有事相求时就求爷爷告奶奶,一脸的可怜相,可事儿一办成,立马就换了嘴脸,念念叨叨地抱怨他师傅医术不好,治的慢,要不就是觉得他们乱要诊费,不想交银子。 几分辛苦银子能拖拖拉拉几个月才付清,还要遭他们记恨埋怨,一点儿都落不得好,反正啊,竹生就最不愿意与这家人打交道了。 看见刘大海又来了,竹生暗地里啐了一口,干脆抱着岁岁往门口一杵,也不往屋里进。 沈携安倒是一片冷淡,照常给病患把了脉,确认刘大海与刘富、刘双儿都是同一种会发热且会发疯的病症后,便推门要去熬药。 刘大通看不透沈大夫是个什么态度,在后面着急地追问:“沈大夫,能治好不?要花多少银子?今晚上能回家不?” 身后的人如苍蝇一般絮絮叨叨,饶是沈携安也感觉有些心累,便停下脚步,尽力保持耐心,淡淡回答道: “刘富和刘双儿皆是七日的疗程才能好转,刘大海今日是回不去的,诊费则要看最后消耗的药材多少……” 话没说完,偏屋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作响。 竹生正靠在柱子上,听见声音便抱着岁岁往后头瞅了一眼,这一眼便瞧见刘大海双目赤红,竟然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到了屋门口。 竹生退了一步,刘大海的眼睛已经毫无理智,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口,然后仿若野兽般左右巡视,目光忽然凶恶下来,定格在一处方向,直直地望着沈携安。 刘大通半个身子是挡住沈携安的,此时看见刘大海诡异地一步一步走来,他浑身一激灵,忙问道:“大海,你咋了?” 前几日大海也有这疯病,可吓人…… 刘大海没有回答他,猛地举起了手,双手成爪,直冲二人而来。 刘大通想躲,但一转身却“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刘大海根本没在意他,直接越过他,扑向了沈携安。 “西乎!” \"师父!\" 岁岁和竹生惊慌地齐齐喊出声来。 岁岁那双原本惧怕刘大海的眼眸在看见坏人扑向师父后顿时睁大,浑身炸了毛一般拱起小肩膀。 沈携安急退几步,撞上了后方的柱子,刘大海没放过这片刻的停滞,狰狞着脸往前一扑。 “师父!” 竹生大喊一声,想将岁岁放下来,自己好去制止刘大海,但怀里小家伙的身形却忽然缩小,竟从一堆衣物里“啪叽”掉出个白色的小团子。 小团子飞快地迈着四只爪子,灵活地一扑,张嘴咬住了刘大海的脚腕。 “岁岁!”竹生和沈携安皆控制不住地眼眸一震。 岁岁竟然变成了小狐狸! 刘大海尝到痛苦,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咬住自己后脚脖的白色畜牲,他猛地低下身,一把将那只才一只手大小的白色畜牲抓到了手里。 “狐狸?”刘大海赤红的眼眸有片刻迷茫。 “妖怪!是妖怪!”刘大通躲在一旁,将岁岁变成狐狸的样子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喊出声。 沈携安已经趁刘大海失神,赶紧钳住了刘大海的胳膊,厉声唤道:“竹生!打晕他!” 刘大海僵硬的眼神动了动,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岁岁四只小短腿立马胡乱挣扎,痛苦地叫唤:“嗷叽!嗷叽!” 沈携安双眼紧盯着刘大海手里捏着的岁岁,心已经被岁岁的惨叫声揪做了一团。 岁岁别怕,师父救你。 沈携安抓住刘大海捏着岁岁的手,用力地掰着刘大海的手指,施力之处几乎挤干血色,一片死白,血液被迫上涌,两人的指尖皆因这股力气充血泛红,像是马上要炸开来。 竹生顾不了许多,抄了块瓦片便要冲去救师父和岁岁,谁知刘大通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腿。 “竹生你干什么?!你想杀我弟弟吗?!” “松手!你娘的快松手啊!” 竹生望着师父与岁岁,几乎目眦欲裂,却如何都拔不出双腿,怒火攻心,简直想用瓦片将刘大通先拍死在地上。 真是该死!明明早知道这家人德行,就不该一次次救助他们! 就在此时,陆逍从隐竹山腹地赶了回来,他远远听见遂安医馆的一片喧闹,猛一旋身,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院内黑气一散,一道人影在黑气中若隐若现。 尚未看清来人,就见那宽大的袖袍一扬,一股黑气直接冲向了刘大海的面门,如同被刀凿斧砍,鲜肉四绽,血液泉涌般射了出来。 沈携安将刘大海推倒在地,伏下身慌乱地将岁岁抱进怀里:“岁岁!” “嗷叽……” 岁岁感觉身上好疼,两颗豆子大的眼睛一挤,圆滚滚的泪珠就流淌下来,淹没进雪白的毛发中。 和往日闹着不沐浴的假哭不一样,现在的岁岁哭得可怜极了,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与苦楚。 沈携安望着他小小的身躯,满怀心痛。 他养了一年的孩子,平日里打都不舍得打一下,今日却被这样虐待…… 刘大海…… 沈携安缓缓站起身,一只手将岁岁捧在掌心,另一手护着,冷冷地望向了地上躺着的刘大海。 抽搐不停,命不久矣。 他却不想施救。 刘大通看见弟弟被打伤在地,来不及寻陆逍的事,赶紧撒开竹生,扑在了沈携安脚面上:“沈大夫,快救救我弟弟啊!您慈悲为怀,快救救他吧!” “无能为力。”沈携安踢开他,冷漠至极道。 “沈大夫!沈大夫!”刘大通仍死缠烂打,陆逍冷眼看着,一掌便将人劈晕了。 陆逍挥手,刘大通和刘大海的身体便凭空漂浮起来,重重地砸在了一旁。 陆逍踏上台阶,步步紧逼,眉眼一片阴沉。 “岁岁,是我的孩子。” 沈携安猜过无数次陆逍的身份,最怕的便是陆逍是岁岁的父亲。 第20章 仙尊的毛绒绒20 沈携安不由地将岁岁抱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努力维持镇定,道:“岁岁,是我故友之子。” “你故友是谁?” 陆逍双目微微泛起了红,袖中的双手捏到发白,他挖开了那棵树,找到了白念腐化的身体,亲手将散落的骨头一一拾起…… 证据确凿,沈携安却仍想告诉他岁岁只是故友之子! “你故友是谁?!”陆逍继续靠近逼问:“是我妻白念?!” 岁岁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害怕地微微打颤,小声叫道:“嗷叽……” 陆逍听见小狐狸的叫声,眼神颤动,握紧了拳头:“把他给我。”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白念的骨血,是白念留下的唯一血脉…… 他一定要把孩子带回去! 沈携安退了一步,他在收养岁岁时就已下定决心,让岁岁抛弃前尘,与过往再无瓜葛。 一个突然冒出的父亲,怎么能就这样抢走他的徒弟。 沈携安绝不同意。 “岁岁受伤了,治伤要紧。”沈携安转身要走,竹生也已站到廊下,满眼心疼地望着师父手中的小家伙,跟着转身。 “留下的这个活口知道岁岁的身份,不斩杀他,岁岁妖族的身份必将暴露,我若斩杀他,两条人命,你又要如何与村民交代?!” “沈携安!你这医馆将再无宁静,你也没有能护我孩儿的能力,你强留他,便是让他此后受尽世人排挤,受尽折磨!” 陆逍的声音在身后响斥。 竹生猛地转身:“这两条人命,我认下便是,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他的命本就是师父捡来的,能护住师父和岁岁,他觉得他这条命便很有价值。 沈携安顿住脚步,陆逍没有理会竹生,只是盯着沈携安的背影,讲述事实:“沈携安,你护不住他。” 岁岁在沈携安手里扑腾了一下,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朝陆逍看去,但很快便被沈携安颤抖着手拨了回来。 他护着掌心的岁岁,一步步走回屋,脚步从未如此沉重过。 竹山站在屋里,看着师父拨开岁岁的软毛轻柔地涂上药膏,哑着嗓子说道: “师父,刘大通要是下山,岁岁怎么办?不如就……” “就怎么?杀了刘大通?”沈携安眉眼未抬,一片沉静:“竹生,治死两个人,医馆便开不下去了。” 竹生几乎是在哀求:“师父,就算是我杀的,行不行?” 沈携安神色未动:“不行。” 竹生从八岁被他捡来,他是师,亦是父,他怎能因为一个孩子去舍弃另一个孩子? 他宁愿自己…… 竹生出声打断沈携安愈演愈浓的思绪。 “师父!”竹生急了,但抬头却望见沈携安的平静,一腔顶起的气一下散了,颓废地问道:“师父,那您说要怎么办?” 沈携安轻轻抚着手中的小狐狸崽子,岁岁才一岁,变成狐狸竟然就这么小,和团毛球似的。 小家伙早在上药时就累地睡了,现在乖乖巧巧地窝在他的掌心,长尾巴蓬松,放在一双小白爪子里抓着,好似这样更有安全感。 “怎么办……” 沈携安喃喃自语,望着岁岁,神色一派温柔,眼底染着逐渐漫开的哀伤。 陆逍说的对,他一个普通的大夫,护不住岁岁。 一岁的孩子都是记不清人的,岁岁往后走了,会记得他这个师父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 天亮了,只是外头依旧灰沉沉的。 沈携安将长命锁的绳子剪短,挂在了岁岁的脖子上,一块本不大的金锁,现在反而显得笨重。 岁岁还睡着,四肢和尾巴都如小圆球般缩在一起,可爱极了。 沈携安最后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捧着他,缓缓递给了陆逍。 “你要带他去哪儿?”沈携安仍不肯移开视线,专注地望着岁岁,低声问道。 陆逍披着斗篷,一块流光溢彩的小方布从袖中飞出,盖在了岁岁身上。 小家伙一无所知。 “往后,你自会知道。”陆逍没有留恋,一转身,人便化成一团黑气,无影无踪。 自会知道…… 沈携安念着那句话,一瞬间红了眼眶,泪珠自发地溢出来,一滴滴滚落。 是因为他此前骗了陆逍白狐之事,所以陆逍此时也向他隐瞒岁岁的行踪……往后这许多年,他再也见不着岁岁了。 竹生躲在屋里,蒙着被子痛哭流涕。 他想回到刚抱回岁岁的那一天,他想回到昨日之前的每一日,告诉岁岁,他其实很喜欢他,一点也不嫌弃他闹,不嫌弃他笨…… - 无极鬼域的中心便是魔都,魔都的北端伫立着一座恢宏的黑色宫殿——无极宫。 “恭迎尊上!” 陆逍踏进宫门,无数魔族臣子、侍卫齐齐拜伏在地,恭迎他们的魔尊回归。 “俚仆,去准备一间寝宫。” 俚仆从下方小步上前,弯腰恭敬地问:“尊上,是给妃子还是……” 陆逍冷冷扫了他一眼,眼神如箭,一眼便叫人胆战心惊。 尊上对魔后情深义重,怎会轻易纳别的妃子?俚仆忙自掌嘴巴:“俚仆知错,俚仆知错。” 陆逍轻抚着手中的一团小毛球,小家伙似乎已经睡够了,时不时便动动爪子,摇摇尾巴,看来很快便能醒来。 陆逍神色缓和了些许,道:“为太子准备寝宫。” 底下众人听此二字,立马大惊失色。 魔后离开一年有余,魔尊是哪里找来的继承人当太子? 俚仆却识相极了,立马跪地祝贺:“恭贺魔尊大人喜得太子!” 一众臣子犹如梦中惊醒,纷纷叩头:“恭贺魔尊大人喜得太子!” 贺喜之声响彻大殿,甚至有了回声,久久不绝。 岁岁被吵醒了,后脚一蹬,踹在陆逍手上。 “嗷叽!” 坏西兄!怎么又不让他睡觉觉啦! 这轻轻一脚没什么力道,反让陆逍神色一柔,掀开手掌,露出掌心中盖着彩布的小狐狸崽子。 狐狸! 妖族! 这岂不就是魔后之子? 臣子看清魔尊手中的小白团,立马伏首在地,皆震惊不已。 原来这忽然找来的太子就是魔后血脉。 真不愧是他们的魔尊,在如今妖族被弃如敝履的情况下,仍坚持让妖族为后,妖族为太子,果真是不拘一格,十分我行我素! 不过,他们魔族一向这么随心所欲,这才配得上他们邪魔子孙的傲气! 于是,臣子们仅花了三秒钟就接纳了这位过于幼小可爱的小殿下。 第21章 仙尊的毛绒绒21 岁岁醒来,黑豆大的眼睛眨了眨,看见底下一堆黑不溜丢的人趴在地上,小脑袋立马充满问号。 “嗷叽?” 酥酥们怎么都趴在地上?是在睡觉吗? 陆逍见他醒了,撸了把小家伙的两只毛耳朵,吸引走岁岁的注意力。 “嗷叽?”岁岁四只小爪子迈了几步,在陆逍手掌上转了个身,大尾巴随之扫了一圈,搔的陆逍掌心泛起一阵痒意。 走路总摇摇晃晃的岁岁对小狐狸形态适应良好,一点也不会晃悠,应该是多亏岁岁在会走之前,辛苦地爬了好几个月,对这项技艺炉火纯青。 陆逍逗猫似的挠了挠小家伙的下巴,遭到岁岁的两只小爪爪围攻,这般逗弄了一会儿,陆逍淡漠的脸庞回暖几分,捧着岁岁起身。 俚仆躬身:“恭送尊上!” 众臣随后道:“恭送尊上!” 岁岁没被这些声音吸引,而是在陆逍的骚扰下专心致志地左一扑腾右一伸爪地反抗,小毛球胡乱地蹦蹦跳跳,但始终安稳地待在陆逍的掌心之中,好似脚下不是一只局限的手掌,而是广阔的平地。 逗了小家伙一路,陆逍走回了寝宫,直到陆逍坐在了床榻上,岁岁才抬起小脑袋看了眼四周。 全都黑漆漆的,这是哪里呀? 不过岁岁很快就不关心这个问题了,他今天没在师兄旁边醒过来,身边也没有师父,他要去找师父了。 岁岁迈着小爪子转身,看也不看就要从陆逍手上往下跳,幸好陆逍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一捞,就将半空的岁岁揽了回来。 陆逍被岁岁的动作吓到,眉头瞬间深拧起来,将岁岁捧至近前,斥道:“怎能随意往下跳?” 岁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又站回到了陆叔叔的手里,不禁生气地跺着脚。 “嗷叽嗷叽!”他要去找师父呀! 陆逍听不懂他在叫唤什么,见他不悔过,便曲起手指在他脑壳上轻敲:“下回不许再做这等危险的事情。” “嗷叽嗷叽!嗷嗷嗷!” 岁岁见陆叔叔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急地转着圈,满口奶呼呼的叫声。 叔叔笨! 叫了半晌,叔叔也听不懂,岁岁叫唤地累了,便在陆逍掌心中摊成了一张白色的小圆饼,尾巴也耷拉着,垂成了一条。 陆逍只是缓缓安抚着他,什么也没说。 午时,陆逍命人准备了适合小狐狸吃的饭食。 魔族的小殿下,没人敢轻慢,一顿午膳被准备得丰盛至极,花样百出。 陆逍将岁岁放在桌上,推着小屁股让他去吃。 他知道,岁岁一向贪吃。 可岁岁却一动不动,白色的小身子站在桌上,眨巴眨巴两颗黑豆眼睛,仰着小脑袋便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冒出来,濡湿了一片白色软毛。 “嗷叽……”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师父和师兄了,为什么师父师兄不和他一起吃饭饭? 师父,师兄…… 小家伙仰着脑袋哭得响极了,殿内立马跪了一地的侍女仆从,头也不敢抬。 陆逍将他抱回来,见一向馋嘴的岁岁对着满桌美食不笑反哭,不禁皱眉问道:“哭什么?这些都不喜欢?” 岁岁不顾陆逍的询问,仍止不住地大哭。 他要师父,要师兄…… 陆逍不知该怎么哄孩子,笨拙地学起沈携安此前的样子,轻轻拍着岁岁的背部,放低了声音耐心询问:“岁岁,你若不喜欢吃,就对父王点点头。” 岁岁不顾,他不知道什么是父王,他只想要师父,要师兄。 陆逍这一哄,从白天直接哄到黑夜,岁岁不吃不喝,哭到几乎力竭,也不再允许陆逍的触碰,紧紧缩成了一只圆球状,身体不停地因哭泣而起伏。 陆逍不是真的不懂岁岁的心思。 他知道小孩子一时离不开亲近之人,难免会哭会闹,可这个戒断过程是无法避免的,陆逍以为自己能狠下心,看着岁岁哭到再也哭不动,再也不要师父和师兄…… 可陆逍望着脆弱的小家伙,止不住心软,往日杀伐果决的他如今却狠不下心。 岁岁哭了多久,陆逍就煎熬了多久,挣扎了多久。 他想让岁岁忘记凡间的那一年,从此只记得自己是魔族高高在上的小殿下,锦衣玉食,逍遥放纵。 可是,陆逍最终妥协了。 他愧对白念,愧对岁岁,岁岁出生以来,他未曾抚养过一日孩子,又如何能强求岁岁一下子忘掉相依为命的师父与师兄? “父王带你回去最后见一次你的师父和师兄。”陆逍低声对着岁岁说道,语气里满是妥协让步。 他带岁岁最后回去看一眼,经此一面后,再是不舍,也得狠心了断。 岁岁听见陆逍的话,忍不住抽抽噎噎地抬起脑袋,整张小脸都被哭湿了,白色的毛发濡湿一团,全染成了深色。 陆逍看见他的模样,心口一阵心疼的酸楚。 他做事一向利落,当下便托起岁岁,转身消失在原地。 第22章 仙尊的毛绒绒22 与此同时,隐竹山上,沈携安最终没有对刘大通下手。 无论是杀人的罪名,还是藏匿妖怪的罪名,都难逃一死,既然如此,又何必又多伤一条人命呢? 沈携安收拾了所有值钱的家当,整理出一个木盒,将之递给了竹生。 “拿着它下山,好好生活,往后不要提及我的名讳……”沈携安说完,静默了一会儿,抚着手边岁岁曾盖过的一床小方被,垂眸又低声道:“若是知道了岁岁的消息……” 话说一半,便再说不下去。 他本想说,若是有幸知道了岁岁的消息,便让竹生去他坟前告诉他,可是转念又想,此后他便是戴罪之身,死了也是污名难消,竹生还是永远不要再与他沾上关系为好。 “师父,我不走,我不走!” 竹生哭得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也不肯接过那个木盒。 若不是师父捡回他,他早死在了六年前的冬天,他的命早该被上天收走了,残存六年,还要他以师父的性命为代价继续苟且偷生。 何必……何必…… 若是师父难逃一死,他宁愿陪葬,黄泉之下,仍能孝敬师父。 沈携安抬头,遥遥望见窗外漆黑的夜色,刘大通下山约一两个时辰,官兵也该在路上了。 “竹生,我形单影只数年,唯有你和岁岁是我的牵挂,如今岁岁安好,为师便只盼望你也能安安生生,这样,我便心愿全了了。” 沈携安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竹生,整个人淡得像将化的冬雪,他正将对世间所有的留恋一一斩断。 竹生看着师父又变成了捡回岁岁前那副淡然出尘,难以接近的样子,竹生痛哭流涕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岁岁带走了师父对人世的留恋,带走了师父求生的意志,竹生本该去怨岁岁,怨这个小妖怪给他和师父带来这么多麻烦,可竹生没有,他只怨自己,为何昨日没有将瓦片拍在刘大通头上,为何没有保护好岁岁的身份,为何没能保护师父和岁岁…… 岁岁还是仅一岁的小婴儿,是竹生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话还说不清的小家伙。 今日的结果怎能怨一个无辜的孩子? 明明岁岁不是坏妖怪,刘大海才是意图伤人之人,可仅仅因为世人成见,刘大海便成了无辜,岁岁因为是妖怪,便成了罪人。 凭什么…… 竹生不甘心,他们师徒三人,没人有错! 沈携安望见山下灯火,强硬地将木箱塞进了竹生怀中,催促道:“快些走吧,莫要与官兵撞上了。” 竹生的双眼已经哭肿了,他抬起头,一脸倔强:“我不走,岁岁没错,师父也没错,我要告诉官兵,我要告诉村里所有人!伤人的是刘大海!” 竹生将木箱扔在地上,转身打开了门,朝山下跑去。 他知道,没人会信他的话。 可是…… 他一条贱命,怎能让师父舍身保全他? 师父要活着,说不定未来有一天,岁岁长成了厉害的大妖怪,就会回来接走师父,去享清福…… 他要让师父活着! 沈携安伸手只抓到了一片空,快步追出院门,扬声呵斥道:“竹生!不要胡闹!” 竹生第一次违逆师父的命令,他没有回头,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不停奔跑,眼泪从眼眶里不停流出来,一滴滴地挥洒在寒冬的空气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他的背影没入深夜的山路,耳边师父的声音被他甩开,变得越来越小,竹生哭着笑着,看见了要上山来的一队官兵。 竹生慢慢停了下来,双脚踩在一片深雪中,呼出的气化作朦胧的白雾,将他笼在了原地。 天上又下雪了,雪花飘下来,落在竹生的眼睫上,底下是一双含泪的双眸。 “罪人竹生!甘愿自首!” 沈携安跑得急,一个不慎跌在雪地里,遥遥听见一声少年喊声。 沈携安双手撑在雪地中,竟不住地颤抖起来,热泪接连不断地砸在雪地里。 什么罪人,竹生一个孩子,怎么会是罪人? 他这个师父当的何其失败,两个徒儿,竟一个都护不住…… …… 陆逍到了遂安医馆,却不见沈携安和竹生,昨日看病的两人中,刘大海的尸体还在,刘大通却不见了。 看来这师徒二人没有除掉刘大通。 他们分明可以杀了刘大通,将罪名却栽在陆逍身上。 毕竟此前刘富父子和刘双儿一家都见过陆逍,且刘大海确实死在他手中,沈携安只不过没有施救罢了。 将罪责栽给无处可寻的陆逍,对师徒二人来说是最有可能逃脱衙门问责的法子。 但是,果然不愧是仙族最有望成神的渡月仙尊,哪怕下凡为人,都谨记着不害人性命,否则这一遭下来,成神便是无望了。 陆逍说不清是冷笑还是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仙族便是这般诸多忌讳,竟让凡人捏住了手脚。 陆逍速度极快,很快便找到了在雪地中默不作声前行的沈携安。 “嗷叽!”岁岁看见师父的背影,又哭了起来,迈着小短腿便要往下跳。 陆逍拦住了他。 沈携安听见这熟悉的叫声,背影顿住,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见了陆逍手中蹦蹦哒哒的小白狐,声音止不住颤抖:“岁岁……” “嗷叽!”师父! 岁岁在陆逍掌心挣扎,沈携安快步走上来,一把捧住了小白狐柔软的小身子。 “又回来做什么?又回来做什么……”沈携安抚着岁岁,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滚落,往日清冷的声线此时却打着颤。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岁岁一面,可是岁岁不该回来,官兵就在山下,万一被捕,往后哪得安宁? 陆逍飞身过来时便看见山路上一片火把光亮,应是村中的人来要说法,又或是衙门来捕犯人。 他左右一扫,没看见沈携安的另一个徒弟,又见沈携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心里略微有了猜测。 “半日不见,竟落得如此境地。”陆逍环手站在一旁,语气满是冷然。 岁岁冲着陆逍呲着牙:“嗷叽!” 坏人! 陆逍眉头一紧,见岁岁和沈携安黏黏糊糊,又对自己一脸凶相,有些后悔带岁岁回来一趟。 孩子不认爹,只认师父,这般不乖,他怎么就心软了呢? 沈携安同岁岁只说了三两句,便一偏头将岁岁递了回去,绝情道:“带他走!不要再回来了!” “嗷叽!” 岁岁四只爪子都奋力抱住了沈携安的手,豆子大的黑眼珠溢着眼泪,小小的脑袋被伤心与不解装满。 岁岁不懂。 为什么师父不要他了?他明明很乖…… 陆逍正巧也是这般想法,从今往后便让岁岁和凡间了断,听了沈携安的话,便强硬地抱过了岁岁。 “嗷叽嗷叽!” 师父的手从四只爪子中脱离,岁岁的哭声顿时响彻树林。 沈携安的脚步只是停滞了一瞬,继续向山路行去,岁岁此后无恙,他还要去救另一个徒弟。 “嗷叽!”岁岁声嘶力竭地叫喊挣扎,本不锋利的爪子竟抓破了陆逍的手掌,留下一道血丝。 陆逍并未吃痛,只是心情复杂。 岁岁就这般舍不得这个仅相伴一年的师父? 小家伙已经哭了一天,嗓子都快哑了,陆逍低眸,望着哭泣不止的岁岁,问道:“要是明日见不到师父,你还哭吗?” 后日见不到,还哭吗? 大后日见不到,还哭吗? …… 岁岁回以快要喘不上气的哭声。 陆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对着沈携安的背影猛然喊道: “明日你不来看本座的孩儿,本座就打到你清道宗门口!” 陆逍说完,一掌直击沈携安的后心,另一手蒙住了岁岁的脑袋,设下结界。 凌厉的攻击打中后心,沈携安身形一颤,头高高扬起,吐出口四溅的鲜血,轰然扑倒在地上。 “咳咳……” 沈携安努力地转回头,看见陆逍一袭黑衣,捧着岁岁潇洒地转身离去。 沈携安不知道什么是清道宗,也不知道陆逍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一击他受不住了。 往事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在大雪中救下竹生那一日、去岁除夕救下岁岁的那一日、岁岁第一次会叫师父、竹生幼稚地和说不清话的岁岁吵架…… 往事一一闪过,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临到终了,他只是想,岁岁往后能不能过得安稳? 竹生才十四岁,往后要怎么办…… 第23章 仙尊的毛绒绒23 沈携安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觉得自己灵魂忽然变得轻盈无比,像缕空气般向上飘荡,他低头看见自己扑倒在雪中的身影,想伸手抓住自己,然而却抓到了一场空。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翻转扭曲,直到再次睁开双眼,记忆回归本身。 他是清道宗的渡月仙君,修的是无情道。 他向来冷心冷情,可此刻,他只要一想起凡间的两个徒弟,心中就感到无边痛楚。 他的无情道破了吗? 正愣神着,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师尊,师祖召您过去。” 沈携安,此时应该称作渡月,他闻声回神,起身用术法整理好衣衫。 月白色的衣衫飘逸出尘,在他行走间微微摇动,映出若隐若现的莲花纹路,毫不张扬却极尽高雅。 门外的是渡月的大弟子长风,他见师尊出来,便恭敬地低头行礼:“恭喜师尊渡劫归来。” 渡月看见他低垂的头,想到自己在凡间收的徒弟竹生,竹生和长风不同。 长风天资聪颖,三百年前拜入他的门下,修行刻苦,人也方正,很有作为。而竹生那个徒儿截然不同,平日怠懒,不叫他便要睡到日上三竿,爱偷懒便罢了,胆子也小…… 渡月想到这里,眼眸微垂,否定着自己。 竹生胆子不小,不然怎会冲出去为他抵挡官兵? 仙族不该插手凡间俗事,可竹生皆是因他受累…… 渡月飞身而起,去往问忧殿拜见师尊。 去时是冬日,回来时亦是冬日。 渡月踏入院内,飞扬的雪花绕过他,洋洋洒洒地落在身旁。 殿内温暖,清霄道祖召渡月至跟前,问道: “此去人间,你有何感悟?” 渡月意图回想作为沈携安时的一生所感,但他却难以专心,过往记忆绕不过两个徒弟,他唯有满心担忧。 他渡劫前,陆逍是魔族二殿下,岁岁是他之子,定在魔族。 而竹生挡去官兵,应当会被关入大牢,等待提审,若不及时去救,必有性命之忧。 清霄道祖见他神色,便问道:“渡月,你在担忧凡间未了之事?” 渡月回神,颔首道:“是。” 清霄道祖捋捋胡子,忽然轻笑:“这是好事。” 在凡间留有牵挂,怎会是好事? 渡月皱眉不解:“师尊为何这样说?无情道怎能有情?” “非也非也。”清霄道祖摇头:“我一早便同你说,无情道并非无欲无求,不悲不喜,若神是这般死物,人间哪得救赎啊?” “可神应当理智公平……” “此话不假,为神者需得不偏不倚,心怀大局,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神知怜悯。” 神怜悯众生,不愿生灵受难,才苦苦维持万事万物的平衡。 若神无情,又怎会在意人间疾苦,世间如何安宁? 而渡月自入清道宗以来,便天资斐然,不理外事,一心向道,修为与日俱增,可人也愈发冷淡,见众生如见蝼蚁,毫无情绪。 虽然这亦是无情道的一方修炼之法,但若坚持此道,无视众生,恐怕难积功德。 而无情道的另一法,则是无情又多情,修行者身在局中,堪破万事万物的规律,超越自身所有情绪后,却能见众生疾苦,有朝一日为苍生舍身,便能成就大道。 “师尊的意思是,无情道反而需要有情?”渡月反问。 “不错,只是这情不得寄予一人,否则便是小情小爱,不过也不妨,修行非一日之功,时候到了,你便能了悟了。”清霄道祖挥挥手让他离去:“既然凡间有未了之事,便去做个了结,莫成了心魔。” “是。” 听师尊一番话,渡月心里隐隐有了理解,他拱了拱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飞身前往凡间。 …… 玉林镇,竹生被官兵押入大牢,第二天便被拉出去游街,盛棠村大部分人都在,围在路旁悉悉索索地讨论。 竹生不敢看他们,一路被铁链束着手脚,默默往前走,有百姓朝他扔烂菜叶,大声辱骂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之人。 刘荣追着官兵的队伍挪动,混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他一个孩子怎会杀人?是不是判错了?” 引路的官兵回头:“哪个人说的?站出来!” 刘荣便不敢说话了,躲在人群里,看着竹生被带走。 刘双儿被王娘子抱在怀里,指着竹生喊:“西兄!” “双儿……”王娘子攥住孩子的手拉回来,可她自己望向竹生,也是满脸的不忍。 她拨着人群,跟上官兵的游街示众,待到距离稍稍近了,王娘子低声道:“竹生,沈大夫已经去了……” 他们一村的人都不知道昨日具体发生了什么,是刘大通下了山,说是沈大夫师徒几人伙同妖魔杀了刘大海,很快便去镇上告了衙门。 村里人不信,等到衙门走了,便摸索着上山去看,谁知,半路上就看见沈大夫倒在雪地里,已经断了气。 短短一天,沈大夫死了,竹生被抓,刘大通说岁岁那孩子是妖怪,可如今也寻不到踪影。 王娘子也不知该作何感想,迷迷糊糊地觉得世间荒谬,她家双儿学的第一句话还是跟岁岁学的,虽然在山上相处不多,但仍能看清那孩子有多么的聪慧乖巧,这样一个小家伙怎会是妖? 王娘子怎么都不肯信。 竹生失神片刻,觉得自己似乎冷出了幻觉,他偏过头,看见王娘子正抱着双儿望着自己。 他刚刚好像听见谁说,师父去了。 师父怎么会死? 他顶了罪,师父分明可以远走他乡,安乐地活下去,怎么会死呢? 竹生愣愣地站住了,旁边的官兵粗暴地推搡着他:“走啊!” 竹生仍不动,官兵不耐烦,手上一用力,竟将竹生推倒在地,刘大通一家人追来,越过官兵便要对竹生拳打脚踢。 “该死,你和你师父一样该死!” “你们这群孽障!还我儿命来啊!还我儿命来!” 第24章 仙尊的毛绒绒24 街上一片混乱,竹生躺倒在地上,刘大通一家打骂他,官兵伸手阻拦,旁边的路人不明所以,赶来凑热闹,对着竹生一脸鄙夷。 “小小年纪便杀了两条人命,真是歹毒。” “瞧他面相便不是好人!” “现在打死也是替天行道了。” …… 竹生不顾辱骂与踢打,只是呆滞地望着天,昨夜的雪下到现在都没停,他远远看见一粒白色的雪从九天之上飘下来,越来越近,到了近处,竟大到成了个人。 “师,师父……”竹生流着清泪,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竟看见师父穿着一袭出尘的白衫,一挥袖便拨开了混乱人群,高大的背影将自己密不透风地护在身后。 师父的背影挺拔修长,衣袍随风舞动,遗世而独立,宛若山巅的一捧冷雪。 “人间有秽气作乱,妖族易受其影响,导致性情大变,如今妖族人数锐减,不足以吸纳秽气,人族便将受此灾,刘大海身染秽气,意识不醒,妄图出手伤人,才反被击杀。” 渡月手心翻转,一幅画卷徐徐展开,所绘丹青正是身染秽气之人的症状。 “身怀恶念之人与身体虚乏之人易染秽气,若本身心性不正,被秽气催发恶念,便会害人性命,心性纯善之人,仍能克制自我。此乃忠告,望各位谨慎待之。” 沈携安是盛棠村人亲眼见证死在了昨夜,可尸骨未寒,此刻竟一身仙气地从天而降,还展露法宝。 凡人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在场众人纷纷跪地,高声呼喊:“神仙下凡,神仙下凡!” 渡月看向官兵,官兵退了几步,“扑通”跪在地上:“神仙若要救人,小人做不了主。” 渡月也不想为难这些凡人,便回身一道仙法,将竹生托在半空,往县衙飞去。 神仙亲自与县令交谈,县令也不过一介凡人,懵地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县令便放了竹生,满城宣告竹生无罪,真正地杀人者已然逃匿。 回到遂安医馆,渡月扯了床被子盖在竹生身上,这小子还发着愣不能回神。 竹生望着渡月,渡月也望着竹生。 气氛沉闷半晌。 竹生忽然傻乎乎地咧嘴:“我师父,是神仙呀!” 憨傻的模样和往日毫无分别,渡月忽觉自己还是沈携安,竹生还是竹生,一切好似未曾变过,他不禁淡淡地展颜一笑。 人有牵挂,固然烦恼,可人无牵挂,也不见得便快乐。 比起绝情,他更喜欢无情却有情这一道法。 “你尚未加冠成人,我既是你师父,该担抚养之责,不过为师那座山上冷清,不晓得你还愿不愿意跟着为师学习?” 渡月平日冷冷淡淡,如今却笑着,眉目如山雪初融,一派出尘仙气。 能够进入仙界,这是任何一个凡人都不会拒绝的邀请。 更何况,这是他师父啊…… 他跟着师父在隐竹山六年,也从未嫌弃过冷清,又怎会在乎仙山孤寂? 竹生眼含热泪,又哭又笑,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喊道:“竹生愿意!” “那你便是我的第四位弟子。”渡月扶起他,淡然一笑。 仙族居于上界,位于北洲,其余三洲则各由魔族、人族与妖族占据。 上界的人族与下界的人族不同,他们皆是修行之人,追求长生术,盼望有朝一日能拜入仙门。 仙门不会将凡人拒之门外,每隔几年便会广纳弟子,是以,仙族中其实仙少人多,竹生在其中,不会太过突兀。 他的前三名弟子也全是凡人,只不过都已修行百年,比起竹生来也已和仙人无异。 收凡人为徒并不奇怪,唯一的难处便是,渡月跨界带凡人入上界有违天道,日后渡劫会颇受些苦头。 不过这等苦头比不上陆逍,陆逍接连杀了刘大海和沈携安,整整两条凡人性命,百年内,他的修为恐怕都难有进益了。 渡月带着竹生升入上界,并未直接回清道宗,而是直接去往了无极鬼域。 陆逍这厮杀了刘大海,为了趁火打劫带走岁岁,分明挥挥手就能摆平事端,却偏偏致使沈携安和竹生进入死局,好在陆逍最后出手杀了他,让他回归仙族,才得以救下竹生。 魔族是上古邪魔的后代,居于西洲,或者说无极鬼域。 竹生在猎猎风声中努力睁开眼,上是闪着电光、一望无际的黑云,下是一条绵延不止的血色长河,周围或是裂谷,或是发红的冒着岩浆的荒地,竹生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他拉紧身前师父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道:“师,师父,这就是仙山吗?” 师父的仙山怎么这么不拘一格,说是地狱他也信啊。 “不是,这是魔族居住之地。”渡月淡淡回答,他目视前方,发丝未乱,只有白色的衣袂随风飘舞着。 “魔,魔族!”竹生听见回答,登时双腿一软,两眼发黑。 这果然是地狱啊,连魔族都出来了! 渡月微微侧头,余光看见身后不住颤抖的竹生。 忘了竹生这孩子胆小了。 渡月偏头说道:“岁岁被带到这里了,你若是害怕,我便先送你回仙门。” “不不不!” 竹生一听岁岁在这里,腿立马不软了,眼睛也不黑了,身子一直,变得坚定不已。 “我要和师父一起去接岁岁!” 竹生两眼亮晶晶的,小狐狸崽子,师兄来啦! 渡月和竹生师徒六年,瞧见他忽然激动又期待的神色,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不免无奈。 竹生虽然胆小,但一遇上他与岁岁之事,便跟忘了害怕似的,变得大胆又莽撞。 这会儿是又忘了害怕了。 片刻间,渡月便带着竹生一路飞进了魔都,隐身术一开,便明晃晃地走向无极宫。 竹生做贼似的弯着身,鬼鬼祟祟地躲在渡月身后,若是左顾右盼间不小心对上周围魔族侍卫的目光,竹生还要捂着脸,默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然后才敢挪动一步。 殿内,陆逍觉得自己这个父王在岁岁眼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岁岁不肯吃饭,陆逍用尽浑身解数去哄,也很难有成效。 他要说“父王求你,你吃口饭吧”,岁岁就把小脑袋一扭,气鼓鼓地埋进自己的毛毛里。 要是陆逍说“父王命令你,必须把饭吃了”,岁岁便会呲着牙,小爪子一脚便把饭碗踢开,还要气到炸毛。 但是,如果陆逍不提自己,而是说“你师父让你吃饭”,岁岁便会呆站片刻,然后委屈巴巴地凑到碗前小口小口地吃。 这招数从早膳到午膳用了两回,岁岁已经对陆逍的话心存怀疑了,见渡月还不来,陆逍差点暴躁到想直接带着岁岁去仙门抢人。 “嗷叽……”岁岁一个小白团子缩在殿门口,因为跨不过门槛,便窝在门槛和殿门的夹角里,望着外面的天空可怜地叫唤。 孤独的小狐狸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陆逍坐在椅上,干瞪眼地盯着他家这个不认亲爹的娃。 一众侍女仆从在陆逍身后站了一排,全默然地陪着孤独的小殿下思念师父,以及陪着抑郁的魔尊大人哄孩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默默想: 求小殿下的师父快来吧,小殿下趴的住,尊上坐的住,可他们站不住啊…… 第25章 仙尊的毛绒绒25 属于外族的气息进入殿内,陆逍的眼神陡然一冷,挥手一道术法,缩在门旁的岁岁就飞了起来,落回陆逍的掌心之中。 渡月现出身形,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在他身后,竹生望着陆逍手中的小白团,眼里的激动几乎快溢了出来,小声呼唤道:“岁岁!” 岁岁立马仰着小脑袋“嗷叽”叫了一声,尾巴摇地都快扇出风来了。 陆逍何曾见过小家伙对他这么热情,眼下吃起味来,脸色黑的像锅底。 岁岁如今对他的态度甚至不如在隐竹山上时,起码那时的岁岁还知道找陆逍撑腰,现在却整日拿他当坏人。 陆逍将闹腾不已的岁岁递了过去,渡月伸手接过,脸色一柔,从高高在上的仙君又变回了隐竹山上的沈携安。 “师父来了。”渡月语气低柔,轻轻抚摸着岁岁的小脑袋,还顺手捋了一下那双毛绒绒的大耳朵。 虽然小家伙现在只会“嗷叽嗷叽”,但看这小家伙两只眼睛水润润的样子,渡月知道小家伙一定是在奶声奶气地叫师父。 岁岁开心地打了个滚,四只小爪爪握住了渡月的手指,丝毫不肯放开。 竹生看到殿内这么多人,本来还有些惧怕,但是看见岁岁,他一下子便忘了旁边这么多人,凑到了师父身旁。 岁岁变成小狐狸后身形很小,差不多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浑身的毛倒是长齐了,十分蓬松,如果除去毛发,小家伙的体型当是更小一些。 竹生寻了个空隙摸到了岁岁的尾巴,软乎乎的,比棉花还蓬松。 只是两日没见,却好像生离死别过一番。 竹生忽然眼眶一红,问道:“岁岁,你有没有想师兄?” 岁岁仰着脑袋坚定地喊:“嗷叽!” 当然想呀! 他从没离开过师父和师兄,哪怕只分别两天,也足够让岁岁惊慌失措,小脑袋瓜不停地想,师父和师兄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吃饭睡觉了。 没人能抚平岁岁的不安与思念,他只想像从前一样,和师父、师兄在一起。 天色晚了,渡月便提出要将岁岁带回清道宗教养。 仙与魔虽不至于仇敌,但也绝对算不上友朋,陆逍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去仙族。 可是岁岁却怎么都抱不回来,一定要黏着渡月,好像渡月才是他亲生父亲,而陆逍只是个表父…… 渡月不肯放人,岁岁也不让陆逍触碰,虽然渡月形单影只,陆逍完全依靠武力可以抢回孩子,但结果呢,岁岁一定会哭。 陆逍在孩子眼里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再这样下去,就连陆逍曾经给岁岁撑腰与买奶糕的情分都要消磨殆尽了。 岁岁是他和白念唯一的孩子,陆逍满心盼望与岁岁亲近,像他曾日日幻想的那样,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白念去了,陆逍便将所有挂念与无处安放的爱都注在了岁岁身上。 这是他妻子宁愿承受剖腹的痛苦也要留下的孩子,是他们夫妻二人斩不断的牵挂,陆逍见岁岁哭的这两日,甚至担心白念在底下苛责他,怨他照顾不好孩子。 陆逍想到亡妻,心里已然动摇了。 僵持片刻,陆逍沉着脸问: “岁岁,若去仙族,你几时肯回来?” 陆逍这话便是让步了,渡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面上仍然平静无比。 他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曾经的二殿下陆逍成了魔族的王,纵然以前不相识,渡月也知道能成为魔族之主的人必然是说一不二,铁血心肠的,只是想不到他竟会因为岁岁的哭闹而让步。 岁岁歪了歪脑袋,小脸蛋圆嘟嘟的,情绪都藏在软乎乎的白毛下面,外人看不出来岁岁的心情,但是55知道,岁岁现在正满心疑惑呢。 岁岁不懂为什么陆叔叔要他回来,他以前一直都是和师父师兄在一起的,以后,他也只想和师父和师兄一起呀。 “嗷叽!”岁岁伸出小爪爪晃了晃以作回答,五个小小的趾头只有一点点指甲尖尖,肉垫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他以后都不来了,他要和师父师兄回家啦! 陆逍见他伸出五个趾头,拧眉问:“五天?” 五天也太久了,陆逍不是很情愿,但是小家伙在魔宫两日,饭都没能吃好,陆逍实在不忍心让小家伙失望。 罢了,不过五天。 “行,五天就五天,到时候父王去接你。”陆逍上前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小家伙这时终于不排斥他了,乖乖地给陆逍揉。 岁岁听不懂陆逍一长串的话,只知道陆叔叔说了“行”这个字,岁岁当下便觉得陆叔叔也没有那么坏了。 一定是陆叔叔太喜欢他了,才带他来这里玩,虽然岁岁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黑乎乎的地方,但是大方的他决定原谅陆叔叔。 渡月和竹生面对陆逍的说辞表示沉默,他们亲手将岁岁养到如今这般大,岁岁会不会数数,陆逍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岁岁还是连一二三都不懂的年纪,怎么可能表达出“五”这个数?那摇爪的动作分明是在说“不”呢。 渡月和竹生看穿一切,却一致保持沉默,等到陆逍和岁岁告完别、允许放行,渡月便直接拱手告辞,带着岁岁和竹生毫不犹豫地飞身离去。 竹生在渡月身后抱着岁岁,两只眼睛里满是奸诈,低着脸偷笑,岁岁可没说只来五天,而且陆逍还亲口说了行,那到时可别耍赖。 竹生虽然去了一趟魔族,但是仍不清楚陆逍是个什么地位,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仙一定是最厉害的,他的师父更是顶天的厉害,能带着他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别人家里。 陆逍那个魔族怎么可能比得上仙族、比得上师父呢? 就算五天之后来了,也肯定是他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 想到此后自己能和师父岁岁一起继续生活,竹生一时激动,抱起岁岁便“吧唧”几口,猛地亲在那颗小脑袋上,他许久没喝水,嘴巴有些干裂,亲完几口竟沾了一嘴的毛。 “呸呸呸!”竹生咂巴着嘴吐毛。 岁岁以往从没被大人亲过,这时被师兄按着脑袋亲,见那血盆大口比自己的脑袋还大,岁岁立马吓地叫唤了好几声。 “嗷叽嗷叽!” 师兄不要吃他,虽然他现在白白的很像馒头,但是他不是香香的馒头呀! 第26章 仙尊的毛绒绒26 岁岁四个爪爪都蹬在了竹生脸上,无比抗拒,竹生见他反抗,更生起欺负小家伙的恶趣味,一把攥住脸上的小爪子,忘了刚刚还吐了一口毛,又将嘴巴贴上了岁岁的小爪子。 “嗷叽!” 这可给岁岁吓得够呛,见师兄嚼着腮帮子,还真以为手和脚都被竹生吃了,两只耳朵都吓得竖了起来。 听见岁岁的喊声,渡月微微偏头:“竹生,别吓他。” “知道了,师父,我逗他玩的。”竹生嘿嘿一笑,回答完师父,又作死地握住岁岁的两只小爪子让他做作揖的动作。 哎呀,这小狐狸的样子可真是稀罕,和原来人形那胖乎乎的样子相比也完全不失可爱,最重要的是,狐狸样子的岁岁小小一个球形,一只手便能拿捏,更好欺负了。 被迫作了好几个揖,岁岁对师兄的想念在这一刻化成了泡沫,他一龇牙,“嗷叽”喊了一嗓子就张嘴咬在竹生的手上。 不过小家伙牙齿还没长齐,力道也不大,竹生感觉跟蚊子叮了似的,一点儿都不疼。 不疼归不疼,逗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竹生立马装作痛苦的样子,狠狠吸着凉气:“疼死了疼死了!” 岁岁见竹生吃痛,担忧地松开嘴巴,只在竹生手上留下了浅浅的牙印和黏糊糊的口水。 “嗷叽……”师兄…… 岁岁满眼愧疚。 竹生瞅了眼自己毫发无损的手,默默地一反手将口水蹭回到岁岁的毛毛上,然后镇定自若地抱好了小家伙,义正言辞道:“师兄没事,好了,我们不要闹了。” 岁岁感觉背后的毛毛有点黏糊,但是歪着小脑袋怎么都看不见,听见师兄的话便乖乖点着脑袋:“嗷叽。” 他乖乖的,不闹了。 …… 清道宗位于青罗山的半山腰上,占据了一片辽阔的地域,而其后诸峰也属于清道宗的地盘,各位德高望重的仙君便栖身于各峰之上。 渡月带着岁岁和竹生先拜见了宗主和师父清霄道祖,才领着二人回自己的山峰——缥缈峰。 山峰高耸入云,其上云雾缭绕、白雪皑皑,亭台楼阁皆覆盖着雪色屋顶,灵鸟在山间穿梭鸣叫,显得缥缈峰空灵至极、无比静谧。 渡月的三位弟子早早等候在院前,正式拜会历劫近三十年归来的师尊。 “拜见师尊。” 三人齐齐喊道,然而一抬头,就看见师尊身后还站着个半大少年,少年手里还捧着只圆润的小白狐狸。 二弟子玉良与三弟子柳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作为大师兄的长风已经代二位师弟师妹问出了口: “师尊,这二位可是客人?” 渡月:“此二人是为师在凡间未了之缘份,如今便收作弟子,排在你们三人之后。” 三人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恭敬地点点头道:“是。” 他们三人拜入缥缈峰均有百年,一向知道师尊凛若冰霜,实在没想到师尊下凡不到三十年,竟会对凡间之人留有牵挂。 不过最让他们惊讶还是那只小狐狸,师尊要收这小狐狸为徒,那便不是普通动物,而是开了灵智的妖族,不过模样这么小,总感觉还是喝奶的年纪呢。 没一会儿,渡月便被召走,临走前嘱咐三位徒弟领着竹生和岁岁熟悉环境并好好相处。 说完,渡月的身影如流光般飞入天空,衣袂飘飘,出尘脱俗。 留下的四人一狐面对面站着,长风三人上下打量,竹生则抱着岁岁,无比拘谨,不止他,连怀中的岁岁也拘束地并着四只爪子,一脸乖巧。 长风望着其貌不扬的竹生,语气认真:“天资平平,但勤能补拙,望师弟以后多加修行。” 这大师兄说话可真是直言不讳,竹生内心擦汗,但是面上连连点头。 二弟子玉良一派玉面公子的模样,但却抱着手,姿态颇有些趾高气昂:“平庸之材,往后可不要自怨自艾。” 长风立马责怪地看他一眼,竹生也收了笑容。 如果大师兄只是直言不讳,那这二师兄就是纯粹的出口伤人了。 三弟子柳溪个子高挑、面容清秀,她左右打量了竹生一圈,忽然问道:“能吃吗?” 能吃? 是问他能不能被吃? 竹生一脸惊骇,这个女子看着面善,居然是吃人的妖怪吗? “问你胃口大不大。”长风见他表情不对,便出面解释:“三师妹柳溪修习炼丹术,时常要找人试药。” “不不不,不太能吃。”竹生听见此话连忙摇头,他和师父学了六年医术,是药三分毒,这丹药是能随便吃的吗? 竹生自己摇头,还扶着岁岁的脑袋也摇了摇:“他也不能吃,他胃口可小了!喝一碗奶就饱了!” 岁岁立马挣扎着“嗷叽”两声。 西兄泥不要浮嗦呀!窝可能次啦! 柳溪听到这话,露出一脸遗憾,低头注意到竹生怀里抱着的小狐狸。 脑袋圆圆的,毛绒绒的耳朵支楞在汤圆似的小脑袋上,还乖乖巧巧地握着两只爪子,白乎乎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柳溪盯着他,半晌才说道:“有几分姿色。” 玉良仍旧抱着手,瞥了眼小狐狸:“倒是乖巧。” 如果这小家伙也天资愚钝,那他倒可以看在他乖巧的份上勉为其难地辅导一番。 “年纪尚小,修行不急于一时,不必对自己太过严苛。” 长风听到二人的话,也注意到了小狐狸,便补充了一句。 竹生无语:你们刚刚可不是这般说我的…… “嗷叽。” 岁岁每当人说完话,便乖乖巧巧地点着小脑袋应和一声,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单纯捧场。 竹生捏着岁岁的爪子,在心里对三人哼了哼,他才不在乎这三位师兄师姐的态度呢,反正岁岁肯定和他是一头的! 很快,竹生便和岁岁在缥缈峰定居下来,竹生当时的想法一点儿都没错,他和岁岁不仅主观上是同一战线,客观上也被迫同一战线。 因为两个新来的弟子一来便在连洒扫弟子都人均英才的缥缈峰上成了垫底,光荣的位列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地位丝毫不能撼动。 众弟子表示:比优秀他们是比不过仙君的前三位弟子,但是要比差,他们也比不上这后来的二位啊…… 第27章 仙尊的毛绒绒27 晚上,由于竹生和岁岁还是肉体凡胎,必须进食,然而一扫整个缥缈峰,都没有一个会烹饪的人,渡月只能无奈地支起了炉灶,给两个徒弟做饭吃。 山上食材丰富,即使是冬日,也有不少灵鸟和游鱼,甚至连莲池里都还开着极其淡雅的雪莲花。 渡月捕鸟、捉鱼、采莲花,打算给竹生和岁岁做上两荤一素。 缥缈峰没有灶房,渡月便从须弥戒中取了个炼丹的炉子,取了平日饮茶储存的山泉水煮沸,而竹生则正蹲在屋子门口处理鸟和鱼,掰掰扯扯地弄得两手血污。 岁岁趴在渡月的手臂上,见师父一挥手就变出一道红红的火,眼睛一眨,“嗷叽”叫了声便在渡月手臂上爬动起来,一团小毛球直接覆在了渡月的手背上,小爪子四处扒拉想看火是哪里来的。 “嗷叽?”岁岁没找到火的影子,不禁歪着小脑袋,奶呼呼地一叫。 岁岁现在的动作可危险得很,毕竟渡月的手掌下就是煮沸的炉子,岁岁这小家伙竟一点不知危险。 幸好渡月早已放了道仙力,化成无形的绳索绑在岁岁的腰腹部,省得岁岁在他手上呆着呆着就不小心掉下去。 渡月见小家伙好奇,便将另一只手靠近,一个响指,便有跳跃的小火苗在指尖舞动。 渡月的声音温润:“这是驭火术,岁岁往后可想学?” “嗷叽。”岁岁点着白色的小脑袋,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 这和岁岁以往见的灶火不一样,这个火苗小小的,还跳来跳去,好像个会跳舞的小人。 “嗷叽。”岁岁觉得小火苗在和他玩,猝不及防地一爪子便挥了上去。 火苗顿时熄灭了,岁岁收回爪子举在眼前看:“嗷叽?” 他抓的火呢? 渡月毫不设防,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时哑口无言:“你……” 小家伙的手速怎么这样快? 渡月一脸无奈,低头对上岁岁的满脸无辜,他见小家伙脸色,猜测孩子没受伤,不过还是捏着那小爪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下次不许这样扑火,小心烫伤。” 渡月面上教训了一番,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在凡间时,岁岁抢食物时也手速极快,这天赋兴许适合练剑,练剑便最追求快。 “嗷叽。”岁岁仰着小脑袋叫道,一脸的乖巧,不晓得是不是真听进去了。 竹生还在门外吭哧吭哧地处理鸟和鱼,弄了一地的羽毛和鱼鳞,宰杀现场十分残忍,乌遭极了。 长风路过,看着往日叽叽喳喳的小鸟和安逸的鱼儿被这般开膛剖腹,一脸不忍道:“真是罪过。” 玉良紧随其后,皱眉道:“好生污秽!” 柳溪则向不远处的炼丹炉盯了一会儿,很崩溃:“这炉子我再也不要了!” 她原先是想求师尊换炼丹炉后,把这个留给她的,但是,现在那炉子已经不干净了!炼出来的丹也绝对不是好丹! 竹生抽空瞅了神色各异的三位师兄师姐,默默地又低下头,吭哧吭哧地刮鱼鳞,心里腹诽: 看什么看,凡人不吃饭,半夜饿得颤,他和岁岁这是正常需求好不好? 缥缈峰修得极其雅致,进了大门便有一方泛着冷气的莲池,里面是寒泉水,常年种着雪莲,还有不少灵鱼在水中游弋。 然而,竹生一手拎鸟一手拎鱼,一屁股蹲在池边,便把血淋淋的鸟和鱼放在水中清洗。 血色随着荡漾的水波一圈圈晕染开来,众鱼仓皇失措地一哄而散,紧挨着最远的池壁,恨不得跳到莲叶上。 长风三人:第一次在鱼身上看见惊恐的表情。 竹生总感觉背后发凉,转过脑袋看见还没离去的三人,感觉莫名其妙,转回头又搓洗了几下手中的鸟和鱼,忽然警惕起来:他们不会想要分杯羹吧! 竹生内心坏事般“哎呀”一声,他先前说自己和岁岁不能吃,一定是让师兄师姐记住了,其实这一鱼一鸟,才刚刚够他们吃啊! 竹生惴惴不安,生怕那三人要跟他和岁岁抢饭。 幸好师兄师姐大约是不好意思开口,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竹生做贼似的左右一瞅,见没人,便赶紧拎着鸟和鱼往回跑。 灵鸟和肥鱼入炉,因食材均是长在仙族的灵物,丝毫不染浊气,入炉不久,甚至还未加调料,便有香味不断溢出,光闻着便是鲜美无比。 一人一狐都馋得口水直流,渡月给他们匀好菜,竹生便捧着碗大口干饭,岁岁嫌师父喂的慢,扭着小脑袋避开勺子,然后一低头,整个白汤圆似的脑袋都钻进了碗里,压得碗都翘了边。 渡月只好放下勺子,给小家伙扶着碗,好让岁岁吃得欢心。 渡月因辟谷许久,便习惯了不吃凡俗之物,此时望着两个吃的欢的徒弟,心里生出平淡的满足感。 这模样好像他还是普通的人族大夫沈携安,每日只操心着病患和两个徒弟的吃穿,不必修炼,不必思考如何成就大道…… 修炼中的千百年岁月弹指一瞬,每每醒来只剩怅惘,渡月回想,修炼的时日竟不如凡间短短二三十年来得丰富。 …… 上界也有昼夜之分,太阳下山,夕光晕染一片橙红,很快便被黑夜吞没。 岁岁扒着师父的手指不松:“嗷叽嗷叽!” 他要和师父一起睡觉觉! 渡月试图劝他:“师父睡的床冷。” 他屋里摆放的是张寒玉砌的床,寒冷有助于修行之人维持理智,他时常不以法术护体,任由冷气侵袭,好冰封杂念。 岁岁不愿意,即使看见床在冒冷气,还要往上面蹦跶,幸好渡月捆在岁岁身上的仙力还在,小家伙被吊在半空,胡乱挥着四只小爪子想下去,但也只能摇摇晃晃地荡秋千。 渡月提了提如玉般皎洁的手腕,吊着的岁岁便晃荡起来,像是被捆住的汤圆,还是实心的,圆嘟嘟的挤出个小肚腩。 这模样滑稽又可爱,渡月轻轻笑骂道:“淘气。” “嗷叽!”岁岁手舞足蹈地挣扎,连尾巴都努力降落,嘴里不满地叫唤着。 被吊着到底难受,渡月很快便将岁岁放了下来。 雪狐耐寒,岁岁蹲在床上没觉得冷,没一会儿便在渡月面前抬着小脑袋,迈着四条小短腿在床上走路,得意地展示他的耐寒能力。 渡月见他真的不冷,一时沉默,岁岁这小家伙此刻已经在床上四脚朝天地打起滚来了,动作很是灵活。 岁岁的确是不怕冷的。 他总算知道凡间时小家伙为何不爱戴帽子,还睡着睡着便从被里爬出来,趴在人手上睡…… 他原以为是小家伙活泼爱动,没成想都是被热的,真是叫他以往瞎操心,生怕岁岁冻着凉。 第28章 仙尊的毛绒绒28 小家伙不怕冷,但寒玉床过于硬,渡月便从库房取了两床棉被,铺好后便抱着岁岁陷入沉眠。 两人是太阳落了没多久便睡下的,师父抱着徒弟睡觉的消息则在半夜里传遍整个仙族。 众人捧着传音玉牌,还以为是什么师徒恋的劲爆逸闻,八卦之魂瞬间燃起。 某一八卦小仙:“你们知不知道?渡月仙君带回个小徒弟,不仅抱着喂食,还抱着睡觉!” 渡月仙君的追捧者:“啊啊啊!渡月仙君居然耽于情爱!这不是我的渡月仙君!” 某一修炼无情道之人:“不啊!渡月仙君的无情道都毁了,我也不修了!” 传音玉牌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八卦小仙忽然道:“就你,你修的不是合欢道吗?” 声称修炼无情道之人:“滚。” 渡月仙君的追捧者:“文雅点儿,那是多情道。” 声称修炼无情道之人:“你也滚。” …… 这则消息才传了没多久,很快便被辟谣。 “大家别误会,小徒弟估摸才一两岁。” 众修仙者:“……” 众修仙者:“下次说完整,不然顺着玉牌去你仙府揍你。” 夜里的风波渡月和岁岁一概不知,天色蒙蒙亮,岁岁从被子里钻出来,爪子勾着渡月的衣衫爬到了师父的胸膛上,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乖乖巧巧地没有吵闹,只有身后毛绒绒的尾巴一摇一摇。 渡月早在岁岁爬出来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小家伙费劲地蹬着腿爬到他身上,又毛线团一般窝成个小球,正筑窝似的压在他胸膛上。 被岁岁压着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小家伙不重,压在身上反倒有种踏实感。 “嗷叽。”岁岁一抬脑袋,对上师父的眼神,立马咧开嘴软软地叫了一声,模样和小猫崽子似的。 渡月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想念岁岁人形时的模样,若是人形,小家伙此时定笑出四颗小米牙,小胖脸贴着他叫师父。 只是岁岁因惊吓化为原形,若长辈不有意识地教导,小家伙兴许很久都不会再变成人形。 但渡月对妖族不甚了解,之前也不知道岁岁是如何化去耳朵的,此时竟也找不到方法让岁岁变回人形。 渡月翻着书册,最后知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小家伙变回人形的事便只能顺其自然。 谁知,本以为要来日方长,没想到才过了两日,岁岁就因竹生变回了人。 在仙门中修炼的弟子虽是凡人出身,但生在上界,从小便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有修炼基础,而竹生和岁岁两个……岁岁年纪小便不说了,竹生竟连马步都扎不起来。 渡月站在院前,边让竹生扎马步练体魄和耐力,边执卷为他讲解何为修炼。 虽然渡月没强行要求岁岁跟着学,但岁岁这学人精早就跳到了地上,学着竹生的样子抬起两只爪子,剩下两只后腿微曲,艰难地学起了马步,只是模样十分滑稽。 竹生已经蹲了有一会儿了,天气寒冷,但他却额头冒汗,实在有些受不住,见腿边的小狐狸学他扎马步,竹生偷偷瞅着师父,然后坏心地挪了挪脚,轻轻一碰,岁岁便“啪叽”趴回了地上。 坏西兄! “嗷叽!”岁岁知道是师兄干的,扭头不满地嚎了一嗓子,便努力地又扎起马步。 竹生再一碰给他碰倒,岁岁真的生气了。 “嗷叽嗷叽!”岁岁小嗓子嗷了一声便顶着脑门往竹生腿上撞。 小家伙的铁头攻击没什么力道,只是竹生蹲的腿软,本来也觉得累极了,便顺势往地上一坐。 岁岁可不放过他,他退了两步,又顶着圆乎乎的脑袋朝竹生撞,小模样凶得不得了。 竹生也不休息了,拔起腿就跑,虽然因为腿酸跑不快,但岁岁这小家伙跑得更慢,四只小爪子抡许久才能追上竹生一两步。 “嗷叽嗷叽!” 小家伙这撵着人追的模样像极了村里的小奶狗,竹生边跑便逗道:“岁岁,小狗是‘汪汪汪’的叫。” “嗷叽!”岁岁怒了,他才不是小狗。 竹生扭着头吐舌头:“汪汪汪汪汪!” 一时也不知道谁是狗…… 院中,只见一团白色的小圆球在地上飞奔,前面一个半大少年张嘴大笑,一会儿跑一会儿停,时不时还来个急转,可把小家伙溜得气极了。 一旁还站着个修长挺拔的白色仙人,手中的书卷微微垂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携安从不是严师,岁岁没来之前,他与竹生的相处也总是亦父亦师,而凡间那一劫,竹生竟豁出性命只为保他这个师父无忧…… 大约是有几分感动,又大约是作为沈携安的往日习惯,又或者眼前的景象过于生动美好,渡月一时竟想不起责骂耍小聪明偷懒的竹生,只是无奈又含笑地看着两个孩子打闹。 竹生跑远了,又一个急停,趁着岁岁没反应过来立马转头往回跑。 岁岁盯着师兄,开始森气! 师兄只要用两条腿跑就行了,他却要用四条!岁岁觉得一定是他四条腿太多了,才没有师兄两条腿跑得快! 岁岁在原地站了片刻,竹生还以为自己把小家伙逗生气了,狐疑地走近看了一眼,谁知小家伙忽然就变成了个光溜溜的小奶娃,迈着白生生的两条小胖腿,颤颤巍巍地就朝他扑。 大约是两天没使用人形走过路,岁岁这一下子走得很不稳当,眼看就要摔倒,竹生忙两步跑过去,谁知岁岁摇摇晃晃的却没摔倒,反而一把捏紧了竹生的衣摆,又使用铁头功撞了过来。 “嗷叽!” 竹生扶着他软乎乎的小身子认输:“师兄错了,师兄错了。” 岁岁这才“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撒开竹生,朝师父走去。 渡月半蹲下身将他抱起来,施了道术法给小家伙化了身衣裳,眼中满是欣慰。 小家伙算是很有天赋了,竟然玩玩闹闹地就学会了妖族的化形之术。 渡月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只是抬眼望向竹生时略略带了点严肃:“岁岁都学会化形了。” 言外之意自然不言而喻,岁岁都学会了化形,他一个师兄竟然连个马步都扎不好。 “嗷叽。”岁岁张口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说师兄笨笨,竹生本来还有几分惭愧,听岁岁还小狐狸般叫,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第29章 仙尊的毛绒绒29 凡人寿命短暂,唯有修仙可得长生,竹生已十四岁大,比起上界的凡人已经算是启蒙极晚的。 渡月当年二十二岁便修得术法能停止身体老化,只是他不愿太年轻,便将身体停驻在了三十岁,可竹生这孩子若不努力,许是到时候要长成个大叔模样才能修得长生。 渡月虽不在意人的年岁与外貌,但不可否认,即使是在仙族之中,也存在歧视。 若像他师尊清霄道祖般看破红尘,自觉以老者形态更舒适,那只会得人敬重。 若普通修仙之人顶着张沧桑的脸,别人便觉得此人天资极差,竟这把年纪了才在修炼上有所成就,无端便在别人眼中低了一头。 渡月将利害与竹生讲清,竹生听完就陡然一悚,他要是再偷懒下去,到时候不会成个老头子,连跑都跑不动吧? 竹生决心好好修炼,他一个当师兄的,总不能还比不上岁岁这个小豆丁吧! 修炼之道十分庞杂,不仅有剑修、法修等钻研战斗法门的,还有丹修、符修等醉心于借外物之力强大自身的。 纵然弟子们此后会有无数种选择,但每个入门弟子在开始时都需要学习的是最基础的仙气入体和驾驭五行之术。 蒲团之上,三人正端坐着,双腿盘起。 渡月闭着双眸,细梁薄唇,容颜如玉,浑身一派从容,不染半点尘埃。 薄唇轻启,出口一道淡如雅乐的嗓音:“闭上双眼,平心静气,感受仙气的运转。” 竹生认真地闭上眼睛,努力地感受着什么是仙气。 对竹生来说,其实仙气的存在很明显,大约是因为他是凡人入上界,对周遭气息的变化比较敏感,很快就注意到了仙气的游弋。 一丝丝,一缕缕地充斥在空气中,仿佛无处不在,但又皆绕着你,不肯同你亲近…… 竹生的身旁坐着岁岁,小家伙被喂养的好,白白嫩嫩,说不上胖,只是小脸蛋和身上皆是肉嘟嘟的,捏起来一片软绵绵,那双莲藕似的小短腿还是师父帮忙才盘到了一起。 岁岁闭着眼睛,也努力感知了一会儿,但是闭上眼睛,他只觉得有一种困倦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什么仙气呀。 他疑惑地睁开眼,乌溜溜地转着眼睛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兄,忽然冒出一句:“西乎,尿尿。” 渡月和竹生听见后两个字,立马睁开眼睛,一个忙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另一个则连忙摸摸他的小屁股看衣服湿没湿。 幸好小家伙似乎还没尿出来。 “师父,我带他去如厕。” 岁岁被师父托着腋下抱在半空中,两条小短腿晃了晃,被竹生接过去,飞一般地跑出殿外。 因为再不快的话,就会…… “啊!你就不能再等一下下吗!”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竹生崩溃的喊声。 岁岁无辜地眨眨眼睛,对着竹生咧嘴笑得很是可爱。 “西兄呀。”岁岁蹬蹬黏糊糊的脚,伸着小手要竹生抱抱。 “你莫挨我!” 竹生托着岁岁的腋下将小家伙抱得很远,他感受着衣前一片濡湿,此刻,终于深深地意识到了辟谷的重要性。 “师父,能让岁岁辟谷吗?” 竹生将自己和岁岁收拾干净回了殿内,一脸认真地向师父问道,他觉得岁岁这个年纪十分适合辟谷这份仙术。 屁股? 岁岁抬着眼睛看师兄,师兄为什么要他的屁股? 岁岁伸着小手摸了摸自己干爽的屁屁,小脸蛋上露出一片心虚,他刚刚不是故意要把师兄的衣服弄湿的呀。 对于竹生的问题,渡月却摇摇头:“不可,岁岁年纪太小,辟谷之后有碍生长。” “你也不必急于一时,晚几年再修辟谷之术。”渡月说完看着竹生的个头,补充一句,竹生还未加冠成年,尚且有得长。 仙术虽能保长生,驻容颜,却不能催生人的生长,因此,若身体未到合适的年纪,也不该盲目辟谷。 竹生听闻这话,便失望地叹了一声,岁岁则偷偷舒了口气,知道屁屁没事又开心起来,咿咿呀呀地扑进师父怀里。 渡月抱着软乎乎的小家伙,听着岁岁含糊不清地和他说话,不知不觉就将修炼的事情忘在一旁,直到余光扫见眼巴巴的竹生,渡月捏着岁岁小肉脸的手一顿。 他这个当师父的,怎么教着修炼一事却忽然逗起娃娃来了? 乱人道心。 渡月低头,将怀里的小家伙提溜起来放回蒲团上,捏着那两只小胖腿重新盘好,镇定自若道:“闭眼,继续修炼。” 渡月和竹生重新闭上眼睛,岁岁左看右看,也跟着闭上眼睛,但是没一会儿就无聊地睁开了。 为什么要坐着睡觉觉呢? 岁岁努力地解开自己盘在一起的两条腿,晃悠悠地站起来,扒着竹生的肩膀趴到了他耳边,幽幽问道:“西兄困呀?” 竹生闭着眼睛:“不困,我是在冥想。” “想?”岁岁听不懂这个词。 竹生没搭理岁岁,岁岁就松开手,绕到了渡月身边,见师父双手朝上交叠,岁岁看了两眼,背着身便撅着屁股往上面坐。 渡月:“……” 你当你还是小狐狸吗? 渡月无奈地睁开眼睛,默默注视着岁岁的脑袋瓜,将手抽了出来,换了个姿势将岁岁抱好。 有这个小家伙在,修炼一事真是别想安生。 岁岁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打扰别人,舒服地窝在师父怀里,露出个笑脸:“西乎……” 小家伙年纪小,难免闹人些,渡月没有苛责他,反倒看着他单纯的小脸一阵心软,便只是低声提醒道: “你师兄在修炼,岁岁不要说话打搅他。” 岁岁听得一脸懵懂,乖乖地点点头。 他不知道什么是修炼,但是他知道,被打扰是不好的事情,就像师兄总把他嘴巴里的菜菜拿出来,那就是坏。 师兄坏,但是岁岁好,岁岁是不会故意报复师兄的。 第30章 仙尊的毛绒绒30 竹生彻底沉浸在冥想之中,眼前明明是一片漆黑,却隐隐约约出现许多飘渺的白色雾气,它们是长长的一条,拖着白纱似的尾巴,柔软地在他身侧漂浮。 他猜这就是仙气,迫不及待想触碰它们,可仙气却只是围绕他打转,竹生的急切成了一股推力,反倒叫它们越走越远。 渡月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及时提醒:“沉下心来,只需要感受它们的存在。” 竹生便克制自己舒展眉头,不去看游离的仙气,慢慢地呼吸吐纳,直到真正的平静,那些仙气才又重新回归。 “修仙,亦是修心,仙气喜爱心无杂念之人。” 竹生听着师父的教诲,在心里默念着“心无杂念”四个字,可他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放空,那些仙气仍然没有贴近他,像是怕人的鸟兽一般,一见人动,就立马逃得无影无踪。 哪怕是一丝丝的杂念,都会惊吓到它们,这也太难了! 竹生睁开眼睛,有些丧气:“师父,我还是没能引入仙气。” 渡月出言安慰:“无碍,修行非一日之功。” 仙气是一种向善的东西,只有心思纯净之人能吸引它,不过,要一直保持心思纯净十分困难,其实大多典籍所教授的,便是让人一时放空,仙气入过一次体魄,便对宿主的气息熟悉,从而源源不断地被吸引。 有人在这一事上做手脚。 仙族以及人族之中流通着许多丹药,其中注入着成仙之人的仙气,既能够使人短暂地无力遐想杂事,又能引诱仙气,一经服用,入门者便像木桩子一般,脑袋空空,等待仙气自己犹犹豫豫地钻进体内。 这种手段极易成功,渡月不评此事对错与否,只是更主张凭借自身能力引入仙气。 引气入体的过程是修仙的入门考核,有人只将此当做修仙的敲门砖,因此敬畏不够,可渡月更希望,竹生能将这一过程当做修行与锻炼,学会掌控情绪也是日后修行的重要一课。 竹生隐隐察觉仙气的习性,不由地看向岁岁,仙气这种东西应当最喜欢孩子吧,小孩子最简单了。 渡月也低头瞧着岁岁,说道:“孩子心思单纯,容易吸引仙气,只是十分考验运气。” 另有一点,渡月没有提及。 孩子虽然单纯,但不一定便是善心。 孩子折去蝴蝶翅膀,笑容一样单纯,可仙气却不会靠近他们。 师父和师兄说的话,岁岁什么都听不懂,因为师父说不让他打搅,他便自己低着脑袋,一双小手笨拙地脱掉鞋子,揪掉袜子,再七扭八扭地穿上袜子,套上鞋子…… 玩着玩着,他看见小鱼一般的东西摇着尾巴飘了过来,围着自己打转。 是要和他一起玩吗? 岁岁伸出小手碰了碰,小鱼的身体就凹了一块,好像故意躲他似的。 岁岁弯着眼睛咯咯一笑,殊不知师父和师兄已经静默了好一会儿,正无声地看着他。 孩子确实容易吸引仙气…… 岁岁给自己穿袜子,白白的小袜子在手中攥得发皱,他努力地把小脚丫一伸,便要把皱到展不开的袜子往上面套,辛苦半晌,也只是用胖嘟嘟的脚趾头勉强夹住了袜子。 好像穿好了。 “西乎,看!”岁岁仰起小脸蛋,扭着脚丫子,露出一个灿烂讨喜的笑容。 渡月低头对上小家伙那双澄澈纯净的双眼,游弋的仙气便在此时围绕了岁岁。 “哇!”岁岁一双大眼睛盛满好奇,张着嘴“哇”了一声,那些仙气便忽然涌入了他的体内。 岁岁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空气,一脸疑惑:“米有啦?” 可是小鱼是什么味道?他没有尝到呀! 渡月愣了愣,随后缓缓露出个浅笑,岁岁这孩子虽是妖族与魔族混血出身,却极具仙缘,往后定有个好前途。 “岁岁真棒!”竹生见了方才一幕,露出满脸喜色,引气入体这么难的事情,他都没学会呢,岁岁就学会了! 这不是小天才是什么? 还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天才,竹生觉得喜滋滋的,好像自己亲手养的小鸟学会了飞翔。 岁岁见师兄对他笑,便乐呵呵地扑过去和竹生贴在一起。 岁岁已经能引气入体了,往后几天,竹生便更加努力,自己寻了处僻静感应仙气。 毕竟,他可不想自己以后变成老头,只能让岁岁叫他爷爷。 …… 引气入体需要竹生自己努力,渡月没有再亲身指导,便在殿内悠哉悠哉地带着岁岁。 小家伙在床上玩着木头小人,渡月在上面下了傀儡咒,木头小人会“咔咔咔”地摆动手脚。 岁岁自言自语,满口的小奶音,正和木头小人玩得不亦乐乎。 “碎觉觉……”小家伙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木头小人也跟着他的动作,从缝里挤进去,和岁岁贴在一起躺在枕头上。 岁岁睁开眼睛看见听话的木头小人,咯咯直笑,一把搂着木头人,贴在小胖脸上美美地闭眼。 木头小人也伸长木头胳膊,在岁岁的小脸上压出个印子,扒着岁岁的脸假装睡觉。 “咯咯咯。”假装睡觉的小家伙还咧着嘴巴笑得开心。 渡月坐在椅上,满眼含笑地摇摇头,收回眼神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本。 殿外,玉良和柳溪凑在了一起。 缥缈峰许久不收弟子,猛然来了个小家伙,二人对岁岁十分感兴趣。 而且,由于秽气一事,妖族大多已退回领地,鲜少有留在外面的,算算看,他们也有几十年未曾见过妖族了。 柳溪往殿内瞅了一眼,见师尊正拿着本书在看,有些好奇。 玉良眯着眼辨认:“育……” 玉良话没说完,柳溪就惊惊乍乍地叫道:“《玉女心经》!” 有点炸裂,路过的长风停住脚步:“什么《玉女心经》?” 殿内的渡月:“……” 将外界声音听了完全,渡月深感无语,反手放下了手里的书,淡淡地抬眼往外一瞥。 玉良推了推柳溪:“师尊看你呢。” 柳溪推了推大师兄:“大师兄,师尊叫你进去。” 长风对两个师弟师妹总是无可奈何,明明只是路过,还要顺带背个黑锅。 “你们两个,往后说话注意点儿!”长风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到底还是提起大师兄的气派,提步迈入殿内。 “师尊。”长风对师尊行了个礼,余光瞥见搁在桌上的书。 好家伙,柳溪怎么看成《玉女心经》的,这分明是《育儿心经》! 渡月微微颔首:“你们三人聚在殿外是有何事?” 长风内心微笑:我只是路过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内心教育师弟师妹,但是长风面上仍旧保持平静,略微一想,便恭敬道:“五师弟年幼,长风便偶发奇想,想来探望。” 第31章 仙尊的毛绒绒31 窝在被子里的岁岁睁开眼睛,胖嘟嘟一小只地坐在床上,好奇地望了过来。 木头小人学着他的动作,岔开腿坐着,木头小人浑身都是干瘪瘪的,不过因为个头小,所以也说得上有几分可爱。 长风朝岁岁望去,见一崽一玩具都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模样童趣极了,长风不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渡月瞥了眼岁岁,知晓这小家伙就想有人陪他玩,便对长风淡淡道:“岁岁才化为人形不久,性子调皮,你且去看两眼吧。” 闻言,长风拱拱手,朝着床边走去。 虽然方才远远望着孩子觉得可爱,但真到了旁边,长风却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绞尽脑汁地想打个招呼,却见岁岁忽然站了起来,白嫩嫩的小脚丫从裤腿中冒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被子上,好像还走不稳似的。 长风忙伸手在旁边护着,岁岁见状便迈了两步后直接趴进了长风怀里,小身子哪里都是软乎乎的,长风几乎不敢用力,只是虚虚在背后拢着他,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抱抱。”岁岁搂住长风的脖子,却并没有去看长风,而是将小脸蛋一扭,乌溜溜的眼睛往下瞅着。 长风被小家伙这样搂着抱着只觉得心都软了,正想着小师弟是不是喜爱自己,但视线顺着岁岁的视线往下一看,就见木头小人“咔哒咔哒”地走过来,两手一伸,也扒在了他身上。 “咯咯咯。”岁岁弯着大眼睛笑得开心,又将长风当柱子一般,两手扶着他绕到侧面,然后小手捂着脸埋在长风腰间。 木头小人随即松开长风,“咔哒咔哒”地追过去,一把捏住岁岁的衣摆。 岁岁见被木头小人发现,张嘴“咯咯”一笑,连忙转身笨拙地迈着小短腿逃跑。 长风便被岁岁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等到两手空空,他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哪里是在同他玩,分明是在和木头小人玩,他充其量只是小家伙和木头小人玩耍时的工具罢了…… 床上的被子早被岁岁扑腾得乱极了,他在上面没跑两步,小脚丫陷在被里,竟然就要被绊倒,长风连忙伸手将他拽住,小家伙才没往前扑倒,而是结结实实地坐了个屁股墩。 岁岁坐下的瞬间,长风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响,抬眸一扫,瞧见木头小人从小家伙屁股下露出半个身子,他顿时有种不妙的猜想。 岁岁显然也觉得屁股底下硬硬的,小短腿一支,把屁股抬了起来,屁股正下方,正是断了脑袋和胳膊的木头小人。 木头小人的傀儡咒破了,脑袋咕噜咕噜顺着被子滑进缝隙里,身体则躺在被子上一动不动。 岁岁两手抓在被子上,呆呆地望着木头小人。 他的……盆友……死掉了…… 长风将视线从木头小人移到岁岁身上,看着小家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呆愣,然后忽然溢出了一圈圈白色泪花,小身子抽动两下,嘴巴往下一撇,眼看就要大哭出声。 “小师弟莫伤心,师兄给你修好!” 长风反应极快,搂着要哭的小家伙坐在床边,迅速地伸手拾起木头脑袋和胳膊,将木头小人的残肢拼凑起来,嘴里不知道默念了一句什么,指尖白光一闪,木头小人的脑袋和胳膊就接了回去,毫无曾经断裂过的痕迹。 长风拿起完好的木头小人递到岁岁手里。 岁岁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小胖手抓住木头小人的两条腿拿到眼前。 跟之前一模一样,头和胳膊都没有断掉。 他的盆友又活了。 岁岁爱惜地摸了摸木头小人的脑袋,眼里盛满了愧疚。 都是他不好,屁股那么大,把好盆友一下子坐死了。 他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岁岁抱着木头小人在床上爬了两步,将木头小人搁在枕头上,细心地盖上了被子。 岁岁拍了拍木头小人的肚子,奶声奶气道:“碎觉觉,不痛不痛……” 等好盆友休息好了,再陪他玩。 岁岁将木头小人“哄睡”以后,又爬回长风旁边,断断续续道:“蟹蟹……西兄……” “不客气。”长风听着他口齿不清的小奶音,神色一片温和,小家伙年纪虽小,却很聪明,刚刚只听他说了一回大师兄,这会儿便会叫人了。 有了这番交情,岁岁很是喜欢长风,依赖地窝在长风怀里给抱抱,小嘴巴还毫不吝啬,一口一个师兄的喊着。 一会儿是“西兄好”,一会儿是“西兄腻害”。 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长风被岁岁这样真诚又崇拜地夸赞了不下十回,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瞧瞧,这小师弟的脸蛋多么可爱,头发长得多黑亮茂密,小肚腩肉嘟嘟的多么柔软,还有这小嘴巴夸人又夸得多么真诚…… 此时,小师弟的地位慢慢地在长风心里攀升起来。 小师弟比玉良懂事,升一名,小师弟比柳溪会说话,升一名……最重要的是,小师弟过于可爱,直接升一百名。 “西兄好呀。”岁岁被长风抱在怀里,拿小脸蛋贴着长风蹭了蹭。 “岁岁也好。”长风摸着他滑嫩的脸蛋,被夸地心里熨贴极了。 而此时此刻,刚踏进殿门想向师父和岁岁报喜的竹生顿住了脚步,脑袋“咔嚓咔擦”慢慢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直到看见亲亲密密抱在一起的一人一崽,他的眼神顿时凶神恶煞。 臭不要脸! 居然趁他不在,抢他师兄的称号! 第32章 仙尊的毛绒绒32 竹生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狠狠地一脚跺在地上。 “砰” 声音引起二人注意。 岁岁仰着小脑袋眨眨眼睛:“西兄……” 长风抱着小家伙不明所以地转头:“竹生,怎么了?” 还怎么了? 长风应该是大师兄,要不然便叫师哥!或者随便叫什么师姐、师叔……竹生不管,他和岁岁一年的情分,师兄只能是岁岁对他的专属称呼! 竹生想说出口,但是又觉得矫情,对上大师兄的疑惑和岁岁的无辜,竹生简直要憋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猛地将头扭过去背对着二人,赌气似的大声道:“没事!” 这样外显的情绪连岁岁都瞒不过,更瞒不过长风了。 岁岁从长风怀里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扑在竹生背上,软乎乎地安慰:“西兄,不森气……” 岁岁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只要是不开心,就一定要被好好安慰。 以前他吃不到肉肉哭的时候,师兄就会抱着他安慰呀,岁岁想到这里,伸出小手轻轻拍着竹生。 竹生感受到背上软绵绵的小身子,还有那只小手轻拍的力道,只赌了一会儿气便憋不住了。 安慰人都是拍背,哪有拍脸的? 竹生把岁岁拍着自己脸颊的小手拉下来,一转身将岁岁抱在怀里,狠狠地搓了搓那白嫩嫩的小脸蛋。 “呜,西兄……”岁岁伸着手试图解救自己的脸蛋。 长风在一旁待了半晌,见竹生抱着小师弟不放手,他大约看出来了竹生的排斥,不过到底比竹生年长太多,他并未在意,起身施施然地同竹生和岁岁告了别,又对师尊行了一礼后便走出殿外。 竹生伸着脖子朝殿外瞅,见人走远了,立马捏着岁岁的脸蛋恶狠狠道:“你叫他什么?” “咿拥……”岁岁被捏的小嘴巴合不上,只能含含糊糊道。 “不行!我才是师兄!你叫他大师兄!” “哒咿拥……” 竹生见岁岁这样听话,才满意地松开手:“哼,这还差不多。” “西兄笑啦。” 岁岁见自己终于把师兄哄得开开心心,咧开嘴巴笑出四颗嫩生生的小米牙。 渡月则微微叹气,将手中的《育儿心经》翻到了少年篇。 他觉得岁岁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孩了,但竹生还不是很成熟。 …… 长风走出殿外,玉良和柳溪已经讨论半晌,争执着师尊到底看的是什么书,长风路过他们,淡淡撇下一句:“是《育儿心经》。” 育儿心经? 师尊看这样的书籍显然是为了年纪尚小的岁岁。 玉良推开柳溪,问道:“大师兄,师尊怎么这么看重那只小狐狸?” 闻言,长风想起刚刚在殿内小师弟那笑容灿烂的贴心模样,那样乖巧可爱的孩子,搁谁谁不喜欢? 长风由衷道:“小师弟机敏聪慧,自然得师尊看重。” “我们三个难道还不够聪慧?也不见师尊高看我们几分。” “玉良,慎言,师尊也未曾轻慢过我们。”长风警告地看了一眼二师弟,又为岁岁找补地说道:“小师弟得师尊喜爱再正常不过,你二人不了解,可不要出去胡说。” 玉良和柳溪面面相觑。 大师兄平时为人公正不阿,怎么就进了一回殿内,就完完全全地为小师弟说话了? 他俩倒也不是排斥两位师弟,只是见师尊对他们特殊,再回想自己入缥缈峰时和师尊不远不近的相处,心里难免生出比较。 两位师弟,尤其是岁岁这位小师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方才只是想见见小妖怪,可此时,玉良和柳溪才真正生出了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 昨日竹生想要报喜,报的就是他终于学会了引气入体一事,他这下终于是入了修仙的大门。 今日竹生便可以学习五行术了,但日子不巧,今日同样是陆逍定下要来接岁岁的日子。 渡月一手将岁岁养大,在岁岁眼里,恐怕渡月才是他的父亲,可陆逍与岁岁的血缘关系无法斩断,渡月即使不舍,也不能强占孩子。 “岁岁,你父王今日要来接你回去。”思来想去,渡月还是要将事情与岁岁讲清,哪怕岁岁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无法理解。 岁岁玩着木头小人,抬眼看向师父:“乎王?” “父王就是岁岁的爹爹,岁岁还记得双儿吗?双儿也有爹爹。”渡月将岁岁抱进怀里,同他耐心解释。 岁岁记得双儿妹妹,也记得双儿妹妹的爹娘。 可是,岁岁觉得自己有师父和师兄,跟双儿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西乎……”岁岁拉着师父的大手,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和他说爹爹、说父王。 “岁岁,你的陆叔叔就是父王,因为他,岁岁才能生在这世上。” 渡月的话对岁岁来说太深奥了,他不明白这些,只是看着师父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一种慌张。 “不,不要乎王……” 岁岁伸着小手搂紧师父的脖颈,渡月将他慌乱、没有安全感的模样尽收眼底,心底涌出细细密密的心疼。 岁岁离不开他,他又何尝舍得下岁岁…… 渡月将岁岁圈在怀里,大手抚摸着岁岁的后脑勺,眼眸低垂。 他想劝陆逍将岁岁送入清道宗修行,只是怕陆逍不会同意,毕竟在清道宗当一个小弟子,哪比得上魔族的小太子来得恣意潇洒。 纵然师徒二人再不舍得,陆逍也还是来了。 在无极鬼域默默等了五天,陆逍几乎寝食难安,又是担心仙族之人排斥岁岁,又是担心岁岁忘了自己。 老父亲忧心许久,终于等到约定期满,天色一亮,陆逍就直接去往了仙族。 清道宗门口设有阵法,不过陆逍是光明正大前来的,因此没有硬闯阵法,而是由清道宗的弟子客客气气地请上了缥缈峰。 渡月早在第一天时就将小弟子的身份告知了宗主,与魔尊的五日之约也并不是秘密。 陆逍被请上缥缈峰,拒绝了进殿的邀请,而是一袭黑衣,孤身等在殿外,背影挺拔而萧索。 渡月抱着岁岁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忿的竹生。 他真是没想到师父居然真的想把岁岁还给魔族,魔族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地狱呀! 岁岁怎么能住在那儿呢? 陆逍察觉到几人气息,转回了头,直到看见渡月怀里抱着的岁岁,冰封的神色才渐渐柔和。 还是白白胖胖的,看来这几日过得不错。 陆逍走上前,神情温和地低下头,想将岁岁接过手中:“该回家了。” 岁岁望着陆逍,却将身子一转,“呜”的一声躲进师父怀里,小手抓紧了师父月白色的衣衫。 他或许不明白师父前面都和他说了什么,但是岁岁知道,他上一回就是被陆叔叔带走去玩的,这一回,他不想跟陆叔叔去黑漆漆的地方玩了。 陆逍的双手停滞在半空,见岁岁抗拒,微微含笑的面容稍冷。 “岁岁,父王和你约定了五日,你不能耍赖。” 被陆逍略带严肃的声音吓到,岁岁更加逃避,埋在师父怀里不肯抬头。 第33章 仙尊的毛绒绒33 渡月安抚似的摸了摸岁岁的脑袋,抬头与陆逍说道: “岁岁仙缘极高,不妨让他留在清道宗修习仙术。” 魔族虽在上界雄踞一方,无人敢小觑,但在四族之中,的确唯有魔族从未有过成神之例。 岁岁待在仙族,若一朝修炼得道成神,比做魔族的小太子更有前途。 但可惜的是,这只是仙族观念,魔族兴许并不看重成神之事。 陆逍冷冷注视着渡月:“本座的孩儿不修魔功,反倒修你仙族之术,本座不知这是何道理。” “魔尊不必动怒,本君此言乃事出有因。”渡月不因陆逍的讥讽而心有波澜,只是严肃地说道:“如今秽气四溢,人妖两族皆已染此祸端,焉知仙族与魔族能够幸免于难?” 说完,渡月轻叹一声,岁岁听到这一声叹息,在他怀里微微抬头,睁着大眼睛望着师父,里面盛满担忧。 秽气作乱,人妖两族的境遇每况愈下。 “若此难危及四族,魔尊认为下一个蒙难之族会是魔族还是仙族?” 闻言,陆逍垂眸陷入了思索,先前各族都认为秽气是魔族的手笔,但他身为魔族之主,怎会不知实情? 秽气并不是出自魔族之手。 且不久前在下界所闻所见,皆证实秽气已非妖族一族之难,而是将祸乱四族。 秽气一攻人心防,致人神智错乱,二击溃身体,使人高热不止加之心绪躁动,染上秽气之人要么是暴动,要么便是体虚卧床,不过大多是两者交替。 妖族修为低微,本性难以更改,下界的人族则因身体孱弱,人性复杂,所以这二族才易被秽气侵袭,岁岁身上有半妖血统,染上秽气的风险也极大,唯有仙族道法清明,兴许能帮岁岁抵御秽气。 到时秽气若真将扩散,下一个蒙难之族极大可能会是生自上古邪魔,多暴戾恣睢的魔族。 可陆逍称王仅仅一年,魔尊之位下尚有许多隐患未除,如果秽气扩散到魔族,势必引起大乱。 上一次,妖族沾染秽气,他将白念留在魔族,魔族之人却杀了她,这一次秽气作乱,他若将岁岁留在魔族,是否会再一次失去孩子? 陆逍望着岁岁,眼前浮现的却是白念那张温婉的笑脸。 白念死于他兄长之手,同样死于秽气之手。 他杀了兄长,却还没除掉秽气。 “岁岁真的不愿意和父王回家?”陆逍低头温柔地发问,其实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秽气危险,若不解决,他拿什么让孩子在魔族平安快乐地长大? 已经失去了妻子,他不能再让岁岁置身险境,哪怕……他期盼着岁岁能与他亲近,能听小家伙喊他一句父王,能肆无忌惮地向他这个父亲提出需求…… 可是,他更想保证岁岁的安全。 陆逍的询问很轻很缓,像是在拿着小树枝试探,戳在了岁岁身上。 岁岁扭过小脑袋怯怯地望过去。 父王。 师父说陆叔叔是他的爹爹,是父王,陆叔叔也说他是父王。 岁岁不知道这一个称呼有多少份量,只是望进陆逍莫名伤怀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就开了口:“乎王……” 软糯糯的嗓音喊得不清晰,可陆逍却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听清的瞬间,他不禁双眼微睁,一时怔愣:“你,你会喊父王了。” “好孩子,再叫一声。”陆逍期待不已,双眸含着一望无际克制不住的激动。 岁岁便又叫道:“乎王。” “嗯,父王在。”陆逍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笑容,一颗心完完全全被小家伙的一句“父王”填满,浑身都暖意融融。 岁岁看到陆叔叔因为他两句话而变得开心不已,他好像也在此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个称呼里血脉的连结。 陆叔叔是他的父王。 这个称呼里好像包含着浓浓的情绪,连接着他和陆叔叔成为了和师父、师兄一样亲密的关系。 岁岁不是很明白,他只是觉得,从今以后,父王对他来说也成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陆逍伸手将岁岁抱了过来,小家伙没有抗拒,只是对陆逍还有一些惧怕和陌生,两只小手捏在一起,没有习惯性地去搂大人的脖子。 陆逍听到岁岁能叫他一声“父王”,已经再满足不过了,眼下看着岁岁拘谨的模样,他又是开心岁岁不再抗拒他,又是心酸小家伙对他如此陌生。 但是,已经比先前好多了,他已然知足了。 陆逍摸了摸岁岁的小脸蛋,常年冷如寒冰的脸上此时一直露出极温和的笑容:“家里乱糟糟的,岁岁一定是不喜欢,等父王收拾好了,再来接岁岁回家,好不好?” 这话便是同意让岁岁待在仙族了,岁岁懵懂地扭头去看师父,见师父对他点点头,岁岁才捏着小手对父王回答一句“好”。 陆逍轻轻一笑,眼神带着几分欣慰,又掺杂着些许感伤,等平静了一番复杂的思绪,他哄着岁岁问:“父王带你去山下逛逛,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好不好?” 仙族虽然安定,但就是太缺人气儿,这群平时只吃西北风、喝朝露水的仙族可别把他孩儿养成小呆子了。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岁岁双眼一亮,捏在一起的小手也不禁松开来。 虽然师父做的肉肉很好次,但是他也好想次陆,不对,是父王上次买给他的奶糕呀! 没等渡月说什么,岁岁便立马仰着小脑袋说“好”。 “岁岁想要什么,父王都给买。”陆逍笑着掂了掂怀里软绵绵的小家伙,岁岁开心的不得了,亲亲密密地搂着陆逍,哪里还有刚才的陌生和拘谨。 渡月见状,只好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提醒道:“小孩子的吃食要慎重些。” 陆逍瞥了他一眼,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挥着袖子转身离开。 “小没良心的……”竹生见陆逍抱着岁岁走了,低声数落道:“一点好处就把他哄得团团转!” “师父,万一那人直接把岁岁带走不回来了怎么办?”竹生朝着渡月抱怨,他可不觉得陆某人很守信用,把岁岁交给陆某人,跟把小鸡仔交给大虫有什么区别? 渡月望着陆逍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不会,秽气之事不是为师信口胡说,比起魔族,仙族对岁岁来说确实更安全。” 秽气的扩散势头从最初的几例已开始变本加厉,前不久的人间尚且算的上安宁,现在已经愈发混乱了。 这场灾难殃及天下,上界与下界此刻面临着同样严峻的形势,仙门中已陆续派出弟子四处探查,可惜结果甚微,若是再得不出线索,只怕各仙门就要集合起来派出各位隐世的仙君、长老去调查了。 第34章 仙尊的毛绒绒34 青罗山下是一座繁华小镇,往年没有秽气时,仙、人与妖三族皆混杂于此,其乐融融,很是热闹。 但现在因秽气一事,妖族大多回了东洲,避世不出。 听闻,妖族中仍有大多数妖身染秽气,难以自控,被其余妖族设下禁制强迫沉眠,可一批妖族沉眠,另一批妖族又开始感染秽气,无法断绝。 山下的小镇没了妖族的身影,又很快补上了更多的人族来做生意。 青石街道上,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皆挂着显眼的招牌或幌子,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陆逍一身华贵的黑衣,在小镇上十分显眼。 仙族与人族皆偏爱亮色,尤喜白、青、蓝等雅致之色,黑色这种死气沉沉的颜色,也就属魔族最钟情了。 行人或驻足,或偏头,都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个略显怪异之人。 还抱着个白嫩嫩的孩子,真像是拐孩子的魔族…… 陆逍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扫过去,虽然看着慵懒,但目光却极具威慑力,行人不敢与之对视,赶紧扭头快步离开。 山下因人族聚集得多,摆了不少小吃摊,一走近,便是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岁岁往左边看,妇人掀开笼屉,立马便冒出热气腾腾的白烟,里面是皮薄馅足的大肉包子,包子褶里还浸着油亮亮的汤汁,吸鼻子一闻就让人口舌生津。 岁岁眼巴巴地看着,不禁“咕咚”咽了下口水。 左边包子开笼,右边便是羊肉汤出锅,汉子弯着袖子,粗壮的胳膊使着一只巨大的铁勺,一勺搅进奶白色的羊肉汤锅中,“哗啦”舀出一勺,满满的炖烂的羊肉与鲜香无比的肉汤,一勺便是一碗,白瓷碗装的几乎满溢出来。 “出锅咯!”汉子喊了一声,撒上青绿的一把葱花。 “哇……”岁岁小小地低呼一声,眼睛已经完全沾在了羊肉汤上,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陆逍被他这副馋虫模样逗得暗自发笑,一个普普通通的羊肉汤而已,小家伙竟跟见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清道宗中果然没什么好吃的,真是亏待了他家孩子这张馋嘴了。 陆逍抱着岁岁先去买左边的包子,方才他见了,岁岁对这个也馋的不行。 妇人见陆逍过来,只是对他的装束惊讶片刻,很快便扬起笑容:“客官要吃什么?刚出炉的包子,有猪肉的、牛肉的、酸菜的……” “一岁大的孩子能吃哪个?”陆逍掂了掂怀里的小胖崽,淡淡问道。 妇人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娃娃,圆脸杏眼,小鼻子小嘴,她不晓得怎么说,就是瞧着那小脸跟玉做的一般,还有那毛绒绒的头发在脑袋上扎成个开花的小揪揪,随着脑袋一晃一晃的,更是可爱极了。 单是这样望着都叫人心软了,妇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手里掀着笼屉:“都是仙家的材料,一岁大的小娃娃都能吃,不过口味要是清淡,就吃白菜馅的,或者虾仁的。” “那便各来一个。” 妇人点点头,好不容易从小娃娃身上收回视线,在笼屉间翻了翻,找出一个白菜馅和虾仁馅的。 旁边的肉包子没有盖盖子,白生生的包子胖墩墩地坐在笼屉中,香气一阵阵地往外飘。 岁岁抬头看看父王,见没人关注自己,便扭着脑袋盯住了肉包子,小手一伸便快准狠地捏住了包子。 下一秒。 “哇啊!” 岁岁捏着包子被烫地大哭,就算被烫得手疼,胖嘟嘟的几根手指还捏着包子不肯放手。 “哎呀,烫着了!”卖包子的妇人见状大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要帮忙。 但陆逍立马忙将手里的纸包一扔,抓着那只包子往外扯,谁知岁岁还捏得挺紧,陆逍一拿,竟把包子皮儿都扯烂了。 陆逍把岁岁的小手捏起来检查,短短的几根手指上还沾着黏糊的包子皮儿,陆逍轻柔将包子皮儿拂去,露出几个被烫的红彤彤的指腹来。 “呜,打……”岁岁大眼睛包着泪花,好不委屈地说道,另一只完好的手伸出去指着一旁被捏烂的包子。 陆逍轻轻一口气吹在小家伙的手上,被烫红的地方瞬间恢复白净,他抬头听见岁岁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打什么?打包子?” 这个贪吃的小家伙自己去抓刚出炉的包子,被烫到了竟还要找包子报仇,魔族都不带这样行事的。 岁岁委屈地瘪嘴,指着包子道:“打窝呀。” 陆逍这才明白岁岁的意思,原来小家伙不是要去打包子,而是说包子刚刚打他了。 “你说包子刚刚打你了?”陆逍低头朝岁岁确认。 岁岁撅着嘴重重点头:“坏呀。” 陆逍见他这生气的小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乐不可支地问他:“包子这么坏,那岁岁要怎么办?” “次掉!”岁岁张嘴“嗷呜”了一声,要把坏包子次进肚肚里! 连卖包子的妇人都被小家伙的样子逗得捂嘴大笑,连忙附和道:“是哩!赶紧把这打人的包子吃了!” 陆逍见岁岁这般义愤填膺,便对妇人点点头,笑意收了收:“将那个抓烂的包子包起来。” 说完,陆逍扫了一眼四周,方才他将装着包子的油纸包扔了出去,也不知被谁捡去了,陆逍便转头补充道:“再包一份白菜和虾仁的。” 妇人乐呵地点点头:“好嘞!” 岁岁那只小肚子定然吃不完三个包子,不过陆逍买来便只是让岁岁尝尝味道,每样只吃一口,便能多尝些好吃的,左右那些吃不下的,陆逍一口也就消灭了。 买完包子,陆逍一手抱着岁岁,一手拎着油纸包走到左侧的羊肉汤小摊上坐下,点了份岁岁同样想吃的全料羊肉汤。 包子微微凉了下来,陆逍才打开油纸包,就得防着岁岁左右夹击的小手,抬手挡了几下,他不禁无奈道:“急什么?爹爹又不是不给你吃。” 岁岁被陆逍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着急地拍着两只小手,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包子,几乎想站起来把头伸过去。 陆逍将包子弄成小块,筷子夹起一粒散开的肉:“行了,张嘴。” 岁岁忙用小手扶着桌子,“啊”地张大嘴巴。 嘴巴长这么大,陆逍都怕那肉直接卡进小家伙喉咙里。 陆逍将他的小脑袋微微往下按了一点,才将肉慢慢喂进去。 岁岁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包子,香喷喷地鼓着腮帮子,一下下地咀嚼,小手还跟着用力似的一下一下捏拳头。 陆逍定定地望着他,原本还在笑,看着看着眼神便忽然黯淡下来,涌出无边怀念。 小家伙的母亲要是没有死去,他们夫妻二人应当就是这样日日陪着、逗着岁岁。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空椅子,想象着白念若是坐在这里,一定是捧着脸,满眼爱意地看着孩子,等岁岁吃完,她便会伸手给小家伙擦擦弄脏的嘴巴,笑骂他小馋猫…… 第35章 仙尊的毛绒绒35 岁岁嘴巴嚼着嚼着便注意到陆逍失神的表情。 父王好像很难过。 岁岁咽下嘴巴里的肉,往油纸包中一抓,捏了一点儿稀碎的包子皮儿和肉馅后,伸着小手递到了陆逍嘴边。 “乎王,次。”岁岁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抓着包子,乌溜溜的双眸澄澈柔软。 吃东西就不会难过了。 陆逍回神,垂下眼神看见递到眼前捏的稀烂的包子,顺着那只小手,望见小家伙关切的双眼。 要是以往,他定要骂岁岁埋汰,可现在,心却像渐渐融化的溪水,什么介怀和嫌弃都随着水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逍毫不嫌弃地伸手接过岁岁递来的包子,一仰头全吃了下去。 “腻害!”岁岁拍拍小手鼓励,父王真厉害,一口就全吃掉了! 见岁岁觉得有趣似的还要伸手捏包子喂他,陆逍连忙伸手阻止,把岁岁那只油乎乎的小手握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低头温声道:“手脏,不能用手抓。” 岁岁懵懂地点点头,大人都不用手吃,而是用棍子吃,可是他不会用棍子……岁岁望着桌上的美食,苦恼地拧起小眉头。 陆逍本意是自己喂岁岁吃,谁知小家伙想了半天,自己想出个好主意,竟从陆逍怀里一弯腰,伸着脑袋凑到碗边吃。 小孩子的身体柔软,陆逍圈着他的腹部,小家伙却能直接弯半个身子下去。 他连忙伸手将岁岁整个抱了回来,小家伙已经吃成了小花猫,半张小脸都是羊肉汤汁,鼻尖还挂着粒翠绿的葱花。 “你……”陆逍看着岁岁这张小脏脸一时哑口无言,这孩子怎么这样机灵,说不用手,竟直接把嘴凑上去吃。 岁岁抬头一脸无辜,自己抓了抓泛痒的脸颊,然后伸着粉嫩的小舌头将嘴巴一周舔了个干净。 真好吃,岁岁咂巴咂巴嘴,伸着小手拍了拍,才发现两只手都黏糊糊的。 “乎王……”岁岁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向陆逍求助。 陆逍带着笑意骂道:“看看你,埋不埋汰?” “埋汰”这两个字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不埋头。”岁岁摇着脑袋,任陆逍给他擦干净两只小手。 “那叫埋汰。”陆逍捏着他的手,每一处指缝都没放过,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了手,陆逍将手从岁岁腋下穿过,拦在小家伙另一边小肩膀上,将他严严实实地锁在了自己怀里。 岁岁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好吃的,但是已经动不了了,只能哈喇子直流:“次……” 陆逍放下帕子,见他这副馋嘴模样觉得好笑,舀起一勺鲜美的羊肉汤喂进岁岁大张的嘴巴里。 两人正吃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来三碗羊肉汤!” 三个身材高大、样貌粗犷的男子远远走来,汗巾一甩,在陆逍背后的位置上落座。 菜还没上,三人便粗着嗓门闲侃。 “真他娘的糟心,没了妖族,好些活儿都没人干了。” “都怨这秽气,不对,都怨魔族,这一准是他们搞出来的。” “人人心知肚明的事,魔族还不承认,要说这些仙门也是,魔族干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也没见仙门出手。” 羊肉汤摊的老板端上羊肉汤,听见几人谈话便插口道:“仙门派了不少弟子去查呢,魔族也查过了,听说是没找见。” 几个男人端起羊肉汤呼哧呼哧地喝了一大口热汤,抹了把嘴喊道:“那你这话的意思,还不一定是魔族干的了?” 老板闻言却摇着头:“我也是路上来来往往听来的消息,随意说上一嘴,哪知道是真是假嘞。” “罢了罢了,别谈这些了,反正天塌了有各仙门顶着,咱们凡人就靠他们庇佑了!” 几人说完,继续埋头吃起羊肉汤,秽气是场大灾难,可他们这些凡人有什么办法?只有将希望寄托于各大仙门,等待仙族的庇佑。 陆逍微微垂眸,将这些话尽收耳中。 哪怕他曾放仙族进魔族之地调查过,未有结果,可各族仍然怀疑秽气是魔族的手笔。 但魔族若有此等能力,便早屠戮其余三族,称霸四洲了,可惜,这秽气确实与魔族无关,不仅无关,甚至魔族自己都还要担忧秽气扩散一事。 陆逍身为魔族之主,要想办法庇佑整个魔族。 看来,调查秽气一事光靠仙族是不行的,魔族也必须早做打算。 陆逍抱起岁岁结账,一路又给岁岁买了许多糕点、小吃、玩具甚至还有法宝,当然,在集市上买来的法宝算不上什么珍贵东西,只是拿给岁岁当消遣罢了。 等到天色黑了,陆逍才不舍的抱着岁岁回清道宗,岁岁吃饱喝足,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惬意地窝在陆逍宽厚的怀抱里,两只小手还抱着个父王买给他的大老虎布偶。 岁岁蹭着大老虎的脸,喜爱极了:“大了斧……” 陆逍纠正他:“是大老虎。” 岁岁软糯糯地跟着学:“大脑斧~” 罢了,年纪还小,陆逍轻笑一声,没再纠正小家伙的错误发音。 “大脑斧。”岁岁低下头,伸手扯着大老虎的胡须,玩得不亦乐乎,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和父王分别。 天色黑透,陆逍已飞上了缥缈峰,渡月虽然知道陆逍一定会将岁岁送回来,但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忍不住有些担忧。 陆逍和岁岁上山时,渡月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西乎!”岁岁看见师父,开心地摇着小手。 陆逍低头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心里略有些复杂,不晓得他下一次来,岁岁会不会也这般开心地叫他? 陆逍微微有些期盼,将怀里的岁岁递了过去。 岁岁也早就伸出小手要师父抱了,沉甸甸的小身子进了渡月怀里,温软的小脸直贴着渡月的脖颈蹭,叫人再冷的心都化了。 陆逍收回空空如也的手,见这副师徒情深的模样,觉得心也忽然空空如也了,他垂眸收拾好略带酸楚的情绪,开口说道: “本座每十日来探望岁岁,在秽气一事解决之前,他便在缥缈峰上修习仙术,一切花销由本座承担……莫亏待他。” 话音落下,陆逍拿出一个芥子袋,递给了渡月,里面灵石无数,哪怕岁岁每日在缥缈峰上挥金如土当散财童子,这些灵石也足够岁岁花上好几年了。 渡月把照顾岁岁当成自己的应尽之责,从未考虑过钱财一事,不过陆逍到底是岁岁的父亲,花了钱兴许才能安心,渡月便没有推拒。 岁岁扭过脑袋看向父王,陆逍便冲他微微一笑,说:“父王过几日再来。” 过几日再来,父王要走了吗? 陆逍没等到岁岁同他说声再见,顿了片刻便转身要走,却被岁岁的小奶音叫住:“乎王!” 陆逍脚步一顿,转身望向岁岁,眼里有一丝期待。 “乎王……”岁岁捏着手,只是看着陆逍干巴巴地张口叫人,却没能说出别的什么。 陆逍却忽然笑了,知道小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的,只是年纪太小,除了含糊不清的“父王”两个字,别的都不会说。 陆逍挥出一道魔气飞到岁岁面前,魔气拖着墨色的尾巴,绽放成一个小小的彩色烟火,绚丽又灿烂。 岁岁满眼倒映着彩色的烟火,张嘴惊讶:“哇……” “父王走了。”陆逍望着他开心的表情,心里安定下来,好一会儿才挥挥手飞身离去。 处理完秽气,他便接岁岁回家。 烟火散了,岁岁抬起小脑袋看着陆逍远去的背影,小嘴巴往下撇了撇,似乎不太开心。 他不想和父王回去,但是也不想父王离开他…… 第36章 仙尊的毛绒绒36 仙族在北洲,人族在南洲,妖族则居于东洲,三洲接壤,距离很近,因此也并称为中洲。 在中洲之下,是一片海域,名为临渊海,魔族便居于临渊海的西侧——西洲。 秽气最先于中洲显露,位置在人族所居之地,也就是南洲,一向避世不出的鲛人族竟然在人族领地上杀害渔民,一时间,海边的渔民与鲛人族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然而,鲛人一族的反常不是个例,很快,人族领地上又发生了许多妖族伤人的事件,人族镇压了作乱的妖族后,发现了秽气的存在。 妖族拥有灵智,与其他三族安稳相度了万余年,早已不食人肉,可遭不明秽气控制的肉食类妖族却会兽性大发,不论仙、人还是魔,皆被他们当做口中食物。 而不食肉类的妖族虽然不吃人肉,但也会脾性大改,克制不住地出手伤人。 妖族伤人一事传开,人、魔两族都开始驱赶妖族,仙族虽没有动作,但妖族自身已察觉到大难临头,便纷纷离开仙族之地。 几十年来,妖族退居东洲,与世隔绝,秽气一事便暂时隐了身。 近年来四洲安稳,除了去年魔族的魔尊之位更迭一事,便再没出过大乱。 上界尚且安稳,可下界经历的却是一场腥风血雨。 凡间的妖族同样遭遇秽气,被人族驱逐,人族之皇集结兵力,耗损无数才将妖族赶尽杀绝,剩余的残存妖族则不成气候,各自退居山林,只偶尔还会有妖族杀人的案件。 陆逍算算时间,上界的秽气发生时间其实早于下界,而下界的秽气蔓延则快于上界,沈携安未回归时便已有人族染上了秽气。 秽气定然有个扩散的源头,并且联通了上界与下界,才会让两界共遭此难。 陆逍派人在上界与下界各处探查,等待着消息传回。 …… 不论世间什么大事,在众人的庇护下,岁岁的生活快乐无忧。 当然,岁岁自己无忧,竹生却很愁。 竹生仙气入体后,师父让他选择未来想主修哪一修行方向。 竹生想了好几天都决定不下来,他觉得剑修很潇洒很强大,但是法修挥挥手便杀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显得神秘莫测,丹修也不错,很能赚灵石,而且还和他专业对口,符修相当厉害,轻飘飘一张符纸就蕴含无穷力量…… 总之,竹生实在选不出来,每每要决定,就觉得另一个也不错。 师父见他为难,便让他跟着师兄师姐先学习几日,等了解过后再决定也不迟。 一大清早,大师兄长风就将竹生拽了起来,在殿外的空地上教导剑修如何修行。 长风手持斩川剑,平日温和的眼神此时锐利不已,紧盯着剑尖,他脚下移形换影般走了几步,手中挥着连贯的剑招,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随后,他手猛一回转,剑尖划破空气,动作忽然变得凌厉而迅捷,前进、后撤或是闪躲,他每一次挥剑都极其利落,有时似乎是在防守,但剑势陡然一转,剑尖便瞬间抵到了命脉。 竹生看呆了,两眼冒着亮光,激动不已:“太厉害了!大师兄,我要学这个!” 长风收了剑,气息依旧平稳无比,扬唇浅笑道:“那师弟可要坚持下来。” 竹生连连点头,要是他能练就这样的招式,到时候一定会让岁岁崇拜到五体投地! 长风扔给竹生一把未开刃的铁剑,正在教授他握剑的要领,而不远处的殿内忽然露出个小圆脑袋,岁岁张嘴冲二人笑,扒着门槛便要爬出来。 小家伙玩了两日的大老虎便不爱玩了,听见师兄在外面,便非要出门,渡月哄不住他,就跟在他身后,拎着他迈过门槛,放他到外面玩。 岁岁过了门槛却没直接走,而是转身把他的木头小人从门槛后拎出来,才转身哒哒地迈着小短腿往长风和竹生的方向走去。 岁岁一把扑到竹生腿上,软糯糯地叫了句“师兄”,还不等竹生抱他,岁岁又扑到长风腿边,叫了句“大师兄”。 竹生顿时没好气道:“我和大师兄要练剑,你来干嘛?” 岁岁仰着小脑袋:“练剑?” 竹生握着铁剑挥了挥:“就是这样的,厉害吧?” “哇!” 虽然竹生只是随手一挥,软耷耷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但岁岁还是捧场地叫了一声,没等竹生得意,岁岁又伸着小手指着自己说:“练呀。” 竹生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推着他的小屁股:“你练什么练?你上屋里玩去。” 岁岁立马不开心了,扭着小身子撅嘴:“练!” 剑不长眼,竹生又是个菜鸟,哪敢让岁岁在他旁边练剑,正要和大师兄换个地方,大师兄却对着师父说道: “师父,便让小师弟同我们一起练吧,我们换上木剑。” 岁岁这小家伙爱凑热闹,在殿内待不住,听长风这样提议,渡月点了头,给小家伙套了层护体仙术,木剑不伤人,仙术只是以防小家伙跌倒受伤。 竹生一听练木剑,脸都垮了。 木剑又轻又软,一点都不厉害。 但长风已经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两把长木剑,还有一把短短的小木剑,小木剑都算不上是剑,剑柄和剑身差不多一般长,浑身圆润润的,说是个压扁的萝卜都有人信。 长风弯腰将小木剑递过去,岁岁郑重地接过,然后“嘿哈”一句伸着小手挥了挥,仰着小脑袋看竹生。 竹生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随口夸道:“厉害厉害!” 岁岁便开心的“嘻嘻”一笑,抱着小木剑站好了,等待大师兄的教导。 第37章 仙尊的毛绒绒37 长风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梨花木椅摆在树下,对渡月笑道:“长风剑术不精,斗胆教导两位师弟,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师尊指点。” “无需这般妄自菲薄。” 长风是他的大弟子,虽然当初是各仙君不要,最后塞到渡月这里的,但这孩子刻苦努力,不服输,渡月百年教导下来,长风反倒已远远超过了同时入门的弟子。 渡月坐下,眉目温和地微微颔首,示意长风可以开始。 长风一笑,拱了拱手,随即便迈步站到两位师弟面前。 “剑修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下自己的剑,剑一离身,便已输了。” 长风握住剑,眼神认真:“练剑第一步,便是学会握剑,手指张开,握住剑柄,记住,力道要适中,太紧则灵活不足,太松则容易掉落。” “第二步,便是挥剑,让自己的动作快准狠。”长风握住剑柄,慢慢抬高:“二位师弟,抬起剑来。” 闻言,竹生伸手抬高了剑,岁岁偏着小脑袋看着大师兄,大声回答道:“好~” 竹生单手举着剑,低头瞥了眼岁岁,想这小家伙真是个显眼包,什么事都要应上一句。 长风为此也看了一眼岁岁,眼里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很快,他便收回眼神,继续说道:“接下来握紧剑柄,用力地向下劈砍。” 长风握剑挥了一下做示范,虽然手中只是把简单的木剑,但动作仍然十分有力,能够清晰地听见空气被划破之声。 “腻害!”岁岁喊了一声,双眼亮晶晶的,也握着短短的剑往下劈,但他人小腿短,岔着两条小短腿一劈就劈到了地上,敲的地面“噔”的一声脆响。 小家伙挥的很用力,只是不显得威武,反倒显得有些稚趣十足,十分可爱。 竹生偷偷取笑他,也举着剑挥了一下,只是他的力道绵软,动作迟钝,显得十分无力,尤其是在长风和渡月这般修仙之人眼中,竹生的动作比之寻常妇人切菜的动作还要缓慢。 长风微微摇头:“师弟需勤加练习,锻炼手臂力量。” 竹生听此评价,郁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觉得也不能怪自己,是剑太轻了。 长风继续带着二人一道道地挥剑,但挥剑是项枯燥乏味的事,竹生练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 要练也该拿真剑练,木剑轻飘飘的,怎么挥得出力道? 竹生越挥越懈怠,耳边满是岁岁的喊音。 岁岁很认真,高高举着萝卜剑,再重重地敲到地面上,嘴里还喊着口号,每一挥便要喊一次“嘿呀”,显得十分努力。 竹生瞥他一眼,都怪这小萝卜头非要凑热闹,算上头顶的小揪揪都没他手里的剑高,非要学什么练剑? 竹生偷偷用剑戳了戳岁岁头上的小揪揪。 小家伙一岁多了,头发长到了脖子,因脸蛋可爱,平时散着头发便像个水灵的小女娃,师父为防外人误会,便每天给岁岁扎揪揪。 岁岁的脸蛋圆,眼睛大,五官无一不精致圆润,即使把头发全拢上去,额头也会留着毛绒绒的小碎发,显得整个崽崽依旧柔软可爱,但好歹像个小男娃了。 竹生最爱撸岁岁头上的小揪揪,又软又顺溜,从下撸到上,便和个小葱苗一般挺立,但松了手便会散开成小花,会随着小家伙的动作一弹一弹。 岁岁感觉头顶痒痒的,伸着小手挠了挠,扭着小脑袋左看右看。 竹生悄悄收回剑,严肃地咳了咳:“岁岁,不要偷懒。” 岁岁立马认真地点点头,继续拿小木剑敲着地面,一口一个“嘿呀”。 渡月手捧茶盏,热气从杯中袅袅生起,他抿上一口,望着岁岁努力的小模样,眼里笑意不断。 小家伙年纪不大,练起剑来倒是认真,比捣乱的竹生还显得有毅力些。 渡月轻轻摇头,练剑过程枯燥又漫长,竹生这孩子恐怕不适合当剑修。 竹生又开始骚扰岁岁,挑着剑尖拨弄岁岁头上的小揪揪,长风注意到竹生的动作,皱眉道:“四师弟,练剑需专心。” 竹生的动作一顿,赶忙要收回剑,但岁岁已经抬起了小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搁在脑袋上的木剑。 岁岁捂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向师兄握着剑柄的手,小眉头慢慢一拧,竹生收回剑,故作镇定地笑笑:“你怎么不练了?” 岁岁:盯…… 竹生收了剑,默默和岁岁对视,然后忍不住慢慢咧出个笑,转身撒腿就跑。 “坏!”岁岁立马大喊一声,迈着小短腿就追。 “师兄不是故意的!”竹生边跑边喊。 “坏西兄!”岁岁才不信师兄说的话,提着剑使劲追,木头小人也跟着他“咔哒咔哒”地跑。 空地上,只见“三人”缀成一条线,个头一个比一个矮,跑得也一个比一个慢,偏生后面两个小的有毅力,对着前人紧追不舍。 长风无奈地叹口气,小师弟很乖巧,但是四师弟有点难教,性子不够沉稳,看来不太适合剑修。 殿外响着两人追逐打闹的声音,渡月远远看着辛苦奔跑的岁岁,抬手施法定住了竹生。 这小子定不下心,还捣乱妨碍了岁岁,合该叫他受受罚。 竹生一下子动弹不了了,维持着跑动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余光瞥着拿着剑飞奔而来的岁岁,连忙喊:“停停停!岁岁,师兄错了!” 岁岁跑不过师兄,这下见师兄不动,哪能放过机会,立马飞快地追上来,举着小木剑往竹生的屁股上就是一戳。 “嘿呀!” “啊!” “嘿呀!” “啊!” 竹生喊了一声,却丝毫动不了,只能被岁岁不停地戳屁股,欲哭无泪地求饶:“岁岁,师兄真的错了,再戳下去,师兄的屁股就要废了!” 岁岁的力气小,木剑又钝,戳起来倒是不疼,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戳屁股实在是太丢脸了! 岁岁听见师兄求饶,才气呼呼地收回小木剑。 渡月解开竹生的定身术,竹生立马苦着脸揉屁股,心里想着早知道不该当着师父的面逗岁岁,下回他一定要偷偷逗! 冬日清冷,大约也因此,人也会变得冷冷清清,周围一些弟子因这不寻常的吵闹声凑过来围观,望着新上山的这两名弟子这般快乐地打闹,眼里都露出艳羡。 缥缈峰一向清静,从未这般热闹过呢。 长风走到渡月身边拱手,满脸歉疚:“师尊,长风未能管束师弟……” 渡月抬手止住他的话,望着远处打闹的二人,无奈地叹着气,但眼中分明含笑。 “无碍,竹生浮躁好动,本就不适合练剑。” “师尊,小师弟倒是很有毅力,往后兴许能走上剑修的路子。” “他年纪太小,性子未定,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以后再看吧。” 话落,渡月站起身,招招手叫岁岁过来。 第38章 仙尊的毛绒绒 岁岁见师父叫他,立马抛弃了师兄,迈着小短腿哒哒地朝师父跑来,头顶的头发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跳舞。 “西乎抱!” 岁岁一把扑在师父腿上,跑了半天累了,蹬着腿想往师父身上爬。 渡月弯身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跑累了?” “累呀。”岁岁搂着师父的脖子,一边点着头一边说:“西兄坏。” 渡月笑了笑,抱着他往殿内走:“那你便不理他。” 竹生和岁岁感情好,但偏偏爱逗小家伙,两个人常常玩着玩着就打闹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 “不呀。”岁岁摇摇头,虽然师兄会欺负他,但他还是很喜欢师兄的,他只跟师兄绝交一会会儿~ …… 练了些许日子,竹生渐渐厌倦乏味的练剑过程,因此放弃了剑修的道路,决定再尝试尝试其他修行方向。 “符修,要求修行者有足够的专注力,绘制符篆时一定要全神贯注,不能分神。” 玉良抱着手,微扬下巴说道:“接下来,你们就跟我学如何绘制变形符。” 玉良说你们,是因为这次修行,岁岁这家伙又来凑热闹了。 而玉良口中所谓的变形符则是一种能让使用者变换外形的符篆,只不过根据符篆的品质高低,变换的精美度也有所区别。 最低级的变形符无法变化人的外形,只大约能完成将树枝变成毛笔等简单的变换,且持续时间由符修注入的仙力有关,像竹生和岁岁这种刚刚引气入体、灵力稀薄的初学者,能变化个一瞬半瞬便是极好的水平了。 竹生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张桌子,旁边的岁岁坐着小板凳,正襟危坐地将两只小胳膊搁在小桌子上,认真地注视着玉良。 玉良将空符纸分到二人桌上,收回手时还不经意地摸了把小家伙的脑袋,毛绒绒的,滑溜极了,实在好摸。 岁岁歪着小脑袋,不明所以地就被撸了把脑袋,不过好在他平时被大人撸的多了,倒也没有特别奇怪,很快又低下脑袋,捏着薄薄的符纸一脸新奇。 玉良收回望着岁岁的眼神,一本正经:“好了,现在拿起你们的笔,蘸上墨。” 说完,玉良转身,他的面前飘着张长条符纸,他提起笔,在上面边画边说道:“照着我的样子画下来,注意过程中要不断地注入仙力。” 竹生抬头仔细看着,提起笔便画起来。 照着画画而已,看着不难。 竹生得意地想着,下笔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停顿。 岁岁则疑惑地眨巴着眼睛,二师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把二师兄画下来吗? 岁岁拧着眉头,很是苦恼地握着笔戳进墨里,再提起来时,毛笔已吸满了墨,不停地往下滴着墨汁,将桌面弄得脏污不堪。 小家伙左右看看,见师兄们的笔都没有冒水,便将毛笔往衣服上一抹,这下果然不冒黑色的水了。 他可真聪明~ 岁岁抿着嘴巴笑起来,抬着小脑袋认真观察二师兄的样子,然后握着笔就自信地在符纸上画了起来。 圆圆的头,尖尖的脸…… 岁岁画完,小小的一张符纸已经被墨渍浸透了,变成全然的黑,连一处白色都找不到,更别提找出什么脸、眼睛和鼻子。 玉良画完利落地转身,觉得这张符简单透顶,二位师弟就算一次画不出来,也该有个雏形了。 然而…… “你画的是什么?!”玉良提着竹生画出来的一张鬼画符,额角直跳,指着符篆上莫名的笔画怒道:“说了照着我的步骤画,这里为什么多出来了一个角?!” 竹生讪讪一笑,心虚不已:“我,我手抖……” 其实是他画太快,不小心就画过了,只好拐个弯试图补救,不过看二师兄的样子,他应该是没补救成功。 玉良将他的符篆重重拍在桌上,没好气儿地翻个白眼,挥着袖子走到岁岁桌前,想看看这个格外认真的小家伙能画出什么样子。 桌子后,岁岁学着竹生的样子心虚地咧嘴笑,两只小手努力地盖住他画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小家伙此时简直埋汰到不行,身上到处布着墨点,咧着笑的小脸也染着墨迹,两只放在桌上的小手更是黢黑。 玉良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只觉得无话可说,想着岁岁画个符能将自己搞成这样也是本事。 他忍着没说话,皱着眉,一道仙力拨开岁岁黑乎乎的小手,露出下面的符篆。 黑,满眼的黑。 不止符篆是黑的,玉良感觉自己也两眼一黑。 他想过小家伙年纪小,不会控笔,可他没想到小家伙是完全没控笔,竟将符篆画的好像是在墨里染过一般。 玉良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来眼前是两块朽木! 朽木一号望着朽木二号的黑色符篆,还有脸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岁岁你画的什么东西啊?” 玉良一个眼神扫过去,竹生便立马闭上嘴,讪然地又是提笔,又是望桌子,颇有些手忙脚乱。 玉良又画了一张变形符,将两张符各贴在竹生和岁岁的桌上,让他们二人仔仔细细地照着画。 他自己则在二人间巡视,好似警惕的老鹰一般,时不时就猛地转头,吓得竹生和岁岁都战战兢兢。 “那处是个点,你画的是什么?!” 竹生手一颤,忙将符篆团了团扔掉,重新抽出张符纸画起来。 他之前只觉得这个二师兄脾气傲,没想到竟然这么凶,分明长了一张俊逸的脸,凶起来却跟吃人的老虎似的! 岁岁小眼神瞥着发怒的二师兄,连忙在符纸上涂涂改改。 玉良转头看见他奋力涂改的样子,怒气冲冲的表情微微软化。 岁岁偷偷仰起小脑袋观察,见二师兄看着他,握着两只小手有些无措。 玉良一阵心软,想着小师弟年纪这般小,连笔恐怕都是第一次握,他怎么能苛责小师弟画得不好呢? 玉良上前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握着岁岁脏污的小手,手把手地教他画。 反观竹生却越画越烂,干脆停了笔,等着二师兄一会儿也手把手教他,谁知玉良正教着岁岁,却猛的一扭头,一张如玉的君子之脸此时凶神恶煞,对着竹生咆哮:“还不快画!” 竹生一抖,吓得连忙将笔握起来。 那边的岁岁也被吓了一跳,玉良却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表情温柔似水,微微含笑,声音更是温润如玉:“小师弟看好了,画到这里要直接顺下来,不可以停顿……” 岁岁软糯糯道:“好~” 旁边兄友弟恭,好不和谐。 竹生:“……” 竹生的笔都要捏断了。 二师兄偏心,他不要学了! 第39章 仙尊的毛绒绒39 竹生不是因为二师兄太凶才放弃了符修的道路,而是他自己性子粗莽,难以沉下心来画符,且他对仙族的符篆法术一窍不通,学起来实在太过繁杂。 师父便说让他去学丹修,竹生想想也是,他跟着师父在凡间学医六年,比起练剑画符,他显然更了解看病和开药。 只是…… “你一定要跟着我吗?”竹生无语地低着头,腿正被一个矮墩墩的小家伙抱住。 岁岁仰着小脑袋,笑得乖巧:“去玩呀。” “这可不是玩!”竹生真拿岁岁没办法,对于小家伙来说,练剑与画符都像玩耍一般,被师兄们抱着宠着,丝毫累不着,因此见竹生要去学炼丹,岁岁又立马凑了上来,推也推不开,甩也甩不掉。 “真要去?”竹生低头问。 “去!” “那你可别捣乱。” “不费呀。” 岁岁相当乖巧地摇着脑袋,他明明很听话很认真,怎么会捣乱呢? …… 炼丹房中。 柳溪一脸严肃:“咳咳,想学炼丹,首先要有个好炉子。” 竹生和岁岁皆望着她,不明所以。 柳溪微抬着头,眼神暗示道:“没有好炉子,就炼不出好丹药!” “那……” “你们先去找个好炉子。” 竹生和岁岁被柳溪赶了回去,两人面面相觑。 岁岁仰着小脑袋:“西兄,米有炉叽。” 竹生也很苦恼:“对呀,咱们上哪儿找炉子啊?” 岁岁见师兄也不知道,低着小脑袋认真思考,师姐的炉子和师父做饭的锅长得很像,用师父的锅就行了吧? 岁岁回了殿,立马便缠着师父要平日做饭的那口“锅”,说要和师姐好好学习。 渡月觉得好笑,两个孩子什么都没开始学,就要备上顶顶珍贵的法宝,真是杀鸡焉用牛刀,不过念在岁岁和竹生一腔上进之心,他便另外拿出了一鼎珍贵的紫玉宝炉,比之平日做饭用的那个更加绚丽,浑身通透,泛着莹润的光泽,处处透着玲珑的紫,一看就不是凡物。 竹生和岁岁带着炉子欢天喜地地又去找三师姐柳溪,这下总算没有被赶回来。 柳溪望着紫玉宝炉,眼神和看见了什么金山银山似的,几乎想扑到炉子上啃一口。 “真漂亮……”柳溪抚摸着紫玉宝炉,感受着手底下温润的触感,陶醉极了:“能用这样的好炉子炼丹,我死而无憾了。” 她觊觎,不是,她喜欢师尊这个炉子很久了,听闻师尊当初就是用这个炉子炼出了一炉超凡品质的回魂丹,听闻能活死人肉白骨,在拍卖场卖的有价无市呢! 天啊,这样好的炼丹炉,也让她摸到了。 见师姐越发沉浸,竹生干巴巴地打断道:“师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闻言,柳溪从陶醉的情绪中回神,抹了抹不存在的口水,飞快地点头:“当然可以!”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用这宝炉来炼丹了。 “用紫玉宝炉炼丹简直是事半功倍。”柳溪从身后的柜子中一一取出装在玉瓶或玉匣中的药材,陈列在桌上:“我先炼一次,你们仔细看。” 柳溪动作飞快地处理好药材,然后一道驭火术,在炉子下生起了火。 炼丹中的柳溪十分认真,药材众多,但她的动作却有条不紊,一双素手洁白如玉,将药材一一放入炉中:“记住放药的顺序,这一点万不能错。” 竹生点头,紧盯着柳溪的动作,将所有步骤都牢记于心,嘴里念念有词地努力记忆着。 岁岁仰着脑袋,也在认真地观看,看着一把把各种颜色的菜菜放进锅里,岁岁抿了抿嘴巴,想这样做出来的饭饭会不会好吃…… 好半晌,紫玉宝炉的盖子往上顶了一下,氤氲的雾气从炉中飘了出来,随之而生的还有一阵扑鼻的药香。 柳溪打开盖子,用仙术取出五粒棕色的圆球,捧在手里,露出一脸兴奋:“是高阶!太好了,我也炼出高阶了!” 竹生和岁岁看不懂丹药的好坏,满眼茫然,不知道三师姐在兴奋什么。 柳溪高兴地转了好几圈,余光扫见二人,便分了两颗丹药放在他们手心,得意道:“高阶小还丹,对身体有利无害,你们尝尝。” 竹生便咬了一口,入口味道苦涩,并不好吃,但瞬间就有股强劲的力道通遍全身,好似筋脉都被洗了一遍,浑身舒坦。 岁岁大张着嘴巴,把圆球一口包进了嘴巴里,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然而,苦涩的味道立马侵袭味蕾,岁岁立马皱起一张小脸,和包子似的挤出许多褶。 “噗……”岁岁伸着舌头把难吃的丸子吐在手里,被苦的一脸哭唧唧:“西兄,不好次。” 岁岁扒着竹生的大腿,委屈极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呀! “丹药哪有好吃的?”柳溪理所当然,咬了一口自己炼出来的丹药。 “呜……”岁岁瘪着嘴,觉得师姐做饭不好吃。 竹生蹲下身给岁岁擦着嘴巴,伸手将岁岁手里吐出来的丹药包在帕子里,看着看着便有些为难。 这丹药不是凡物,扔了怪可惜的,竹生这样想着,干脆将岁岁吃过的丹药一口吃了。 岁岁是新小孩,他咬过的,不脏。 “好了,接下来你们俩来炼吧。”柳溪拍拍手,坐进椅子里懒洋洋道:“有问题就叫我,当然,最好是别叫我。” 吃完高阶小还丹,她得好好调息一番,别浪费了丹药的功效。 竹生敢怒不敢言,和岁岁对视一眼,努了努嘴。 大师兄严肃,二师兄暴躁,这位三师姐则是懒,看来是要靠自己了。 竹生拱拱肩膀,认草药他在行,驭火术虽然不怎么样,但也马马虎虎能用,就算炼不出丹药,起码也能熬碗药汤。 竹生自信满满地整理起药草,怕岁岁无聊,他还分了一根给岁岁,叫小家伙揪叶子玩。 岁岁揪了一会儿,小眼神不断瞟着炼丹炉,他觉得这些菜菜做出来的饭不好吃。 唉,不是每一个大人都会做饭的,岁岁很操心,觉得师兄也要做难吃的东西出来。 揪着揪着,岁岁扔下光秃秃的药草杆子,爬着阶梯往丹炉里看。 竹生正全神贯注地打理药草,头也没回地问:“岁岁,你干嘛去?” “看看呀。” 竹生听他回答,知道他没事,便放下心来:“要嘘嘘就告诉师兄。” “好。” 岁岁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回答一句,随后扒着炉子的边缘眨巴着眼睛,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从腰间拽下一个小荷包。 样子是荷包,其实是个芥子袋,里面装着陆逍买给他的各种小零嘴儿和玩具。 光煮菜菜怎么会好吃呢? 岁岁从小荷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小手一松,就扔进了炉中,大约是东西软,没发出什么声响。 岁岁不停地掏掏掏,又不停地扔扔扔。 煮包叽、煮糕糕、煮糖糖…… 终于将炉子填得差不多了,岁岁满意地拍了拍手,这下一定会煮出好吃的饭饭来呀! 第40章 仙尊的毛绒绒40 竹生听见他拍手的声音,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问:“要嘘嘘吗?” “不呀。”岁岁从梯子上慢慢爬下来,凑到竹生腿旁仰着小脑袋看。 竹生正好已处理好了所有药材,端在托盘里让岁岁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炼丹炉旁,在炉子下使出驭火术,爬上阶梯,便要选中两味药材丢入炉中。 “先是九瓣莲……”竹生正要往里扔,一抬眼,却看见炉子里已经满满当当装好了东西,包子、绿豆糕、糖块…… 他之前问岁岁干什么,小家伙说看看,这就是岁岁嘴里的看看? 看两眼的功夫就把炼丹炉填满了零嘴儿? 竹生慢慢扭回头,死亡般的视线锁定了一脸期待的岁岁,定定地问: “你在期待什么?” “煮好次哒!” 岁岁开心地扬着笑脸,但他刚一说完,竹生就立马灵活地从梯子上一跃而下,下一秒,一个暴栗就狠狠敲在了岁岁脑壳上。 岁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开始疼了,岁岁慢半拍地捂着额头,小嘴一瘪,眼里立马涌上泪花,大哭出声:“哇啊……” 柳溪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弹射一般从椅子上跃起,圈着岁岁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西兄打!”岁岁仰着小脑袋大哭,委屈极了。 柳溪怒而转头:“你打小孩子干什么?” 竹生也怒:“他把零嘴儿放进炉子里了!” 柳溪大惊失色:“什么?!” 她登上台阶往炉子里一看,满炉的人间小食,俗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柳溪绝望:“被玷污了……紫玉宝炉也被这些凡俗之物玷污了!” 岁岁边哭边抬头看,见师兄和师姐都不哄他,还露出有些生气的神情,他的哭声便渐渐微弱了,捏着两只小手偷偷打量。 总感觉还要被打…… 竹生见柳溪的反应比自己还夸张,连忙劝道:“没事,洗洗还能用。” 洗洗自然能用,但在炼丹炉里装食物,这是对丹修的侮辱! 见柳溪仍然生气,竹生绞尽脑汁,立马道:“幸好这不是师姐的炉子!” 柳溪:“……” 一下子就平静了。 这又不是她的炉子。 柳溪不生气了,转而难过起来,这么好的炉子师尊为什么不能送她一个呜呜呜呜…… 竹生连忙把炉子一收,拽着岁岁逃跑,边跑边说: “你下回不要捣乱了!” “才米有捣乱!” 竹生咆哮,岁岁倔强地喊,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 修炼的日子便这样鸡飞狗跳地一日日飞逝,转眼便过了快两年。 “渡月,凡间秽气乱世,你且去看看。”清霄道祖说完,却轻叹了口气。 他为渡月卜过一卦,却什么都看不清,这个徒儿的前路如被迷雾笼罩,不知去向。 但天下遭遇浩劫,正是无数英杰出世、挽救天下的时机,渡月早有成神之望,不该错过这次机会。 他叹气便叹在,渡月的无情道未臻于圆满,他怕渡月成神不利,反而白白失了性命。 渡月对此事的风险心知肚明,只是就算不成神,见苍生苦楚,作为仙族也该施一份力,他垂下墨色眼眸,声音平静地应下去凡间一事。 凡间,隐竹山。 长风等人皆察觉师尊下凡一事的重要性,请命要跟随师尊同去凡间,美其名曰为历练。 渡月本不欲答应,但念及凡间的苦难,想着带上几个徒弟,便能多救些人,最后便同意了,竹生和岁岁也是死缠烂打,硬要跟着。 隐竹山正是秋日,落叶缤纷,铺满了山路,遂安医馆隐在树木深处,隐约可见一点儿结了蛛丝的房檐和屋顶。 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过了两年,破败了不少。 竹生无比怀念以往住在医馆里的日子,就他、师父和岁岁三人,每日都其乐融融的,在仙山上的日子虽然也快活,但他总觉得师父好像担着什么事情,不如在凡间时活得轻快。 “师尊,我们这几日便住在那儿吗?”长风拱手问。 渡月微微颔首:“将医馆开起来,好让百姓来寻药。” 长风点头:“还请师尊稍等片刻,长风去将那处清扫一番。” 话音刚落,长风便疾行而去,脚下踩着飞旋的落叶,身轻如燕,几个瞬息便到了医馆。 等渡月几人走去时,医馆已经焕然一新了。 岁岁在渡月怀里拍拍小手:“腻害!” 竹生低头戳戳他的脸:“你怎么总让师父抱?你能不能下来走两步?” “不要。”岁岁摇着脑袋,亲亲密密地搂着师父的脖子,像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废物。 渡月眼含笑意,纵容道:“无碍,他还小。” 竹生嘟嘟囔囔:“他马上就三岁了……” 几人说话间进了医馆,竹生和柳溪稍微休整片刻,便去山上搜集药材,当然,他们本身也带了不少下来,但秽气肆虐,多准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渡月则带着其余几个徒弟去村子里露了个面,也好让百姓知道可以往遂安医馆寻药。 百姓们知晓沈大夫回来,当即便奔走相告,仿佛有了救星。 两年前,盛棠村便出了好几例秽气之症,是沈大夫收容病患于山中慢慢治疗,才有所缓解,之后症状再复发,便轻了许多,用少许药量就可以压制。 沈大夫的药方不是秘密,世间大夫多借用此方,可随着身染秽气的人越来越多,药材便滔天似的贵起来,寻常人家难以负担,皆过上了紧巴巴的苦日子。 第41章 仙尊的毛绒绒41 遂安医馆对外宣称不收药费,登时便有许多村民涌上山来,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镇民也闻风而来,一座冷寂的山顿时人烟鼎沸,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可渡月并不是谁都给药,而是亲眼见了病人才能开一副药。 因药方中加入了仙族的灵药,药效比之以往强上许多,病人只需要领一次药便能极大地缓解高热之症,只是因秽气导致的神志失常难以解决,只能依靠病患自身加以克制。 渡月这一番举动粉碎了某些药贩妄图从遂安医馆免费拿药再高价转卖的行为,只是遂安医馆太小,而患秽气之人太多,哪怕一人只拿一副药,储备的药材也很快见了底。 “长风,你与柳溪拿着我的玉牌回趟上界,向宗门借调些药材来,越多越好。”渡月清点着芥子袋中的药材储量,皱眉吩咐道。 长风拱拱手:“是,师尊。” 他知晓此事的重要性,便二话不说,带着柳溪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竹生正站在桌前提前配药材,早早打包好,等到白日里便不至于手忙脚乱。 哪怕是不懂药材的玉良最近也十分熟悉这一药方,也有条不紊地拿着油纸包装药材。 屋里彻夜亮着昏黄的烛光,没人闲着,就连岁岁也知道师父师兄们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缠着闹着让大人们陪他玩,而是在屋里哒哒转着,不停地拿小拳头给师父和师兄们捶背。 小家伙怕把师父和师兄们打疼了,只敢轻轻敲,可是在渡月几人看来,岁岁的力气实在小的可怜,打在身上不痛不痒,谈不上什么按摩放松,只是他们也没提出让岁岁加力气,担心岁岁把自己累着。 岁岁辗转三个人的背后,一双小手没停,两只小短腿也没停,渡月放下手里的药材站起身,将岁岁抱了起来,温声道:“天晚了,该睡觉了。” 岁岁挣了挣小手:“师父和师兄都不睡觉觉呀!” 渡月和玉良皆是修仙之人,睡觉本就不是必需之事,哪怕是竹生,修炼几年下来,也不怎么依赖靠睡眠来补充体力了,最近也慢慢学习了辟谷之术。 只有岁岁年龄小,修为不足,整日不是吃便是睡,若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偏偏小家伙贪嘴得很,一天三顿不可少,还得每隔一两个时辰吃个小零嘴,睡觉一事上也与别人不同,岁岁是晚上不愿睡,白天不愿醒,磨人得很。 渡月点着他的额头:“等你长到你师兄这么大就不用睡觉了。” 等岁岁长成大人,只靠修炼便能充盈体力。 “那窝什木时候脏大?”岁岁被师父放在软乎乎的床上,渡月将被子拉起来,熟练地将小家伙左包一圈,右包一圈,直接把岁岁包成了个只露出脑袋的“小蛇”。 “等你的石头花开花,你就长大了。”渡月拍拍他的脑袋:“好了,闭上眼睛。” 石头花是竹生这小子故意拿给岁岁的,顾名思义,石头花便如石头一般不会轻易开花,种子时期和一颗鹅卵石差不多,短则十年开花结果,多则百年千年,等到别人以为种子死了,它却慢悠悠地冒出小芽,开出满枝桠的黄色小花。 除了很能活,石头花并没有别的优点。 岁岁在渡月的药材园中种下了石头花,竖了个小牌子占据最中心的领地,每日跟屁虫似的跟着渡月去园里给他的石头花浇水,还会掰糕点碎给种子吃,甚至差点将周围的灵药害死。 不过好在渡月及时发现,将灵药移开位置,和岁岁的石头花划开了界线。 岁岁乖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石头花要多久长大,数着怎么都数不到十以外的一二三四……他慢慢便睡着了。 竹生偏头看了眼打着小呼噜睡得香甜的岁岁,勾着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里涌出几分羡慕。 还是当孩子好,这般无忧无虑……不对,竹生想起八岁以前的日子,在心里摇了摇头,不是只要孩子便能快乐,是当师父的孩子才快乐。 烛火亮了一夜,天色渐渐亮了,打开窗子,秋日的晨霜吹入屋中,带来丝丝沁人的凉意。 “起床咯。”竹生左右摇着岁岁的肩膀,将小家伙晃的粉嘟嘟的小脸蛋肉直颤。 “呜……”岁岁不满地撅嘴,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和毛毛虫似的扭到墙边,裹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竹生哪能放过他,已是吃早饭的时辰了,小家伙连脸都还没洗。 竹生“砰”的一声压在床上,岁岁感觉自己都要弹起来了,没一会儿,便感觉到一张大脸重重地压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压成了饼饼。 “西兄!”岁岁的嘴巴都被挤成了小鸡仔,只能不满又含糊不清地大喊,终于睁开了困倦的眼睛。 “哟,岁岁睡醒了。”竹生故意道。 岁岁努力地推着竹生,摊开小腿坐了起来,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满脸的不开心,小熊一般胖乎乎的身影散发着郁闷的黑气。 竹生知道怎么哄他,一溜烟起身跑进灶屋里去拿早饭。 玉良一进屋,见岁岁坐在床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便坐在旁边顺了顺他的小炸毛,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一头小炸毛被抚平,变得柔顺下来,岁岁抱着二师兄的胳膊,嘴巴一瘪,告状道:“师兄不让窝睡觉觉!” “师兄”是岁岁对竹生的专属称呼,对其他人前面都要加个排序,比如玉良就不能是师兄,必须是二师兄。 “二师兄帮你教训他。”玉良当即说道。 整个缥缈峰上,就属玉良和竹生最不对付,玉良是单纯的嫌弃竹生笨还爱惹事偷懒,竹生则看不惯玉良的暴脾气,不过他大多数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岁岁听二师兄要帮他教训师兄,连连点头,眉头一竖,故作恶狠狠道:“打师兄屁屁!” “行,那就打他屁股。”玉良轻笑出声,竹生刚入峰两年,修为低下,想要不动声色地捉弄他对玉良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第42章 仙尊的毛绒绒42 竹生端着一碟师父刚做的小笼包跑进屋,忽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摇,眼看便要摔倒,他睁大眼睛,看见二师兄如天神一般,朝他一跃而来。 二师兄居然这么着急地来扶他!以后他一定不计较二师兄的臭脾气了。 竹生很是感动,朝着玉良伸出了手。 然而,下一秒。 玉良细瘦的手与竹生擦肩而过,轻巧地端走了竹生另一只手中的盘子。 竹生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端着盘子无情地掠过了自己。 玉良淡淡收回手,轻飘飘的眼神见证着竹生的表情由感动变为怔愣和不可置信,接着又随着一道“砰”的响声,变为龇牙咧嘴。 他哪哪儿都没摔着,却偏偏摔了个狠狠的屁股墩。 竹生揉着屁股,满眼幽怨地站起了身。 “四师弟走路小心啊,差点将岁岁的早饭给撒了。”玉良端着盘子,举止从容优雅,好似端方君子。 竹生听到这毫无人情味的话更怒了,结果余光无意一扫,竟看见岁岁那小家伙捂着小嘴巴偷笑,虽将嘴巴捂住了,但那笑弯的眼睛和月牙一般,别提多开心了! 竹生来气,二师兄不近人情便罢了,岁岁这小家伙还不知道心疼他! 可气,可气! 竹生扶着门,忽然抬起只手捂住眼睛大喊:“呜呜呜好疼啊!师兄我快要疼死掉了……” 死掉! 偷笑的岁岁顿时笑不出来了,圆眼睛盛满了担忧,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鞋子都没穿便哒哒两步跑到师兄身边。 “师兄,不哭不哭!”岁岁着急地围在竹生腿边,伸着小手哄他。 早知道师兄会这么痛,竟然痛到要死掉,岁岁一定不会想要打师兄屁股的。 岁岁努力安慰师兄,可是见师兄哭得停不住,岁岁自责不已,难过地一瘪嘴,“哇”地就哭了出来。 “呜……师兄不哭!” 都怪他让师兄哭了,岁岁简直想打自己的屁股,他这样伤害师兄,真是坏小孩! 竹生听他哭起来反倒慌了,蹲下身扶着他的肩膀连忙安慰:“师兄好了,你别哭啊。” 玉良本来是颇为嫌弃地看竹生装哭的,结果见他将岁岁逗哭,一张俊逸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直接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讥讽竹生道:“他那屁股,就是拿钢针都扎不烂。” 若修行之人只会仙术,不炼体魄,那在上界可就太容易丧命了。 岁岁抹着眼泪抽抽噎噎:“不,不扎……” 师兄摔倒已经很疼了,再拿针扎屁股,师兄一定会特别特别疼的。 小家伙自己抽搭不停地哭着,心里还念着不让别人疼,这样纯善的话叫竹生和玉良听得心都软了。 玉良白了竹生一眼,轻轻拭去小家伙的眼泪,摇着他轻哄:“行了,不扎,快把眼泪收回去,咱们吃包子。” 竹生被玉良隔开,只能愧疚地望着岁岁,他刚刚不该误会岁岁不心疼他,他家岁岁分明是这世界上最会心疼人的小崽崽! 为了补偿岁岁,竹生抽空去山下买了好些糕点回来给岁岁当小零嘴儿,将小家伙哄得眉开眼笑后,竹生心里才好受一点。 …… 在隐竹山待了半月左右,越来越多的百姓慕名而来,每天上山之人多如牛毛,差点要将山路踏平,长风和柳溪前不久从宗门借调的药材也终于宣布告罄。 陆逍知晓渡月带着岁岁到了凡间,正巧他也在凡间调查秽气一事,便抽身过来看望岁岁。 “父王!”岁岁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出门,临到跟前还开心地蹦了一下,被陆逍一把接住,紧紧抱在怀里。 “父王,岁岁想泥啦!”岁岁拿小脸蛋蹭着陆逍的俊脸,两只小手也亲密地搂着陆逍的脖子。 将满三岁的小家伙明白了父王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便可喜欢跟陆逍撒娇了,自说话流利以后,便常常抱着水镜和远在千里之外的陆逍软乎乎地诉说想念。 陆逍这些年被小家伙的可贴心柔软抚平了一身棱角,心境越发平和,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 “父王也想宝宝了。”陆逍扬着笑容,享受小家伙的黏人劲儿。 宝宝是白念生前唤未出世的孩儿的称呼,那时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大名。 这几年,陆逍原本有意给岁岁改名,后来见小家伙不习惯,又加之岁岁这个名字寓意不错,便将改名一事作罢,只留下“宝宝”二字当个乳名爱称,如此便算纪念白念了。 岁岁很习惯这个称呼,每次一被这样叫,便笑得大眼睛弯着,小米牙也露着。 因为岁岁知道,宝宝就是宝贝,说明他是父王心里很珍贵的小孩! 岁岁也想叫父王宝宝,想叫师父和师兄宝宝,他觉得父王、师父和师兄在他心里都很珍贵,都是宝贝! 可是大人们却不喜欢他这样叫,岁岁才不叫了。 大人真的很奇怪。 岁岁决定长大以后还要当父王的宝宝,他才不学奇怪的大人呢。 陆逍抱着岁岁进了久违的遂安医馆,也略带怀念地扫了一圈院内,小家伙便是在这长大的,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岁岁,哪怕当时没有相认,他也似有心灵感应般对小家伙心软。 真是岁月如梭,转眼间,岁岁便要三岁大了。 长风一出门便撞见陆逍,先是惊讶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医馆内来往之人众多,叫魔尊显然不合时宜,长风便只好拱了拱手做了个揖礼。 陆逍颔了颔首,随着长风走进屋里,渡月、柳溪在为病患诊脉,竹生和玉良稍微调整药材后便将油纸包拿给病患。 如今药材稀缺,不得不精打细算一些。 第43章 仙尊的毛绒绒43 直到夜里,大排长龙的病患才慢慢散去,医馆又恢复了宁静。 “秽气的事仙族可有消息?”陆逍抱着岁岁坐在椅上,气态平静悠闲,实际上他已为秽气之事奔波了近两年,对此事无比上心。 仙族也一直在追查秽气一事,因秽气首先影响了妖族,清道宗便多次在妖族所居的东洲调查,却一无所获,眼下不知其他仙门是否有所收获。 不过,仙族一向团结,若有消息,应当共知。 渡月摇摇头,眉头微蹙:“应当是没有。” 他这次携徒下凡,一是为了帮助凡间百姓,二便是查有关秽气的线索。 “本座有一些猜想。”陆逍定定地望向渡月,眸色深沉:“秽气通达上下两界,竟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一定是从某地散出,且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四族轻易能踏足发现之地。” “本座猜想,秽气要么是由高于两界的神界溢出,要么便存在于上下界的交界处。” 听到陆逍说出“神界”二字,众人表情微动。 神界如此圣洁,怎会有秽气产生? 渡月质疑:“不,不会是神界,若四族中有哪一族招致天谴,也不该牵扯到别族,眼下秽气已非妖族、人族两族之祸,若不应对,恐怕四族皆遭此难,神族怎会任由四族覆灭?” 陆逍颔首:“所以,本座更倾向于秽气产生于上下界的交界之处。” 长风略一思索:“上下界本就相连,唯一阻隔便是重云结界,可这个地方,上界四族皆可通过,并非什么难以踏足之地。” 重云结界是阻隔上下界的一层云雾屏障,上界中,无论仙力、魔功亦或是各种法器力量,经此到了下界,都会被削弱到一成,只有重新穿回重云结界,才能使力量回归。 可他们近日往返于两界,并未察觉重云结界有任何异常。 “如果秽气产生于重云结界,那么秽气进入下界,也应当被削弱才是。”柳溪提出异议:“可是下界的秽气并未被削弱。” 渡月眉头紧皱,低声喃喃:“难道是……” 玉良忙问道:“师尊,您有猜想吗?” 渡月回神,看向陆逍:“莫非是临渊海?” 临渊海之下,重云结界有裂缝,只是上界之人无法从临渊海进入凡间,因此对结界的裂缝并不全然知悉。 陆逍赞赏地看他一眼,点头道:“不错,本座怀疑秽气就产生于临渊海。” 长风等人相视一眼,满目疑惑。 临渊海位于上界,西洲、南洲皆靠近此海,它怎成了上下交界之地呢? 渡月沉眸为他们解惑:“临渊海在千百万年前并非海域,而是一片蛮荒炼狱,它与魔族所居住的西洲接壤,魔族祖先便生自于这片蛮荒,他们现世后,撕裂了蛮荒下的重云结界,在两界之中祸乱苍生,造下无尽杀戮,因此招来天谴。” “天撕开口子,无尽之水从缺口中倒入蛮荒,许多魔族因此溺亡,西洲当时被道沉魔占据,他是魔族中少有的不热爱杀戮之人,为护住西洲不被淹没,他于蛮荒最南处辟开一道狭长深渊,引天水下沉,才让西洲魔族得以延续。” 这些是发生在千万年前的历史,如今只留下无数传说,渡月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陆逍却给了他肯定答案:“大致如此,道沉魔主以身为斧,开辟深渊,未能再上岸,那道深渊如今便换作道沉渊,世人只知道道沉魔主舍身开辟此渊,却不知道,这道深渊已经连通了凡间,是道沉魔主用身躯阻挡了天水降到凡间。” 道沉魔主虽是魔,可在现存于世的魔族人眼中,道沉魔主此行此举与神无异,不,应该说,神在魔族眼中便是仇人,道沉魔主才是他们唯一的敬仰。 “道沉魔主竟然会保护凡间百姓?”竹生有些难以置信,这两年他对上界了解了不少,知道魔族是四族之中最特立独行、肆意张狂的种族,他们会为别族着想? 真是听的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竹生话里话外皆是轻蔑,全然是对道沉魔主的侮辱,陆逍眼神不善地扫视了竹生一眼,浑身泛起黑色雾气,但因低头瞧见岁岁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陆逍便慢慢收敛了气息,出声时语气已然平静: “魔族所造杀孽众多,天道不容,道沉魔主便以性命向天道换取魔族的延续,若天道不应,天水落下,凡间便会沦为炼狱。” 因此,道沉魔主并非怜悯凡间无辜之人,相反,他是拿凡间众生作威胁,换取了西洲魔族从此长存于世。 听完,众人皆是震惊到咋舌,魔族倒真是极为胆大妄为的一族,竟敢直接威胁天道!难道就不怕天道记恨吗?! 渡月这才知道,为何魔族祖先作恶多端,道沉魔主只是开辟了深渊引去天水,就能让魔族延续下来,原来并非深渊足够引去天水,而是道沉魔主破釜沉舟,给天道出了个难题,才换来如今的魔族。 若不是魔族之人,道沉魔主倒是个有勇有谋、十分值得敬仰的英雄。 渡月回过神来:“道沉渊连通上下界,秽气便由此在两界扩散……若秽气真的产生于此处,那魔族岂能逃得了干系?” 世间轮回,皆有因果。 道沉魔主以身躯抵挡海水,却未能抵挡秽气,算来算去,还是这道沉渊打通上下界的过错,那魔族岂不是又要遭一次天谴? 陆逍低下头,表情颇为凝重,他便是担心秽气由道沉渊进入下界,会使魔界再遭天谴。 可是……道沉渊过错再大,也只是一个通道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秽气,到底因何而生? 陆逍近日来便是思考此事,若秽气与魔族无关,或许就不至于使魔族被天道判处死刑。 陆逍带来的消息价值重大,渡月忙传信回宗门,以尽快召集各仙门,应对道沉渊的秽气一事。 透露完线索,陆逍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了一个芥子袋,骨节分明的手一推,送到了渡月面前。 “你们应当很缺药材。”陆逍靠在椅上,眼底神色不明。 “是以你名义,还是魔族名义。”渡月抬眸问道。 陆逍还抱着岁岁,只是小家伙听不懂大人的话,早已困倦地窝在陆逍怀里睡着了。 陆逍摸了摸他的小拳头,低声道:“以……我的名义。” 他有未尽之语,但是没有开口再说,只是抱着岁岁,像道静默的影子一般,沉沉地坐在椅子上。 第44章 仙尊的毛绒绒44 第二日,有了陆逍供给的药材,遂安医馆再次忙碌起来,临到中午,忽然有村民慌里慌张地跑上山来,有的胳膊受了伤,有的腿瘸着。 渡月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村民惊慌道:“山下突然出现了妖怪,已经打伤好多百姓了!” 如此莽撞伤人,看来是染了秽气的妖怪。 众人神色一凛,渡月从问诊的桌后走了出来,长风立马追随道:“师父,我也去。” 因在凡间,长风等人便和竹生、岁岁一样叫渡月师父,而非师尊。 渡月正要点头,一个小团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渡月的腿:“师父,窝也去!” 渡月低下头,神色温和:“山下危险,岁岁听话,在医馆里待着。” 岁岁撅着嘴不大乐意,陆逍从后面提起他抱在怀里,不屑一顾道:“区区一个妖怪,有什么危险?” “父王带你去。”陆逍抱着岁岁便往外走,渡月皱着眉,只能跟上。 几人很快赶到了山下,妖怪已经逃到了镇上。 “妖怪”足有两丈(六米六六),身躯庞大粗壮,肌肉如小丘般高高隆起,暴起的筋脉仿佛一道道沟渠,泛着紫色的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 赶来的几人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世间妖怪皆由动物或是植物等生灵所化,而眼前这怪物身躯高大无比,古怪渗人的样貌不符合世间任何种族的外形。 “陆逍,你可曾见过此物?”渡月紧盯着怪物,眉目一片冷然。 “未曾。”陆逍严肃地绷着脸,抱紧了岁岁,他原以为不过是身染秽气的普通妖族,却没想到会是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凡界一向安祥,怎会有这种怪物?! 附近的百姓惊慌不已,均作鸟兽散,场面一时嘈杂无比。 “双儿!” 一道妇人的喊声从众多尖叫呼喊声中尖锐地响起,渡月等人抬头望去,是怪物抓住了一个小女孩,正张开血盆大口要丢进嘴里。 几乎是瞬间,渡月的长袖之下,一把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修长的手掌将剑一翻,渡月踏着风,疾如闪电,瞬息便飞到了怪物身前。 “师父!”长风喊了一声,手一张开,剑也出现在了手中。 渡月此时已一剑刺在了怪物的手臂中,正中怪物动脉,血液顿时喷洒不止。 “吼!”怪物吃痛地嚎叫一声,松开了抓在手中的小女孩。 渡月余光扫见下坠的孩子,剑一收,急速地飞身过去揽住了那具小身子,脚步轻盈地点了几下,便将女孩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妇人从不远处踉踉跄跄地跑来。 “沈大夫!” 渡月抬眼看去,踉跄而来的妇人正是他在凡间曾结识过的王娘子,那他怀中这个女孩儿便是当初和岁岁要好的双儿了。 双儿以前还跟着岁岁唤他师父,不过看眼前双儿懵了的模样,应当是不记得自己了。 渡月淡淡地对王娘子点点头,将双儿递了过去。 “双儿,你吓死娘了……”王娘子惊魂未定,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渡月微微搀扶:“王娘子,快躲远些。” “好,好!”王娘子飞快地抬头,惧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怪物,赶忙抱着女儿跑开。 怪物被渡月刺伤,勃然大怒起来,变得愈发疯狂,如巨石般的拳头一砸,便粉碎了一间百姓的房屋。 岁岁躲在陆逍怀里,额头的一点儿刘海随着风飘个不停,害怕地呜呜直哭:“父王……” 陆逍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抚了一句:“莫怕。” 如此丑陋的怪物,竟吓到了他家孩子。 陆逍抬眼,冷冷地看向怪物,浑身气势陡然壮大,一手抱着岁岁,另一只手中握住了一把黑色魔剑,金色的魔纹在剑身流动,锋芒尽显。 “岁岁!”长风见陆逍有上场迎战之意,伸手想接过岁岁,然而陆逍已化成一团黑气,转瞬间便出现在怪物背后。 陆逍没有理会长风,岁岁只有在他自己身边,他才放心。 他压低眉眼,眼神凌厉,看准怪物的后心,便手持魔剑快准狠地刺了进去。 “噗呲”一声。 “吼!”怪物仰头怒吼,背后被魔剑穿透,浓如墨的紫色血液喷涌而出,怪物猛然转身,遒劲有力的臂膀带着巨石般的拳头挥了过来。 竟然没能一剑杀死怪物,陆逍神色一沉,要么是怪物的心脏不在那处,要么是心脏并非怪物的致命弱点。 渡月见陆逍敢抱着岁岁就同怪物打斗,心瞬间提起,提剑便飞身过去。 怪物虽然身形庞大,力大无穷,却行动迟缓,十分笨拙。 渡月微微侧身躲过怪物张牙舞爪的手臂,一剑刺向怪物的眼睛之中。 怪物的眼睛覆着一层厚厚的透明黏膜,渡月握紧剑柄,运起仙力“噗嗤”穿透黏膜,捅进了怪物充血暴怒的眼中。 “吼!”怪物吃痛地颤抖,捂住了血流不止的眼睛,轰然坐倒在地上,震荡起无数尘烟。 怪物倒地,痛地不停打滚,身躯翻转间露出了胸膛一个布着鳞甲的凹陷处,陆逍捕捉到那特别之处,毫不犹豫地便将魔剑反手甩了出去。 剑尖划破空气,风声猎猎作响,转眼间,魔剑便抵在了那片坚硬的鳞甲上,铮铮有声,陆逍抬手运起魔功,那鳞甲便在魔剑的力道裂出一道道裂痕,最终,鳞甲尽碎,魔剑穿透血肉,插进了怪物的胸膛。 “吼……”怪物挣扎的嘶吼随着魔剑的刺入戛然而止,两条粗壮的手臂砸在了地上,了无声息。 陆逍漠然地飞身落在怪物身边,伸出手掌,魔剑便剧烈颤动,从怪物身体中拔了出来,带出无数飞溅的血液。 魔剑回到了陆逍手中,仿佛低吟般愉悦地鸣响。 “宝宝莫怕,父王已将怪物杀了。”陆逍抬手揉了揉将小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的岁岁。 岁岁动了动,正要抬头,却被一片白色遮挡了视线。 “莫让他见这些血腥之景。”渡月不由分说地抱走了岁岁,一只手抬了起来,用袖袍遮住了小家伙的脑袋。 方才陆逍狂妄自大地抱着孩子便与怪物打斗便让他提心吊胆,现在竟还想让岁岁这样小的年纪就看这般血污,陆逍此番举动,哪里算得上好父亲? 陆逍不悦:“岁岁往后要继承魔尊之位,这种场面只会多不会少。” 渡月抱紧岁岁,眉眼一冷,他想让岁岁无忧无虑地长大,永远纯善,可陆逍却想让岁岁变成一个杀伐果决的魔头…… “岁岁往后要走仙路,你的魔尊之位还是留给别人继承吧!” 陆逍厉声道:“下一个魔尊只会是岁岁!” 渡月:“魔族如今自身难保,前途未卜,岁岁当上魔尊又有何光鲜?” 陆逍眼眶赤红:“可我魔族……不能就此没落。” 渡月抬头,见他这副神色,忽然有所察觉,立即蹙眉问道:“你坐上魔尊之位不到三年,为何担忧起千百年之后的事情?” 陆逍却红着眼,沉默地看向岁岁,忽然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渡月似有所感,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 魔族寿命何其漫长,陆逍正值壮年,还有无数时间可以统领魔族,为何会提出要岁岁继承魔尊一位之事? 难道是因为秽气肆虐,陆逍认为魔族难辞其咎,想效仿道沉魔主,为魔族换取一线生机? 陆逍突然的沉默印证了渡月的猜想。 气氛陷入沉重,岁岁拨开渡月的衣袖,仰着小脑袋看向陆逍,小奶音喊道:“父王……” 陆逍整理情绪,微微一笑,将岁岁接了过来,小心地遮掩着,没让岁岁看见身后怪物的身躯。 他与白念的孩子,没有继承他的杀伐果决,而是继承了白念的善良与柔软。 陆逍垂下眼帘,隐藏起难掩的伤感,或许,岁岁更适合走仙路…… 可魔族呢?没了魔尊的魔族,往后能否安然无恙? 陆逍闭上眼,止不住地操劳。 第45章 仙尊的毛绒绒45 回去的一路上很是沉默,直到晚上,陆逍忽然说道:“这怪物绝非妖族或是魔族,且它身上的秽气浓重,远超沾染了秽气的妖族和人族。” 长风回想着白日那只怪物,说道:“可那怪物也绝对算不上人族或仙族。” 渡月蹙眉思量:“秽气如此浓重,想来应该曾极为靠近道沉渊。” “若是它就是从道沉渊中下来的呢?”陆逍神色冷冽,大胆地猜想道:“道沉渊通达上下两界,它能下来,或许是道沉渊已经破了……” 众人因这话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窗外的天气似乎正应和着陆逍的话,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着众人脸上,映出冷色白光。 “轰隆” 雷声响彻天地。 “要下雨了。”柳溪怔怔地站起身,合上了窗户,关窗之时,她从缝隙看见天边雷光闪动,裂出一道道细小的紫白色雷光,仿若蛛网。 若是道沉渊破了,临渊海的海水落下,人间便会化作汪洋炼狱。 渡月攥着手,沉声道:“回上界。” 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长风,你们几人暂时留下。”渡月站起身,侧头吩咐。 凡间的百姓还需药材压制秽气,且今日那怪物不是偶然,若百姓再有难,还需有人施救,长风几人拜入他门下已久,实力非凡,对付今日这样的寻常怪物不算难事。 长风带领玉良和柳溪郑重地拱手道:“是,师尊。” 长风说完,迈步上前:“师尊,将竹生带回去吧,他修炼时日尚短,若有危险,恐怕难以躲避。” 竹生愣在一边。 玉良抬眼瞥着他:“师尊,他留在这儿用处也不大,让他回去待着吧。” 剑也练不好,符也画不好,待在凡间危险重重,怕是一个没护住,便丢了性命了。 柳溪仍未回神,只是附和地点点头:“是啊,让四师弟回去吧。” “我……”竹生愣愣地看着三位师兄师姐,虽然二师兄语气差,但他知道,他们是都不想让他涉险。 渡月转头:“竹生,你同我回去。” 竹生却慢慢地摇摇头,坚定道:“师父,我想留下。” 每日来遂安医馆的病患无数,若还有怪物打搅,师兄师姐们怎么忙得过来? “徒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会给百姓把脉开药,也就够了。”竹生转头看向三位师兄师姐,咧嘴一笑:“到时候我就不去打什么怪物了,打架的时候,我自己躲起来。” 长风皱着眉:“四师弟……” 玉良骂道:“傻子!” “师兄……”岁岁从陆逍的怀里爬下来,攀住竹生的腿:“师兄,走。” “岁岁,你也不相信师兄吗?师兄别的不会,逃跑可最快了!你想想,你哪回追的上我呀?”竹生蹲下身捏了捏岁岁的肉脸蛋,软乎乎,可好捏了。 “放心好了,有危险,我就飞回上界去。”竹生笑笑,他平日除了学炼丹,就喜欢学御剑飞行,让岁岁这小家伙怎么上蹿下跳都抓不着,能把岁岁气的够呛呢。 渡月叹了口气,丢了个法宝扔到竹生怀中:“长风几人拜入为师山下,为师皆赠了法宝,这沉玉盏原本要等你成人时再给你,如今,你先拿着护体吧。” 竹生捧着怀中的法宝,这是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杯盏,上面刻着绿竹葱茏、鱼鸟和睦,精美极了,细看之下,杯盏上还隐隐约约流动着仙气。 “谢师父!”竹生惊喜道,平日他看着大师兄的斩风剑、二师兄的虚影笔和三师姐的玲珑玉壶可羡慕极了,这回他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法宝了。 “将它倒放,用仙气催动,便能生出屏障护你周全,切记,杯盏上十三棵竹子,每裂开一棵,法宝便会损毁一分。”渡月不放心地千叮万嘱。 竹生连连点头,长风走上前,稳重道:“师尊放心,长风定会护好师弟师妹。” 渡月目露欣慰,拍了拍长风的肩膀:“尽力而为便好,若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切记保命为先。” “长风谨记!” …… 渡月带着岁岁赶回仙族,将道沉渊可能破碎一事报给了宗门。 “道沉渊破碎?”宗主难以置信地站起身。 “凡间出现不明巨兽,非四族之人,且身染秽气,全无理智,渡月猜想,它兴许是从道沉渊落入了凡界。” 渡月将岁岁抱在怀里,事先嘱咐过岁岁不要吵闹,小家伙很听话,安安静静地像个木头娃娃,窝在渡月怀里只眨巴着大眼睛。 “道沉魔主竟将道沉渊劈到如此之深……”宗主眉头紧皱,上界的巨兽竟会从道沉渊落到凡间……不对,道沉渊深埋海底,若道沉渊碎了,临渊海的海水便会直接灌入凡间! 宗主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严肃道:“渡月,你稍等片刻,如今需要立刻召集宗门各仙君、长老商议此事。” 第46章 仙尊的毛绒绒46 片刻后,清道宗所有仙君与长老均已聚齐。 “渡月,你是说凡间出现了怪物?” 渡月应道:“高二尺左右,浑身泛青,有肉瘤凸起,血为紫色,致命处在胸部一处凹陷处,诸位可曾听闻过这种怪物?” 众人思索后皆摇头否定,哪怕是魔族,都不如渡月口中形容的这般丑陋。 宗主环视众人,严肃道:“这些年来,秽气乱世,妖族苦不堪言,如今又有此等怪物祸乱苍生,天下正值危难,我清道宗绝不能袖手旁观。” 座下的仙君直言道: “宗主如何打算,直接告诉我等便是。” “我等自当义不容辞。” 宗主欣慰地颔首:“各仙门原本商议后日启程去往道沉渊探查,但下界情况危急,恐不宜久等,所以今夜必须出发,先去一探究竟,各位可愿成为先行者?” 众人还未答话,渡月抬头:“宗主,渡月愿意前去。” “不可。”宗主却蹙眉立即打断:“师尊说你大道将成,你此时不该冒险。” 宗主和渡月同是清霄道祖的弟子,宗主为师兄,渡月为师弟,二人虽亲近不足,但同出一门免不了牵挂。 渡月摇摇头:“宗主,或许这便是渡月的机缘。” 宗主神色一顿,随后叹气道:“此事你先去寻师尊许可。” “是。”渡月应了一声,站起身抱着岁岁告退。 宗主和其余仙君长老继续商谈要事。 清道宗既然知道了凡间出现巨兽的消息,便得尽起知情者的责任,率先前往道沉渊,以免迟了一分,酿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因事态紧急,渡月前往问忧殿的脚步有些急促,只是从外表看来仍是淡定从容,不紧不慢。 岁岁仰着小脑袋问:“师父要去哪里?” 刚刚在殿上,师父说要去一个地方,岁岁不知道是哪里。 渡月低头:“去海上。” “窝也去呀。” 小家伙黏人的性格渡月早已习惯,此时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你不去。” “为什木窝不去?”岁岁有些不开心地问。 “你剑练得差。”渡月平静道,年纪小这样的说辞一向难以说服岁岁,只有说得具体点,小家伙才能懂得大人的意思。 岁岁顿时不满地皱起小眉毛:“大师兄嗦窝好!” 渡月瞥了眼岁岁气鼓鼓的样子,心里颇有些好笑。 岁岁这小家伙整日练的都是木剑,学来学去,也就是会拿着小木剑转个圈圈,最后再比个自以为厉害的姿势,等着别人来夸。 长风夸多了,岁岁还真信了,有一回竟向他要剑穗和剑鞘。 可是一把还不足小臂长的木剑要什么剑穗和剑鞘? 渡月疑惑问起,岁岁竟认真地睁着大眼睛和他说要当大侠,去惩恶扬善,此话一出,可把渡月听得啼笑皆非,就岁岁这不及人腿长的身高,别说救人了,他自己走路上不被拍花子用糕点拐走已然值得庆幸。 小家伙这样的剑术也就长风肯夸个“好”字。 渡月没将话说出来伤了岁岁的自尊,而是很冷静地忽悠岁岁道:“你大师兄练得也差。” 岁岁一下子呆了,大师兄那么厉害居然也被师父说差呀! 说话间,渡月已经走到了问忧殿前,还未叩门,清霄道祖的声音便悠扬地传了过来:“进来吧。” 岁岁仰着小脑袋好奇地四处找声音的来处,渡月已推门而入。 “师尊。” “坐吧。”清霄道祖沏了一杯茶推到渡月面前,说道:“渡月,若是道沉渊的事,为师已经知晓了。” 渡月点点头,没有废话地直接说道:“师尊以为徒弟是否能去?” 清霄道祖没有答话,抬手作喝茶状,一低眸却瞧见渡月的小徒弟乖乖巧巧地坐着,乌溜溜的眼睛正眼巴巴瞅着他。 渴望已然写在了脸上,清霄道祖想看不出来都难,于是放下手中的杯盏,抬手又沏了一杯茶,推到岁岁面前,语气温和道:“喝吧。” “谢谢爷爷。”岁岁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清霄道祖哑然失笑,自己应当是这小家伙的师祖,现在竟成了爷爷了,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计较,而是看向了渡月,这才回答渡月的问题: “你这一身修为哪里去不得?只是这次是否是你成神的机缘,世间没人拿得准。”换言之,清霄道祖并不知道渡月此去是一战成神还是就此陨落。 渡月垂下眼帘看见岁岁毛绒绒的发顶,默了片刻后道:“纵然不是,渡月也该去。” 他的小徒弟半妖半魔,若秽气不解决,岁岁怎能安然无恙? 就算不提岁岁,世间万民的性命也珍贵无比,他在凡间行医,见过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凡人表现的痛楚,他原先不能理解,后来有了岁岁,他忽然就懂了,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酸楚和惧怕。 渡月不晓得岁岁为何能影响他这么多,兴许是命中注定,从这小家伙被他救下起,便延绵出了斩不断的因果,让他懂得何为爱,何为担忧以及何为惧怕。 “那便去。”清霄道祖微微一笑,回答渡月的话。 世上无人知道天道究竟以什么标准选拔神,就如他修为早已入了瓶颈,再也寻不到突破,人人皆说他这般修为,这般心境,迟早成神,可这说辞一说便是千百年,他依然留在上界。 这么多年来,他年少轻狂的心境已然平和,不再追求神位。 后来看着门下这个天资卓越的徒儿一步步长成了他当年的样子,他才有了几分想了却残愿的心思。 他当年也和渡月一样面临这般选择,因一心要成神,所以他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可是他却在救人时犹豫了。 灾祸并不严重,他挥挥手便能救下全部人,可那几十人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小功德,但是若让灾祸蔓延,到时他再出手,便能拯救无数人于水火,那便是天大的功德。 他踩在云端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后来,他确实救下了很多人,只有……一小部分人牺牲了。 可他救了这么多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成神,他一遍遍问自己为何,猛然回头时窥见了当年逝去的那些人命,于是,便有了永远无法消弭的心魔。 为苍生舍身立命,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太难太难。 天道论迹又论心,修行者就算做尽了天下好事,其心不正,便依然无缘神位。 清霄道祖有心想提点渡月,但叹着气又未曾开口,渡月有颗心怀苍生的大爱之心,这点便已经强过曾经的他。 他担心自己若说得多了,会引出徒弟成神的功利心来,不如不说,也好让渡月保持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第47章 仙尊的毛绒绒47 “师尊,渡月此行心甘情愿,只是恐怕不久后世间大乱,心系岁岁的安危,无法安心……” 清霄道祖洞悉他的意思,颔首道:“为师明白,你去的这段时间,你的小徒弟便留给为师照看。” “多谢师尊。”渡月如释重负地行了个恭敬的礼,此去危险,他决然不能带着岁岁同去,可几个徒弟他都留在了凡间,宗门上下无人能照顾岁岁,便只能越矩地留给师尊照看。 对大人来说显得小巧的杯盏在岁岁手中却刚刚好,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着茶杯,学清霄道祖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 岁岁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师父留在宗门里。 渡月揉了揉他的脑袋,知道需得和他说清楚。 孩子虽小,但不能马虎敷衍,否则便会伤了孩子的心。 “岁岁,师父要出门一段时间,你乖乖留在师祖这里,好不好?”渡月低头轻柔地问他。 岁岁并不乐意,委屈地瘪着嘴:“不要。” 渡月知道岁岁依赖大人,将小家伙留在并不熟悉的师祖这里,岁岁定然害怕抗拒,可这却是最安全的选择。 “师父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如果带着岁岁,师父一心想保护你,可能就救不了别人了。”渡月足够温柔,也足够耐心,用岁岁最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向他解释:“如果岁岁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让师父担心,师父会救很多很多人。” 岁岁听懂了,师父要去做大侠,不能带着他。 如果世界上出现很多很多白天那样的大怪物,一脚就会把他踩扁,师父要保护自己,肯定就没法保护别的小孩了。 他眨着眼睛,忽然涌出一圈圈泪花,带着哭腔喊“好”。 嘴里说了好,可眼泪却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不停地抽噎。 或许对大人来说,离开孩子一两天和一两个时辰毫无区别,还来不及思念就会再见面。 可对孩子来说,他们的世界中认识的东西还很少,人也很少,家长是他们最亲近最依赖的人,分别一两个时辰已经极为漫长了,更何况是一两天、一两个月。 清霄道祖微微垂眸,渡月能有今日这般心境,全然是这孩子的功劳。 倒是乖巧可怜。 清霄道祖缓缓闭眼,翻出惯用的法宝,为这小家伙卜上了一卦。 片刻,清霄道祖卜卦的手微微一顿,惊讶地睁开双眼,看向了仍在哭泣的岁岁。 “师尊,是有何不对吗?”渡月注意到师尊的表情,一颗心悄然提了起来,莫不是岁岁未来有什么危险? “不,不是。”清霄道祖回过神,看向岁岁的眼神却迟迟不能收回,顿了一下道:“这孩子有大福泽。” 他曾为渡月卜卦,能看出这个徒儿身带福泽,当初算出渡月在凡间仍有一劫后,就再也卜不出渡月此后的命运。 他猜测或许是渡月已经到了悟道成神之时,命运才无法窥探。 而此时,岁岁竟和渡月的卦象相似,一样看不清前路。 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总不可能成神。 “这是为何……”清霄道祖喃喃两声,皱眉继续卜卦,半晌才睁开眼睛:“原来如此。” 当初卜不出渡月的卦象,便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这孩子和渡月的命运相连,未来寸寸交织,密不可分。 正是因为岁岁的前路不明,渡月遇上这个徒弟后,前路也就不明了。 虽然看不清未来,但清霄道祖此刻没有丝毫担心,因为岁岁这孩子身上象征福运的金光遍布全身,几近滔天之势,他卜卦千百年来,从未见过有人能身负如此深厚的功德。 年纪这般小,便有这样的功德,这孩子前世定然是救济苍生的大能,造福过无数百姓! “就算是此世崩塌,漫天陨石,天道也不会让一块石子砸到他身上。”清霄道祖忽然笑道,开怀地看向了渡月:“天灾伤不了他,人祸恐怕也难以奈何,你担心他的安危,倒是杞人忧天了。” 渡月一愣:“师尊是说……” “你这小徒弟前世造过福,天道向着他呢,再大的劫难都会化去的。”清霄道祖抹去岁岁的眼泪:“受过大难,却初心不改,仍爱苍生,要不是年纪小,修为低下,这孩子倒是比你更有成神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渡月听明白,也不禁扬唇笑着,岁岁能有这般本事,他开心都来不及。 “好了,莫哭了。”清霄道祖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不愿留在师祖这,便同你师尊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渡月的笑容骤然一收,立马皱眉道:“师尊!” 即使岁岁福泽深厚,可道沉渊危险无比,他怎敢带着岁岁冒险? “渡月,为师不是说玩笑话。”清霄道祖轻叹:“你和他命运相系,就算强行将他留下,也无济于事。” 渡月深深蹙眉,不能理解师尊话中的意思,可听懂的55却暗暗咋舌,这个世界无数大能,就比如清霄道祖这种,一手精妙的卜卦之术竟能堪破来自异世的岁岁和渡月的联系。 如果渡月在道沉渊出了事,渡月的灵魂便会立马被主神接引回世界站,为了不让岁岁伤心,它若得知渡月失败,也会立马将岁岁带回去见燕垂风,于这个世界的人看来,二人同生共死,确实是一种命运相系。 清霄道祖正起神色,话不留情:“你出事他都不会出事。” “万一……” “就怕万一你出了事,连累了岁岁。” 渡月无话可说,知道师尊不留岁岁,便只能带着岁岁离开。 他起身要抱小家伙,岁岁却伸着小手推他,眼中犹带泪花:“岁岁不去。” “师父去救人吧。”岁岁吸着鼻子,很勇敢地说道,他听话留在爷爷这里,不会去拖师父后腿的。 渡月哑然,方才劝岁岁的话此时成了回旋镖,扎在了他自己身上。 渡月无奈道:“或许,你可以去。” 岁岁坚定:“窝不去!” 渡月:“……” …… 殿门开合,光影微乱。 渡月带走了岁岁,清霄道祖脊背放松下来,轻抿着茶水,心中安定。 渡月此行就算不成神,也不至于陨落了。 第48章 仙尊的毛绒绒48 当夜,清道宗便为几位先行的仙君备上了仙舟及各种珍奇法宝,嘱咐几位万事小心。 短暂的告别后,渡月便与众仙君乘上了仙舟。 明月当空,天际浩渺,一片银白月辉,清冷而又美丽。 岁岁知道自己跟着师父不会给师父添乱,还会给师父带来好运后便开心地不得了,一直在渡月怀里摇头晃脑,一双耳朵都冒了出来。 渡月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手感好极了。 “系月亮和星星呀。”岁岁毫不在意被摸的耳朵,伸着小手指向天空中璀璨的明月和星辰。 “嗯。”渡月抬头看去,眼中映着皎洁的月光,神色透露出一派温柔。 有仙君走来,同他们仰头看天:“好晴朗的月色。” 渡月望去:“净尘仙君。” 净尘仙君同他笑笑,看向他怀里的岁岁:“这是你那个小徒弟,这次怎么偏带他来了?” 岁岁对上净尘仙君打量的眼神,得意地仰着小下巴:“窝腻害呀!” 净尘仙君一时乐不可支:“哦?你哪里厉害,本君怎么看不见?” 岁岁眨眨眼睛,伸着小手拍拍胳膊,还在师父怀里努力地翘起小脚丫子拍了拍:“窝哪里都腻害。” 渡月低头无奈,净尘仙君则笑着轻轻摇头:“行行,本君看出来了。” 糊弄完小家伙,净尘仙君对着渡月莞尔一笑:“他倒是可爱。” 渡月没有故作谦虚,而是满眼微笑,不置可否,可爱只是他家岁岁最微不足道的优点,这几年来被小家伙俘获的长辈,大多都是在赞叹岁岁在这个年纪展示出的过分的懂事和聪明,这些才是真正让大人忍不住喜爱甚至于溺爱岁岁的原因。 小家伙有一颗玲珑剔透、柔软无比的心,没人舍得让他哭泣。 …… 清道宗位于北洲,距离道沉渊一北一南,可谓两个极端,相距甚远,乘着仙舟加上数次穿梭阵法也需要足足一天一夜才能抵达,也莫怪仙门之前一直未能查到秽气的消息。 各仙门如今不能立刻赶来也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他们须得备好一切所需之物,否则怕到了危机之时却鞭长莫及。 仙舟在阵法中进行跃迁时,会发生不可控制的颤动,渡月对此习以为常,稳如泰山地坐在榻上,闭目安神。 岁岁则在屋里岔着两条小短腿和扎马步似的站着,鼓着脸努力对抗仙舟的颠簸,把这当成了一场比赛。 渡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闲的,渡月又闭上眼睛,任由岁岁自娱自乐。 没一会儿,屋里忽然“咣啷”一声,渡月睁眼看去,岁岁竟将架子上的铜盆取了下来,坐在盆里顺着仙舟的颠簸滑来滑去。 “咯咯咯。”岁岁开心地笑着,双手把着铜盆的边缘,从左滑到右,又从右滑到左,有时颠簸得厉害,铜盆还带着岁岁打圈儿,将小家伙转得头晕眼花。 不过缓过来,岁岁反而更高兴了,在盆里扭着屁股想让盆继续转圈。 “咚” 仙舟又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岁岁坐着铜盆滑到了榻边,因仙舟的角度问题,小家伙的“坐骑”抵在床榻边缘动不了了。 岁岁扒着铜盆边缘,仰着小脑袋看向渡月:“师父……” “铜盆载不动你了。”渡月不由轻笑一声,先是调侃了他一句,才伸手将小家伙捞出来。 小家伙的胳膊腿上都带着婴儿肥,软绵绵的,好抱也好捏,渡月让他坐在怀里,禁不住便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软肉。 岁岁被捏的咯咯直笑,挥着小手爬了出去,闷头趴在被子上,摊着的背影和头胖乎乎的小棕熊一般。 渡月戳一戳,小家伙便在榻上“咯咯咯”地扭一扭。 渡月念在此时没人陪岁岁玩,便亲身上阵逗起了孩子,伸手戳了戳岁岁的小胳膊。 岁岁闷在被子“啊”了一声,把小胳膊缩起来。 渡月眉眼含笑,又戳戳岁岁的小脚丫。 岁岁连忙缩起一双小脚,像是包子般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撅起个圆圆的小屁股。 看似是不想被人逗弄,可渡月要真不逗他,岁岁反而要悄悄探出小脑袋,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来戳自己,再飞快地缩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做,捂着嘴巴闷声偷笑。 换成竹生早和岁岁玩疯了,定叫小家伙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渡月放下手中刚拿起的书本,无奈地摇摇头,配合岁岁问道:“刚刚怎么有人戳了为师?” “嘻……”岁岁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可是小脸蛋都快乐地闷红了。 “屋里没有别人了,不会是岁岁戳的吧?”渡月故意说道。 岁岁闷在被子里摇摇脑袋:“不系窝,窝已经碎觉觉啦!” “哦,原来岁岁已经睡着了。”渡月轻笑,伸手拾起书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悄然戳了戳岁岁的小胖腿。 岁岁动了动,假装才睡醒似的坐起来揉揉眼睛:“师父,刚刚有人摸窝呀。” “是吗?师父没看见。”渡月气定神闲地翻着书,眼神落在书页上,好像并未因岁岁的话而分神。 岁岁三两下爬到渡月边上,从渡月双臂间探出个小脑袋,将书挡的严严实实,小家伙仰着脸蛋,笃定道:“系师父摸窝,对不对?” 渡月将书放在一旁,揽住岁岁的小身子以防他掉下去,含笑摇头:“师父刚刚在看书呢,没空摸你。” 渡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岁岁望着淡定的师父眨巴了两下眼睛,直接耍赖地圈住师父的脖子:“就系师父!窝看见啦!” “你不是睡着了吗?” “窝……窝碎一下就醒呀。” 渡月含笑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狡诈:“原来岁岁没有一直睡着,那方才戳师父的人就是你了。” 岁岁顿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突然就暴露了? 岁岁心虚地移开眼神,慢慢把脑袋一点一点降了下去:“窝米有……”将小身子退出了师父的怀抱,岁岁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踩着被子躲到了墙角,被子一蒙,胆子肥了地喊:“嘿嘿!系窝戳哒!” 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渡月回头看着墙角的小鼓包,修长的手指翻飞,捏出个法诀抛了过去,没一会儿,岁岁忽然“啊”地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背后一只无形的手指追着他不停地戳,岁岁赶紧扶着墙飞快地逃跑。 手指每戳一下,岁岁便要“啊”地喊一声,以防打扰到别的仙君,渡月随手布了个隔音结界,让岁岁畅快地玩一会儿。 屋内岁岁的跑动声和喊声持续了许久都没停歇,小家伙跑着跑着觉得好玩,喊声慢慢变成了连串的笑声。 直到夜色深了,渡月收回术法,岁岁还意犹未尽,仰躺在床上,小脑门上跑的都是汗水。 渡月施了一个净尘术将岁岁变回干爽的样子,开口说道: “睡觉了。” “不要。”岁岁翻了个身,圆圆的小屁股背对着渡月,自顾自地拿起他的木头小人又摆弄起来。 小家伙可爱是可爱,但有时也确实很不乖,就比如现在这副不肯睡觉的样子,真是叫人恨不得打他的小屁股。 渡月这般想着,没忍住上手拍了拍:“哪家的大侠像你这般不睡觉?” “师父家的~”岁岁可不笨,拉着小奶音道。 渡月一听,手上用了点力道,岁岁全当挠痒痒,脑袋都不转一下。 见岁岁还是不肯睡觉,渡月直接挥手熄了烛火。 屋里黑漆漆的,连一丝月色都照不进来。 “啊,窝还要玩。” 渡月已经躺好并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安详无比,对岁岁的折腾置若罔闻。 岁岁自己不睡,还要扰别人清梦,贴在渡月身边咕噜噜地滚动,两只小手一摊,搁在了渡月手臂上,张着嘴巴唔呀唔呀地唱歌。 渡月不管他,岁岁唱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唱困了,上一秒还唱着歌,下一秒就沉入了梦乡。 渡月这才睁开眼睛,将小家伙安安生生地塞进被里。 岁岁睡得很沉,小脸蛋白里透红,时不时还咂吧着嘴,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好吃的。 渡月抬手抚着岁岁安睡的脸庞,心里对道沉渊的担忧慢慢散去了几分。 既来之,则安之,万事都会有个解法。 第49章 仙尊的毛绒绒49 第二日夜里,他们距离道沉渊终于近了。 仙舟下方是一望无际的临渊海,海水深沉不见底,一眼看去仿佛被吸入了无底洞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这里埋葬着无数魔族,海浪拍打之声似乎正和着死去魔族的呻吟与呐喊传到了耳边。 仙舟上,众仙君皆静默无言。 岁岁被渡月抱在怀里,额前的几缕刘海随风飘起来,露出一方饱满白净的额头。 “好多水。”岁岁望着底下的海,直皱小眉头,他最讨厌水了。 渡月放眼远眺,随着仙舟的行驶,不远处的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面陡峭的岩墙,这是道沉魔主开辟道沉渊时挖出的岩石,堆积在此,成了一座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大陡崖。 仙舟慢慢停了下来,被陡崖投下的阴影覆盖,一时间仿佛遮天蔽日,瞬间黑了下来。 下方便是道沉渊,这一方海水比别处的颜色都要深,蓝的近乎于墨色,阴沉的气息裹挟着海风的咸涩,吹在所有人的脸上。 众人神色严肃,自打靠近这里,秽气就越发浓重,像是蛛网一般织的密不透风,将众人完全裹进了令人压抑的气氛之中。 几位仙君率先走了出来,表示要去探查一番,领队的长老颔首同意,嘱咐他们万事小心。 几位仙君走后,净尘仙君走了过来:“渡月,你的消息不错,看来秽气果然生自于道沉渊。” 秽气如此浓重,一眼便能明了。 渡月紧蹙眉头,表情凝重,如今亲眼所见,秽气确实出自道沉渊,那么怪物的出处也错不了,可秽气和怪物同生于道沉渊,二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渡月?”净尘仙君见渡月沉浸在思索中,出声询问:“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渡月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净尘仙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找到了源头,想要解决定然不是难事。” 渡月抬眸看了眼净尘仙君,勉强地点头:“但愿如此。” 不久后,几位出去探查情况的仙君衣袂飘飘地飞了回来,只是神情颇为严肃。 “底下什么情况?”众位仙君顾不得端着姿态,纷纷围上去着急地询问。 回来的仙君说道:“越靠近秽气便越重,且往道沉渊里下去,隐隐约约看见些活物,张牙舞爪的,不像是鱼。” “那些活物见了人,便嘶吼着要追过来,我们见情况不对,便先撤了回来。” “有活物?”领队的长老出声问:“会不会是凡间那些怪物?” 几位仙君面露歉疚:“方才未能看清。” 渡月放下岁岁,决然道:“长老,我曾亲眼见过怪物的样子,不妨让我去一探究竟。” 其实他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推断,只是还需要亲眼确认一番,才能下定论。 长老垂眸思量片刻,点头同意:“行事小心。” 闻言,渡月点点头,回身将岁岁塞进了净尘仙君怀里:“劳烦净尘仙君为我照看一二。” 净尘仙君不做推辞:“你且放心吧。” 听到肯定回答,渡月确实放了心,低头温柔地面对岁岁:“师父一会儿就回来。” “好。”岁岁乖乖点头,师父去做大事,他不会捣乱的。 渡月欣慰地笑了笑,转身离去,一跃从仙舟上飞下,衣袂飘飘。 看见师父跳了下去,方才说了“好”的岁岁一下子握紧了小拳头,大眼睛低了下来。 【岁岁,你别担心,你师父不会出事的。】55看出岁岁的担忧,开口安慰道。 【呜呜,可系窝害怕……】岁岁认出55的声音,在脑海中回答。 这个奇怪的呜呜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岁岁一开始以为是木头小人和他说话,后来才发现呜呜住在他脑袋里。 岁岁下意识觉得呜呜是好人,因此从一开始就不排斥呜呜的存在。 【你师父那么厉害,才不会出事呢。】55不遗余力地夸道,说起来,它也是没想到,燕垂风这一世居然会这么厉害,一身修为臻入化境,要不是燕垂风是一个异世之魂,说不定还真有成神的机会。 岁岁在55的安慰下放松了一些,是呀,他的师父很厉害很厉害的,打一百个怪物都轻轻松松,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众人正在等待之时,远处的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影,正在疾速飞来。 净尘眯着眼试图看清楚:“什么东西?” 有人回答道:“是仙舟吧。” 很快,那黑影飞近了,露出庞大的黑色船体,仔细看去,船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色沉而不压抑,这艘飞舟竟是由极为华贵的飞影石制成,处处精致,分分寸寸都显露着魔族高调张扬的作风。 “是魔族之人!”众仙君不由惊骇,魔族不是说与秽气无关吗?这时跑来做什么? 飞舟之上,幽影般的男人站在船头,墨色长发随风飞舞,宽大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那人淡淡地扫眼下来,直到看清某一处,目光忽然一滞。 “父王!”岁岁看见陆逍冷酷的下巴,开心地大喊。 众位仙君还处于魔族出现的惊讶之中,骤然听见渡月的小徒弟喊魔尊父王,立马满眼震惊。 他们只知道渡月这小徒弟有妖族血统,竟不知还有半魔血统! 陆逍望向岁岁,神色微动,挥袖飞了过来。 他先是皱眉扫了眼净尘仙君,接着不由分说地伸手夺过了自家孩子,冷声问道:“渡月在何处?” 道沉渊如此危险,渡月竟敢将他家孩子带到这里来! 岁岁还沉浸在看见父王的惊喜之中,软绵绵的身子贴着陆逍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抢着回答:“师父去下面了。” 对上岁岁单纯的小脸,陆逍的神色软化了许多:“你师父怎么带你来这里了?” “师父嗦窝腻害!”岁岁嘻嘻一笑,很是开心。 陆逍却眉头紧皱,眼底尽是不满,这算是什么理由? 渡月实在不该带岁岁来这里冒险! 第50章 仙尊的毛绒绒50 陆逍此行是要探查道沉渊一事,只是这事再如何重要,也比不上他的孩子重要。 陆逍正想将岁岁带走,净尘仙君连忙伸手阻拦道:“魔尊且慢!渡月仙君尚未回来,魔尊不妨稍等片刻。” 他受渡月所托照看孩子,可不能就这样让魔尊将岁岁带走。 岁岁眨着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道:“父王,要等师父回来呀!” “等什么等。”陆逍神色不善,渡月罔顾岁岁的安全,带岁岁来到这样危险的地方,陆逍此刻对他已经失去了信任。 “要等!”岁岁撅着嘴巴,很不开心。 陆逍低头看他,对上岁岁坚持的眼神,只能屈服于小家伙的固执。 大约一炷香后,渡月破开水面,一袭出尘白衣不染丝毫水迹,飘然落到了仙舟之上。 渡月一眼望见陆逍,不由蹙起眉头,迈步走近。 陆逍冷哼一声,直接质问道:“本座让孩子拜你为师,你却将他一个两岁稚儿带到这里,你将他的安全置于何地?!” 渡月一时哑然,他何尝想带着岁岁与他一起涉险,但因为师尊一句“命运相系”,他才决心让岁岁与他同行。 可“命运相系”四个字怎能说与陆逍听? 陆逍是孩子生父,尚不能与岁岁同生共死,他作为师父却与岁岁有如此羁绊,这话一出,陆逍绝不会相信。 渡月垂眸,只能说:“留岁岁在宗门,我不放心……” “从救下岁岁开始,我便对岁岁视如己出,纵然舍下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让岁岁受半点伤害,论起对岁岁的一腔爱护之心,渡月自以为丝毫不弱于魔尊。” “魔尊,大可放心。” 陆逍审视地紧盯着他,渡月抬眼,毫不躲闪地对上陆逍的目光,他对岁岁的爱护之深,从始至终都毋庸置疑。 陆逍冷冷地收回眼神,因渡月一番话而悄然握紧了手。 他当初被父王派出去清剿叛乱匪徒,因顾虑白念身怀有孕,便将人留在他以为安全的魔都……可结果如何? 结果却是他同父异母的王兄大肆地驱赶妖族,甚至堂而皇之地带了兵马闯入他府中,美名其曰替他清扫王府,迫使他的妻子身负重伤,不得不逃下凡间。 陆逍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年除夕的茫茫大雪,白念躺在树下,一声声凄厉地唤他的名字,直到声音越来越弱,归于寂静的雪林…… 心脏又开始钝痛,陆逍抱着岁岁贴近胸膛,感受着孩子柔软温热的身体,他才能有一丝丝痛与爱深深交织的慰藉。 渡月说的没错,所爱之人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如果当年他和渡月这般不顾危险,将白念带在身边,战事再危险,也有他相护…… 只要妻儿无恙,纵然要他豁出性命又何妨? 他已经做错过一回,这一回不能再错! 陆逍抱紧岁岁,眼中哀痛。 “父王不哭。”岁岁软着声音轻轻拍打着陆逍的肩膀,抬着小脑袋满眼担忧。 陆逍因他的声音回神,低头露出一个带着酸楚的微笑,他凑近小家伙温软的脸蛋贴着,压下心中不断涌出的悔意和伤痛。 他会保护好岁岁,就像小家伙的母亲以及他的妻子曾经所做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生命…… 岁岁没有动,乖乖巧巧地当个木头娃娃,安慰父王的不开心。 可是,父王为什么不开心呢? 岁岁不懂。 55垂下尾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白念的魂魄在往生金莲中温养,若处在仙界,大约要百年才能恢复,可是若放在世界站的话,时间便能大大缩短。 将白念带回世界站中是最好的选择,可因为岁岁没有关于世界站以及白念的记忆,55才没有提起,只要到时候完成清理秽气和邪兽的任务,这件事便能顺其自然地达成。 半晌过后,心中的痛楚才渐渐褪去,陆逍恢复平静,淡淡道:“本座的孩子,自有本座相护,接下来的时日便不劳烦渡月仙君了。” 渡月微怔,却没有任何理由再向陆逍要回岁岁。 陆逍不放心将岁岁交给渡月,渡月又哪里放心将岁岁交在陆逍手中,二人此刻心情一致,皆是对彼此的不信任。 “魔尊此行有何打算?”渡月垂下手,缓声问道。 “自然是因为秽气一事。” 仙舟上的其余仙君不禁皱眉,魔族一向特立独行,怎么关心起秽气来了? 陆逍微微抬眼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淡淡道:“天下将乱,护佑世间安宁一事,魔族同样义不容辞。” 众位仙君不动声色地面面相觑,眼神里皆写着“怀疑”二字。 当然,他们怀疑的没错,陆逍根本没那个心思保护苍生,只是因怕秽气牵扯了魔族的存亡,才特意赶来。 他先前将消息透露给渡月,便是了然仙族喜欢做救世主的习惯,因此便顺势借仙族之力来处理秽气。 众位仙君心中百转千回,很快便想明白了魔族来此的意图,心中鄙夷,却未曾拆穿。 毕竟仙魔两族联手,总好过仙族单打独斗。 总归是有利无害的。 “对了,渡月仙君,你方才在底下可看清了那些东西?”有人忽然想起此事。 “的确是出现在凡间的怪物。”渡月点头,又将眉头蹙起:“秽气和怪物同生在道沉渊,二者应当是共存的。” 这一想法引人深思。 惊现于世的秽气和怪物出现在一处,这绝非巧合。 “是秽气催生了这些怪物,还是这些怪物生出了秽气?”有仙君出声问道。 众人因这话陷入思索,既然秽气与怪物共存,那祸乱天下的源头到底是怪物还是秽气? 这一点决定着仙魔二族在处理道沉渊一事上该从何下手。 “秽气一事最早在凡间出现,大约已经有快百年时光,而在上界则晚了数十年光阴,怪物更是前不久才现世,依时间来看,应当是秽气先出现。” “有道理。” “那秽气又因何而生?” “这……” 思绪又断了头。 陆逍垂眸不语,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世间不会有毫无源头之事,秽气生于道沉渊,而道沉渊下……正是昔日死去的魔族与道沉魔主。 亡魂不宁。 秽气兴许便产生于魔族的亡魂,道沉渊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坟冢,埋葬了太多魔族的不甘与愤怒。 最早的魔族便暴戾嗜血,被埋没于此,所生的怨气集聚,自然便成了这世间最恶毒的东西。 难道真是魔族的亡魂? 若真是如此,连同为魔族的陆逍都觉得这些魔族祖先实在阴魂不散了。 (作者有话说好像吞掉了我一条评论,发了两遍好像都看不见诶,那我就放在这里再发一下。 投票内容: 1. 年代文:岁岁和哥哥靠双手发家致富的道路,设定大概会在70、80年代的样子。(好像就是这个被吞了) 2. 武侠文:手握打狗棍,人小气势大,岁岁的梦想是复兴伟大的丐帮,征服全武林。 3. 西幻文:头顶光圈的小天使岁岁要为上帝父亲打败地狱之主,收复地狱。(猜哥哥是上帝还是地狱之主嘿嘿) 4.娱乐圈:萌娃综艺,岁岁在综艺里会展现出怎样的可爱日常,当然也可能是出糗黑历史啦! 大家有别的想法就尽情吩咐哦,如果激发了我的灵感,我就写写写!) 第51章 仙尊的毛绒绒51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仙舟之下的海面忽然动荡不已,海浪翻滚着咆哮出声,水墙高高跃起,又重重地砸在海上,激起千层浪花。 “底下发生了何事?” “定是怪物在躁动!” 众人凝眉,神色严肃,忽见海水聚成漩涡,竟被道沉渊吸了进去! “不好了,海水在往下沉!” “快布结界拦住海水!” 一仙君拧眉反驳:“不行,缺处在道沉渊底下,除非深入道沉渊,否则如何能补掉缺口?” 陆逍猛然挥袖:“那便到凡间去,从下面修补!” 陆逍没有停留,转身飞回了飞舟之上。 他在凡间留有人手,须立马命他们行动起来,海水与怪物一旦落入凡间,将一发不可收拾。 仙舟上,领队长老环视众人,当机立断道:“渡月与净尘留在此处,其余仙君同老夫一起去往下界!” 渡月与净尘严肃点头,渡月飞快说道:“长老,你们乘仙舟去能节省些时间,我与净尘暂且待在魔族的飞舟之上。” 长老深深皱眉,魔族怎会接纳仙族? 但是他们已没有时间去征求魔族的意见,长老立即点头,当下便催动仙舟朝来处飞去。 渡月和净尘则立马飞身到魔族的飞舟之上。 “事态紧急,还望魔尊见谅!”渡月落地,拱手说道。 陆逍已将命令发了出去,身着一袭黑袍立于飞舟之上,闻声微微转头,吐出不轻不重的两个字: “请便。” “父王,水掉下去了。”岁岁刚刚也看见了海上的旋涡,此刻担忧地皱起了小脸。 陆逍看不得岁岁小小年纪就这般操心,捏捏他的脸蛋安慰:“淹不到你的。” 岁岁不爱碰水的事,陆逍深有体会。 小家伙自从会用传音玉牌后,就常常哭唧唧地向他求助,说是师父如何如何让他沐浴了,沐浴有多么多么难受等。 陆逍每每一听便深感无奈,纵然用净尘术也能清洁身体,可只能去除一些身体表面的灰尘、汗水等,此法能保持一时整洁,减少沐浴的次数,可不代表能完全摒弃沐浴,否则身上积攒的那些泥儿可就要慢慢与皮肤融为一体了…… 为了不收获一个脏儿子,陆逍安慰归安慰,但从来没有做出过实际行动,默默和渡月达成了共识。 岁岁听见陆逍的话却更加紧皱小眉头:“会淹下面呀!” 师兄、师姐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在下面,要是水掉下去,他们就会被淹掉的! 渡月柔声道:“岁岁莫怕,方才那些仙君们已经去下面将水堵住了。” 陆逍瞥了渡月一眼,不甘落后地说道:“父王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岁岁听见师父和父王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道:“那窝就晃心了。” “噗嗤”从头顶传来一声笑,陆逍乐不可支地低头问:“你操的什么心?” 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娃娃倒忧心起别人来了。 岁岁见父王笑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气呼呼地一巴掌拍在陆逍嘴巴上:“窝系大侠,要去救人呀!” 陆逍自然没被小家伙轻飘飘的巴掌打疼,听见岁岁的“大侠”言论,一时觉得小家伙幼稚可爱,一时又觉得渡月“教坏”了岁岁。 他一个大魔头,生的小魔头怎么能去当大侠呢? 到时候惩恶扬善,岂不是要第一个把亲爹给端了? 陆逍眸色不善地瞥了一眼渡月,那人身姿挺拔修长,正微微垂首、神色悲悯地望向海面,全然一副慈悲模样。 仙族真是“门风不正”,动不动就教人牺牲性命、护佑苍生,于陆逍看来简直愚蠢可笑,一群为了登上神位的人冠冕堂皇地宣称怜悯众生、大爱无私,可让那些人扪心自问,他们到底是发自真心地爱世人还是为了成神? 牺牲自己,拯救苍生,陆逍默念着这几个字,不由嗤笑。 他从不觉得仙族高尚,若论高尚,道沉魔主才是他的楷模,一个愿为族人不惜对抗天道的英雄。 陆逍以前只是敬仰道沉魔主,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道沉魔主走上一样的道路。 不是高尚的为救苍生,而是身为魔族之主,他需要担起延续魔族的责任……还有,便是为了岁岁的安乐。 …… 下界。 天色忽然阴沉,风云变化,遥远的天际传出“咔嚓咔嚓”的裂开声响,石块开裂,急速地往下坠落,裹着火星降临人间。 无数火球纷纷扬扬地飞下来,火光倒映在所有的人眼中,染红了天际,也染红了人们的双眼。 “老天爷发怒了!人间要亡了!”老者声嘶力竭地嘶哑喊道,拐杖砸在地面,发出的声响微不足道,被人们慌乱的喊声所淹没。 “老天恕罪!老天恕罪!”百姓纷纷跪地,面含惊恐地伏地祈求。 在百姓们充满恐惧的祈求声中,火球已经大到几乎堪比水缸,而这只是众多火球中最小的一个! “救命啊!老天爷救命啊!”百姓哭着哀求,惊慌失措地逃窜。 就在火球即将坠地之时,一道青年身影瞬间闪至了火球之下,他手握长剑,只靠剑尖便托起了燃着火焰的巨石。 长风飞身在半空中,回头大喊:“快躲开!” 被吓到呆愣的百姓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飞快地逃离开来。 “啊!”长风咬牙使力,将巨石猛然扔在了空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石坑,手中刚松下来,又听见身后一道道喊声。 “神仙救命啊!”百姓大喊。 长风抬头看去,越来越多的火球从天上坠落,密密麻麻地仿若从天上射下的箭雨。 “定!” 忽然一声大喝传来,玉良手捏符篆,挥手甩出,扔在了落下的巨石上,瞬间,燃着熊熊火焰的巨石停滞在了半空中。 “大师兄!快来帮忙!”玉良大喊。 长风不做犹豫,立马纵身飞去,一剑挑飞了巨石。 “怎么这么多火球?!”柳溪身着一袭绿色长袍飞来,动作利落地从腰上解下一根软剑,陡然伸长缠在了即将坠落的火球之上。 “好重啊!”柳溪死死地拽着火球,额上青筋直跳。 “早便说让你炼体了!”长风恨铁不成钢地,甩出一剑将火球掷了出去。 第52章 仙尊的毛绒绒52 长风三人来不及闲谈,再次迎面对上从天际坠落的火球。 可他们仅仅三人,哪怕再神通广大,此时也分身乏术。 火球从无尽的苍穹中急速坠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狠狠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闷响,瞬间翻出滚滚烟雾。 “啊!救命啊!” 逃窜的百姓被吓地尖叫出声,双腿瘫软,直接倒在了原地。 “定!” 就在此时,玉良悬在半空中,衣袂飘飘,掏出数张符篆捏在手中,随着一声大喝,瞬间发力将符篆甩出。 贴上符篆的火球停滞在半空,纹丝不动,只有火焰在燃烧,仿佛是悬在空中的一盏盏灯笼。 可此时,没人会将它当做灯笼,百姓们有了一丝喘息的时机,连忙惊恐地四处奔逃。 “遁!”玉良紧盯着火球,再次甩出数张符篆。 陡然间,火球下方出现一个个黑洞,瞬间将火球吸纳其间,一丝踪影都未能留下。 玉良凭一己之力便解决了不少火球,可是符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拿出长剑抵抗这些火球。 “火球太多了,这样下去不行!” 长风大喝一声,将剑上的火球掷出,喊道:“玉良、柳溪,结阵!” 玉良和柳溪闻言,立马朝长风的方向赶去,三人默契十足,在地上站定,手中飞快地捏起法诀。 一道道仙气在他们周身凝聚,顺着他们的指引围成一个复杂又神秘的光圈,最后一声口诀念完,骤然一阵风起,吹乱三人的衣袂与长发。 “各位百姓!走到阵中来!”长风捏着法诀为阵法供给灵力,眼神坚毅而凌厉,沉声大喊。 四处奔逃的百姓在这道大喊中回过头,看见方才护佑他们的三位仙人站在仙气萦绕的白色光圈中,下方的符文一刻不停地变换,生出无穷的力量,凝成一道穹顶一般的屏障。 “快!快过去!”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百姓逃进法阵之中,而法阵之外,火球仍在坠落,摧毁了街道和百姓的房屋,那可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家,怎会这短短的半日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们呆呆地坐在法阵中,双眼空洞,获救的喜悦褪去,他们心中陡然生起绝望与迷茫。 他们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们? 这样一个明显的法阵立在街道上,十分引人注目,附近越来越多的百姓立马朝着法阵涌来,将这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快,法阵就挤满了人。 “别过来了!挤不下了!” “滚开,快滚!” 法阵中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们仰着头站立起来,个个紧贴着身体,法阵已经再挤不出一丝空隙。 “求求你们!再挤一挤,救救我,救救我!”跑来的男子双手合十,痛哭着哀求。 “真的挤不下了!” “是啊,我们真的不行了……” 眼前人固然可怜,可法阵实在容不下再一个成人,寻得庇护的百姓挤在法阵中,有人呆滞,有人漠视,有人不忍。 法阵外,一声声轰响传来,男子恸哭:“救救我,救救我……” 他向法阵内伸出求救的双手,却被人不停地推了回来。 “不行,真的不行!” “快滚开!” …… 立于法阵中的长风三人仍旧苦苦支撑着法阵,将这些声音尽收耳中,一股寒意陡然席卷了肺腑。 这个繁华热闹的小镇,这些往日淳朴善良的百姓,面临天灾,却将同胞拒之门外。 他们是被恐惧吞噬了善良,还是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而出? 长风三人不得而知,只是在拥挤的人群中,脊背一阵阵冰凉。 “仙人,仙人,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妇人哀绝不已地哭喊,抱着手中年幼的孩子无力地瘫倒在地,她与法阵离得那样近,伸手便能触碰到法阵的屏障,可此刻,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远如天堑。 柳溪投下眼神,妇人怀里的孩子小小一个,张着嘴巴害怕地大哭,两只手紧紧搂住了母亲。 像是……岁岁哭起来的样子。 有人良心未泯,大喊道: “孩子可以举在手里!” “让孩子进来吧!” 身处外围的人接过孩子,高高举在手中,孩子仍然大哭不止,向母亲伸出了手:“娘!” “乖,宝儿乖,娘亲就在这陪着你……”妇人含泪的双眸盛满了悲切,她坐在法阵之外,望向法阵内的孩子,一道屏障将母子二人隔成生死两端。 妇人没有吵闹,她就那样坐在地上,轻声哄着孩子,似乎只要孩子安全,她就可以坦然地接受一切命运。 可其余在法阵之外的人无法接受,他们大喊大叫,疯狂地推搡。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你们疯了吗?不要挤了,挤不下的!” “你们躲在里面享太平,却让我们在外面等死!你们好狠毒的心!” “什么狗屁仙人!你们不是要保护百姓吗?我们不是百姓吗?!” …… 得不到救赎的百姓疯狂起来,对着法阵的人破口大骂,尤其是长风三人,他们一刻不停地燃尽体内仙力,可法阵外的人却对他们心存怨恨。 “我让你们躲!”法阵外的人发了疯,竟拾起零碎的石块朝法阵扔来,但瞬间被屏障弹飞,他们四处捡着能砸的东西,用力地朝人群砸去。 “去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都别活了!” 长风握紧拳头,努力稳住道心。 怪不得成神难,领教过人性之恶,谁还能毫无芥蒂地去爱苍生? 长风闭上双眼告诉自己,百姓无辜,若非大难临头,他们不会这般残忍疯狂…… 哪怕长风这样一遍遍劝慰自己,还是忍不住受其影响。 一颗火球从天而降,正处于法阵旁边,围绕在法阵外的百姓崩溃地抓着头发哭喊。 老天爷降罪,仙人将他们的性命视如草芥,他们要往哪里躲?!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有的百姓慌乱逃窜,也有人心如死灰,瘫软在地,直直望着天空,不躲不闪。 法阵内的人于心不忍。 火光跃动在他们眼中,炽热的温度隔着法阵无形地灼烧着他们的皮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茶盏似的东西从斜刺里被甩了出来,它悬在半空中,柔和的荧光落在那些绝望等死的百姓眼中。 茶……茶杯? 陡然间,那碧绿色的杯盏不停地旋转放大,完全将地上之人笼罩了起来。 绿色的光芒如流动的水般围绕杯盏缓慢涌动,杯盏此时没了实体,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封闭的屏障,四周翠竹环绕,散发出宁静而又安详的气息。 火球轰然砸在了屏障之上,众人被惊地一抖,聚在如房屋般大的杯盏之下瑟瑟发抖。 可火球并没有落下来,燃着火焰的巨石被屏障阻隔,朝着一旁滚落下去。 而屏障之中,所有人都毫发无损。 这……这也是法阵?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被护在杯盏之中的百姓反应过来,忍不住痛哭流涕,方才面目可憎的癫狂模样此时变成了令人酸楚的可怜与可悲。 第53章 仙尊的毛绒绒53 一道少年身影摇摇晃晃地御剑飞来,到了跟前,他从剑上一跃而下,钻入了杯盏之中。 “师兄师姐,你们还好吗?” 来者正是竹生,火球出现时,师兄师姐三人交代他要快些回去,他本来已经要走了,可是御剑飞行时远远望见师兄师姐结出的法阵,还看见许多无法进入法阵的百姓在哀嚎痛哭…… 竹生没什么拯救苍生的能力,可是他手里却有师父留给他的法宝,师父说这法宝能护人周全。 “竹生,你怎么没有回去?”长风转过头,神情严肃,眼中满是不赞同,声音更是竹生头一次见识到的严厉:“你以为你能救下几个人?!” 他们三人都庇护不了所有百姓,即使加上竹生,也只能多救那么几个人,而更多的百姓还是会暴露在火球的侵袭中,那些人会怨恨,会疯狂…… 竹生修为低下,一身微薄之力于眼前局势有何用处? 长风心中着急,竹生这孩子实在莽撞! 竹生听见大师兄斥责,挠了挠头,讨好地笑笑:“总不能因为救的少就不救了……” 百条性命珍贵,可一条性命也很珍贵,若论人命多少才决定出不出力,这可配不上师父平日教导的“心怀苍生、大爱无边”。 纵然竹生没法领悟这样高深的道法,可起码他知道,有能力救人时就该努力去救,不论是一条人命还是一百条人命。 长风闻言微愣,总不能因为救的少就不救了…… 是啊,救人哪分人多人少。 他方才道心动摇,便是想着他们三人只救一部分百姓,对其他无法获救的百姓来说何其不公,何其残忍。 可是,他们的能力就只够救一部分人,无论如何都会有被舍弃的一方,他们总不能因为没法救下全部人,就不救了。 无论救多救少,只要能救下一条性命,也极有价值! 没想到竹生这小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悟性的话,长风低低一笑,方才有些动摇的道心又稳固下来。 玉良惊诧地看向竹生,嗤笑道:“你这两年总算有些长进。” 竹生闻言羞恼地皱起眉:“二师兄还是专心一点吧!” “用你说。”玉良嫌弃地收回眼神。 处于杯盏中的百姓明白过来,原来这四位仙人都是同门! 他们的眼中迸发出希望,拽着竹生的衣袖急切问道:“仙人,你们再叫些人来,再叫些人来救救我们吧!” “是啊是啊,再叫些仙人!” 仅仅两个法阵怎么够用?他们还有许多家人亲朋都没躲进来呢! 百姓们将竹生当成救命稻草,纷纷跪地恳求他,竹生连忙搀扶:“你们快起来!宗门肯定已经派人下来了,只是路途遥远,还需要时间。” “不,要是仙人不来,我们便不起!” “对,我们不起!” 似乎怕竹生哄骗他们,他们坚决要跪在地上,若是看不见仙人来,他们便不起身。 此举便是以竹生的愧疚之心迫使竹生催促其他仙人下凡。 竹生将眉头一皱:“我说了他们会来的!” 百姓却将头一扭,坚定地跪地不起。 看似是百姓在哀求,可竹生却觉得自己被这些百姓架到了高处,就好像要是没有其他仙人下来,他便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玉良斜眼嗤笑,凡人不就是这样,贪心不足! 仙族帮助他们渡过此番天劫,可凡人不会满足,天劫过后,他们便会立起祠堂,日日供奉,感恩当然是有一些,但更多是想要求仙族继续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如若不成,他们便嚷嚷着老天爷降罪,仙人降罪等等。 总之,被这些百姓奉为高高在上的神仙,除了好听的名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竹生和跪地不起的百姓僵持两端,就在此时,又有几颗火球砸了下来,落在沉玉盏化出的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屏障上,翠绿的竹子悄然碎掉了几根。 百姓注意到屏障上忽然生出的裂缝,一个个惊吓地瞪大眼睛:“这个法阵不会碎吧?” 竹生理所当然:“当然会碎了。” “什么?!那法阵碎掉,仙人你会保护我们的吧?” 竹生如实说道:“我法力很低,法宝碎了,我就只能自己跑了。” 没错,竹生虽然坚定能救一个人便救一个人的想法,但是比起苍生的性命,他自己的性命也很宝贵! 如果有能力,他当然愿意当救世主,但他现在也就只能靠师父的法宝逞逞英雄…… 另一边的法阵中,长风三人不由扶额。 还以为这小子忽然悟了道,参透了什么悲悯众生的成神真谛……原来就是仗着师尊给的法宝来耍威风来了。 真是白高看他一眼。 火球依旧在不停从天上落下,旁边时不时就被火球砸出巨坑。 “宗门怎么还不来人?”柳溪的仙力不支,额上冒出了汗水,蹙着眉头抬手坚持。 竹生也急得不行,师父说了,沉玉盏上有十三棵竹子,每破掉一根,法宝便损毁一分,眼看就剩下一棵竹子了,要是法宝彻底报废,竹生便连这寥寥几条人命也保不住了。 “砰” 说什么来什么,火球重重地砸在了沉玉盏上,最后一棵竹子也在慢慢开裂。 “各位……”竹生望着碎掉的沉玉盏,缓缓提醒。 “仙人,你别走啊!”百姓扑在地上拽住竹生的衣摆,要是这个仙人走了,他们就真的等死了啊!他们绝不能放走这个仙人! 竹生低头看着他们:“我只会炼丹,你们要丹药吗?” 竹生从怀里掏出几瓶平平无奇的丹药,他丹其实也炼的一般。 百姓一脸希冀:“吃了能复活吗?” 竹生:“不能。” 百姓扔掉丹药,坚定地抱住了竹生的腿,哇哇大哭。 竹生很头大。 “叩叩”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敲击声。 “喂,你们仙族人莫不是护不住这些凡人了吧?” 第54章 仙尊的毛绒绒54 众人猛然抬头看去。 一队戴着黑金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法阵旁边,他们环抱着手,姿态十分悠闲。 骇人的火球从天边落下,他们却连头都不抬,轻飘飘地伸出手去,就将火球直接托在了手中,轻松地像是托着一张帕子。 魔族的体魄在四族之中一直当属第一。 “魔族?” 竹生惊讶不已,难道是因为岁岁是魔族的小殿下,而他又是魔族小殿下的亲亲师兄,所以魔族特意赶来救自己? 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面子。 竹生这样猜测完后,不由清了清嗓子,端起了姿态:“那个,是岁岁让你们来救我的吧?” 魔族人相视一眼,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我们小殿下的名讳!” “我。”竹生睁大眼睛:“我是岁岁最喜欢的师兄啊!” “没听说过。”魔族不耐烦地摇摇头,不跟竹生废话,一掌击碎了摇摇欲坠的沉玉盏。 “诶,你们干嘛?!”竹生见他们打碎沉玉盏,吓地大喊出声。 “这样的破东西留着做什么?”魔族张狂地回答,击碎了沉玉盏后,他们从队伍中走出,三个三个列队起阵,不一会儿就布下了数个防御阵法。 长风等人见此直接愣住了:“你们为何……” 魔族之人一向独善其身,怎会出手保护凡人? 长风等人不明情况,魔族之人也没有出口解答,而是朝着百姓呵斥:“在那里挤什么?还不快过来!” 快挤成面条的百姓如梦初醒,纷纷抽身出来,跑向魔族结下的法阵。 这些人虽然装束可怖,语气严厉,却与方才的四位仙人一样心善,百姓们连连拜谢:“多谢仙人相救!多谢仙人相救!” 魔族人一听这话眉头直皱:“谁他娘的是仙族,我们是魔族!” 百姓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依然伏地拜谢:“多谢各位魔族大人相救!” 只要救他们于水火,是魔是仙又有什么差别? 魔族的人这才满意,转过头闲散地抬手撑起法阵,还有闲工夫聊天闲侃。 “算算时辰,护法大人应当赶到道沉渊下方了。” “听说清道宗也派人过去了,就是动作忒慢……” “那是,到了关键时候,都不如我们魔族可靠啊。” 长风几人没有多言,魔族到底是保护了这么多凡人,让他们说几句算不了什么。 …… 道沉渊上方。 陆逍抱着岁岁喂小奶糕,手指特意离得远,引得岁岁小狗一般伸着脑袋上来咬。 这般逗弄一会儿,陆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将岁岁放在椅子上自己吃。 他召过心腹大臣,回头看了眼岁岁,布下隔音结界。 “往后魔族由你带领,岁岁留在仙族,你们莫要打扰……” 小家伙捏着奶糕一口一口嚼着,胖乎乎的两条小短腿开心地晃悠,全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陆逍望着他,神色温柔下来。 岁岁心思纯善,一心想当惩恶扬善的大侠,若继承魔尊之位,想必永远都无法这般开心快乐了。 陆逍继续吩咐道:“待本座去后,私库中的法宝留给魔族,金银钱财都交给岁岁,你每到除夕之日便将本座留下的生辰礼给他送去,还有……” 想起日后无法长久地陪伴孩子长大,陆逍忽然生起无数忧虑,怎么都嘱托不完,总有说不尽的担忧与牵挂。 大臣悲痛不已:“尊上,一定要用此法吗?” 如果可以,陆逍自然不想以性命为代价,可如今形势明朗,秽气确实生自于道沉渊,魔族便是那罪魁祸首,若他们无法解决此事,任由秽气祸乱苍生,那魔族定会再次成为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 等到天道再次引来天水覆灭西洲,一切就晚了…… 陆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岁岁咬了口奶糕,扭着小脑袋朝陆逍看去,露出软乎乎的一个笑容:“父王。” 陆逍温和一笑,挥手让大臣退下,解开了隔音结界,迈步朝岁岁走去。 “吃了几个了?你可不许吃太多。”陆逍将他抱在怀里坐下,低头问他。 小家伙吃多了零嘴儿,到晚膳时便会吃不下,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好吃的直流口水。 岁岁无辜地抬起眼睛,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开始数:“一、两、四……” “数错了。”陆逍包住他的小拳头:“是一、二、三、四……这半会儿功夫,你吃了四个?” 岁岁点头:“系呀,窝嘴巴脏大了。” 嘴巴长大,就能一下子吃好多好吃的了,岁岁希望嘴巴能越长越大,肚子也长大大的,一口就把饭饭吃完! 陆逍捏着他的下巴,朝岁岁嘴巴里看了看:“不是你嘴巴长大了,是牙齿长齐了。” 最后的几颗小乳牙也露了头,小家伙终于脱离了牙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行列,不过听闻孩子再长大一些还有换牙期,到时候这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小牙齿又要消失不见。 陆逍摸摸岁岁的小脸蛋,他见证了岁岁从只有四颗小乳牙的宝宝长成了现在能跑会跳的样子,这一过程美妙无比,让他不禁期待未来的小家伙会长成什么样子。 是正义凛然的埋名侠客,还是潇洒风流的少年英才? 陆逍在脑海中一点点描绘岁岁长大的样子,直到岁岁捏着奶糕递过来:“父王也次。” 陆逍低头咬住小家伙递来的奶糕,看着岁岁又乖又软的笑容,眼中满是细碎的温柔,他于心中默念: 白念,这便是我们的孩儿,乖巧又可爱,他可是你心中曾期盼的模样? 岁岁喂完陆逍,抓着奶糕从椅子上扭下去,哒哒地跑到外面给师父也送了一根奶糕。 “师父也次!” 渡月伸手接过,抬眸越过岁岁看进屋内,对上陆逍的眼神,很平静。 陆逍要效仿道沉魔主为魔族争取生机,渡月后知后觉,若陆逍决意牺牲,那他便谈不上什么舍身护苍生、成就大道的事了。 陆逍走了,他便不能走,他要留下照看岁岁。 二人沉默地对视,什么都没说,却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渡月收回眼神,将岁岁抱起来往外走,声音渐渐远去:“奶糕吃了两年,怎么还没吃腻?” “很好次呀,窝还要次一百年!” “你倒是数个一百出来再说。” 离的远了,后面的话听不清楚,隐约是岁岁生气地哼了一声。 “一百年……” 陆逍念着“一百年”三个字,眼眶一酸,飞速地眨了眨。 往后会是谁给岁岁买一百年的奶糕呢? 第55章 仙尊的毛绒绒55 道沉渊的缺口被仙魔两族联手用结界封上,总算有了一时安宁。 过了一日,各仙门纷纷聚集,各自乘着仙舟朝道沉渊赶来。 天边远远出现了许多白色的东西,岁岁额前的小碎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无比,小家伙伸手呼噜了一把不乖的头发,仰着小脑袋喊:“师父,有好多小鸟。” 渡月抬头望去:“是仙舟,宗主他们来了。” 陆逍从屋内走了出来,低头望向飞舟下的海面,海上沉默着涌起平缓的波浪,看似波澜不惊,然而在其深处,却有看不见的诡谲暗流。 邪兽从沉睡中睁开眼睛,伸出巨爪搅动着海水,发出不满的怒吼。 魔族曾经就诞生于这里,只不过千百万年前,这里还是蛮荒,而如今,这片汪洋中又挣扎着生出了新的种族。 他们被魔族的怨念滋养,从有意识起,便是充斥脑海的杀戮与血腥。 无数的声音告诉他们,杀戮是世间最爽快的事情,而死去之人流下的鲜血便是这个世间最瑰丽的风景。 他们要走出这片无尽深海,落到下界,再去往上界,尝遍两界之中最美味的东西——人们的恐惧。 一只通体深蓝的巨兽蜿蜒游动,身后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缓缓搅动,掀起海水翻滚,升腾出无数气泡。 幽深的海底蛰伏着更多更多的邪兽,他们也在慢慢苏醒。 “醒来吧,我的族人们……我们该出去了……”巨兽拖着长尾亲近地触碰仍旧沉睡的族人,巨兽们在不停的呼唤中睁开赤红的双眼,黑暗的海底,那些如血般的双眼却散发着幽微而冰冷的光。 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呼啸,海面忽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岁岁伸手捂住头发:“师父,快打伞。”天上要打雷下雨啦。 渡月抱紧他,表情微怔:“不是下雨,是有邪物要出世了……” 天地异象,是天道对世人的警醒。 仙门众人赶到,聚在仙盟的的仙舟之上,所有人皆神色严肃。 “不知是什么邪障!” “先静观其变。” “各位做好准备,我等今日一定要将这邪障斩杀于此!” 众人纷纷高声响应,为了黎明苍生,为了天下太平,他们绝不能让这邪障问世。 在众人的高喊之下,海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一道道低沉嘶哑的咆哮声于幽微的海底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渐渐响彻所有人的耳间。 仙族众人负身而立,手中化出了各自的武器。 渡月的手中也慢慢现出了长剑的身影,剑身凌冽,处处透着寒气。 陆逍侧身挡在他身前,不轻不重地瞥来一个眼神,扫过了岁岁,低声说道:“别让他看见。” 这话就如同上次渡月说的,别让岁岁看见血腥之景。 陆逍当初不以为然,如今又将这话挂在了心上。 渡月听懂他的暗示,垂下眼帘,单手抱着岁岁退了一步,然后决然转身。 岁岁不明所以,扭着脑袋和陆逍挥着小手:“父王又打怪物呀?” 他看见父王手里的剑了,父王上次就是拿这个剑打败大怪物的。 陆逍浅浅一笑:“是啊。” 岁岁挥挥小拳头给陆逍鼓劲:“父王最腻害!” 陆逍微笑着对他点点头,眼睛丝毫不舍得眨,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渡月将岁岁带走,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海面之下,一道道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盘旋,若隐若现,忽然,那黑色的影子纷纷涌出水面,只见巨大的长尾从空中甩过,扬出无数水花。 “吼!” 邪兽们浮出水面,赤红的双眼紧紧攥住了天上飞着的仙舟,数不清的仙族之人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们。 如此洁白出尘,想必比海中的游鱼要美味得多。 “族人们,打败他们,这个世间就将由我们主宰。”深蓝色的邪兽犹如巨龙,他藏于水面之下缓缓游动,凸出的长嘴上布着狰狞的纹路,他不停鼓动怂恿:“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邪兽们越发躁动,他们仰头长啸一声,掀起惊涛骇浪。 “砰” 海浪砸回海面之上,落下的水幕之中,邪兽们竟然生出了巨大的翅膀,从海中飞了出来,他们借着水的阻挡,伸出尖利的爪子挥向仙舟。 众位仙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握紧武器,双手一展便飞身出去,落到巨兽上与他们厮杀。 “吼!” 巨兽在嘶鸣,他们甩动着庞大的身躯驱赶身上的仙族之人。 外面的嘶吼声、海浪翻滚声和兵刃声交杂,渡月及时布下的隔音结界,将一切声音阻隔在结界之外。 结界内是一方安详的天地,邪兽们不曾攻击这格外吸睛的魔族飞舟。 “要不要睡觉?”渡月温柔地轻哄着岁岁。 “不呀。”岁岁摇摇头,他看向紧闭的木门,小手指着道:“师父,窝们去看父王打怪物。” “小孩子不能看这些打打杀杀的。”渡月拉回他的手,略带强硬地将他按回在床上。 渡月掏出木头小人,翻手下了傀儡符,放到岁岁面前,语气依旧温柔:“岁岁和它玩一会儿。” 木头小人抬起圆润的手放到岁岁手中,小家伙望着木头小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陪木头小人玩了起来。 木头小人是他的朋友,岁岁一向不会忽视它。 只是岁岁怎么都没法像平时那样开心地和木头小人玩耍,他和木头小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捉人游戏,踩着被子走了两步便不走了,他坐在床上,垂下了小脑袋问:“泥想碎觉觉吗?” 木头小人不会回答他。 岁岁握住木头小人,将它塞进被子里:“泥碎觉觉吧。” 岁岁自顾自地让木头小人睡觉,转头看向渡月:“师父,它碎觉觉啦,窝粗去玩。” 渡月伸手拦住他:“外面危险,你不能出去。” “师父带窝去。”岁岁抱住渡月的手,仰着小脑袋说道:“师父带窝去看父王好不好?” 岁岁一双大眼睛望向渡月,一秒两秒,也不知怎么的,那双眼睛忽然就漫上了可怜的神色,泪花若隐若现,声音带起哭腔:“师父带窝去看一看好不好?” “为什么?”渡月捧着他的小脸,低声询问:“为什么要去?” “窝要……窝要看看父王……”岁岁哭得止不住,泣不成声地开口,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越哭越厉害:“窝要粗去!” 岁岁扭着小身子要从床上爬下去,动作快得像条小蛇,渡月及时伸手一拦才免得他摔倒。 第56章 仙尊的毛绒绒56 兴许是岁岁知道陆逍要出事了,才会一下子反应如此强烈……可是,这恰恰说明陆逍的死或许已成定局,渡月怎么忍心让岁岁看见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他眼前! 渡月狠下心,挥手使出昏睡咒想让岁岁睡下。 白色仙气朝着门口跑去的岁岁飞去,却在即将打在岁岁身上时被一道金光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岁岁哭着打开门,朝外面跑了出去。 “岁岁!”渡月来不及探寻那道金光从何而来,连忙追了出去。 飞舟之外,天上雷光闪动,乌云蔽日,巨兽们面容狰狞,盘旋在空中仰头长啸。 “吼!” “邪障受死!”仙族之人或用长剑,或用符篆、术法,一道道仙气片刻不停地朝巨兽们挥去。 天上的打斗不停,而海面上,那只深蓝色的巨兽现出身形,肆意地扬起层层叠叠的巨浪席卷仙舟,尾巴如铁棍一般在空中击打,忽的卷到一个仙族,巨兽兴奋地嘶鸣一声,飞速地用尾巴紧紧碾压着仙人,朝血盆大口中丢去。 突兀之间,一柄黑色魔剑残影一般射出,“铮”的一声,深深没入了巨兽的尾巴之中。 “吼!”巨兽吃痛,被迫松开了尾巴,获救的仙族踩在巨兽的尾巴上,踉踉跄跄地飞身逃离。 陆逍收回魔剑,他悬在半空中,黑袍长长垂落,随风摇曳,陆逍冷冷地注视着巨兽:“你便是他们的统领。” “你是魔族?”巨兽睁开赤红的双眼:“你可知我从何而来?” 巨兽仰天大笑:“海下埋葬的魔族,他们的怨念催生了我们。”巨兽盯着陆逍:“我们是同类,你不应该阻拦我们。” 陆逍攥紧了手中的剑:“那些魔族……” 死去的魔族都是道沉魔主庇护之外的人,也是最为暴戾嗜血的魔族,若不是这些魔族为祸四方,也不至于给整个魔族招来灭族之祸! 西洲魔族是道沉魔主的后人,与最初的这些魔族绝非同类! “死都死了,竟还阴魂不散!”陆逍大喝一声,握紧魔剑飞身而上:“不要再妄想拖累整个魔族!” 陆逍眼神凌厉而坚定,他的身影忽然化成黑烟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数不尽的凌冽剑光闪烁,他从剑光中闪身而出,一剑捅在了巨兽狰狞的额上。 巨兽凄厉地发出一声尖叫,四周轰然升起无数水柱。 “擒贼先擒王!”仙族人注意到陆逍正在与这些巨兽的统领交手,立马喊道:“快助魔尊一臂之力!” 众位仙族之闻言立马抽身而出,直直地向巨兽飞去,一时间,无数术法都砸向了正在挣扎的巨兽身上,巨兽长鸣一声,没入了水中。 “逃了。” “今日必须将这邪障斩杀,否则来日后患无穷!” “他若不现身。如何斩杀他?!” 在嘈杂之声中,陆逍回身望向远处的飞舟,似乎能看见他白嫩嫩胖乎乎的孩子同他挥手,陆逍记得岁岁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父王最腻害。”这话响在陆逍耳边,不停回荡。 陆逍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的眼神再次坚定。 他决然地挥袖转身,纵身朝道沉渊跃下。 “尊上!” “魔尊!他怎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逍一袭黑袍在风中飞舞,他运起魔功,身上黑气大盛,背影决绝而无畏,瞬间被海水吞噬。 “那是封印……” “他要以身封印道沉渊!” 在众人惊诧的喊声中,一道带着哭腔的童声破空而出。 “父王!” 陆逍沉入海水时,似乎听见了岁岁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微微抬头,黑气已将他整个包裹,炼化着他身躯的每一个部位,以封印这深不见底的道沉渊。 痛苦遍布全身,陆逍浑身都无法动弹了,只能艰难地痴痴一笑:“阿念……” 他想起白念也是这般饱经痛苦,他俩如今殊途同归,真是不枉为一场夫妻。 此生缘浅,若到了地府,他要找到白念,告诉她,他好好地护住了宝宝,愿白念来世再与他结缘…… 飞舟之上,岁岁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见陆逍毫不犹豫地跳入海中。 旁边的大人说这是封印,父王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豆大的眼泪从岁岁的眼眶中滑落,他不懂,父王明明是去打怪物,为什么要跑到水里再也出不来。 水是最可怕的东西,父王怎么可以永远待在水里呢? 岁岁哽咽着踩在箱子上,抹了抹眼泪,小手扒住栏板,抬高了一只腿。 他要把父王抓回来,告诉父王不可以待在水里,他不喜欢水。 【岁岁,你想要救你父王吗?】55见岁岁有想跳下去的意思,抓紧时间认真问道。 【呜呜,窝要救父王肥来……】岁岁忍不住大哭。 【好。】55快速应了一声,它永远站在岁岁这一边,只要岁岁想,它就会为岁岁想办法。 55运转数据,立马拟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法,飞快地说道:【岁岁,这是往生金莲,它可以承载你父王的灵魂。】 55将金莲花传到了岁岁手中,等陆逍的灵魂进入往生金莲,它便立马带岁岁离开这个小世界,这样两人都可以安全。 忽然,耳边惊响一声。 “岁岁回来!” 渡月从屋中追出来,挥出的所有术法却都对岁岁无效,在岁岁从围栏上跳下时,他已经到了近旁,伸出的手却凭空被一道屏障阻拦,连一丝衣角都无法触碰。 岁岁在他目眦欲裂的双眼中从飞舟上直直掉了下去。 “岁岁!”渡月望着下坠的岁岁,几乎毫不犹豫,便翻身跟着跃了下去,衣袍在急速的下坠中猎猎作响,他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岁岁。 “砰” 岁岁落入水中,他因害怕而蜷着小手小脚缩成一团,等到巨响过后,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伸开手脚,浑身正被一只蓝色泡泡圈在里面,身上到处都很干爽,没有沾到一丝水迹。 【岁岁,你父王在那边!】55给岁岁开着避水珠,提醒岁岁赶紧去救陆逍,要是等到陆逍的身体彻底炼化,灵魂便会湮灭成灰了! “父王!”岁岁回过神,转头看见了父王,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 陆逍全身僵硬,无数的黑气从他身体内四溢而出,巨兽被他的力量镇压在海底,在痛苦地嚎叫。 在满耳的凄厉哀嚎中,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岁岁的哭喊声,尽管意识已经模糊,他仍然努力地勾起微笑,嘴唇蠕动两下,发出声音竟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不哭……” 他的孩子要快快乐乐,往后当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第57章 仙尊的毛绒绒57 岁岁从泡泡里站起来,着急地迈着两条小短腿开始朝黑漆漆的父王跑过去,似乎冥冥之中也感觉到了陆逍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可是泡泡太光滑,在岁岁的跑动中不停摇摆晃动,一脚下去便凹出一个小坑,岁岁努力地保持平衡,张着嘴巴急地大哭,还不忘一脚一脚在泡泡里跑。 情急之下,岁岁变回了狐狸,因为只有小小一团,体重便格外的轻,他几乎不是在跑,而是抬着后腿一下下的飞扑,顶着泡泡不断前进。 又是一道巨大的落水声,渡月落入海中,因为太过着急,他甚至忘了给自己使用任何仙术,进入海中的一瞬间,他就浑身浸透,墨发散乱,但渡月已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立马便睁开了急切的双眼,四处找寻着岁岁的踪影。 不远处,陆逍已被无尽的黑气包裹,只有一张惨白的脸露在外面。 岁岁化身成小狐狸,正在一个气泡中迈着爪子飞扑。 渡月捕捉到岁岁的身影,双眼溢出惊喜。 幸好岁岁没事。 “岁岁,不要过去!”渡月张口大喊,双手一展,急忙游过去。 陆逍已经释放了全部魔气开始炼化身体结成封印,这一过程无法阻拦,到时封印一成,所有事物都会被陆逍禁锢在海底! 岁岁没有回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把父王救回去。 “父王……”岁岁很努力很努力,才跑到了陆逍身边,白白的小团子很累,可比起身体的疲惫,他更加难过。 父王骗小孩,父王不是最厉害的人,根本打不过这么多怪物。 岁岁伸出小爪子捧起金莲花,黑豆眼睛盛满了眼泪,虽然父王坏,但他还是不能让父王在水里面睡觉觉,这里一点也不好。 陆逍抬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看见眼前飘着一个白色的小团子,模样好像他的孩子。 岁岁…… 陆逍默念一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道黑色雾气从陆逍身上钻出,被吸进了金莲花中,海里的陆逍垂下了头,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岁岁,成了,我们走!】55飞快地说了一句,连忙将岁岁的灵魂抽离这个小世界,临走前,它看了一眼正奋力游来的渡月,想告诉渡月不用着急,只可惜渡月看不见它。 泡泡中的小狐狸忽然没了气息,小身子轻飘飘地落下,沉到了蓝色气泡的底部。 “岁岁……”渡月双手颤抖,触碰的瞬间,蓝色的气泡便忽然破开,白色的小狐狸落入他手中,还温温热热的。 近旁陆逍的身体在缓缓下沉,一道道黑色的魔气震荡,封印将成。 渡月抱着昏迷不醒的岁岁飞快地上游,破开水面飞回仙舟。 “渡月仙君!”仙族众人围过来,见他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皆震惊不已。 他们何曾见过缥缈出尘的渡月仙君如此狼狈过? “让开!”渡月伸手挥出仙气将众人击退,他急速跪倒在仙舟之上,将岁岁平放着不停按动胸膛,更不要命一般将自身的仙气渡入岁岁的身体中。 “岁岁……别吓师父……”渡月不停地低语,红透的双眼颤抖地看着地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没有回应,一动不动仿佛沉入了永久的深眠。 “岁岁,不许睡……” 滴滴泪水滑落,渡月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一片平静的白色。 他和岁岁不是命运相系吗? 为什么此时是岁岁和陆逍不在了,而他还在? 为什么…… 渡月呼吸急促而紊乱,伸手将岁岁抱进了怀里,是师尊骗他?是不是师尊骗他? 岁岁明明有大气运,为什么岁岁会出事? 众位仙族之人站在原地一片静默,没有上前。 海下归于平静,海上的巨兽也已被解决完毕,天地一片祥和,唯闻不远处飞舟之上魔族人的痛哭,还有此时渡月仙君的悲鸣。 一族之主为护族人而死,稚子追随父亲而去,无情之人为徒弟破了无情道…… 为君之情、父子之情、师徒之情,再深厚也莫过于此。 渡月闭上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渡月仙君!” 渡月意识模糊前只听到这最后一声惊声呼唤。 …… 渡月再睁开眼睛时,腿旁缩着一个小团子,四只爪子乖乖巧巧地缩在一起,尾巴也笔直地摆在地上,见哥哥睁开了眼睛,小家伙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嗷叽”,模样好不温顺。 过往记忆一下子回归,想起小家伙又不听话地涉身危险,燕垂风气地拎起了岁岁,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你怎么又这般不听话?!” “嗷叽……”岁岁不敢反驳,只是委屈地朝哥哥伸着两只小爪子要抱抱。 燕垂风回想着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忍不住又揪起小家伙的耳朵,气是真的气,可到底是心疼,他竟连这点力气都不敢用,将岁岁紧紧抱进了怀中,后怕不已。 他曾真真切切地失去过岁岁,这份失去的痛苦让他刻进了灵魂,每生每世都不敢忘,可岁岁这小家伙却不懂得让他安心,又做这样危险的事! 那个陆逍到底有什么重要,能让岁岁拼着掉进水里也要救? “你父王呢?!”燕垂风想起陆逍这么个可气的家伙,恨的牙痒痒。 虽然气得心痛,可燕垂风知道,岁岁要是想救人,便是耗尽一身力量都要去救的。 陆逍定然还活着。 岁岁讨好地捧起金莲花,冲着哥哥乖巧地“嗷叽”叫唤。 姨姨告诉他,父王和娘亲都住在花里面,等到他和哥哥再去好多好多个世界回来以后,就能把父王和娘亲送回去了。 岁岁不记得娘亲是谁,但是自打听到娘亲这两个字,他就觉得十分亲切。 双儿也有娘亲,但是他不一样,他有好多娘亲,有和他一样能许愿的娘亲,有和哥哥一起的娘亲,还有大狐狸娘亲! 虽然岁岁都见不到她们,但不妨碍岁岁喜欢这些娘亲。 因为他知道,都是因为娘亲们爱他,他才能好好活下来……不像是在很多丧尸的世界里,他被爸爸妈妈关在小房子里,被咬得好痛好痛,还变成了小丧尸,也不像在薄酥酥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总是被坏爸爸妈妈打,最后一动都动不了…… 岁岁以前不知道当小孩也这么难,他将灵魂散入小世界中,有时是看到别人可怜,就去给他们当小孩,希望自己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 可是自弃者天亦弃之,岁岁以前是没什么力量的小瑞兽,他根本救不了本身就很坏的大人,甚至还为此把自己搭了进去。 能遇到很好的父母对岁岁来说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爹爹、父王、还有三个娘亲,当然,他最最最喜欢的,就是愿意一直陪着他的哥哥! 岁岁蹭着燕垂风的手,希望哥哥不要生他的气了。 燕垂风缓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复不少,他没好气地揉了揉岁岁的耳朵,习惯性地道:“等你回去,你师兄还不把你脑袋敲出包来!” 做了千百年的渡月仙君,燕垂风一时还没法脱去渡月的影子。 “嗷叽!”岁岁闻言凶巴巴地挥了挥小爪子,他才不怕呢,等他和哥哥回去,他就有父王和娘亲啦,才没人敢欺负他! 另一边,主神和55核对完这一次任务的完成情况,施施然飞了过来。 “燕垂风,你这次将挽救苍生的机会给了魔尊陆逍,倒是失了个攒功德的机会。” 若是真的攒下了这样的功德,燕垂风在那方小世界中也不是没有可能成神。 燕垂风回过头,维持着渡月的习惯,恭敬地行了个礼:“主神说笑了,我只为岁岁而去,别的都不在乎。” 主神闻言颔首,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继续道:“那方小世界暂时太平,到时要回去少则数月,多则几年,若有牵挂,便留封书信回去。” 唯有接到任务,55才能带着岁岁进到小世界中,而岁岁刚离开的小世界已然太平,主神扫了一眼,那方世界中最近的任务也是六个月后了。 主神随意动了动手,将那个任务锁定,先前几个世界也是这般,将最近的任务都锁定了留给岁岁,于这些小世界中的人来说,小家伙和燕垂风便算不上离开得太久。 岁岁听见又可以写信,开心地仰着脑袋“嗷叽嗷叽”地叫唤。 第58章 仙尊的毛绒绒58(完) 青罗山,清道宗。 凡间安宁,长风等人回到宗门便听到噩耗。 “你们说什么?!师父和岁岁出事了!”竹生抓着洒扫弟子的衣领问。 “是,是啊,渡月仙君和小师弟都跳进了道沉渊,上来的时候就……”洒扫弟子嗫喏着,话未说完。 竹生松开手,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不可能,不可能!” 师父如此强大之人,怎么会和岁岁一起跳入道沉渊? 竹生丢下在场所有人,踉踉跄跄地御剑飞回了缥缈峰。 他们肯定是在骗人,师父和岁岁不可能出事,一定是岁岁和那弟子商量好了捉弄他! 一定是这样! 长风等人着急把话问清,留在原地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洒扫弟子哭丧着脸,还没说话,清霄道祖便走了出来,淡淡招呼道:“你们回来了。” “师祖!”长风等人匆忙地行了个礼:“师祖,师尊和岁岁到底怎么了?” 清霄道祖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胡子,只吐出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昏了。” “昏了……真的不是……”长风等人担心地手都在颤抖。 “没死。”清霄道祖反倒奇怪地看向三人,伸手掏出了渡月和岁岁的魂灯:“亮的好好的。” 清霄道祖苍老的手中,散着师尊和岁岁气息的两盏魂灯果然亮堂堂的,魂火十分壮硕。 长风等人亲眼看见了魂灯,才真正放下心。 魂灯能够感应到师尊和岁岁的安全与否,魂灯这般亮,师尊和岁岁是连轻伤都没受呢。 长风舒出一口气:“师尊和岁岁没事便好。” …… 而另一边,竹生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地从剑上下来,翻遍了整座缥缈峰都没找到人,扒着门框嗷嗷大哭。 “师父!岁岁!你们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 竹生满脸糊着眼泪,捶胸顿足地痛哭。 忽然,半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转下一方信纸,正巧糊在他脸上。 “谁,谁这么缺德啊!”竹生哭得正难受,上气不接下气地大骂一声,他双眼朦胧,将脸上糊着的信纸狠狠扯了下来,正想继续哭,余光却无意扫见信纸上的内容。 “竹生,为师和岁岁六个月后回归,莫要大哭伤身。”竹生读完这一句,眼泪收了一瞬。 这是师父的口吻,可这真是师父写的信吗? 竹生吸了吸鼻子,省得鼻涕掉到信纸上,继续往下读: “岁岁托你照看石头花,不能让石头花枯死,也不能让它偷偷开花……”竹生砸了下拳头,不好,这看起来真的像岁岁说的话。 岁岁这什么破嘱托啊! 竹生抹掉滴下来的鼻涕,继续往下看:“岁岁说你之前找不到的那几瓶丹药被他拿去喂鱼了,他说你做的丹药太难吃,鱼都不吃……” “臭岁岁,那是我好不容易炼出来的。”竹生低骂一声,对信上的内容信了七八分。 那次他又手欠去逗岁岁,小家伙当时都要气炸了,后来却不吵不闹的,竹生本来还奇怪,结果一转头炼的好几瓶丹药都没了。 他早就怀疑是被岁岁故意藏起来了,他猜的果然没错,就是这小家伙干的。 年纪一点点大,心眼儿也就一点点大,真是记仇! “还整天说自己大方呢……”竹生捏着信纸,有些舍不得往下读了,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瞟:“师兄,不要哭鼻子,岁岁和师父去玩了,等师兄数一百天,岁岁和师父就回家。” 这段话是以岁岁的口吻写的,字迹却是师父留的,俊逸又端正。 “六个月哪里是一百天,净会骗人。”竹生又想哭了,六个月都有快两百天了,岁岁和师父去玩那么久,居然不带他! 竹生简直要气死了,他要立马把岁岁的石头花挖出来扔进池子里,再过一万年都别想开花! …… 往生金莲内。 陆逍昏昏沉沉地被人戳醒,睁眼的一刹那,瞧见一张熟悉的柔美脸庞。 陆逍怔住了,眼神不敢游动,怕眼前人会如幻影般消失。 他几不可闻地低语:“阿念……” 是阿念,他终于到了地府,和妻子团圆了吗? 白念见他醒了,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她在往生金莲中并不是没有意识,在孩子身边待了三年,她一点点看着岁岁长大,看着陆逍与孩子相认,可谁知到了最后,陆逍竟跳下了道沉渊,还连累孩子费心救他! 岁岁是她拼死得来的孩子,看见小家伙忍着对水的惧怕跳进水里,白念在往生金莲中急得团团转,甚至在看见陆逍进来的第一眼,她不是惊喜,而是埋怨…… 直到看见岁岁没事,她才缓缓松了口气,守在昏迷的陆逍身边,心中百感交集。 她被赐给陆逍为妃,前几年过得默默无闻,与仆役无二,后来机缘巧合,陆逍才看见她的存在,白念从最初害怕到相信再到依赖……毫无疑问,她慢慢爱上了陆逍。 可是除夕那日,她躺在大雪中,身上真的很痛很痛,失去意识前她不停呼唤“阿逍”二字,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在那时,她是爱、期待还是……等不到救赎的恨。 兴许都有。 她用了第一年看见岁岁被沈携安抚养长大,从那样小小一团长成活泼可爱的样子,白念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守着金莲看岁岁,慢慢的,她对孩子的爱与日俱增,对迟迟未到的陆逍却渐渐生起怨恨。 为什么陆逍还没来,为什么陆逍还没找到孩子? 后来她渐渐想,陆逍不来也好,妖族在哪里都受尽排挤,可沈携安和竹生知道岁岁的身份,却依旧毫无保留地爱他。 岁岁在沈携安这里才更快乐。 比起陆逍,白念更相信沈携安,或者说渡月。 看见岁岁被陆逍带回魔宫整日整日地哭,白念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恨不得冲出去给陆逍啪啪几巴掌,告诉他谁稀罕待在魔族。 幸好渡月将岁岁带走了,小家伙每天又开开心心的,可随着陆逍的放手,陆逍和岁岁的感情反倒日益亲密。 白念心口泛酸,她拼死生下的孩子,都未能听见孩子叫一声娘亲,陆逍姗姗来迟,却享尽了小家伙的爱,甚至到了最后,小家伙愿意为陆逍跳进道沉渊。 白念忍不住又推了一把陆逍,这算什么夫君,算什么父王,自己和岁岁全被他连累! 陆逍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推的地方,那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推力,还有那只细白的手触上来时的温度。 陆逍一把伸出手攥住了白念:“阿念!” “阿念,阿念……”陆逍将白念紧紧拥在怀中,一刻不停地呼唤,眼睛越来越红,直到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怀里的温度不断地告诉他,他是真的又见到白念了。 白念任他抱着,男人的力气很大,抱的她有点痛。 因为两具身体紧紧相贴,白念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砰砰跳动,带动着自己的心脏也死灰复燃般跳动起来。 三年里,她借岁岁的视角看见陆逍杀了大殿下,登上魔尊后便立即封她为后,魔宫空空荡荡,这个男人摒弃了风花雪月,每日不是和岁岁亲亲密密地用水镜通话,就是负着长剑四处奔波,解决秽气一事。 看见陆逍在岁岁面前时不时露出感伤之色,白念总是心中触动,知道陆逍没有忘记自己。 他们是本就相爱的两个人,世事多艰,可他们隔着金莲,似乎依旧心意相通。 白念的怨恨因此消弭,爱意死灰复燃。 算了,看在陆逍也把身体弄没了的份上,她就原谅陆逍一回。 白念抬手抱住了陆逍。 陆逍要是再保护不好她和岁岁,她定要带着岁岁回妖族去。 第1章 叼着奶瓶的npc1 55看到下一个世界的任务,整个光屏都切成了乱码,对着世界观的简介,它不禁便秘似的问:“岁岁,你当初为什么要进这么恐怖的世界啊?” 前几个世界55都还能理解,但是这次的小世界,却是一个毫无乐趣,甚至可以说是充满恐怖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充满各种离奇灵异的事件,而最为惊悚的,就是“归坟”这个神秘游戏。 现实世界中的人会因为过于强烈的心愿被归坟选中,从而进入游戏,玩家一旦进入这个游戏,就需要不停地闯关各种危险的副本,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生命,被抹除在现实中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而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归坟从何而来,终点又是什么。 55打眼一看,岁岁不在现实,而就在归坟的一个恐怖副本之中。 岁岁真的不会被吓到吗? 55未雨绸缪地开始担忧。 岁岁认真地盯着55放出的介绍图,缓缓摇了摇脑袋:“嗷叽……” 他不记得了。 55叹了口气,忘记岁岁还没融合这个小世界的灵魂,是没有相关记忆的。 “没关系,还有燕垂风在。”55安慰自己,岁岁的哥哥已经进入小世界了,找到燕垂风这个保镖,一切就安了~ …… “岁岁,该起床了。”一道慈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岁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懵懂地看向眼前的陌生人。 这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爷爷,胖胖的,满脸笑容,看起来很和蔼。 “岁岁又忘记爷爷了?”爷爷似乎很习惯岁岁露出这样陌生的神情,轻柔地摸着岁岁的脑袋,说道:“没关系,岁岁只是脑袋受伤了。” 爷爷伸出一双宽厚的手要抱起岁岁,岁岁觉得爷爷是个好人,因此没有抗拒。 “岁岁要好好吃早饭,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来。”爷爷抱着岁岁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穿过一方荒凉的小院子,走进了有些老旧的餐厅。 餐厅外是透明的落地窗,但因时间的侵蚀,早就变得斑驳不堪,角落结着蛛网,玻璃上处处泛着干透的黄。 餐厅内摆着几套童趣的小桌椅,不过都是老物件了,桌椅掉了漆,露出原本的木色,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岁岁,你又睡懒觉了。”小男孩戴着不合时宜的棉织帽,靠着椅子抱着手,语气并不友好。 “岁岁喜欢睡觉呀,小棋,你不要欺负岁岁。”小女孩有一头漂亮柔顺的头发,长度及肩,额前还留着整齐的刘海,衬得一张圆圆脸蛋十分乖巧可爱。 “依依你总是包庇岁岁。”小棋不满地撅嘴:“院长,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喊岁岁起床?” 院长抱着岁岁坐下,一脸温和:“岁岁年纪还小,比你们觉多。” 小棋哼了一声趴在桌子上,院长最偏心岁岁了,不对,是大家都偏心岁岁,一个小屁孩到底有哪里好的? “好了,开饭了,吃完饭,我们的客人也就该到了。”院长拿起小勺子喂岁岁吃饭,怀里的小家伙还懵懵的,只是对饭菜来者不拒,张大嘴巴一口包住,然后吧唧吧唧地嚼着,大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四处打量。 坐在院长对面的小男孩戴着眼镜,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岁岁,吃饭不要发出声音。” 岁岁的两边腮帮子塞得圆鼓鼓的,闻言抬起小脑袋望过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了两只小手。 刘小文推了推眼镜:“乖小孩吃饭都是安安静静的。” 岁岁歪了歪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镶嵌在一张白嫩的小脸蛋上,透出股纯真呆萌的气质。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刘小文默默地下了头,拿起勺子吃饭。 岁岁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院长抚着岁岁不敢咀嚼的腮帮子,低声道:“继续吃,没关系。” 岁岁就继续小仓鼠般嚼着,直到吃得圆鼓鼓了,院长才将他放下,让几个大点的孩子带着岁岁去院子里玩耍。 “十点钟到门口集合,爷爷会摇铃铛,你们听到了就要过来,听明白了吗?”院长俯身交代五个孩子。 孩子们一一点头,岁岁左右看了看,也跟着点小脑袋。 院长随即放心地离开。 餐厅的右边有一片空地,里面有老旧的滑滑梯和一个秋千,院墙的部分种着高大的树木,不过上面一片叶子都没有。 “岁岁,我们去做游戏吧。”齐刘海的依依比岁岁高一些,牵着岁岁的小手要和他去玩。 小棋拉住岁岁:“喂,你们别光想着玩啊!” “那想什么呢?”依依眨着眼睛反问。 “院长说了,今天会有一群大傻蛋过来,我们要想办法赶走他们。”小棋的眼神有一些阴狠,外来的大人是很可怕,他一定要赶走他们! 岁岁听得很害怕,可他转着小脑袋左右一望,不仅小棋是这样想的,其他几个孩子居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岁岁,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依依贴心地和岁岁解释:“不把他们赶走的话,他们就会伤害我们的。” 原来是大坏人要来呀。 岁岁立马严肃地点点头:“窝叽道呐。” 他会帮忙赶走坏蛋的。 小棋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低声和大家商量:“等到晚上熄灯,我们就发挥各自的本领,争取第一天就赶走他们!” 所有孩子都认真地点头,岁岁也煞有介事地跟着学,尽管什么不都懂,但还是成功在几个孩子面前萌混过关。 只要能赶走坏蛋就好了,岁岁觉得一点都不难。 没过一会儿,高高的木杆上,一个大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十点了,我们去见见那些‘客人’们吧。”小棋阴恻恻地露出笑容。 他身边站着个瘦高的短发女孩,她撩了撩并不精致的项链,冷淡地哼了一声,便迈步走开。 依依拉着岁岁跟在夏尔身后:“岁岁,你晚上不要睡着哦。” 他们要把坏人都吓走才行呢,不过岁岁太爱睡觉了,依依有些担心,不过很快就摇摇脑袋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如果岁岁完成不了的话,她会帮岁岁。 她和岁岁是好朋友呀。 “好。”岁岁乖乖地回答依依,和依依手拉着手往门口走去。 赶走坏人是很重要的事情,岁岁会提醒自己绝对不要睡觉觉的,不然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被坏人偷偷打脑袋! 那样就太可怕了。 岁岁坚定想法,他要赶走坏蛋! 第2章 叼着奶瓶的npc2 一辆大巴沿着马路行驶,周围白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而前方道路的可见度也仅有一两米远,十分局限。 车内气氛略有些沉闷,司机木然地开着车,死寂的脸上一片铁青。 车内的后座总共坐着五位乘客,其中四位坐在后方,唯有一个剑眉挺鼻的男人坐在前方靠车门的位置,男人闭眼休憩,一双长腿自然分开,在这压抑破旧的车内成了最松弛的一道风景。 后座的几人是两男两女,他们没有并肩而坐,反而是前后排列,没有过多交流,看起来互相都很陌生。 占据了最后座的男人长得有些瘦小,观望了一会儿后塌着肩膀往前俯身,想同前面的人搭话。 他前面也是位男性,戴着框架眼镜,头发一丝不苟,连衣着都是很讲究的白衬衫,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商业精英。 身材瘦小的男人压低声音,语气有些讨好:“兄弟,待会儿到了地方,咱俩一起行动呗,省得出事。” 斯文男人微微侧头:“兴许这个副本是团队作战。” “不管是啥嘛,咱俩先组个小队又不碍事。”见身前的人不肯轻易托付信任,而身材瘦小得男人又急于为自己寻找搭档,便连忙自我介绍:“我叫徐石,通关4个副本了,我有经验的。” 徐石脸不红心不跳地扯完谎,就仔细观察着身前这个格外沉着的人的反应。 徐石一上车就在物色同伴,可车上除了他只剩两男两女,另一边的两个女人外表很年轻,徐石不相信她们的实力,而最前方假寐的男人又十分特立独行,这样的人要么是实力真的强大,要么就是个性太拽。 个性拽的人在归坟游戏中太容易死了。 而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从刚进车就沉着无比,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副本的老油条,要是能先结成小队,起码前几天安全能有一些保证。 面对徐石的邀请,高成钧略微低头,金丝边眼镜的透明镜片下是一双稳重的双眼,出口不咸不淡:“幸会,我是高成钧,组队不急于一时,刚进副本,情况还不明朗,没必要先拉帮结派。” 徐石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他撤回身,低骂了一声“草”。 高成钧听见了,不过毫不在意,淡然地靠着椅背。 窗外一片白雾,看不出大巴到底行驶到了哪里,不过在车速渐渐放缓时,众人都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 车内响起一道僵硬的女声播报:“下一站,天使孤儿院,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坐在前方假寐的男人掀开眼皮,淡淡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雾气正在慢慢消散,隐约能看见一些路边的荒树和建筑。 后座的几人也微微端正了身躯,大巴到站时玩家需要及时下车,如果错过下车的时机,便会被大巴带去迷雾深处。 传言大巴车的司机会在迷雾深处吃掉不肯下车的乘客……但是,这消息是否为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们从没见过有人从迷雾深处生还。 大巴车慢慢停下车轮,窗外的景象陡然变得清晰,随着“呲”的一声,前后车门缓缓打开。 “车辆到站,天使孤儿院,请各位乘客后门下车。” 两道车门之间有一方扁长的电子屏,上面显示出一行红字“天使孤儿院——c级副本”。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放松了几分。 在归坟中,副本从难到易,分别为s、a、b、c和d五级,c级是除了新人副本外最为容易的副本了,只要小心一点,苟到最后不是问题。 众人下了车,小心地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眼前是一座紧闭的大门,整体是欧式风格的尖顶石制大门,上面刻着五个大字“天使孤儿院”。 “孤儿院,看来要跟小鬼打交道了。”徐石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说完,他快速地瞥了一眼那个先前在车上睡觉的男人。 高成钧不带他,那他就只能攀附这个男人了。 徐石默默地站在了靠近男人的位置,不过男人明显脾气不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趁着还没进去,大家先认识一下吧。”徐石急于要和这个看起来很拽的男人搭上话,便佯装自然地招呼着。 高成钧点点头,先回答道:“我是高成钧,参与过几场副本,不是新人。” 两名女性风格迥异,一位扎着高马尾,穿着利落的t恤和牛仔裤,模样清秀。 “我叫林悦耳,也不是新人。” 另一位女性长相比较甜美,扎着紧紧的丸子头,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是袁圆,不算纯新人。” 众人介绍完,齐齐将视线投向了最后一人。 “唐负,新人。” 唐负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两条腿笔直修长,被包裹在同色的牛仔裤中,腿部线条匀称,妥妥的男模身材。 听见唐负嘴里说出“新人”二字,众人一脸的不相信,新人是指经历的副本不超过两场,刚进游戏的那种人,而唐负这冷静的样子说是闯了十场副本都有人信,怎么可能是新人? 但撂下简短的介绍后,唐负便没有再说话,丝毫没在意众人的惊讶与怀疑,自顾自地左右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唐负确实不是新人,但他经历了多少副本,他自己也数不清,并在一次次的副本中渐渐麻木,对和其他玩家社交一点都不感兴趣。 最初的目标没了,唐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可也不愿停下脚步,便犹如过客般游离在各个副本之中。 以他在归坟中这么多年的资历,不该遇见c级副本才对。 虽然有些不同寻常,可唐负却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扫视四周。 这座孤儿院位置偏僻,相邻的地方没有额外建筑,只有一条孤零零的马路铺陈在孤儿院面前。 看来这座孤儿院位处郊区。 一座位于郊区的孤儿院会藏匿什么秘密呢? 对于这个问题,众人心中同样百转千回。 第3章 叼着奶瓶的npc3 “吱呀”一阵刺耳的声响过后,大门被慢慢打开,缓缓露出一个慈祥的老人:“是客人们到了啊。” 众人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npc,大约是c级副本比较简单的原因,这个npc的外表和正常人无异,就像是会在现实路边遇到的普通老人,暂时看不出特别之处。 老人微笑着敞开门,欢迎众人进去:“我是天使孤儿院的院长,听闻你们有领养孩子的意愿,我心里很开心。” “这些孩子都是我心里的宝,就这么把孩子交给你们,我这个当院长的不能放心。”院长走在前面,说到这里慢腾腾地笑了笑:“所以我制定了一个考核,如果在接下来的七天内,各位能通过考核,我就能放心地让你们领养孩子。” “还请各位见谅了。”院长语气轻缓,虽然说着抱歉,却并没有回头。 众人看不见他的神色,暗自猜测这次副本的任务是存活七天还是领养孩子? 高成钧礼貌地和院长搭话:“要为孩子们寻找负责任的家长确实不容易,院长这样考虑也是情理之中。” 其余人暂时没有发话。 院长脚步有些蹒跚地在前面走着,声音和蔼:“你们不介意就好。” 走了没两步,众人注意到几个小孩子从东侧的道路走了过来。 “孩子们过来。”院长也看见了他们,伸手招呼道:“这些就是今天来的客人。” 身处孤儿院,那么这些小孩一定是副本任务的中心,众人打起精神仔细观察。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短发女孩,脖子上挂着一条褪色的十字架项链,表情冷酷。 在女孩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格外矮的小孩子,颜值也是几个孩子里最高的两个。 再后面就是一个戴着毛织帽的男孩和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院长伸手牵过岁岁,众人注意到这个小男孩比所有的孩子都要矮,小脸蛋圆圆的,眼神更是纯真无比,胆怯又好奇地望着众人。 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实在很难让人怀疑他是鬼怪。 众人默默警惕,表面越无害的才会越可怕,听院长的意思,他们五个是来领养孩子的家长,而面前正好有五个小孩。 不用猜便知道,一定是一个大人对应一个小孩,众人已经思考着该怎么避开眼前这个小孩了。 只有唐负不躲不闪地低下头,正巧和小家伙的一双大眼睛对视。 唐负微愣,半晌都未能回神。 这是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望进去时,便能洞悉小家伙的一切,毫无隐瞒,毫无阴霾。 唐负不是没有遇见过存在小孩的副本,就连此时此刻,旁边就还站着四个小孩子。 但是,这些孩子都从内而外地透露着诡异。 他们不说话,也不笑,抬着脑袋直直望向众人,漆黑的瞳眸毫无机制,像是冰冷的机器。 幼小可爱的孩子配上这样阴森的表情格外渗人。 院长没有察觉不对,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快跟客人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夏尔,今年七岁。”短发女孩盯着众人,眼睛一眨不眨。 夏尔介绍完,她身后的依依笑着走出来和众人打招呼,她穿着粉色的小洋裙,笑容完美地像是训练过无数次,没有任何瑕疵:“哥哥姐姐们好~我叫依依,今年四岁啦。” 小棋歪着脑袋,笑容夸张:“我叫小棋,六岁。” 刘小文面无表情:“刘小文,八岁。” 剩下最后一个孩子被院长牵在手中,摇着小手软糯糯道:“窝叫岁岁,今年四岁啦。” 岁岁伸出五根小指头晃了晃,却与嘴里的“四岁”并不匹配,透露出一股可爱的迷糊劲儿。 院长按下他两根指头:“你今年三岁。” 岁岁于是比着三根手指伸出来:“三岁啦。” 除了唐负,没人有心思注意小家伙的可爱,听完五个孩子的介绍,他们各自在心里疯狂地记忆着所有小孩的自我介绍。 目前给出的信息太少,要是一会儿院长不给出每个孩子的具体信息,他们就只能凭借目前的三两句话和孩子的外表去判断这些孩子的危险性。 岁岁见大人们不理会他,有些怯怯地缩回了手,而唐负敏锐地注意到,院长的表情因此有些微妙的变化,嘴角不明显地向下扯了一分。 如果不是时刻关注,很难发现这样细微的变化,而这样的细节,正好被唐负收入眼中。 岁岁这个孩子对院长来说似乎格外重要,或者,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对院长很重要。 碍于孤儿院场景的局限性,众人进副本时在脑海中第一个构建的想法就是黑心院长残害孤儿,导致孤儿们满怀怨恨化鬼的背景。 但目前看来,这个猜测可以暂时搁置一下了。 唐负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声音放的很轻:“你好,我是唐负,你可以叫我唐负哥哥。” 岁岁忽然被摸头,被脑袋上的大手吓了一跳,没能听清唐负说的话,不过抬头对上唐负温和的表情后,岁岁还是十分配合地小声说:“糖……糖葫芦哥哥。” 唐负一时哑然,糖葫芦哥哥?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好像有些过于甜美了,不过要是眼前这个小家伙喊出来的话,他倒生不出什么芥蒂,反而觉得可爱。 唐负放下手对着岁岁温和地笑笑,再站起来时,他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下院长的表情,方才略微扯下的嘴角又变回了极其慈祥的笑容,只是当那笑容直勾勾地对着人时,显得有些僵硬可怕。 岁岁抿着小嘴巴笑,害羞地将半个小身子躲在院长身后,岁岁觉得糖葫芦哥哥很好看,而且也很温柔,他喜欢糖葫芦哥哥。 小棋的眼珠子往岁岁的方向偏了偏,努力保持着表情不崩,心里却很生气,他就知道岁岁靠不住,对着坏蛋笑得这么可爱干什么?! 看来赶走坏蛋的事情都要靠他了。 小棋将笑容放得越来越大,嘴角扯得有些即将开裂般的惊悚。 众人避开与小棋对视,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唐负,这个人在车上谁也不理,到了副本内,却第一个对npc展现热情,是觉得队友靠不住,要单打独斗吗? 众人的心中各有猜想,不过都不会表露出来。 在副本中,玩家们学会的第一课就是不要对任何人轻易交付信任,同样,也不能与任何人轻易结下仇敌。 院长带领所有人走进孤儿院正中央的一座房子,这座房子的外表大体一看,依旧是欧式建筑的风格,只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白色的墙壁与浮雕早就破败不堪了。 屋内摆着一张长桌,沿着长桌是一圈椅子,院长在最前方落了座,笑容满面地面对各位玩家说道: “各位预备家长已经见过了孩子,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想要领养的孩子了。” 第4章 叼着奶瓶的npc4 众人随之坐下,对着和蔼的院长,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勾不出来。 如果可以,他们不太想领养这些孩子…… 众人尽量不移动视线,否则余光就会轻易瞥到一边站着的五个孩子用黑漆漆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岁岁也努力地睁大眼睛跟着盯,但是没一会儿眼睛就酸了。 哥哥姐姐可真厉害,可以一直不眨眼睛。 岁岁心里赞叹,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突兀间,一双手从旁边伸出,强行捧着岁岁的小脑袋抬了起来。 小棋靠近过来,压低声音说:“要用眼神吓跑他们,岁岁,给我一个凶狠的表情。” 岁岁被小棋捧着脸,只能不明显地点了个头,随即立马皱起小眉头,凶巴巴地呲起牙齿,两只手还张成了小爪子的样子放在脑袋两边,就差喊一句“嗷呜”了。 小棋拧眉,好奇怪,岁岁看起来很用力了,却一点都不可怕,是哪里出错了? 小棋:“不够凶,岁岁,你看我的。” 小棋把嘴巴一咧,牙齿尖利如刀刃,上下咯吱咯吱地碾磨,一双狼似的眼睛冒出狠厉的暗光,凶恶的模样几乎想将眼前人吞吃入腹。 确……确实很凶。 “呜……”岁岁直接被吓得退了半步,两只小手收了回来捏在一起,大眼睛忽然弥漫起水雾。 npc用来吓玩家的表情自然是最恐怖的,可哪怕是在丧尸世界,陆拾每次外出都会挡住小家伙的眼睛,小家伙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 “岁岁,过来。”院长分明一直没有看向旁边,却瞬间察觉到了岁岁和小棋的动作,转头对岁岁招手。 岁岁努力忍着眼泪,哒哒地迈着小步子跑过去。 高成钧坐在最边上,离五个孩子也最近,他隐约瞄见了似乎是那个戴帽子的小孩吓了最小的孩子。 同在孤儿院,这些小孩为什么会吓对方呢? 难道孤儿院的孩子不是同一阵营? 高成钧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和众人一起望着院长,玻璃镜片下的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院长将岁岁搂在面前,轻柔地擦掉小家伙委屈的眼泪:“不怕,爷爷在。” 院长没有责怪小棋,只是耐心地安抚着岁岁。 唐负瞥了一眼小棋,突兀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院长既然让我们自己选择孩子,那我就选择他。” 唐负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岁岁,岁岁还处在被凶的难过之中,听到这话瘪着嘴巴抬起了脑袋,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耷拉着耳朵的悲伤小熊。 对上小家伙还带着泪花的眼睛,唐负的心脏有一瞬间被击中,蓦地就柔软下来,指向岁岁的手指也不禁微微弯曲,似乎连这点棱角也不想对向他。 “我选他,岁岁。”唐负望向岁岁,眼神与语气无一不温柔。 院长摸了摸岁岁的脑袋:“你愿不愿意?” “愿意。”岁岁点着小脑袋,用小眼神看了眼唐负,糖葫芦哥哥看起来最不凶了,小棋才凶呢,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 岁岁回头偷看小棋,小棋又变回阴沉沉的样子了。 院长慈爱地轻推着岁岁走向唐负:“那就去吧。” 会客厅内的其他玩家从唐负开口时就愣住了,他们猜到唐负一定不是新人,但是也完全预料不到唐负居然这么突然地就选了孩子。 那个叫岁岁的小孩从外表看确实最无害柔软,表现地最像正常小孩,可这个小孩似乎很得院长偏爱,身份一定不普通。 在没摸清副本状况前,先避开太靠近副本中心的npc比较保险。 其余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冒险选岁岁。 有了唐负开头,其余人也没法拖延了,直面打量起面前的四个孩子。 “我选刘小文!”徐石抢在众人前面做出了选择。 对上院长询问的视线,刘小文沉默地点点头,走到了徐石身边。 徐石心脏狂跳,他也不知道他这个选择对不对,但是先下手为强,这个叫刘小文的孩子戴着眼镜,看着比较斯文,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打不过,起码也能逃命吧。 高成钧扶了扶眼镜,他本来想选刘小文的,但现在只能换个目标了。 “我想选这个孩子,小棋。”高成钧没有怎么犹豫就选定了新的目标。 小棋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沉着脸走到了高成钧身边,用行动当做回答。 高成钧低头微笑:“幸会。” 小棋抬眸,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乌压压地盯了一会儿就自顾自低下了头。 “我喜欢这个孩子。”只剩下两个孩子,林悦耳率先挑中了夏尔。 夏尔干脆利落地走到林悦耳身边,两人没有交流。 最后剩下的玩家是袁圆,剩下的孩子则是依依,两人自然成了一组。 依依拎着小裙子走向袁圆,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姐姐好。” 袁圆勉强地点点头:“你好。” 袁圆实在看不出哪个小孩比较安全,所以才晚了众人一步,只能被迫成为依依的准家长。 她压下心里隐隐的担忧,这个依依虽然看起来有些超乎外表的成熟与乖巧,但起码不像别的小孩那么阴森森的,应该不至于太危险。 袁圆与依依站到了一起,一大一小的外表都很靓丽甜美,颇为养眼。 男版也有极其养眼的一组,那就是相处得其乐融融的唐负和岁岁。 在其余玩家暗自较劲抢着选孩子的时候,唐负已经把小家伙抱在了腿上,毫无刚相识的陌生,直接就上手捏起了岁岁的小脸蛋。 刚才见岁岁第一眼他就想捏了,这看着圆乎乎的小脸捏起来的手感果然也软绵绵的,还带着暖人的温热。 很难想象,这样的小家伙会是恶鬼。 在归坟游戏中,副本里的npc一般都是怨气极重的恶鬼,执念凝成实体,不断地追寻真相以及……无差别地复仇。 不论是谁,只要触发了死亡条件,就会成为npc屠戮的目标。 岁岁应当也是这样的小npc,外表软糯,实则一旦被触及禁忌,他也会成为杀人机器。 唐负捏着小家伙的脸蛋,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岁岁坐在唐负的大腿上,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唐负的黑皮衣。 唐负微微抬眼:“喜欢?” 岁岁点头:“好看。” 唐负随口一逗:“人皮做的。” 岁岁顿时石化,吱哇乱叫地要从唐负身上下去。 唐负连忙伸手扶住他,满心的惊讶,虽然长得可爱了点,但眼前的小家伙依旧是个鬼,小鬼怎么会怕人皮这种东西? 但小家伙闹得厉害,唐负只能赶紧哄他。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不是人皮。”唐负逮住岁岁两只小手,说道:“这是棉花,是棉花做的。” 唐负仗着小家伙年纪小,满口胡扯,把皮衣说成是棉花做的,别看这谎话假,岁岁还真信了。 毕竟三岁大的小孩……好吧,三岁大的小鬼,也是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文盲呢。 二人一番吵闹引来众人注目,不提npc们了,玩家们全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唐负才刚开局就引起小鬼狂化杀人,但是没想到这个唐负居然三两句就哄好了小npc,看起来简直毫不费功夫。 c级副本的小npc这么好对付吗? 众人看呆的同时,突然有了自信。 如果把小npc当普通小孩哄就能哄好,那应该也不难吧? 第5章 叼着奶瓶的npc5 高成钧一直在观察屋子里的所有npc,在唐负逗岁岁时,他发现院长和所有的孩子都把视线投向了唐负,直勾勾地盯着,样子十分渗人。 而且小棋不久前才吓过岁岁,高成钧以为小棋和岁岁不是同一阵营,可此刻,小棋却也不友善地盯着唐负,好像很不满唐负的做法。 高成钧将这些尽收眼中,微微拧眉。 岁岁被唐负哄好了,院长随之收回视线,只是笑容似乎比先前淡了一些,宣布道:“在七天的考核中,请各位准家长注意以下事项。” “一,各位准家长需要带领孩子严格遵守天使孤儿院的作息表。” “二,各位准家长需要时刻陪伴孩子,不能让孩子陷入危险。” “三,请各位准家长尊重孩子的隐私,不要试图窥探。” “四,七天后,各位家长需要让孩子心甘情愿地离开天使孤儿院。” 院长将只列着每日事项的作息表交给众人,温和地微笑:“请各位不要违反以上的任何一条准则。” 院长递来的作息表上只有一天要做的事情,却并没有标明最重要的时间。 高成钧开口问:“作息表上的事项只要完成即可,不需要遵守时间吗?” 院长否定:“孩子们知道时间。” 言外之意,玩家们需要按照固定时间去完成作息表上的事项,可是要从孩子口中得到作息表的时间…… 众人低头,身旁的孩子们或是微笑,或是面无表情,感觉个个都包藏祸心。 众人立马把头抬了起来,谁敢相信这些小孩的话,就是嫌命太长活够了。 徐石忍不住问:“违反规则的话会怎么样?” 院长没有回答,冷冷一瞥。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林悦耳没有浪费时间,越过徐石继续问:“如果这些孩子攻击我们,我们也不可以还手?” 院长的表情微冷:“请不要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玩家们的表情有些凝重,即使遭到攻击也不能反击,还要转过来保护这些小鬼,这样的规则未免太苛刻了。 唐负抱着岁岁斜靠在椅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将众人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许多遍。 院长制定的所有规则都围绕着孩子的立场,前三条规则完完全全是在考验各位玩家对孩子的上心程度。 不过对于副本玩家来说,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肯定不敢松懈,只要时刻紧绷着神经,成功的可能性依旧很大。 难就难在最后一条,院长要求孩子心甘情愿地离开孤儿院。 为什么院长会提出这样的规则?难道在原本的故事中,这些孩子没能逃出孤儿院,所以院长才留下执念,一定要将孩子送出去?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一条要求都有些困难,因为玩家们和小鬼处于对立的立场,玩家不可能对小鬼交付真心,况且目前看来,这些孩子本身也很排斥玩家,这样一来,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和玩家们离开孤儿院? 别说让小鬼和玩家离开了,这七天里玩家和小鬼不斗个你死我活就算玩家够谨慎了。 七天是副本的结束时间,到时候孤儿院大门自然会打开,只要玩家能活着出门,就不需要理会孩子们愿不愿意出去。 那么,最后一条规则真的是生存的必需条件吗? 院长露出微笑:“东侧的五个房间就是各位暂时的住所,接下来,就请各位家长和孩子们自由行动。” 众人没有停留,因为急着向孩子打听作息表,所以纷纷离开了会客厅。 唐负抱着岁岁懒洋洋地往外走。 孤儿院不算很大,出了会客厅,紧挨着的就是院长的办公室,再向东则是一排单层房子,也就是院长提到过的住所。 唐负抬头望天,这里的天气很昏沉,天边抹着黄晕晕的云彩,看起来像是一幅阴郁不透气的油画,闷得人几乎窒息。 “几点了?”唐负随口问,不过很快想到小家伙没有看时间的工具,他转而又问道:“你平时几点吃午饭?” 唐负对这个小家伙有莫名的信任,他不觉得这个孩子会混淆作息表骗他。 听见糖葫芦哥哥的话,岁岁伸出了两只小手,苦大仇深地掰着。 努力了半天,岁岁最后比出了两个耶。 两点零二,两点二十? 孤儿院怎么会将午饭时间安排在下午? 唐负无语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 小家伙的情绪确实比另外几个小孩稳定正常,但这小脑瓜子估计却是最不好使的,完全用不着骗人就够坑了…… 作息表是一人一份的,上面的事项不仅没标时间,连顺序都是打乱的,比如第一条就不是起床洗漱,而是上床睡觉。 其余事项都是杂乱的:上床睡觉、吃午饭、吃晚饭、起床洗漱、学习、吃早饭、娱乐。 唐负在脑海中将这些事项重新排序,最后剩下学习和娱乐两个事项无法确认位置。 按照孩子的作息,这两个事项不会安排在晚上,应该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 唐负下车时看过大巴车上的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钟。 如果学习和娱乐中的任何一条在上午,那么经过刚才院长的一番介绍花费的时间,在午饭前再插入一段学习或是娱乐事项,时间就非常紧迫了。 唐负飞速地回想着刚进孤儿院大门时的场景,进门左手边有一栋建筑,规模不大,进门直走是刚刚待了大约二十分钟的会客厅,紧挨着的是院长办公室,隔着道路再往右就是眼前的宿舍区。 进门第一眼能捕捉到的就是这三个区域,除开会客厅和宿舍,那么他还需要另外找到两个场所来匹配娱乐区、学习区和用餐区。 唐负抱着岁岁穿过宿舍区往北侧跑,开口问:“你早上是学习还是玩耍?” 除了找到准确位置,他还需要确定作息表中,早上到底是哪一项行动。 正说着,唐负已经绕过会客厅和院长办公室了,眼前的一片空地上布着沙坑、滑滑梯和秋千等,明显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这是玩耍区域。 岁岁眼睛一亮:“系玩呀。” 看来是学习。 唐负扫了眼他这副双眼亮晶晶的样子,抱着他直接穿过空地跑开。 “怎么不玩呀?”岁岁望着滑滑梯和秋千渐渐远去,大眼睛盛满遗憾。 “下午再玩。”唐负脚步不停,心想你个小家伙骗人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好叭。”岁岁乖乖地趴在唐负的肩头,全然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毕竟岁岁没有记忆,哪里知道唐负是问他平时早上是该玩还是学习,他只是当下想去玩滑滑梯和秋千啦。 孤儿院不是很大,跑了没两步便到了另一栋建筑,眼前的房子遍布着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屋内的几套小桌椅,粗略一扫,陈设相当老旧。 唐负正要移开视线时,忽然注意到落地窗后映出一张假面似的人脸,那人不躲不藏,静静地站在窗帘后,身上围着红围裙,因此和红色窗帘无缝交融,不注意便会错过。 是厨师? 唐负微微拧眉,现在怎么算都不是用饭时间,这个npc不该在此时出现才对。 难道连npc也流行加班了? 唐负不咸不淡地在心里吐槽一句。 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高成钧牵着小棋跑了过来,高成钧是聪明人,显然在看完作息表后,也知道了现在时间紧迫。 第6章 叼着奶瓶的npc6 他远远看见唐负,跑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需要先摸清作息表上的时间,单打独斗容易出错,不如先暂时合作,共享线索。” 唐负淡淡点头:“行。” 必要时,他不介意利用其余玩家获取一些信息,尽管唐负此时对副本信息的掌握可谓是一无所有,完全没有交换信息的价值…… 不过这都架不住唐负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总让人觉得他胸有成竹似的。 高成钧飞快道:“小棋说早上的安排是娱乐,时间是十一点钟,但我不能确定这个信息的准确性。” 高成钧看向唐负,希望能和唐负对对线索。 唐负脸不红心不跳道:“岁岁说早上学习,时间是十点半。” 反正小npc都会骗人,唐负即使撒谎也不会被戳破。 岁岁仰起小脑袋,他有嗦过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小棋立马望向岁岁,怒其不争地狠狠咬牙,这个笨蛋,怎么把消息都告诉别人了! 小棋的这副表情被唐负看在眼里,眉头微动。 这个npc一脸不甘,不会是让他蒙对了吧? 很快,其余三位玩家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完了作息表,凑在一起商议了一会儿,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已经问过了孩子,可是他们没办法分辨三个小npc话里的可信度。 徐石停下来,嘴里喘着粗气:“我的这个说娱乐和学习都在下午。” 林悦耳很严肃:“我的说学习在上午。” 袁圆点头:“依依也说是上午学习。” 众人相视一眼,这五个npc中有一句真话吗? 高成钧蹲下身问林悦耳和袁圆带着的两个女孩:“你们说的学习是上午几点?” 夏尔抱着手一言不发,依依露出微笑:“我觉得是十一点哦。” “他们都在撒谎!”徐石攥紧了手里的作息表:“一堆谎话!” 高成钧缓缓起身:“不会,肯定有孩子说的是真话,我们要想办法分辨。” 副本不会给人死路。 然而,四个小孩表情各有不同,却透露着相同的危险,要么是一脸阴沉,要么是笑得居心叵测…… 想要猜出哪个小孩说的是真话,实在有点困难。 唐负刚刚通过小棋的反应,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是npc诡计多端,没法排除小棋作出假反应骗人的可能。 唐负环视一圈,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两栋楼之间的小路上,北侧是有着红围裙厨师的餐厅,那么南侧这栋楼应该就是孩子上课的地方。 他正想收回目光,余光瞥见会客厅的顶部露出半截长杆。 是电线杆吗? 唐负走了几步,越过视线盲区,看见了整个长杆,位置是大门的右侧,靠近宿舍区。 这根杆并不是电线杆,而是木制的圆柱长杆,最顶部挂着铜铃,底下坠着一根长绳,缠绕了几圈绑在杆上。 什么情况下才需要用这种手摇的老式铃铛呢? 高成钧随着唐负的视线望去,看见长杆上的铃铛后,他瞬间被点通:“从孤儿院的整个陈设来看,这个副本所处的时代应该缺乏电力和机械,孩子们是根据铃声来执行作息表的!” 孤儿院的外观和名字呈现了十分浓重的西方元素,比如浮雕、尖顶和圆形拱门等,可是npc的样貌、语言等仍旧属于东方,而且在院长的会客厅内,虽然整体布置偏西式,但许多诸如搪瓷杯、茶叶和报纸等小物件却明晃晃地昭示着,天使孤儿院位于东方,且并非现代。 按照推测,这里应该是遭受了西方文化的冲击,因此在建筑的外观上呈现欧式风格,但由于近代东方工业落后,基础设施不完善,天使孤儿院中并没有普及电灯和电铃等。 唐负垂下眼帘,高成钧的猜测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天使孤儿院处于近代时期,由于西方文化的强势入侵,在东方国家的知识分子中产生了一种学习西方的思潮,甚至有不少文人提出抛弃封建文化,全盘西化的观点。 这就是为什么天使孤儿院整体会这么西化。 但是这个时期的特点可不仅是文化上的碰撞,这更昭示着,此时的东方国家正遭遇着西方国家的军事入侵。 众人听完高成钧的话,仔细回想过后,立马眼前一亮,认同地点头。 林悦耳提出:“所以孩子们也不知道时间,他们只是根据铃声来行动!” 袁圆点点头,随即又皱眉道:“孩子们可能不知道时间,但是摇响铃铛的人肯定知道准确的时间。” “所以摇铃铛的人手里会有钟表之类的东西。”高成钧认真地分析,也许只要阻止摇铃人去摇响铃铛,作息表的事项就不用执行了。 岁岁托着小下巴努力地倾听,可是大人们说的话好多也好快,他只能捕捉到寥寥几个词,比如铃铛和钟表。 众人陷入思索,岁岁眨着眼睛,大家都不说话,是轮到他发言了吗? 岁岁想了想,举起小手发表重要讲话:“爷爷有表。” 岁岁作为院长爷爷的抱抱熊,差点连爷爷有几根胡子都数清啦,对于爷爷身上有一块怀表的事情当然也很清楚。 玩家齐齐将视线投向了岁岁,四个小孩也齐齐地凝望岁岁。 玩家:好耶!npc透露重要线索了! 小鬼:叛徒!叛徒! 高成钧很快反应过来:“看来院长就是摇铃人,那么只要阻止院长摇铃,就能先混过这一次事件了。” 徐石灵光一闪:“找人拖住院长!” 唐负瞥了徐石一眼:“你去?” 徐石立马摇头:“不不不,我不去。”想想就知道很危险,这种事应该投票去才公平。 唐负嗤笑一声:“那就别提出这种蠢想法。” 拖住院长说的简单,但npc又不是傻的,他们难道不知道玩家的意图? 玩家越是阻止,npc就会更加坚持。 且玩家拿什么拖住npc,靠武力还是靠舌灿莲花?虽然这只是c级副本,但npc可都是恶鬼,没有道具的普通玩家硬要阻拦npc的行动,那就只有歇菜的份儿。 徐石恼羞成怒:“那你有什么好想法?” 第7章 叼着奶瓶的npc7 唐负斜眼瞥着徐石,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悠闲地迈步走到长杆旁边,岁岁想伸手拽绳子,被唐负大手一攥给阻止了。 唐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响,便燃起了火苗,唐负在众人怔愣的表情中闲散地将打火机移到了绳子下方。 没一会儿,绳子就烧了起来,火焰顺着绳子,一路燃到了最顶端的铃铛处,冷风一吹,灰烬飞洒在空中。 唐负抬手为岁岁遮着灰,从容地走了回去,浑身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刚从办公室走出来想要摇铃的院长:“……” 院长沉着脸走到众位玩家面前,质问道:“谁干的?” 玩家们战战兢兢,不敢背刺。 npc不敢惹,但是唐负这家伙好像比npc还拽…… 唐负不答反问:“院长,规则里似乎没有不能损坏公共设施这一条吧?” 院长握了握拳头没有回答,眼神阴沉无比。 唐负耸了耸肩,拽的不行:“我不是跟您作对,只是对那根绳子有点好奇而已。” 因为太好奇,所以就忍不住烧了,这理由很牵强吗? 唐负有恃无恐,反正没违反规则,也没有与npc直接作对,院长没有办法动手。 岁岁在唐负怀里左看右看,见院长爷爷生气,摆着小手努力安慰:“爷爷不森气呀。” 唐负略带讶异地瞥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心中奇怪这小家伙怎么会替玩家解围,嘴上却跟着岁岁附和:“是啊,岁岁都开口了,院长您可别生气,到时候吓到了孩子。” 院长对岁岁十分在意,想来是不会轻易在孩子面前发怒的。 院长看了眼岁岁担忧的大眼睛,怒火确实一点点消散了,他又对岁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爷爷没有生气。” 岁岁闻言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是天上的小月牙一般可爱。 院长维持着笑容背过身,抬头看见长杆上烧的只剩一点尾巴的绳子,笑容忍不住停滞下来,散发出浑身怨气。 院长幽怨地一步步走回办公室去搬梯子。 玩家们早就看愣了。 不是,唐负就这么轻易地把院长打发了? 怎么感觉这家伙不仅哄孩子得心应手,连对付院长这种疑似boss的npc都很轻松的样子。 是他们太高估c级副本了吗?其实c级副本只需要简单粗暴的手段就能过? 在众人还未回神时,不远处的楼里走出一个陌生的女性npc,她穿着一套洋装,手中拿着教棍朝众人的方向看过来。 唐负看了那位npc一眼,转回头淡淡道:“看来早上的活动是学习。” 估算一下时间,大概就是十点半左右。 众人:“!!!” 啊,唐负就烧了个绳子,这就获得了作息表的准确线索? 唐负忽略众人的视线,抱着岁岁率先朝教室走过去。 破坏了铃铛装置确实拖延了作息表的安排,但看这位女教师走出门的表现,这堂课还是不可或缺的。 女人大约三十左右,长相深邃,头发金黄,做着精致的波浪卷,她死死地盯着唐负走近,唐负也得以看清,这个女人的肤色惨白,几近死人。 是西方人。 唐负扫了一眼女人的样子,抱着岁岁推开了教室的门。 一个东方的孤儿院里,为什么会聘用西方人当老师?难道这里已经被占领了,属于西方的殖民地? 在近代,东方确实有部分领土被西方强占,西方人会在殖民地上大肆宣扬西方文化,从思想上控制东方人。如果天使孤儿院位处殖民地,那么出现西方教师也就不足为奇了。 唐负在思考间已经走进了教室。 教室很简陋,前面是一张讲台桌,上方是一块不大的黑板,在教室后方则摆着几套排列整齐的桌椅,除了这些便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唐负抱着岁岁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因年代比较老,座位是非常朴实无华的长凳,唐负觉得要是把岁岁放在另一边,自己就会立马摔个屁股墩。 为了以防摔倒,唐负还是淡定地抱着岁岁坐在了板凳中间,反正小家伙软软的,抱起来手感不错。 外面的玩家本来还在犹豫,觉得既然铃铛已经坏了,应该不用上课,但是看到女教师一直在门口凝望他们,玩家背后不禁涌上阵阵凉意,因此还是急忙带着各位小npc跑了过来。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教室坐在位子上,女教师挥手摔上了门。 “你们迟到了。”女教师的声音阴冷,像是一只暗处窥伺的毒蛇吐出了信子,虽然是西方人的面孔,但是说起东方话来并不蹩脚。 唐负懒洋洋地举手:“不好意思,是上课铃没响。” 其余玩家默默点头,看唐负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好刚的玩家,这把稳了! 女教师冷冰冰地看了眼唐负。 唐负淡然地与她对视,一脸平静。 他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女教师要动手,也只能对没按时摇铃的院长动手。 果不其然,女教师没有对唐负做什么,而是用教棍敲了敲黑板,冰冷道:“开始上课。” 女教师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叩在地面上,缓缓走动。 “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堂课,请各位认真学习,到了第七天,我会举行一场考试,不能通过考试的孩子,将接受我的惩罚。” 玩家一愣,给孩子惩罚,确定不是给玩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场考试对他们来说就并不危险,兴许这只是副本的额外支线,完成考试获得奖励,不能完成,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唐负微微皱眉,在女教师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察觉出异样。 即使只是c级副本,归坟也绝不会这么仁慈。 这是唐负历经无数副本的经验,不管副本的难易程度,npc对于玩家都满怀恶意,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撕扯下玩家的血肉,让这些恐惧的灵魂永远与他们相伴。 东方的传统教育少不了棍棒,但眼前的教师却是一名西方女性,她会用体罚的方式伤害孩子,以让玩家违反第二条“不能让孩子受到任何危险”的规则,从而出手杀掉玩家吗? 唐负压下怀疑,打算静观其变,这只是第一天,线索太少,还不必着急。 女教师走上讲台开始上课,这一节是数学课,内容很简单,学习从1到10的阿拉伯数字,这对课堂中的其他孩子来说都是小菜一碟……除了岁岁。 岁岁很怕老师,从上课开始就正襟危坐,挺着背仰着脑袋,小模样好不认真。 女教师的教学很详细,每个数字都会从形到音教上许多遍,并不像玩家所想的会无比敷衍,故意为难。 当然,只有其余四位玩家这样觉得,而唐负随着课堂的进行,眉头越皱越紧。 女教师已经教到了三,且重复了许多遍,但是每到再次重复时,岁岁就会糊里糊涂地伸着手比耶。 唐负的脸色越来越黑,老天,这是什么笨崽,连三都不会数。 唐负看不下去,捏着岁岁的小手多掰出一根手指。 然而,岁岁只能学会一秒,等到女教师再次说数字三时,小家伙还是顽固地比出了耶。 唐负心累,别到第七天了,要是第一天来个考试,岁岁也是输的料。 谁知,说什么来什么,女教师忽然回头,声音阴恻恻的: “随堂提问。” 女教师的嘴角噙着渗人的笑意:“答不上来的孩子,也要接受惩罚。” 第8章 叼着奶瓶的npc8 唐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显而易见,女教师发现了岁岁没办法跟上课堂节奏,要刻意为难岁岁,又或者说,是刻意针对岁岁背后的唐负。 他暂时拿不准女教师对谁的敌意更大。 其余玩家紧张了一瞬,但是很快又缓缓放下心来,他们的小鬼并不笨,应付课堂提问并不是难事,且看形势,这位老师明显是冲着那个叫岁岁的小鬼去的。 幸好他们没有看着小家伙可爱无害而选择他,否则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就完了,要是老师的惩罚是体罚,就势必会导致孩子受伤,如果违反了院长的第二条规则,到时候很可能会引来院长的屠杀。 不过现在不用太过紧张了,哪个小孩不好对付,这位老师npc想必是门清儿的。 女教师踩着高跟鞋走了下来,脚步声“哒哒哒”地作响,不紧不慢,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清脆。 “问题,我说数字,回答者用手比出对应的答案。”女教师停在了唐负的桌边,教棍轻轻敲击着桌子,姿态高高在上。 “那么,请问数字3应该怎么比?”女教师扬起眉毛,眼中透露出无尽的贪婪,“岁岁”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她咧开嘴角大笑,正要念出来时,却忽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老师,这题我会。”依依举起手,圆圆的小脸挂着完美的微笑。 坐在依依身边的袁圆表情一僵:“……” 完,完了,没人说npc还会抢答啊。 袁圆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按下依依的手。 依依避开了袁圆的手,坚定地举着小手。 女教师僵硬地回过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依依同学,请你回答。” 依依歪头一笑,轻轻松松地比出三根手指。 “回答正确。”女教师深蓝色的眼珠幽深似海,她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接着转头要继续提问岁岁,然而背后却再次响起依依的声音:“我有些不懂的问题,请老师辅导我一下。” 女教师身体没动,脖子“咔咔”地扭转过去,表情因为一而再的打断而产生扭曲,声音尖利:“问题?!” 说不清为什么,唐负在察觉女教师的异样时,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岁岁的眼睛。 怕小鬼见到鬼害怕……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唐负莫名地没将手放下。 依依:“是的,请杰西卡老师帮助我解决问题。” 依依清晰地念着女教师的名字,黑漆漆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杰西卡。 话音落下,教室陷入死寂,杰西卡背对着依依,但脖子却一百八十度扭转,惨白的脸正面朝向依依。 袁圆是个仅闯过两场副本的半新人,此刻直面杰西卡的这张脸,呼吸几乎停滞。 杰西卡在众人的惊惧中扭过身体,高跟鞋的鞋跟缓缓击打地面,朝依依走去。 “哒哒哒” 袁圆攥紧了手,克制不住地颤栗。 这个npc发怒了。 袁圆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睛慌乱的转动,额上冒出冷汗,开始坐立不安。 袁圆害怕的样子,让连在她身旁的依依都觉得这个姐姐有点可怜了。 但依依没有放下自己举起的手,她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笑容,甜美的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杰西卡走到了依依身边,教棍“砰”的一声敲在了依依的桌子上,冰冷的声线中充满警告: “作为老师,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作为额外辅导的代价,七天后,你需要获得更高的分数来通过考核。” 杰西卡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布在她惨白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 这是她的警告与威胁。 然而…… “我接受。”依依歪了歪小脸,笑容更深了:“但是,如果老师不能解答我的问题,那就证明老师的教学存在问题,杰西卡老师是否能接受依依的建议呢?” 杰西卡的笑容沉了下来:“你有什么问题?” 依依极其冷静:“我的问题很简单,请问天使孤儿院中一共有多少个大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玩家立马露出疑惑,孤儿院一共多少大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为什么依依要问这样一个看似极其简单的问题?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对于这个简单的问题,杰西卡却深深地看了一眼教室内的玩家,不甘地说道:“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闻言,唐负立即陷入了思索,依依提出的问题非常浅显又直白,只需要数清副本内的npc数量和玩家数量即可,为什么杰西卡会无法回答? 还有杰西卡刚刚露出的不甘的眼神,证明她并不是不清楚答案,而是出于某种顾忌或者是规则的限制,才无法作出回答。 大人的数量难道涉及了天使孤儿院这个副本的核心秘密? 依依满意地微笑,语气透露出几分轻快:“既然杰西卡老师无法回答依依的问题,那就请老师接受依依的建议吧。” 依依抬起头,继续说道:“我的建议就是,杰西卡老师的教学对于岁岁来说太快了,我希望杰西卡老师以后不要提问岁岁。” “宝贝,这会伤害岁岁上课的积极性,我想你不应该替他做决定。”杰西卡微微俯身,凑近的惨白脸庞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青色血管和棕色雀斑,她的语气温柔中充满威胁。 依依:“不好意思,杰西卡老师,我不考虑岁岁的感受。” 依依弯着眼睛回笑:“请杰西卡老师照做吧。” 杰西卡的表情一寸寸地收回绷紧,她缓缓直起身,走回讲台:“当然,作为老师,我会遵守信用。” 杰西卡恢复了教学,底下的玩家皆从紧绷的气氛中松了口气,可是当眼神扫到依依时,他们又升起更大的疑惑与不可思议。 依依的做法让他们知道,原来课堂也不是完完全全由老师主宰,作为学生的小npc们可以通过提问的方式限制老师的行动。 但很奇怪,为什么依依不用这个方法保护自己,而去维护岁岁? 能不惜以自己的安全为代价保护别人,看来,这些孩子之间的关系不像他们以为的浅薄。 而且,反倒是这位杰西卡老师与孩子们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看起来更像是敌对关系。 种种疑惑让他们不禁思考,这个孤儿院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9章 叼着奶瓶的npc9 唐负放下遮住岁岁眼睛的手,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依依。 副本中的npc也存在复杂的爱恨纠葛,成为恶鬼后,他们的感情会变得更加强烈和偏执,喜欢、爱或者保护……恶鬼会用尽一切去达成他们心中所想。 唐负依稀记得许久之前,他闯过一个鬼村副本,惨死的母亲疯狂地屠杀外来人,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却会褪去所有坚硬外壳,变回温柔和蔼的模样,连一丝血液都不会让孩子触碰到。 那是个病态的,对孩子有极致保护欲的女人,也是个温柔又伟大的母亲。 唐负没有因为通关去伤害女人和她的孩子,还将女人抛妻弃子的丈夫揪了出来,大概也因此,在副本的最后一天,女人唯独放过了唐负。 唐负不是什么好人,闲闲散散地游走副本之中,他鲜少出手帮玩家,相反,他要是有心情,反倒更愿意去帮助npc得偿所愿。 依依帮了岁岁,就是变相地帮了岁岁的准家长唐负。 唐负从容地收回眼神,作为报答,他也会帮助依依。 持续了整整四十五分钟,随着悠远的铃声响起,课堂终于结束了。 走出教室时,杰西卡的视线如同野兽般锁定在岁岁身上,唐负用身躯抵挡了这渗人的目光,将岁岁完全护在了怀中。 “窝饿啦。”岁岁一无所知地拍拍肚子,懒洋洋地窝在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学习了这么久,真是把他累坏了呀。 唐负低头,好奇地上手摸了摸岁岁的肚子,依旧软乎乎的,但确实已经饿瘪了。 算算时间,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午饭铃还没响,但唐负打算直接抱着岁岁去餐厅里等着开饭,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逗着岁岁:“你还记不记得刚刚在课上学了几个数字?” 尽管依依帮助岁岁免去了随堂提问,但七天后的考试可躲不掉。 岁岁自信地伸出两只小手:“席个!” 小家伙竟然记住了,唐负有些惊讶,轻笑着夸了一句后想道,到时候的考试应该是笔试,不用揪岁岁发音不准的问题。 否则这小家伙还要额外补补语文课。 唐负一一提问帮岁岁巩固知识:“一怎么比?” 岁岁比出一根手指:“介样。” “岁岁这么厉害啊。”唐负不走心地夸道,随意看了一眼岁岁比出的数字后便用余光打量四周。 岁岁被夸的开心,喜滋滋地咧开小嘴笑起来,自信心陡然膨胀起来:“下次窝也肥答问题!” 依依今天回答问题,岁岁觉得依依好厉害,他也想在课上回答问题,这样大家也会觉得他厉害呀。 唐负环视四周的动作一僵,眼神瞬间变得微妙:“你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岁岁主动回答问题,那不就是把自己送到了杰西卡嘴边,简直是送上门的小外卖。 而且还白费了人家依依花费的一片苦心。 唐负捏了捏岁岁的脸蛋,强调道:“你不要举手回答问题。” “为什木呀?”岁岁顿时不开心了,撅着小嘴问道。 嘶,这小家伙居然还不乐意,唐负低头思索了一下:“你要把回答问题的机会留给其他小朋友,反正哥哥会在课下提问你的。” 唐负指了指其余的玩家与小鬼,对岁岁小声说道:“你看,这些小朋友的哥哥姐姐都不跟小朋友说话,小朋友不说话都要憋死了,就等着上课的时候好好表现呢。” 岁岁捏着小手看了看,四个大人和小朋友确实泾渭分明,别说说话了,就连走路都恨不得隔上一条江。 好吧,岁岁大方地叹了口气,他把回答问题的机会留给其他小朋友好了。 “那窝不肥答了。”岁岁一脸遗憾。 这话说的,好像给他机会回答就能答对似的,唐负好笑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口是心非道:“岁岁可真大方。” 快走到餐厅时,一直跟在唐负身后的袁圆忍不住出声喊:“唐负。” 唐负抱着岁岁侧身:“有事?” 袁圆咬了咬牙,说道:“今天课上依依帮了岁岁解决杰西卡的提问,你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孩的关系很好,我觉得我们俩也有必要合作一下,肯定会获取更多关于副本的线索。” 依依帮助岁岁,牺牲的不仅是依依的利益,更是作为准家长袁圆的安全,虽然不是袁圆主动提出的帮忙,但她仍有必要向唐负索要“补偿”。 唐负微微低头,依依站在袁圆身边,两个人都留着齐刘海,看着颇像姐妹。 唐负问依依:“如果准家长不在了,你们这些孤儿会怎么样?” 依依微笑:“当然是在孤儿院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唐负淡淡地收回视线,这些小npc不愿意离开孤儿院,但是他们在孤儿院中的生活真的会快乐吗? “唐负,你要不要合作?”袁圆有些紧张地追问。 “不好意思。”唐负凉薄地一笑:“我要还的人情应该属于你底下这位小朋友。” 唐负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袁圆愣在原地,忽然浑身冰冷。 唐负说他要还依依的人情,可是刚刚依依的意思分明是要留在孤儿院,那她作为准家长就是依依的敌人。 怎么会这样?她要怎么办? 袁圆低下头无措地看向依依,依依毫不避违地回望着她,笑容不带一丝阴霾。 “姐姐,可以不用这么快害怕哦。” 依依善心大发地安慰了一句,她面带笑容地说完,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夏尔慢慢走到了依依身边:“依依,干的不错嘛。” “夏尔,你们的进度看起来有些落后哦。” 夏尔笑了笑,自信满满:“不急,还没到晚上呢。” 两个小npc短暂地走在一起,接着又回了到各自的准家长身边。 早上经过时,餐厅的大门是关闭的,现在却打开门大敞着,有饭香四溢而出。 唐负抱着岁岁走进去,几乎是进门的一瞬间,就敏锐地注意到了门旁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唐负抬头,还是早上那个厨师,他站在大门边,一动不动,深蓝的眼睛没有任何光亮,像是夺去了所有情绪的一尊雕像。 唐负捂住了岁岁的眼睛,上下扫视着这位厨师,语气颇为不善:“厨师还要兼职迎宾?” 且这样一个迎宾的形象也太不过关了,吓到玩家也就算了,要是吓到了他怀里的小npc怎么办? 厨师眼神微动,嘴角慢慢开裂,扯出生硬的笑容:“欢迎用餐。” 岁岁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无聊地张着嘴巴学厨师说话,压低小奶音慢慢说:“欢迎用餐。” 小奶音故作低沉,配上阴冷的餐厅和一旁诡异的厨师,确实颇有些阴森的感觉。 唐负脸色一黑:“不许学他说话。” 岁岁还没怎么,厨师倒有些愣,估计也是第一次见有玩家敢这样管npc。 真是活久见。 唐负凶起来气势很足,岁岁怂怂地自己捏着嘴巴,含糊不清道:“唔嗦啦。” 第10章 叼着奶瓶的npc10 岁岁捏着嘴巴的样子像极了小鸡崽,又胆小又可爱。 “噗嗤”唐负被岁岁这胆小的模样逗笑了,顿时对眼前的厨师没了兴趣,抱着小家伙施施然挑了个位置坐下。 餐厅里的桌子椅子都是给小孩用的,大人坐上去就像是巨人来到了小人国,要是将屁股放上去,指定都找不到椅子在哪儿了。 唐负拉开过于迷你的小椅子,不知道要怎么坐下去。 看了好一会儿,唐负才找了个角度落座,椅子平时没接待过这么重的客人,立马“嘎吱”叫唤了一声,引得岁岁探着脑袋朝下面看。 岁岁抬着眼睛:“哥哥晃屁呀?” 唐负:“……” 唐负捏着他的小脸:“你才放屁。” 岁岁摇摇脑袋:“窝晃屁是‘咘咘咘’的。” 唐负都气笑了:“那我放屁就是嘎吱嘎吱吗?” 岁岁人小见识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唐负无语,不想和岁岁继续讨论放屁这个带味道的话题,干脆捏着岁岁的嘴巴强制小家伙闭麦。 椅子太小,坐得实在不舒服,唐负的一双长腿缩在逼仄的空间里无处施展,不禁拧着眉“啧”了一声。 这个副本真是一点都不考虑玩家的感受,唐负现在只期望宿舍里的床不是婴儿床,否则他就要去院长的房间里偷一张床回来。 唐负调整了一下姿势,才稍微在椅子上坐的稳当了一点。 岁岁有人形沙发,自然感觉不到唐负只有半个屁股在椅子上的艰辛,舒舒服服地翘着小脚丫等饭饭。 刚来第一天,玩家不清楚作息表的具体时间,所以也纷纷跟着唐负进入了餐厅,直接等午饭时间开始。 一进餐厅,小桌子、小椅子还有像是在凭空扎马步的唐负就映入众人眼帘。 尽管唐负的样子有一点好笑,但是没人敢吐槽唐负。 “我们要用这么小的桌子椅子?”徐石一脸震惊,伸脚踢了一下:“太小了吧,我一屁股能坐塌两个。” 林悦耳开了个玩笑:“那你屁股真大。” 林悦耳随意拉出了一把椅子坐下,她身材纤细娇小,坐在椅子上没那么突兀。 徐石也憋着气坐下了,他的体型其实不算壮硕,甚至在男人里算得上瘦小,一把小椅子容纳他的屁股不算难事。 但在徐石眼里,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唐负一样,由于身材太过威猛高大,长腿伸展不开,因此臭着脸,一副冷酷痞帅的样子。 林悦耳本来不想多说什么,谁知道徐石明明坐得挺合适的,却还是满脸不满,一嘴一个“啧”或者“草”的,伸着短腿不停搓地,好像觉得这样表现很酷似的。 过副本原本就挺紧绷的,好不容易现在可以安静一会儿等着吃饭,结果还一直被噪音骚扰,林悦耳忍了忍终于忍不住讽刺:“你现在怎么不怕npc了。” 徐石却听不出林悦耳话里的意思,摇头不满地嫌弃道:“鬼谁能不怕,但是这椅子也太小了,孤儿院里明明有院长和老师,怎么连套大一点的桌椅都没有?” 林悦耳一脸阴险:“因为他们用不到啊。”直接原地生啃就行了。 “怎么用不到?”徐石抬头看见林悦耳的表情,被吓得一滞。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用不到了。 用餐铃声还没响,厨师像门神一样守在门边,一动不动。 袁圆坐如针毡,焦灼地左顾右盼,一刻都坐不住。 高成钧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们总共只有五个人,而生存时间却有七天,不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高成钧都希望其他玩家尽量存活得久一点。 袁圆心神不定地摇着头,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她抬头看向高成钧,像是看到了救星:“这些小孩不想离开孤儿院。” 高成钧一愣:“不想离开。” 可是院长给他们的任务是要带孩子离开,如果孩子打心底里排斥的话,准家长和孩子就是完完全全的对立关系,孩子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驱赶准家长。 高成钧凝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袁圆往旁边看了一眼,咬着嘴唇还是决定说出来:“是唐负问出来的,如果准家长不在,这些小孩子会继续快乐地生活,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破坏他们生活的外来者!” 更可怕是,玩家作为入侵者居然要全天和这些小鬼待在一起,还不能伤害他们! 高成钧眼中闪过思索,尽力安慰袁圆:“这里面肯定藏着秘密,稳住心态,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去探索。” 袁圆胡乱地点着头,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 岁岁安静在唐负怀里窝了一会儿,忽然仰着小脑袋问:“葫芦哥哥,怎木不次饭呀?” “是糖葫芦……不是,是唐负哥哥。”听见岁岁把他的姓都省去了,直接喊葫芦,唐负脸色不由黑了下来,葫芦哥哥,这个名字也太蠢了。 “唐乎……唐护哥哥。”岁岁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觉得自己学得很不错。 “你,行吧。”唐负拧着眉仍然不满意,但对上小家伙乖巧的表情还是屈服了,算了,小家伙已经努力过了。 唐负回答岁岁之前的问题:“厨师不给我们上菜,所以没法吃饭。” 他顺手掂了掂怀里的崽崽,小家伙并没有因多饿了几分钟而变轻。 岁岁立马直起身子左看右看,在大门边瞅见了围着红围裙的黄毛厨师,努力冲着厨师大喊:“酥酥,窝饿啦!快给饭饭次呀!” 已经没有别的小朋友要过来了,岁岁不明白叔叔为什么还要站在门边等着说欢迎用餐。 唐负稳住岁岁的小身子,忍不住扶额。 哪怕他自己的骚操作一向很多,此时也不禁佩服这个小npc,瞧瞧人家多刚,都直接跟别的大npc吆五喝六了。 厨师转头对上岁岁不满的眼神,一双幽蓝的眼睛都顿了顿。 不止他,其余所有玩家和孩子的视线都被这个岁岁吸引了,真是副本闯多了,什么都能看见,这下都能看见小鬼催着大鬼要饭吃了。 厨师:“没到用餐时间。” 岁岁一屁股坐下:“唉。” 唐负低头忍笑:“下次让院长早点摇铃。” 高成钧被这话启发了,灵光一动道:“唐负,要是我们抢在院长前面摇铃,是不是就能提前完成作息表的事项?” 这样他们就可以脱离作息表的束缚,留更多时间去找线索了。 唐负还没回答,徐石眼前一亮,说道:“对啊,要是能通过摇铃提前结束课堂,我们就不用面对那个杰西卡了。” 林悦耳托着下巴浇冷水:“但摇铃的时候,我们都要进教室,谁能出去摇铃呢?” “也对。”徐石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袁圆拿出作息表仔细对照:“娱乐时间,这个应该是自由的,我们可以提前结束的吧。” 她刚说完,几个小孩子立马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袁圆慌得手一抖:“那,那还是不要缩短娱乐了。” 高成钧皱着眉:“那睡觉时间呢?” 唐负懒散地抬眼:“建议你们先安全度过今晚再谈这个问题。” 众人顿时无比沮丧,是啊,晚上才是最危险的,就算不用执行作息表强制睡觉,他们也不见得就敢出门。 第11章 叼着奶瓶的npc11 岁岁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小手捂着肚子,一脸幽怨。 唐负摸了摸他的脑袋:“快了。” 唐负心里一直估算着时间,从下课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差不多是十一点半,该吃饭了。 唐负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悠长的铃声。 厨师缓缓露出笑容,关上了餐厅大门。 众人心中一跳,转头看过去,厨师已经离开了门边,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手里推着一辆餐车。 “美妙的午餐时间到了。”厨师的步履优雅轻快,很快便走到了众人旁边。 餐车有三层,每一层都摆着食物,只是上面盖着银色的盖子,什么都看不见,餐车的最上层还放置着一个小巧的金色天平,外观十分精致。 “每个孩子每天都需要摄入足够的营养,才能保证身体的健康成长。”厨师微笑着: “餐车上有各类食物,请准家长们自行为孩子挑选食物,挑选完成后,我会判断食物中的营养价值是否充足,如果不能达到标准,你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为孩子补足这些营养,如果超过了营养范围,那么,我就会从孩子身上取走多余的营养。” 厨师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笑意浓重,却满含恶意。 众位玩家面面相觑,被厨师的话惊住了,准家长要付出代价补足营养,除了一身血肉,他们身上哪里有别的东西去给孩子补足营养? 而超出营养范围,厨师竟然要从孩子身上取出多余的营养,玩家可不会傻到以为是让孩子们吐出来…… 如果孩子受伤,随之而来的就是院长的报复。 所以无论是不足还是超过,玩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高成钧是闯过不少副本的老人,他没有慌张,而是立马推着眼镜发问:“判断的标准是什么?有具体数值吗?” “根据孩子的年龄不同各有差异,一个普通的五岁幼儿,每日应摄取的各类营养如图所示。” 厨师打开了一本红壳的本子,众人本来以为那是菜单,现在才看清楚,上面书写着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等各种专业名词,后面跟着许多g或者mg之类的单位,众人看得眼晕极了。 厨师将红壳本子留在了桌上,退到餐车前带着笑容站定。 “我们没有五岁的孩子!”袁圆忽然睁大眼睛说道,厨师给的标准是五岁孩子的,可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些小孩的年龄从三岁到八岁,唯独没有五岁。 林悦耳:“也就是说,每个孩子所需的营养都要我们根据这个图给出的标准自行增减。” 他们没有人可以直接依照图上的标准配餐。 四岁的依依和六岁的小棋最接近五岁,他们应该是最好判断的,而三岁的岁岁、七岁的夏尔和八岁的刘小文就没那么好把握了。 高成钧回过头,表情严肃:“各位,我们需要合作。” 徐石连忙附和地点头,刘小文就是八岁,他肯定算不准刘小文需要多少营养的。 气氛僵持下来,袁圆和徐石处于肉眼可见的慌张之中。 林悦耳环视一圈,缓缓举起了手:“我减肥减过六个月,对这些有一定了解。” 这是进副本的第一天,林悦耳也不想一下子失去太多暂时称不上队友的玩家,玩家死的越多,后面生存就越困难。 袁圆也颤巍巍地小声发言:“我也知道一点。” 林悦耳立马走到袁圆身边:“我先帮你。” 袁圆感激极了:“好!” 依依的年龄很接近五岁,只要在厨师所给的标准上略微减去一些就好,只是袁圆太慌了,她生怕自己会出错。 徐石拉着高成钧:“哥,我怎么办啊?刘小文八岁,而且我看不懂那些东西。” 高成钧不禁拧眉:“比起求助,你现在更应该观察林悦耳和袁圆是怎么做的。” 高成钧抬眸,看见唐负已经起身站到了两个女生不远处,岁岁是三岁,只要依依的午餐能配比成功,唐负就能获得一个大概的范围。 这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高成钧不再理会徐石,也走到了几人旁边观看。 厨师站在一边,被焦急的玩家忽略了个彻底,忽然,他满怀恶意地说道:“提醒一句,食物是有限的。” 食物有限,营养也有限,如果有人拿的太多,那么其余玩家就会直接缺少某一类营养,只能失败。 林悦耳和袁圆顿时感觉到了无边的压力,五个人中似乎只有她们两个对这些有了解,现在又加上食物有限的限制,如果她们出错了怎么办? 其余玩家会不会对她们怀恨在心? 餐车上的所有食物都掀开了盖子,主食类有米饭和面条,荤菜有蛋羹,土豆烧牛肉、炒猪肉,素菜有水煮西兰花,煮玉米和蒸胡萝卜。 唯一省心的就是这些菜色比较简单,如果遇到大杂烩,就更难分辨了。 因为一句“食物有限”,袁圆刚用铁夹子夹的一块牛肉差点因紧张而掉在地上。 两个女孩子的双手止不住地微颤起来,唐负将这些收入眼底,开口说道:“牛肉含维生素,素菜可以少一点。” 林悦耳和袁圆抬起头:“你,你也懂这些?” 唐负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瞥了眼袁圆盘子中的食物,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玉米含碳水,素菜可以换成西兰花和胡萝卜。” 唐负在没进归坟之前,是名击剑运动员,因为需要健身锻炼,他对这些很了解。 他很久没想起现实世界了,当年他才刚毕业,工作还没落实,骤然间就得知了母亲重病的噩耗,为了给母亲治病,家里花光了积蓄,在最缺钱的时候,唐负被归坟选中。 在归坟中九死一生,唐负本以为这是一场劫难,但完美通关了副本后,他却获得了一大笔积分,最重要的是,这些积分可以换成钱。 最开始的时候,唐负拼命地进副本,不顾身体的负荷连轴转,攒下了很多积分,换成的钱源源不断的打进家里,母亲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家里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可就在3年前,母亲还是去世了。 每结束一个副本,玩家都可以用积分兑换回到现实世界的时长,但自从母亲死后,唐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击剑,他也再没碰过。 第12章 叼着奶瓶的npc12 (抱歉啊宝子们,我先发出来占个坑,正文晚点都贴在这章下面,我要熬夜啦,你们不要熬夜等我,我明天努力加更!) (真嘟真嘟对不起呜呜呜呜。好了好了,我更好了嘿嘿,两章合在一起的哦。) 大约是唐负自进游戏以来就表现得太沉着,烧毁铃铛绳子的操作又太刚。 袁圆很信任唐负,她只有一点不明白,明明她找唐负寻求合作时,唐负拒绝了她,为什么现在又要帮她? 袁圆分了神,差点打翻盘子。 唐负微眯起眼睛,他看似游离在众人之外,但心思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细。 唐负看出袁圆心中所想,平淡道:“如果食物超过,先受伤的会是依依。” 袁圆愣愣地抬头:“啊?” 她说完就反应过来了,唐负先前说欠依依人情,所以这次是在帮依依,不是在帮她。 在副本里,也没有人会一直帮她。 袁圆想起前两次的副本经历,因为太害怕,又太无助,她总是下意识地向强大的人示好装柔弱。 这样的做法是有用的,但用处不大。 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先,前两次她运气好,虽然曾被抛弃被背刺,但她还是侥幸存活下来了。 可是,好运气总会耗尽的。 袁圆觉得,她不能总是依赖别人了,她要学会自救,在她的运气耗尽之前,她要变得强大。 “我知道了。”袁圆低下头,眼睛还有些红,她努力耸肩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挑拣食物。 高成钧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找个东西来计量,这样后面的人也好有个参考。” 尤其是米饭和面条这类,如果单靠感觉来衡量,难免会出错。 众人立马左顾右盼地到处寻找合适的计量工具。 餐车上的厨具太西式了,只有一把木铲和一个铁夹子,而众人更想要勺子之类的工具。 唐负干脆也左右扫了两眼,视线一停,扫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岁岁。 小家伙窝在椅子上,短短的两只小手搁在桌上,捧着面前空荡荡的小碗,整个小身子都在幽怨地散发着黑气。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吃饭呀? 如果知道他会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早饭时岁岁一定会努力再多吃一点的,这样现在就不会那么饿了。 岁岁在哀怨,而唐负却在想,岁岁的那个小碗好像挺合适的。 小家伙的专用碗是一只漂亮的蓝色瓷碗,上面绘着爱神丘比特,样子很童趣可爱。 唐负走过去,想拿起那只碗看看大小,然而碗边却被岁岁牢牢拽住了。 唐负低下头:“哥哥借来用一下。” 岁岁凶巴巴道:“介系窝次饭饭哒。” 已经饿了很久很久的岁岁现在非常生气,不给他吃东西是哄不好他的! 唐负指了指餐车:“饭在那儿呢,哥哥要排队给你打饭。” 岁岁扭头瞅了瞅,更生气了,都怪厨师叔叔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一直不给饭吃,他的肚子都饿瘪了。 唐负安慰道:“哥哥马上就打饭回来。” 岁岁委屈巴巴地松开手:“打多多的饭。” 唐负接过碗,心都软了:“行。” 唐负拿着碗回到餐车旁边,心想这厨师真烦人,什么时候给任务不行,非要在午饭时间,拖拖拉拉过了快二三十分钟,把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接着。”唐负将碗递了过去。 袁圆刚刚还在犯愁,见唐负拿来了一个差不多手心大的小碗,登时眼前一亮,伸手接了过来:“这个好,大小正合适。” 唐负敷衍地“嗯”了一声,催促袁圆快点配餐。 再饿下去,他都怕岁岁要化成恶鬼形态吃人了。 唐负回头扫了一眼,岁岁反着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扒着椅背,大眼睛幽幽地望过来,似乎在问唐负怎么还不给他盛饭。 唐负很无奈,无声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袁圆,意思是还没轮到他。 “那个……唐哥。”袁圆在林悦耳的帮助下配好了餐,端着餐盘递到了唐负面前,不放心地问道:“你看这样有没有问题?” 袁圆用小碗装了一份米饭,荤菜配的是三块炒猪肉,粗略一看估计有20g,素菜则是三小朵西兰花和五片胡萝卜,一点土豆和几粒玉米。 盘里摆的乱糟糟的,让人一看就没食欲,但袁圆根本顾不得摆盘,睁着杏眼小心地向唐负询问。 唐负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反而将餐盘一转对向了依依,直接问:“够吗?” 依依抬起了脑袋,头一回没笑,而是露出了一脸“你有事吗”的表情。 找她问意见,这个玩家是不是有毛病啊? 唐负挑眉:“如果你这份不准,我怎么推算岁岁的餐?” 如果唐负算不准,一不小心超了量,那岁岁就会受伤。 想到这里,依依立马毫不犹豫道:“多加两块肉。” 袁圆心碎,依依甚至都不怕自己超过量会伤到她,但是一提到岁岁,依依立马就上心了。 早知道岁岁是这堆小孩里的团宠,她就选岁岁了! 岁岁的名头真是好用,唐负默默想着,将餐盘递回给袁圆,眼神示意袁圆快点行动。 其余玩家见他这番操作又愣住了,不是,为什么唐负可以向npc询问意见?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成功了! 比起其他人的怔愣,高成钧更多的是思索,他们作为玩家,闯副本时总是小心翼翼,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对npc害怕又疏远,却忽略了这些恶鬼曾经也是人,他们也有感情和弱点。 就比如依依,唐负正是抓住了依依关心岁岁的弱点,于是轻而易举地从依依口中拿到了答案。 回想唐负早上烧掉摇铃绳子的操作,高成钧无比肯定,唐负不是新人,不仅不是新人,还极有可能是比自己的经历还要丰富的老玩家。 唐负的操作看似大胆随心,其实每个举动都有理有据,细看之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唐负或是钻规则漏洞,或是拿捏npc的心理弱点,这些操作都精准地把握住了分寸,而这样敏锐的眼光需要极其丰富的阅历才能支撑起来,唐负绝对不像外表表现的这样潇洒肆意。 高成钧在唐负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对副本的大胆的理解。 袁圆将再次装好的食物给众人看了一眼,这才无比紧张地递给了厨师。 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笑了,眼神冰冷地凝望众人,将餐盘里的食物一一放上了天平。 “碳水,合格。蛋白质,合格。脂肪,合格。维生素,足够均衡。”厨师逐一宣布,最后将食物全部放回到了餐盘上,冷冷道:“过关。” 袁圆高高悬起的心在厨师说出“过关”两字后骤然降了下来,她大喜过望,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着,伸手接过了餐盘,嘴里不停呢喃:“太好了,太好了……” 袁圆转身想跑回去将餐盘拿给依依吃,被林悦耳一下子拽住:“袁圆你等一下!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袁圆给依依配的餐是合格的,代表从五岁到四岁减去的这些量符合标准,那么其余人就很好办了,只要大约算清中间的差值,再按照孩子的年龄进行双倍或者三倍的增减即可。 袁圆这才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脸颊激动地有些泛红:“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一下子忘记了。” “没事。”高成钧安慰了一句,转而问道:“唐负,你要先配吗?” 唐负抱着手站在一边,点了点头,他当然要先配,他家岁岁真要饿坏了。 “行。”高成钧应了一声,唐负先配的话对后面的人都是有利的,他们可以根据3岁到4岁,再到5岁之间的差别更加精准的拿捏份量。 比起犹犹豫豫的袁圆,唐负出手就很利落了,甚至他还会高声询问岁岁想吃的菜。 唐负:“牛肉要不要?” 岁岁毫不犹豫:“要!” “蛋羹呢?” “要!” “胡萝卜?” \"要要要!\" 唐负觉得自己就多余问他,岁岁分明什么都想吃。 唐负干脆每样拿了一点,最后细心地检查一遍后就直接递给了厨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可能只花费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等到厨师沉着脸宣布“过关”时,众人才慢半拍地扭动脖子,堪堪回神:“啊?这就好了?” 众人看向唐负,像是普通玩家遇上了游戏排行榜上的高玩,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简直叹为观止。 唐负单手托着餐盘,微扬着下巴,表情依旧淡淡的。 “快点,小孩子们都饿了。” 如果不是林悦耳和袁圆先提出帮忙,唐负此时一定不会如此善良地将餐盘留下给其余人参考,但大约是这次副本的玩家没那么奇葩,又或者唐负这次心情不错,所以才罕见地发了次善心。 高成钧回神,赶紧对比着袁圆和唐负手里的两份餐盘,用小碗比着差距。 这就是统一计量工具的好处,多了少了拿小碗一比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高成钧看出唐负有些不耐烦,于是抓紧时间拿起空餐盘去装食物。 在林悦耳和袁圆的协助下,高成钧不算手忙脚乱地配好了餐,在交付之前,他抬起眼眸无声地询问唐负的意见。 唐负有片刻沉默,好不容易发次善心,怎么跟被黏上了似的。 看着沉默的唐负,高成钧瞬间有些紧张:“是不行吗?” 唐负对上高成钧真诚发问的双眼,自暴自弃地揉了揉头发:“行。” 算了,看在岁岁的面子上,他就善良一回。 虽然唐负自己也不清楚这和岁岁能扯上什么关系。 唐负拧眉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他大概是怕玩家出错,到时候画面太过血腥,万一吓走了岁岁的食欲就不好了。 高成钧得到了肯定答案,立马将餐盘递给了厨师,好像唐负的认可就是什么万无一失的真理似的。 唐负并不想成为这样一个看似高大上的形象,然而事实却摆在了面前,高成钧也成功了。 “谢谢。”高成钧立马转身给三人道谢:“要不是你们,我这关真的要出出血了。” 袁圆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唐负不置可否:“有这两份够你们参考了,接下来你们自己努力。” 唐负有些火急火燎地端起餐盘大步走向了岁岁。 岁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时都饿得黯淡了,瘪着嘴埋怨地看向唐负。 唐负扬起笑容,嘴角的弧度隐约些讨好的意思,声音无比轻柔道:“开饭了,岁岁想吃的每一样,哥哥都给你盛了。” 小棋偏过脸,心里阴恻恻地想,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好岁岁,岁岁现在已经黑化了,他肯定认识到了这些大人有多么笨又有多么坏! 黑化吧,我的岁岁! 小棋扯开嘴角笑起来,这下岁岁一定能回归他们的队伍的。 然而…… 岁岁的眼睛一亮:“哇!谢谢哥哥!” 小棋的笑容一僵,愤愤地拿眼刀射向岁岁:没出息的东西! 唐负见岁岁这样就开心起来,心里真的起了愧疚,他单手抱起岁岁,然后坐在了小椅子上,再将岁岁搂在腿上舒舒服服地坐着。 “哥哥喂你。”唐负拿起了小叉子,问:“想吃哪个?” 岁岁伸着小手一指:“次肉肉!” 唐负顺从岁岁的意思,一边温柔地应“好”,一边叉起肉喂进岁岁嘴里。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享受午餐,而另一边…… 林悦耳不停地拿眼神瞟着唐负,想求助又不敢。 唐负走得太快,林悦耳都没来得及抓他,实际上,林悦耳也没理由去求助他。 副本里本来就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去帮助别人,刚刚袁圆和高成钧问了唐负,林悦耳就自然而然地也想要唐负的帮助。 可是……事实证明,唐负刚刚留下餐盘给高成钧参考是应该的,给高成钧肯定意见是额外的善心,林悦耳没有理由要求唐负必须留下也给自己提供帮助。 纵然心里有点不舒服,林悦耳还是忍了下来。 她依照袁圆和高成钧的餐盘配好了餐,递到众人面前询问了一下意见,没了唐负,其他人都不敢说什么。 这种事情说对了还好,要是说错了就会遭人记恨。 高成钧只能说:“你自己决定吧。” 袁圆则一脸为难,什么都没说。 看见众人的反应,林悦耳沉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将餐盘递给了厨师:“这是给夏尔的餐。” 厨师扯出笑容,眼神意味深长:“你决定好了吗?” 林悦耳不去看厨师的表情,攥紧了拳头,直直地盯着餐盘上的食物,缓慢地点头:“我决定好了。” 林悦耳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前考试做选择题时,如果遇见摇摆不定的选项,她会依靠直觉瞬间选定一个答案,不管后面多么犹豫,她都不会再改。 而靠第一直觉得出的答卷,准确率远比她深思熟虑、瞻前顾后更改的答案高的多。 这一次,她也决定不改。 或许幸运之神会眷顾她,让她再对一回。 第13章 叼着奶瓶的npc13 厨师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合格。” 得到这个答案,林悦耳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生怕自己听错了,忙不迭向袁圆和高成钧确认:“真的……我真的通过了吗?” “对,你通过了。”袁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也有些如释重负:“你真的通过了。” 林悦耳的心彻底落了地:“吓死我了,我差点就想改了。” 林悦耳还没从高度紧张中回神,袁圆就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最后剩下的人是徐石。 像是等待上台发言的人,在没上台之前,还可以不断地安慰自己放轻松,可真要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双腿打颤,心脏狂跳,大脑瞬间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徐石六神无主,满脸求助地看向高成钧:“高哥,你帮我看看怎么拿。” 高成钧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拿。” 这种事除了唐负敢直接给人意见,其他人都不敢多说,即使要说,也得极其委婉,提前给自己叠好一百层甲,省得被记恨上。 徐石有些崩溃地大喊:“我不会啊!” 林悦耳蹙着眉:“你照着我的先拿就行了啊!” 徐石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你帮我……” 林悦耳一下子无语了:“你直接一比一照着我的先拿好,等拿好了再看加什么。” 真是没见过这样事事都要求人帮忙的,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 这些小鬼都比徐石省心。 徐石见没人帮他,只能拿起餐盘,双手双脚都在打摆子,抖的像得了帕金森。 林悦耳和袁圆相视一眼,对徐石的嫌弃尽在不言中。 费尽千辛万苦,徐石终于拿好了餐,又递到了众人面前:“要加什么?” 众人有些抓狂,碰见这样啥都不懂的玩家真的会疯啊! 他们现在真的很羡慕唐负,直接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现在已经陪着小npc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了。 虽然陪这些小鬼吃饭也不见得多好,但起码比面对徐石好。 林悦耳的脾气有些急,直接喊道:“你能不能看看我的餐盘比高成钧多了什么?” 徐石崩溃:“我看不出来!” “草!”林悦耳没忍住骂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是老玩家吗?” 她耳力出众,当时徐石和高成钧在车上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本来还挺开心,这局老玩家挺多的,副本肯定比较好过,结果这纯粹是个混子啊! 徐石欲哭无泪:“我骗人的,不这样说谁会跟我合作啊。” “你现在也没人跟你合作!”林悦耳讽刺地挤兑他,这也太笨了,谁愿意管这样的巨婴啊? 徐石见三人不帮他,急得团团转,最后端着盘子就跑到了唐负旁边,弯着腰着急地询问:“唐哥,求你帮我看看,我还差点什么?” 唐负微微皱起眉头,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上赶着求他帮忙的,但他一向置之不理。 这种人只要一黏上就很难甩开,事事都要问,样样都能搞砸,反观,袁圆和林悦耳这两位女生虽然也下意识想依赖别人,但心性却比徐石要成熟坚韧得多,不是死缠烂打硬要追求保护伞的人。 唐负对袁圆和林悦耳还能高看一眼,对徐石则是全然的嫌弃。 岁岁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唐负觉得就算徐石出了点什么事情,也影响不到岁岁。 唐负想赶人。 徐石还一脸可怜相,半蹲着身,手里的餐盘直接伸到了唐负面前,姿态十分卑微,就等着唐负帮他一把。 岁岁坐在唐负怀里,餐盘就正好伸在了他面前,岁岁一低头,饭菜的香味就都钻进了鼻子里。 是好吃的肉肉! 岁岁虽然吃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点馋。 叔叔把肉肉放到他面前,一定是想给他吃呀,叔叔真好。 岁岁抿着嘴巴笑,直接伸出了欢喜的小手捏起一条肉,一把塞进了嘴里。 唐负正皱着眉要赶走徐石,忽然余光瞥见岁岁的动作,立马眼疾手快地捏住岁岁的小手。 但小家伙的手速也不容小觑,眨眼间,几颗白生生的小门牙已经死死地咬住了肉。 唐负低斥:“松手!不对,松口!” “唔……”岁岁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窝哟次。” 唐负低头和岁岁固执的大眼睛对视,他不知道岁岁吃的这一口会不会算在厨师刚刚的评判里,不过就是算上也没事,唐负是压着中间值拿的餐,多吃这么一块肉无伤大雅。 只是……唐负转头,徐石已经要哭了:“我的肉!” 这下好了,本来不想帮忙的,现在却要进行赔偿。 唐负无语地松开捏着肉块的手,小家伙立马一吸溜把肉含进了嘴里,生怕唐负要抢,飞快地嚼了起来,腮帮子和吐泡泡的小金鱼似的一鼓一鼓。 “行了,你慢点吃,我不抢你的。”唐负没好气儿地捏了捏岁岁的鼻子,起身不耐烦地瞥向徐石:“走吧。” 徐石哪里还在意唐负的态度,当下就惊喜地直起身,屁颠屁颠地跟在唐负身后。 于是,毫无疑问的,徐石这一关也过了。 厨师的脸彻底黑了,他阴沉沉地站了片刻,才推着餐车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又重新推了一车饭菜出来。 看见餐车上一道道盖着盖子的餐,众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袁圆紧张地问:“干嘛?又要配一轮菜吗?” “不至于吧?”林悦耳不敢置信,c级副本要这么折磨人吗? 厨师了停住脚步,冷冷地看向众人。 这届玩家简直是他见过最差的一届玩家,一顿午饭下来,他连刀都没开刃! 因为心情不好,厨师的声音压得低沉诡异,像是口枯井:“这是各位准家长的午饭,请尽情享用。” 说完,厨师直接转身离开,再多看这些玩家一眼,他就要稳不住手里的刀了。 众人松了口气。 “原来是我们的午饭。” “刚刚太紧张了,我根本感觉不到饿。” 袁圆和林悦耳如释重负地聊了两句,掀开了菜品上的圆形铁盖。 第14章 叼着奶瓶的npc14 “好像都一样。”袁圆把所有盖子都掀开了,里面都是相同的食物,晶莹剔透的米饭搭配番茄炒蛋,红色的汤汁浸在米饭中,像是血液没入了大雪。 “看着有点恶心……” “别自己吓自己了。” 其实食物并没有问题,但是奈何玩家身处副本之中,难免会联想一些血腥恐怖的场景。 有一些副本确实会这样,npc给玩家准备一些血呲呼啦的食物,不晓得是什么肉做的。 唐负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拿了一份去吃。 他刚动叉子拌了两下,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咕咚”声,因为离得太近,唐负听得很清楚。 他低下头,岁岁也抬起小脑袋,两只小手有些尴尬地捏在一起。 唐负:“你想吃?” 岁岁立马点着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的:“想呀。” 是午饭的份量太少了?小家伙怎么吃完了午饭还是这么馋嘴? 唐负狐疑地伸手摸了摸岁岁的肚子,小肚子已经圆鼓鼓了,比棉花还软。 小家伙分明吃饱了。 然而,岁岁依旧仰着脑袋,大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人,像是无声的撒娇。 唐负……拒绝不了。 他直接妥协:“行,给你吃一口。” 再多就不行了,听说小孩子不懂饥饱,很容易吃撑。 唐负喂了一口番茄给岁岁,酸甜的味道入口,岁岁立马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好像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好吃的都张不开嘴了。 看小家伙吃饭绝对是一种乐趣,不过好在唐负有分寸,及时克制了自己想要再投喂岁岁的手。 岁岁答应了唐负只吃一口,所以哪怕馋得口水直流,他也不吵不闹,乖乖地窝在唐负怀里,简直比布娃娃还乖巧几分。 玩家们大快朵颐地填饱了肚子,然后飞快地冲出餐厅。 距离下午孩子们的玩耍时间还有很长一段空闲,他们要抓紧时间搜集有关副本的线索,也好平安度过最为危险的夜晚。 唐负走得快,其余人没能追上他,不过就算追上了也无济于事,虽然认识不久,但唐负独行侠的个性已经昭然若揭了。 而且唐负展现的实力那么强劲,没理由带着四个拖后腿的。 五位玩家就此兵分三路,唐负自己一个人探索,袁圆和林悦耳同行,而高成钧则被迫给徐石黏上了。 唐负先去了院长办公室,他曲起手指敲了三下房门,没人开。 院长不在。 “鬼也要午休吗?”唐负喃喃说了一句,话音一落,低头瞥见岁岁圆圆的小脑袋瓜。 小家伙需不需要午休呢? 唐负想到这个问题,便立马这样做了。 他贴心至极地将岁岁调整了个姿势,温暖的胸膛与有力的胳膊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让岁岁可以侧身窝在里面,像是睡在床上一般舒适。 “困了吗?困了就睡一会。”唐负轻轻摇动胳膊哄道。 从早上到现在,岁岁就像长在唐负怀里的小蘑菇,很少被放下来,岁岁已经熟悉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他安心地用小脑袋蹭了蹭,闭上眼睛就睡起觉来。 唐负摸不清院长在哪儿,所以暂时没有强行进入办公室,以防被院长突脸。 会客厅在院长办公室旁边,屋里的窗帘被拉上了,大门敞着一点缝儿,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照进屋里。 唐负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才一会儿的功夫,岁岁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小小地打着呼噜。 唐负走进屋里。 外面的日光顺着敞开的门缝肆意地溜进屋子里,但碍于角度,只能勉强照亮小半间会客厅,靠里的地方仍然躲在昏暗之中,隐隐绰绰地看不真切。 会客厅的中间有一张长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空间,左边靠墙的角落摆着一个柜子,唐负大致记得上面放了很多杂物,但当时院长还在,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唐负拉开了窗帘,好让屋里更亮堂一些。 角落的柜子总算不至于太黑,唐负翻箱倒柜,将每一样小物件都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一些小雕塑小摆件之类的,一时看不出奇特之处,他看了两眼让自己记下,便放回原位。 柜子上的书籍很多,但有不少都是外文书,内容如何唐负没法深究,只能粗略地翻了翻书页。 在翻到一本泛黄的童话书时,忽然从书的内页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 唐负刚要去捡,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是两个人,唐负迅速地将照片捡起来收进了皮衣口袋。 外面的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高哥,万一院长在屋里面呢?” 是徐石和高成钧。 高成钧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声一点。” 徐石微微压低了声音,惊讶地说道:“诶,高哥,这门没关。” 两人的对话声由远及近,唐负轻轻盖住了岁岁的耳朵,小家伙睡得沉,圆脸蛋红晕晕的,没有苏醒的迹象。 唐负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给了二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唐哥!”徐石看见唐负,眼神都亮了起来。 唐负立马甩了个凌厉的眼刀过去,徐石和高成钧这才注意到唐负还抱着岁岁,小家伙软软地窝在唐负身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高成钧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徐石也立马闭上了嘴巴。 唐负是一直带着岁岁的,然而小棋和刘小文都没有跟在眼前这两人身边,不知道去哪里了。 高成钧主动压低声音解释道:“他们去睡午觉,袁圆和林悦耳看着他们。” 本来都要去找线索的,然而几个小孩突然说要休息,他们四个只好临时用猜拳的方法来决定谁出来找线索。 最后的结果就是袁圆和林悦耳去看着四个孩子睡觉,以免他们出现危险,而高成钧和徐石则出来找线索,到时候需要和两个女生共享。 唐负淡淡地点头表示了解,转身进屋继续找线索,高成钧和徐石也二话不说跟着进去,到处翻找起来。 第15章 叼着奶瓶的npc15 宿舍楼在孤儿院的东侧,是一溜烟的平层,正正好五个房间。 袁圆和林悦耳没推门进去前,以为是每个孩子一间房,但是一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套上下床,总共四个床位,中间留着狭窄的过道,两边挤着简陋的桌椅。 显然,这是个四人间。 想来也对,这么大一个孤儿院总不可能只收容五个孤儿,更不可能奢侈到让孩子们全睡单间。 可袁圆和林悦耳还是很奇怪,五个房间的话就是二十个床位,可是她们到目前为止见到的孩子却只有五个,那剩下十五个床位上的孩子呢? 偌大的孤儿院,凭空消失了十五个孤儿,这些孤儿去哪儿了? 袁圆止住越想越恐怖的想法,让开身放四个孩子进去。 林悦耳在床铺中爬上爬下,看似是整理床铺,其实是想找线索,但她粗略翻看之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四张小床上都是统一颜色与花纹的床单被子等,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 真是奇了怪了,如果没人睡,那为什么都铺上了被子呢? 林悦耳百思不得其解,从梯子上蹦下来,拍了拍手招呼四个小npc去睡觉。 “你们谁要睡上面?” 刘小文和小棋默默上前一步,他们两个男孩子睡上面。 林悦耳和袁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虽然都是小鬼,但不故意吓人的时候还是蛮省心的。 刘小文和小棋不用人操心,自己爬到上铺后就躺下睡觉。 只剩下依依和夏尔。 袁圆掀开被子,让依依脱掉鞋子睡觉,依依却摇着头,并着腿乖巧地坐在床上,露出粉色洋裙下一双精致的白色小皮鞋。 袁圆忍不住问:“你不是累了吗?怎么不睡觉?” 依依抬眸看她:“我不累。” 袁圆不能理解,可她也没胆子指责副本里的小鬼,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干脆不管了。 反正作息表上没有睡午觉这一项。 沉默了一会儿,袁圆想起午饭时的事,开口问:“要是我打饭打多了,你也会受伤,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反而那么关心岁岁?这才是最让袁圆奇怪的。 依依转过头看她,两只手撑在床上,一脸平静:“我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是被父母亲手送进孤儿院的。 因为家里养不起,正好这里开了一家孤儿院,所以她就幸运地被送到了这里。 其实已经很好了,依依知道,有许多女孩子甚至都没能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就死在了河里、粪坑里或者山林里。 依依爱这里,还爱院长,爱她的每一个同伴。 如果她爱的一切都能好好的,依依什么都可以付出。 袁圆望向依依,有些迟钝地察觉到这似乎是个攻入依依心防的机会,或许她能借此和依依打好关系,从而完成院长的任务,但她刚要张口,依依却笑了起来:“姐姐,不要打扰别人睡觉哦。” 打破狗屁心防,依依分明是铜墙铁壁。 袁圆刚鼓起的勇气被堵了回来,泄了劲儿不说话了。 屋里安静下来,袁圆没事干,就仔细琢磨着刚才依依说的话,这个孩子对自我的认同感好像很低,为了保护岁岁,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可以不在乎。 这固然是变成恶鬼后,心性不得已而变得扭曲和偏执了,但要是打心底里没有这种想法,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有这样的执念。 依依和岁岁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让她一个小豆丁对另一个小小豆丁有这么强的保护欲? 夏尔和依依一样没睡觉,面对林悦耳的疑问,夏尔的回答就直白多了。 “阻止你们的行动呀。”夏尔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双灵动的眼睛昭示着明晃晃的使坏心思。 林悦耳也被堵得哑口无声,怕小鬼坏,还怕小鬼太聪明,几个小孩子就这样轻易地阻止了她们想出去找线索的行动,真是被挟制的死死的。 哪怕林悦耳此时知道了这些小鬼的用意,她也丝毫没有办法。 普通玩家在npc面前,有时可以称得上是玩具。 …… 唐负估摸着时间快到两点,拿不准玩耍时间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就又跑去大门边把摇铃的绳子给烧了。 烧完绳子后他就不用着急时间,慢悠悠地抱着岁岁溜到了孤儿院的户外活动区。 岁岁睡了饱饱的一觉,动了动小手慢慢转醒。 看小家伙起床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唐负从没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岁岁这样小的孩子,浑身又小又软,捏着那短短胖胖的手指时,唐负都有些惊奇,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长得这么小。 岁岁会握着小拳头揉眼睛,这就是醒了,然后会睁开懵懂的双眼,明明还没回神,就张开了小手黏糊糊地求抱。 哪怕他本来就被唐负抱在怀里。 对于一个刚认识的小孩,还是个小鬼,唐负竟诡异地升起了养个孩子也不错的想法,他将岁岁换了个姿势竖抱起来,让小家伙求抱的双手可以搂在自己脖颈上。 这是个非常亲密的姿势,如果岁岁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恶鬼,轻而易举地就能取走唐负的性命。 然而,岁岁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幼崽,唐负也只是个慈父心忽然泛滥的大人。 许多玩家和npc都是敌对关系,但唐负和岁岁不是,他们好像忘了这一层对立关系,亲密地像是久违重逢的亲人。 岁岁趴在唐负的肩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来,眨巴着眼睛看见旁边的滑滑梯。 滑滑梯,每个孩子都无法拒绝的玩具。 岁岁伸出小手一指:“玩!” 唐负微微偏头,顺着岁岁的视线看见了滑滑梯,因为是给小孩子们玩的,滑滑梯也小小一个,高度甚至还没唐负高。 感觉让岁岁直接从他身上滑下去都比玩那个滑滑梯有趣。 唐负在心里吐槽一句,脚下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他都不用抬高胳膊,就能将岁岁放到滑滑梯的台阶上,省去了小家伙一步一步爬阶梯的过程。 岁岁开心地笑起来,唐负一放手,岁岁没有坐下,反而是立马弯着腰要趴下去,这姿势哪里是要滑滑梯,分明是要用铁头功攻击地面! 吓得唐负立马上手将岁岁托了起来:“哪有人这么玩滑滑梯的?” 老天,这不会真是个笨崽吧! 第16章 叼着奶瓶的npc16 岁岁重新站正,无辜地回望过去,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趴着玩滑滑梯有哪里不对。 唐负狐疑道:“有别的小朋友这么玩?你可不要跟他们学。” 小家伙这么乖,怎么会倒趴着玩滑滑梯,肯定是以前见过其他小孩这么玩,被带坏了。 小孩子最会学人。 唐负深信不疑,他不责怪岁岁,反而手把手地重新教岁岁怎么玩滑滑梯。 唐负操控着小家伙的两只腿,让他坐在滑滑梯的洞口前,他伸手稳着岁岁的身体,语气轻柔道:“要走咯。” 说完,唐负就轻轻一推,岁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从滑梯上滑了下去。 不像其他玩滑滑梯已经熟能生巧的小孩子,他们会在滑到底部时控制身体,及时起身,以免一屁股坐到地上,可岁岁不懂,从滑梯上滑下去时,他还开心地张着嘴巴欢呼了一声,小脑袋因惯性朝后仰着,微卷的刘海都吹翻了。 然而,开心不过三秒,小家伙的笑声戛然而止,被“啪叽”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截断。 岁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懵的不能回神。 唐负看见岁岁摔在了地上,连忙绕过来将他一把抱了起来,让小家伙半挂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赶紧拍着他屁股上沾的灰尘。 怪他没带小孩子玩过这东西,不知道玩滑滑梯居然还有摔跤的风险。 “没事儿,不疼。”唐负轻声安慰着小家伙。 听见唐负关心,本来只是屁股有点疼的岁岁瘪着嘴就呜呜哭了起来,搂着唐负的脖子委屈得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不哭不哭。”唐负的大手轻拍着岁岁的背,头一天带孩子就给孩子整哭了,唐负有些手足无措。 见小家伙哭得可怜,为了安慰他,唐负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就上脚轻踹了一下滑滑梯,嘴上有模有样地斥道:“滑滑梯太坏了,哥哥替你打它。” 一辈子都没演过戏的唐负演技很差,但足以骗过岁岁。 岁岁见唐负已经给他报仇了,就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努力地忍住哭声。 刚从宿舍里走来的玩家正急匆匆地赶来,远远看到唐负踢滑滑梯的这一幕,脚步都不禁放缓了一些。 “唐哥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袁圆迟疑地问道,唐负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在副本里的表现明显游刃有余,解决任务应该是小菜一碟才对啊。 林悦耳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挺帅的。” 袁圆立马赞同地点点头,给了林悦耳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唐负拽是拽,但帅气是公认的。 他哪怕随意往角落一站,周身淡漠的气质也会吸引每一位路过的人,像是繁星满天,他却是一轮残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却总让人忍不住去窥探他的世界。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享受孤独的人此时居然温柔地抱着个孩子,还做出踢滑滑梯这么幼稚的事情。 等到走近,他们才发现岁岁一脸委屈,眼泪沾湿了睫毛,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几个小npc的表情立马就变了,阴沉沉地盯着唐负,其他玩家留一段时间再赶也没事,唐负这个坏人一定要今晚立马赶走! 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问上一句,在几人踌躇之时,还是徐石不懂分寸,直接问出了口:“唐哥,你把他弄哭了,算不算违反规则啊?” 唐负直接甩了个眼刀过去。 高成钧打圆场道:“第二条规则是不能让孩子受伤,算不上违规。” 不过,能把小npc弄哭,唐负也确实很大胆,高成钧默默想着。 唐负懒得和他们解释,一转身就继续去哄孩子了,留下四个玩家在原地站着。 林悦耳望了望天:“他们几点玩耍啊,怎么还不打铃?” 高成钧兑换了一个手表道具,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针已经过了两点,他猜测道:“已经两点零五了,看来玩耍时间可能还要再晚一点。” 他们是因为拿不准时间,赶早不赶晚,所以还没到两点钟就把孩子们叫了起来,只是孩子们动作慢悠悠的,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让他们姗姗来迟了。 另一边。 本该打铃的的院长此时正站在木杆下,他抬头望去,木杆空荡荡的,他早上刚辛辛苦苦绑上去的绳子烧的只剩半截,露出黑黢黢的烧焦部位,还掉着黑色灰烬。 不用多想,肯定又是带走岁岁的那个家长干的…… 院长在原地站了很久,胖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和无助,半晌,他才慢慢走回办公室,然后又搬出了梯子。 吃一堑,长一智。 院长抛弃了麻绳,选择了钢丝,还是轻易剪不断的那种。 不过唐负已经没打算再烧绳子了,毕竟事不过三,他可没自大到觉得npc是傻子,能一而再而三地让他得手。 直到两点十二分,铃声才远远传到了众人耳中。 高成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皱起了眉:“两点十二。” 这个时间点有些奇怪,不论古今还是中外,大家都乐于在整点开始做事,就算不卡整点,起码也是以五或零结尾的时间。 十二分,这个时间点让人心里生疑,不过也可能是院长故意设下这样一个时间点迷惑玩家。 高成钧觉得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 铃响了,玩耍时间也就开始了。 唐负把已经不哭了的岁岁放到地上,让他和另外几个小npc去玩,他则站到不远处旁观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走到四位玩家旁边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 “我烧了绳子,时间延后了。” 唐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故意害人的坏人,让玩家弄错作息表的时间,后果会很严重,他并没有害人的想法。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就是两点了。” 他们就说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卡整点。 不过唐负居然又去烧了绳子,是真不怕院长一怒之下找事儿啊。 众人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责怪唐负这种举动,毕竟谁都拿不准玩耍时间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高成钧和徐石们从会客厅赶回宿舍那一趟又的确有些赶。 虽然唐负这么做不一定是好心,但确实多给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否则说不定就迟到了。 高成钧觉得唐负是个很值得合作的人,与他一起过副本,虽然他操作有些大胆,但整体上绝对是有惊无险。 高成钧思索后问道:“唐负,你在会客厅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说完,他微微侧头看向其他三位玩家,中午在会客厅找的线索他们四个已经共享了,只是算不上很有价值。 在他们去会客厅之前,唐负就已经在屋子里了,说不定唐负手里有更有价值的线索。 林悦耳三人看出高成钧眼神里想与唐负合作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就算唐负手里没什么线索,能用他们已经获得的线索与唐负交好也是有利无害的,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唐负淡淡瞥了高成钧一眼,没有理会。 他不喜欢与人合作。 高成钧几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甘心,但也没有再说话。 唐负的个性太鲜明了,独来独往还实力强劲,谁都没法勉强他。 第17章 叼着奶瓶的npc17 另一边,几个小孩子牵着手躲到了滑滑梯后面,故意避开玩家的视线。 小棋压低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岁岁,那个大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摔到屁股只是很小很小的事,因为唐负很关心地哄岁岁,所以岁岁才觉得委屈哭了几下,其实小家伙没有多疼,如果他身边没人,岁岁拍拍屁股也就起来了,说不定还乐滋滋地再去玩滑滑梯呢。 岁岁诚实地摇了摇头:“哥哥米有欺乎窝。” 小棋不信:“那你怎么哭了?” 岁岁指着滑滑梯,撅着嘴控诉:“窝摔屁屁啦。” 四个小孩顺着岁岁小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立马转回头,小棋忽略滑滑梯,斩钉截铁道:“就是那个大人欺负你,他真坏!” 刘小文三人认真地点头,好像岁岁刚刚说的话是空气。 他们坚信,就是唐负欺负岁岁了,准没错的! 岁岁捏着手一脸茫然,为什么哥哥没有欺负他,还被其他小朋友说成是坏人呢? 他觉得哥哥不坏呀。 小棋伸手拽着岁岁蹲下,严肃地嘱咐:“岁岁,这些大人都很坏,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留下来。” 岁岁两条小胖腿团成了小圆球,蹲在地上问:“为什木呀?” 坏这个字眼太抽象了,岁岁没法将这个字和唐负联系起来,甚至也没办法和其他大人联系起来。 除了有些吓人的老师和不给饭吃的厨师,岁岁觉得大家都很好。 小棋不知道怎么回答,拧起眉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郑重道:“坏,是一种感觉。” 这话抽象到其他三个孩子都沉默了,更别提岁岁,直接一脸问号。 岁岁没有这种这种感觉…… 夏尔冲小棋翻了个白眼:“你说的什么,岁岁根本听不懂的。” 小棋羞恼:“那你说呀,很快就晚上了。” “我说就我说。”夏尔推开小棋,蹲到了岁岁面前和他对视:“岁岁,我们不能走,如果我们离开,孤儿院就只剩下院长爷爷了,你舍得院长爷爷吗?” 岁岁立马摇头:“窝喜翻爷爷。” 从一睁眼看见院长爷爷,岁岁就感到亲近,他不想离开,也不想让爷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所以我们要赶走这些外人,因为他们千方百计地想带我们出去,岁岁,就算离开了孤儿院,他们也不会照顾我们的,世界上只有院长会对我们好。” 夏尔说完,眼里满是落寞,孤儿院只有他们五个孩子了,如果连他们都不在了,院长爷爷会有多孤独啊…… 而且,外面的大人都很坏的,像杰西卡和厨师,他们都是外面来的坏大人。 岁岁似懂非懂,安慰地拍了拍夏尔的胳膊:“不哭。” 夏尔没哭,她拉着岁岁站起来,说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们一定要把这些人全赶出去。” 四个孩子的眼中一片阴翳,因为是在岁岁面前,他们便委婉地说“赶”这个字,但实际上,他们再清楚不过,只要这些大人违反了任何规则或禁忌,只有死路一条。 岁岁犹豫地点了点小脑袋,他想回头看看哥哥,但是被滑滑梯挡住了。 他喜欢院长爷爷,也很喜欢哥哥。 岁岁不知道怎么选,但是其他孩子已经帮他做好决定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先练习一下怎么扮鬼吧!”小棋见岁岁点头,迫不及待地说道。 刘小文也很赞同,岁岁太不懂得展露恐怖的一面了,这样怎么能吓到大人呢? 有些大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了,他们要拿出真本事才行。 刘小文扶了扶眼镜:“想要恐怖,有时候不需要太狰狞。” 刘小文在暗戳戳地点小棋,比起小棋外放的手段,刘小文更在意氛围感。 刘小文幽幽开口:“半夜十二点,宿舍里会有奇怪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吵醒了熟睡的大人。 他们警惕地倾听这些奇怪的声音从哪里而来,没有睁开双眼,但那个诡异的声音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已经到了耳边……” 随着刘小文低微的声音,几个孩子仿佛都被带入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睁开眼睛怕看见过于可怖的东西,可不睁眼,又怕那东西会触到身上。 依依和夏尔一向佩服刘小文对于氛围感的拿捏,而岁岁听完却一脸单纯,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屋里一定是出现圣诞老爷爷了,老爷爷在偷偷给他送礼物,还会悄悄亲他的额头呢。 岁岁想着想着还“嘿嘿”傻笑起来,他想要次小饼干呀,希望圣诞老爷爷给他送小饼干。 岁岁这样想,不是因为他胆子大,而是在他的认知里,根本没有鬼的存在。 不了解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岁岁当然不会害怕,实际上,岁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小鬼。 阴森的氛围被岁岁的傻笑打断,几个孩子默默将视线投在了岁岁身上。 岁岁接收到众人的注视,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捧着小脸害羞:“窝不次小饼干也可以呀。” 只要圣诞老爷爷过来,岁岁就很开心啦。 刘小文郁闷地闭上了嘴巴,他的招数难道不恐怖吗?岁岁居然一点都没被吓到,还走神要吃什么小饼干。 他看岁岁就像个小饼干!傻乎乎的! 小棋摆了摆手:“你那个不行,还是看我的吧。” 小棋又开始龇牙咧嘴吐舌头,这招倒是对岁岁有效,小家伙怂地哒哒两步躲到了夏尔身后,小手拉着夏尔的衣服。 “看,还是我最恐怖吧。”小棋得意道。 其他三个孩子很无奈。 事实证明,岁岁确实更怕小棋这种手段,其他三个小孩没有办法,只能让岁岁跟着小棋学习怎么吓人了。 第18章 叼着奶瓶的npc18 由小棋担任主讲教师,其他几个孩子担任助教,岁岁被几个大孩子揪着培训了长达一小时,然而在变恐怖这一领域,他仍然进步缓慢。 四道视线齐齐落在挤眉弄眼的岁岁身上,沉默无言。 真是一点都不可怕呢。 岁岁现在简直就是“越努力,越好笑”的代名词,一会儿眯着眼睛装瞎子,一会儿蹦蹦跳跳地装小僵尸。 四个小鬼盯了一会儿,果断放弃了培训岁岁计划。 岁岁一个人在旁边苦心钻研,而另外几个孩子则凑到一起商量怎么帮岁岁赶走唐负。 但在玩家眼中,则是几个人躲在滑滑梯后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还时不时发出阴森的笑声,玩家顿时感觉身后耸起阵阵凉意。 唐负靠在树边,闲散地环着手,看着好像在走神,实际是在梳理副本的种种线索。 高成钧他们猜的没错,他手里确实有线索。 唐负不着痕迹地碰了碰皮衣口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他仔细看过,上面是两个孩子的合照,一个是更加年幼的刘小文,还没戴眼镜,面孔稚嫩,另一个则是个陌生的小男孩。 这个年代人们生活困苦,养不起孩子的家庭比比皆是,一个偌大的孤儿院不会只有五个孩子,而且此时重男轻女的思想相当盛行,可仅有的五个孩子中却有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这些都说不通。 照片上多出来的那个孩子证实了唐负的前一个猜想,孤儿院里绝对不止五个孩子,但是那些“隐身”的孩子现在身在何处,又会以什么形式展现在玩家面前,唐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孩子,那么结合早上依依向杰西卡提出的问题,孤儿院中是不是还有“隐身”的大人? 唐负垂眸思索,睫毛如鸦,在他的眼眸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将所有神色隐藏其中。 或许这些推测都是错的,其实是孤儿院遇到了不可名状的问题,为了保护孩子平安,院长已经将其他孩子都托付出去了,因此才剩下了最后五个。 不论是哪一种猜测,有一个问题无法绕过——为什么孤儿院会留下这五个孩子,而不是其他孩子? 唐负能从照片上得出的信息不多,一是各种无法确认的猜测,二就是刘小文以前不戴眼镜的这个线索。 清脆悠扬的铃声响起,将唐负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五个小家伙从滑滑梯背后走了出来。 岁岁迈着小短腿直直地朝唐负跑来,比起热情的岁岁,其他孩子神色不变,淡淡地站到各位玩家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唐负弯腰将扑来的岁岁一把抱起,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们玩什么了?” 岁岁仰着小脑袋乖乖回答:“玩扮鬼。” 哪怕岁岁都不知道什么是鬼,但哥哥姐姐是这样跟他说的,岁岁就照着学。 听到这个回答,唐负不知道该说什么,五个小鬼还要学扮鬼?是聚在一起加强一下做鬼的业务能力吗? 这几个小npc还挺卷。 岁岁窝在唐负怀里,小脑袋搁在宽厚的肩头上,两只小手也扒在上面,大眼睛忽然慢慢溢出失落。 他真的要扮鬼把糖葫芦哥哥吓走吗? 夏尔姐姐告诉他,外面的大人要带他们走,以后就见不到院长爷爷了,而且大人还不会对他们好…… 可他明明觉得哥哥是好人,会对他好的。 这个问题比数数还难,岁岁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负察觉岁岁耷拉着脑袋颓丧的神色,以为小家伙是玩累了,就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睡一会儿。 忧愁的岁岁在唐负的安抚下还真睡着了,直到快晚饭才醒过来。 为了防止错过时间,各位玩家早早就坐进了餐厅,一个个愁容满面,生怕要和中午一样再配一次菜。 好在副本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留给了玩家一丝喘息的时机。 吃完晚饭,天彻底黑了下来,众人原本打算趁着没到睡觉时间,再去四周探索探索,可天上没有月光,孤儿院里只有院长办公室门前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除此之外,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浓重的墨色中,甚至连半点活物的声响都听不到。 白天的时候只觉得孤儿院阴郁,此时却真正地陷入了死亡。 玩家也不去找线索了,赶紧带着小npc往宿舍赶。 黑夜里,小路上响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玩家甚至都看不清其余人的身影,只是跟着前方的脚步声与呼吸声不停奔跑。 唐负对于方向感的把握一向不错,虽然四周乌漆麻黑的,但丝毫不妨碍他跑动的速度,只是跑了一会儿,他发觉身后的脚步与呼吸声忽然慢慢远去。 唐负微微蹙眉,察觉到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 看来是有东西要来了。 唐负脚步不停,甚至还能加快速度,在摸到宿舍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里有几道模糊的黑影在徘徊,不知道是玩家还是别的什么人。 唐负压低呼吸,抬眸观察四周。 岁岁的一双大眼睛半缩在唐负的肩膀下,一半又露出来朝外看,眼里盛满了害怕。 “别看。” 察觉到小家伙的惧怕,唐负立马紧紧地抱着他,用身体的温热不断地带给小家伙安全感,岁岁被坚实的臂膀护在怀里,好像真的与外界的危险分隔为了两个世界。 不论外面多黑、多可怕,他身处的怀抱永远温暖而安全。 唐负推开宿舍的门,下午的娱乐时间过后,他来过这里一次,知道门边有一盏煤油灯。 他飞快地掏出打火机,摸索着位置点燃了灯芯。 微弱的火焰跳跃着,将屋里昏昏沉沉地照亮,虽然不如白炽灯一般透亮,但足够驱散黑暗。 随黑暗慢慢散去的,还有岁岁的害怕。 岁岁被唐负放了下来,小小的身子站在门边,担忧地朝外看。 外面这么黑,别的小朋友要怎么回来? 第19章 叼着奶瓶的npc19 “嗬……嗬……” 高成钧拉着小棋,一路跟在唐负身后跑,喉咙里克制不住地粗声喘息,一道道响在耳边。 可是自己的呼吸声忽然越来越大,几乎震耳欲聋,高成钧快要听不清唐负的声音,他高声喊道:“唐负,等等!” 没人回复,不管是唐负还是其他人。 高成钧试图憋着气止住自己过于粗重的呼吸声,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依旧听不见任何别的声响。 他的心猛然急促地跳了起来,他发觉身边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 唐负不见了,其余玩家也都不见了。 不,不对,他还牵着小棋! 高成钧伸手拉了拉,发现不知何时,手里的那只小手竟然冰凉一片,没有丝毫温度。简直像是刚从地底挖出来的一块石头。 “叔叔,你怎么不跑了?”小棋的声音诡异地响了起来,哪怕离得这么近,高成钧都看不见小棋的脸,只能听见幽微的声音响在黑夜里,成了他呼吸声之外唯一的响声。 高成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有说话,而是立马转回了头。 他听不见任何属于别的玩家的声音,或许是他被隔绝在了一个小空间里,类似鬼打墙,其实别人就在他旁边,可是他们却怎么都听不到也碰不到彼此。 顾不得其他玩家了,高成钧飞速地思考,餐厅在西侧,宿舍在东侧,这是一条直路,他刚刚紧跟着唐负从西向东跑,唐负的声音才消失不久。 也就是说,他的方向可能错乱了,但是并没有偏差太远,只要重新找对方向,就能找到宿舍楼。 高成钧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黑,现在哪里是东,哪里是西? 如果选错了方向,他可能就会永远困在这个黑夜里,就算没有立即死去,等到铃声响起,他就会违反规则,一样是死。 “叔叔,往前走啊,就快到了。”小棋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高成钧简直想松开小棋冰凉的手,可他不能,如果小棋遇到危险,他一样会违反规则! 高成钧转身向后迈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唉……”小棋在黑暗中叹着气,轻飘飘地传进高成钧耳朵里。 什么意思?是他选对了,还是选错了? 高成钧停在了原地。 其他三位玩家和高成钧一样,他们都被困在了鬼打墙中。 身边的孩子不停地催促他们往前跑,前面就是宿舍楼。 可是他们越听心越冰,浑身冒着冷汗,周围的黑暗几乎像是剥夺了他们的视觉,什么都看不见。 到底该往哪儿走? 玩家们不敢迈出哪怕一步,可是手里牵着的孩子却不停地在喊叫。 “快走啊!” “快走啊!!” “前面就是宿舍!!!” 孩子的声音越发尖锐急促,好像长了无数张嘴巴,不停地催促着他们赶紧迈腿。 袁圆浑身颤抖,握着依依的手松了一点。 林悦耳冲着夏尔大喊:“别说了!” 徐石在崩溃大哭:“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几个人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各自崩溃。 忽然。 黑夜之中,一道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那道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从黑夜中走出一个高大身影,他的身侧,还有个小小的黑色影子。 “咚咚咚” 两道影子越走越近。 在玩家呆滞的目光中,那两道身影渐渐显露出来,晕在昏黄的微光中,成了黑夜中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那么温暖,那么光明。 唐负站定在不远处,左手提着煤油灯,右手牵着紧紧挨着他的岁岁,一张俊逸的脸半明半暗,臭到不行,岁岁则眼睫沾泪,好像刚哭过一样,可怜兮兮的。 “跑的这么慢,还不快过来!”唐负不耐烦地斥责,语气很差,却无比鲜活,一下子将生气又带了回来。 不是什么鬼怪的伪装,他就是唐负! 这道声音穿破了屏障,直直穿进了四人的耳中,像是即将溺毙的人忽然脱离了潮水,一切诡异的声响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唐负的骂声和岁岁小声的抽噎。 四人回过头,才发现他们四个居然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见对方惊魂未定的神情和颤抖的手。 徐石满头满脸的冷汗,脸色发白,猛一放松,失力地坐在了地上,急喘着气:“嗬……嗬……” 袁圆也大口地呼吸着,几乎站不稳,幸好林悦耳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她。 高成钧也松了口气,扶着额头平静了一会儿,才望向了唐负:“谢谢你回来救我们。” 唐负不耐烦地偏过了头,他根本没想回来救人,是岁岁那小家伙守在门口一声一声地呼唤自己的小朋友,喊着喊着还哭了起来。 他哄不好,才不得已提上灯出来找人。 “别哭了。”唐负低头看着岁岁,小家伙一手被他拉着,另一只小手抹着眼泪,瘪着嘴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站在玩家身边的四个小npc像是木偶一样站着,表情如出一辙,木木的,不带丝毫感情。 “哥哥,姐姐……”岁岁朝他们喊道,小奶音里饱含哭腔。 这道声音传来,四个孩子像是从被定身的状态解开,眼珠飞快地转动,浑身才陡然松了下来。 “岁岁。”刘小文慢慢走到岁岁旁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哭,我们没事。” 岁岁仰着小脑袋,一把抱住了刘小文,因为身高不够,只能抱到刘小文的腰。 “呜呜呜……”岁岁不停地哭着,比先前哭得还厉害。 依依看了一眼哭泣的岁岁,抬头对着袁圆冷冷地说道:“下次早点回来。” 其余玩家还没能回神,而唐负却敏锐地察觉,这些小npc刚刚的表现可不太正常,而且似乎也不愿意晚上待在外面。 为什么? 只是因为怕岁岁担心? 还是说黑夜对于这些小鬼来说同样危险? 唐负的视线扫过所有玩家和小鬼,忽然,他的眼神一顿。 对了,他在到达宿舍时回头看过一眼,有很多黑色的人影在夜色中游荡。 他现在相信,那些应该不是玩家,而是别的鬼怪,所以这些鬼怪的存在对小鬼来说同样是个威胁? 唐负蹙眉思索,耳边骤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哭声,他一抬头,徐石哭得不能自已,正屁滚尿流地朝他扑来。 唐负双眉一皱,下意识地一侧身躲开,徐石便“咚”的一声扑在了地上,他抹着眼泪坐起来,哭喊道:“唐哥,要不是你我今晚就死在这儿了……我太谢谢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不,你就是我大哥!” 唐负还以为他发什么癫,听到这话立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徐石还要往他身上扑,唐负躲开,拧眉嫌恶地骂了一声:“滚!” “好嘞。”徐石见唐负发怒,立马拱着肩膀微弱地答了一声,爬到一边继续哭去了。 “哥哥不森气。”岁岁见唐负生气,抛弃了围着他的一圈小朋友,一把抱住了唐负的腿,仰着小脑袋亲亲密密地贴着他,声音软糯糯的。 被小家伙抱住,唐负全然没了刚才对待徐石那样嫌弃,脸色瞬间温柔下来,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哥哥没事。” 抱住了小家伙,唐负回头扫了一眼四个玩家,淡淡道:“还不走,在这等什么?” “走走走,立马走!”徐石第一个响应,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坚定地站在了唐负身后。 袁圆被林悦耳扶着,两人也匆忙走过来。 唐负转身,和来时差不多,一手提灯,一手抱着岁岁,不疾不徐地朝宿舍楼走去。 第20章 叼着奶瓶的npc20 黑暗里,唐负手里提着的煤油灯照亮了前路,昏黄的光暖融融地晕开,在地上投下几人模糊的黑影。 谁都没注意到,在光线无法企及的夜色深处,有几道更为浓重的黑影在悄无声息地徘徊着,黑沉沉的目光紧锁在众人身上。 袁圆和林悦耳毫无所觉,跟在众人后面小声商量着什么。 袁圆经历这一遭,腿都吓软了,对依依的恐惧更是直线飙升,她紧靠着林悦耳低声提议道:“一间宿舍有四张床,我们俩要不住一间,晚上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林悦耳愣了一下:“我们可以混住吗?” 院长白天时说的是东侧有五间宿舍,对应五个孩子五个玩家,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家长带着孩子各住一间,不过仔细想想,院长也并没有要求玩家必须带着孩子单独住一间。 林悦耳想通这一点,利索地答应:“行,咱俩睡一间。” 多个人总多一份保障,况且,看袁圆此时的样子是真的吓坏了,如果今晚再让她一个人,不用小鬼出手,她自己就能吓死自己。 “谢谢你。”袁圆眼眶泛着红,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下:“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很紧张……” 前两个副本她都是紧紧跟在别人身后才勉强通关,她想变强,却控制不住的产生恐惧,那是由心而发的,一点都不受控。 林悦耳安慰她:“副本里就是危险重重,不被恐惧影响思考就行了。” 袁圆忧虑地点点头,和林悦耳走进了一间宿舍。 徐石听见两个女生的讨论,立马紧张兮兮地凑到了唐负身边:“大哥,我跟你睡一间吧。” 唐负回以淡漠的轻瞥,随后一把关上了宿舍门。 差点被撞到鼻子的徐石丧气地叹了一声,又赶紧攀着高成钧提议一起睡,高成钧略一思索,倒是直接答应了。 和林悦耳想的一样,虽然知道即使两个人一起睡,该来的危险照样会来,但起码能有个照应。 唐负关上门后,将岁岁放到了下铺的小床上。 差强人意的是,屋里的床虽然不是婴儿床,却是小小的儿童床,唐负如果直直躺上去,腿窝就正好卡在床尾处,两条小腿都无处安放。 不过要是侧身蜷着腿睡,也勉强够用。 宿舍里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半盆清水,看着挺干净的,盆上面还搭了一块白毛巾。 唐负头也没回地问道:“岁岁,要不要洗一洗?” 这些水不够唐负用,不过好在岁岁长得小,让小家伙站在盆里撩着水冲一冲不成问题。 岁岁飞快地摇着脑袋拒绝:“不要不要!” 小家伙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引得唐负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岁岁立马露出个讨好的乖巧笑容:“不洗呀。” “行吧。”唐负将毛巾放回了盆上,他也不是非要勉强岁岁洗澡。 宿舍里没有特殊的线索能够调查,唐负也没有浪费精力,直接脱下了外套甩在一边的椅子上,他走到床边,大手一托将岁岁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再翻身上床。 尽管小床的空间逼仄,但唐负还是要和岁岁一起睡。 小家伙被大手举在半空中,两条小短腿晃悠了两下,然后无措地碰到了一起。 唐负调整了姿势舒舒服服地躺下,抬头看见岁岁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他整颗心都软了,轻笑一声把岁岁放在了身上。 进副本之前他常年健身,进了副本之后,运动量更是只多不少,因此唐负的身材很是高大挺拔,整整八块腹肌,又薄又韧,充满了力量。 他靠着枕头,大腿曲起,正好成了个人形沙发,还是带靠背的那种。 小家伙好歹也有二三十斤,胖墩墩地压在唐负的小腹处,可他却丝毫不嫌重,拉着岁岁的两只小手,还有闲情逸致懒洋洋地发问:“回顾一下课堂知识。” 岁岁顿时正襟危坐起来,对于神圣的知识,小家伙由内而外地充满敬畏。 “比个一。” 岁岁手忙脚乱的掰出一根手指。 唐负满意地微微颔首:“二。” 这是岁岁最熟悉的数字,立马比了个耶出来。 从一到五,岁岁都数的很不错了,但一旦超过五,小家伙就脑袋宕机,要经过漫长的思考才能比出个数字,还是错的。 唐负不知道一般的三岁小孩数数情况如何,但是面对小家伙胆怯又期盼的小表情,他只能违心地点头夸棒。 肯定是人太小,脑袋还没长好…… 唐负安慰自己,要是考核没通过,就算拼着危险灭了杰西卡,他都要把岁岁带出去。 以后要是都能和岁岁一起闯副本,那归坟的游戏也就不算无聊了。 夜色渐深,唐负吹了煤油灯,抱着岁岁侧着身睡觉。 如果可以,他倒也不想灭灯,但这东西不晓得有没有库存,万一七天只能用这一盏,到时候用完了怕没得换。 第21章 叼着奶瓶的npc21 岁岁白天睡得久了,现在还没那么困,在黑乎乎的夜里眨巴着大眼睛。 唐负的声音从他脑袋上方懒懒地响起:“睡不着?那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唐负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发现恐怖故事含量百分百,童话故事却含量为零,于是还没开口就噎住了。 岁岁转了转小脑袋,唐负好像能察觉到小家伙好奇又疑惑的视线。 “咳咳。”唐负轻咳了两下稳住颜面,才慢慢开口胡编乱造道: “很久很久以前,小镇上开了一家孤儿院,里面住着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孩子,每个小朋友都喜欢和他玩,每个见过他的大人也都恨不得立即把他领养回家,小家伙生活在所有人的爱意中,长得又白又胖,漂亮得和画似的……嗯,就是有一点点笨。” 说到最后一句,唐负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岁岁却没听出来,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满满的羡慕,这个小盆友真幸福呀,所有人都喜欢他,肯定会给他好多好吃的。 唐负轻轻拍着岁岁的背,继续编着属于岁岁的“美化版”故事:“虽然这个小孩没那么聪明,但是大家还是非常喜欢他,想要领养他的家长不计其数,他们会给小孩买漂亮的新衣服,还有很好吃的零食,可小家伙还是拒绝了这些家长。” “为什木呀?”岁岁着急地问,被领养的话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岁岁不明白小盆友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那些家长虽然对他很好,却不是他心目中的家长。直到有一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孩,他问:‘小朋友,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小孩一下子就答应了。” 岁岁听到这里,还没发觉唐负说的是自己,不仅没发觉,甚至还不满地拧起了小眉毛。 “为什木小盆友喜翻介个酥酥?”岁岁觉得前面的家长更好,会给小朋友买衣服和好吃的。 “因为这个叔……不对,这个哥哥很帅气,很强大,小家伙非常崇拜他。” 听到这个答案,岁岁失望地叹了口气,小盆友真是笨崽崽,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帅气放弃好吃的呢?脸又不可以吃。 真是“得不失失”呀! 这是小家伙学习到的一个非常高大上的成语,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小盆友,笨。”岁岁鼓着脸说了一句,要是他,才不会选这个酥酥当家长呢。 唐负想继续吹捧自己的热情被岁岁这一句直接浇灭了,他笑容一滞,低头捏了捏岁岁的小脸,不满道:“小朋友哪里笨?这个哥哥非常厉害,不仅能保护小孩,还会保护小孩其他喜欢的朋友,他明明做了正确的选择。” 岁岁思考了一下,还是坚定道:“笨。” 唐负没好气地上手轻轻揪住他的小脸蛋,手里的触感软绵绵的,可小家伙的小脑袋瓜却执拗的很。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笨?”唐负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小盆友都次不到好次的啦。”岁岁气呼呼地回答。 唐负:“……” 被岁岁过于简单粗暴的答案震住,唐负半晌才挤出两个字:“你个吃货!” “介系赠确的选择。”岁岁煞有介事地学起了刚刚唐负说过的话,语气都有模有样的。 “行了吧你,睡觉!”唐负呼噜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自己闭上了眼睛,还把岁岁的小脑袋按在了怀里,强迫他睡觉。 岁岁动弹不了,放下了挣扎的小手,慢慢就睡着了。 其他两个宿舍也早早熄了灯,陷入了黑暗与沉静,而宿舍外,浓重的黑色中,几道模糊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 …… 狭小的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夜色吞没了整个房间,仿佛视觉被剥夺,可偏偏在眼睛失去了作用时,其余感官竟变得无比灵敏。 在入睡前,袁圆已经确认过,两个小鬼已经睡着了。 可是此刻,她却发觉下铺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好像有人起了身。 袁圆强迫自己不要动,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脑海中飞快地作出各种猜测。 或许是小鬼要去上厕所,或许只是翻个身,或许…… 袁圆的心忽然停滞了一下,因为她听到了一道声音,是一只脚踩在了梯子上。 有人在爬上来! 是依依要爬上来! 她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依依那张脸蛋好像已经浮现在了她面前,纯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有一成不变的诡异微笑,像极了将笑容刻在了脸上的芭比娃娃。 袁圆手脚冰凉,心里疯狂地喊着快下去,快下去! 可是那道沉闷的,踩在梯子上的声音仍缓慢地响起,每隔几秒,在袁圆死命地期盼依依已经下去的时候,却又忽然响起—— “咚” 好似有人拿着鼓槌一下下敲在了她的心脏上。 袁圆攥紧了手中的被子,浑身都冒着冷汗,手上脚上,到处冰凉,她想起身呵斥依依下去,牙关却在不停打颤,嗓子因恐惧而变得一片酸疼,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和着那时不时的“咚咚”声一齐传入她耳中。 声音停了。 很久很久,梯子上没有再传来动静。 可她不敢放松,她没有听见依依下去。 袁圆浑身裹在被子里,此时因极度的恐惧而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可她没有感觉,她所有的专注力都在耳朵上。 然而,被子上忽然覆上了什么东西,力道不轻不重,却好像千斤重一般瞬间唤醒了袁圆的触觉,她几乎要立马惊叫出声,却硬生生忍在了喉咙中。 鬼要的就是人的恐惧,她不能被吓到,尽管她已经因恐惧而差点不能呼吸。 她绞尽脑汁拼命思考,要怎么驱赶已经爬到了她床上的依依。 威胁?劝导?请求? 不!不! 依依是鬼,她不会怕,也不会同情怜悯。 那他们到底怕什么? 一定有的,一定会有的! 袁圆能感觉到有双冰凉的小手从被子中摸了进来,覆在了她的腿上。 好冰,好冷,像是冰块一样。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变得极其急促,每一下都像是在汲取空气中最后的生气。 依依怕什么?孤儿院的孩子怕什么?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在依依冰冷的身体即将钻入被子时,袁圆忍着声音中的颤抖,严厉地喊道:“回去!依依,回去睡觉!现在是作息表中的睡觉时间!” 依依的动作顿住了,片刻后,那具小身体慢慢退了出去。 “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依依在下梯子。 赌对了! 她赌对了! 袁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跳早已紊乱,毫无规律地跳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崩溃。 她捂着心脏拼命告诉自己,没事了,她安全了。 孤儿院的孩子也要遵守作息表的时间,院长说过,需要家长带领孩子严格遵守作息表的时间。 违反规则,小鬼或许不会面临恐怖的后果,但是毫无疑问,这些小鬼尊敬院长,只要准家长搬出规则,小鬼也会遵守! 林悦耳的听力十分出众,她甚至比一直担惊受怕的袁圆醒的还早,察觉到袁圆下铺的动静,林悦耳紧紧攥着手,时刻准备起身点灯。 她不知道小鬼会不会因为光明而退去,但起码光明能唤回玩家的一丝理智。 听见袁圆镇定地命令依依下去,而依依真的一点点往下爬,林悦耳也在黑暗中骤然松了口一气。 只是,她这口气松的早了。 第22章 叼着奶瓶的npc22 夏尔也醒了,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姐姐,我的脖子痛,睡不着。” 令人惊悚的一句说完,夏尔紧接着诡异地问道:“你可以下来帮我看看吗?” 林悦耳听到夏尔从床上起来了,缓慢的几声脚步声后,夏尔不动了,只有低低的声音飘来。 “姐姐,我的脖子疼,下来帮我看看吧。” 林悦耳知道夏尔就在梯子旁,声音离得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像是凝结在玻璃窗上的水珠,黏腻地流淌下来,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尔,去睡觉!”林悦耳学着袁圆刚刚的方法急促地大喊了一声,屋里因此静默了一会儿,可是却没有结束。 忽然,底下传来了了一道小小的抽泣声,瞬间让林悦耳神经一紧。 慢慢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不是孩子摔倒时的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一声声的、连绵不断、高高低低的哀鸣。 字字句句带着泣音。 “姐姐……我好疼……我的脖子好疼,我睡不着,你快下来帮我看看。” 夏尔的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无处不在,林悦耳拼命捂住耳朵,却阻止不了孩童的哭声不断传入耳朵。 林悦耳装死一样躺在床上,只要夏尔不上来弄她,她绝对不会下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尔的哭声慢慢弱了,屋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虽然夏尔不是冲袁圆来的,但是耳边充斥着小鬼如怨如泣的哭声,袁圆根本不敢睡,一颗心嘭嘭直跳,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宿舍安静下来,袁圆和林悦耳同时在想: 夏尔不哭了? 林悦耳紧闭着眼睛,耳朵高度专注地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安静地连一丝呼吸声都难以听清。 夏尔呢?她不回去睡觉吗? 林悦耳想睁开眼睛朝床下看一眼,但她不敢,她知道,夏尔还站在过道里,她一定在仰着头看向自己,等自己忍受不了睁开眼睛! “呵……” 一声空灵轻蔑的笑声响起,像是雨滴滴入幽黑的深泉,又轻又缓却不容拒绝的钻入人的耳朵。 林悦耳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姐姐不下来,那夏尔就上去咯。”女孩的声音变得轻快,说出口的话却让林悦耳瞬间脸色一白,没法继续装死。 “等等!”林悦耳连忙喊了一声叫停夏尔的动作:“你不要上来!” 林悦耳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攥住了手。 与其被堵在上面,她不如下去,如果真的出了事,她可以立马跑出门向隔壁的唐负或者高成钧求救。 “姐姐,快下来啊。”夏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催命符一般拍打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林悦耳最后用袁圆的方法试了一下:“夏尔,现在是睡觉时间,你该睡觉了。” 她紧靠着墙壁,屏住呼吸等待着夏尔的回答。 然而…… “姐姐,我的脖子疼,睡不着。” 夏尔的反应完全不像依依,她根本不受作息表制约,又或者说脖子疼的问题能凌驾于作息表的规则! 为什么夏尔是个例外?! 林悦耳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下爬,动作缓慢地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下了两个阶梯,一双冰凉的手触碰在林悦耳脚上,她的心陡然跳了一下,然后“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夏尔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将石头一样冷的手放在林悦耳的脚上,一动不动,仿佛只是做了个恶作剧。 林悦耳飞快地往下一跳,躲开了夏尔的手。 “咯咯。”夏尔欢快地笑了一声,在这狭小的屋子里似乎产生了回音,不断回荡在林悦耳的耳边。 林悦耳狼狈地跑到门边,颤抖着手点亮了煤油灯。 屋里亮起了昏暗的暖光,夏尔正站在梯子旁,缓缓转过了脑袋。 她没穿鞋,赤脚站在地板上。 那一双脚是青白色的,干瘪的血管从脚背延伸到裤管中,像是一条青紫色的蚯蚓。 林悦耳抬头,夏尔满脸青白,血管像是蛛网般布在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瞳仁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枪口瞄中,成了个毫无遮挡的靶子。 夏尔与白天的模样截然不同,白天的夏尔寡言少语,却还有几分生气,甚至会冲着其他小npc翻白眼,林悦耳看见过。 她原本以为,夏尔会比别的小鬼正常一点,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打破了她所有期盼。 “姐姐,我的脖子疼。”夏尔朝林悦耳一步步走来,脚步沉的像是闷声的鼓,她手里扯着脖子上的项链,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悦耳。 林悦耳朝后退了几步,抵上了冰冷的墙壁,手边就是门。 夏尔的项链,不,或许该说是项圈。 她记得夏尔是戴着这样一条镶着晶亮的水钻的黑色项圈。 但是,夏尔留着短发,长手长脚的,身材很苗条,一眼看去是个气质很酷的女孩,她理所当然地把夏尔脖子上的项圈当作点缀或装饰,以搭配夏尔复古朋克的穿搭。 但现在林悦耳猛然回神,那根本不是装饰,而是伪装! 夏尔的脖子上有伤口! 林悦浑身发冷,甚至说得严重点,那道伤口很有可能就是夏尔的死因。 夏尔已经逼近了林悦耳,林悦耳甚至看得清她脸上每一道细小的血管和浅色的痣,那双看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如同漩涡,林悦耳想移开视线,却被牢牢抓紧,怎么都动弹不了。 “姐姐,你想看看吗?”夏尔扯着脖子上的项圈,林悦耳被迫僵硬地低下眼神,黑色的项圈紧紧束缚着女孩的脖子,夏尔硬生生将它拉开。 露出的缝里,一片狰狞的血红。 皮肉、血管与红色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只一眼,林悦耳的头皮都被震得发麻,浑身寒毛竖起。 夏尔朝下捋着项圈,那道切口像是刚切开来的一般,汩汩流淌出鲜血,划过脖颈、锁骨,流淌进了衣服里,又一滴滴打在了地上,积聚成一滩血水。 “滴答” 血液滴落的声音快要将林悦耳逼疯,她根本不敢去看那些血是不是沾到了自己脚上。 她浑身僵直,左手颤抖着摸到了门的把手。 她得逃出去,不能留在这里,夏尔会杀死她! 恐惧堆积到了顶点,林悦耳已经转动了门把手。 “咔哒” “咚” 两道声音一齐响了起来。 门开了。 袁圆两步从床上蹦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她跑过来一把拽住了林悦耳。 门已经开了锁,微不可见的缝里钻进一道冷风,让林悦耳一下子松了左手,被袁圆收不住力道的一撞一拉,她的后背顶在门上,将门重新撞了回去。 门关合之时,她好像听见近在咫尺的门板之外响起了凄厉的叫声,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但随着门重新锁上,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好像那些声音只是林悦耳的一场幻觉。 第23章 叼着奶瓶的npc23 林悦耳的双眼重新聚焦,袁圆的脸放大了无数倍展现在她眼前,那张漂亮的脸此时有些惨白,正对着自己急切地喊道:“不能看,院长的规则里说了,不能窥探孩子的秘密!” 不能窥探孩子的秘密……这是第三条规则。 项圈是伪装,伤口是秘密,准家长不能窥探! 林悦耳反应过来,浑身通电般抖了一下,她刚刚差点就看下去了。 林悦耳三步并作两步,拽过床上的被子将夏尔整个蒙了起来,这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夏尔还在哭喊着:“姐姐,我的脖子好疼,快帮我看看,我的脖子好疼!” 夏尔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好像有人正在拿刀切开她的脖子,惊恐地不停大哭。 “啊啊啊!好疼!好疼!” 骤然间,哭声断了,就像是……脖子彻底被切开,再也发不了声。 林悦耳紧紧捂住了被被子包裹的夏尔,将女孩儿放倒在床上。 夏尔像是死了一样,直直地任凭摆弄。 林悦耳忍着恐惧捂住她,因惊恐而产生的眼泪此时不自觉大颗大颗掉了下来:“睡着了就不疼了,睡着了就不疼了……” 这个副本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被人切开脖子死去? 夏尔的哭声好似还回荡在耳边,无比凄厉,不停诉说着苦痛。 被子下很久都没有动静,袁圆站在林悦耳身边,什么都没说,回头看了一眼依依的床铺,很平静,好像已经陷入了沉睡。 断头,这是夏尔的死法。 那依依呢…… 袁圆扶着林悦耳的肩膀,试图汲取一点支撑。 怎么办? 她要怎么防备? 许久之后,袁圆和林悦耳的宿舍重归平静。 …… 岁岁白天睡得很饱,半夜里忽然醒了。 他眨巴着眼睛想起来,他答应了其他小朋友要把坏大人赶出去。 岁岁仰起小脑袋,唐负的呼吸均匀平稳,正处于梦乡之中。 讲诚信的岁岁决定就稍微吓一吓糖葫芦哥哥好了。 下午的扮鬼培训长达一小时,岁岁也不是毫无收获,比如此时—— 岁岁拱着小身子凑到唐负耳边,压低了小奶音,幽幽说道:“哥哥,有鬼来了,呜呜哟……hiahiahia……”岁岁努力地抉撅着嘴巴,边喊还边用手挠唐负的痒痒。 后面一段犹如汽笛呜鸣和巫师怪笑的声音是岁岁自创的鬼音。 唐负不是被吓醒的,是被挠醒和吵醒的。 小家伙靠的很近,呼吸的温度打在耳边,钻入耳朵的除了空气还有岁岁那一道道透着奶气的怪叫。 唐负幽幽地睁开双眼,屋里很黑,但好在他夜视能力还不错,稍微侧头,看见小家伙撅着胖嘟嘟、水润润的小嘴巴冲着自己的耳朵鬼喊鬼叫。 唐负睡意全无,转而是一脑门的问号。 他想知道岁岁要做什么,因此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忍受着岁岁的小嗓音和小手摧残。 “鬼来了,鬼又走了……呜呜呜窝屁屁痛痛……”岁岁很认真地在吓人,表演超级认真,还会皱着小脸配合出演情绪。 唐负也很努力。 努力憋笑。 试问,哪一个鬼来去之时会宣告“我来了,我又走了”,又有哪一个鬼索命时会喊“屁屁痛痛”? 唐负经历的副本无数,反正是头一回见这样的鬼。 默默地在心里笑了好一会儿,唐负决定回击,让小家伙看看什么是吓人。 唐负的一双大手悄摸摸出动,在岁岁专心表演时忽然扣着小家伙的肩膀一顿摇晃,还咋呼地喊:“哎呀!” “哇啊……”岁岁正沉浸在表演中,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袭来,猛地摇起了自己的肩膀,岁岁被吓得小奶音都变了调,浑身都抖了一下。 “有鬼啊,有鬼啊!”唐负边摇着岁岁的肩膀,还一边夸张地大喊。 岁岁以前不懂什么是鬼,但是此时此刻,他好像懂了这个词的含义。 唐负在大喊,岁岁也在大喊。 “鬼来了!” “哇啊!” “鬼咬人了!” “哇啊啊!” 岁岁好想逃,但是逃不掉,被吓得吱哇乱叫。 唐负见岁岁吓得不行,适可而止松开了手,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又畅快地躺了回去,还忍不住哈哈大笑。 唐负是开心了。 岁岁经历了一场唐负自导自演的鬼怪袭击,害怕到不行,可是他信赖的糖葫芦哥哥不仅不安慰他,还这样笑话他,他顿时委屈地放声大哭:“呜呜呜……” 唐负的笑容立马一收,连忙坐了起来:“你怎么还哭了?” 老天,哪有吓人不成反被吓哭的小鬼? 唐负见他哭得厉害,想伸手搂着他抱起来,岁岁却扭着身子一躲,低着小脑袋,两手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个不停,样子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吓你。” 唐负低头心疼地望着岁岁,一时后悔不已,他早知道小家伙不经吓,刚刚却故意吓岁岁,还没忍住大声笑话,唐负看了看可怜的岁岁,又回想自己的举动,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罪孽深重”了。 任凭唐负怎么安慰,岁岁都停不住哭声,且小家伙不是干巴巴地扯着嗓子哭,反而是缩成一小团抽着鼻子哭,弱小无助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唐负心里密密麻麻的愧疚,见岁岁都不理会自己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手落在床上,只能看着小家伙哭。 怎么哄呢? 唐负二十多年的漫漫生命中从没哄过孩子,眼下束手无策,好一会儿才想起小家伙是个吃货,用吃的哄应当最有效了。 唐负平时不怎么买道具,攒下的积分都数不清有几个零,他打开系统商城,紧皱着眉头寻找适合三岁小孩吃的零食,目光忽然停滞在了一样商品上。 标价200积分,比打火机还贵,却没有任何特殊功能的——一个奶瓶。 胖墩墩的小奶瓶上画着简笔画小黄鸭,两边的把手也是奶黄色,系统出品,哪怕只是个小奶瓶,样子和做工都十分精致。 有点可爱。 唐负心动,三岁小孩应该还要喝奶吧? 反正只要200积分,唐负没多犹豫,直接全款拿下了小奶瓶,还购买了一份忘崽牛奶。 毕竟奶粉还要热水冲泡,宿舍暂时没有这个条件。 第24章 叼着奶瓶的npc24 将忘崽牛奶装在奶瓶里,唐负拧紧瓶盖,拿着奶瓶碰了碰岁岁白胖的小胳膊。 “呜呜呜……”岁岁正难过地哭着,手臂忽然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抬起小脑袋看过去,抵着手臂的是一个瓶子。 周围太黑,岁岁看不清瓶子里装了什么,哭声因为疑惑按下了暂停键。 “好喝的。”唐负见他好奇,开口解释一句,摇着奶瓶晃了晃,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岁岁抽了一下小鼻子,睫毛上还沾着眼泪,是真的大哭了一场。 “好喝哒?”岁岁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唐负手里的奶瓶。 系统商城里买的儿童牛奶,怎么可能不好喝? “保证好喝。”唐负将奶瓶的奶嘴抵到了岁岁嘴边,软软滑滑的触感让小家伙下意识含了进去,轻轻一吸,甜丝丝的牛奶就钻进了嘴巴里。 好好喝呀! 岁岁的眼睛瞬间亮了,顾不得伤心难过,小手直接抓着唐负的大手,凑着小脑袋猛吸了起来。 这副着急的小模样一看就是喜欢。 唐负含着笑意松了口气,一手将小家伙软乎乎的身子轻轻搂进怀里,另一只手则留给小家伙当扶奶瓶的工具。 忘崽牛奶确实好喝,但一奶瓶的量可不少,岁岁喝到最后已经饱了,小肚皮微微鼓起,可因为贪嘴,喝饱了还不肯放手。 岁岁慢慢地吸着奶,粉嘟嘟的嘴巴偶尔才蠕动两下,小家伙喝得困意上涌,抓着唐负的两只小手力道逐渐变得软绵绵的,眼皮子眨动的速度越来越缓,直到完全闭上。 小孩子一困起来,真是说睡就睡。 唐负轻手轻脚地抽出奶瓶,伸手将岁岁放倒在床上,那两只小手也安稳地搭在小家伙自己的肚子上。 摆弄好了岁岁,唐负正要躺下,抬头却看见小家伙的胖脚丫子还搭在墙上。 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小家伙是怎么睡着的? 唐负费解极了,长腿一伸,把那小脚丫压了下来,然后安心地搂在奶香味的崽崽准备继续睡觉。 睡意刚刚上涌,唐负的意识正模糊之际,忽然听见宿舍里多了微弱的呼吸声,且不止一道。 岁岁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又轻又缓,不是岁岁的。 唐负瞬间警惕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躺着,耳听八方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响声。 多出来的呼吸声开始很均匀,好像只是多出几个人一起睡觉,可是不久后,呼吸声陡然一断,变得极其不规律。 接着,宿舍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了微弱又悉悉索索的杂音。 最近的声音就在唐负的正上方。 唐负猛地睁开了眼睛,以极快的速度从商城里买了个隔音耳罩卡在了岁岁头上。 幸亏他买的及时。 下一秒,噪音越来越大,尤其是上铺,似乎有人在夜不能寐地不停翻身,其他床铺也不遑多让,陆续响起了起身的声音。 被子被掀开,肢体摩擦声,爬下梯子的声音,渐渐走近的“咚咚”脚步声…… 唐负好整以暇地坐起身。 三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小孩走近唐负和岁岁所在的下铺,等到人影靠近,唐负才看清他们的样子。 青白的脸,一个袖口空荡荡没了手,一个裤脚空荡荡没了脚,还有一个眼眶凹陷出两个黑乎乎的黑洞,他没有眼珠。 他们表情木然地并排站在了下铺床前。 床铺被他们堵死了,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凉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唐负的意识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 “有事儿吗?”唐负自认还是比较讲礼貌的,不过眼前这三个小孩扰人清梦就不太讲礼貌了。 小孩的袖口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起,他直勾勾地盯着唐负,张开了嘴巴:“叔叔,我的胳膊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孩子的声音无比纯真,仿佛只是在请求唐负帮他找颗丢失的糖果。 唐负瞥了一眼小孩的袖口,不是丢了半截胳膊,而是从肩胛骨开始,整条手臂都没了。 “行。”唐负一口答应下来,人家小孩起码没说要把自己的胳膊给他,只是帮忙找而已,这在副本里已经相当仁慈了。 “下一个。”唐盘腿坐在三个小孩面前,像是在听下级汇报的领导,手支在膝盖上,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 “叔叔,我的腿没有了,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如出一辙的问题,唐负眼都不眨地直接应下:“行,下一个。” 最后一个孩子没了眼睛,脸上的两个黑窟窿却能捕捉到唐负的位置,直直地对准了他。 “叔叔,我的眼睛被剜掉了,我想要你的眼睛,可以吗?” 唐负抬起了头,脸色稍稍冷淡下来:“不可以,但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眼睛。” 三个小孩一齐笑了起来,嘴巴突破了体极限,咧得几乎到了耳垂,诡异的笑声从他们口中传出来: “如果你找不到呢?” 孩子们不停地笑,三张嘴巴不断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高:“如果你找不到呢?!如果你找不到呢?!!” 唐负背手轻轻捂着岁岁的耳罩,皱眉回答三个小鬼的问题: “如果我找不到,就把我的手脚和眼睛赔给你们。” 听到这个回答,三个小鬼立马尖利地大笑了一声,几乎不像是笑,而是某种尖叫,随着刺耳的声音消散,他们的身影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唐负知道今晚已经安全了,拍拍枕头重新躺了下去。 他并不担心三个小鬼的要求。 小鬼既然提出了找回肢体以及器官的请求,那么这些东西在副本中就一定还是存在的,问题只在于唐负有没有能力查到隐藏的线索。 况且这些小鬼的情况与副本主线挂钩,唐负本来就要查,眼下更是顺手的事儿。 第25章 叼着奶瓶的npc25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昏沉的晨光照进屋内,投下片片幽暗的光影。 悠扬的铃声从远方响起,慢慢回荡开来,传进了宿舍中。 岁岁睡了饱饱的一觉,随着铃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坐起来,歪着小脑袋醒神。 片刻后,他清醒地差不多了,扭头看见旁边仍闭着眼睛的唐负,两只小手直接上手推了起来:“哥哥,起床啦!” “嗯。”唐负已经醒了,不过还是困,因此懒洋洋地赖床,现在只是起床铃,距离早饭铃估摸起码也要隔个十多二十分钟,以他的速度赶到餐厅绰绰有余。 见哥哥嘴上答应,但身体仍然躺着不动,岁岁伸手拍着唐负的肚子催促道:“哥哥,起床次饭饭了。” 唐负还以为小家伙勤快,一会儿懒觉不都睡,原来又是被吃的给诱惑了。 在岁岁的催促中,唐负无奈地睁开眼睛:“要不要下回给你枕头边放点零食,省得你半夜饿得啃人。” 岁岁眼睛一亮:“好呀!” “好你个头。”唐负无语地呼噜了一把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他开个玩笑,也就岁岁会当真。 轻哼了一声,唐负的睡意全无,直接抱着小家伙起来,一扫眼瞥见床上的小奶瓶,也顺手捞了起来放进小家伙的怀里。 岁岁低头一瞅,似乎还记奶瓶里香香甜甜的牛奶味道,口水情不自禁地开始分泌。 岁岁晃了晃,里面还有一点点白色的牛奶。 在唐负扭头找袜子的时候,岁岁低下小脑袋含住了奶嘴,腮帮子一收,一口奶刚进嘴巴,忽然一双大手伸出来捏住了他的两边脸蛋。 “唔……” “快吐出来。”唐负把刚捡起来的袜子一扔,掐着小家伙的脸蛋让他把放了一夜的牛奶吐出来。 饮料这种东西一旦开封,放上没几个小时就会变质,唐负哪敢让岁岁喝这可能已经臭了的奶。 岁岁的小脸蛋被捏得凹陷下去,嘴巴迫不得已被捏开,刚入口的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好喝的牛奶…… 岁岁试图伸着小舌头拯救牛奶,但是在唐负的阻挠下,一滴牛奶都没法挽留。 “唔唔唔!” “已经不能喝了。”见岁岁还和自己抗议,唐负直接把小家伙夹在腋下,拖沓着鞋子走出门,一扭瓶盖,把剩下的所有奶都倒了。 “窝还要喝呀!”白白的牛奶哗啦啦全浇在了地上,岁岁看得心疼,挣扎着伸出小手要去捞,被唐负一手就挡了回去。 “哥哥还给你买。”唐负看着扑腾不停的岁岁简直无语,这小家伙真是名副其实的吃货,为了口能入嘴的,几乎要闹翻天了。 唐负赶紧用清水洗净奶瓶,重新装了罐忘崽牛奶进去,至于剩下的铁罐,自然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旁边的宿舍门被一把拉开,徐石两眼布着浓重的黑眼圈,冲出门赶紧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高成钧在他身后走出来,脸色也恹恹的,一看就没休息好。 他紧蹙眉头,扶着眼镜出门,刚抬头,直接对上了端着奶瓶给岁岁喂奶的唐负。 小孩子喝奶很正常……但是,岁岁不是个小鬼吗? 小鬼喝血才正常吧! 高成钧愣住了,纵然小家伙两手扶着奶瓶吨吨喝着的样子十分可爱,但这完全不合理。 高成钧伸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的脑袋还没清醒,结果余光又瞥见了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铁罐,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忘崽牛奶”。 这是一个绝对不属于副本时代的饮料。 “……” 所以,在他们吭哧吭哧挤着积分买保命道具时,唐负却用积分给小npc买饮料? 而且那个一看就无比精致的奶瓶也是用积分买的吧?! 高成钧的头脑被刺激地一下子清醒了,他默默抬高了眼镜。 很好,再一次见到了人与人的层次。 徐石也看见了唐负和岁岁,耷拉着眉头疲倦地打了个招呼:“唐哥好,嗯,喝奶啊,喝奶也好……” 徐石完全没注意异常,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打完招呼就蹲在地上,和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高成钧和唐负点头示意了一下,不过唐负只回以一个淡淡的眼神,理也没理,继续给岁岁端着奶瓶。 等到岁岁干完了一整瓶的奶,他便进屋飞快地给自己和岁岁都打理整齐,接着迈着长腿向餐厅跑去。 唐负刚走,林悦耳就急匆匆地打开了房门,身后追出来细瘦的夏尔:“姐姐,我还没梳头发。” 夏尔变回了正常孩子的样子,身上毫也无痕迹,好像昨晚那些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都是林悦耳的幻觉。 “边跑边梳!”林悦耳头也没回,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捏着夏尔的衣袖,直接拽着跑。 下一秒,袁圆也从门里冲出来,抱着依依追在林悦耳身后。 她当然怕依依,但是她知道,白天的小鬼比较安全,比起小鬼,院长的规则才最危险。 所以为了赶时间,她也顾不上什么害不害怕的,紧紧抱着依依就往餐厅冲去。 餐厅里,唐负气定神闲地坐着,门外,一个接一个的玩家跑了进来。 不错,一夜过去还都活着,这届玩家的质量不算太差。 高成钧和徐石的动作是挺快的,但是两小孩动作慢,所以来得比唐负晚。 两个女生带着两个更小的女生,穿衣洗漱耽误的时间难免要多一些。 岁岁安安稳稳地坐在唐负怀里,每见一个玩家进来都张着圆圆的嘴巴“哇”一声,听到小家伙“哇”到第三声,唐负忍不住低头问他:“你在惊讶什么?” 岁岁伸着小手一指:“他们眼睛变黑黑啦!” 昨天还是白白的,一夜之间就黑啦,好像魔法一样! 四个玩家齐齐沉默,任谁半夜被闹了这么一出,怎么可能睡得好啊? 最讨厌半夜搞事的副本了! 徐石语气酸溜溜的:“唐哥,你昨晚没遇到什么事儿吗?” 唐负轻飘飘扫了一眼:“当然有了。” 虽然是c级副本,但也不至于给玩家例外。 徐石两眼一亮:“您怎么过的啊?有秘诀吗?” 唐负不答反问:“你们遇到了什么?” 提到昨晚的那些事,徐石的脸立马又耷拉了下去,他偷偷拿眼神瞟着刘小文,示意道:“还不就是……他们搞事呗。” 半夜里忽然爬起来,站在徐石床头,一句话都不说,徐石睁眼看到他时,魂都要吓没了。 不过他这个还算好了,高成钧带着的小棋半夜从上铺倒挂金钩,鬼喊鬼叫地要索命,舌头能伸两米长! 想想就直打寒颤! 徐石捋了捋两边胳膊,压下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提起昨晚,林悦耳和袁圆也是深有同感,可是碍于小鬼们就在旁边,她们都是有苦难言。 但唐负还是从几人的肢体反应中察觉到了几个玩家相似的遭遇,不禁微微蹙眉。 其他人都是自己领着的小鬼闹事,可岁岁怎么没闹?反而是遇到了不曾见过的其他三个小鬼? 唐负垂眸看见岁岁的小脑袋瓜,忽然想起昨天岁岁在他耳朵边说什么“屁屁痛痛的”话,还被自己吓得鬼哭狼嚎的样子。 他反应过来,原来岁岁也是闹了的,只是效果甚微,唐负还以为小家伙是睡不着在跟自己玩…… 第26章 叼着奶瓶的npc26 唐负伸手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瓜,手下的一头短发带着微卷,又顺又滑的,手感很好。 这样一个又乖又软的小孩连吓人都不会,怎么会是鬼呢? 岁岁感觉到头上的力道,仰着小脑袋笑得眉眼弯弯,灿烂的笑容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消弭无数烦恼。 唐负也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浅浅的,十分温柔。 他回想过往,在副本里这么多年,笑的次数竟然比不上刚来孤儿院一天。 如果这里不是归坟的副本,唐负倒宁愿留下来,就这样和岁岁住在孤儿院里,可惜副本的时长是有限的,不通关就是死…… 其余玩家经历一夜的折磨,精神都不太好,一顿早饭吃的无比安静。 唐负三两口吃掉吐司,在岁岁睁大的双眼中滚动喉头,直接咽了下去,他一低头,余光瞥见岁岁惊奇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后问他:“看我干什么?” 岁岁伸开小手画了个圈:“哥哥的嘴巴有介么大呀!” 唐负无语,嘴巴大应该不是什么夸奖吧,不过他转念想到,毕竟岁岁是个贪吃鬼,小家伙可能真的是在夸他。 唐负挑眉:“哥哥的嘴巴大的能吃得下你的拳头,信不信?” 岁岁看了看哥哥的嘴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敢回答,而是偷偷摸摸地自己张大嘴巴试着咬了咬,发现吃不进去后才坚定地对唐负摇了摇头: “窝哒手太大了,次不进去呀。” “你手大?”唐负被逗笑了,那两只小手攥在一起也不够他一手拿捏的,根本谈不上大。 小家伙吃不去进去,怎么不想想是自己嘴巴太小了呢? 岁岁见唐负不信,自信地举着小拳头伸到了唐负嘴边,证明真的是自己手太大了。 小家伙一脸的信誓旦旦,小模样看得人好笑极了。 软乎乎的触感抵在嘴唇上,唐负伸手捏着他细细的手腕,一边想道,岁岁的手虽然不大,但肉可不少,捏起来软绵绵的,和似的松软。 唐负瞥着岁岁,坏心眼地故意吓他:“哥哥要是一张口,你的小手可能就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岁岁的小心肝一颤,大眼睛露出犹豫之色,怯怯地缩着拳头:“哥哥不咬……”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手很大,哥哥不用牙齿咬就好了呀。 “那我可控制不住。”唐负见小家伙明明害怕了,还是没说放弃,就突然将嘴巴一张,作势要吃岁岁的小手。 岁岁个子矮,还坐在唐负怀里,直接将唐负的血盆大口全部收入眼中,顿时害怕地要把手缩回来。 可他的力气怎么比得过唐负,唐负起了逗岁岁的心思,故意握着他白软的拳头往嘴里放,眼睛却没看着手,而是好笑地看着小家伙的反应。 “不呲啦不呲啦!”岁岁努力地摆着另一只没被控制的小手,全身都写着拒绝。 唐负却没放过他,还故意发出“啊呜”一声,吓得岁岁立马紧紧闭上了眼睛,而唐负动静大势头足,真要上口时反而将薄唇微抿,只是轻轻碰了下小家伙的拳头。 他眼里盛满笑意,看着小家伙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心里觉得有趣的同时又有些心软,他上手摸了摸岁岁微卷的刘海,笑着安抚道:“哥哥的嘴巴不够大,吃不了你的手。” 岁岁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拳头看了一会儿,打心底里相信了唐负的说辞,仰着小脸得意道:“窝哒手就系大呀!” “行行行,大着呢。”唐负嘴里敷衍,脸上嫌弃,眼里却满是笑意。 一大一小旁若无人地玩闹,周围的玩家不自觉就盯向了他们。 唐负说昨晚遇到了小鬼索命,可一夜过去,怎么还跟这小npc亲亲密密的? 他骗人的吧? 徐石第一个不相信,经过昨夜,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刘小文保持三米远的距离,唐哥要是真的经历了小鬼索命,怎么可能还毫无芥蒂地陪那个小npc玩? 不止徐石,其余三人都心里生疑,不过周围坐了一圈小npc,现在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他们只能将满腔疑惑憋在心里。 依依时刻关注着岁岁,见唐负这样吓他,心里的火腾地升了起来,冷冰冰地扭头朝向了袁圆,手里指着唐负:“今晚,跟他们睡一间。” 昨天她失了手,没赶走袁圆这个准家长,但是现在也不重要了,她一定要帮岁岁赶走唐负才行! 袁圆:“?” 袁圆收回偷瞄唐负和岁岁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们都是男的。” 虽然生死关头,男女大防算不上什么,甚至打心底里,袁圆还真想和唐负睡一间宿舍,这样晚上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可是她怎么敢和唐负提这样冒犯的要求呢? 依依点头:“我知道。” 袁圆劝道:“男生和女生要分开睡。” 依依紧皱眉头:“为什么?” 虽然在以前,依依也一直是和夏尔住一间宿舍的,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只能和女孩子一起住,不能和男孩子一起住。 看依依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疑惑,袁圆看懂依依的神情后,心里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真实。 副本里的鬼怪给袁圆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她总觉得这些鬼无所不能,在副本里简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原来这些npc也有不懂的东西吗? 然而,依依的问题对袁圆来说还真有些棘手。 袁圆干巴巴地解释道:“男女有别嘛,当然不能一起睡。” 她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有关性的事情,只好这样解释。 依依觉得袁圆是在敷衍她:“我以前的阿爸阿妈就是睡在一起的。” 袁圆汗如雨下:“对,只有夫妻能睡在一起。” 男女只有成了夫妻才能睡在一起,原来是这样吗…… 依依低头思索了一下,很快又抬起了脑袋,手指毫不避讳地指向了唐负,命令道:“我和岁岁结婚,你和他结婚。” 她今晚一定要去帮岁岁赶走唐负! 第27章 叼着奶瓶的npc27 结……结婚? 袁圆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唐负那个独来独往的样子,像是会为女色动容的人吗?! 而且依依四岁,岁岁三岁,两个小屁孩结什么婚啊? 袁圆欲哭无泪,遇上什么都懂的npc很可怕,但是遇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孩npc也很可怕啊,这些问题叫人怎么回答? “你们太小了,不能结婚,只有成年人可以结婚。”袁圆试图向依依解释清楚,好打消她荒谬又执着的念头。 依依不信任地看着袁圆:“你骗人,我们村有好多女孩子比夏尔高一点就结婚了。” 红衣服一穿,红布一盖,那些瘦瘦小小的姑娘就进了别人的家门,有的姑娘没多久肚子就大了。 阿姐说,那是怀宝宝了。 怀宝宝是很可怕的。 依依记得弟弟出生的时候,浑身又红又丑,像是个猴子,可那些姑娘小小瘦瘦的,她们的肚子怎么能塞的下这样的小猴子呢? 依依的话字字句句地传进袁圆的耳朵中,让她愣了好半晌。 夏尔才七岁,比夏尔高一点的女孩子能有多大?十岁?十二岁? 这样的年纪怎么能嫁人? 袁圆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旧时代,可是在以往,这些对她来说只是历史书上遥不可及的故事而已,此刻从依依口中说出,她才越发察觉到了天使孤儿院副本所处的时代背景有多么残酷。 依依和夏尔幸运地没有小小年纪就被迫嫁人……但是,被送到天使孤儿院却筑成了她们的另一个坟墓。 袁圆的脑海中还清晰地记得夏尔昨夜凄厉的哭喊,她几乎不用费心回想,那些血腥的画面就犹如电影一般在眼前自动播放。 夏尔死了,依依也会死…… 她们到哪里都没有活路。 袁圆的心沉重地跳动着,她望向依依,尽管知道这是个小鬼,但她还是想认真地向依依解释:“你以前见到的,都是错的,女性的身体直到成年才能成熟,在这之前结婚生子,对女性的身体是巨大的损害。” 依依的眼睛迷茫:“有损害……我阿姐也结婚了,她离开家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依依是被姐姐带大的,阿姐走的时候告诉她,是要去过好日子了…… 她那时候觉得,阿姐很坏,阿姐不要她了。 后来家里没钱,她的年龄太小,送给别人家当媳妇也没人要,就被阿爸阿妈送到了孤儿院。 过上好日子的阿姐没有来救她……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阿姐,也没有听到过阿姐的消息。 原来,阿姐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早早地结婚生小宝宝,阿姐只会受伤,所以才没来看她,对不对? “我阿姐也怀宝宝了,她会死吗?”依依仰头问袁圆,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袁圆对上依依的眼睛,不忍心说出残忍的话,可是女性生产本来就是一场生死考验,更何况依依的阿姐只有十三岁,又处于一个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 “不会的。”袁圆垂下眼睛:“只是以后会经常生病。” 听到这个回答,依依眨了眨眼睛,忍下眼泪笑了起来:“等我长大了,就回去看她。” 依依扭过脑袋,一双瘦小的手抓起刀叉,吃着盘子里的吐司和煎蛋,等她再长大一点,她就去看阿姐。 袁圆看着依依的后脑勺,她留着齐肩的头发,不长不短,非常整齐,可袁圆却忽然从那摇动的发丝间看到了一缕暗红。 是血吗? 袁圆的心里一跳,她没有看清,但也不敢看清,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埋着头吃早饭。 “结芬?”岁岁听见了依依的话,他嘴里塞着满满的蛋黄,边嚼边说,声音含糊不清。 闻言,唐负淡淡扫过方才一直讨论这个话题的袁圆和依依。 虽然是个新人,但运气不错,三言两语就探入了依依的内心世界,刚刚是个绝佳的机会去赢得npc的认可,获得了npc的认可后,副本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可惜,袁圆是个新人,看待问题还不够敏锐,生生错过了这样一个机会。 但傻人有傻福,一个心软的人对上尚有良知的小鬼,接下来几天仍会有无限可能。 唐负切了块煎蛋继续喂岁岁,堵上他不停发问的嘴巴:“有这个好奇心就多想想六七八九十怎么比。” 上午还有杰西卡的课,岁岁要是每一节都跟不上,等到七天后,保准没法通过考核。 岁岁一听这话,心虚地移开了小眼神,什么都不问了,立马大口大口地吃饭。 饭饭真香。 数数什么的,他才不要想呢。 唐负见岁岁专心吃饭,眼神落在小家伙的脑袋上,下意识地曲起手指叩了叩桌子,继续陷入思考,小鬼们要是没通过杰西卡的考核会有什么结果呢? 这个考核是为了阻止玩家领养孩子?还是单纯冲着孩子去的? 唐负暂时没有答案,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得抓紧时间解开谜团,带走岁岁。 早饭过后,小鬼们要到户外玩耍区玩一会儿,刚好给了几个玩家时间聚在一起分享线索。 高成钧看向了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唐负,扭头和其他三人商量道:“昨天晚上唐负救了我们一次,我打算把手里的线索分享给他作为报答,你们有没有别的想法?” 林悦耳三人连连点头:“应该的。” 昨天回宿舍的一路上也是万分惊险,要是没有唐负提着灯来救,他们真不一定能全员存活,而且这正好是个机会,以报答为由和唐负卖个好,从而拉近关系。 高成钧点点头,露出个微笑。 几个人达成一致,走向了靠在树干上的唐负。 从天气来看,孤儿院的时间处于秋天,早晚的气温带着沁人的凉意,而白日里不冷不热的倒是刚刚好。 唐负靠着的树光秃秃的,上面一片叶子都没有,高成钧望着望着,脚步慢了下来。 就算是深秋,树上也不至于一片叶子都没有,就算真的掉光了,那落叶呢? 高成钧左右扫视了一圈,忽然发觉不止树上没叶子,孤儿院内根本没有任何一株带着绿意的植物,一切都是死寂的,枯黄的,像是陪同这个孤儿院一起死去了。 可是在副本中,外界环境应该是还原原本的副本故事才对。 难道在原来的孤儿院内就不存在活着的植物? “有什么事儿?”唐负微微抬眼看向走来的几人。 高成钧的脸色不太好看:“唐负,你注意过孤儿院里的植物吗?” 第28章 叼着奶瓶的npc28 孤儿院的植物? 闻言,唐负抬眸微微瞥了一眼。 昨天刚进入孤儿院时他就习惯性地关注着周遭环境,这个副本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除了npc以外,这里居然不存在任何活物。 虽然有些特别,不过唐负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有些实力强大的鬼怪确实能影响天气和环境。 不过,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猎杀玩家。 孤儿院副本里有这样的鬼怪吗? 唐负摩挲着手底下的粗糙的树干,心里还有另一个怀疑,这些植物的死亡或许不是鬼怪操控的。 “两种可能,一是boss的影响,二是这个地方的环境本来就无法让植物生存。”唐负淡淡说道。 高成钧随即皱着眉头思索,boss影响环境的情况他也见过,而唐负现在又给出了另一种值得深思的可能,如果是孤儿院的环境有问题,那一定和副本背后隐藏的故事有关,这又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探索方向。 徐石将唐负的话听了一耳朵,见气氛安静,从几人后面钻出来殷勤地说道:“唐哥您这个想法真是犀利啊,简直是一针见血!” 话音落下,本来只是安静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默。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负一听徐石讲话就烦,哪怕徐石此刻是在恭维他,他还是不耐烦地侧过了脸。 徐石毫无所觉,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递到唐负的眼前,狗腿地笑道:“唐哥,您看这个。” 他掏出来的是一张照片,唐负本来不想看,奈何徐石凑的太近,一低眸就全部收入眼中了。 这是张黑白照片,上面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手里牵着刘小文,正呆愣地看向镜头。 而刘小文的年纪看起来比唐负手中那张照片上显得还要年幼,同样没有佩戴眼镜。 “唐哥,您看时间。”徐石将照片一翻,露出照片背后用钢笔书写的一串时间——一九二九年六月五日。 “唐哥,我觉得这上面的应该是刘小文的父母吧?他应该就是这个时间被送来的。”徐石挠挠头,好像得出这个信息已经让他开始头皮发痒,要长脑子了。 唐负伸手捏住照片翻转回来,六月的刘小文没戴眼镜,而他昨天找到的那张照片上的时间是八月,刘小文同样没戴眼镜,短短两个月确实不太可能让人近视。 那么,他们现在所处的又是什么时间,刘小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戴上眼镜的?这个线索是否值得花时间探索? “唐负,我们还找到了别的线索,如果可以,是能深入挖掘的,但是目前有一个前提问题没法解决。”高成钧站在一边开了口,表情很严肃。 唐负抬着下巴:“你说,我听听看。” 高成钧微微点了下头,开口说道:“我们发现的线索都和这些孩子有关,当然,副本应该就是围绕他们展开的,但是……”高成钧露出迟疑之色:“院长提出的第三条规则要求我们不能窥探孩子的秘密,我们要是追查下去,恐怕会引来院长的追杀。” 听完,唐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院长和这些小鬼是一个阵营吗?” 高成钧毫不犹豫地点头,从院长的一言一行中皆能看出他对孩子们的关怀,况且发布的规则也条条围绕着孩子,院长和孩子们的关系如何毋庸置疑。 “如果院长是全心盼望孩子好,那么他告诫玩家不能窥探孩子的秘密,越能证明这些秘密的背后隐藏着副本的真相,一个残酷的事实。” “所以我们更要查?” “当然要查。”唐负直起身:“但是你说的问题也必须解决。”否则他们就真真切切地违反了规则,到时候再和院长打报告可就行不通了。 高成钧追问:“怎么解决?” 唐负干脆利落地回答:“找院长。” 太过直接粗暴的回答让几名玩家愣了愣,林悦耳试探地问道:“副本的规则是可以变动的吗?” 唐负淡淡地看向她:“这不是副本的规则,而是院长的规则。” 副本的规则当然是固定的,不能更改,比如他们在副本内的生存时间只有七天,如果错过了返程的机会,就只能永远留在副本里。 而院长是副本npc,这类角色是拥有感情和执念的,玩家在副本中的行为可以引起他们的一系列反应,因此,只要玩家的言论能够打到院长的痛点,所谓的规则铁律自然可以改变。 几人听明白唐负的意思,立马商量起来。 “现在去吗?” “现在几点?杰西卡的课应该是十点半开始。” 高成钧抬手看了眼表:“九点钟,时间还早。” 林悦耳瞄了眼高成钧的手表,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买一个,毕竟在这个副本里,时间太重要了。 可是商城里的道具价格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副本的情况而变化的,例如在缺少食物的孤岛生存类副本,一切能入口果腹的东西价格都会翻上十倍百倍,而在孤儿院副本中,能查询时间的任何道具都飙升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价格。 林悦耳的积分其实还不够买手表的,她只能买沙漏…… 但是考虑到沙漏这东西携带不方便,计时又很鸡肋,所以她才一直没买。 唐负听见他们这就准备去找院长,不禁皱眉打断他们:“你们想好方法了?” 徐石:“不是去找院长吗?” 傻子。 唐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找到以后呢?你们打算怎么沟通?” 几人沉默了片刻,他们只是有了点思路,但并不明确。 林悦耳举起了手,提出别的想法继续深入话题:“我觉得,院长不让我们窥探秘密,本心应该是想保护孩子。” 她昨晚遭遇了夏尔突袭,不过正因此,让她发觉了夏尔的死因,如果昨晚她真的被迫将夏尔的脖子下的秘密全部看下去,那么她昨夜就会死。 而她死了,夏尔就没有了准家长,注定无法逃离孤儿院这座坟冢。 “院长的规则是让孩子心甘情愿地和我们离开,我觉得院长是真的想保护这些小鬼。” 尽管对副本的了解还没那么深入,可npc的反应和态度已经能透露许多线索了。 孩子们彼此之间是同一阵营,属于互相保护的关系,而院长更是全心全意地庇护孩子,他们同样是一个阵线。 既然这两方是友好关系,那么目前看来,敌对的一方就只剩下孤儿院里的这些洋人了。 第29章 叼着奶瓶的npc29 袁圆赞同地点头:“我也这样觉得,院长想保护孩子,制定规则是想考验玩家是否能成为合格的家长,不过这些孩子们自己不愿意离开。” 依依就说过,想在孤儿院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高成钧听着听着忽然有了思路,说道:“孩子们不愿意离开,是不是因为想保护院长?” 如果孩子们都离开了孤儿院,那么院长和孩子们这一阵营的力量势必会减弱,也许他们不愿意离开,就是为了平衡双方的对立关系。 唐负扫了眼远方正玩得开心的岁岁,倒是有闲心插了一嘴道:“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朋友。” 毕竟准家长的实力参差不齐,有的人或许有能力带走孩子,但有的玩家实力或者人品太差,注定无法领养,那么剩下的孩子依旧留在危机重重的孤儿院,到时候是福是祸就不好说了。 就比如昨天的课上,岁岁无法应对杰西卡的提问,而依依却挺身而出为岁岁挡下了这一关。 如果往后的副本中没有依依呢?岁岁每一次都无法通过提问,到时候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 袁圆顺着唐负的视线望向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岁岁被一群小孩子簇拥着坐在秋千上,身后几个人争着抢着要帮他推,闹得一片欢声笑语,稚嫩的好像真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 依依没有和刘小文、小棋抢,她坐在旁边的秋千上,身后是夏尔在帮忙推,秋千高高低低地摇着,依依柔顺整齐的刘海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她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圆知道依依在看什么,她在看孤儿院外的世界,她想出去看望阿姐,明明六天过后,她有机会和袁圆一起离开孤儿院,可她却说等长大了再去。 等长大,是等谁长大? 等她自己长大,还是等到别的小朋友都被领养走的时候? 依依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却和袁圆在前两个副本中遇到的凶神恶煞的鬼一点都不一样,这个小鬼吓起人来丝毫不留情,可是面对她身边的人,又这样温柔多情。 “怎么劝说院长,还需要再找到一些有力的线索。”唐负见小家伙玩得开心,冲他远远地笑了一下后就收回了视线。 高成钧没有犹豫,将昨天找到的其他线索都掏了出来,这些是他们原本就想和唐负分享的。 “会客厅里只找到了照片,除了刘小文的,我们还找到了一张小棋的。”高成钧将黑白照片递给了唐负。 唐负抬眸望向他,有些玩味地笑道:“就这样白给我?” 做交易可以,一来一回就能扯平,除此之外,唐负不接受别的形式的合作。 高成钧大约看出他的意思,伸手扶了扶眼镜:“报答你昨天晚上救了我们一回。” 唐负这才伸手接过照片,边看还边懒洋洋地说道:“上一张照片也是谢礼。” 他指的是徐石刚刚给唐负看的照片。 高成钧无奈:“当然是。” 唐负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啊…… 同样是黑白照片,背后写着时间——一九二九年七月,和刘小文那张的拍摄时间只差了一个月。 照片上有个女人,面容看起来年轻俊俏,穿着打扮也不错,但和小棋站的很开,看起来似乎关系不太好。 这也说得通为什么看起来经济不错的家庭却要将孩子送到孤儿院,上面的女人应该不是小棋的直系亲属。 而小棋的样子比现在更小一点,身材也更消瘦,表情木木的,倔强地盯着摄像头。 唐负抬起照片远远地对着小棋比了比,五官没什么变化,就是头上多戴了一顶帽子。 “他昨天有摘下过帽子吗?” 高成钧回想了一下:“没有,睡觉的时候也没摘。” 提到昨天晚上,徐石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对啊!他昨天从上铺吊着垂下来,帽子都没掉,他是拿胶水沾上了吧?!” 林悦耳捂了捂被徐石的音量震到的耳朵:“你要不要小声一点!你不怕被他们听见啊?” 两个人在一边吵了起来。 高成钧没理会他们,继续和唐负交流:“是不是他的头有问题?” “应该是。”唐负将照片递还回去。 高成钧正想再说什么,不远处的几个小孩正朝他们走过来。 林悦耳:“又要来打扰我们了。” 昨天也是,他们要出去搜线索,可四个小孩明明不疲倦,却非说要午休,硬是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眼下又来阻挠他们讨论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小棋和夏尔,依依和岁岁在后面手牵着手,刘小文则沉默地走在最后面。 四个小孩前前后后将岁岁围在了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林悦耳猜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来搞事的,而且在来之前,他们还强烈谴责了岁岁在昨天的种种叛徒行为。 刘小文:“岁岁,你要和准家长保持距离。” 刘小文伸手比划了一下:“最起码也要这么远。” 他和准家长就时时刻刻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要用沉默躲避准家长的所有问题。 而岁岁这张漏勺一样的小嘴巴,短短一天就透露了好多消息出去,还搞得和唐负那么亲密。 当然,准家长能对岁岁好,他确实开心,可是…… 刘小文操心极了,岁岁那么小,他哪里知道分辨好人坏人,要是真的被伪装起来的准家长骗出去,以后能好好生活吗? 不止刘小文,其他孩子都是这么想的,孤儿院以外的世界确实广袤无边、多姿多彩,可是万一岁岁遇到的是个坏家长呢? 岁岁以后要是受了欺负,他们鞭长莫及,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对于刘小文的要求,岁岁眨了眨眼睛,跟着挥起小手比划了一下,懵懂地问:“为什木要隔介~么远呀?” “笨蛋,你和那个坏人这么亲近,万一他偷偷欺负你呢!”小棋敲了敲岁岁的脑袋,被依依不满地伸手阻止。 “他脑袋不好,你不要敲他的头。” 小棋还没说什么,岁岁立马下意识地反驳:“窝好,窝脑袋可聪明啦。” 聪明? 他哪里来的自信。 四个小孩沉默了一下,到底是刘小文比较心善,点点头说道:“嗯,你不笨。” 第30章 叼着奶瓶的npc30 岁岁当即得意地小脑袋微微仰起,两只短手还叉起了小腰:“窝费数一二三四五。” 见他这副神气十足的小模样,夏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那可真聪明,聪明到都能数五以下的数字了。 小棋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能数到一百!” 一百!这可是岁岁知道的最大的数字了。 岁岁睁大眼睛,小棋哥哥能数到一百,他才能数到五,好像有点太丢脸了。 见小家伙扑闪着睫毛有些无措,夏尔直接推开了小棋,给岁岁撑腰:“你有本事数到一千啊。” “一千也很简单的好吧。”小棋还以为夏尔要出什么难题呢,结果只是数到一千,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嘛! 夏尔怼他:“你这么厉害,那你数数让我们见识一下呗。” 小棋受不了激将法,立马仰起脖子开口道:“数就数,一、二、三、四、五……” 见小棋真的数了,夏尔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悄悄推着其他几个孩子走,留小棋一个人数去吧。 刘小文和依依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你们干嘛去啊?听我数啊?”小棋见他们忽然往前走,追在后面喊道。 夏尔的声音从前面懒懒地传来:“你别停,我们听着呢。” “二十一、二十二……”小棋边数边追上了几人的脚步,其他几个孩子早就为了哄岁岁换了话题,聊的正开心,可小棋却因为在数数而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要一开口聊几句,就会立马被夏尔提醒数数。 小棋这才反应过来夏尔是在捉弄他,顿时也不讲武德了,直接耍赖道:“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我数完了。” “你乱数!” “我没有乱数,不信你问岁岁。”小棋走到岁岁身边,拉了拉他的小手:“我刚刚就是数到一千了,对吧?” “对。”岁岁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他刚刚听到小棋哥哥喊一千了,肯定是数到了呀。 小棋立马得意起来,耀武扬威道:“岁岁都说我数到了。” 被岁岁亲口认证,几个孩子懒得再和小棋计较,就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看那些准家长似乎讨论出什么了的样子,他们得赶紧去阻挠一下。 玩家们见他们过来已经自发地停止了讨论。 岁岁刚一走近,就挣着依依的手想跑向唐负,完全将刘小文之前的嘱咐忘了个干净。 依依没拉住他,望着岁岁跑走的背影,小脸有些发黑。 可恶的大人真有心机,短短一天的功夫就蛊惑走了单纯的岁岁。 她得抓紧时间赶走唐负,不过必须得和岁岁在一个房间才行……要不然,她今天晚上扮成男孩子和他们一起睡好了。 依依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应该可行。 被小鬼们打断,玩家们就只能聚在一起沉默无言。 唐负弯身将跑来的岁岁抱在怀里,小家伙有个习惯,在外面玩久了玩累了,一见到他就往上扑,如果唐负不及时把他抱起来,小家伙也有办法自己歇息一会儿——那就是一屁股坐在唐负脚背上。 当然,岁岁更喜欢唐负宽大又温暖的怀抱,此时搂着唐负的脖子,两条胖腿得到了休息,直接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唐负没有理会其他玩家,抱上了小家伙以后直接迈着长腿潇洒离开,其余人只能大概看见他去的方向是教室。 杰西卡的课程开始之前,玩家们为了以防因为突发事件错过时间,也是因为被小鬼牵绊住无事可干,于是都早早地走进了教室。 杰西卡还没有出现。 像是个定点刷新的npc,只出现在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地点,不然找遍整个地图都找不到。 大约十点钟,院长远远地从办公室出来,走向了教室。 蹒跚的身影慢慢停在了窗边,苍老的眼睛扫着教室内的每一对家长和孩子,像是个总也放不下心的爷爷,觉得年轻人带不好孩子,一定要时不时地检查一番。 他的存在感不强,像是沉默的影子,一言不发。 直到袁圆的视线无意中扫到一双布着皱纹的手,吓得快从原地蹦起来时才回头发现是院长来了。 袁圆拍着胸脯缓神,等其他人注意到她突然的反应,她才心有余悸地伸手指了指窗户。 “院长怎么来了?不会是有人违反规则了吧?”徐石心口一跳,战战兢兢地向四周张望。 高成钧比较淡定,对于院长的出现没有展现出太多意外。 “不一定是违规,院长忽然将孩子交给我们照顾,不可能一下子就放手不管了。”因为几个小鬼在场,高成钧的话讲的很场面,但是玩家们都听懂了其中的深意,院长此举更证明了他对孩子的关心,院长与这些孩子确实同属一个阵营。 如果想和院长试探规则一事,拿孩子作为理由会更有说服力。 林悦耳微微侧身露出夏尔的样子,这样院长能看得更清楚。 果不其然,院长的目光在林悦耳这里多停驻了片刻,除了林悦耳带着的夏尔,院长看得最多的就是岁岁。 唐负能感觉到院长的视线一直在身旁游离,明明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好不好的事情,愣是变换了无数角度就是没移开。 唐负甚至不耐烦地想把岁岁举起来再转个圈,好让院长三百六十度检查一下。 要不是院长是npc,唐负指定没有这份耐心能到现在还按捺不动。 好在没过多久,院长终于背着手转身走了,高成钧看了眼时间,离十点半不久了,杰西卡应该要出现了。 袁圆坐在靠窗的位置,见院长走了,她悄然舒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院长远去的背影,这道背影却让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院长是一院之主,也应该是这个副本的boss,按理说这整个孤儿院都是他的领地,为什么他不直接进教室来看,而要站在窗边看? 袁圆的思绪被杰西卡走进教室的脚步声打断,只能赶紧将疑问存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忘了。 第31章 叼着奶瓶的npc31 “亲爱的同学们,昨天的课程学习得怎么样了?”杰西卡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了教室,她和昨天是一样的装束,甚至连头发上每一个波浪卷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就像是从昨天上完课后,杰西卡就开始了原地休眠,直到今天的十点半,她才再次刷新开机,因此才毫无变化。 教室内一片沉默,没人回答杰西卡。 杰西卡微笑的嘴角有些向下,语气不悦:“真是一群不乖的孩子。” 远远的一道铃声响起,杰西卡不再理会台下的一群小鬼,转身开始上课,今天的课程内容直接变成了从十一数到一百。 唐负无语极了,课程内容有这么大跳水的吗?甚至连巩固和复习都没有。 岁岁昨天数到十都数的迷迷糊糊呢,今天直接就到数到一百,纯粹是为难孩子。 要是可以投诉,唐负一定要把杰西卡举报了,还有那个逼逼赖赖的厨师,通通举报。 副本对玩家不友好是正常现象,可是对这些小npc还这么不友好,这就说不过去了。 岁岁这么小,连吓人都不会,到底是哪个让他来副本打工的? 显然,要是让唐某人知道,他肯定要从各个渠道通通举报一遍。 虐待儿童,违法!雇佣童工,违法! 比岁岁还满怀怨念的唐家长一身黑气地盯着杰西卡。 此时在偌大的教室内,除了拥有青白皮肤卡的杰西卡,就属唐负最像恶鬼了…… 岁岁这么大点儿的年纪哪懂的什么抱怨,听见今天要学到一百,甚至还立马挺直了身子,一副三好学生的小模样。 今天上完课后,他也是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是能数到数字一百的聪明崽崽了! 比起兴奋又认真的岁岁,其他小孩子显然就很兴致缺缺,毕竟数数这种事,连第二小的依依都早就学会了。 一节课到最后变得十分死寂,只是偶尔会有杰西卡用指尖划过黑板的刺耳声音能让气氛稍微紧绷一下。 至于那个上课最积极的小孩——岁岁,他越听越听不懂,到最后愁的拿小胳膊肘柱在了桌子上,尽管努力地时刻仰着小脑袋在听,可还是什么都听不懂,几乎要泪眼汪汪了。 人与人之间大有不同,有的孩子听不懂课会摆烂,有的孩子听不懂就会像岁岁这样,急得都要哭了。 唐负的怨念于是更大了,最后为了不让岁岁听课,还特意从商城兑换了一个本子让岁岁练习写一二三四五。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兑换个什么贴纸之类的给小家伙玩玩,但毕竟是上课时间,万一违反了规则还是有些棘手的,他就只好光明正大地让岁岁学别的。 这又不算开小差! 连唐负自己都觉得,他这样不鸡娃的家长实在是善。 课上有几次提问,但是对其他几个孩子来说都算游刃有余,不过这可能只是暂时的。 一天两天是适应期,但总不可能一直保持低难度,这些npc一定憋着大招,而玩家们需要在最后的闸刀砍到脖子之前,解开副本的秘密。 当然,这是c级副本,如果有玩家实力过硬,什么都不干,最后苟到结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存活以及偷懒,玩家们总会找到无数的漏洞。 归坟里把这样一类靠四处卡漏洞过关的玩家称为bug玩家,而唐负就是这一组织不认识不了解的“编外成员”。 不过这个副本,唐负不打算暴力通关或是什么都不管躺到最后了。 他要解开孤儿院的秘密,带走岁岁,就算要打破他之前的所有底线和规则都可以。 午饭依旧是那个逼逼赖赖的厨师搞了通配餐的任务,和昨天略微不同的是更换了菜色,让玩家不能完全照着昨天的配方去抄作业,好在林悦耳和袁圆的存在就是活的天秤,再一次帮助其他玩家通过了这一难关。 “姐姐,我们要午休哦。”午饭过后,依依背着手笑眯眯地要求道,大大的眼睛一弯,显得格外甜美。 袁圆立马为难地看向了其他玩家,昨天她和林悦耳就没能去查线索,所有到手的信息都是由高成钧和徐石分享而来的,也不是说她们不相信高成钧,只是昨天的线索确实没有关于依依和夏尔的,这让两个女玩家有些着急。 今天怎么说都要出去查探一番了。 高成钧接到视线,他当然知道她们心中的顾虑,但他自己心里也很迟疑。 在他看来,目前这个副本是因为孩子之间的团结,导致他们这些玩家也被迫在许多环节需要合作,但是哪怕是合作关系,谁也都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高成钧当然也想占尽好处,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哪怕他知道这样不够人道。 思索过后,高成钧扫过袁圆和林悦耳,勉强说道:“今天轮到我和徐石来照顾孩子。” 毕竟是合作副本,袁圆和林悦耳又帮了他们这么多忙,高成钧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 徐石一听这话,立马指着袁圆和林悦耳就大叫起来:“不行!怎么能让她们去啊,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恐怕连线索都带不回来!” 林悦耳一听这话瞬间就怒了:“你什么意思!你个老鼠胆子现在反倒是勇气对我俩指指点点,你以为你什么东西啊?面对npc屁都不敢放一个,配餐的时候一口一个姐,现在翻脸就不认人?” 徐石脸色憋红:“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啊!去外面找线索那么危险,你们待在宿舍更安全啊,这些npc白天又不会做什么。” 林悦耳冷哼一声,出口讽刺道:“那这安全还是给你最合适,你才是胆子最小的那个。” 徐石恼羞成怒:“你说谁胆子小?” “就你啊,你自己没这个认知吗?” “草!你信不信……” 见徐石左右扫视似乎想东西打人的样子,林悦耳烦了,直接一把将他推进了屋里,接着“砰”的一声甩上了门:“既然安全,那你一个人看吧,高哥和我们俩一起去。” 林悦耳故意说这话刺激徐石,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徐石就屁滚尿流地拉开了门,也不生气了,而是使劲拽着高成钧的衣服不让他走。 果然,恐惧能战胜傻比的自尊心。 第32章 叼着奶瓶的npc32 林悦耳怼了一番徐石后,成功地将徐石吓回了宿舍,和高成钧一起照看小鬼,而林悦耳和袁圆则得以外出找线索。 五间宿舍离得很近,唐负抱着岁岁出门时正好遇上了两个女生。 “姐姐好呀。”软软的小奶音飘在空中,像是吃了口奶糖,怎么听都有股甜味。 岁岁见了人就会主动地打招呼,笑得露出一口小牙齿,乖巧可爱的模样和现实中的正常小孩毫无两样,完全看不出是个副本中的恶鬼。 林悦耳和袁圆愣了一下才局促地回了一句“你好”,显得有几分尴尬。 毕竟是小鬼,她们连自己带着的小孩都不熟,更别提岁岁了。 “唐哥,您今天去哪里找线索?”袁圆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负听不惯敬语,况且“唐哥”听着太像“堂哥”了,他走在前面摆着手:“正常叫名字就行。” 说完,他才微微侧过头,眼神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二人,看得袁圆和林悦耳心里一阵发毛。 片刻后,唐负才淡淡开口:“要先解决院长的规则才能放手查线索,等会儿我会拖住院长解决规则的事,你们可以趁机去办公室里搜查。” 不是唐负又发了善心要助人为乐,而是纯粹信不过别人与院长交涉,不如他自己去。 袁圆和林悦耳露出一脸惊喜:“唐哥……唐负,你有说服院长的理由了吗?” 唐负不着痕迹地微勾嘴角,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他手里的线索不够,又不愿意延后与院长交涉的时间,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两个女生手中得到一些线索了。 他昨夜遇到的是三个小鬼,这个情况和其余玩家都不同,他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 唐负面向两个女生,装模作样地微微蹙起眉峰,看起来有些为难。 袁圆立马不赞同道:“唐……唐负,你早上刚提醒我们不能冒进,你自己也不能这样单枪匹马地就上啊。” 林悦耳附和地点头,这样毫无准备地直接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唐负抬眸,眼神扫过两个女生,她们的副本经验不足,却因此还保留着一些纯善的良心,这种东西在副本中有些多余,但良心,有时是促进团队合作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们先探索一下副本背景,等有把握了再去,这样稳妥一点。”袁圆一脸担忧,试图劝服唐负。 两个女生十分真诚,唐负因此也不拐弯抹角地精打细算了,直接说道:“我心里有猜想,但是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佐证,我想你们昨天晚上应该获取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如果你们愿意提供给我,等到我和院长交涉时,就能为你们争取到探索办公室的时间。” “你们现在应该急需关于夏尔和依依的线索。” 唐负直视着二人,怀里的岁岁不明所以,也握着小拳头睁大眼睛看向两个姐姐。 如果说唐负的眼神让人像是身处一个风云诡谲的博弈场,那么岁岁的眼睛则像极了小宝宝可怜巴巴地想要颗糖果吃,让人一看就心软了。 袁圆低下眼神,她手里那些线索算什么呢,留在她自己手里怎么也琢磨不出更深层的东西,不如交给唐负,还能争取到探索新区域的机会,她本身也需要更多的信息去了解依依。 何况……唐负的举动怎么说也是有益于全部玩家的。 几乎没有怎么犹豫,袁圆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抬眼时还没忍住轻轻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虽然是鬼……也未免长得太可爱了,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危险都没有。 林悦耳也不是傻的,她知道自己手里的线索其实很少,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拿出来和唐负交易一回,别人不好说,唐负这人虽然拽,但却是她见过的最可靠的人了。 袁圆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况:“昨天夜里,我也不知道是几点,我听到依依从床上起来,爬上了梯子,她知道我醒着,摸进了我的被子里,身体很冰,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我当时急中生智,想到了院长的作息表,就让她回去睡觉,她听了。” 唐负:“作息表对小鬼也是束缚?” 林悦耳插嘴道:“不完全,夏尔也来找我了,她说脖子疼,让我下去看看,我也用作息表约束她,但是没有用。” 唐负皱眉,敏锐地说道:“脖子疼,有伤口?” 林悦耳想到第三条规则,不太敢说出口,只能隐晦地点了点头。 “孩子要遵守作息表很合理,他们不怕院长也说的过去。”唐负沉吟,低头问岁岁:“你怕院长吗?” 岁岁弯眼一笑:“不怕呀,爷爷可好啦,窝喜翻爷爷。” 唐负眼神一凛:“那你喜不喜欢哥哥?” 岁岁直接搂住了唐负的脖子:“喜翻。” 唐负要的可不是这样简单的回答,直接问道:“你更喜欢爷爷还是更喜欢哥哥?” 或许是好胜心作祟,或许有些嫉妒,但唐负更在意的是,如果岁岁更喜欢院长,到时候会不会不愿意和自己出去。 更喜欢爷爷还是更喜欢哥哥,这对岁岁来说是一个难题,其实于失去记忆的他而言,院长和哥哥都只认识了不过两天,他对二人的喜爱来自于内心潜藏的熟悉和依赖,他分不清哪个多一点,哪个少一点。 小小的脑袋只知道,这些都是他不想失去的人。 唐负见岁岁趴在身上不动,知道小家伙是不愿意回答或者没法回答,他没有为难岁岁,只是伸手轻抚着小家伙毛绒绒的发顶,将偏离轨道的话题重新扯了回去。 “这些孩子很尊重院长,所以他们会遵守院长制定的作息表,这对平常的他们确实有一定约束力,但正是因为关系亲近,孩子们不担心院长的惩罚,这就是夏尔可以不受作息表束缚的原因。” 唐负淡淡地瞥向袁圆:“如果依依一直无法得手,到时候,作息表就约束不了她了。” 随着副本时间的推进,难度也会层层递进,恶鬼们不会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要想真正抵御最后几天的攻势,玩家们必须找出能绝对压制恶鬼的道具或是线索。 袁圆心中一跳,如果依依不受作息表束缚,到时候她还拿什么保命? 想到这里,她着急起来,将自己这两天所有的猜想都一骨碌说了出来,她现在很需要唐负给出更多一针见血的建议。 袁圆:“我怀疑,这些孩子晚上不能出门。” 第33章 叼着奶瓶的npc33 唐负点头:“怎么说?” 袁圆:“今天依依在早餐时说起结婚,唐负你应该也听见了,是因为依依想和你们住一个房间,我觉得她是想去保护岁岁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袁圆皱着眉:“可是,五个房间离得这么近,她完全可以尝试夜里去敲你的门。” 但依依完全没有考虑这一想法,是知道打不开唐负的门,还是因为孩子们在夜里也不能出门呢? 想到昨天走出鬼打墙后,依依让她早点回去的要求,袁圆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 这一点唐负昨天就有了点头绪,那些孩子进入光明时的样子,就像是提线木偶摆脱了线,终于在那一刹那活了过来,还有黑暗中的那些人影,不是玩家,不是小鬼,那就一定是隐藏起来的鬼怪。 小鬼们会被这些鬼怪影响。 “因为门外有东西!”林悦耳被袁圆的猜测瞬间点醒,直接开口确认,还拉着袁圆睁大眼睛看向她:“你记不记得我昨天已经被夏尔逼的靠在了门边,我当时其实想推门出去,是你一把拉住了我。” 袁圆愣愣地点头:“嗯,我记得。” 林悦耳的表情严肃下来:“其实我已经拧开了把手,我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只是夏尔也一直在喊,我还以为是我太害怕产生的错觉。” 唐负追问:“外面的人在喊什么?” 林悦耳摇了摇头:“我没听清,模模糊糊的,只有很短暂的两个音吧,什么‘砰’的。” 唐负直接再问:“你怎么应对夏尔的?” 林悦耳:“夏尔在强迫我看她的脖子,袁圆提醒我不能看,我就拿被子把她蒙住了,她喊了一会儿就……” 就像是死了一样,后半夜一动不动,直到今天早上恢复如初,甚至还毫无芥蒂地要求林悦耳给她梳头发。 “后面几天她会反抗地更强烈。”唐负直截了当地给出提醒,打破了林悦耳的侥幸之心。 根据目前两人提供的一些信息来看,夜晚对于孩子和玩家来说都很危险,造成这种危险的,应该就是曾经伤害过孩子的人。 唐负:“你们两个人加那两个孩子,占了四张床?” 袁圆和林悦耳一齐点头。 如果两个女生的宿舍是这种情况,那么高成钧和徐石那边应该也是一样,所以他们两间宿舍只有自己领着的小鬼闹事,而唐负抱着岁岁睡在一张床上,直接空了三个床位出来,才招来了三个别的小鬼。 而且,这三个小鬼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是忽然出现在宿舍床上的,他们缺手、缺脚和缺眼睛的样子,和夏尔脖子有伤的情况异曲同工。 是谁对孩子们下了这样的狠手? 是杰西卡还是厨师?又或者是门外那些影子? 或许,是他们全部。 唐负的思绪千回百转,很快就想好了要怎么游说院长,正要迈腿走时,袁圆追上来补充了一句:“唐负,今天院长来看孩子,你说他为什么站在外面而不进来看呢?” 唐负边走边思考:“那就说明他和杰西卡是对立的。” 结合玩家们推测出的时代信息,这个孤儿院很可能是洋人出资建立的,院长可能只是名义上的院长,他排斥洋人的存在,却无法真正地驱赶他们。 无法驱赶……这四个字绕过唐负的脑海,让他脚步一顿,如果院长只是名义上的院长,那他还会如玩家们之前的猜测那样,是副本的最终boss吗? 刚走到办公室不远处,唐负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两个女生:“你们先躲起来,等到院长和我进了会客厅,你们再进办公室,我会拖住他半个小时。” “我,我们没有计时工具……”林悦耳有些为难,她们没办法精准地把控时间。 唐负没多说,直接扔给了二人一个手表,轻飘飘收回眼神的样子,就好像他扔过来的不是价值上千积分的手表,而是一包花生米! 太财大气粗了! 林悦耳眼冒星星,如获至宝地捧着手表,激动极了:“谢谢唐哥……唐负!” 唐负淡淡点头:“作为回报,你们接下来几天找到的线索都要分享给我。” 林悦耳立马点头:“绝对绝对!你不要我都要追着你说。” 天呐,副本里这样又扔道具又干大事还给建议的大佬也太太太棒了吧! 要知道副本最多的其实是徐石那样的男人,实力不怎么样,却最爱对看起来比他弱小的女性挑三拣四,总觉得女性的存在就是在拉他们后腿似的。 最低级的d级副本比较安全,没有太大危险,可偏偏这些男人成了女性最大的危险,时不时就要占占便宜,或者肆意侮辱,简直比鬼怪们的恶意都大。 徐石都算林悦耳遇到的比较好的类型了,起码胆子小,很好欺负和拿捏。 等到袁圆二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好,唐负直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今天的院长倒是在,没一会儿就打开了门,原本冰冷的表情在看见唐负怀里冲他伸着手的岁岁时立马软化。 “爷爷抱!”岁岁很久没见到院长爷爷了,因此伸着两只短胳膊热情地求抱抱。 院长笑容和蔼,伸手将他托起来搂进怀里,眼角皱纹笑得尽显无遗。 “岁岁怎么没睡午觉?”院长边温柔地问岁岁,边暗暗地用余光扫着唐负。 岁岁刚刚一直在听糖葫芦哥哥和两个姐姐说话,虽然听不懂,但小家伙很是认真,此时听见院长爷爷发问,岁岁讲不出什么理由,干脆眼睛一弯,张嘴甜甜地喊道:“窝想爷爷啦!” 院长瞬间就忘记了旁边的唐负,搂着小家伙亲亲密密地贴着脸,两个人亲近的样子看着和亲祖孙似的。 当了一会儿隐形人,唐负才淡淡开口:“院长,我这趟来除了因为岁岁想念你,还有点问题想问。” 岁岁这小家伙确实深得院长喜爱,唐负前一句话铺垫过后,院长再听最后半句时只是表情微冷,起码没有撵人。 第34章 叼着奶瓶的npc34 院长从办公室走出来,反手带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被唐负不着痕迹地卡了一下,只有轻微的半道“咔哒”声,但很快又错开来,没有真的锁上。 院长抱着岁岁,脚步迟缓地走向旁边的会客厅,他确实是个很年迈的老人了,头发花白,腿脚也不灵敏。 想到自己昨天两次烧毁摇铃的绳子,害的这样一个老人爬上爬下的系绳子,唐负心里生出一些愧疚之心,但不多。 毕竟院长已经是鬼了,想通过摔倒的方法再死去的话,还是很有难度的。 院长推开了会客厅的门,沉重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灰尘四起。 岁岁在院长怀里,比平时在唐负怀里的海拔低一些,被灰尘呛了一下,扑着小手直吐舌头:“噗噗。” 见小家伙被呛,院长连忙伸手护住他的脸蛋,还没完全打开的门立马回弹,被唐负伸手抵住,院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进会客厅坐下。 唐负跟着进去,伸手关上了门,好方便袁圆和林悦耳溜进院长办公室。 “太黑了,把门打开。”院长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唐负直接伸手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油灯,会客厅亮起了暖光,驱散走黑暗。 院长的目光在打火机上停留了片刻:“这个火折子不错。” 唐负二话不说,直接扔了一个过去。 院长直直地打量了唐负一眼,似乎在观察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还是唐负开启了话题。 “院长,我是为了孩子来的。”唐负找了个院长对面的位置坐下,姿态随意中带着股天然的气势。 “孩子出了什么事?”院长连忙握着岁岁的小手仔细检查,恨不得用放大镜把每个指缝都看一遍。 岁岁配合地张开海星一样的小胖手,白白嫩嫩的,哪哪儿都好的很。 唐负笑了笑:“我不会伤害岁岁,我想带他出去。” 如果院长的第四条规则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唐负的话就完全迎合了院长的心愿。 果然,院长的神色微微软化:“如果你能通过考核……” 唐负打断:“但杰西卡不想让岁岁通过考核。” 院长的身体顿了顿,唐负观察到他的微表情有瞬间的阴冷,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一些:“杰西卡……” 唐负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院长的微表情,察觉到院长的态度,他立马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我不知道杰西卡为什么对岁岁和其他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是不是这些西方人不认可我们东方的孩子呢?” 院长几乎是在冷笑:“他们怎么会不认可?” 唐负顿了一下继续慢慢转入正题:“总之,我想了解这些西方人为什么对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这样,我才能保护好岁岁不要再受伤。” 院长没有轻易上当,冷脸道:“你适不适合做孩子的家长还另说呢!” “院长的意思是,宁肯相信那些西方人,也不肯相信我了?”唐负步步紧逼,毫不相让地质问:“先前的孤儿院中没有我们这些外来人,孩子们又为什么会陆陆续续遇害?难道都是您的默许?” 院长的眼神瞬间黑沉如墨,松弛的脸紧绷,惨白的颜色从头顶蔓延到了整张脸,他青筋暴起,表情扭曲:“你说什么?” 院长被唐负的话刺激到丧失了一部分理智,他的双手仍然稳稳地抱着岁岁,身体却缓缓站了起来,骨骼之间发出僵硬的“咔哒”声。 他接手孤儿院,看着每一个可怜的孩子进入他手里,他管着他们,也宠着他们,想为他们营造一个衣食无忧、快乐安宁的天堂…… 他怎么会容许孩子被伤害? 可是,他的眼前闪过画面,一个个他熟悉的孩子啊,活蹦乱跳的孩子,成了一块块的血肉,像是杀猪匠卖的猪肉,小胳膊小腿和被砍掉的猪蹄一样用绳子串在一起,他分不清是他的哪个孩子。 他只知道,那些都是他一个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他悉心保护的孩子…… 他怎么会允许他们受伤害? 伤害了他的孩子的,都得付出代价…… 都得付出代价! 院长的眼神逐渐空洞,眼白一点点失去颜色,被漆黑一点点覆盖,填充了整双眼睛。 在他即将完全丧失理智之时,怀里一双温热的小手毫不避讳地搂住了他此时僵硬又冰冷的脖子。 岁岁大眼睛包着眼泪,瘪着嘴趴在了他肩头上哭道:“爷爷不难过!” 他不想看见爷爷变成黑色的人,他想看会笑的爷爷,不要难过的爷爷。 院长的手颤了颤,盯着唐负的眼神偏移开来,等到眼中逐渐出现岁岁的小脑袋时,他眼睛中的黑色才隐隐褪去,重新露出星星点点的眼白。 “不……不……哭。”院长苍老的手覆在了岁岁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爷爷在,爷爷保护你们……” “爷爷来晚了,爷爷错了……” 院长深陷回忆,不停地抚摸岁岁的脑袋,字句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唐负听不太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岁岁的哭声慢慢成了小声的抽噎,他不在意自己的伤心,反而小手轻轻拍着院长的后背,软软的嗓音被他自己的抽泣声时不时打断:“爷爷不,不哭,爷爷米,米有错。” 院长忽然泪如雨下,他搂紧了怀里的小身子,悔恨地紧紧闭上了双眼,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让岁岁察觉。 唐负走到他面前,垂下了眼帘:“当年发生了什么?您如果无法说出口,就放手让我去查吧,去还孩子一个公道,不止是为了岁岁,更为了别的已经无法开口的孩子。” 微不可见的哭声在会客厅内持续了很久,唐负没有丝毫不耐烦,他默默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直到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去查吧,替我的孩子们报仇……” 院长的话没有说完,很快又狠厉道:“如果你们查不出来,就用你们的性命,给我的孩子们陪葬!” 此话一出,所有玩家的眼前都飘起了一个红色弹窗。 【警告!您所处的副本触发隐藏任务——消失的孩子!】 【副本难度升为a级!】 第35章 叼着奶瓶的npc35 (本章参照历史,不还原,不用深究) “我草!怎么还带升级的啊!”徐石忘记了已经熟睡的刘小文和小棋,直接震惊地喊了出声:“就说不该让她们去吧!这可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高成钧一把捂住,眼神示意着还在床上睡觉的孩子。 孩子们翻了个身,不知道醒了没有。 徐石看了眼床的方向,连忙点头将嘴巴闭上,急切到用眼神不断向高成钧询问怎么回事。 高成钧神色很是严肃,他也不知道出了问题。 他曾经遇到过d级升c级的副本,c级升b级的副本,但确实没遇到过直接升a的。 一般副本升级是因为玩家触碰到了任务以外的线索,而且很有可能还和npc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让副本难度陡然上升。 这下是真的不好办了。 原本只要用尽已知的线索和手段活到第七天就行,副本一升级,存活的难度对他这种老玩家来说都将是个极大的挑战,更何况是徐石和袁圆这种新人。 这次不知道会折损几个玩家。 正在办公室手忙脚乱找线索的两人当然也收到了系统提示,吓得手里的线索都差点没拿稳。 袁圆捏着报纸的一角,嘴唇颤抖:“不,不是我触发的吧?” 林悦耳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肯定不是我们……是唐负!他干什么了?” 袁圆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别说出来,如果徐石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给唐负惹麻烦的。” 林悦耳挣开:“可是如果不说是唐负,徐石他们肯定要怀疑我们俩。” 袁圆怔了一下,她很感激唐负一次次的帮助,所以刚刚才毫不犹豫地想为唐负隐瞒,可是……林悦耳说的没错,出来找线索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不是唐负,就只能是她们俩了。 她们两个女生,承受得住徐石他们的质问吗? 而且,副本升级,对她们俩也是生死考验啊。 袁圆闯过最高的副本就是眼前这个c级副本了,谁知现在还成了a级,更加小命难保了。 …… 唐负伸手抱走了岁岁。 走至门前,他的身影脱离了煤油灯的火光,边缘融入黑色,他伸手半拉开大门,屋外的光线随之照进了屋内,唐负侧着脸回答院长的话: “陪葬的只会是那些伤害过孩子的人。” 门再次合上,院长脚步蹒跚,吹灭了煤油灯,会客厅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年迈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脊背佝偻,身躯微颤,悔恨不已的哭声一道道埋没在黑暗中。 岁岁难过地抱着唐负的脖子:“哥哥,窝不想让爷爷桑心。” “好,哥哥帮你哄他。”唐负的脚步不疾不徐,语气低柔:“岁岁帮哥哥查线索,哥哥来解开这里的故事。” 岁岁仰起小脑袋:“线索?” 唐负低头对上他的视线:“多和你的小朋友们聊聊天就好。” 他当然不会让岁岁做危险的事情,只要岁岁能为他传达一些其他几个孩子的真实态度就够了。 眼下副本升级,算来这锅肯定要落在他头上,唐负也不想掰扯其余有的没的,总之就是多收集线索,尽力保下所有玩家的性命,当作是他的交代。 袁圆和林悦耳盯着手表,见时间到了,又看见唐负正好从门口走过,就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从办公室溜了出来。 林悦耳试探地问道:“唐负,刚刚那个警告你收到了吗?” 唐负:“收到了,我干的。” 林悦耳和袁圆都被唐负直白的回答震得一时无话可说。 这就是修改第三条规则的代价吗?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和院长商量规则了…… 唐负微微侧头:“接下来几天,你们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向我求助。” 袁圆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唐负:“嗯,我让副本升级,对你们来说确实不公平。” c级副本是半个新手本,哪怕是可以被称得上老手的高成钧,其实也还在b级打转,而林悦耳也只闯过一次b级,大多数闯的都是c级。 副本升为a级,这对除了唐负外的所有玩家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袁圆和林悦耳的心在得到唐负的承诺后才稍稍放松了下去,虽然认识不久,但唐负这个人很可靠,他既然答应会出手相助,就不会是只让他们苟延残喘。 走到了户外玩耍区,袁圆和林悦耳迫不及待地拽住了唐负要分享线索,时间还早,她们俩不着急回去。 袁圆毫不避讳地掀开外套,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叠报纸,虽然是藏在身上,但大多都保护的很好,看起来相对整齐。 唐负刚刚就注意到袁圆的衣服变得有些臃肿,只不过因为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好细看,原来是对方把线索藏在衣服里了。 唐负以前藏线索就很随便,因为很多一眼就记住了,留下的东西就团吧团吧塞进口袋完事。 薄薄的一件外套还挺能藏,袁圆掏出好几张报纸,又掏出了照片,放到了滑滑梯的台阶上,这个高度正好合适几个人当桌子用。 岁岁的高度也正好合适,一低头就能看见上面的东西。 字密密麻麻的,岁岁看不懂,但是上面有图片,是大船。 岁岁被迫参与大人们的讨论,认真地睁大眼睛,试图听懂。 “这一张是西方联军登陆誊文岛。”袁圆指着带有军舰的报纸:“所以时代背景我们没有猜错,这就是战乱年代,这里的时间是1925。” 唐负一目十行地扫过报纸内容,报纸上最重要的事件就是西方联军登陆一事,东政府慷慨激昂地严词制止,但成效甚微。 因为在第二张报纸上,就是西方联军一路从沿海的誊文岛打到了首都皇城,随后不久,东政府签下条约,被迫割地。 其中,誊文岛被暂时租借给了夜国,发生时间为1926年。 第三张报纸的版面有更改,明显更加西式,上面会用英文书写标题,夜国出资扶持誊文岛发展,兴建了不少学校,并大力修建港口,发展海外贸易。 在一众项目中,唐负发现了天使孤儿院的存在,它在报纸上只有小小的五个字,排在众多项目之后,小的几乎一眼就会忽略。 他猜的没错,天使孤儿院就是西方出资兴建的。 “这里有合约。”袁圆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里原来是学堂,不过夜国决定推了,建了一所孤儿院,让原本的学堂主人担任院长,也就是现在这位院长了。” 第36章 叼着奶瓶的npc36 林悦耳露出疑惑:“他们明明可以自己管理孤儿院,为什么还要让院长来管理呢?” 唐负仔细翻看着合约和几张报纸,沉吟后道:“反推下来,如果不用东方面孔来管理孤儿院,会有什么结果?” 袁圆灵光一闪:“那百姓们就不会把孩子往孤儿院里送!” 这个时期的老百姓非常抵触夜国人,哪怕是出于爱国情绪,都不会和孤儿院扯上任何关系。 比如夜国兴建的学堂甚至要靠强制入学的方式才能收到学生,但孤儿不同于学生,夜国再怎么无耻,也不能强抢百姓的小孩送进孤儿院里当孤儿。 唐负朝袁圆投去赞赏的视线,随后收回眼神继续分析:“他们需要院长的东方人身份来做掩护,但是夜国用了某种理由打动院长和他们达成了合作。” 林悦耳一听,随即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边缘皱皱巴巴的,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这是院长的日记,我看上面的日期,他最近还在写,就没敢把整本本子偷出来,只在前面撕了几页看起来比较重要的。”林悦耳一张张地分开纸张,补充道:“我用口水把前后页黏了一下,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林悦耳是对着林悦耳找到的几张报纸时间撕的日记,前面几页是院长对夜国入侵的愤懑和不满,后来的几页则是夜国找到了他,打算建孤儿院的事情。 唐负接过了日记的残页,低眸浏览。 [日期:一九二六年十月一日。 今日夜国找到我,他们说誊文岛上有许多家庭养不起孩子,只能看孩子被饿死的现象,他们于心不忍,想要开一家福利院,我问福利院是什么意思,他们和我解释了很久,其实就是收留孤儿的地方。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他们是夜国人,我信不过。] [日期:一九二七年一月一日。 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冻僵的小孩,我一路把他抱回家里,拿温水泡着,人一直没软,我才发觉是死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把他埋在树下后,只能立一块无名碑,愿他来生能一世安康。 这个冬天死了太多孩子了,或许,誊文岛真的需要一个孤儿院。] 袁圆表情不忍,作为玩家,他们都知道孤儿院并非孩子们的救赎,而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刚靠近时或许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温暖,可是那暗藏的迷雾下却是滚滚烈焰,足以埋葬一切。 [日期:一九二七年三月一日。 夜国把孤儿院建起来了,还招来了夜国老师和厨子,说要保障孩子全方面发展,上课都是按孩子什么什么时期进行教学的,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还有孩子的饮食,厨子说要弄营养餐,各种蛋百质和维生四的配比,他们说话很拗口,我不清楚这都是什么,但这些确实让我对他们有点改观。 他们承诺如果孩子的综合素质表现的好,就把他们带去西方学习发展,不得不说,西方的科学和工业发展如今确实超越了我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孩子们去把西方好的东西都学过来,等他们学成归来,也好报效我们的祖国。] 看完这些,饶是唐负都忍不住轻叹,夜国人正是利用了院长的心善和爱国才诓骗了他。 不过,就算不是院长,夜国也能找到其他人做名义院长,孤儿院的惨剧同样无法避免,归根结底,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战争,是夜国人。 [日期:一九二七年九月十五日。 最近给孩子们收拾去西方的行李,阿旭、文才和回安几个人整日叽叽喳喳的,我也看出他们的兴奋,为他们开心……只是想到未来几年都见不到这些孩子,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唐负读完这一段,猛然想到什么,伸手翻起袁圆拿回来的照片。 是一张黑白大合照,拍摄于一九二七年九月十日,就在几个孩子出发之前。 照片上,院长和杰西卡等人坐成一排,而和他们同坐的还有许多西方的生面孔,孤儿院的孩子们则在他们身后整整齐齐地站了三排,个个面带笑容,衣着整齐,看来确实度过了几个月衣暖饭饱的日子。 唐负用手指比着孩子的面孔一一扫过,视线停留在几张脸蛋上,手指顿住了。 他翻过照片,照片的后面用钢笔写着孩子们的名字。 阿旭对应的脸,是昨晚那个丢了胳膊的孩子,文才,失去了双腿,而回安,没了眼睛。 他们是院长口中已经出海学习的孩子,可事实上,他们已经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永远留在了孤儿院。 “按院长所说,阿旭他们三个已经去西洋了。”袁圆侧着身体朝照片上看,抬头望向唐负:“这有什么问题吗?” 唐负微微摇头:“他们三个死在了孤儿院。” “什么?!”袁圆和林悦耳震惊不已,林悦耳举起了日记残页:“可是这三个小孩是最早去西方的一批!” 如果这三个孩子都遇害了,那就说明夜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孩子去西方学习! 换句话说,从一九二七年九月名义上去学习的阿旭三人开始,所有离开孤儿院的孩子都死了! 多么可怕…… 一九二七到如今,有多少孩子被以送去学习为由葬送了性命? 唐负捂了捂岁岁的耳朵,对着二人解释道:“昨天晚上我的宿舍出现了这三个孩子,他们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死法很相像,都是缺少了一部分肢体或器官。” 林悦耳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夏尔……” 夏尔脖子上的伤口说明她没了头,她也缺少了肢体。 袁圆压下唐负手里的照片翻回正面,急切地求证道:“依依他们五个不在照片上,应该不是这样死的吧?” 照片上确实没有五个小孩的身影,对比合照拍摄的时间,可以猜测岁岁几个人一定是晚于一九二七年九月才进入了孤儿院。 唐负转向林悦耳:“还有日记吗?” 林悦耳愣愣地摇头:“没,没了,院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记,是前几个月才恢复,但断断续续的,离现在的日期很近,我就没敢撕。” “你能大概复述后面的内容吗?”唐负没有责怪她,点点头问道。 林悦耳闭了闭眼睛,从夏尔的死法中回神,回忆道:“孤儿院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孩子,到了二九年,刘小文、夏尔、小棋和依依才接连进入了孤儿院,院长除了会在日记里夸几句乖巧聪明,没有说什么。” 唐负追问:“没有岁岁?” 林悦耳皱着眉认真地回答:“没有,院长没有提到过岁岁的名字。” 唐负不解,院长表现得这么喜爱岁岁,怎么会在日记里对岁岁只字未提? 看来,他们掌握的信息依旧不够。 第37章 叼着奶瓶的npc37 “好了,时间快到了。”唐负压下心中的疑问,提醒两个人回宿舍。 这次在办公室搜到的线索比昨天丰富了许多,引领他们更加深入了对副本故事的了解,可随着认知的深入,不寒而栗的真相也在慢慢浮出水面。 唐负抱紧岁岁,不敢深思小家伙当初究竟是怎么遇害的。 岁岁正捧着装满清水的小奶瓶吨吨地喝着,忽然被唐负的怀抱一挤,一嘴的水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咳咳……”岁岁被水呛到,咳得眼眶都泛起了红,水润润的泪珠挂在眼角摇摇欲坠,唐负回神,立马松开双臂将岁岁抱坐在滑滑梯上,大手在他身后轻轻拍打。 半晌,岁岁才不呛了,只是小脸咳得泛红,一双大眼睛幽怨地看向了唐负,满脸的不开心。 小家伙不开心的样子像是个被雨打了的红伞小蘑菇,看起来竟然也有别样的可爱。 “哥哥的错。”唐负心有愧疚,毫不犹豫地认错道歉,手欠地想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又怕岁岁更不开心。 “哥哥下次不可以介样呀!”岁岁撅了撅嘴巴,但是见哥哥这么真心实意地和他道歉,他立马原谅了哥哥,伸着两条短胳膊又回到了唐负的怀抱。 唐负如愿捏上了他的小脸,笑着应答:“好,哥哥下次一定小心。” …… 很快,回到宿舍的林悦耳和袁圆带着各自的孩子又跑回来了,高成钧和徐石也紧跟其后。 “唐负,副本升级的事是你做的?”高成钧走近,立马压低声音询问道。 他们在见到袁圆和林悦耳时便猜测般的问了一遍是不是唐负,两个女生没有否认,他们也就知道了答案。 唐负微不可见地点头,放下怀里的岁岁让他去和别的小朋友去玩。 孩子们走远了,玩家们的声音才大了起来。 “唐哥,你这……”徐石情绪激动,却知道惹不起唐负,想质问又不敢质问,顿时被自己憋的难受极了。 “这一关我会尽力保下全员。”唐负郑重承诺,抬眼看向众人时,神色坚定不已,莫名就让人信服。 副本成为a级的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高成钧虽然脸色难看,但没多说什么,而徐石就不一样了,他蹲在地上长吁短叹,眼泪直流。 “这可是a级啊,我怎么活?光这两天就够难了,再难一点我根本活不下来,连刘小文一个小鬼我都应付不了……” 林悦耳紧皱眉头,这话就好像没升级前徐石就有应付刘小文的能力了似的,林悦耳不耐烦听徐石哭哭啼啼,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哭有什么用?” 徐石被踹了个狗啃泥,从地上翻起来时整张脸都赤红不已:“你,你个泼妇!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动手动脚的!活都活不下去,我哭一下怎么了?!” 林悦耳不客气地回怼:“我泼妇,那你什么,你怨夫啊!唐负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我们解决探索副本的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连带的代价我们自然也要承受!” “如果要以副本升级为代价,那之前就根本不应该探索副本!”徐石大吼:“而且我们又没商量好这件事!” 说起来,确实是唐负自作主张,连累了全员。 唐负伸手拦下林悦耳,站到了徐石身前:“抱怨已经没用了,我唯一能给你的保证,就是确保你可以活着离开副本。” “如果你现在不愿意相信我,要拒绝我的帮助,我也会给你足够保命的道具,你选吧。” 是唐负的保护,还是选择保命道具,相信自己的能力? 徐石几乎不用选,他知道自己无能,是手握参考答案仍然会在考试中丢分的人,他很清楚唐负的保护远比什么道具更有力…… “我选你。”徐石一把伸出手握住了唐负垂在身侧的手腕,想借力站起来,而被他拉着的唐负却脸色一黑,忍着没表现出来。 尽管有那么一丝愧疚,可他方才并没有想去拉徐石的意思…… 徐石努力了半天,终于是高成钧看不下去在背后扶了一把,徐石才站了起来。 “分享线索吧。”高成钧恢复了平静,目光看向了两个女生。 “好。” 袁圆两个人把线索再次和高成钧、徐石分享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大差不差。 “所以现在我们少了一个威胁,那就是院长。”高成钧推了推眼镜:“只要我们不蓄意伤害孩子,院长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 毕竟院长此时算是和他们一伙的了。 “但孩子们的立场就不太明确了,他们一方面和院长是同一阵营,一方面又不赞同院长让他们离开孤儿院的想法,所以很怕他们的反抗会更激烈。”袁圆担心道,她不知道别的孩子,可是依依真的一门心思想留在孤儿院。 唐负转头看向了远处开心玩耍的孩子们,垂眸说道:“他们需要一起走才行。” 不止是依依,恐怕连岁岁都不会选择独自离开,想要孩子们放下对玩家的敌意,一定要五个孩子都达成想要跟玩家一起离开的共识,毕竟孩子们最大的担心就是其他孩子会留在孤儿院中受苦。 “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全心对待自己领养的孩子,白天他们不会伤人,这是加强关系的紧要时机,一定不要浪费,只要有一个孩子被留下,他们都不会走的。” 因为五个孩子的紧密联系,每一个玩家都成了任务环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团结这两个字,或许才是a级副本真正困难的地方。 五个玩家互相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认真。 “来吧,怎么获得孩子们的认可。” 第38章 叼着奶瓶的npc38 关于怎么讨孩子喜欢,五个未婚男女面面相觑,发现各自都没什么经验,讨论了半天的结论居然只有陪伴、夸赞和给出物质奖励,其余都要他们自己摸索。 想要短短几天赢得一个孩子的信任绝不简单,玩家们不再浪费时间,平常恨不得和孩子们保持三米远,现在却在孩子们还在玩耍时就凑了上去。 高成钧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水杯,温柔地端到了小棋身边:“玩累了吧? 小棋惊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不累。” 高成钧:“不累……也能喝一口。” 小棋把头一扭:“不喝。”顺便对随意打扰他玩耍的高成钧好感度减10。 他自认是五个孩子里最有立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准家长的一点小小关怀就被打动。 这些大人都是有目的的,小棋觉得自己已经把他们看透了! 高成钧只好收回水杯,默默看向了旁边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对照组。 唐负拿着装上清水的奶瓶,蹲在岁岁面前喂他喝水,另一只手还细致地给小家伙整理着衣服。 岁岁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小嘴巴被水浸得润润的,粉嫩嫩的格外好看,吐掉奶嘴后乖巧地说道:“谢谢哥哥!” 岁岁伸出胳膊热情地抱了一下唐负。 “不客气。”唐负嘴角衔着浅笑,摸了摸岁岁靠在胳膊上的小脑袋,问:“等会儿去玩什么?” “玩堆沙叽。”岁岁边说边攀着唐负的膝盖要往上爬。 这小家伙动不动就要有个地方坐。 唐负将他抱进怀里,直起身来,好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胳膊上休息一会儿。 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让其余玩家看得无比眼热。 不止玩家眼热,孩子们也默默地看着唐负和岁岁。 能被送进孤儿院的孩子都未曾享受过大人独一无二的宠爱。 院长对他们很好,但院长只有一个人,他的关心要分成很多很多份才能到达每个孩子身上,虽然依旧温暖,却少的握不住。 在孤儿院里,除了岁岁,没有几个孩子被院长抱过,院长年纪大了,抱别的大孩子会很吃力。 小棋他们从来不说,但在深夜里,也会期许有个家长能把他们抱在怀里,温柔地将他们哄睡。 高成钧见小棋也在看往唐负的方向看,默默问:“你也想要奶瓶吗?” 小棋转头阴沉沉地盯向高成钧,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高成钧感受到了他的回答,显然是拒绝。 高成钧补救道:“不想要也没关系。” 小棋的内心:好感度再减10。 如果高成钧知道他才刚刚出手就损失了这么多好感,一定会后悔地闭上嘴巴。 相比之下,袁圆和依依就没这么生疏,毕竟依依的脾气不错,起码看起来不错。 袁圆找了个话题:“你这身衣服很好看,是谁买给你的?” 依依一直穿着套粉色的小洋裙,领口系着白色蝴蝶结,裙子蓬蓬的,衬得她像是个小公主。 袁圆本来以为这个话题不会很敏感,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依依并没有直接回答。 “好看吗?”依依扯了扯裙摆,这套裙子是杰西卡带来的,当时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小洋装,可是她听见过,杰西卡笑话他们即使穿上这样好看的衣服也不能变好看,完全比不上西方的孩子。 他们说的是外语,可依依通过他们轻蔑的表情和几个简单的单词听懂了。 从那以后,依依就很讨厌这些小洋装,院长爷爷不理解,常常带着笑容夸她这样好看,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 虽然衣服不好,但“千金”这个词很好,她也可以是千金不换的宝贝,当这个词和她的名字连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就不是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了。 别的小朋友也会用羡慕的眼神看她,久而久之,依依就习惯了穿这身裙子,虽然……她不喜欢。 这些衣服是夜国人不要的残次品,外表好看,可依依知道它的内衬有多么粗粝,其他孩子都觉得是洋装太高级了,不适合他们,只有依依坚持穿。 她当然也不舒服,平时只要动作一多,脖子和腰就会很痒,痒到最后就变成了疼,一大片的红色怎么都消不掉。 可是她想当“千金”。 听到依依的反问,袁圆大约察觉到了什么,迟疑地没有回答,依依也没有非要答案,冲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后,就走去沙坑处等着别的小朋友一起来玩。 林悦耳和夏尔也在交谈,不过显然两个人都不善于交际,尴尬地说了几句后,夏尔就丢下林悦耳去找依依了。 比起其他成效甚微甚至倒扣分的玩家,徐石居然和刘小文聊得还可以。 徐石在职场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张察言观色的本领,他凑在刘小文面前,上下一打量就试探地问道:“你们要去堆沙子,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些工具?” 刘小文原本懒得搭理他,但听到“工具”二字时被吸引了一分兴趣。 他们五个玩沙子都是拿手堆的,可是岁岁不会堆,一双小手明明那么胖,却兜不住沙子,总把沙子弄到头发上和鞋袜里,搞的乱糟糟的。 每次玩完沙子,他们四个都要齐齐上阵把岁岁上上下下抖落得干干净净才能回去。 要是有工具,他们就不用担心岁岁又变得脏兮兮了。 刘小文点头:“有什么工具?” 徐石一看有戏,眼睛都亮了,快速地在脑海里翻着商城,因为不是副本必需的道具和重要的保命道具,它的价格相当低廉。 尽管低廉,可徐石的积分余额更加贫穷。 最后他无比肉疼地买下了堆沙豪华大礼包。 下一秒,他的手里就出现了花花绿绿的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小桶、铲子和塑料模具等。 刘小文看着徐石手上的东西,愣愣地张大嘴巴,准家长竟然有凭空变东西的能力吗? 第39章 叼着奶瓶的npc39 买都买了,总要发挥作用。 徐石一伸手把网兜放到了刘小文手上,心里哀嚎,语气却十分大方:“拿去玩吧。” 刘小文伸手接着,玩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放在手里一点都不重,可是颜色却格外鲜亮,看着十分精美。 他听话地转身,拎着网兜,被镜片遮挡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从小家里就很穷,虽然是个男孩,但价值却比不上快要娶媳妇的大哥,也比不上读书读的最好的二哥,还比不上据说身上有福气的三哥,甚至比不上刚出生的弟弟。 算命的说,他会压兄弟们的命格,爹娘信了,说家里穷,他在家里也是受苦,正好镇上有孤儿院,不如去里面过几年好日子,等长大了再回去孝敬他们。 他被送来时其实已经七岁了,因为吃得不好才长得瘦小,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爹娘就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第一眼就喜欢他,就像院长爷爷也不会最爱他。 在孤儿院的日子里,刘小文越来越失落,越来越怀疑,会不会院长爷爷也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公平才对他有那么一点好? 只有和岁岁待在一起时,他才会短暂地忘记自己是个讨人厌孩子,因为岁岁很黏他,总会要他抱,身体相贴的时候,温热的感觉会传到身上,让刘小文觉得可能岁岁会爱自己,像是弟弟爱哥哥。 可是现在岁岁也有新哥哥了,这个人比他高,比他壮,虽然不一定有自己对岁岁那么好,可显而易见,岁岁已经“移情别恋”了。 岁岁的准家长对他很好,他们这些孩子嘴上不说甚至嫌弃怀疑,但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期盼——哪怕自己没那么可爱、哪怕自己晚上会吓唬准家长、哪怕没有一处优点……但是,他们还是想要那么一点点喜欢。 准家长毫不犹豫就拿出了这么多玩具给他,刘小文很不敢相信,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专属礼物,不是所有孩子都有的,是只给他的。 他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可是走着走着脚步还是轻快了几分。 刘小文拆开网兜掏出了一个个塑料玩具。整整齐齐地码在沙堆上,这些玩具小小圆圆的,都好可爱。 “去玩!”岁岁远远看见四个小朋友已经都聚齐了,立马挥着小手让唐负抱他去玩。 “我是你的司机吗?”唐负见岁岁这副伸着手指挥方向的模样,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岁岁听不懂这个词,不过惯会乖巧地露出个笑容,试图萌混过关。 四个小孩对玩具新奇不已,已经开始玩起来了,唐负抱着岁岁走去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同时顿了顿。 唐负装作毫无所觉,把岁岁放下来后,自己也没走,反而就在旁边蹲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打算近距离看着小家伙玩耍。 四个小孩交换眼神。 小棋:快把他赶走! 夏尔:你骂走他。 小棋:我不敢,你去。 夏尔:我也不敢。 商量不出结果,四个小孩只能齐齐看向了岁岁:小叛徒又带敌人打入内部了! 岁岁没察觉其他小朋友的凝视,蹲在花花绿绿的玩具面前,渴望地仰着小脑袋,问:“小文哥哥,窝可以玩吗?” 刘小文的表情顿时一百八十度翻转,温柔地笑起来:“我给你拿。” 一套装备里有两只小桶,两个铲子和五个模具,刘小文直接分给了岁岁一半。 小家伙开开心心地拎着装着小铲和模具的塑料小黄桶,却一脚一脚踩着沙子走回了唐负的方向。 四个小孩盯了一会儿后愤愤地把头扭了回来,小叛徒还带装备投靠敌军,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是,装备还是他们亲手送出去的! “嗯?”唐负伸手扶着走回来的岁岁:“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岁岁望着四个小孩,弯起眼睛冲唐负软软地一笑:“岁岁陪哥哥玩呀。” 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大人们也在一起玩,只有他的糖葫芦哥哥没人陪,岁岁是不会让哥哥感到孤独的。 闻言,唐负哑然失笑,面上嫌弃地说自己不爱玩,心里却说不出的暖。 他也不在乎干净与否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让小家伙坐在他腿上,以免弄脏衣服。 唐负在玩耍中主要起到一个将沙子盛满小桶的作用,随后,岁岁会再努力地挥着小铲子把桶里的沙子掘出来,想盖个大房子。 唐负原本很享受陪小家伙玩耍的过程,直到他猝不及防被一铲沙子兜头一浇。 黄沙弥漫了双眼,唐负赶紧闭上眼睛,飞快地摇着头甩掉沙子。 “哎呀。”小家伙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铲子里的沙子忽然只剩一点点,但岁岁还是认真地准备堆大房子,两只手刚伸出去,天上就下起了沙子雨,全掉在了他头上。 唐负一低头,才发现这个害人的小家伙也没能幸免,小脑袋上都是唐负刚刚甩下来的沙子。 岁岁呼噜着一头短毛,不开心地抬起小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倒着和唐负对视,好像在询问为什么会下沙子雨。 “不是我干的,是你自己弄的。”唐负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可没说错,这是岁岁自己干的。 岁岁拧起小眉头认真回答:“窝米有。” 好孩子不说谎,说米有就是米有!他才没有把沙子弄到天上去。 岁岁抱起小胳膊,觉得哥哥是在糊弄他。 “真是你干的。”唐负拿起铲子给他演示了一遍刚刚发生的沙子飞天情况。 岁岁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片刻后小表情呆了,再然后小脑袋飞快运转,抬头冲着唐负乖乖笑了一下,小手搂着唐负的腰在他身前拱,沙子全顺着衣服滑进了唐负的裤腰。 “窝不系故意哒!哥哥原酿窝好不好?”岁岁仰着脑袋,水润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唐负本来也没在意,可这下岁岁一拱,沙子的去处就有些危险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唐负眼眸微眯,敲了敲小家伙的脑壳,又遭到岁岁一通又拱又蹭,声音闷闷的,却很大声:“不系故意哒!” …… 不远处的四位玩家看见唐负都陪着岁岁玩上了,立马也动了心思,纷纷走到各自对应的小孩子旁边看着他们玩。 沙坑不是很大,他们几个人再进去就装不下了,而且孩子们也很排斥他们靠的太近。 玩家一言不发地在一旁陪伴。 小棋从始至终没抬头,可对高成钧的好感却悄然加了一点点,勉强算是个-18吧。 被大人看着玩游戏是很不自在,但是又让人有种被守护和被关注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贪恋。 在孤儿院里,从来没有人会这样专注地把视线一直放在他们身上,哪怕是院长也不行,因为他要看的孩子太多了。 第40章 叼着奶瓶的npc40 在小棋走神的时候,视线内忽然伸来了一只大手,他拿着一只小桶和铲子无言地放到了小棋旁边。 四个孩子怎么用的过来一只桶和一把铲子呢? 小棋只能拿着螃蟹的模具按出一个个螃蟹摆在地上,可此刻,手边却多了一套新的堆沙玩具。 他握了握拳头,抬头喊道:“我才不需要!” 小棋没有碰那些玩具,固执地拿着螃蟹模具继续压螃蟹,他身边已经全是螃蟹了。 高成钧被吼的愣了愣,收回手什么也没说。 想要靠近这些身心都曾受过重创的孩子,本来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高成钧没有太受挫,很快恢复平常,打算调整自己靠近小棋的策略。 小棋虽然拒绝了玩具,还侧了个身子故意不去看,可他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那个蓝色小桶和铲子。 不是想要,是怕高成钧转手把它们送给别的孩子。 没法说他小气,他只是害怕被再一次放弃。 他也想被坚定地选择一回,即使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 高成钧没有将玩具给其他孩子,直到铃声再次响起,小棋从沙坑里跑开,他才收回干干净净、没有被使用过的玩具。 跑开的小棋虽然看起来怒气冲冲,但或许心里有那么一点开心吧。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厨师微笑着推着餐车出来时,众人都感觉到了不妙。 厨师的笑容太诡异了,幽蓝的眼眸里处处透露着不怀好意的暗光,像是对今晚的结果势在必得。 厨师掀开了盖子,比起第一天各种简单的水煮菜,这次的食物要复杂得多,主食是披萨和意面,菜则是黑椒土豆泥、奶油炖菜等,一道菜品里还会混杂零零碎碎的小块食物,比如黑椒土豆泥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内里却掺着很难分离的肉沫。 玩家们即使要对着别人抄作业,也要花比昨天多上一倍的时间去挑拣菜品。 唯一好过昨天的就是唐负这次全程把关,又让厨师的心思落了空。 厨师拿给孩子们的菜越来越丰富,给玩家的食物却越来越敷衍,食材根本就是边角料,随意混合煮熟,连调味都没有就端给了玩家,样子和猪食似的。 厨师没管玩家们难看的脸色,推着餐车走回厨房,给菜煮熟已经是他十分有职业素养了,还想让他给这些不成器的玩家做什么色香味俱全的菜,那简直异想天开。 囫囵吃了几口饭菜,玩家们赶紧拉着小鬼们往宿舍赶。 孤儿院四点半开饭,而天大概不到六点就黑了,一旦进入夜色,就会出现许多潜藏的危险。 为了弥补配餐时浪费的时间,玩家们嘴里的菜还没嚼完,人就已经跑出了餐厅的门。 好在他们的速度不算太慢,外面的天空有些灰,但没有全部暗下来。 几个小朋友跑得慢,玩家一着急,顾不得什么怕不怕的,直接伸手一揽,抱着各自的小孩呼哧呼哧地往宿舍跑,颠的怀里的小鬼连句完整的话都出来。 很久没被抱过的小孩子们在被抱起的一瞬间有些动容,刚想体会一下拥抱的感觉,就被随之而来的颠簸震得头晕眼花,刚要冒头的温情立马消失,几个小鬼绷着脸又被大人们放了下来。 原来被抱的感觉这么差,他们要给差评,扣10分! 相比之下,岁岁就舒坦多了,唐负是学体育出身,跑起来又快又稳,小家伙不像其他小朋友体验了一次“过山车”,他全程七平八稳的,跟坐摇摇马没区别,不仅不难受,还觉得晃悠悠的很舒服。 岁岁头顶的小卷毛刘海被吹得直往后倒,张着小嘴巴喝着迎面而来的风:“啊……” 唐负还有空腾出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你是想拉肚子吗?” “唔想呀。”岁岁的声闷在唐负的掌心里,温热的嘴唇蹭着手心,有些痒。 唐负收回手挠了挠:“那就别张嘴。” 岁岁乖乖地回答:“好~窝系好孩叽。” 小家伙确实听话的很,唐负以前没见过像岁岁这样说什么都会乖乖听的小孩,一点儿都不用操心管教。 “嗯,你是好孩子。” 是唐负遇见过的最好的孩子。 五个人在宿舍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天越来越暗了。 “昨天吃完饭是六点,那时候已经天黑了。” 昨天的配餐虽然简单,但玩家们不知道夜晚的路上会有危险,没有刻意去赶时间。 高成钧和林悦耳手上都有表,对照时间看了一眼:“现在是五点三十八。” “昨天五点五十分天黑,今天提早了。” 唐负昨天注意过天彻底黑透的时间,正好是五十分,而今天则提早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如果按照一天提早十分钟的节奏,等到第七天,黑夜就会在四点五十分降临。 而距离用餐开始的时间仅仅相隔二十分钟,且到了最后一天,配餐的难度绝对是最大的,到时候恐怕连配餐都来不及,又怎么足够孩子和大人全部用完餐呢? 玩家们意识到严重性,可是天已经黑了,他们聊不了太多,匆匆开了门进入宿舍。 只有徐石握着门把手犹豫起来,他看看已经进了屋的高成钧,又看看唐负,起了换房间的想法。 唐负已经答应要保护他们了,跟唐负一个房间肯定会更安全。 “我抱着岁岁睡觉,空出的床位会额外刷出一个小鬼。” 唐负话音一出,徐石的脸色立马变了:“我,我还是和高哥住!” 起码和高成钧住,他只用应付刘小文,而刘小文确实和他最开始想的那样,刘小文性格内敛含蓄,虽然会半夜站在床头吓人,用语言恐吓他,但并没有动过手。 徐石觉得自己还是能熬一熬夜的,可是要再对付一个小鬼,他的身心都难以承受。 徐石拉上了门,黑夜被隔绝在门外。 唐负在关门前朝外瞥了一眼,浓重的夜色中,黑影正急速地朝着他开启的门缝涌来,他们的嘴里喊着什么,等到黑影靠近,唐负听清了。 是“open”。 唐负不为所动,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后,黑影掠来的速度非常快,在仅有十公分的距离时,唐负抬眸紧锁在黑影的身上,飞快地捕捉着黑影的样貌,紧接着,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不甘的嚎叫回荡在门外。 第41章 叼着奶瓶的npc41 唐负转身,还没走上一步,瞅见底下的岁岁正仰着脑袋看他。 “干什么?” “外面有酥酥在嗦话。” 唐负随口说了一句:“不是叔叔,是坏蛋。” “坏蛋!”岁岁睁大眼睛,走到门后急地团团转,左右看了两圈,最后把脖子上的小奶瓶摘下来抵到了门边。 这样坏人就进不来了。 小小的奶瓶挨着门放着,一不注意还以为是个丢在地上的垃圾。 唐负抱着手看小家伙忙活了小半天,最后忍不住笑出声,听说小孩子对于大小没有概念,他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唐负摇头走过去,拿起“螳臂挡军”的奶瓶,另一手捞起同样矮墩墩的岁岁,笑话他:“你的奶瓶还不够坏蛋一脚踩的。” 岁岁听不懂哥哥的嘲笑,担心极了:“坏蛋费进来呀。” “关着门呢,进不来。”唐负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把小家伙抱到椅子上坐下:“你今天该洗一下了吧。” 毕竟岁岁今天玩了沙子,还让沙子洗了个头,不打理干净身上可是会不舒服的。 岁岁一听要洗,两手抱着唐负拎回来的奶瓶开始咕咚咕咚地喝水,低着小脑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听说别人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哥哥一定也叫不醒装聋的他。 然而,唐负直接蹲下身和他对视:“洗澡。” 岁岁默默喝水。 唐负捏住他粉嘟嘟的嘴巴,无情地重复:“洗澡。” 毕竟要和小家伙睡一张床,他可接受不了岁岁脏兮兮的上床。 岁岁被捏住了嘴巴,和鸭子似的扁着嘴,不能回避就只能拒绝道:“唔洗。” 唐负不管他,一把揽起他往水盆的方向走,院长已经同意玩家探索副本的一切秘密,即使发现小家伙身上有隐藏的伤口,唐负也不会遭到院长的追杀。 他要知道岁岁当初遭遇了什么。 小家伙穿的衣裳应该是别的小孩子淘汰下来的,大小不合身,在唐负怀里挣扎了几下后,反而还自己把衣服挣掉了,直接“小露香肩”,圆圆的肩头乍一看去和白面馒头似的。 唐负三两下扯掉小家伙已经掉到腰的外套,又单手一剥,将里面松松垮垮的白衣裳从岁岁的脑袋上脱了下来。 岁岁的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却抵不过唐负眼疾手快,最后连一丝衣角都没留住,光溜溜地坐在唐负怀里,小脸蛋瞬间变得粉扑扑的。 见小家伙害羞,唐负觉得好笑极了,心想这还没脱到重点部位呢,害羞害的早了点儿吧? 心里这样想着,唐负已经坏心思地把手放在了小家伙的裤腿上,被院长细心缝补过的松紧裤腰顿时从岁岁的屁股上滑过,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小家伙的小胖腿。 “哥哥坏!”岁岁努力地挣扎,嘴里胡乱地喊着:“窝不洗呀,爷爷来救窝呜呜呜……” 担心小家伙真的把院长招来,唐负连忙抱着他又是哄又是威胁道: “洗完澡给你喝奶。” “再哭外面的坏蛋就进来了!” …… 最终,唐负付出了巨额的积分为代价哄岁岁洗了个澡。 忘崽牛奶是要装进奶瓶里给小家伙边洗边喝的,小小的水盆里也是要放只小鸭子和他一起洗的,薄荷味的香皂是不要的,必须用忘崽牛奶味的沐浴用品…… 给小家伙洗完了澡,唐负汗津津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全是汗水,更多的是岁岁扑腾出来的水。 两天下来,唐负总算见到小家伙不乖的一面了,洗起澡来就是个混世魔王,可唐负一见他委委屈屈的眼睛,就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只好各种让步。 用毛巾给小家伙擦了两下头发,唐负就将毛巾往岁岁的屁股蛋上一围,抱着他往床上一放,自己则脱了衣服就着岁岁洗剩下的水随便擦了擦身体。 唐负穿着大裤衩走回床边,某个刚闹完的小家伙正揪着小脑袋上的头发使劲儿闻,忘崽牛奶味的洗发水,可把小家伙馋死了,恨不得把头发薅下来嚼一口。 唐负托着他的两边腋窝把人放到怀里,握着小胖腿给他套上从商城刚买的小裤衩,再用新毛巾给小家伙擦干头发。 岁岁这会儿倒是乖了,坐在唐负怀里像是个小手办似的,任由唐负的两只大手拿捏,只是碎叨叨的小嘴巴闭不上:“哥哥,介个裤裤好短呀。” 唐负顺着他的小手看去:“因为这是短裤。” 或者叫它另一个名字,内裤。 “窝想要长裤。”小家伙不笨,立马想到短裤对应的就是长裤。 唐负眼里含笑:“怎么?穿短裤害羞?” 岁岁的小脸蛋又变得红扑扑的,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虽然年纪小,却很知羞,不晓得以前有没有穿过开裆裤。 唐负看他在意,就从系统商城里仔细地挑了一套童装,可可爱爱的蓝色小奶牛背带裤,当作睡衣穿也很舒适。 “哇!”岁岁捏着衣服上的奶牛图案,眼睛都亮了:“系喵喵!” 唐负笑着的脸庞一僵,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神,他拎着背带裤仔细看了一眼,明明是奶牛,这跟猫有半分相似吗? “这是奶牛。”唐负边给他套衣服,边纠正他。 “奶牛?”大约是图案太卡通,岁岁认不出来,也可能根本没见过,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哥,奶牛费喵喵喵吗?” 唐负不知道奶牛怎么叫,但他知道牛的叫声,二者应该差不多。 “小猫会喵喵,奶牛是‘哞~’”唐负学了一声牛叫,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呆,没好气地拍拍小家伙的屁股,让他往床内侧睡。 唐负起身熄灯,套了件长裤以后也躺在了床上,伸手捞过“哞”个不停的岁岁合上双眼睡觉。 给小家伙洗澡虽然费劲,却让唐负得到了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岁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哪怕唐负扒开他的头发丝去看,也没能找到哪怕针孔大小的伤。 就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夏尔身上有致命伤,小棋的帽子下也大有玄机,依依和刘小文虽然还没切实证据,但根据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当年也绝对丧了命,只是暂时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可毫无外伤的岁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第42章 叼着奶瓶的npc42 睡到半夜,屋里和昨天一样出现了三个小鬼,和唐负推测的不错,确实是空几个床位就刷几个小鬼出来。 只是这三个小鬼并不是昨天的阿旭、文才和回安。 呼哧冒血的脖子出现在唐负眼前时,着实让他沉默了一瞬,不用小鬼开口,他也实在想把小鬼的脑袋找回来安上。 另外两个小鬼中,一个没舌头,一开口,满嘴的血就顺着嘴角和脖子流了下来,另一个没了皮肤,浑身血肉模糊,血管都是扯裂的,让人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唐负不想比较哪个孩子的死法更痛苦,纵然他一向冷漠,在看见这样可怖的场景时,此时也满心愤怒。 夜国人对待这些孩子已经不能简单地说是杀害了,这根本就是虐杀! 哪怕没有任务的驱使,唐负也绝对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放心吧,我会为你们查清真相,找回你们丢失的一切。”唐负认真地承诺站在身前的三个小鬼。 三个小鬼中只有一个能发声,浑身都是血,嘴巴上的血肉也糊在一起,勉强能看到一个黑洞正努力地张合着,声音嘶哑:“好……我们等着。” 等到第七天…… 那是宣判结果的日子。 小鬼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唐负重新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 第二天一早,铃声响起,唐负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他下了床穿好上衣,才轻手轻脚地哄岁岁起床。 夜里喝奶喝饱了,小家伙现在只想睡大觉,被大手不停地戳着脸蛋,岁岁“唔呀”喊了一声直接抱着被子翻到了墙角,小小一团抵着墙壁,只留个后脑勺给唐负。 唐负气笑了,俯身将他捞出来,饶是这样,小家伙还是不肯醒,凑活着在唐负怀里睡,小拳头握在胸前,脸蛋睡得粉扑扑的。 行吧,谁能不让小宝宝睡觉呢? 唐负放弃叫醒岁岁,给自己简单洗漱了一番,再用干净帕子给小家伙擦一下脸就算齐了。 走出门,袁圆和林悦耳也刚好出来,和前两天不同的是,依依和夏尔都换了一身衣服。 依依穿的是件套头淡紫色毛衣,上面点缀白色小花,下身是一件白色长裙,连鞋袜都焕然一新,是带着花边的白色袜子和紫色小皮鞋。特别的是,她头上还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帽子。 夏尔依旧是则是件米色高领针织衫,外面套着咖色大衣,下身是阔腿牛仔裤和白色板鞋。 两个小孩像极了被年轻妈妈们打扮一新的时尚弄潮儿,所到之地仿佛已经不是恐怖的孤儿院,而是都市街头。 高成钧和徐石两个人出来一看就傻眼了,依依和夏尔两个女孩换了新衣服不说,连岁岁也换了衣服,五个孩子里只剩刘小文和小棋一如既往的朴素。 小棋斜瞅着高成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刘小文倒没有什么反应,微低着脑袋,表现得很平静。 但徐石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孩子也是有攀比心的,看见别的准家长都给小朋友买衣服,自己却一无所有,心里多多少少会不平衡。 可徐石看着寥寥无几的积分余额,实在狠不下心花在衣服上。 五个玩家赶到了餐厅吃早饭,吃完早饭孩子们则按惯例去户外活动一会儿,正好留给玩家能自由讨论的时间。 徐石憋了很久,赶紧问道:“你们怎么都给小孩买衣服了?” 积分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买给小孩吃吃喝喝也比衣服好啊,旧衣服又不是不能穿。 也就是臭男人不注重外表了,但对小女孩来说,能打扮得干净漂亮会让她们心里更满足。 林悦耳瞥了他一眼,说:“你以为小孩就不注重外表了?” 怕高成钧和徐石误会她们在比给小孩的物质条件,袁圆补充解释道:“依依昨天晚上已经没办法用作息表压制了,她一直让我给她绑头发,我猜依依的伤就在头上,所以买了顶帽子给她盖上,为了搭配才买的衣服。” 不然的话,她怕依依会摘下来。 正因为买了一套新衣服,袁圆才看见依依的脖子和手腕上被那件粉色洋裙磨的通红,她本来还想给依依擦药,可惜在副本里的药物类道具都太贵了,她买不起。 林悦耳给夏尔买衣服也是差不多的理由,一是要遮挡夏尔脖子上的伤口,二就是不让夏尔心里产生不平衡,三则是尽可能拉近关系,虽然表面看来,夏尔还是对她爱搭不理的。 两人解释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唐负,所以唐负为什么也给小鬼买衣服? 唐负反倒觉得高成钧和徐石不这样做才奇怪。 “规则已经放开了,你们两个还没摸出孩子身上的伤口到底在哪儿,怎么不用这个理由查一查?” 高成钧反应过来,立马露出一脸懊恼:“对啊,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探寻孩子的秘密已经不会遭到院长的追杀,而他们只要知道孩子的伤口在哪儿,到了半夜化鬼时,避免去接触和看见孩子的那些伤口,他们就是安全的。 比起高成钧,徐石才是最后悔的:“小棋的伤肯定在头上,刘小文才不知道伤在哪儿呢。” 小棋无论白天夜晚都戴着帽子,怎么看都很有嫌疑。 “等中午午休再补救吧。”高成钧只能这么安慰。 滑滑梯边,依依小心地擦了擦台阶,才抚着小裙子坐下。 岁岁穿着崭新的小奶牛背带裤坐在她旁边,圆乎乎的脸蛋被衬得雪白可爱。 夏尔则靠在栏杆上,衣着简单,却显得十分低调和高级,像是展台上的木质调香水,气质总在无声地展现。 三个打扮精致的小孩衬得小棋和刘小文像是乡下的土包子,小棋心里酸的都要挤出水来了,嘴上却很不屑:“就一身衣服而已,你们该不会都叛变了吧?” 那倒不至于。 依依对新衣服爱护不已,抬起头回答:“我不会走的。” 袁圆对她确实不错,可依依不会轻信任何人,她也绝对不要离开孤儿院。 夏尔不置可否,尽管准家长最近表现不错,可她立场坚定。 岁岁左右看看,也举着小拳头表态:“窝米有变变。” “你最有了!” 四个小孩闻言立马齐齐吐槽道,岁岁肯定是什么都没听懂,就知道瞎附和,除了当个小捧场王,简直毫无用处。 见其他小朋友不相信,岁岁鼓着雪腮:“窝就米有!” 其他孩子不相信,换了个话题带着岁岁去玩。 第43章 叼着奶瓶的npc43 十点半,杰西卡的课再次开始,课程内容从昨天一百以内的数数直接变成了加减法,前半节课还是个位数加减,后半节就成了两位数加减。 岁岁这回是真的一点点都听不懂了,听着听着把嘴巴一瘪,大眼睛里包着晶亮的眼泪。 是不是因为他太笨了,所以才听不懂课? 他不想当笨小孩。 唐负及时发现了岁岁的情绪,熟练地掏出作业本握着他的小拳头写一二三四五,接触到了熟悉的知识,岁岁才抹了抹眼泪,又自信起来。 虽然不会数一百,但他会数一二三四五,虽然不会加减法,但他会数一二三四五。 两个人正大光明地不听课,杰西卡阴冷的视线几次扫过他们,却毫无办法。 冰凉的女声不断重复地教学,在玩家以为已经没有提问环节时,那道嗓音喊出了小棋的名字。 “99加88加77加……加22加11,小棋,请你回答。”杰西卡的视线锁定在小棋身上,嘴角扬着弧度极大的笑容。 这个孩子数学不好,她记得很清楚。 这也算两位数的加减法吗?! 玩家们眼里满是震惊,杰西卡的教学根本没有循序渐进,她昨天才教到数字一百,可现在出题目的答案却远远超出一百! 哪怕是最大的刘小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在心里运算,想要帮小棋一把。 可杰西卡早就防着他们,问题刚说出口三秒钟,她立马变换了一副凶狠的表情:“时间到,回答不出来,那就接受惩罚!” 小棋站在原地,杰西卡拎着木制的长尺走了过来。 杰西卡的笑容无比得意,她高高抬起手臂,俯视下来的眼神充满着病态的愉悦。 愚蠢的孩子就该消失! 小棋闭上了双眼,抬手挡在头上,只是打一下而已,他受得住。 那把长尺挥下的力度很大,小棋听见了长尺落下的风声。 但就在长尺即将落下之时,他被一个宽大温暖的胸膛紧紧笼罩住了,“啪”的一声巨响,小棋没感到丝毫疼痛。 “唔……” 被抱住的同时,小棋听见身前传来一声闷哼,他睁开眼睛,看见长尺高成钧的肩膀上移开,鲜血从尺子上一滴滴坠落在地上。 小棋低下眼睛,准家长的衣服撕开了口子,红色的血肉翻开黏住了衣服,森森白骨在鲜血中显得如此可怖。 这样的伤口他也有,但他藏起来了。 他知道被打很疼,流血很疼,没有人愿意被打,所以……准家长为什么要替他挨这一下? 是因为院长爷爷的要求吗? 可是准家长知不知道,他挨打了也不会再轻易死掉,而普通人被恶鬼攻击,很可能当场就会没命。 高成钧松开了小棋,后肩膀的伤口疼的钻心,他脸色惨白地回过头对上杰西卡:“我是他的准家长,这次的惩罚我替他受。” 杰西卡冷冷地望着他,伸手抹了一把长尺上的血液,虽然不满意,但总算见了回血。 “还有四天。” 杰西卡转身离开,还有四天的课程,准家长既然想挡,就最好保证每一次都承受得住。 教室内陷入一片沉默,不久后,下课铃响起,杰西卡率先离开。 唐负从系统商城购买了药品,立马上前帮他处理伤口,手里顺便递过了一粒止疼药。 其余玩家都靠了过来,担心地看着高成钧的伤势。 在副本受伤,有时比直接死去还要折磨。 受伤的人基本失去行动力,如果再次遇到致命危险,只会死的更惨。 不过,这个副本有唐负在,他承诺过要保证全员存活。 “这个道具你拿着,遇到致命危险再拿出来,能抵挡一次伤害。” 唐负眼也不眨地递过了替身娃娃。 一个棉花做的布娃娃,棕色的纽扣眼睛,麻绳编成的短发,小娃娃的脸上缝着完美的笑容。 “替、替身娃娃……”高成钧记得唐负的承诺,可是在归坟经历这么多副本,他见惯了各种过河拆桥的小人,就算唐负让副本升级,他也完全可以对其他玩家甩手不问,只要实力够强,其余玩家根本无法奈何他。 唐负是高成钧在归坟中见到第一个真的说到做到的人——就凭他给的替身娃娃这个道具。 不管在什么副本,保命道具的价格永远居高不低,替身娃娃更是高到玩家们连购物车都不会放的地步,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哪怕再过十个副本,他们依旧买不起。 其余玩家看得眼热,有这样的道具傍身,他们哪里还担心副本的危险? 唐负头也没抬地给高成钧处理伤口,边说道:“替身娃娃的价格你们知道,一人一个不可能。” 但唐负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给高成钧,不是为了单纯让其余人眼热的,给高成钧处理好了伤口,他拿了三个共生娃娃出来,和替身娃娃不同,共生娃娃只能帮玩家分担伤害,无法让玩家免于受伤,如果玩家受到致命伤,共生娃娃只能陪着玩家报废。 徐石飞快地伸手拿过了一只:“这个也好,这个也好!” 能分担一半的伤害,保命系数也非常高! “谢谢唐哥!”徐石喜气洋洋地把共生娃娃塞到了胸前,他可得保护好共生娃娃,以后就是他半条命呢。 袁圆和林悦耳犹犹豫豫地伸手拿过,白拿人家这么贵的道具着实让人心里不安,但是想想副本的难度,她们就觉得自己没必要矫情,什么能有命重要呢? 唐负转身抱起岁岁,发现小家伙一直往大人手里的娃娃看,大眼睛乌溜溜的,看起来十分好奇。 “想要?” 岁岁不知道那是道具,只以为那是玩具,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窝也想要娃娃。” 唐负从系统商城买了个普通的玩偶给了岁岁,是只毛绒绒的泰迪熊,身上还穿着件小t恤。 岁岁喜滋滋地伸着小手接过娃娃,小脸蛋贴着泰迪熊蹭,嘿嘿,他的娃娃比别人的都好看呀。 唐负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为防玩家心里打小算盘,他给岁岁的只是普通小熊玩偶,但实际上,小熊的衣服里贴着符,同样可以抵御鬼怪的伤害。 他要杜绝岁岁出事的一切可能。 第44章 叼着奶瓶的npc44 走去餐厅的路上,因为高成钧的左肩膀受伤,只能用右手牵着小棋。 手掌被大大的掌心包裹,小棋低头,他的影子被准家长的影子完全笼罩,就像刚刚在课上,他被这个高大的人完完全全地保护了起来。 当年他爹在外面欠债被打死,他娘丢下他远走他乡,剩下小棋在几个伯伯家辗转生活,日子过得很不好。 伯伯们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伯娘更是非打即骂,堂兄弟欺负他,按着他的头骑大马。 吃不饱,也穿不暖,身上的伤好了又加,永远青青紫紫。 后来孤儿院开了起来,伯娘就欢欢喜喜地把他拎来,像是甩下了重担。 小棋不怨伯娘,伯娘不是他的亲人,没理由对他好,可伯伯们是他的亲人,也不曾对他好。 伯娘们打他,堂兄弟欺负他,伯伯都知道,但伯伯却冷眼旁观,他不动手,可伯娘和堂兄弟就是他的手下。 如果那时候有人来保护自己就好了。 在孤儿院的日子比在伯伯家好了一万倍,只有脑袋被切开的时候,小棋害怕了。 如果那时候有人能救出自己就好了。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可是小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孱弱的小孩了,他的恨和执念让他强大,让他不会再轻易死去,他也不再需要这种保护。 小棋踩中高成钧的影子,黑漆漆的眼睛里没了焦距。 高成钧的声音在上头响起来,暖融融的:“不用纠结。” 他猜到小棋或许会产生动摇,但他更清楚,掺杂着杂质的保护并不足以真的打动这些饱经磨难的孩子。 与其欺骗,不如选择坦诚。 “我保护你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小棋,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真心地去保护你,但是……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咱们好好地相处几天,让我看清你,也让你看清我。” “到时候你再做选择,可以吗?” 高成钧蹲下来,肩膀上的绷带映在小棋的眼睛里,丝丝血色浸染了白色,小棋盯着那道刺眼的红:“你流血了。” “没事。”高成钧抚着肩膀站起来,继续牵着小棋往餐厅走,半晌,底下传来一道童声: “你想让我后面几天放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高成钧苦笑,小棋的头脑真的很聪明。 然而,童声没有结束,下一秒,小棋又开口了。 “我放你一马。”小棋没抬头,继续踩着高成钧的影子,他不会和高成钧走的,但是,他可以放准家长离开这里。 算是他的报答。 还有,他也不想让这样有心机的大人留在孤儿院里当鬼,会很烦的。 高成钧闻言愣了一下,一会儿才缓缓回应:“好。” 他握紧了小棋的手。 午餐有惊无险地度过,高成钧受了伤,去找线索会非常影响效率,所以主动提出留下看孩子睡觉。 徐石想了想,也决定留下。 反正唐负会探索出副本的秘密,他只要和刘小文搞好关系,保证晚上不死就行了,出去找线索什么的用不着他出马。 袁圆和林悦耳没说什么,她们本来也更想出去,徐石不跟她们抢更好。 “办公室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翻过,我们再去找一遍。” “院长应该在里面,我们怎么进去啊?” 两个人正犯难,唐负抱着岁岁瞥了她们一眼:“和昨天一样,我去吸引注意,你们去找,半小时为限。” 然而,说是这么说,其实唐负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法吸引院长的注意,还是得凭岁岁。 唐负用一瓶忘崽牛奶贿赂了岁岁帮他这个忙。 把院长叫出了办公室,唐负闲散地坐在一边看着爷孙俩亲热地聊天。 聊天的内容很跳跃,岁岁一会儿开心地说牛奶好喝,一会儿又抱怨唐负给他洗澡了,小家伙的每一句话都十分生动,提起开心的事能笑得眉眼弯弯,提起不开心的事就耷拉起眉眼,跟要哭了似的,亏得岁岁这张嘴,引得院长时不时就冷眼看唐负。 唐负只能礼貌地微笑,时不时为自己解释一句,以防院长真的记恨他。 半个小时过去,唐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表,等到二人聊完当前的话题,才提出带岁岁回去休息片刻。 在这七天内,孩子都是属于准家长的,院长只好恋恋不舍地将岁岁递了回去。 唐负走出门不久,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躲在路边的袁圆和林悦耳,两人正冲他招手。 “唐负,有新线索!” 唐负走过去:“是什么?” 林悦耳左右环顾,做贼似的掏出几张纸,看这熟悉的纸页,唐负就猜出还是日记。 果不其然,林悦耳递来了三页日记:“昨天的日记本又出现了几页。” 她今天只是试探地又去翻了翻,才发现日记本又多出了几页,原来不是院长记得少了,而是副本向他们隐藏了线索。 唐负低头一字一句地看着日记上的内容。 [日期:一九二九年五月五日。 为什么夜国人现在连一点孩子们的消息都不肯告诉我?阿旭他们去了两年,连一封信都不肯寄回来,是不是已经忘了爷爷了……] [日期: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日。 在餐厅角落里看到了一只鞋,像小阳的,不过小阳已经去西洋了,应该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汉顿也同我说不是,鞋是小文的,想想也是,那两个孩子玩得好,鞋子都穿差不多的。] 日记中提到的汉顿应该就是餐厅里的厨师,唐负猜测小阳或许是刘小文八月那张照片中的另一个小男孩。 八月还拍了照,九月二十就已经不在了,看来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夜国又以学习为由带走了一批孤儿。 不过刘小文为什么没被带去? 几乎是一瞬间,唐负就联想到了杰西卡的考核,在院长一九二七年三月一日的日记中提到过,夜国以送优秀的孩子去西洋学习为由与院长达成了合作,而评判孩子优秀与否的标准是否就是杰西卡的考核? 小阳通过了考核,而刘小文没有通过,所以死的孩子才是小阳。 唐负继续读日记。 [日期:一九三零年一月一日。 小阳临走前,我嘱咐他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写封信回来,好告诉我其他孩子的近况,可是已经四个月了,小阳还是没有写信回来。 我不知晓孩子们到底过得好不好。 我问过夜国人,他们总同我说孩子很好,是远洋寄信太麻烦,所以才没能写信回来……但愿如此吧,除了相信,我也别无他法。 快过年了,算一算,到现在孤儿院已经收了五十八个孩子了,应该再找个时间给他们拍个照。] 第45章 叼着奶瓶的npc45 袁圆适时地递上了一张新的大合照,拍摄时间是一九三零年二月一日,加上昨天照片中的孩子,数量无法吻合五十八这个数字,看来是有些孩子没能参与合照就死去了。 刘小文几人是在新的合照上的,然而上面依然没有岁岁的身影。 除了这些线索,袁圆和林悦耳还分别找到了依依和夏尔的入园照片,有利于她们了解孩子背后的故事。 唐负粗略看了一眼就将照片还给了她们,获得孩子的好感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需要玩家各自多费心努力。 比起那些,唐负更关注日记上的内容。 袁圆压平日记上的褶皱:“我觉得院长应该就快发现了。” 就快发现其实孩子们根本没有去西方学习,而是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院长至始至终都在牵挂孩子,却不知道孩子们被他亲手葬送,袁圆不敢想象当院长发现这个惊天秘密后会有多么痛心。 “就算发现了,孩子们还是会死。”林悦耳语气低落,她垂眼抚摸着大合照上的夏尔,没出事前的小姑娘笑起来无比真挚,可这样灿烂明媚的笑容却无法让夜国放过她。 生生地被割掉头颅…… 林悦耳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就全身竖起寒毛。 虽然现实悲痛,可玩家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慨叹,唐负直接抓住重点:“在这之前,夜国会带走那些通过了杰西卡考核的孩子,没通过考核的孩子会暂时留下。” 孩子们一心努力学习,想要尽早成为去西洋留学的人,却不知道那是张有去无回的船票。 袁圆迟疑地问:“在这之前?” 杰西卡现在依然有考核啊。 唐负摇摇头:“杰西卡的课程难度很高,如果她只选拔通过考核的孩子,那岁岁他们一定是安全的,可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杰西卡的表现已经不是挑选能通过考核的孩子了。” 而是挑选不能通过考核的孩子。 正如第一日杰西卡故意提问岁岁,在依依帮忙回答时,杰西卡是以无法通过考核为理由提醒依依不要插手。 显然,在如今的孤儿院内,无法通过考核才是孩子们的死亡条件。 这样一来,夜国才能带走更多的孩子,例如岁岁。 林悦耳愣了愣:“所以夜国改变了带走孩子的条件,为什么?” 唐负隐隐有猜测,不过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去佐证。 “明天再去找院长的日记。” 快到户外活动时间,唐负三人开始往回走,路过餐厅,唐负的眼神停留了片刻。 厨师依旧站在落地窗后,惨白的脸直直地看向经过的三人一崽,唐负低下视线,忽然发觉厨师看的不是他们三个大人,而是他怀里的岁岁。 唐负警惕地侧了侧身,将岁岁的身体完全地遮挡在自己的怀抱里。 厨师的名字是汉顿,小阳的鞋子曾经出现在餐厅。 唐负不觉得这是巧合。 看来他有必要探索一下餐厅了。 其实餐厅的构造很简单,用餐的区域一览无遗,唯一算得上隐秘的地方就是汉顿的厨房。 铃声响起,高成钧和徐石带着孩子走了过来,趁着午休时间,两人给小棋和刘小文也换了身十分靓丽的新衣服,小棋穿的是夹克衫和工装裤,头上换了顶黑色针织帽,整个人酷得像是马上要来段街舞表演。 而刘小文的装束就斯文贵气了许多,徐石虽然没有什么积分,但好在衣服这东西卖的格外便宜,他就给刘小文选了一套黑色大衣和黑色长裤,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扶着眼镜慢慢走来时,玩家险些以为是孤儿院多了个小少爷。 “你俩居然还挺会搭配。”林悦耳不敢置信,她还以为这两个男人没什么审美呢,看来是她小看人了。 徐石得意起来:“那是,我以前可是有很多女孩追的……” 徐石在喋喋不休地吹嘘过往,其余人早就懒得理他,转而对着孩子夸了两句,穿上新衣服的刘小文矜持了许多,端着范儿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如果不去想孩子们晚上的样子,其实他们还挺正常的。 唐负把岁岁放下来,让他去和小朋友们玩一会儿。 岁岁从大人们聊线索时就昏昏欲睡,眼下刚刚睡醒,小手揉着眼睛,嗓音绵软:“哥哥也玩。” 昨天和哥哥一起玩堆沙子很有趣,他今天还想和哥哥一起玩。 唐负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哥哥还有事情和其他叔叔阿姨说,一会儿陪你玩,好不好?” “好。”岁岁乖乖地回答,被小棋攥着手拉走了。 小棋迫不及待地把岁岁拉远,他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声音故意压得低沉:“岁岁,看我帅不帅?” 岁岁认真地看了一圈,点着小脑袋认可:“帅!” 不过为什么要戴黑黑的眼镜呢? 岁岁伸手想碰小棋的眼镜,小棋直接摘下来给岁岁戴在了耳朵上,虽然年纪小,但头围不算小,戴着小棋的墨镜也能卡得住。 墨镜一戴上,面前的世界全都蒙上了一层黑色滤镜,岁岁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惊讶地喊:“天黑啦。” 岁岁转身就要朝唐负的方向走回去,被小棋拉着手拽住了:“你干嘛去?” 岁岁努力挣扎:“天黑了,要肥去碎觉觉了。” “没有天黑。” 刘小文走过来,伸手摘下岁岁脸上的墨镜,岁岁的世界豁然开朗,挣扎的动作都停下了,表情呆呆的:“天怎木又亮了?” 其余几个孩子顿时被岁岁疑惑的小表情逗得笑个不停,这个笨崽崽怎么就不怀疑是墨镜的问题呢? …… “还是没找到刘小文的伤口。”徐石叹了口气:“就剩底裤没扒开看了,总不能在屁股或蛋蛋上吧?” “啧。”林悦耳一拧眉:“你好粗俗。” 徐石回嘴:“就你优雅。” “行了。”唐负打断又要吵起来的两人,问徐石:“眼睛你检查了吗?” “没有。”徐石犹犹豫豫的:“可是眼镜是透明的,有什么问题也能直接看见啊。” 打眼看去,刘小文的眼睛就很正常,和其他小孩毫无二致。 高成钧叹了口气:“这是副本,有什么不可能?” 徐石只好说:“那我晚上再看一看。” 接着大家才分享起线索,等高成钧和徐石消化完所有信息,唐负提道:“餐厅里有秘密,晚餐时我会第一个配餐,然后去厨房内探索,配餐的事情我没法给你们过眼了,你们要自己小心。” 第46章 叼着奶瓶的npc46 林悦耳和袁圆这两天配起餐来确实越来越熟练,但离了唐负这个掌控大局的人,她们心里顿时没了底。 比起配餐的危险,高成钧更关注探索厨房这件事的成功性,在以解谜为主的副本中,去探索未知区域相当有必要,但涉及到这种事,往往是队员商量好以后分配出两三个玩家一起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高成钧担忧道:“你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人多了不行,你们需要在外面吸引厨师的注意力。” 配餐任务进行中,厨师需要监督其他玩家完成任务,不能离开,因此唐负才能借机进入到厨房内,而他们总共只有五个玩家,如果唐负再带哪怕一名玩家进入厨房,剩下的玩家能拖延的时间就会缩短。 更何况,随着夜晚的提早降临,玩家非但不能拖延配餐的时间,还需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这更要求唐负的速度绝不能慢。 “你们正常配餐,不用刻意为我拖延。”唐负嘱咐道,如果是为了帮他争取探索的时间而赶不回宿舍,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知道唐负实力出众,但高成钧听到唐负这个突如其来的打算,忍不住做起规划,他怕如果不商量好时间,到时候会出问题。 高成钧眉头紧皱:“今晚五点半天黑,算上孩子的用餐时间,我们最多只能拖延到五点钟完成配餐,如果你那时候还出不来,我们就没办法了。” 留半个小时给孩子用餐,还要算上赶回宿舍的时间,其实半个小时都算十分紧张了。 唐负思索后点头同意,他会抓紧时间出来,用不着玩家刻意去拖延。 “还有一件事。”唐负转头看向对晚餐忧心忡忡的四个玩家,为他们不妙的心情雪上加霜:“院长的日记里提到,到刘小文他们为止,孤儿院总共有五十八个孩子,如果算上后来的岁岁,那就是五十九个。” 唐负环视四人:“前两天我是抱着岁岁睡觉的,空出床位会刷出三个小鬼,每天晚上都不同,而孤儿院总共有五个房间,二十个床位,也就是说,只要玩家分开住,我们就可以刷出孤儿院死去的所有孩子。” 玩家抱着孩子睡,能空出三个床位,这样一晚就能刷十五个孩子出来,不到四个晚上就能刷满。 袁圆立马握紧了林悦耳的手,徐石也一把握住了高成钧的手,他是不会和高哥分开的。 高成钧神色未变,默默推开了徐石的手,向唐负问道:“刷出这些孩子有什么用处?” 线索不够,唐负还不能确定刷出这些孩子的具体用处,不过凭借他多年闯副本的经验,他直觉这样做是对的,所以才出言提醒玩家。 “暂时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副本的探索度和完成度越高,奖励就越丰厚。” 唐负能买得起这么多道具也不是没理由的,在别的玩家唯唯诺诺只想活命时,唐负则是左插一脚右插一脚,临走时再把坑填上,就能赚上不少积分,也就是后来懒了,才开始摆烂,只赚个通关低保。 该说不说,高成钧等人真的动心了。 谁天天看着队伍里的大佬撒道具和撒水一样轻松的样子能不心动? 再者说了,这个副本有唐负作保证,其他玩家几乎可以说是搭上了顺风车,如果都这样了他们还不顺便去捞积分,等到了别的副本时再苦哈哈地去赚吗? 四个人不傻,知道唐负言之有理,但心里又实在畏惧a级副本的难度,最后遗憾地没能达成统一。 高成钧想分开,但徐石不乐意,袁圆和林悦耳商量了一下决定也先不分房,她们俩还没取得依依和夏尔的好感,贸然分房不仅要对付自己的小鬼,还要再多应付其余三个小鬼,她们怕承受不住。 唐负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多费口舌,转身去陪岁岁玩耍。 几个小朋友没玩什么,正凑着小脑袋说悄悄话。 小棋的表情很别扭:“我觉得我的准家长没那么坏。” 岁岁还戴着小棋的墨镜,扶着镜腿严肃地点头:“不坏,都好呀。” 在岁岁的世界里,恐怕就没几个坏人,见谁都好。 夏尔瞥了一眼岁岁,本来眼神就不好使,戴上黑漆漆的眼镜岂不是更瞎了?她怎么没见这些准家长好呢? 夏尔摸了摸身上软和的毛衣,垂下了眼帘,或许林悦耳有一点点好吧,但是其他准家长肯定不好。 “你也要叛变?”夏尔质问小棋,本来想问是不是因为早上姓高的帮小棋挨打的事,但是憋了一会儿没问出口,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答案。 他们这些孩子都太缺爱了,因为缺爱,所以格外好哄。 连她自己都会被一身漂亮衣服哄得开心,更何况小棋得到的可是准家长毫不犹豫的保护。 岁岁敏锐地捕捉到夏尔口中的“也”字,撅着嘴巴强调:“窝米有变变!” 刘小文揉了揉岁岁的脑袋:“好了,知道你最乖了。” 不提瞎掺和的岁岁,他也很想知道小棋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刘小文抬头问小棋:“你想和准家长走吗?” 孤儿院不是好地方,如果准家长真的可靠,那么离开这里才是好事,哪怕缺少了同伴以后,他们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刘小文年纪最大,想得也很开,总不能让所有孩子都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得到准家长喜爱的孩子就应该快乐又安全地离开才对。 他看着身边的四个同伴,好像已经看见他们和准家长离开了孤儿院,挥手向他告别的样子。 刘小文希望到那时,自己能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在他的下意识中,似乎自己一定是那个被留下的人。 第47章 叼着奶瓶的npc47 “我不走。”小棋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孤儿院是他的家,院长爷爷和其他孤儿就是他的亲人,抛下无法解脱的亲人独自离开,小棋做不到。 刘小文试图劝他:“如果他真的对你很好……” “那我也不走。”小棋把头一扭,表情固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才不去赌呢。” “叽……叽人叽面……不次西瓜。” 岁岁听到小棋的话,努力地跟着念,含糊不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念咒语呢。 “那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里来的西瓜。” 小棋摘下岁岁的墨镜,小家伙没了墨镜的气氛加持,圆乎乎的小脸蛋重新露了出来,顿时又变回了呆萌的样子。 岁岁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天天什么都不懂,真怕他有一天会出事,就像在今天的课上,如果是岁岁被杰西卡打了那么一下,小棋觉得自己会气炸。 所以,还是走了好。 小棋望着岁岁乌溜溜的眼睛,笑了笑:“我看你倒是可以走。” 唐负那家伙手里真有钱,又给岁岁买衣服,又给买奶喝,今天还买了个一看就很高档的小熊玩偶,要小棋说,这样的玩偶一定要一百个大洋才能买到,而他们这些孤儿可从来玩不到新玩具的,更别提这么贵这么好看的。 更何况经过他们的考察,唐负对岁岁很不错,走到哪儿抱到哪儿,吃饭都要喂,虽然小朋友们恶意猜测,准家长那样做都是出于院长的任务要求,可是他们又觉得,岁岁那么乖,准家长是真心喜爱他也十分正常。 岁岁摇着脑袋:“不走不走。” 他还记得大家说过的话,如果他们走了,院长爷爷就要孤孤单单地留在孤儿院里,他不想爷爷一个人留在这儿。 唐负远远走过来,正巧听到这一句说:“什么不走?” 岁岁大概知道这句话会让哥哥不开心,怀里抱着小熊,闭上小嘴巴不说了。 小家伙穿着奶蓝色的背带裤,两手搂着小熊玩偶,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只一眼就能让人心疼。 唐负把他抱起来,不再追问了,换了个话题道:“你们想玩什么?” 想取得一个孩子的好感,攻陷他的小朋友们总没错。 户外活动区的设施寥寥无几,滑滑梯、秋千和沙坑,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而这些东西小朋友其实早就玩了不下千百遍,其实根本就没有新意。 小孩子们不回答,默默拒绝唐负一起玩的邀请,只有岁岁在拧着小眉头认真思索,唐负掂了掂小家伙,想出个主意。 既然要五个小孩子一起离开孤儿院,那就需要孩子们能和家长建立亲密与信任的关系,能短时间促成这种关系的,除了患难见真情,那就属游戏了。 而且,还要是大人和孩子一起玩的游戏。 这种游戏能将孩子和家长划成一个阵营,当孩子和家长团结协作时,感情就会自然而然的升温。 唐负招手把其余玩家叫过来:“陪孩子们玩个游戏。” 林悦耳眼前一亮:“什么游戏?” 玩游戏好啊,小孩子肯定都喜欢玩游戏,通过这种方式加深关系再好不过了。 “家长蒙眼,由孩子指挥作画,画的更像的赢。”唐负已经买好了各种道具,这个游戏是他当年被母亲逼迫去参加堂妹的幼儿园活动知道的,游戏本身或许不有趣,但是一旦加上对抗和奖励,那就足够丰富了。 唐负给出的奖励不是大人会感兴趣的东西,但全是小孩子们会喜欢的,比如说忘崽牛奶,岁岁这小家伙绝对会努力要赢。 小孩子们本来不为所动,直到看见了奖品区。 玩具挖掘机、滑板车、绘本、洋娃娃、魔方…… 唐负大手笔地掏出了各种现代玩具,但又不止玩具,保证孩子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孩子们看得眼花缭乱,在听到唐负那句“每赢一次就能选一样奖品”时,小孩子们还在努力维持矜持,而真正让他们动摇的,是拉着唐负的大手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岁岁。 “哥哥姐姐,来玩嘛。”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冲着几人呼唤。 听听这恳求的小嗓音,谁能狠心不陪他呢? 于是,四个孩子主动走进了唐负布置的明晃晃的圈套,但他们坚信自己不会因此就动摇。 然而游戏一开始—— 依依咬牙:“是往右边画啊姐姐!” 袁圆蒙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画了一笔,成功地将一颗简单的橘子画成了不规则方块,等她摘下眼罩一看,觉得这个游戏可能只会让她和依依本就不亲密的关系雪上加霜。 袁圆:“姐姐……可能没有画画的天分。” 依依:“哼。” 但最“公正”的小评委岁岁扶着重新戴上的墨镜举起了小手:“灰常好看,五分!” 这是游戏的最高分,因为岁岁只会数到五。 多亏了评委放水,依依拿到了喜欢的奖品,是一罐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 糖很贵,以前她只见家里的哥哥弟弟吃过,奶奶不许女孩吃,她只是抠了一点塞进嘴里,就被奶奶用藤条打得半死,奶奶说她不配。 当初如果不是阿姐护着她,她也许真的会死。 袁圆帮她打开罐子,剥开了糖纸,将糖果喂进了依依嘴巴里,甜丝丝的味道一点点扩散。 好甜,比以前吃得甜了好多。 依依想起当初自己挨了一顿打才尝到的那一点甜味,现在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依依举起罐子,糖果在碰撞间会发出“嘶嘶啦啦”的响声,彩色糖纸在光线中熠熠生辉,这是一大罐满满的糖果。 准家长亲手给她剥着糖纸,亲手把糖果喂到嘴巴里,依依抬头就能看见袁圆温柔的眼神和脸庞。 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依依眼里,却是在对当年的自己说,依依是配得上吃糖的。 夏尔这一组抽到的题目是画一棵树,难度相对大了一点,但这难不倒夏尔:“往上画一根手指的长度……在尽头画一个手心大小的圈……” 林悦耳摘下眼罩看见画作,满意地一笑,她回头看向夏尔,夏尔勉为其难地回了一个笑。 勉勉强强吧,才没有多好呢。 唐负摸了摸岁岁的脑袋:“打分吧小评委。” 第48章 叼着奶瓶的npc48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仔细看了很久,贫瘠的数学让他给不出高于五的分数,只能再次说道:“五分!” 夏尔脸上不在意,但被林悦耳牵着去选奖品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不过她选了一个让林悦耳意想不到的东西,是一瓶指甲油。 林悦耳疑惑:“你喜欢指甲油?” 虽然相处不多,但夏尔平时表现得并不像依依那样爱美。 夏尔闻言立马抬起了头:“这不是墨水吗?” 她是想把墨水送给爷爷写字的。 林悦耳还以为是夏尔爱美才选了指甲油,原来是这孩子压根没分清这是什么东西,说来也是,这个年代的人活着就很辛苦了,哪里有闲心涂什么指甲油。 “这是涂指甲的。”林悦耳问她:“要不要去换个奖品?” 夏尔愣了愣,然后失落地摇了摇头:“不换了。” 她不知道这是指甲油,不过既然选到了,就是命运。 不要和命运作对,因为没用。 就像那年,父母递出筷子让她和妹妹选,选中短的那个人要离开家来到孤儿院。 夏尔抽到了那根短筷子。 很奇怪,明明家里只有一根短的筷子,不过用了很多年,都被磨得很圆润了,可那时偏偏又多了一根短筷子。 筷子的木刺扎进手掌的时候,夏尔想,或许这就是命运。 上天安排她要来到孤儿院,所以放进了一根新的短筷子。 被母亲抱着痛哭的时候,夏尔在努力地劝自己顺从命运。 林悦耳费解地问:“你喜欢吗?不喜欢就要换啊,不费事儿的。” 夏尔都不知道指甲油是什么,她怎么会喜欢? 她只不过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而已。 林悦耳看着沉默的女孩,直接拽着她的手和唐负商量重新选了一次奖品。 夏尔半天都没动,她被大人期盼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也看见了她想要的那瓶墨水。 好像只要她说出口,就可以把指甲油放回去,换她想要的墨水。 夏尔在想,命运呢?为什么她现在好像有了选择的权利?为什么命运不出手,再次湮灭自己的幻想和希望? 好半天,夏尔才把指甲油放回了桌子上,她的手碰到了墨水的瓶子。 她的准家长在看她,带着鼓励和温柔。 夏尔伸手拿起了墨水瓶,什么事都没发生。 命运好像不打算来了,明明之前每次都来,现在却不来了。 林悦耳牵着她慢慢往回走:“开心了吧?” “嗯。” 夏尔握着墨水的瓶子,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回应。 闻声,林悦耳侧着头望了眼夏尔。 今天找到的线索中终于有了夏尔的信息,夏尔是被父母送进来的,但在那张黑白照片中,夏尔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只比夏尔小一点,被父母牵在手中。 父母养不起孩子,把夏尔送进来当孤儿,可那个小女孩却可以安然地继续在家中生活。 夏尔会觉得不公平吗? 一定会感到不公平吧。 可是她没有反抗,就像刚刚,选到了不喜欢的奖品,她也不诉说,一个人默默地接受结果。 这样一个外表酷酷的女孩,内心世界却如同一只蘑菇,不说话也不做动作,任由风吹雨打。 林悦耳却想为她撑把伞。 游戏仍然在继续,高成钧虽然有伤在身,但不影响他发挥,况且有岁岁这个评委在,小棋想不拿奖品都难。 徐石画的不怎么样,也为刘小文赢得了一份奖品。 等到最后,小评委岁岁也迫不及待地要上场了。 唐负自然是配合他,蒙上眼罩站在了画板前:“怎么画?” 岁岁努力指挥:“画一个大大的头。” 唐负微微侧头去听小家伙的声音:“然后呢?” 岁岁仔细地看着卡片,仰起小脑袋喊:“还有耳朵,尾巴,耳朵是尖尖哒,尾巴长长哒。” 小家伙没有指挥唐负该怎么落笔,什么时候停笔,只是一股脑把卡片上画着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唐负握着画笔很无奈,好在岁岁说得足够多,让他猜出小家伙抽到的是猫咪卡片。 盲画的难度在于很难把控图形的大小和走势,很容易画着画着就成了虎头蛇尾,唐负没有绘画经验,但他的手很稳。 “好,哥哥知道了。”唐负回应了一声,凭着感觉在纸上勾勒出猫咪的样子。 四位玩家在一边围观。 “唐哥跟开了透视似的。” “赞同。” 唐负听见几人嘀咕,心里有了点信心,落下最后一笔后摘下了眼罩,却在看见自己的画时瞬间沉默。 冷冰冰的三角耳朵,左右脸不对称的椭圆脑袋,斜视的眼睛和干瘪狭长的身材,竖的像天线一样的尾巴…… 这不是一只猫,而是一条猫,而且是丑猫。 他刚刚是这么画的吗? 唐负以为能被众人夸赞,自己的画应当不错,结果居然这么丑,他实在有点怀疑那四个人是不是因为被自己的道具收买而成了水军。 高成钧补充夸道:“线条都没乱,一眼就能看出是猫。” 作为一幅蒙着眼睛画出来的画,这真的是最大优点了,线条连贯且整齐,既没有过于离谱的变形,也没有头身分家,更没有把眼睛画在肚子上,真的很不错了。 然而,岁岁拧着小眉头对照卡片上的可爱小猫和哥哥画出来的丑猫,一个浑身毛绒绒,圆滚滚的十分可爱,一个是机械长条猫,眼睛还鄙夷地斜视众人,真是一看就来气。 唉! 岁岁人小鬼大地深深叹气,这么难看的画一定拿不到五分了。 唐负本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见岁岁居然对着画叹气,立马气笑了,小家伙刚刚指挥的时候指挥了个空气,现在倒还叹起气来了。 唐负俯身,伸手捏他的脸蛋,眼眸微眯:“怎么?哥哥画得不好吗?” 敢说句不好,他就要把小家伙的脸蛋揉成红彤彤的小苹果。 虽然画得很难看,但是岁岁不想让哥哥因为“恶评”而伤心,小脑袋瓜苦思冥想,抬头安慰道:“好呀,喵喵长得好高呀。” 唐负:“……” 好高也属于画得好是吧? 而且猫能用长得高这个词吗?分明是长得很长才对。 小棋没忍住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好高,猫长得高哈哈哈。” 四位玩家闻言也忍俊不禁,真是头一回听见这样奇奇怪怪的表达,不愧是小孩子,想法就是天马行空。 最终,唐负和岁岁还是凭借丑猫图拿下了其余四位小评委的五分评价,让岁岁也能如愿以偿地选到了心爱的忘崽牛奶,他不用吸管喝,一定要唐负给他装进奶瓶里才肯喝,好像不在奶瓶里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奶了。 短短的一场游戏过后,准家长能感觉到和孩子们的关系略微拉近了一些。 毕竟小鬼们都是孩子,面对新鲜的游戏总是兴奋不已的,忍不住凑起小脑袋和伙伴讨论起来,有分享指挥小妙招的,也有分析失误原因的。 第49章 叼着奶瓶的npc49 孩子们懵懂不知,他们在心里已经把准家长当成了同盟,不过,这样的同盟关系暂时只限定于游戏中,想让孩子们潜移默化地带到游戏之外,还需要更多这种催化剂。 唐负承认这是他的手段,因为相处的时间不足,所以他刻意地用这种方法去给孩子们营造错觉,将孩子之间的同盟关系撕裂为对抗关系,而让他们和准家长建立合作关系。 设想很好,但是唐负没有想到岁岁是不可控的,小家伙给每个人都打了满分,直接消弭了在比赛中该有的争锋相对,气氛因此变得其乐融融,快乐不已,真的成了场开心的游戏。 怀里的岁岁咕咚咕咚地喝奶,对上唐负投来的视线,岁岁没有犹豫,大方地把自己的奶瓶递了过去:“哥哥喝!” 唐负看着抵到嘴边的奶嘴,哑然失笑:“我不喝。” 他这样的年纪还嘬奶瓶,要是让其他玩家或者小鬼看见,他的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了。 唐负伸手把奶瓶推回到岁岁嘴边。 “好叭。”岁岁重新含住奶嘴吮吸着牛奶,嗓音含含糊糊,一张小脸蛋白嫩嫩的,简直和奶瓶里的牛奶有得一拼。 唐负心想,算了,比起费尽心思让其余准家长和孩子们打好关系,不如自己和院长商量商量,能不能让他一个人领养五个小孩。 毕竟院长也没说小孩必须认定一开始选择的准家长。 唐某人在思考他能不能卡个bug。 到了晚餐时间,玩家们早早地就坐进了餐厅里,可惜厨师不会提早给他们放餐,他们只能焦灼地干等着。 直到四点半,厨师才准时从厨房推出了餐车。 时间有限,唐负扫过菜品后,脑海中飞快地计算起各类食物的营养价值,思考过后,他就果断出手夹菜,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心里装着参考答案。 可他越是快,剩下的玩家就越心焦,他们没有唐负这种眼力和实力,没了唐负的帮忙,他们绝对无法像昨天那样心无负担地完成配餐。 唐负利落地装完餐拿到厨师面前检查,合格之后,唐负在厨师汉顿阴狠注视中端着盘子拿回玩家面前,压低了声音:“不着急给岁岁。” 进门之前他就和岁岁商量好了,自己有事要忙,晚餐要晚一点才能吃,他也提前给岁岁垫过肚子了,不怕小家伙饿着。 唐负回头给岁岁一个安抚的眼神,趁着汉顿的注意力都在正在配餐的玩家身上,转身朝厨房靠近。 等到汉顿察觉唐负不见了的时候,唐负已经进入了厨房内,而汉顿被配餐的袁圆牵制,无法离开。 厨房内亮着灯,四个角落有些昏暗,房间里飘着食物的香气,是桌子上摆着要给玩家的餐,案板上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食物残渣。 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异常,唐负扫视一圈后蹲下身检查柜子,才刚一低头,视线猛然对上了一只眼珠。 柜子的底部和地面间的空间很狭窄,光线难以投到这个角落,而就在这昏暗肮脏的柜子下,一颗眼珠孤零零地置身灰尘和蛛网之中,黑漆漆的瞳仁直直地盯向唐负,一动不动。 唐负起身在柜子上找了把长勺想把眼睛够出来。 长勺是铁的,碰到那颗眼球时,唐负能感觉到铁勺微微陷下去了一点,蹲在地上侧着头的角度很难将底部看得完全,唐负找准角度往外收手,眼球随之咕噜噜地转动了一下。 眼白沾染了灰尘,唐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颗瞳仁似乎动了一下。 唐负的手顿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瞳仁顿时猛的放大,整颗眼球飞快地从柜子下滚动出来,暴露在灯光之中,眼球没有停下,而是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高度甚至需要唐负去抬头仰望。 那颗黑色的瞳仁锁定了唐负,慢慢地缩小又放大。 就在它急急地朝着唐负的方向射来时,唐负低声喊道:“回安!” 几乎是看见这颗眼球的时候,唐负就想到了第一晚那个丢了眼睛的回安。 随着唐负的喊声,眼球猛地停住了,像是无形的屏障将它阻拦,下一秒,那道屏障仿佛又撤去了,眼球从半空直直朝下坠落。 唐负伸手接住了那颗眼球,触感诡异的柔软。 眼球里的瞳仁慢慢地转动着,仍然盯着唐负,但看起来已经没了攻击唐负的意思。 刚刚喊出“回安”的名字,完全是唐负赌了一把,然而此刻,他笃定了:“回安,是你。” 眼球微微摇动,仿佛是在回答唐负。 唐负眼神微动,声音不禁放得低柔: “我会带你回去。” 他会为这些无辜的孩子寻回丢失的肢体、器官,还有最重要的真相。 回安的眼睛不会说话,它在唐负的手里慢慢滚动,凸起的血丝碾过手心,带来奇怪的触感。 唐负不忍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后继续探索厨房。 回安的眼睛出现在这里,小阳的鞋子也曾出现在这里,证明孩子死前绝对被带到厨房过。 至于是不是汉顿出手杀了他们,孩子们真正死亡的地点是不是厨房,唐负觉得尚且存疑。 厨房距离餐厅太近,如果出现什么事很容易被其他孩子和院长察觉,况且厨房的地方不大,杀害了孩子们以后,那些肢体又该如何处理呢? 总不可能…… 唐负想到汉顿做给孩子和玩家的餐食,里面不乏肉菜。 不过仔细一回想,唐负还是能确认,那些就是普通的家禽肉类,绝对不是人的。 在归坟中这么多年,唐负早就练就出了分辨肉类的本领。 唐负继续翻箱倒柜地寻找线索,手里的眼球却忽然跳了跳。 “怎么了?” 唐负抬起手和回安的眼球对视,眼中没有丝毫别的情绪,好像眼前是个普通又正常的孩子,而不是一颗渗人的眼球。 回安的眼睛转了转方向,示意唐负的眼神向厨房的角落看去。 那是个堆积杂物的角落,下面是箱子,上面是布袋。 当注意力放到那个角落时,唐负才注意到特别之处。 那个角落的周围出奇的干净,不像其余的犄角旮旯里充斥着灰尘和蛛网。 唐负慢慢靠近,拎开了布袋。 布袋很轻,看着很满,里面却像装了稻草,唐负继续搬开木箱。 地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方格,上面有木制把手。 像是个地窖。 唐负没有继续手中的动作,而是轻轻问回安:“你的另一只眼睛在底下,对吗?” 眼球转动了一下,回答是。 第50章 叼着奶瓶的npc50 唐负的手放到了木制把手上,在这扇门下,埋葬着所有孤儿院已逝去的孩子们。 “啊!” 厨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刺破空气传入唐负耳中。 唐负猛然回头,这声音是徐石。 “不,不要!”徐石一步步后退,而在他身前,厨师正握着餐刀不断靠近。 这么多天总算能让他见点血了。 厨师的身形高大,幽蓝的眼珠紧盯着徐石,皮鞋的声音“哒哒”地敲击着地面。 “孩子需要更多营养。” 厨师的声音缓慢悠长,犹如钝刀割喉。 徐石连滚带爬地扒着餐车,大喊道:“我补上,我补上!” 厨师没有给他机会,嘴角扯出嗜血的弧度,抬腿跨了过去,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瞄准的位置是徐石的心脏。 哪里的营养比得上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呢? “救我!”徐石退无可退,几乎将一整个餐车推倒,整个人在一片狼藉中慌乱地蹬腿:“救命!救命……” 眼看冰冷的刀刃就要落下,徐石紧紧闭上了双眼,双手抱头缩在了角落,身体不断颤抖。 “铮”的一声。 是铁器碰撞的声音,徐石没有听清,因为周遭有太多杂音,有其他玩家的喊声,还有小鬼们的声音。 他只感觉到身体传来了痛感,是皮肤被刀生生划开。 “啊!”徐石忍不住尖声哭喊,呼吸已经提到了喉咙,难以进出,然而,他发觉厨师并没有继续动刀。 “汉顿先生,这些已经足够了。” 一道清朗又熟悉无比的声音在徐石身前响起。 唐负的手中握着属于厨师的餐刀,上面挂着一点沾着血液的肉丝,被唐负单手递来,赤裸裸地展示在厨师面前。 厨师的表情僵硬,眼神怨恨地盯着唐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唐负不为所动,连略带懒散的眉头都未曾变化一分半点,手中的餐刀仍然递在厨师面前。 徐石在听到唐负声音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道挺拔清隽的身影,长而直的双腿站在自己身前,显得是那么高大。 他得救了。 徐石一下子松懈,感动得泪眼汪汪,鼻涕和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来,就在他望着唐负可靠的身影不能移开视线时,两颗小脑袋忽然凑到了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目光。 是刘小文被岁岁拉着过来安慰徐石。 “小文哥哥,你叔叔哭了,你要抱抱他呀。”岁岁着急地把刘小文往徐石的方向推。 “他只受了一点伤……”刘小文并不想安慰徐石,况且徐石只是胳膊上受了点皮外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岁岁听见徐石受伤,从刘小文背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更加着急地推着刘小文:“吹吹就不痛啦。” 刘小文:“……” 碍于岁岁的催促,刘小文只好蹲在了徐石的旁边,转头看了看,捡起餐车上掉下来的抹布递给了徐石,敷衍道:“擦一擦吧。” 抹布上沾着油渍,连刘小文自己都是捏着角提起来的,却说要给自己擦脸,徐石本来快要涌出的一丝感动顿时收了回去,一脸幽怨。 要不是怕刘小文受伤,他会宁愿少拿也不肯多拿吗? 少拿食物伤的是玩家,多拿食物伤的可就是这些小鬼了,徐石担心厨师对刘小文下手,毕竟这些小鬼本来就死过一回,要是再死在这些洋人手里,徐石都要觉得小鬼未免太可怜。 徐石捏着抹布丢在地上,死里逃生,难得壮着胆子嫌弃道:“是它擦我,还是我擦它?” 刘小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刘小文并没有切实地安慰徐石,但徐石的情绪确实平稳了下来,岁岁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伸出小手抱住了唐负的双腿。 餐刀已经割下了玩家的肉,汉顿已经不能再动手,他只能不甘地接过了唐负递来的餐刀,将肉丝拨到了属于刘小文的那份餐盘中,阴冷地转过头看向了刘小文:“记得不要浪费。” 说完,汉顿转身走回了厨房。 唐负这才弯腰把岁岁抱起来,摸摸他的小脸,温声问道:“有没有吓到?” 岁岁摇头,手指指向了徐石:“窝不怕,酥酥怕。” 叔叔都害怕地哭了呢。 唐负顺着岁岁手指的方向看向徐石,直接丢了份伤药给他。 徐石握着药瓶,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了两下身上沾着的饭菜,一把抱住了唐负的胳膊,哀嚎似的喊:“唐哥,您又救了我一回!” 徐石感激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和高成钧似的得伤筋动骨了,没想到唐负会不顾厨房的线索直接出来救自己,前面经历的副本中,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他想想又觉得感动极了。 唐负念他手上有伤,没有直接甩开,而是嫌弃地微微蹙眉:“你胳膊不疼了?” 徐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被刀刮了一下,流了点儿血而已,况且有共生娃娃在,疼痛被分担了一半,他确实没有很疼。 “不咋疼,这厨师的手法挺好。”徐石憨憨一笑。 其余玩家一直在为徐石提心吊胆,直到唐负出现,他们几人才敢放下心来,林悦耳见徐石还没搞清状况,翻了个白眼:“厨师的刀是冲你的心脏去的,要不是唐负阻拦,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徐石愕然地张大嘴巴:“他……他想剜我的心!” “那不然呢,这是a级副本,已经不是c级了。” 如果是c级副本,npc确实会给玩家留一线活路,好让玩家垂死挣扎一下。 徐石立马后怕不已,他只闯过d级副本,那里的玩家只要命硬,就能苟活下来。 “好了,快吃饭吧。”唐负看到厨师已经推着餐车又走了出来,转身招呼玩家落座用餐。 刘小文也回到了位子上,餐盘里放着一条属于徐石的肉丝,这个人好几天没洗澡了,感觉肉也是臭的。 不想吃。 刘小文默默坐着,垂着头,没有动餐具。 徐石见他这样反倒还有点感动,要是刘小文毫不介意地继续吃饭,甚至把他的血肉也吃到肚子里,那徐石真的接受不了,也绝对不可能对刘小文再有任何同情,可现在刘小文却忍着饥饿没有吃饭,是不是这个小鬼有一点接纳他了? 这个小鬼还是有点良心的嘛! 徐石本来黯淡的心情重新打起了一点斗志,原来他这几天不停地温暖刘小文真的有成效! 正想着,汉顿推来了属于玩家们的晚餐,依旧是边角料,稀碎地炒了一锅。 “你吃这个。”徐石眼睛一亮,端过自己的那份推到了刘小文面前,把刘小文那份拿到了自己面前。 他想得很好,刘小文不肯吃他的肉,那他就把自己的饭给小文,自己这么无私这么温柔,小文肯定会更喜欢他的。 刘小文愣愣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猪食,然后默默侧头盯着徐石。 徐石还觉得自己贴心极了,把饭菜上的自己那条肉丝拨开后就想大快朵颐,反正自己的东西不嫌弃。 高成钧皱眉制止:“这样孩子的营养不够!” 第51章 叼着奶瓶的npc51 唐负瞥了眼厨师自顾自离开的背影,闲散地打断:“没事,厨师只管配餐时的审核,不管小孩们到底吃不吃。” “吓死我了。”徐石听唐负开口才放了心,握着刀叉立马埋头苦吃。 刘小文默默看了他很久,才转回头看自己面前的“猪食”,土黄色和屎似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这份起码不真的像屎那样臭。 刘小文放弃内心的挣扎,也握着刀叉开吃。 唐负刚刚的话提醒了高成钧,他直起背,灵光一闪道:“如果厨师不管孩子们吃不吃,那是不是我们只要配好餐就能离开了?” 毕竟越到后面天就黑得越早,玩家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吃饭,但是就算玩家自己不吃,用二十分钟配餐再让孩子们吃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所有人都不吃,配完餐直接回宿舍,这样或许还来得及。 袁圆看了眼身边的依依,目露迟疑:“他们不吃的话……” 在紧急情况下一顿不吃当然不算什么,换作一般小孩也能将就过去,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玩家并不清楚这些小鬼们如果挨饿会不会半夜起来啃人啊…… “可以在饭前先吃饱。”唐负开口,他今晚就是提前给岁岁喂了吃的,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岁岁一听饭前吃的东西就兴奋了,举着小手喊:“次盒饭!” 那是唐负精挑细选给岁岁买的宝宝盒饭,里面的饭菜准备得精致可爱,味道也十分鲜美,岁岁吃到最后差点要把脑袋埋进饭盆里。 “盒饭?”刘小文很感兴趣,他抬起头,嘴边还沾着黄黄的汤汁,属于他手底下那份不太好吃的大杂烩。 岁岁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盒饭好好次!” 依依小淑女一般拿着帕子沾了沾嘴巴,看着岁岁,直接敲定方案:“那以后就吃盒饭吧。” 玩家一愣:“……” 感情不是你付积分你不心疼。 而且,这不是玩家们的讨论吗?为什么小鬼也混进来商量起来了? 那当然是因为岁岁开了个好头。 小棋和夏尔见岁岁这么兴奋,也对盒饭很感兴趣,反正他们本来就不乐意吃汉顿做的饭,而且天黑了那么危险,他们也不愿意被落在外面。 “行,那就吃盒饭好了。”小棋和夏尔也点头赞同了依依的决定。 玩家们面面相觑,呆愣了一会儿后反而觉得有点开心,一是小鬼们的决定让准家长不用操心后面几天用餐时间过短的问题,二是小鬼们自顾自做决定的样子显得与准家长的距离不再那样疏离。 林悦耳看着夏尔,笑着在孩子们的讨论中插了一句刚刚夏尔说过的话:“好,那就吃盒饭。” 其余玩家也纷纷开口:“好,就吃盒饭。” “好耶!”岁岁听见回答,开心地举起小拳头,差点打到唐负的下巴。 唐负伸手握住那只白嫩嫩的拳头,操心地将一口土豆塞进小家伙的嘴巴里,无奈道:“行了,你的目的达成了。” “嘿嘿。”岁岁的小脸蛋泛起愉快的粉红,坐回哥哥怀里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含着叉子,香喷喷地咀嚼起来。 至于厨房内的发现,唐负碍于孩子们在场,暂时没有提起。 那是孩子们葬身的地方,贸然提起恐怕会勾起孩子们痛苦的回忆。 …… 饭后,玩家们依旧是急急忙忙地赶回宿舍,进门前看看时间,确实又提前了十分钟。 玩家们来不及说声告别,飞快地开门关门,等到屋内的灯光亮起,才个个放松下来。 唐负把回安的那颗眼球带了出来,放在皮衣的口袋里,直到深夜把岁岁哄睡,他熟练地给小家伙扣上了耳罩,起身等待着刷新在室内的小鬼。 屋子里响起三道呼吸声,轻轻浅浅的,然后在某一刻忽然断掉,孩子们像是从梦境中惊醒,痛苦的回忆瞬间充斥了脑海。 他们从床上起身,有的往下爬,有的站起来直直地朝唐负的方向走。 唐负没出声,沉默地等待着三个孩子走近。 不是他曾见过的那几个,而是三个新的小鬼。 唐负能感觉到手中回安的眼球在轻微地晃动,或许是认识这三个小鬼。 “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唐负回应着面前的三个小鬼,也是在安抚回安,等到小鬼们消失,唐负躺回到床上,搂着岁岁靠在那小小的脑袋边,感受着平缓的呼吸声一进一出。 这几天下来,唐负看的孩子越多,就越忍不住担心岁岁的情况,他恐怕接受不了岁岁也和这些孩子似的受过非人的对待。 …… 第二天一早,玩家们早早地出了门,粗略看去,精神头居然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袁圆和林悦耳虽然略带疲乏,但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手里亲昵地拉着各自的小孩,不像前几天那样还有点生分。 其实昨夜,她们宿舍还是出了事的,依依和夏尔都在哭泣。 但林悦耳没有像以往那样拿被子把夏尔蒙起来,而是一把抱住了夏尔,一边语气急促地安抚,一边拿着从高成钧那拿来的绷带给夏尔包扎。 “不哭,夏尔不哭。”林悦耳的声音响在夏尔的耳朵边,脖子依旧很疼,在一寸寸地裂开,可是又有一双温暖的手在为她缝补身体,伤口被缠住了。 割开她脖子的刀不见了,疼痛在离她而去,夏尔反应过来,尖声的痛哭变成了委屈的抽泣。 这是第一次,她在被疼醒后还能再次入睡,是伴着一首温软的歌谣,慢慢陷入了梦乡,连一贯的噩梦都开始有了温度。 在林悦耳安抚夏尔时,袁圆也抱着依依,用手捂着她后脑勺那道裂缝,不让任何看不见的危险靠近。 伤口被大手捂住时,那些让依依不安的冰冷的铁器和声音就消失不见了,她靠在袁圆的怀抱里,惊恐慢慢褪去。 很久很久,袁圆感觉到依依的身体恢复了温暖,那双小手轻轻地搭在她双臂上,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敢使,像是飞了很久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枝头,爪子小心翼翼地圈着树枝,生怕枝头承受不住而断裂。 依依是个小鬼,但她更是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袁圆更轻更柔地搂着她,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依依的背。 睡吧,睡吧,坏人已经赶走了。 第52章 叼着奶瓶的npc52 袁圆和林悦耳都找到了安抚孩子的方法,她们也终于能在进入副本这么多天后安稳地睡上一觉。 睡眠一好,精神头自然也上来了,牵着小孩子往餐厅走去。 高成钧和小棋达成了协议,昨夜没有被骚扰,但他和徐石一间房,看见了刘小文痛苦的模样后,高成钧立马去查看了小棋的情况。 那孩子蒙在被子里,浑身打颤,双手把被子攥得很紧,高成钧连拽都拽不开。 小棋咬着牙喊,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压抑的沙哑:“你不是让我放过你吗?” 能保持清醒和不去伤人的理智已经让他耗尽全力,他不想高成钧来打扰。 高成钧的双手一顿,他身上有伤,当然想避开小鬼在夜里的袭击,可是他之前不知道,原来小棋半夜化鬼是痛苦驱使。 白天的时候,他能轻松地和小棋达成友好协议,是以为小棋可以随意控制行动,可小棋是痛苦的,这件事于小棋而言并不是简单轻松的一个念头或是一句话。 高成钧的手隔着被子抚上了小棋的头,低眸露出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痛。” 手底下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好一会儿,小棋的声音才带着颤抖传出来:“不管怎么样都会痛的。” 伤口就在那里,无论克不克制,都是痛。 只不过他们之前习惯被痛苦支配,向准家长发泄,又或许是求助。 只有刚才,当准家长的手覆上来时,小棋能感觉到凉意从身上撤离,生命的气息流回身体。 那只手,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温暖。 原来准家长能驱散他们的痛苦,准家长不是敌人……对啊,这是院长爷爷为他们求来的救赎,怎么会是敌人呢? 小棋疲倦的身体支撑不住他的意识,他想扯开被子看看高成钧,但忍不住慢慢陷入了沉睡。 高成钧守在小棋床头,从发现小棋的安静后,手就没有移动过,最后靠着床头的栏杆睡着了。 徐石白天被玩家提醒过检查刘小文的眼睛,睡前的时候他就小心翼翼地摘下刘小文的眼镜看过,看清以后,徐石愣了很久都没回神。 刘小文的伤口真的在眼睛上,是黑乎乎的两个洞,往深处看,其实是黏连成一片,分辨不出来的血肉。 徐石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颤抖着手将眼镜再戴回到刘小文脸上,再看去时,黑洞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瞳仁还会转动,直直地盯着徐石。 找出刘小文伤口引来了后果,半夜里,刘小文直接顶着脸上的两个黑洞站在了徐石床前。 徐石吓得缩在墙角抖了好半天,外面太安静,他受不了地偷瞄了一眼,不知道刘小文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徐石拉下被子看的那一眼,居然直接望进了两个黑红的洞中,本该安着眼珠的地方空空荡荡,甚至还传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徐石尖叫一声,头脑一懵,直接拿手把刘小文的眼睛捂上了。 只要不去看,孩子就不会对准家长动手。 可是徐石已经看见了,看得完完全全。 但诡异的是,徐石的手就像是定身符一般把刘小文按在了原地,徐石不动,他就不动,徐石要是动了,刘小文也会动。 徐石没办法,胆战心惊地用这个姿势稳了刘小文整整一夜,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秒都不敢阖眼。 他也是几个玩家中唯一一个还拥有黑眼圈的人。 早饭过后按惯例分享信息的时候,徐石才恍惚知道他昨夜是意外地安抚了刘小文,所以才没被刘小文攻击。 孩子们在秋千附近玩耍,几个小身影你追我我追你的,看起来如此童趣活泼。 “他们晚上来找我们,其实是想要我们的保护吧?”袁圆难过地低着头,语气沉重。 因为太痛,孩子们才一直要他们看看,其实不是让他们看看,是想准家长帮帮他们,让伤口不要那么痛了。 但准家长害怕他们,才一直远离。 林悦耳神情失落:“他们不知道……” 他们根本不知道准家长原来能帮他们减轻痛苦,要是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抗拒准家长呢? 只是太痛了,他们被迫化鬼,被迫去发泄。 他们小小年纪却历经太多,心像空洞,四处漏风,他们不想再接受什么准家长,不想再接受任何外来人,只想守着小伙伴和院长,就这样痛苦地生活下去。 因为虽然痛苦,但起码有爱的人陪伴。 不像在外面,没有人爱他们。 “如果我们走了,他们会留在这里,永远地痛下去,失去这段记忆,再迎来新的玩家,这是无尽的循环。” 袁圆以前从来不会去孤儿院,因为不忍心和孩子们熟悉之后,再像没事人一样抽身离开,只留下孩子们懵懂地问:“姨姨今天怎么不来了?” 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没办法一直去看望他们,也做不到长远的陪伴。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依依,一个那么小那么可怜的孩子,如果她完成任务离开,依依会永远留在这里,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痛苦,路过多少玩家,依然等不到救赎。 要是她被杰西卡鞭打呢?要是她被汉顿挖下肉呢?要是她被玩家丢在黑夜里再死去一回呢? 短短四天,袁圆和依依的感情说不上多深,可是日夜相处,她也不想看到依依永远痛苦下去。 孩子应该是家长的掌上明珠,他们的童年应该活得无忧无虑,而不是每晚都承受锯开脑袋的痛苦。 袁圆在此刻才下定了和唐负一样要带走孩子的决心。 其余玩家还在犹豫,他们当然想把孩子带出去,说句功利的话,这些小鬼一定会成为他们以后闯副本的一大助力,就算抛开利益,他们还要考虑,自己对孩子的那点同情真的足以他们往后照顾好孩子吗? 唐负看出另外几人的迟疑,漠然地抬起眼皮:“你们如果不想要,我就找院长商谈,把所有孩子交给我领养。” 高成钧叹了口气:“不是不想……是难度太大了。” 他觉得唐负是空口说白话,可是见过唐负一次次bug似的操作,他又担心这办法真行得通。 唐负确实很强,可是明显他只喜欢岁岁,如果小棋被他带走,会过得快乐吗? 高成钧想起自己对小棋说的那番话,剩下的几天,他们要互相认识,时间还没到,高成钧不想违背约定,就这样单方面放弃小棋。 “我想收养小棋。” 高成钧回应唐负:“我想收养小棋。” 他要试到最后。 第53章 叼着奶瓶的npc53 林悦耳犹豫了很久才表态愿意,因为她一旦做决定,就从不后悔,所以每一次的决定都会用尽所有的决心,只剩徐石望着远处的刘小文,什么都没说。 他想跟在唐负身后混着走出副本,拿上闯关成功的积分就够了,刘小文是他为了保命而故意讨好的,而能不能带走,徐石几乎是用自暴自弃的法子在尝试。 唐负说能领走刘小文,徐石不知道行不行,但如果可以也挺好的,这样五个孩子就都能走了,不会因为一个没走而全部留下。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注视,刘小文转过了头,看见徐石的视线后又默默转了回去。 徐石都没来得及冲他笑一下,才勾起的嘴角只好收敛回去。 他知道自己胆子小,如果真的带走刘小文,以后他肯定会控制不住利用刘小文帮他闯关,跟了自己这样自私又胆小的家长,以后只会更苦。 人性经不起考验,徐石认得清自己就是最经不起考验的那种人,他还是不要害刘小文了,孩子本来就够苦的了。 “唐哥,您想要就尽情领养,我绝对没意见的!”徐石转过头谄媚地对唐负笑着。 唐负拿冷眼看他,转身带着岁岁走了。 玩家们也散开去牵各自的孩子,因为已经下定了要带走孩子的决心,玩家们一改往日的被动,开始主动和孩子问起玩耍时的趣事。 孩子们有的迟疑,有的奇怪,但最终都没忍住分享起来,一张张小脸蛋上扬起欢快的笑容。 剩下徐石和刘小文并排走在一起,沉默无言,走了一段,徐石问:“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和唐负一起离开这里吗?” 徐石觉得他会同意,因为刘小文喜欢岁岁,兄弟俩待在一起肯定会开心。 闻言,刘小文抬头看了一眼徐石,他又转头,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们已经和准家长们其乐融融地牵起了手,只剩下自己,明明拥有准家长,却依旧孤独。 他早就猜到了,在家里众兄弟中,他就是不被喜爱的那个,如今还是这样,他又一次被放弃了。 刘小文低下头往前走:“好啊,和唐叔叔走。” 不是的,他只能和自己的准家长走。 他默默说着:“我和岁岁一起。” 不行的,他会被留在孤儿院,成为众矢之的,再被一次次折磨至死。 “大家都能离开了,真好……” 大家都遇到了很好的家长,一定要离开,不要因为自己留下,那太傻了。 徐石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愿意,唐负很厉害的,要是我是你们这个年纪,我都想跟他走。” 甩下了重担,徐石轻松地哼着小曲儿,双手背在脑袋后,大步往前走。 他找到了办法安抚晚上的刘小文,晚上安全,白天的危险有唐负保护,白天安全,副本的秘密和真相由唐负探索,他也安全。 人生第一次过a级副本,纯纯躺赢咯。 他没注意到身旁的刘小文眼神空洞,镜片似乎已经无法为他营造一个逼真的眼睛,两个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最后全部归于黑暗。 杰西卡的课越来越刁难孩子,今天教的是乘法,孩子们也在保护其他孩子,不停地出声提问,可是他们牵制的时间有限,更无法做到再次阻止杰西卡的提问。 徐石和林悦耳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了一次打,好在有共生娃娃,他们伤得不算重,课后有唐负给的药,包扎过后又是两条好汉。 林悦耳能明显感觉到,因为这次挨打,夏尔明显越来越亲近她了,林悦耳就觉得挨这顿打似乎不算亏。 而徐石和刘小文反倒越来越生疏,哪怕徐石替他挨了次打,刘小文依旧无言沉默。 午饭过后,唐负把岁岁抱给了院长以吸引注意,袁圆一个人去找线索,还是那本日记本,上面的信息会随着时间逐渐显现。 岁岁已经习惯每天中午来看院长爷爷,熟练地伸出小手被抱住后,就叽里咕噜地分享着所有心情。 昨天的蒙眼睛画画游戏很好玩,但是哥哥画了只奇怪的小猫,岁岁本来一张嘴就想说不好看,但是看见唐负微眯的眼睛,立马心虚地改口,说小猫的头有多大,身体有多长,两只小手跟着比划,几乎要从院长身上扭下去。 院长宠溺地看着他,耐心地倾听,时不时还笑上几声,会将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 岁岁捏了捏自己的包子脸,也试图挤出和爷爷一样的皱纹,他觉得这样笑很好看,是独属于爷爷的感觉。 可惜小家伙虽然脸肉肉的,但再挤也只是揉圆搓扁的小面团,挤不出皱纹来。 院长笑着拨开他的手:“爷爷老了,才有皱纹,你还小呢。” 岁岁抬起脑袋:“爷爷不老,爷爷系被风吹啦。” 被大大的风吹,才被吹出好多好多皱纹。 院长被他稚嫩的话逗笑,摸着他的脑袋,眼底布着慈爱:“是啊,爷爷被风吹老了。” 原本再过几年,他都该走不动了,可现在岁月定格,他永远是这副模样。 他的孩子们也被定格,留下了无法痊愈的伤口,日日夜夜经受痛苦。 他多希望时间不是定格,而是倒退,倒退到一切都没发生之前。 “不老!”岁岁依然强调。 “好,不老。”院长无有不依,顺着岁岁的话说下去,才让小家伙开心起来。 唐负很少开口打扰两人说话,不过他今天有事要问,不说不行。 “院长,我可以代替其他准家长领养孩子吗?” 院长听见了,他的身体顿了很久,慢慢抬起头看向唐负,苍老的眼睛有些浑浊,语气悲哀:“不行……” 他们凭借着某种力量保持着活死人的状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就像这条死规,它将孩子们困在孤儿院,让孩子们难以找到值得信赖的家长,迟迟无法离开。 即使遇上难能可贵的好家长,孩子们有离开的机会,却会为了其他孩子还有他这个老头子留下,兜兜转转,谁都没能得到解脱。 一次凑齐五个让孩子信赖的家长太过困难…… 第54章 叼着奶瓶的npc54 唐负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拳头,他没法代替其他玩家领养孩子,可是让徐石这种靠不住的人领养走刘小文,对刘小文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刘小文不走,岁岁和其他孩子又怎么会离开? 几乎陷入了死循环,唐负对此也十分棘手。 半个小时很快流逝,唐负抱着岁岁沉重地走出会客厅,袁圆早已经溜出来了,藏在干枯的树后。 “唐负!”袁圆看见他出来,连忙招着手,等唐负走近,她就掏出了日记本的残页:“是新信息。” 她还没看,为了节约时间,她直接就撕下来了。 唐负简单翻看着日记上的内容,没有避讳岁岁,反正小家伙不认字,往往听大人说上两句就犯困要睡觉。 大约是因为唐负昨晚触发了厨房这个场景,今天的日记浮现了很多信息,全部都涉及到孤儿院背后隐藏的秘密。 唐负看完后表情凝重,不知道思索了些什么,将日记残页还给袁圆,直接迈步朝户外活动区走。 “等玩家到齐。” 副本的真相已经渐渐展现,其余玩家也不能再被动地躺平下去,否则他们活不过第七天。 等了一段时间,高成钧三人带着孩子们远远走来,小孩子们的脸上隐隐挂着期待,他们还想继续做游戏,拿奖品。 袁圆亲近地摸了摸依依的脑袋,捋顺她额前的刘海,说道:“我们要商量一会儿事情,你们先去玩。” “我没说想和你们玩。”依依小声说了一句,走到唐负身边等他把岁岁放下来。 岁岁刚睡醒没多久,头脑发懵,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唐负,然后又把小脑袋往他肩头一搁,困困顿顿地还想睡。 抱着格外柔软的小身子,唐负不忍心粗暴地唤醒他,就拿起奶瓶灌上奶,然后塞进小家伙嘴巴里。 香香甜甜的牛奶入口,岁岁慢吞吞地吸了几口奶嘴,意识终于清醒,自己抱着小奶瓶吸溜,唐负见他不困了,才把他放下来,让依依牵着他去玩。 可以说在这个副本里,比起信任玩家,唐负更信任这些真心对岁岁好的小鬼们。 岁岁抱着奶瓶还不肯走,仰着小脑袋看唐负:“哥哥……” 唐负对他温柔地笑着:“哥哥很快就过去,岁岁等一等好不好?” “好。”岁岁很好哄,跟唐负挥着奶瓶说拜拜,然后被依依牵着走远。 五个小孩都走了,袁圆才把线索再次掏了出来:“你们都看一看吧。” 见袁圆和唐负的表情都不轻松,三人担心出问题,连忙接过了那几张纸,还是日记。 刚入手,三人就发现不对了,院长是文人,惯用小楷,字向来写得规规矩矩,很是秀气,然而入手的这几页上的笔迹却潦草至极,上面的字或大或小,最后完全偏离了格子,画满了整整一页,昭示着院长几近崩溃的心情。 [一九三零年三月十五日。 我看到厨房半夜还亮着灯,我敲门去问出了什么问题,似乎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叫声,汉顿打开门说是自己切到了手,他的手上全是血,厨房的地上也淌满了血,像一地的血河,切到手怎么会流这么多血?那叫声怎么会是汉顿? 汉顿把我推出门,说我年纪大了,耳朵背…… 他的几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听错那一声惨叫,那就是芸芸的声音。 芸芸年前去了西洋,我说留她过个年,他们说来不及,船不等人,硬要把她带走。 可我刚刚却听到了芸芸的声音,她平时最爱躲在墙角吓别的孩子,我最知道她的喊声…… 我没有听错。 芸芸在哪儿?她究竟有没有去西洋?] 院长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尽管还是不知情,但他却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去阻止一切。 [一九三零年四月二十日。 外人要送孩子来,我一个劲儿地劝阻,可夜国说孤儿院不能没有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没有,孤儿院没有孩子,证明誊文岛的百姓富起来了,孩子都吃得饱穿得暖了,可夜国说不行,他们出门发米面粮油,叫农户把养不起的孩子都送进孤儿院里,未来都送去西洋学文化。 我拦不住,好多孩子被送进来了,又很快被送走,我甚至连孩子的脸都没能认清,我保着小文他们几个,说这些孩子要留着给我养老,不能送走,我不能再叫我的孩子们到不知道在哪儿的西洋去了,夜国骂我迂腐,可我宁愿他们什么都不学,他们一辈子当笨孩子,也要平平安安地长大! 我叫小文他们考试的时候不要好好写,随便糊弄上去,只要不过考核,就不会叫他们去西洋。] [一九三零年七月五日。 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少了,我身边只剩下了小文他们八个,杰西卡把课改了,说笨孩子更应该去西洋学习,他们又要抢走我的孩子了,我该怎么保护他们?] 玩家们看到了这页日记,才知道唐负昨天的推测一点儿都没错,曾经的选优考核确实被更改成了选差考核。 高成钧推了推眼镜,总结道:“只有通过考核才能安全,无法通过考核就会被送去‘西洋’。” 怪不得课程会这么难,杰西卡就是要所有孩子都无法通过考核,而这个方法确实有成效,八个孩子走了四个,这个时候岁岁还是没有出现。 日记还有几页,玩家们继续往下看。 [一九三零年九月十九日。 天还没亮,外头传来小孩的哭声,我走到门口,发现是个小男娃,才两三岁大,哭得哇哇叫,长得这样俊俏,大人是怎么狠心将他丢在这儿的? 孤儿院不安生,我不想把他领进来,可是除了这儿,我又能把他往哪儿送? 我把他藏在办公室,每天分出自己的饭去喂他,他很乖,不吵不闹的,见了我就伸着手要抱,小猫崽都没他黏人。 偷偷养了几天,我还是没能藏住他,我只好同夜国说这是亲戚的孩子,是我孙子辈,只是让我暂养一段时间,我时时刻刻跟岁岁说,要叫我爷爷,岁岁很听话。 孤儿院的孩子都喜欢他,小文他们整日带着他玩,岁岁没几天就一口一个哥哥姐姐了,看着他们玩耍,我的心情却始终放松不下来。 我要怎么找回以前的孩子?又要怎么保护眼前的这五个孩子?] 在一九三零年九月,岁岁的名字才第一次出现在了院长的日记中。 唐负将这一页翻来覆去地看,好似透过了薄薄的纸张,看见了岁岁的身影,小小的孩子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门口,被院长小心翼翼地抱了回来,整日躲躲藏藏,却还是没能躲过,暴露在了夜国人面前。 这段时日是岁岁唯一快活的日子,也是刘小文等人最后活着的时光。 院长很年迈,他谁都护不住。 第55章 叼着奶瓶的npc55 [一九三零年十月二十五日。 我们国家终于把仗打赢了,听说大陆那边已经在和夜国商谈誊文岛回归的事情,太好了,等夜国人离开,这里就能彻底安稳了。] 通过报纸,玩家们知道在十一月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确定了,誊文岛回归的事情被报纸大肆宣扬,街上人尽皆知,欢呼声不绝于耳。 然而,誊文岛的即将回归,却是给孩子们的催命符。 孤儿院的夜国人在准备撤退的事。 院长一直向他们追问以前的五十多个孩子怎么办?什么时候送回来?夜国却不停地敷衍他。 院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曾经听到的那声芸芸的惨叫始终回荡心间,终于在一个夜里,他起身走进了餐厅,摸索着到了厨房门口。 夜国人都在教室商量事情,厨房没人,也没锁,院长提着昏暗的煤油灯走进去,凭着直觉,他搬开了伪装的布袋和箱子,打开了密室的门。 他的腿脚很不利索了,下楼梯下得很慢。 刺鼻的味道充斥鼻腔,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气味,可这种味道让他越来越不安。 下到了底部,入眼的是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场景,孤儿院是没有电的,但是这里有电,电灯太亮了,照的和白天似的,好多孩子们的头颅被泡在药罐子里,发白的脸冲着他,头发飘在水里。 他转头看,有孩子们的手、脚、心脏、肠子…… 有的被挂了起来,有的还被泡着,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他的孩子们…… 手里的煤油灯摔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双手,想去触摸墙上挂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孩子的人皮,被完完整整地褪了下来,像是张画,就那样平铺在墙上,连私处都不曾放过。 要多痛……要多痛? 院长想把他的孩子抱下来,可是不行,那张皮被钉死在墙上,一扯就会烂。 他不敢动,脚步蹒跚地退了几步,他一一抚摸过孩子们的小手、小脚,一一辨认孩子们的头颅、眼睛。 五十四个孩子,一个没少。 他送去西洋的孩子,满心憧憬要学大本事回来报效祖国的孩子,都死在了这里。 院长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也跟着死了,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与侥幸全部破灭,被狠狠撕碎在眼前,他承受不住,摇了几下,砸倒在了那间实验室,被他葬送的孩子们包围着他。 日记读完,玩家们沉默了良久,袁圆侧着脸抹掉了忍不住掉下的眼泪,她完全猜得到后续的发展。 院长那样年迈孱弱,在发现实验室时就经受不住打击当场死去,而夜国发现了他的尸体,知道孤儿院的孩子已经无人庇护,所以剩下的五个孩子也全遭了毒手,无一生还…… 玩家们慢慢地平复着心情,唐负等了很久才开口: “如果院长死在了实验室,夜国人没有了束缚,为什么也没能离开,死在了孤儿院?” 单看杰西卡和汉顿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已经成为了纯纯的恶鬼,但是,又是谁在最后杀了夜国人? “孤儿院还有五个孩子。”高成钧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五个小鬼,在院长死之前,这五个孩子还是安然无恙的,可是……总不能是孩子杀了夜国人。 徐石读完那些日记,饶是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忍不住感到愤怒和悲哀,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喊:“但小文他们后来也没能逃走,他们也被杀了!” 刘小文最初很想去西洋,尤其是好朋友小阳被带走以后,他更是日日夜夜地发奋图强,后来院长告诉他不要去,刘小文不明白为什么,以为院长觉得他不行,但他习惯性沉默,什么都不说。 他没有违背院长的要求,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可这样一个听话的孩子,最终的结局仍然逃不过一个死字,徐石想起小文始终默默无闻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徐石从来就是一个会争会抢的人,第一天在大巴,他就主动找高成钧合作,被拒绝了,他就转头找唐负,在他眼里,所有机会都要靠自己去争。 可刘小文却什么都不说,如果他不甘心地去问问院长,就知道院长从没有轻视过他,而是一心想保护他。 高成钧拍了拍徐石的肩膀让他稳住情绪:“不要急,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查清真相。” 他之前想会不会是五个孩子杀了夜国人,就算不提孩子们的年龄,可是正如徐石所说,孩子们最后也死了,死了的人怎么再去杀人呢? 唐负的眼眸微动,鸦羽般的睫毛低垂下来,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眼中的神色。 不是死了五个孩子,极有可能,岁岁是没死的。 但为什么? 为什么岁岁是那个脱离毒手的人? 当初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林悦耳艰难地从院长惨痛的文字中回神,声音茫然:“我想带走夏尔……” 孤儿院太可怕了,她不想把夏尔留在这里,她迷茫地重复着要带走夏尔,好像只要这么说,夏尔就不会经历当初已经发生的死亡。 高成钧定了定心神,扫了眼表情各异的玩家,最后看向唐负:“唐负,我们要查清真相,还要带走孩子,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还太多。” 高成钧细数现在依旧存在,并且会越来越尖锐的几个困难:“一是杰西卡的考核,如果无法通过,孩子们会死,二是汉顿的配餐,尽管我们的速度在提升,可是最后几天只有二三十分钟的时间去配餐,我们依然没有足够把握。” “那就避开最后一天。” 唐负抬起眼皮,眼神中带着无法撼动的沉稳。 玩家们齐齐愣住,副本的生存时间固定七天,他们怎么可能去避开第七天? 唐负无视他们的怔愣,继续开口:“只要在第七天之前解决他们,这些问题自然不复存在。” 原来不是第七天就离开,而是在第七天之前解决npc……不过,这也有点离谱吧? 玩家们从来都是在npc手下求生,根本不敢想去把npc解决的事,不过念在唐负这么强,那这事姑且还有点可能。 但玩家看着唐负从容的样子,心里在狂喊,唐负他到底掌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气,能说出在第七天之前就解决npc的话? 高成钧率先回神:“具体要怎么做?” 唐负指着餐厅的方向:“那是实验室的方向,孩子们的尸体在那里。”唐负又指向宿舍:“晚上出现的是孩子们的灵魂,他们在寻找遗落的肢体和器官。” “让他们找回自己,这就是通关的方法。” 在看到今天的线索后,唐负已经迅速地锁定了最简单粗暴的一个通关方法。 “夜国人无法抵挡五十四个恶鬼的恨。” 玩家的力量确实难以抵抗恶鬼,但是,恶鬼能抵抗恶鬼。 第56章 叼着奶瓶的npc56 高成钧迅速地理解了唐负的意思,这个副本的关键就是那间实验室,而玩家要是擅自闯入,势必会被洋人追杀,但是如果玩家借助小鬼们的力量,那么到时候和洋人对抗的就是这些小鬼,而并非玩家们了。 坐收渔翁之利的方法固然好,却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要怎么获取小鬼的帮助? 要知道,小棋他们到现在与他们也只是勉强的友好关系,还谈不上合作互助,更别提那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小鬼们。 高成钧刚问出口,唐负就早有预料地立即回答:“每晚分开居住,玩家带着孩子挤一张床,其余的床铺会刷出小鬼,答应他们的要求,三天的时间足够刷出所有孩子。” 加上唐负前三天刷出的九个,正好五十四个。 唐负压低眉眼,神色莫测:“第六天晚上能刷满,然后带着他们找回一切。” 这样他们和小鬼就是合作关系了。 “每个房间三个,一共是十五,三个晚上就是四十五,还有九个……”袁圆在念念有词地计算,确实和唐负说得一样,正正好能凑上五十四个,袁圆的眼睛慢慢亮起来,这真是个好办法,让这些小鬼去亲手解决那些洋人,不仅解气,还降低了玩家的风险! 徐石却着急到结巴:“每,每天晚上分开睡?!我不行,我,我我害怕!” 玩家们听了唐负的计划都觉得可行,正跃跃欲试就听见徐石这话,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林悦耳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晚上不是有刘小文陪你吗?” 自从找到法子安抚小鬼,林悦耳就一点都不怕夏尔了,心疼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去怕? 徐石差点被林悦耳拍到地上去,狼狈地踉跄几步,愤愤地扭过脑袋:“刘小文他是鬼啊!” 林悦耳气急:“你别喊那么大声!” 不远处,刘小文似乎听到了什么,他转过了脑袋,目光短暂地在徐石身上扫过后就移了回去,像是没有听清,神色如常。 徐石怔愣地看着刘小文,小文表现得很平静,可徐石拿不准,刘小文究竟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在默默吞下了所有情绪。 唐负直直地望向徐石:“我没办法带走刘小文,如果你不愿意收养他,就不要再对他好,我会想其他办法让四个孩子离开。” 接受的爱越多,到时候就越难摆脱,如果徐石真的不愿意带走刘小文,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和刘小文划清界限,好让他能平静地留下。 跟着徐石离开本来就是一眼望得到头的死路,唐负反倒觉得刘小文留下更好。 到时候副本的秘密解开,孤儿院会恢复平静,刘小文和院长相伴,或许比离开要更快乐安稳。 “我……”徐石承受不住唐负的眼神,转头望向刘小文,陷入了两难。 如果他没有深陷归坟游戏,他一定愿意带刘小文离开,反正他自己也是孤儿一个,很愿意有个家人相伴,但事与愿违,进入归坟游戏的玩家都是有今天没明天,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死,带上刘小文一个孩子去冒险,又有什么意思? “好,我不会再对他好……”徐石低下头慢慢地说出口,声音微弱,怕再让刘小文听见。 虽然刘小文嘴上不说,但徐石知道刘小文很需要爱,很需要肯定。 可是自己却只能放弃他,像是刘小文曾经的父母那样,再一次把他抛在原地。 听到徐石的回答,其余玩家的眼中忍不住露出失落,刘小文也是个可怜孩子,唯独他一个人被落下,都不知道他该有多难过。 林悦耳气不过地转了头,再也没搭理徐石。 唐负和其他四人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这几天所有要注意的事项,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认真听着,齐齐点头,不敢一个人睡的徐石也没再提出异议,估计先前说怕只是想从唐负手里再抠点道具出来,眼下却一脸的茫然失神,什么都没有再提。 接下来的几天里,玩家们掌握了副本节奏,早上应付杰西卡,中午和晚上应付汉顿,晚餐后与黑夜赛跑以及每晚和死状不同的孩子交流,剩余的分分秒秒都花在了和各自的孩子相处上,每天过得相当充实。 除了徐石和刘小文,玩家和孩子们的感情都在突飞猛进。 孩子的心思很细腻,刘小文大概知道了最后结果,竟然连夜晚都忍着疼痛不去吓徐石了,徐石那天晚上睡得沉,直到其他床上刷出了小鬼,他才猛地吓醒,发现刘小文捂在被子里直发抖。 徐石忙把手覆在刘小文的眼睛上,应付完三个走来的小鬼,他忍不住问刘小文:“你怎么不吓我了?” 之前,他每晚都会被刘小文吓醒,吓醒了就想办法把刘小文哄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刘小文不闹他了。 夜色很深,徐石看不清刘小文的表情,只能听见孩子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你们都是好人……如果你们死了,大家就走不了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遇到了很好的家长,他们都有机会离开,只是留下自己而已,他觉得没关系,就不想再去吓人了。 其实他也不喜欢吓人。 如果以后有准家长来,他就不去吓人了,兴许会有人喜欢更乖的他。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有准家长再来了吧…… 孤儿院只有一个刘小文了,谁会为了他再来呢? 大概怕徐石不信,刘小文继续说着:“还有三天就能离开了,真期待啊……” 明明说着期待,可徐石却觉得刘小文并不开心…… 怎么他字字句句都没有用提到他自己,那个被藏起来的主语是不是只有四个孩子的名字? 连刘小文自己,都在抛弃自己吗? 徐石不知道说什么,可他也睡不着,很久之后才虚无缥缈地问了一句:“如果出去以后的日子比孤儿院更危险可怕,你愿意出去吗?” 刘小文睡着了,他没办法回答徐石。 徐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余音却消弭在微凉空旷的空气中,没有回应。 第57章 叼着奶瓶的npc57 这是来到孤儿院的第六天。 是要揭开所有秘密的重要日子。 纵然唐负闯过无数副本,此时一想到万一失败的结果是带不走岁岁,心里居然也打起鼓来。 原来他以前不是胜券在握,而是心无牵挂才会无忧无惧,有了牵挂,他连a级副本都开始畏首畏尾了。 岁岁察觉到了唐负的走神,握着小勺子伸到了他嘴边:“哥哥次饭饭。” 唐负被乖乖软软的嗓音唤回心神,定眼一看,是岁岁掘了一勺胡萝卜要喂自己。 “我想吃那个。”唐负挑眉示意他想吃的是盒饭里可爱的小兔子饭团,岁岁低下脑袋,小手扶着饭盒,里面有一个小兔子饭团,还有一个小老虎饭团,他根本都舍不得吃,才一直在吃菜菜。 岁岁把勺子对准了肉丸,被唐负懒洋洋地拒绝:“就要小兔子。” 被指名道姓了…… 岁岁左看右看,小勺子无处落下。 “米有小兔叽。”岁岁抬起小脑袋,一脸笃定。 唐负伸手指着小白兔饭团:“那这是什么?” 岁岁睁着俩圆溜溜的大眼睛,无比诚恳:“系喵喵。” 唐负:“那我吃小猫。” 岁岁:“!” 怎么办?哥哥要吃他的小兔子猫! 看小家伙被自己逗得手足无措,捏着勺子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唐负的坏心思得逞,终于忍不住慢慢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岁岁的脸蛋,放他一马。 唐负温声说道:“哥哥不饿,你吃吧。” 岁岁这才开心起来,挖着小勺子继续吃饭。 唐负望向远方,刚走神一会儿,一颗小兔子脑袋忽然伸到了嘴边,小家伙仰着小脑袋笑得可爱极了:“给哥哥次,小兔叽喵喵。” 唐负低头,愣了一瞬才张嘴慢慢咬住了兔子饭团,一时竟舍不得咀嚼。 天底下哪里还有比他家岁岁还可爱的孩子? 将小家伙丢在孤儿院的那对父母真是瞎眼,丢了个宝贝。 幸好,被自己遇到了。 …… 第六天的配餐时间只有三十分钟,玩家们紧赶慢赶地完成,厨师还没推着玩家们的餐车出来,就发现餐厅已经空无一人了。 玩家们飞奔回宿舍,在门口慢慢停住了脚步,他们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抹认真和坚毅,随后,他们各自打开了门。 午夜十二点,深秋的天气冰凉。 十五个小鬼刷新出来。 唐负抱着熟睡的岁岁站在他们面前:“我答应你们的请求,今晚,跟着我走。” 岁岁戴着一副耳罩,小拳头握在身前,暖意融融的怀抱笼罩着他,让他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 高成钧的手覆在小棋头上,沉稳而温柔:“今天晚上我们要出门,你害怕吗?” 小棋慢慢摇了摇头:“不怕。” 隐隐约约,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怕的,因为他们等这天等了太久太久。 - “要出发了。”袁圆伸手抱起依依,语气小心翼翼中又带着期盼,过了今晚,他们就能揭露一切秘密,孤儿院将重回平静,孩子们也终得安宁。 依依小幅度地点着头,脑袋搁在准家长的肩膀上,享受着温暖的怀抱。 “好,出发。” 让当初没能了结的,全部在今天了结,为所有的伙伴们复仇。 - 林悦耳缠好了夏尔脖子上的绷带,系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她蹲在夏尔面前,拉住了夏尔的手,问道:“怕不怕?” 夏尔看向了紧闭的门,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一切,看见了外面虎视眈眈的鬼魂。 夏尔转头看回林悦耳,微微笑起来:“姐姐说,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机会,我相信你,前两次我屈服了,这次我会试着反抗一回。” “好。”林悦耳认真地看着她,直起了身。 - 徐石站在门边,等待着约定的时间。 刘小文站在他身侧,沉默无言。 徐石犹豫了很久,才微微转头说道:“如果害怕……就躲在我后面。” 尽管他自己也很害怕,但是身后有想保护的人,或许他会勇敢一点。 刘小文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没什么好怕的。” 他要为他的伙伴们争取到离开孤儿院的机会,为此,他毫无畏惧。 徐石看着他,忽然自惭形秽。 午夜十二点十分,玩家们齐齐打开了门。 鬼影瞬间扑了上来,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将人震聋,无数的手在撕扯着玩家们的身体。 玩家们被迫仰着头呼吸,孩子们被他们抱在怀里,尽可能地高举,躲避鬼手的撕扯。 他们在鬼影的裹挟下,被推着往前走,他们看不清方向,但他们知道他们会被送去哪里。 鬼影们穿着白衣,面容重重叠叠,看不清楚,但无一例外,全部惨白,不管他们的身体朝向哪里,头颅却始终面向玩家,死死地盯着。 玩家们被推向餐厅,推进厨房。 布袋子被撕裂开来,稻草漫天飞舞,扎的人脸奇痒无比。 数道“砰”的声音,是木箱被粗暴地扔开。 “吱呀”一声。 有什么门被开启了。 玩家们心跳急促,个个抱紧了手里的孩子,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但是不停起伏的胸膛和攥紧到发白的手昭示着他们内心的紧张。 唐负被迫往前走,他来过一次厨房,知道鬼影们在做什么。 他控制着缓慢挪动脚步,直到有半边踩空,他高声提醒:“有下坠,注意防护!” 下一秒,唐负就被猛地推了下去。 他反应极快,在落地的瞬间向前翻滚,岁岁始终被他保护在怀里,没有受一丁点的伤害,但突然的天旋地转还是将他唤醒了。 “哥哥……” 迷蒙的声音弱弱地响起,岁岁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耳朵也闷闷的,什么都听不清。 唐负遮着他的眼睛,甩下一张垫子放在梯子下,没一会儿,接二连三的玩家像下饺子一样坠了下来。 唐负站远,单手掏出一张帕子系到了岁岁的脑后,温热的气息凑到了他耳朵边,有模糊又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别怕,哥哥在。” 岁岁攥紧了唐负身前的衣裳,缩着脑袋像小鸵鸟一样躲了起来。 这里的味道好刺鼻,好难闻…… 但是哥哥的身上是香香的牛奶味道,哥哥的怀抱是安全的。 第58章 叼着奶瓶的npc58 死前的每一秒钟,他们的五感都在被迫记录着这间实验室,他们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同伴,那些曾鲜活的生命,都和他们一样痛苦地哀嚎过。 这里唤醒了那些他们因痛苦而遗忘的记忆,他们太熟悉这里了。 孩子们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肤色一下红润,一下青白,快速地交替转换。 没有给玩家太多震惊与思考的时间,鬼影们从上方的入口钻了下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汉顿和杰西卡。 依旧是白天的装束,原来他们一直混在那些鬼影之中,每天晚上都在宿舍门外伺机而动。 怪不得依依问起大人的数量时,杰西卡没有回答。 因为那些在白天藏起来的人是实验室的实验员,说出了数字,就暴露了他们。 十多个鬼影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灯光将他们照得无比清晰,惨白的肤色,暴起的青筋,他们一步步地朝着玩家走来,脚步声击打地板砖,和玩家们剧烈的喘息混成一团。 “还有多久?”徐石拉着刘小文后退,急促地问道,他身上有唐负给他的表,但他已经慌到忘了。 “两分钟!”高成钧也向后挪动脚步,把小棋挡在身后。 他们的计划还需要两分钟。 玩家们都全身紧绷地防备着眼前的实验员,被逼地不断后退,忽然一道响声,背后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们仓皇中转头瞄了一眼,身后是一扇门,没开灯,屋内很昏暗,被撞开的瞬间涌出了浓重的血腥气。 实验员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面容猛然扭曲起来,他们的手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了什么东西,片刻后,那些东西彻底显现,手术刀、电锯、针筒…… 冰冷而尖锐的铁具上似乎凝着未干透的血液,液体滴答落下,汇成溪流,流到了众人脚下,触感黏腻。 “把他交出来。” 实验员身穿白大褂,衣襟被红色浸染,他戴着金属框架的眼镜,泛着寒光的眼睛直勾勾地投向了一个方向。 玩家们顺着那道视线纷纷转头,看见了唐负。 实验员的手术刀对准了唐负怀中的孩子。 “把他交出来。” 唐负抱紧岁岁,眼神冷了下来;“痴心妄想!” 实验员表情不变,直接攥紧了手术刀朝众人跑来,唐负拨开其余人,上前旋身一脚踢中了实验员的手腕,手术刀“当啷”一声落地。 实验员被踢得踉跄几步,抬起头颅,青筋暴起直跳,干瘪的皮肉不停抽搐,然后嚎叫一声,再次朝唐负扑来。 或者说是朝岁岁扑来。 玩家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没人注意站在后侧的刘小文不知什么时候展露了鬼态,双眼漆黑如深渊,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他要让他的同伴们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止…… 刘小文干瘦的手掌紧紧攥起,猝不及防间,他越过唐负,从唐负的胳膊底下猛地窜了出去,双手成爪,直直掏向实验员的双眼。 “小文!”徐石眼睁睁地看着他挣脱了自己的手,在看到刘小文瘦小的身躯跃起时,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脑子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在刘小文窜出去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住刘小文。 他忘记了刘小文是鬼,他只记得刘小文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在高大的西方人面前显得如此瘦小无力,一只手就能攥住那纤细的脖子。 实验员冰冷的眼神锁定了扑来的刘小文,看向刘小文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蝼蚁,手术刀在地上打颤,飞回了实验员的手中,被高高举起。 一双手从刘小文身后钻出,他一把揽住了孩子的身体,想要往后逃离。 可实验员并不愿意放过送上门来的猎物。 在手术刀落下之时,唐负眼疾手快地反手一推,直接将徐石二人推倒在地,情况紧急,他没找角度。 徐石叮啷咣啷地撞翻了许多实验器材,泡着药水的瓶瓶罐罐砸在他头上,徐石呲着牙拿起一瓶,里面正晃荡着一颗眼球,红血丝如蛛网般爬满眼白,细小的血管被泡发,源头连着眼球,尾部则飘着药水里,黑色的瞳仁直直地对上徐石的眼睛。 徐石的心跳漏了一拍,险些没把罐子扔出去。 实验员的手术刀劈了个空,表情更加狰狞,而在他身后,其余实验员也没有耐心在等,死死地盯向众人。 每个玩家都被不止一道视线锁定着,看得人心里发毛。 实验员动着僵硬的脖颈,电锯的轰鸣声响彻众人耳边。 “三……二……”林悦耳紧贴着墙,盯着手表倒数,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知道计划是否成功了。 伴随着实验员的刺耳的尖叫,林悦耳念出最后的数字:“一!” “铃~” 高挂在长杆上的那个老式铃铛的声音清脆而悠扬,铃声从长杆处突兀地响起,一圈圈飘荡开来,传遍整个孤儿院。 实验员的动作没有因此停止,铃声,只代表着孤儿院一天的作息时间,而他们不受作息表的控制。 想用作息表来约束他们,实在愚蠢。 当然。 实验员不受作息表的控制,但孩子们会随着作息表行动。 入夜,有熄灯铃,天亮,有起床铃。 现在是孩子们起床,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五间宿舍的门再次打开,支零破碎的孩子们走出了房门。 漆黑的深夜,没有鬼影再对他们虎视眈眈。 三个孩子缓缓走出门,空荡的宿舍里再次响起呼吸声,又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数不清的身影在黑夜中摇晃,隐隐绰绰,他们拖着残缺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剥夺了他们完整的地方——实验室。 第59章 叼着奶瓶的npc59 “往这里撤!”林悦耳拉开身后的门,朝其余玩家大喊。 小鬼们过来也要时间,他们要撑到小鬼们到来的时候。 徐石率先抱着刘小文往漆黑的屋子里钻,刘小文虽然在同龄人中很瘦小,但毕竟八岁了,不是一抱就起来的小奶娃,徐石本身个子也不高,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刘小文往里面拽。 刘小文在挣扎,他的眼中流着血,在地上晕染一片,那是饱含苦痛的血泪。 刘小文嘶吼出声:“我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为惨死的自己和伙伴们报仇,也为了让伙伴们可以离开。 徐石抓不住刘小文,他再次挣脱了束缚,朝实验员奔去。 在玩家们往后撤的时候,手里或怀里的孩子都开始不受控,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全然的鬼态,青白的手掰住大人的手一点点移开,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跟在刘小文身后,朝着实验员犹如飞蛾扑火般涌去。 “依依!” “夏尔!” “小棋!” 三道惊恐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四个孩子应付这么多实验员,这几乎是在寻死! 玩家着急地左右环视,随手抄起不知名的器具想上前。 “蹬蹬”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行动。 “噔噔” “噔噔” 天花板上传来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沉闷的鼓点,越来越近。 随后,一道道小身影从楼梯口跃了下来,他们发出凄厉的嚎叫,没有片刻犹豫地就跳跃到了实验员身上,血淋淋的、没有指甲的血手却犹如剪刀,撕扯开实验员的脸皮,像是撕碎一张纸。 “啊!”实验员猝不及防就被无数孩子淹没,惨叫声透过缝隙传出来,尖利到犹如拿锥子刺穿了耳膜。 尖利的牙齿撕扯血肉。 破碎的骨头扎透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惨叫声渐渐微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验室已经成了血与肉的海,数不清的肢体碎片掉落在地上,不是孩子们的,而是实验员的,被孩子们亲手、生生扯裂。 玩家们的耳边似乎还响着不绝于耳的惨叫,他们望着面前的惨状,怔愣到无法回神。 他们见证了一场屠杀,不……应该说是复仇。 “咯咯咯。”孩子们望着满地碎片,张开嘴巴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诡异地响起,玩家们打了一个寒颤,贴住了身后的墙壁。 孩子们从地上爬起来,头颅转向了唐负等人,眼神天真而残忍,舔舐着手心的血液。 “还有五个……” 他们已经杀红眼了。 在小鬼们朝着玩家走近之时,有四道身影站到了他们身前,伸手将他们拦下。 “不要伤害他们。” 依依那身漂亮的紫色毛衣和小白裙被鲜血染红,她伸开手拦在五十四个孩子面前,脸上的青白一点点褪下去,眼神重新恢复温度,她祈求她的同伴,放过她的准家长。 夏尔、刘小文和小棋坚定地站在依依身边,和她一样恢复了正常,伸开两条手臂,仿佛一道围墙。 “他们是你们的准家长?可是我们没有……”小鬼们歪着脑袋,天真而残忍:“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来呢?我们可以共享家长。” 是啊,把准家长留下,谁都不用离开,就这样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不好吗? 刘小文的指尖微颤,这样他就不会被一个人留下,永远在一起,这句话太有诱惑力…… 玩家们几乎不敢呼吸,紧紧地盯着四个孩子的背影,孩子会听其他小鬼的话吗? 因为喜欢,所以把准家长永远留下,既不用离开院长,也不用离开孤儿院去面对外界的未知。 依依抬起脑袋,眼眸含泪:“我们不要准家长,有院长爷爷爱我们就够了。” 尽管准家长那么那么的好,他们贪恋那份关怀,甚至把那当成是爱,可是,他们从始至终都坚定地要留下,再动摇,再不舍,也会留下。 而准家长是好人,他们愿意让准家长平安地离开。 其他小鬼们不懂,为什么这四个人愿意要把喜欢的人放走。 天花板再次传来脚步声,又缓又慢,小鬼们扭头看去,院长的背影一点一点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鬼们就像是被符纸贴住额头的僵尸,一个个都不会动了。 院长努力不去看身边的孩子们,而是朝着玩家的方向一步步走来,把四个孩子推到准家长手中,他竭力扯着笑容,声音低得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带他们走。” 孤儿院是囚牢,他的孩子们不能再为了他这个老头子留下。 有院长镇守其他小鬼,玩家赶紧牵着孩子往上面爬,唐负抱着岁岁站在角落,伸手掏出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一颗眼球。 “回安。” 有道身影动了动,朝着唐负的方向走来。 回安没有眼睛,双眼和刘小文一样空洞,但声音让他可以辨认方向。 等到回安走至身前,唐负把那颗眼球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掌心:“这是你的眼睛。” 回安点着头,声音低微:“谢谢你。” 院长已经泣不成声,他走到唐负面前,碰掉了岁岁头上的那只小耳罩,轻轻揉了揉岁岁的脑袋,像是在唤醒一道沉睡的灵魂。 “岁岁,带着哥哥姐姐们离开,好不好?” 唐负抬起头,神色微怔,院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岁岁带着其他人离开? 岁岁动了动,眼前黑黑的,他看不见,但是他听到了爷爷在哭, 岁岁伸手抓住了院长的大手:“爷爷不要哭哭。” “爷爷不哭,爷爷找回了自己的孩子,开心还来不及。”院长轻柔地抚摸着岁岁的脸蛋,抬头看向唐负,缓缓开口,将副本余留的所有秘密说出于口: “我那天夜里不在,岁岁害怕,起身去找了小文他们几个,五个孩子半夜起来到处找我,听到了夜国人这些年秘密做的事情,他们找到了厨房,把岁岁留在柜子里躲着。” 说着说着,院长的神色露出后悔与悲痛,如果他当晚没有下来,或许他还能护住五个孩子的性命。 “小文他们发现了地下室,觉得这是夜国人的基地,他们扔了油罐下去,想试试有多深,可是夜国人在这时候回来了,他们把孩子扔到了下面……”院长闭了闭眼压抑情绪,不忍再提后续的事情。 夜国人没有发现多出的油罐,也没发现油罐漏了,火星燃起的那一刻,瞬间与其他化学物质发生反应,产生了爆炸。 “实验室失了火,所有人都死在了下面,岁岁见证了一切。” 被小文几人安置在柜子里的岁岁听见了所有声音,他谨记着哥哥姐姐说不许出去,他就缩在角落里,不停地颤抖。 直到爆炸发生。 第60章 叼着奶瓶的npc60 院长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从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化成了鬼魂,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为了找他而死,看着岁岁躲过了实验员,躲过了爆炸。 昏迷后再苏醒,他发现自己有了实体,不过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的孩子们活着,却也死了,每天晚上都要经受折磨,只有找到准家长带领孩子离开,才能摆脱阴魂不散的实验员,摆脱这些日复一日的痛苦。 从此,他的所有盼望就成了为孩子找到合格的准家长,好把孩子们拽离苦海。 孤儿院几年来死了很多孩子,他们只能在夜晚现身,但唯有院长和刘小文等人白天夜晚始终存在,因为他们没有真正死去过。 在院长的身体死后,岁岁留住了他的灵魂,同伴死去,岁岁又拉住了同伴的灵魂,可是岁岁还太小,他的力量也很微弱,只是努力地承载着五个魂魄,在一片疮痍的孤儿院踽踽独行,可路的尽头只会是灭亡。 幸好在这时,归坟挑中了孤儿院的怨气,它重新构建了这个地方,将之变成了恐怖副本,院长等人重新拥有身体,代价却是实验员也活了过来,两股势力重新对抗,唯有外来的玩家能打破平衡。 岁岁是实验员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岁岁还在,院长和孩子们就无法真正地被杀死,他们的灵魂会一次次被岁岁带回来,直到岁岁的力量再也无法负荷五个灵魂的重量。 c级副本中,归坟为玩家设置的目标一是存活,二是探寻真相,从来没有带走孩子这一条任务,也从没有人能带走副本npc,这是院长自作主张制定的规则,因为岁岁能够离开这里,同样,他也能带走别的孩子,归坟无法阻止岁岁的选择。 “岁岁不走,其他孩子都走不了,唐负,你一定要带走他。”院长握着唐负的手,脊背佝偻,那双手也粗粝不堪,他这么多年一直被后悔折磨,只希望这五个孩子可以离开这个装满痛苦的地方,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唐负还未想明白院长话里的前因后果,就对上了院长恳求的话语,带走岁岁本来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唐负与院长对视,认真地点下了头:“我会带走他。” 闻言,院长含泪露出了微笑,他拍了拍唐负的胳膊,催促道:“上去吧。” 唐负望见院长身后的一圈小鬼,迟疑开口:“您……” 话刚出口就被院长打断:“我还要给孩子们拼起身体。” 孩子们仍旧是残缺的,那些肢体与器官要一一匹配起来,由院长来做,玩家们才得以从孩子手中脱身。 唐负闻言点头,抱着岁岁转身离开,几步就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爷爷!”小鬼们没了先前残忍与可怖的面容,一个个围在院长身边,小嗓音不停地叫着。 “诶……”院长回身,终于能再次拥抱他的孩子们。 …… 唐负刚爬出出口,令他意外的是,高成钧等人居然在上面没走,见他出来,立马伸手想拉他一把。 不过唐负用不着拉,扶着梯子一个借力就跃了上去,身手相当矫健。 高成钧没在意,收回了手笑道:“唐负,你猜怎么着,孩子们身上的伤口不见了。” 他不是最先发现的,是徐石方才上来时不知怎么还带了个瓶子上来,里面装着一对眼珠,玩家们正手足无措想着怎么放回去的时候,徐石冷不丁地猜想道:“会不会是小文的?” 小文脸上黑黝黝的洞对准了徐石手里的瓶子,并没什么表情,看样子和那双眼睛比较陌生。 但眼睛对他比较熟悉,一直朝着刘小文的方向看。 徐石抱着试试的心态把盖子打开,谁想这眼睛果真是刘小文的,黏上去的瞬间,刘小文就彻底恢复了健全的样子,连道伤疤都没有。 玩家们见了,立马上手检查各自的孩子,发现他们的伤口也都消失不见了。 唐负确实没料到这一点,如果不是玩家透露,他也很难知道,毕竟岁岁身上实在没有伤口。 小鬼们再也不是小鬼,他们现在特别特别正常。 玩家们或牵或抱,和孩子们慢慢往回走。 月亮爬上天空,银白的光辉洒落整个孤儿院,夜色中再也没有那些不可名状的危险。 “大饼。”岁岁指着月亮喊,失忆的小家伙好像也丧失了部分常识。 唐负的脚步险些一歪,无奈道:“那是月亮。” “还是满月。”袁圆抬头,感觉孤儿院的夜晚开始有了温度,不过是凉飕飕的温度,深秋好冷啊。 林悦耳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放进夏尔的手心,虽然是落叶,但这不代表生命的消亡,而是新生命的起始。 “可以舒舒服服睡两天了。”徐石懒洋洋地迈着腿,今晚一觉,明晚一觉,等到第八天一早,就可以坐上大巴车离开,a级副本居然还有点惬意。 他忘了先前还在实验里被吓得鬼哭狼嚎的样子,刘小文走着走着幽幽来了一句:“叔叔,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什么意思?”徐石脚步顿了顿,瞬间警惕起来,他还记得第一天夜里被困在鬼打墙找不到方向的时候。 刘小文没说话,小棋在旁边插嘴:“他吓你的。” 高成钧把探头出去的小棋拽回来,摸了摸那颗已经完好无损的脑袋,小心提醒:“别摔了。” “你还吓我?”徐石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向刘小文。 刘小文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没有回应,准家长都要走了,以后想吓都没得吓,他只是开始提前怀念准家长还在的日子。 徐石追着刘小文跑了几步,正好走到宿舍前,被拔地而起的宿舍楼震惊了。 “我去!宿舍还长了!” 其余玩家慢慢走来,看见突然多出了两层的宿舍楼也吃了一惊。 “原来宿舍不止两层啊。” “有五十多个孩子,住五个房间哪住得下。” 这下多了两层楼,孩子们就不担心没处睡觉了。 “怪不得之前还得轮流刷出来。”徐石捏着下巴啧啧称奇。 唐负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后,就带着岁岁推开了宿舍门:“我们先回了。” 孩子还小,睡眠要充足,唐负急着要带岁岁睡觉了。 玩家们反应过来还是深夜,互相道了个别就带着孩子回去睡觉。 夜色沉沉,宿舍区渐渐落入一片安详,实验室内,孩子们也在逐个恢复原样,宛若新生。 第61章 叼着奶瓶的npc61 副本的第七天,玩家们好不容易没了生存压力,正想睡个懒觉,就被院长的铃声唤醒,比之前还多了好几声。 老年人还挺有活力。 玩家们被迫早起,带着孩子去餐厅吃早餐。 “话说,汉顿都没了,我们还有饭吃吗?” 林悦耳表示疑惑。 玩家们被点醒:“对哦,厨师没了。” 餐厅确实没饭,院长摇铃就是让玩家来做饭来了,五十多个孩子的饭,他一个老头子做不过来。 玩家们没话说,只好苦哈哈地动手。 吃了早饭就是带着孩子玩,再吃午饭,吃完了继续玩…… 玩家和孩子们从来没有这么放飞自我地玩耍过。 高成钧在给小棋推秋千,小棋说想荡到最高,被高成钧抱下来打了下屁股。 小棋想给高成钧扣一百分,可是又舍不得,最后就扣了一分,因为高成钧也给他买忘崽牛奶了,不是奶瓶装的,是小盒子装的,还有吸管呢。 他第一次喝这样的饮料,终于理解为什么岁岁这么爱喝奶了。 小棋哼着鼻子给高成钧加上了一百分。 袁圆和林悦耳带着依依和夏尔玩堆沙子,依依喜欢做满汉全席,夏尔喜欢堆大房子,袁圆和林悦耳是她们的“爸爸”和“妈妈”,不仅要相亲相爱,还要吃沙子饭,住沙子城堡。 用这场家家酒,依依和夏尔贪恋地叫出了最亲近的称呼,以后,她们都不会这么喜欢别的准家长了。 徐石和刘小文没有玩耍,因为刘小文比较爱学习,徐石就带着他去教室里上课,徐石装模作样地站在讲台上敲着黑板,却连拼音都写错了,只好硬着头皮教下去。 刘小文没有拆穿他,认真地在作业纸上写着什么,徐石好奇地凑近一看,发现不是他教的“啊喔哦”,而是“xu shi”。 徐石,是他名字的拼音。 刘小文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但是他清楚地记得音调,是二声的“xu”,二声的“shi”,笨拙的字迹写了一遍又一遍。 徐石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狼狈地装作没看见。 唐负抱着岁岁爬上大树,靠着树干躲懒,小家伙趴在他身上,被高度吓得缩起小手小脚,但是他又觉得新奇刺激,时不时探着小脑袋往外瞅,再“啊”一声把脑袋埋进唐负的怀抱里。 “掉不下去。”唐负好笑地摸着他的头发,想着他就是自己摔个腿瘸,也会给岁岁在下面当肉垫。 岁岁小手抓紧唐负的皮衣,又探着小脑袋往下面看,试了好几次,他才终于不怕了,在唐负的肚子上一屁股坐下,对着不远处的依依和夏尔小声叫唤,要是她们转头看过来,岁岁就睁着大眼睛赶紧往唐负身上一趴,兴奋不已地把自己藏起来。 唐负低声笑着,胸膛随之起伏,岁岁把小脸蛋贴上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弯着眼睛跟着笑。 一天的时光过得很快,明天早上十点钟,大巴车会停在孤儿院门外,玩家们不能错过。 玩家们最后向各自的孩子们问愿不愿意离开,却只得到了沉默当作回答。 其实有预想到,毕竟那天晚上,孩子们当着其他小鬼说过一次不愿意离开。 或许七天还是太短暂,玩家没办法,也没有时间再去努力,本以为一夜好眠,谁知却怎么都睡不着。 唐负陪岁岁玩了一夜,他打算不问小家伙的意见,等到第二天岁岁困得睁不开眼,他就能直接把岁岁带上大巴车。 省得这小家伙一个劲儿地说“不能变变”,也不晓得是变什么。 岁岁没有想到,前几天他还在惊奇别的玩家有黑眼圈,现在却轮到他自己了,终于逃脱唐负的各种小游戏摧残后,岁岁顶着黑眼圈沉沉睡去。 计划奏效,又让唐负卡到bug了。 不反抗怎么不算心甘情愿呢? 第二天一早,唐负抱着可以说是“昏迷不醒”的岁岁站到了孤儿院门口,大门还没开。 其他玩家也慢慢赶到了,和岁岁一样,也顶起了黑眼圈。 “依依不愿意走。”袁圆低落地摇头,她尊重依依的选择,只是有些难过和舍不得。 其余人没说话,因为也是相同的心情。 他们没想到明明和孩子那么亲近,可孩子却还是不愿意跟他们离开,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孤儿院已经安全了,孩子们留下也不会再饱经痛苦。 院长走到门口,看着玩家们空荡荡的身侧,神情骤然失落,但看见唐负抱着的岁岁,又升起了最后的希望。 “岁岁愿意跟准家长离开吗?”院长希冀地问道,回答他的却是小家伙的呼噜声,唐负捂着岁岁的耳朵替他回答:“他愿意。” 院长:“……” 他又不瞎不聋,但唐负实力强大又重承诺,院长放心把岁岁托付给他。 其余玩家看见院长竟然默认了唐负的做法,顿时后悔不已,早知道他们也这样做了,可惜他们也没有后悔药能吃。 院长沉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孤儿院的大门。 玩家们转头看去,外面的迷雾已经退散,大巴车还没来,不过看时间也快了。 他们第一天十点钟到来,离开的时间也是十点钟。 在沉默的等待中,四个孩子的身影从小路上走来,像是第一天刚来时,孩子们也是这样走过来,那时候的他们还会故意装阴沉吓人。 他们想和准家长们最后道别。 看见岁岁的身影他们不奇怪,毕竟有一个孩子能够离开也是好事。 小文几个人看看岁岁,又再次看向了准家长们,却不说话。 院长能看出他们对准家长的不舍,他低头最后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开?” 孩子们沉默。 在沉默中,岁岁好像感知到什么,即使困倦不已,但还是睁开了眼睛,里面盛满了亲切和依恋,他看向院长喊道:“爷爷!” 第62章 叼着奶瓶的npc62 院长走过去,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问:“岁岁,把哥哥姐姐们都带走,好不好?” “走?”岁岁转着小脑袋四处一望,看见敞开的大门,小手立马抓住院长的衣服,捏紧了不放。 院长怎么会不懂他亲手抚养着的小家伙在担心什么? 岁岁怕院长爷爷和哥哥姐姐们没人保护,怕坏人会伤害他们,他说“不会叛变”,哥哥姐姐们都不相信,但岁岁是认真的。 如今的孤儿院再怎么安全,里面也全是一堆死人,怨气消散,死去的孩子们会慢慢离开,时间重新流动,院长也会继续老去,直至死亡。 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他想将五个孩子送去光明的地方,他不相信别人,但他相信岁岁,小家伙会始终保护他的哥哥姐姐们,孩子们的未来也一定会无比灿烂。 “岁岁要走。”院长回答岁岁,又伸手拢过一旁的四个孩子,对孩子们慈爱地微笑着:“爷爷很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你们替爷爷去看看吧。” 依依不说话,只是摇头拒绝,眼眶泛起了红,她还想继续陪着院长爷爷。 小棋忍不住哭喊:“我们不去,我们去了您怎么办?” 院长笑了一声:“院里现在又不止你们五个孩子了,你们担心我做什么?” “可是……” 院长的表情认真下来:“没有可是,爷爷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很满足,现在只盼望你们能跟家长们出去,过上好日子,这是爷爷最后的心愿。” 闻言,孩子们红着眼不停哭泣,院长看得眼角一酸,伸手把孩子往准家长的方向推,不停驱赶:“爷爷有太多孩子要照顾,你们还留下就是给爷爷添乱!” “不要!我舍不得爷爷。”小棋一把抱住了院长的手,哭得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从被家人抛弃,他就生活在院长爷爷的庇护下,他舍不得离开爷爷。 孩子们努力地挣扎出来,缠住了院长不放,岁岁被哥哥姐姐们的哭声带动,眨了两下眼睛就忽然掉下眼泪,委屈巴巴地也哭了起来。 不是大哭,而是无声地掉眼泪,反倒更让唐负心疼。 唐负怎么哄都没成效,对着小家伙束手无策,只能将他放下。 唐负看着岁岁哒哒跑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酸楚,原来第四条规则才是最难达成的一条,因为它考验的不止是玩家如何对待孩子,更关系到院长和孩子们的情谊,家长们即使做到最好,也只有院长能让孩子们心甘情愿地离开。 岁岁哭着跑过去,被院长紧紧搂在怀里,眼泪霎时掉了下来,孩子们舍不得他,他又如何舍得孩子们? 岁岁泪眼朦胧,仰起哭花的小脸蛋,嗓音里满是哭腔:“爷爷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院长抚了抚他的脑袋,眼睛含泪,但遮不住温柔和慈爱:“爷爷不走,这里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在,爷爷要留下来陪着他们。” 一听这话,岁岁顿时哇地大哭出声,怎么都止不住,他知道其他哥哥姐姐们需要爷爷,可是他也舍不得爷爷。 院长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和他讲述道理:“岁岁,如果你不离开,其他哥哥姐姐就都走不了了,你明不明白?” 岁岁瘪着嘴,抹着眼泪抽噎起来,一声一声的,听得人心疼。 院长知道他是懂事孩子,慢慢抱着他等他情绪稳定,院长抬眼扫过玩家,示意他们拉走孩子。 见准家长来拉,孩子们还没停住的眼泪又开了闸。 院长把岁岁交还唐负,喉咙堵着,临了发现想说的太多,此刻却无从开口,最后只好轻叹了一声,沙哑地嘱咐:“照顾好他。” “您放心。”唐负从未如此认真地承诺过,自打第一次见面,他就对这个小家伙满腔喜爱。 院长点点头,慢慢转身去看别的孩子,依依被袁圆抱在怀里,趴在大人的肩头哭,院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依依,你虽然年纪小,但个性最成熟,出去以后还得靠你照顾岁岁,你答应爷爷,不要让别人欺负他,好吗?” 他知道该怎么劝这些孩子的,在这个孤儿院里,依依最在乎的人,一是院长,二就是岁岁。 院长不用依依担心,但岁岁是让几个大孩子们都放心不下的人。 依依哭着应了声“好”。 “爷爷知道,你最乖了。”院长摸了摸依依的脑袋,再向其他孩子走去。 夏尔是想为自己再选择一次命运的,院长理解她,也鼓励她:“夏尔,以后不要回头看,只要选好路,就往前走,不要再让别人替你决定。” 夏尔轻轻道:“爷爷,我明白了。” 院长回以慈爱的笑容,转身走向小棋,这个孩子幼年丧父,母亲丢下他走了,最后被伯母送来了孤儿院,刚送来时满身的伤,院长照看了许久,后来伤好了,伤疤也淡了。 院长摸着他的胳膊,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样子。 “伤好了,就把过去都忘了。” 小棋固执地说:“我已经忘了。” 院长笑了一声:“记性这么差,到时候可别把爷爷忘了。” 小棋立马着急起来:“我才不会忘记您!” 院长安慰道:“好了好了,爷爷知道,只要你们都不忘记爷爷,爷爷心里就开心了。” 几个孩子都很好哄,唯有刘小文,院长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小文沉默地站在一边,距离他的准家长相隔遥远,仿佛两个陌生人。 院长俯下身认真地望着刘小文的双眼,说道:“小文,你年纪最大,你得代替爷爷去保护弟弟妹妹们。” 刘小文低头,声音微弱:“爷爷,我想留下照顾您。” “傻孩子,你才八岁,哪能让你来照顾我?”院长笑他,眼睛却又红了:“爷爷有人照顾,不用你操心。” 其他孤儿有的都十多岁了,争着抢着要贴在他身边,可轮不着小文来伺候他呢。 刘小文默默握着拳头,爷爷不要他照顾,爷爷不想他留下,可是,他的准家长也不想要他…… 刘小文茫然起来,如果爷爷也不想要他了,那他要去哪儿? 徐石站在角落,垂着手远远看他,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开始慢慢变得酸楚,他一直在思考,感情和安全,到底哪个更重要? 他觉得小文留下会更安稳,所以不愿意带走小文,可是他把小文留下,刘小文被抛弃的经历就会又多一次。 一次次的被抛弃,会让人也慢慢放弃自己。 徐石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其他孩子因为漂亮可爱被领养走的时候,他羡慕、嫉妒也自卑,因为他长得不够好看,性格不够讨喜,所以来到孤儿院的家长都当他是空气,后来他慢慢学着变圆滑,变得世故,却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 他知道被抛弃是种什么感觉,不被选择又是种什么感觉,如果上天给他机会,徐石宁愿折寿十年,二十年,也想回到童年,就为了得到一个大人说爱他,带他回家。 感情能抵过生命吗? 如果其他人选择前者,徐石一定要狠狠骂他傻比,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也是大傻比,他不是不想选那个答案,他是没机会去选,他既没有能毫无保留去爱的人,也没有一个毫无保留爱自己的人。 他现在遇到了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孩子,他看到刘小文在作业纸上一遍遍写自己名字的拼音……徐石不知道刘小文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但他知道,刘小文一定需要一句邀请,一句斩钉截铁的选择。 徐石不受控制地抬腿走去,又问出上次那句没得到回答的话:“如果外面比孤儿院更危险,你还愿意离开吗?和我一起。” 就赌一次,他就赌一次,为了两个灵魂能相互慰藉,他不考虑后果…… 徐石握紧拳头,紧张地等待回答。 刘小文慢慢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声音也带着哽咽:“你,你之前不想带我,是因为外面很危险吗?” 徐石看他哭,自己也没忍住流眼泪:“对,外面很危险,比这里还危险,你害怕吗?” 刘小文越过徐石的肩膀,看见外面驶来的大巴车,车上的司机木木地看着前方,皮肤龟裂,那是鬼。 可他不怕,他自己也当过鬼,比起去想鬼会有多狠厉,他更在意,那些死去的人曾经遭受过什么不公。 害怕什么呢?只要去抚慰、去解开就好了。 院长轻轻把他推向徐石:“孩子,去吧。” 徐石也伸出了手,刘小文将瘦小的手掌慢慢搭上去,漂泊的灵魂终于有家了。 玩家们带着孩子走上大巴车,与院长最后挥手告别。 院长站在原地,笑容一如刚来那天,仍旧慈爱,只是多了点悲伤,苍老的身躯已经佝偻,老人留守原地,放开手让孩子们去追寻自由。 大巴门合上的那一刻,孩子们趴着车窗忍不住痛哭出声,准家长耐心地拥抱他们,任由孩子们发泄情绪。 未来如何无法预测,但是院长的爱会随着他们远行。 离开不代表那份爱的消亡,以后,他们只会获得更多的爱意。 离开了孤儿院的一路上,迷雾渐渐消散,路边出现了许多人,发生了许多事。 依依的阿姐还活着,生了孩子后不久,正好赶上誊文岛回归,国家立下法律,提高女性地位,女孩只有成年才能婚配,至于已经成婚的未成年女性,国家则予以补贴。 阿姐的生活没有很好,但也没有很差,就和别的家庭一样,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着冻着。 依依朝外面挥挥手,笑着和阿姐告别,不过阿姐看不见。 接着大巴车遇到了夏尔的父母,这是十多年后的他们,生活过得不太如意。 他们年老了,小女儿嫁了个好人家,本来想依靠小女儿为他们养老,可小女儿却将他们扫地出门,还说:“你们是最没有心的人,如果不是你们后来生不出儿子,你们只会把我也送走!” 夏尔的父母努力辩解:“我们只想送走你姐,从来没想过要把你送人!” 小女儿冷笑:“是因为别人夸我长得比姐姐好看,你们觉得我更有利用价值罢了。” 他们无话可说,只能在家里卷着破布凉席,骂女儿不孝,要是当初把小女儿送走,大女儿一定会孝顺。 夏尔冷眼望着车窗,对他们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她看透了这对父母,就算被留下的是她,她也不会对父母有任何感激。 小棋则看到了他的几家伯伯们,爷爷奶奶死了,伯伯们为争几口田斗得你死我活,后来伯伯们也老了,几个儿子长成大人,将一骨碌的娃娃交给老人带,男孩养得凶,老人被孩子按着打,儿子却学着他们父亲曾经的样子,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偶尔才教训几句,但哪里制得住那些越骂越疯的皮孩子呢? 他们不是不知道怎么管孩子,只是没必要,就像当初他们打骂小棋的时候,父亲也是如此高高在上,不痛不痒地说上两声。 小棋望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什么波澜,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小孩了,他当过鬼,懂得怎么欺负回去。 世上没人再能欺负他。 刘小文也看见了他的家,当初父母因为孩子太多,选了最不讨喜的他送去孤儿院,还盼着刘小文长大了会自发地回去给他们养老,然而现实却很残酷。 刘家的大儿子刚要娶媳妇,国家说不许娶未成年的女孩,亲事黄了,要找别的适龄女孩,却看不上他们这穷的叮当响的家庭。 二儿子读书不错,可运气不行,考上学被人顶了名字刷下来,从此一蹶不振,在家啃老。 三儿子说是有福,是很有福,人特别能吃,如果家里穷的只有一口饼,他一个人也要吃半张,生生把家给吃垮。 至于那个还未出生的弟弟,最后也一直未出生。 刘家父母开始期待那个被送去孤儿院的孩子能有出息,可他们一打听,说是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去西洋留学了,等了一年、两年……十年,他们盼望的儿子都没有从西洋回来。 刘小文偏过脸,一言不发,他既不开心,也不难过,因为他已经不把那些人当家人,从此以后,他的家人只有院长爷爷、他的小伙伴们,还有他的新家长徐石。 唐负一直在等着看岁岁那对狠心的父母,然而车窗外的画面却转回了孤儿院,不是玩家们刚刚离开的孤儿院,而是岁岁出现的那一年。 是夜,路边的草丛里钻出了一只大猫,它嘴里叼着个小白团,走到孤儿院门口,把小白团子放下后就纵身重新跃进了草丛里,被留下的小白团子“喵呜喵呜”地在地上翻腾了一会儿,化成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他想叩门,但是力气太小,里面的人听不见,小家伙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哇地就哭了。 不久后,院长推开门出来,将孩子抱在怀里往四周看了许久,才无奈地走了回去,还念叨着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白色大猫用尾巴扫着地面,看见小娃娃被带进去,才转身离去。 大猫没办法,人都吃不上饭的年代,它更养不起崽,只能把小猫送进孤儿院里,反正那只崽平时就爱往这儿逛。 大猫后来很幸运地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瞧上,带回家里当宠物,日子过得舒坦极了,只是失去了自由,没法回孤儿院门口再看看她的崽。 岁岁扒着窗户冲外面喵呜喵呜地喊,大猫摇着尾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竖瞳微微停留,好似和小家伙有一瞬间的对视。 岁岁弯起眼睛笑着,大猫立起身,跳下椅子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茫然地停留在了原地。 唐负看愣了,将小家伙颠来倒去地翻了个遍,没找到小耳朵和尾巴,捏着岁岁的脸要他变一个出来。 岁岁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是没变成功。 玩家和孩子们坐着大巴车渐渐驶向了远方…… 第63章 叼着奶瓶的npc(完) (圆满结局,也可以当番外) 从归坟的副本中心到天使孤儿院只行驶了一个小时,可从天使孤儿院出去却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 在玩家担心他们是不是已经被载去迷雾深处,会被司机当宵夜吃掉时,外面的迷雾忽然再次散去,细碎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到孩子们昏昏欲睡的脸蛋上,车窗外渐渐响起车水马龙的杂音,从朦胧变得清晰。 袁圆靠着车窗,眯眼念出外面的公交站上的字眼。 “顺河路……” 徐石惊醒:“顺河路!” 他家就在顺河路的虹阳小区! 徐石朝窗外一看,熟悉的景色顿时让他头脑发懵:“归坟的副本大厅咋换装修了?” 林悦耳眼睛发亮,直直地望着车窗外:“是不是回到现实了?” 看看这烟火气,看看这太阳光,一点儿都不像归坟啊。 玩家们正兴奋地交谈着是不是要回现实了,而被唐负抱着的岁岁于睡梦中忽然听到说话声。 [哈喽。] 岁岁吓得竖起小耳朵。 见他害怕,说话人的声音带了点委屈:[岁岁,是我呀。] 岁岁警惕地问:[泥,泥系谁?] [唉,被忘记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55拉着长音,认命了,每个世界都要和崽重新认识,这下倒好,直到任务结束,它才和崽认识上。 但它也没办法,谁知道归坟游戏居然和他不兼容,把55当成玩家的系统,把它的功能全屏蔽了,主打一个不许帮玩家作弊。 可是,它明明是npc的系统啊! 总之,55被迫闭麦,直到出了归坟,它才终于可以说话,不过任务也已经结束了,55只能回以一个不太和善的微笑,真好,什么都没干,积分就到手了呢。 太久没说话,55在岁岁的脑海里撒泼打滚,假哭了很久,最后打动了心软的岁岁,勉为其难地和这个奇怪的呜呜当好朋友。 玩家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大巴车的速度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公交站,车门轰的一声开启,外面的喧闹声顿时更加明显。 大巴车开始播报:“车辆到站,星光广场,请各位乘客后门下车。” 候车的人在低声交谈。 “这公交车咋没显示几路?” “不知道,我上前面问问。”男人走到前门,拉了拉车门,嘀嘀咕咕道:“这门怎么也不开……” 男人直接冲里面吆喝:“喂!师父,你这到工业园吗?” 顺河路,星光广场,工业园…… 玩家们愣住了,下意识抬头去看门上的提示灯,上面的红字循环播放:恭喜各位玩家,成功脱离归坟! 玩家们不敢妄动,即使外界看起来如此鲜活热闹,可他们生怕这是归坟给的考验,只要他们敢下车,那些路人说不准会立马化身恶鬼杀死他们。 作为被迫害已久的玩家,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他们不知道,55却能确信,这的确是现实,不然归坟这狗东西怎么会把自己放出来? 55哼了一声,再把归坟臭骂了一顿,然后告诉岁岁可以下车。 唐负其实已经准备要下车了,因为即使外面是副本,他还有机会带岁岁闯出去,但万一不下车被司机再带入迷雾,那就说不准还能不能活命了。 见其余玩家还在犹豫不决,唐负率先走到了车门处,透过敞开的门能将这个车站一览无遗,后车门的位置有寥寥几个等车的人,两个年轻女孩正左顾右盼地看着后方有没有要来的公交车,陡然看见出现在后车门的唐负,两个女孩的表情呆了呆:“我去,好帅……” 女孩一脸坚定:“我要坐这辆公交车。” 这种帅哥可遇不可求,花一块钱就能看一路,简直不要太值。 另一个女孩无语:“人家要下车了。” 唐负原本还有几分防备,在听见这几句音量不算小的话后,戒心反而消散了。 他在副本里从没见过会在意玩家外貌的npc,如果有,那后面一定会接上一句“看着白白净净的,肉质应该不错”。 岁岁扭了扭小脑袋,朝外面看去,正巧对上两个女孩的眼神,岁岁弯起眼睛友好地笑起来,灿烂的笑容立马吸引了女孩的全部注意力。 女孩努力稳住表情,掐着朋友的胳膊:“好可爱,求你了,生一个送给我。” “我生不出这么好看的……” 岁岁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晴朗和温暖的天气了,伸着小手往外抓了抓,试图握住属于夏日的阳光。 唐负回头扫了眼其余玩家:“小心错过站。” 说完,唐负抱着岁岁就下了车,玩家们在车门口站好,观察了两秒,见唐负没事,他们赶紧带着其他孩子跳下了车。 大巴车又“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慢慢起步离开。 “嘿,这司机还不理人,我非记住车牌去投诉他,什么人啊……”男人骂骂咧咧地伸长脖子去看车牌,表情一愣:“没,没车牌还敢上路。” 男人扭头瞧了几眼从车上下来的玩家,低声嘟囔:“包的黑车吧……” 唐负扫了一眼他,还有闲心想着,要是对方有渠道举报归坟npc的话,记得分享给他一下,他也很想举报孤儿院的实验员……哦,实验员已经死了,那算了。 玩家们还处于大梦初醒的朦胧之中,迟迟不能回神,没一会儿,眼前跳出了归坟的系统界面。 唐负也看见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恭喜玩家唐负完美成功通关a级副本【天使孤儿院】 通关结算: a级副本通关积分:1000 完美达标加成积分:2000 特殊祝福加成积分:5500(获得天使孤儿院中院长与孤儿的祝福,单个祝福为100分)】 唐负的手中掉落一张圆形卡片,每通关一个副本时,副本都会化成一个卡片成为玩家的通关记录。 卡片上首先是一个大大的字母a,代表等级,下面则是天使孤儿院的大门,院长和所有的孤儿们笑着面对镜头,一派和谐与安稳。 唐负翻转卡片,背面的内容让他猝不及防笑了一下,通关卡片的背面一般记录的是副本的boss,而孤儿院的卡片背面却是岁岁的大头贴,小家伙怀里抱着奶瓶,大大的眼睛乌黑水亮,正冲着外面无比开心地笑着,下面两个大字书写着他的名字——岁岁。 其余玩家当然也是相同的卡片,看到背面也忍俊不禁,原来副本的boss是岁岁,怪不得不像以前的副本,到最后一天总被大boss追在后面砍,这次的boss居然是个又乖又软的小朋友,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结果。 归坟的结算仍未结束,系统界面接着跳出来。 【恭喜玩家唐负成功脱离归坟,您通关的副本共计182场,其中s级副本场次为18次,a级副本场次为56次,b级副本……】 【您的积分余额为:130,6200】 【系统商城已停止兑换,是否选择将积分全部兑换为现实财产?兑换比例为1:200】 【是\/否】 唐负看着最上面一行“成功脱离归坟”的字眼,愣了许久都没无法回神,脱离归坟怎么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他又不禁怀疑这是归坟的骗局了,骗光玩家们的积分,好把玩家一网打尽。 开始怀疑现实的唐负捏到岁岁软乎乎的胳膊,又恢复了理智,或许他们是真的回到现实了,不是因为任务完成得有多完美,而是唐负带出了迄今为止,归坟中最独特的存在,那就是岁岁,小家伙是能带领npc脱离副本的人,而此刻,他似乎还具备带领玩家们脱离归坟的能力。 玩家们似乎也联想到了这一点,目光投向了岁岁,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许久,玩家们才咬牙把积分全部兑换成了现金,一比二百的汇率,也就是说,他们仅靠孤儿院这个副本就赚了一百多万,再加上以前的积累,足以让他们的现实生活过得富裕舒心了。 徐石盯着掉到手里的银行卡,仿佛能透过卡身看见其中蕴藏的那串数字,他已经开始规划要怎么花钱了。 刘小文拉了拉他的衣袖,认真地问道:“叔叔,危险在哪里?” “危险,在那里。” 徐石抬头缓缓说道,他看向对面的广场,kfc的招牌高高挂起,广告牌上写着,亲子套餐打七折,还送小玩偶。 他以前一个月只敢吃一次,现在,他可以每个星期四都去了!还可以带着刘小文一起去! 刘小文仰头看着炸鸡全家桶,紧紧地拧起眉头,难道是小鸡的冤魂成精了吗?但他不懂兽语,到时候要怎么和小鸡鬼魂交谈呢? 徐石热情邀请其他玩家去吃饭,并且承诺他请客,其他玩家纷纷拒绝,摆了摆手带着孩子要去吃别的。 离开之前,玩家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们没有约定什么时候见面,不过他们知道,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很遥远。 …… 玩家们建了个群,时不时就会往里发消息,有时候说说孩子,有时候说说生活中的琐事,唐负不太关注,不过岁岁喜欢看,他就艾特全员,让大家多发语音,这样孩子们也能听懂。 刘小文几个大孩子都识字,唯一不识字的就是岁岁了,让哪个小孩能看懂简直不要太明显。 在群聊中,唐负也大概了解了各位玩家和孩子们的近况。 高成钧原本是搞金融的,现在辞掉了工作,毕竟也是老玩家了,手里的积分换成现金估计也有个好几百万,随意做些投资就能钱生钱,他干脆带着小棋天南海北地旅游,朋友圈从“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变成了一张张小棋耍帅的他拍。 最近的一次朋友圈,高成钧带着小棋去滑雪,两个人全副武装,在雪地里拍了张戴着酷炫墨镜的合照,这可把岁岁羡慕坏了,一直央求唐负也带他去。 唐负想想小家伙玩滑板车都会摔倒的样子,实在不敢想岁岁在滑雪场会把脑袋扎进雪里多少次。 袁圆开了家奶茶店,生意相当好,高成钧还指点她该怎么投资,经济慢慢得更加富裕,和依依整天追动画片和电视剧,要是依依特别喜欢哪个演员,袁圆就不远千里地带着依依去围观拍戏现场,两个人过得和狗仔似的。 依依最近被一个导演看上,甚至开始进组拍戏了,每天都会在群里和岁岁聊拍戏的事情,还叫岁岁到时候一定要在电视上看她。 岁岁奶声奶气地答应下来,后来每天都扒着电视机期待地等依依出场,连动画片都不爱看了。 林悦耳和夏尔过得也很潇洒,两个人搞起了短视频,不以赚钱为目的,就爱拍跳舞视频,看别人的夸夸,断断续续的做了两个月,出乎意料地在网上火了起来,夏尔现在也是小有名气了。 夏尔的跳舞视频会发在群里,岁岁一定会点开看,不仅要隔空喊喜欢,还要跟着在沙发上蹦来跳去,讲道理,唐负不是想阻止岁岁对于舞蹈的热爱,他只是觉得岁岁不应该学夏尔插小腰走猫步,还岔开两条小短腿努力劈叉…… 至于咕噜噜地原地转圈,唐负还蛮爱看的,小家伙转两圈就晕了,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扶着脑袋的小模样十分有趣。 徐石毫不犹豫地辞掉了社畜工作,买了套房子,开了家书店,和刘小文整天混迹在知识的海洋中,直到有一天,家里停了电,刘小文看见了映在徐石脸上的刺眼白光,他第一次知道,有人看书时,眼睛会那么炯炯有神…… 刘小文觉得,手机这个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他的准家长每天在网上冲浪,和别人激战,最后还要刘小文来裁决对错,刘小文很无奈,他重新戴上了眼镜,决心要钻研出让徐石不再沉迷网络的方法。 结果就是,徐石戒掉了手机,迷上了电脑,他才发现,原来电脑游戏比手机游戏丰富一万倍! 刘小文为了解决难题,决定亲身赴险,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然而不久后,刘小文就成了能在双人小游戏中碾压徐石的存在,徐石自信心受挫,且发现小文的视力降了零点零一后,立马决定戒掉游戏,拥抱户外活动。 两人最近打算加入高成钧的小棋的队伍,决定跟他们一起去旅游,前不久已经发了张在飞机上的照片,岁岁还以为他们俩去天堂了,扒着窗户朝外面看了很久,泪眼汪汪的,怕他们会从上面掉下来。 于是,唐负就带着他坐了一次飞机,从北方飞向了南方,本意是去看看蓝天大海,带着小家伙玩玩水,没成想踩到了小家伙的雷点,全程警惕地踩着小拖鞋蹲在沙滩上,抱着椰子树哪也不去。 唐负深深反思。 后来岁岁放下了一点对海水的戒心,会在沙滩周边捡漂亮的贝壳,要是海水来了,他就哒哒哒地跑开,好像和海水在赛跑似的。 唐负举起手机,拍了张小家伙顶着小草帽努力奔跑的背影,十分少有地发在了群里。 徐石这个冲浪达人最先回复:小朋友,你后面是大灰狼吗? 刘小文则提醒道:小心不要摔倒。 高成钧把手机拿给了小棋,小棋立马按下一段语音:征服大海!岁岁,你可以做到的! 依依笑了笑,在群里发:岁岁,我想要贝壳项链。 夏尔则飞速地发了一句:我有好多遮阳的帽子,岁岁,我给你寄过去。 …… 岁岁背着夕阳,迈着两条腿使劲倒腾,没让小脚丫沾上一点水,他蹲在沙滩上,胖嘟嘟的手指指着海水:“泥跑得慢,米有窝快。” 下一秒,海水就不服气地一下子拍到岁岁的小脚丫上。 “啊!”小嗓音叫了一声,岁岁坐倒在唐负的脚背上,被唐负伸手拎了起来。 “哥哥,它坏!” “那我们不理它了。” “好~” 欣长的身影抱着个圆嘟嘟的孩子漫步在沙滩上,渐行渐远。 第1章 星爸在线养娃1 55挑中一个夜晚带走了岁岁,很快,唐负的灵魂也随之离开。 离开之前,55已经在任务站中看过了,这个世界灵异事件频发,任务非常密集,岁岁和唐负很快就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岁岁一醒来就往哥哥身上蹦跶,等到燕垂风睁开眼睛将他捧在手心,岁岁才软软地叫唤了一声,四只爪子一伸,伸了个小懒腰。 燕垂风上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和尾巴,想着之前一直摸不到,还很是可惜,结果一回来就如愿了。 “嗷叽!”岁岁伸出小爪子指向主神,他还想看看院长爷爷。 主神明白他叫声里的意思,素手一挥,一面水幕展开,上面出现了天使孤儿院。 五个孩子离开以后,院长的情绪萎靡了很多,像是大石头落地,心里那股强撑着的精气神就散了,但他没有失落太久,因为他身后还有五十四个孩子,全都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实在让他分不了神。 岁岁看着被小朋友们包围,被逗得哈哈大笑的爷爷,也跟着快乐地摇摇脑袋,他最喜欢看爷爷笑了,有皱纹也喜欢。 小家伙在水幕前蹦蹦跳跳,把这当成纪录片似的一个劲儿地看,连院长吃个饭摇个铃都看得兴致勃勃,主神见他这么入神,不禁心生无奈,挥手让55带着岁岁赶快前往下一个世界。 …… ——听过女艺人结婚后息影退圈的,听过男艺人这样干的不? ——遇事不决,那就gh。 ——啊,他也没说要退圈吧? ——三年了,他一部作品都没有,一个综艺都不上,连狗仔都拍不到他的行踪,他不是退圈是什么! ——笑死,这哥是连私生饭都找不到的存在。 ——大家都没怀疑过,他可能是进去了吗…… 这样的争论自从顾衡淡出娱乐圈后,每天都会在各个平台地评论区上发生,网友们讨论地飞起,然而,除了顾衡发在平台上的有缘再见以外,他们就再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顾衡扫了两眼后直接把短视频刷了过去,底下却伸出一只小手笨拙地把视频又拉了回来,稚嫩的嗓音从下面传来:“爸爸,介系泥呀。” 短视频上播放的是顾衡前几年拍的一部民国片,这也是他一夜爆火内娱的成名作,但是,其实他在里面演的只是个连男三都算不上的配角。 陈往安,为了保护弟弟安全地护送情报,替弟弟挡下子弹后,还强撑着身体,故作云淡风轻地与敌人周旋,最后扶着墙壁,慢慢倒下,捂着胸膛咳出了一口血,就这样死在了雪地中。 镜头拉了特写,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际落下,陈往安的睫毛颤抖,却抖不落哪怕一粒霜雪,破碎感与美感交织,让观众心疼地嗷嗷叫。 这部剧的受众更面向中老年人,然而,陈往安一死,就连不上网的中老年人都在现实里和家人长吁短叹,年轻人好奇去看了以后,顿时惊为天人,发到了网上,一夜之间引发热议。 顾衡,就此大火了一把。 顾衡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自己,伸手遮住了画面,陈往安等下就该死了,岁岁看了一定要哭。 “爸爸。”岁岁站起来,伸手捏着顾衡的脸往两边扯,形状完美的薄唇被拉得变了形,就这样都能看出原本的俊逸。 “泥怎木不一样呀?” 孩子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顾衡任他拉着,脊背往后靠在沙发上,懒懒道:“哪里不一样?” 他点了暂停键,举起手机放在自己脸侧,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摆在岁岁眼前。 岁岁指着手机:“介个爸爸白,泥黑。” 顾衡顿时无语,他哪里黑,分明是视频里加了层滤镜好不好? 他没好气儿地伸手,也捏住了岁岁的脸,往两边轻轻一扯:“给你加个滤镜,你也白。” 一大一小在沙发上你来我往地闹了一会儿,手机被抛在一边,忽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顾衡扫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是他的经纪人。 说实话,顾衡不是很想接,因为他知道一定是那些重复了八百遍的话,求他赶紧复出。 但是……还真如网友猜测的那样,不过不是进去了,而是息影回家带孩子了,这个孩子还不是顾衡亲生的。 三年前,他的姐姐和姐夫因车祸双双去世,只留下了刚出生不久的岁岁,他的父母哀痛不已,根本无力照顾孩子,家中虽然有保姆、管家和营养师等人全天照料,但终究及不过家人的陪伴。 顾衡也因亲人去世而深受打击,他匆忙地回到家,看见怎么哄都哭个不停的岁岁,心中的痛楚完全无法言说,深思过后,顾衡决定照顾好姐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也要代替姐姐接管家中的企业,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在事业巅峰期和娱乐圈说了句有缘再见,从此再也没出现在镜头面前,一别就是三年。 从小失去父母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顾衡和父母商量过后,把岁岁过继在自己名下,当作亲生孩子去抚养,并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深埋于世,决不让岁岁得知。 对于演艺事业,顾衡心里确实还有留恋,但那些都比不上岁岁重要。 岁岁听见手机一直在响,伸手把手机抱了起来,被顾衡一把夺过,手指一滑挂掉电话,接着利落地关机。 “爸爸为什木不接电发呀?” 小家伙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声音又软糯糯的,怎么听都有一股奶味,不过岁岁确实刚喝完奶没多久呢。 “诈骗电话,不用接。” 顾衡把手机留在沙发角落,起身抱着岁岁去影音室看电影。 另一边又被挂了电话的经纪人:“……” 摊上这样的艺人,算是他上辈子作了孽了。 不过他也抑郁不了多久,很快他就收到了一笔名为“在忙”的红包。 到账一万块的提示音响起,却不能完全抚慰经纪人受伤的心。 他身为经纪人,却不知道手底下的艺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三年了,三年不接活,却还能天天给他发这样让人气愤却又让人心花怒放的红包,顾衡他怕不是真的回去继承家产了吧? 经纪人不甘心,继承什么家产,这样一个娱乐圈的新星,怎么能埋没在金钱的铜臭气息中! 拯救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挽回影视剧里不可或缺的年轻实力派,重塑娱乐圈内所谓的建模脸…… 今天,就从他胡莱做起! 而顾衡对此一无所知,已经抱着岁岁进了影音室,关了灯,播起了经典电影。 岁岁相当认真,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身前,和猫咪似的认真地坐着,眼睛本来就圆,这下更是和黑葡萄一样,整个乌溜溜的。 顾衡每每看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好笑,谁家小朋友不爱看动画片,反倒天天吵着要看电影的? 别看小家伙年仅三岁,在三年短暂的光阴中,岁岁已经有了人生梦想,那就是要当演员。 说来算是顾衡对他的影响,顾衡虽然人已经不在娱乐圈了,可平时还是习惯性地观看优秀电影,去揣摩演技,看次电影下来,他能暂停八百回,手里的笔记也能记上满满的好几页。 岁岁还小的时候,顾衡就会抱着小家伙一边哄睡,一边看电影,在顾衡的不知不觉中,岁岁慢慢长大了,还成了个观影迷,尤其爱看有顾衡出场的影视剧,顾衡拍的寥寥几部影片都要被岁岁给盘包浆了。 顾衡这下给他播的就是小家伙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失落堡垒》,一部灾难片,顾衡饰演道貌岸然的反派,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搞事的疯批男人。 虽然是个纯反派,但架不住他又疯又帅,导致观众对他也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不过,岁岁对他的评价却是:“超级大大大坏蛋!” 没办法,小家伙的三观被培养得非常正派,透过了疯批的美好皮囊看到了淤泥一般的本质,还摒弃了和顾衡的亲亲父子情,插着小腰大义灭亲,一拳头差点把大坏蛋顾衡的腰给砸断了。 这小小的人儿,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顾衡黑着脸扶着腰,还要安慰因为害爸爸受伤而愧疚不已的小家伙。 这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然而,顾衡拍的还都是这些要么死得早,要么让别人死得早的人设。 原来他以前这么爱演死人和变态吗? 看完电影,顾衡带着岁岁去吃晚餐,殊不知,他的经纪人胡莱已经查到了关于他住所的重要线索,并且正准备偷偷摸摸赶去线索指向的地方——岁安庄园。 深夜里,胡莱捧着手机导航,站在路边,看着隔着湖,巨大而宏伟的庄园,彻底傻眼。 啥? 继承家产也不用继承这么大的吧? 胡莱想到以前顾衡敷衍他的言辞。 ——家在城郊,平时养养鱼种种地。 他以为顾衡说的是农家的鱼塘和菜地,合着是养饲料比他饭钱都贵的观赏鱼!种着把他卖了都赔不起的花! 亏得胡莱以前还觉得顾衡作风质朴! 胡莱萌生了退意,但是想到手里握着的大好机会,还是咬咬牙决定往里冲。 没一会儿。 岁安庄园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警铃声。 疑似私入民宅,实则确实私入了民宅的胡莱很快就被带到了顾衡面前。 一个站着,身穿睡袍,头发微乱,但难掩俊朗。 一个蹲着,身穿黑外套,头顶树枝碎叶,难掩狼狈。 两人对视间,气氛很凝滞,半晌后,顾衡才挥散保安,叹气开口:“胡莱,你深夜拜访有什么重要的事?” 胡莱故作镇定,从衣服中抖落抖落,掏出了一份文件:“《失落堡垒2》,大家期待很久的原班人马,就差你了。” 顾衡沉着应对:“续集必扑。” 这是铁律。 早猜到顾衡会这样说,胡莱心里的小恶魔得意洋洋地大笑,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续集不行,他还有崭新的大片! 胡莱在衣服中抖落抖落,又拿出了一份文件:“《晚照》,刘导准备了三年的电影,文艺片,男主还没定。” 刘导是圈内知名的好导演,他拍出来的电影不说有多卖座,但质感绝对上乘,是每个演员都愿意去学习和磨砺的好剧组。 顾衡瞥了一眼,对上胡莱恳切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很忙,抽不出时间去拍戏。” 岁岁是大了,可依然离不开顾衡的陪伴,家里的公司也不能好几个月都没人管。 对于没时间这个理由,胡莱左顾右盼试图反驳,但是却只能沉默。 能拥有这样的庄园,顾衡的身价自然不必说,平时数钱一定累坏了吧? 但是…… “你的粉丝等了你这么久,你真的不愿意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无关乎热度,无关乎利益,单纯对得起粉丝们的支持。 顾衡最初就不是偶像出道,并不依靠粉丝的打投和买单,他更多是靠作品和实力说话,一步步在演艺圈淌出了水花,但说实在的,在这个圈子里,没了粉丝的演员就很难有话语权,也难以被导演看中,他后来能真正的大火,被众多导演邀请,确实也离不开粉丝的支持。 胡莱见顾衡停顿,正想乘胜追击,视野中却瞥到一个孩子,小孩站在二楼,还没围栏高,双手握着竖着的栏杆,身上还穿着纸尿裤,正好奇地看过来。 有点远,样貌看不太清楚。 胡莱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向了顾衡:“你真因为结婚才息影了?” 至于吗? 早年确实有不少女艺人会选择在结婚后息影,毕竟生育会消耗她们大量的精气和时间,光是恢复身体就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更何况后续还要喂养以及陪伴孩子。 一个光彩四射的女艺人因为生产选择息影就让人十分遗憾了,顾衡他也不下蛋,怎么还跟着息影了呢? 顾衡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回了一句: “稍等。” 顾衡望着跑出来的岁岁,眉头紧皱,大步迈上去要把他抱回屋里,小家伙却对家里忽然到访的黑衣人叔叔很好奇,非要出去看,坐在那儿跟不倒翁似的就是不睡,顾衡只好给他穿好睡衣,抱着下楼。 等到顾衡走下楼梯,胡莱已经掏出了一份新的文件,两眼晶亮地看着顾衡,让人心里直发毛。 第2章 星爸在线养娃2 为了全方位攻克顾衡,胡莱真的做了万全之策。 《元气满满的宝贝》是一款算得上源远流长的娃综,第一季一经播出就爆火全网,参与节目的五个家庭竟然只通过一档综艺,名气在一夜之间比过了奋斗多年的演员和明星。 节目组尝到甜头,迅速地筹备起了第二季,大约受了“续集必扑”魔咒的诅咒,第二季反倒没了太大水花,直到后面,每一季的热度都在持续走低,明明节目还没死,网友们却都怀念起了《元气满满的宝贝》这个节目。 自第四季混乱的节目收官,《元气满满的宝贝》自己已经没了元气,到现在为止,节目沉寂了快五年之久,五年后,节目组大更新大换水,带着崭新的节目形式重归娱乐圈。 节目的嘉宾还没全部谈拢,胡莱接到节目组的打探,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 《元气满满的宝贝》需要话题度重新博得关注,而内娱的白月光顾衡显然就是最好的话题,在路人缘最好的时候忽然搞消失,让大家都念念不忘,要是顾衡能在他们节目复出,一定会引发无数粉丝和网友的围观。 这样一来,节目的收视率就有了保障。 当然,节目组想得很好,只是有一点不能确定,那就是顾衡真的是因结婚生子而息影了吗? 他们试探性地朝顾衡的经纪人胡莱透露了想法。 胡莱原本也不能确定,现在却能准确地告诉他们答案,是啊,就是啊! 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是跑回来养娃来了! 被顾衡抱着的岁岁转了转小脑袋,小脸蛋暴露在胡莱的视线中,让他的呼吸都忍不住变轻浅了一分。 眼前的这个崽崽有些过于可爱了,皮肤白皙,脸蛋泛着粉红,像是天然打上了一层腮红,大大的眼睛又水又亮,明明没有在哭,望过来的眼眸却和星子似的亮晶晶,鼻子小小的,放在肉乎乎的小圆脸上,几乎像个小按钮,让人好想伸手按一按摸一摸。 顾衡居然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崽! 胡莱没有说顾衡长得不好看的意思,只是在大众眼中,顾衡是硬帅,有棱有角的帅,这崽崽却净是可爱,圆圆呼呼的可爱。 两个人的风格迥异,截然不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反差感十足,这么帅的爹,儿子居然不是酷酷的小帅哥,而是萌萌的小奶娃! “哎哟哎哟。”胡莱被可爱到忍不住夹子叫,怪异的声响引得岁岁把视线投了过来,满眼的懵懂和好奇。 顾衡摸了摸岁岁的脑袋,重新看向了胡莱:“我要带孩子,真的没空拍戏。” “不拍不拍,带孩子好!”胡莱飞快地摆手,接着递过文件:“你可以上综艺带孩子!” 带娃和曝光两不误! 看到文件上的几个字,顾衡却眉头紧皱,身处娱乐圈,这个爆火的节目他以前当然听过,但是他打心底里排斥将孩子送到公众面前口诛笔伐。 顾衡曾万众瞩目过,最火的那段时间,人们的称赞确实能捧得人飘起来,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质疑和辱骂,黑粉可以无数次截图,就为了截到他的一张丑照,得意洋洋地向大众证明顾衡容貌丑陋。 这种程度还只是最轻的,还有更多污秽、不堪入耳的言论,顾衡能承受,可他接受不了让岁岁遭遇这些。 小家伙身处的环境是顾衡为他精心打造的堡垒,安全、温暖、充满善意,他不想让岁岁遭遇任何恶意和无端的揣测。 顾衡直言拒绝:“不行!” 如果说刘导的电影他还有点犹豫,那这个节目他就是斩钉截铁地抗拒。 胡莱忍不住劝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演戏了?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删了我?” 顾衡没签公司,胡莱说是他的经纪人,其实最开始只是他随便招的助理,后来找顾衡演戏的多了,干脆就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胡莱,如果不是顾衡,胡莱到现在也只能是打杂的助理,哪里有今日的风光? 胡莱不愿意放弃顾衡,因为他知道顾衡还没有彻底与演艺圈告别。 顾衡沉默:“或许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胡莱苦口婆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趁着这个综艺宣布你这些年息影是有苦衷的,还可以立一个好爸爸人设,招回路人缘,你不是偶像派的,粉丝也没那么过激……” 娱乐圈里的艺人层出不穷,顾衡再沉寂下去,好不容易积累的名气就将彻底在内娱消失,况且要是找不到好的借口回归,到时候哪个粉丝会买单?还有哪个导演会找这样动不动就消失的演员拍戏? 顾衡却眉头紧皱,十分反感因为想复出而在真人秀节目上作秀。 “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拿孩子当挡箭牌和借口。” 他当初选择息影就是为了照顾岁岁,现在他怎么可能再亲手把他保护得好端端的崽崽推出去给自己挡风波! 胡莱急了:“这怎么是挡箭牌和借口呢?你确实是因为这个事儿退的,这不就是事实嘛!而且你想想,这孩子正好是你退圈那一年生的,你不管什么时候回去演戏,一旦让别人知道了孩子的事,就能不招骂了?就算要骂,人家骂的也是你,谁能怪到孩子身上?你还不如趁着综艺向大众解释清楚,这又不是无法原谅的事。” 说白了,顾衡他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粉丝和网友不会揪着他不放,要是顾衡在综艺里表现得不错,不仅能不挨骂,名气兴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胡莱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关心则乱!” 第3章 星爸在线养娃3 顾衡听完胡莱情绪激动的一番话,心里的波澜却不大,说他关心则乱也好,小题大做也罢,他就是不愿意把岁岁送去摄像头前接受大众的评价。 岁岁想当演员,那也是长大以后的事,不是才三岁的年纪就该操心的。 顾衡正要拒绝胡莱的提议,怀里的岁岁忽然站了起来,小脑袋正好与顾衡齐平,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他:“爸爸,去!” 他要去保护爸爸,让大家都不要骂他的爸爸,虽然爸爸总是演大坏蛋,但是岁岁仍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顾衡无奈地和他对视:“你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 岁岁点点头,非常认真:“叽道呀,去拍电影。” 顾衡:“……” 顾衡有点头大,慢慢和他解释:“不是拍电影,是录节目,到时候很多人都会看你,要是你哭啊闹的,都会被人看见,可丢脸了,会被人笑话的。” 岁岁不懂,电影里的人也总是哭哭呀,拍节目和拍电影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哭哭会被笑话?他都是很难过才哭的呀,爸爸不哄崽崽,爸爸才会被笑呢。 反正岁岁想去,他要和爸爸一起演戏,爸爸演大坏蛋,他演小超人,假装把爸爸打倒,然后再把爸爸带走保护起来,这样别人就打不了他的爸爸了。 电影里的反派总是不得善终,顾衡演的反派也是如此,可岁岁没办法接受爸爸在电影里死掉,哪怕爸爸和他说那都是假的。 “爸爸,岁岁去保乎泥。”岁岁伸着小手搂住顾衡的脖子,暖融融的温度传到顾衡身上,让人心里热得不像话。 顾衡把他搂住他的背,心里说不出的熨贴与复杂,既因为小家伙的话而感动,又因为岁岁的意愿而有些犹豫。 “乖,我们不去。” 顾衡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拒绝,孩子不懂事,可他不能不为岁岁的未来做考量。 岁岁拱着小身子在顾衡怀里撒娇:“爸爸,去呀!带岁岁去!” 连呜呜都说,他要和爸爸一起去才行呢,他要去完成小英雄的任务。 胡莱趁势附和道:“你看,岁岁都想去,你就当公费旅游了。” 听孩子的自称,胡莱已经得知了岁岁的名字,就是不知道大名是什么,顾岁?还是顾岁岁? 顾衡的视线移到胡莱身上,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他看起来像是需要公费才能带孩子去旅游的人吗? 胡莱收到他的视线,话口一噎,又劝:“那这机会也很难得,能把孩子的成长都记录下来,以后都是宝贵的回忆。” 也就只有这点让顾衡有些动心了,但是转念一想,只要他花花钱请些摄影和剪辑师,同样的事情他自己就可以办到,也用不着上节目。 见顾衡怎么都不松口,岁岁把手一撒,转身扑向胡莱:“酥酥,岁岁和泥去,不带爸爸了!” 顾衡:“……” 好你个小叛徒崽! 胡莱抱着软乎乎的岁岁,大手轻轻揽着他的背,瞅着顾衡故意刺激道:“好啊,那叔叔带你去,叔叔可想参加节目了。” 顾衡脸都黑了,僵持了一会儿,才揉了揉头发泄气道:“行了,我去。” 正好岁岁该上幼儿园了,可以上节目锻炼一下如何与别的小朋友相处,省得到时候适应不了上幼儿园的日子。 至于网络上的评价,小家伙大字不识的,暂时也用不着操心。 胡莱大喜过望:“好,我立马去联系节目组!” 顾衡扫了他一眼:“半夜十二点了,隔天再说吧。” “不行不行,等不了,万一人家第二天就定好人选了呢。” 胡莱摆摆手,让顾衡别管他,捧着手机去给导演打电话。 庄园离市中心比较远,顾衡让管家带胡莱去客房住上一晚,自己则给岁岁换了条新的纸尿裤,继续抱着睡觉。 睡前他就开始后悔,到时候上了节目,网友会不会批评岁岁这个年纪了还穿纸尿裤?岁岁尿床了会不会被骂? 真是越想越后悔,顾衡忍不住拍了下小磨人精的屁股。 岁岁抬起圆圆的脑袋,肉肉的脸蛋贴在顾衡的胳膊上,撅嘴抗议:“爸爸不可以打崽崽。” “怎么不打,你这个坏孩子,爸爸就要打你。”顾衡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 岁岁一听,立马曲起小短腿,把屁股一撅:“有本事打洗崽崽。” 顾衡被他这不要脸的小模样气笑了,伸手扯着他的脸质问:“你从哪儿学的?” 岁岁被扯着脸,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含含糊糊说:“系爸爸的弟弟嗦哒。” “我哪来的弟弟……”说完,顾衡想起来了,他演的角色陈望安有个弟弟,弟弟最开始是个毛头小子,因为家里阻止他去参军,弟弟就不服输地往板凳上一趴,赌气地说了一句“有本事打死我”,没成想被岁岁学去了。 “真是好的不学……”顾衡无语地揉了揉岁岁的脸颊,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小家伙有这个学习的本领,怎么学外语却学不下来? 顾家的企业涉及对外贸易,岁岁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得从小打好外语的底子。 “跟爸爸复习一下,苹果的英语是什么?” 一到学习,岁岁顿时就不闹了,缩在顾衡身边,软乎乎地回答:“啊剖。” “不错,香蕉呢?” “不呐呐。” “有进步,橘子。” “……” 小家伙没了声响,顾衡偏头看去,岁岁已经秒睡了,嘴巴微微张着,睡得又香又甜。 一学外语就犯困,前后学了有两分钟吗? 顾衡轻手轻脚地给他掖好被子,搂着小家伙也跟着沉沉睡去。 没关系,岁岁要真的学不会外语,以后请个随身翻译就是了…… 胡莱当天夜里就和《元气满满的宝贝》节目组敲定了顾衡将带着孩子参加节目的事,节目组还不放心地问了些孩子的信息,譬如性别、性格和年龄等,至于外貌他们倒没敢多嘴问,想也知道是不会丑的。 岁岁的爷爷奶奶第二天就从顾衡嘴里得知了他们要上节目的想法,顾爷爷和顾奶奶本来不太乐意,但听到是岁岁想上节目,当即表示支持。 顾衡以为这事告知一下就过了,谁晓得他爸转头就和节目组谈了个赞助,生怕节目太穷,到时候让岁岁吃苦。 顾衡没话可说,只能做好准备带着岁岁上节目。 半个月后,节目组筹备得差不多了,和胡莱联系了一下,商议要给每个家庭拍个神秘的先导片当作宣传,好引起观众们的期待。 顾衡特地从市中心选了套房子,提前带着岁岁搬了过去。 顾衡能躲三年的媒体,也多亏了他狡兔三窟的做法。 第4章 星爸在线养娃4 节目组提前和嘉宾们打了招呼,但来的时间还是让顾衡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闹钟定在七点,但节目组六点钟就到了,不过不仅是他,其他家庭也都迎来了节目组的突袭,相当公平。 顾衡穿着睡袍给节目组开门,一开门就迎上了“长枪短炮”,幸好从前的从业时间长,他只是略有些吃惊,随后就边理着头发,一边请工作人员进门。 “早上好。”顾衡身为体面人,平静地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顾衡真的太久没出现在公众面前,节目组其实对顾衡的状态最为担心,但是才见面第一眼,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担心太多余了。 三年不见,顾衡风采依旧,哪怕都没来得及收拾,但那张俊秀的脸出现在镜头前时,摄像师还是晃了晃神,忍不住把镜头一直放在顾衡身上,幸好为了工资着想,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要拍一拍顾衡的居住环境,还要找一找有没有漏网之崽。 很可惜,屋里没有崽崽的身影,只能拍一拍装修和陈设。 顾衡精挑细选的这个住所只有一百平的大小,风格简约低调,到处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生活的气息很淡。 负责顾衡家庭的跟拍导演和其余工作人员跟着进屋,跟拍导演摘下口罩,和顾衡打招呼:“顾老师早上好,我们是《元气宝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知道。”顾衡扫了眼微掩的卧室门,轻声回应了一句:“孩子还没醒。” 节目组来得太早,顾衡没来得及提前安排。 跟拍导演摆摆手,笑容奸诈:“没事没事。” 他们要拍的就是宝贝们起床的样子。 跟拍导演递上任务卡:“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录一个采访,不过在这之前,需要顾老师用任务卡上的方式叫醒宝贝。” 修长的手指接过绿色卡片,上面的花体字写着“请爸爸清唱一首歌曲,唤醒熟睡的宝贝~” 看清任务的顾衡:“……” 岁岁是能用噪音……不对,是能用他的歌喉唤醒的? 未免也太小瞧他家岁岁的功力了。 顾衡有些犯难,思考该唱什么歌,唱温柔了叫不醒岁岁,唱激昂了又怕小家伙闹起床气。 跟拍导演看戏似的默默退到一边,小声说:“顾老师,您决定好了就上,我们会跟在后面的。” 顾衡抚了抚额,像是做好了决定,他将卡片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啪嗒”一声,顾衡打开了灯。 卧室变得明亮,与客厅的黑白风格迥异,卧室在冷硬的装修中硬是插入了许多童趣的元素,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绘着卡通图案的奶黄色大床,一个奶黄色的小鼓包位于床的正中央,弧度和被子上印着的小棕熊一样圆润。 顾衡坐在床边,伸手掀开了一点被角,工作人员却碍于角度,只能看到一点栗色的头发,终于,摄像师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拍摄到了小家伙的正脸,跟拍导演看不到,干脆就凑到镜头前去看。 看见镜头的那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步地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镜头里的那张小脸蛋。 这哪里是人类幼崽,分明是小天使! 不吵不闹地闭着眼睛,又长又卷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挺翘的小鼻子因为年幼还带着极其圆润的弧度,粉白粉白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家伙还咂巴着嘴,工作人员看了也不禁抿了抿嘴,这样的小宝贝,谁能忍住不上去亲一口呢? 摄影师的镜头找到了新的宠儿,镜头丝毫舍不得转开,摄影师还忍不住继续拉焦距,似乎想数数小家伙有多少根睫毛。 工作人员甚至后悔这么早给顾衡发了任务,他们不知道醒来的小家伙是什么样子,可是宝贝安睡的样子实在太乖了,他们根本舍不得吵醒这样乖巧的小天使。 顾衡也舍不得,但是面对摄像头,只能按照流程走下去。 他抿了抿唇,闭眼做好了某种准备,才张口清唱:“嘟嘟嘟嘟嘟,我是一只小白兔,每天采蘑菇,嘟嘟嘟嘟嘟……” 讲道理,顾衡的嗓音条件挺不错,随口唱歌也很好听,只是这内容就有点和他的气质不符了。 工作人员在听到那几句音调活泼的嘟嘟嘟时立马捂住了嘴巴,因为不捂住,绝对憋不住笑。 原来顾老师刚刚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是因为要唱儿歌,还是动画片《彩虹小兔》的主题曲,儿歌嘛,要的就是欢快可爱和朗朗上口,因此那几句歌词十分魔性,小孩子唱起来是憨态可掬,可是大人一唱出来,违和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笑! 顾老师您拿起镜子看看,您明明是大灰狼,哪里是小白兔? 工作人员忍笑忍得脸都有点疼了。 如果说顾衡拍的电影是岁岁的最爱,那动画片《彩虹小兔》就是岁岁的新宠,每天都急匆匆地收看《彩虹小兔》的更新,主题曲还不许顾衡给他跳过,每天睁着俩大眼睛就是看,竖着俩小耳朵就是听,怎么都不厌烦。 平时只要“嘟嘟嘟”的前奏一响,岁岁就知道是动画片开播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一切,哒哒哒地跑过去守着电视机认真收看,绝对算得上《彩虹小兔》最忠实的小观众。 岁岁睡得正香,忽然,小兔子贝多多从草丛里跳了出来,他背着小箩筐在岁岁面前跳起了舞,还对着岁岁唱起了歌。 但是跟岁岁想的不一样,贝多多的声音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而是低低的,柔柔的,岁岁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捧场地给贝多多鼓掌。 众人只看见,睡着了的崽崽咧起嘴巴奶呼呼地笑了起来,里头的小米牙初露尖尖角,和一颗颗米粒似的又白又小。 “嘿嘿……” 伴着顾衡的歌声,屋里还响起了小家伙开心的笑声,可是低头一看,小家伙分明没醒。 顾衡眼里含笑地继续唱:“嘟嘟嘟嘟嘟,小蘑菇戴帽子,下雨也不愁……” “嘻……”小家伙闭着眼睛,笑得更开心了,小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起来,缩在一起像是拍手似的碰了碰。 直到顾衡丢脸地唱完了一整首动画片主题曲,岁岁梦里的贝多多才消失不见,小家伙还意犹未尽,和贝多多说再唱一会儿,可是贝多多都不理他。 岁岁有点伤心,不过他是乖崽崽,很体贴地想,一定是今天贝多多的嘴巴不舒服,所以去休息了。 歌声一停,岁岁的各种小动作也没了,工作人员在一边都忍不住跺脚,他们还没看够呢! 被吵了这么久,还失去了贝多多,岁岁扭了扭小身子,终于睡不安稳了,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伸着小手要顾衡抱抱,埋着小脑袋哼哼唧唧。 小孩子没睡够时,多多少少会有些起床气,岁岁不哭出来,顾衡就很欣慰了。 顾衡搂着他轻轻拍了一会儿,小家伙的嗓音才从底下软软地传出来:“爸爸……窝要和小兔叽玩。” “好。”顾衡温柔地应答,从被子底下掏出个小兔子玩偶,正是《彩虹小兔》里的贝多多。 玩偶只有顾衡小臂长,可到岁岁怀里就成了个巨大的娃娃,被一只小手勒着细条的腰抱着,充棉脑袋重地直向外倒。 第5章 星爸养娃记5 见岁岁迟迟没有发现工作人员的存在,顾衡摸着他的脑袋低声提醒: “岁岁,来拍你的节目组来了,你要不要和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摄影师顿时紧张起来,扶着摄像机准备迎接小家伙正脸的可爱暴击。 岁岁听话地转过脑袋,果然看见了卧室边上挤了好多叔叔阿姨们,还有个叔叔扛着黑色的大炮,和电影里的八路一样,岁岁从床边滑下去,一把抱住了摄影师叔叔的腿,语气无比崇拜:“酥酥用炮打鬼叽呀。” 摄影师呆了。 谁能懂他此刻的心情?! 抱住他大腿的小家伙太可爱了! 浑身都软软的,小小的,仰起的小脸蛋离得那么近,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溜圆的眼睛里还满是对自己的亲近和崇拜。 太乖了太乖了! 谁来懂懂他,他好想把肩上碍事的摄影机扔了好抱抱这小家伙! 摄像机就是摄影师的第二双眼睛,他低头满眼父爱地看着小家伙,手里的镜头也将这副场景收入其中。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不方便活动,蹲下来还怕摄像机打到小家伙,就只好低头夹着嗓音哄:“这不是打鬼子的,是用来录像的。” “录像?系拍电影哒对不对?”岁岁更加努力地仰着小脑袋。 摄影师也不知道回答怎么,就说:“差不多吧……” 顾衡俯身把岁岁抱起来,让小家伙看看摄像机里的东西,里面正清晰地拍摄着卧室的内容。 跟拍导演见状,赶紧让另外的摄影师跟进来录。 岁岁看了两眼,指着摄像机委屈地问:“爸爸,里面怎木米有岁岁呀?” 他也想拍电影,为什么大炮不拍他? 顾衡见他这委屈的小模样,撸了把他的小刘海笑话道:“刚刚拍了,现在你都没在镜头下面,它怎么拍到你?” 摄影师一听,把之前录下来的内容调出来给小家伙看,岁岁见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这才开心地弯眼笑起来。 屋里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地跟着他笑,他们都是拍了好几季娃综的老打工人了,但是能见到年龄这么小,还一点不怕生的孩子真是相当难得,还这么乖,实在太惹人疼了。 叫醒任务结束,顾衡抱着小家伙到洗手间换纸尿裤,穿新衣服,再仔仔细细地刷牙洗脸,最后还精致地给岁岁的小脸蛋和小手小脚都抹上润肤露。 抱着喷香的崽崽走进客厅,节目组还没提采访的事,顾衡干脆就视若不见,给岁岁冲了一奶瓶的奶粉,再把小家伙放到宝宝椅中看动画片,他自己则在厨房准备早餐。 由于是开放式厨房,顾衡一抬头就能看见岁岁,还能边和小家伙聊天,边煎鸡蛋。 吃完了早饭,跟拍导演才开始了采访环节。 采访地点很随意,就是卧室旁边的书房,顾衡坐在椅子上,岁岁在外面看动画片。 跟拍导演翻着台本,问出事先准备好的问题:“顾老师这三年来没有任何作品,是因为在家全职带娃吗?” 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记者,但是这个问题确实不解决不行,顾衡没有逃避,冷静回答:“手里有其他工作,所以不算全职,但的确没有离开过他。” “那孩子的妈妈是主外吗?” 顾衡垂眸道:“孩子的妈妈去世了。” 当年他姐姐因为丈夫出轨的事情正闹离婚,结果在路上起了争执,直接撞上了大货车,二人当场身亡。 行车记录仪显示,是那个男人动手想夺方向盘,才使得车辆失去控制,出了意外。 三年下来,顾衡对那个男人的怨恨只会与日俱增,完全不能消解。 书房内有片刻沉默,跟拍导演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衡的表情,不敢再往下问。 “已经三年了,都过去了,继续问吧。” 那副表情哪里像是过去了…… 原来顾衡消失三年,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去世了,任谁在这样的打击下都会无心工作的。 唉,真是世事无常。 跟拍导演默默地低头,继续问:“顾老师对本次旅行有什么担忧或期望吗?” 这些就是场面话了,顾衡中规中矩地回答完,又回答了一些关于刚刚唱歌的问题,他的采访就结束了,但是岁岁也需要录采访。 当然,是在顾衡的帮助下。 跟拍导演温柔地看向岁岁,问道:“宝贝,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岁岁点点小脑袋,十分乖巧:“窝叫岁岁,今年三岁啦。”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被提前培训过的岁岁忘记了之前的答案,开始胡乱回答:“窝喜翻看电影,还喜翻看贝多多。” 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卡壳了:“系看爸爸的电影,还有贝多多的……” “动画片。”顾衡提醒他。 “系贝多多的动发片!”岁岁举着手里的玩偶给跟拍导演看,认真到两只眼睛都睁得格外圆。 跟拍导演露出姨母笑,夸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流程继续问道:“姨姨知道了,那岁岁还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吗?” 擅长的事? 他好像有很多擅长的事情呀。 岁岁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苦恼地说道:“窝费哒可多啦。” 听到岁岁这大言不惭的话,顾衡没忍住从喉咙间轻咳了一下,饶是他对自家崽崽有层极其厚重的滤镜,也不得不承认,他家崽崽目前擅长的事也就是吃喝睡还有撒娇了,非要说个正经的话,那小家伙学人的本事倒还不错。 除此之外,顾衡想不到岁岁还有什么擅长的。 谁知,岁岁却很自信地挺着小腰杆:“窝费讲英语,费唱歌,跳舞,还会拍电影!” 顾衡低头看他的小脑门,虽然有些震惊和不解,但还是要维护住他家崽崽的场子,没有发表不同意见。 果不其然,岁岁这话让跟拍导演都很感兴趣地问:“那你会讲什么英语?” “苹果系啊剖,香蕉系不呐呐,还有爸爸。”岁岁伸开小手喊出声,模样十分自信: “系呆滴!” 可随着一声塑料英语的“呆滴”回响在书房中,工作人员个个都费力地忍着笑。 顾衡也莫名有些尴尬,忽然难以启齿去认下小家伙的那一声“呆滴”。 就会三个词,要不咱还是别擅长英语了吧…… 第6章 星爸在线养娃6 顾衡家庭的素材收集到这儿,工作人员临走前通知他们会于半个月后开始本季《元气满满的宝贝》的第一次旅行,请顾衡和崽崽做好准备。 隔了没几天,节目组的官方号向大众宣布了《元气宝贝》将再次出发,这次依旧是五个家庭的配置,但是拍摄形式大有不同,采用了直播和剪辑发布两种形式的结合。 这种拍摄形式的好处是能避免前几季中由于后期剪辑不当造成的误会和矛盾,但同时,因为直播的不可控性,也对家长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毕竟以前发发脾气和牢骚,节目组还能帮忙剪掉,省得招黑,这下可就全靠家长们自觉了。 新的拍摄形式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网友们抱着吃瓜的态度纷纷围观,有的说起了风凉话,觉得节目这样搞事还是要扑的节奏,有的则是粉丝许愿,期待喜欢的明星能带娃上节目。 没过多久,节目组再次放出消息,小小地透露了一下本次节目的嘉宾。 真的只是“小小”透露,节目组把五个家长和孩子都弄成了黑色剪影,连嘉宾们来自哪行哪业都没泄露,只说让观众们敬请期待。 好在万能的网友什么都能扒出来,居然通过模糊的剪影,猜出了其中两位家长,备选人一号是在父母辈中大火的演员冯路,由于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热头正盛,被眼尖的网友拿来一比对,觉得八九不离十,于是纷纷跑到冯路的评论区去询问。 虽然出于保密原则,冯路并没有回答,然而细心的网友提出,越是不回才越是有鬼! 评论都顶成第一了,冯路却避开第一,转而回答评论区第二、第三的粉丝评论,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冯路面对网友们确凿无疑的猜测,耸耸肩无辜地表示,他可没故意透露答案,都是他们自己猜的。 而另一位被网友们猜中的嘉宾就是安长帆,是一名不在娱乐圈混,但知名度很高的作家,被猜中的原因是他极具代表性的半长发型,每一根凌乱的发丝都在透露他对生活的态度——懒。 网友们锤的死死的,觉得安老师上节目肯定是因为太懒还有带坏孩子的嫌疑,因此被老婆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 安老师看到铺天盖地的私信,没有回复。 因为懒。 不过网友们猜的真准,他确实只想躺平,好把每一天都过成周末,但是他的孩子也有样学样,在家跷着腿,说要写篇旷世奇作(小学生日记)发表,这样就不用上学了。 妻子勃然大怒,要把丈夫和娃打包打包送去《变形计》或者《跟着贝尔去冒险》等节目,正巧《元气满满的宝贝》发出邀请,妻子当即拍下案板,决定了行程。 猜出两个家庭后,网友们讨论的热度更加旺盛,纷纷拿出自家偶像去一一对比,最后做了张猜测的嘉宾图,在网上传播得热火朝天,引来了很多关注,有人觉得像,有人觉得不像,很快在评论区堆起了高楼。 ——我们家哥哥最近在拍戏,没有时间参加节目,请多多关注哥哥的新作品哦。 ——我觉得第三张更像lpr诶,尤其是手指的动作,没人觉得吗? ——lpr是谁?李品如??? ——是刘平然,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像。 ——有没有gh,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生孩子去了。大怒. jpg ——图五有可能,很像,看头型。图片. jpg ——卧槽,真的像,我的白月光他带球重回内娱了! ——啊我的哥,他终于要回来了吗?我等的好苦啊! …… 关于顾衡是不是第五位嘉宾的话题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有了网友们的热切讨论,节目的热度算是彻底炒了起来。 节目组趁热打铁,放出了制作好的先导片。 网友们纷纷涌入宾果视频,第一时间去验证猜想。 画面先是黑的,不同爸爸们的声音接替响起。 “我不担心我儿子,他很成熟。” “我的女儿啊,绝对不会被欺负,我怕她欺负别的小朋友,哈哈哈。” “他还蛮调皮的,我怕我控制不住他。” “我女儿很乖,不担心她,我比较担心我自己照顾不好她。” 与上面的声音不同,最后一道声音是以一阵轻巧而悦耳动听的笑声开始,随后才带着笑意调侃似的说道:“怎么办?他不能放弃他的零食和玩具,还有贝多多。” 原本还平静地刷着“我来了”的弹幕顿了一下,瞬间疯狂。 ——卧槽,好年轻的声音,谁英年早婚? ——啊啊啊!是顾衡!他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他还真去当家庭主夫了啊?他真的,我哭死。 ——贝多多?彩虹小兔吗?我妹妹也喜欢看,哈哈哈。 ——听着就帅,本来没兴趣的,现在有了,嘿嘿嘿。 视频中,画面忽然亮了起来,后期打上了花字“爸爸和宝贝们即将再次出发,他们到底是哪五个家庭呢?” 画面切分出五个小块,分别放出了节目组前往各个家庭的样子。 “叮咚”一声,第一个家庭的画面被放大。 “来这么早?” 节目组敲了门,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打开了门,看到大清早就到来的节目组显然有些惊讶。 后期将画面定格,在男人身旁打出花字“何维,跆拳道冠军,38岁”。 很快,节目组进了门,带领观众看见了本次旅行的第一个孩子,何之臣,今年六岁。 何之臣显然更黏妈妈,和爸爸的交流中处处透露出不熟。 何维在后采中也表示,是想拉近和孩子的关系,才考虑上节目的。 第一个家庭的介绍结束,展示的第二个家庭就是网友早早猜出来的作家安长帆以及他五岁大的女儿,安柠。 果然是对生活很有态度的一对父女,节目组上门时,父女两个睡得昏天黑地,雷打不动,当家做主的妻子对着工作人员露出和善的微笑,随后关上门哐哐一顿教训。 后期也很调皮地制作出了地动山摇的效果,等到安长帆和安柠耷拉着头走出门,后期还特意p上了鼻青脸肿的特效,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轻松的二号家庭之后,来到了三号家庭,爸爸是沉稳的商人程望海,世代经营珠宝生意,名下的“幻梦”在国内已经是一个家喻户晓的知名品牌了,不得不说节目组还有点实力,居然能请到这位总裁大人。 总裁大人的独生女叫程满玥,才四岁大,面对镜头表现得不慌不忙,还很有礼貌地和工作人员都打了招呼,俨然是个很有教养的小公主。 第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 离开了奢华的三号家庭,四号家庭就是网友十拿九稳的演员冯路和他五岁的儿子冯承宇。 面对节目组叫醒宝贝的任务,冯路却进行得十分艰难,也顺利地让观众们听到了《元气宝贝》里第一阵嚎啕大哭。 这下才终于有些像以前的娃综了,观众纷纷发弹幕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孩子们不哭他们还真不习惯。 冯路手忙脚乱地哄好了儿子以后,在后采时十分无奈道:“我只有六成的把握能控制他,希望一切顺利吧。” 四个家庭结束,来到了观众们期待不已的五号家庭,不过也有迫不及待的网友从一开始就拉了进度条,先人一步收看了五号家庭的内容,弹幕已经一水儿的“好看,再来一遍”,“前方高能,持续高能”和“甜度超标,注意打点胰岛素再看”等评论。 不明情况的观众满头问号,怀着疑问和被拉高的期待值继续往下观看。 画面一开场,就是个怼脸镜头,在高清摄像机下,男人的脸庞居然毫无瑕疵,浓密的长睫微垂,淡淡的眼神扫过镜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早上好”。 弹幕瞬间炸了。 ——这是不是《元气宝贝》有史以来最帅的爸爸? ——绝对是最帅的! ——这是哪个爱豆结婚生子了,我咋不知道? ——他是演员顾衡,演过陈望安还有那个《失落堡垒》里的大反派。 ——他居然都有孩子了,还能上娃综了! ——我去,谁把古装男神颜值排行榜的榜一请来了? ——还是娱乐圈建模脸盘点的常客哈哈哈,不认识都能经常刷到。 不止是不追星的普通观众在发,顾衡那些沉寂的粉丝像是休眠的火山再次喷发,已经一刻不停地刷起了彩色弹幕,多得几乎要把画面淹了。 顾衡接到了任务卡,浓眉微蹙,显然对任务卡上的内容有些苦恼。 观众通过镜头看见了挑战,要求爸爸清唱歌曲叫醒宝贝。 弹幕又迎来一次高潮。 ——再来亿遍! ——注意,前方高能!!! ——前方有高颜值宝宝出没,快快快,各部门戒备! ——都高能啥呀都? ——就是就是,都没见过小孩吗? 夸的人越多,观众就越疑惑,显然不能理解弹幕为什么这么疯狂,甚至还为此产生了反感。 然而,很快画面一转,摄影机跟随顾衡欣长的身影走进了卧室,灯光照亮了卧室,一个小鼓包正缩在床上,后期打上了一串“zzz……”的气泡代表小家伙还在熟睡之中。 顾衡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掀开了一点被角,摄像机在慢慢找角度,也是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等不及想知道什么样的宝宝被弹幕那样疯狂夸赞。 终于,镜头找到了角度,拍到了一张堪比小包子的圆润侧脸,又白又胖,看着就软软呼呼。 ——嘿嘿!小猫咪!嘿嘿! ——好可爱啊,麻麻捏捏小胖脸! ——他睫毛比我头发都密,羡慕死了呜呜呜…… ——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嘶哈嘶哈,咬一口。 而睡着的小家伙甚至还没露出正脸,静悄悄的卧室中,只见顾衡缓缓坐在了床边,闭了闭眼睛。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求别玩梗哈哈哈。 ——顾衡唱歌不是挺好听的嘛? 还处于疑惑中的观众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嘟嘟嘟嘟嘟,我是一只小白兔,每天采蘑菇……”温润的声音悠悠唱着,传进了观众们的耳朵里。 观众瞬间理解了顾衡为什么这么犹豫,因为这首歌是一首动画片的主题曲,还是只有三岁小朋友喜欢看的那种动画片! 两个字就能概括这首歌,那就是“幼稚”!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弹幕顿了顿,接着飞快刷道: ——怀疑顾衡有卖萌嫌疑! ——爆笑如雷了家人们,是彩虹小兔的主题曲哈哈哈哈哈。 ——笑死,嘟嘟嘟嘟嘟,我妹整天唱这个,我都学会了。 ——救命啊哥,你别唱了,我的眼睛受不了你的歌! ——哈哈哈哈哈有种尴尬又好听的感觉,好上头。 视频中,随着顾衡的歌声,裹在被子里的小家伙忽然抿开嘴巴笑了起来,胖嘟嘟的小脸蛋又粉又嫩,睡梦中的笑容显得十分天真无邪,连无意识的笑声都软软糯糯。 不止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会心一笑,弹幕也开始变得温柔,纷纷发“回到了不是毒妇的日子”。 很快,小家伙就醒了,看见一屋子的人不带一点儿怕的,还哒哒哒地跑去抱住了摄像老师的腿,画面是摄像从上到下拍的,观众们体验了一把摄像老师的视角,画面被打上了粉色滤镜,后期还配上了摄像老师嗷嗷叫的心理变化,看着那跳上跳下要放起烟花的心电图,可把看节目的观众都给羡慕坏了。 等到后面再看到岁岁自信地喊会说英语,结果一嘴一个塑料口音,更是让观众们笑得乐不可支,纷纷调侃起来。 ——宝贝儿,跟姨姨学这个,矮拉佛油~ ——笑死了,宝宝敢叫一声呆滴,顾衡都不好意思认。 ——哈哈哈岁岁给了我自信,那我以后也擅长英语了。 到此,五号家庭的突袭采访也结束了,节目组在后面播放了五个爸爸和崽崽的动画短片,打上了一句引起期待的花字“爸爸和宝贝们会有一场怎样的旅行呢?” 短短半小时的先导片播放完毕,后面只有赞助商的广告,还有两行字告知第一期节目的直播时间和剪辑版的播放时间,直播时间是在七天后,剪辑版还要再隔一个星期才能看到,让观众们急得心痒痒,一个劲儿地刷着让节目组搞快点。 当然,还有不少观众回去“再看亿遍”,加入了刚才的弹幕大军之中。 才仅仅播放了先导片,《元气满满的宝贝》就迅速地冲上了热搜,讨论热度最高的话题就是顾衡这个消失了三年的男人终于回归内娱了,第二就是顾衡他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宝宝,其余还有如“顾衡因妻子离世,毅然放弃事业养娃”、“知名作家安长帆怕老婆”和“真公主上娃综了”等等话题都十分火爆。 果不其然,一别三年,顾衡还是当初那个易上热搜的体质。 节目组看到热搜和播放量后笑得合不拢嘴,乐呵呵地去准备第一期的节目内容。 第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8 《元气满满的宝贝》直播开启当日,节目组兵分五路,赶往了各个家庭,递上了本次旅行的任务卡。 直播一打开,顾衡和岁岁的直播间中立马涌入了无数观众,自从先导片一别,他们就对岁岁念念不忘,就等着在直播间好好吸崽。 五个直播间里,就数五号直播间热度最盛,不过被镜头拍摄着的顾衡和岁岁就对这些不得而知了。 节目组故意把卡片递给了孩子,顾衡就把岁岁端起来,把内容念给岁岁听:“《元气满满的宝贝》第一次旅行即将开始,本次旅行的目的地是华安市盛棠村,预计旅程三天两晚,请爸爸们准备好行李,带领宝贝前往目的地。” 甭管小家伙听没听懂,反正他们要准备出发了。 华安市位于中部内陆地区,不南不北,此时正值秋天,盛棠村应该瓜果飘香,气温宜人,要准备适合的衣服还是挺简单的。 顾衡已经抱着岁岁走进了卧室,弯腰把小家伙放到地上站着,他从柜子下拖出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准备收拾行李。 而站在原地的岁岁捏着手里的绿色卡片看了看,大眼睛懵懵懂懂,显然是看也看不懂,刚刚听也没听懂,小家伙晃了晃手里的卡片,不知道要拿着干什么,但乖乖地妥善保管。 直播间的弹幕层出不穷地笑话崽崽。 ——崽崽满眼疑惑,为什么要把卡片给他哈哈哈哈哈。 ——崽崽:我不认识字,字也不认识我,我们是互不相识的好朋友~ ——这家的颜值真高,太赏心悦目了。 顾衡把行李箱敞开放倒在地上,从衣柜里一件件地选衣服,他自己的很好准备,就拿平时穿的最多的,短短两分钟就准备齐了。 站在旁边的岁岁看出爸爸在做什么,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转身哒哒跑出房间,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黄色的挖掘机。 “砰” 岁岁把他的挖掘机丢进了行李箱中。 顾衡:“……”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他低头和无辜的岁岁对视,无奈道:“岁岁,这次不可以带玩具。” 岁岁不明白为什么,撅着嘴道:“要呀。” 但是根据先前几季的规则,玩具一定会被节目组收走的,带去了也没法玩。 顾衡蹲在他面前,和他讲道理:“你不是去拍电影吗?拍电影的小朋友不能玩玩具。” 这话岁岁很能听进去,他可怜兮兮地抬着小脑袋:“睡觉觉玩好不好?” 顾衡摇摇头:“不行,当演员要专业,你是不是专业的小演员?” 岁岁连忙点着小脑袋,生怕被怀疑:“系呀,窝系砖业哒!” 顾衡循循善诱道:“那专业的小演员这次不玩玩具,好不好?” 岁岁只好委屈地瘪了瘪嘴:“好……” 一涉及他的小小梦想,岁岁就能妥协很多事情,他蹲下去,伸着小手把挖掘机抱了出来。 见状,顾衡立马摸摸他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岁岁真棒,虽然不能带玩具和零食,但是岁岁可以拿其他很想带走的东西给爸爸,爸爸给你带过去好不好?” “好。”岁岁乖乖回答,抱着他的挖掘机又走了出去,顾衡看不见,但是直播间的观众能看见,小家伙出了门就蹲在墙边,相当悲伤地和挖掘机告别,时不时抹下眼睛,好像还真有点哭出来了。 ——天杀的节目组,为什么不给我宝宝带挖掘机! ——呜呜呜,崽崽太乖了,好心疼。 ——这是什么天使崽崽,知道不可以带也不闹,自己委屈巴巴地蹲在角落哭…… 十分依依不舍地和挖掘机告完别后,岁岁重新站了起来,他迈着小短腿,方向明确地走到了大门口,工作人员还以为他要开门出去,差点就要出声阻止,然而岁岁却踮着脚拉开了柜子上的抽屉,小家伙侧着身,努力伸长一只小手在里面摸啊摸,底下胖乎乎的小脚丫颤颤巍巍。 不止工作人员疑惑,弹幕也很不解: ——宝宝找什么呢? ——看不见内。 ——哈哈哈,好努力的小腿腿和小脚脚。 在岁岁努力掏东西的时候,顾衡正边收衣服,边对镜头解释:“岁岁是很讲道理的孩子,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不会无理取闹。” 自他开始抚养岁岁,就看了不下百本的教育书籍,为的就是小家伙健康又快乐的成长,至于岁岁这样乖巧的个性却不是顾衡刻意培养的,相反,他平时教育崽崽,还十分强调不可以吃亏,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爸爸等话。 但岁岁却本性就听话又懂事,他拥有属于小朋友的顽皮,有些时候会做可爱又淘气的举动,可从来不会朝大人撒泼打滚,更不会随意撒脾气,扔东西打人等,顾衡抚养小家伙的这三年,很多时候都在感慨岁岁怎么无师自通,天生就这么乖巧善良,不争不抢的,什么都可以大方地让给别人。 等到岁岁从外面走进来,顾衡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东西,就问:“岁岁想带的东西呢?” 岁岁拍拍小肚子:“窝寄几装好啦。” 小家伙穿的是背带裤,肚子上有个大大的口袋,顾衡见口袋装得平整,想着应该是岁岁喜欢的定制小卡,上面会印贝多多和森林里其他小动物的照片。 这种算是玩具吗? 岁岁已经这么乖了,顾衡不打算再剥夺小家伙最后的一点点快乐,反正节目组也不搜身,顾衡自己也没亲眼看见,让小家伙藏着就藏着了。 整理完行李,顾衡一手拎起箱子,一手抱起崽崽,正式出发。 ——啊?岁岁就这么水灵灵地成功了? ——还没到最后呢,希望崽崽到时候也不会被发现哈哈哈。 ——说不定后面几天都靠岁岁宝贝了。 ——三岁萌娃辛苦养爹记!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的飞机,顾衡和岁岁就到达了华安市,接着又要换乘节目组的车,继续前往盛棠村。 尽管岁岁昨天睡得很好,但还是被摇来摇去的车辆晃得昏昏欲睡,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车上的摄像机能拍到他圆乎乎的侧脸,压在顾衡的肩膀上,像是压扁的小包子,挤出了一团软肉,一只小手同样攀在肩头上,圆圆的手指像是小海星,五个尖尖都短短胖胖的,米粒大小的指甲盖粉粉的,看着就十分健康。 车上的工作人员放轻了呼吸声,就连弹幕都不忍吵闹。 ——好,跟着岁岁一起睡回笼觉! ——崽崽,要和姨姨在梦里见面哦。 ——不是,你们就这么睡了?都不上班吗? ——楼上,那你上班是咋追直播的? ——我是老板啊。 ——羡慕……我只能摸鱼看一会儿,回头还是追剪辑版吧。 第9章 星爸养娃记9 在节目组的车上又坐了一个小时左右,顾衡和岁岁终于抵达了盛棠村,村口已经站了两个家庭了,在半个小时内,其余的两个家庭也先后抵达。 节目组早早架好了摄像机,导演坐在最前方,拿着喇叭招呼五个家庭下车汇合。 最先下车的是一个敦实的小男孩,门一开,他就“砰”地从车上蹦了下来。 “哎呀,他们人呢?” 冯承宇咋咋呼呼地左右环顾,被他爹冯路强行掰正脑袋:“你别急。” 在冯承宇喊出声时,何维和何之臣下了车,程望海也抱着程满玥钻出车门,几个大人互不相识,客套地打着招呼。 何维站在冯路旁边,把儿子拉到手边,何之臣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什么变化,既不因为见到生人而害怕腼腆,也没有面临新环境的兴奋和激动。 虽然何之臣不算可爱挂的小朋友,但何维家庭的直播间热度其实还不错,因为他始终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和他的年纪形成了很有趣的反差感,尤其是在家里收拾行李时,何之臣居然表现得比他爸还更有远见。 所以才刚开播不久,他就被直播间的网友们开玩笑地取了个外号——何大人。 这个大人还是有具体职位的,观众们自发地给何之臣匹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职,以符合他高冷果断的气质。 程望海挂着温和的笑容,站到冯路的另一侧,程满玥虽然小小年纪,但家境实在富贵,从小就见惯了各色的人,因此一点儿都不怕生,主动地看向旁边两个男孩。 咋咋呼呼的冯承宇反而比程满玥腼腆,刚才还急着看其他小朋友,现在又不敢抬头了。 随后从车里下来的是作家安长帆和他同样想要摆烂的女儿安柠,别看名字文文静静,安的性格其实相当疯,有着很美丽的精神状态。 顾衡正在车里手动唤醒岁岁,小家伙睡得沉,顾衡上手捏两下,岁岁就皱着鼻子偏过脑袋,可就是不肯醒。 “岁岁,醒醒,电影要开机了。”顾衡拿捏了岁岁的命脉,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岁岁就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苏醒过来。 “岁岁演什木呀?”小家伙趴在顾衡怀里,刚睡醒的嗓音黏糊糊地问道。 顾衡带着笑意哄他:“你演顾岁安。” 小家伙的大名就是顾岁安,他们住的岁安庄园中,岁安两字就取自岁岁的大名。 岁岁意识清醒了不少,听见“顾岁安”三个字,一脸的迷迷糊糊,跟不知道自己的大名似的。 这也不能怪岁岁,毕竟家里的所有大人都叫他小名,小家伙还没怎么听过自己的大名呢。 顾衡已经抱着岁岁下了车,面带微笑地与其他爸爸们打了个招呼,节目没有急着开始,陌生的爸爸们正好能交流交流,彼此熟悉一下。 毕竟节目组请的五位家长中有运动员、商人、作家和演员,除了冯路和顾衡因为演员身份而有一些知名度外,其余三个爸爸对于大部分观众都比较陌生,爸爸们之间也大多没有交集。 节目组没有宣布开始,就是为了在爸爸们的寒暄中,能带着观众更加深入的了解各位爸爸。 大人们在聊天,孩子们也开始好奇地看向别的小朋友。 不过大人有社交技巧,可孩子们就谈不上什么客套了。 安柠虽然懒,却是个十足的社牛,看见五个孩子中就只有她和另一个穿着小粉裙的孩子是女孩,就主动走上前和程满玥聊天。 “你真好看,你扮的是小公主吗?” 程满玥的长相很精致,来之前还扎了很好看的丸子头,头上戴着小王冠,身上穿着粉色的蓬蓬公主裙,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程满玥这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也很好看呀。” 安柠挠了挠头,从小到大还没多少人夸她好看呢,乍一听有点新鲜。 倒也不是说她长得丑,而是安柠从小就被她爸影响,一点儿都不爱美,反而怎么舒服怎么来,最爱穿大裤衩和凉拖鞋,外人一见她最先说的就是小女孩怎么不打扮打扮,总是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可安柠觉得舒服最重要,才不听亲戚们的话,依旧整天穿大裤衩。 安柠不知道怎么回答程满玥,转着头左右一看,视线落到岁岁身上,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小弟弟好好看啊。” 说着,她人已经窜到了岁岁面前,弯着腰和岁岁面对面,程满玥跟着凑了过来。 “小弟弟,你也很好看哟!” 岁岁害羞地抓了抓爸爸的裤子,往后躲了一点。 感觉到岁岁的动作,顾衡从与爸爸们的聊天中抽神,摸了摸岁岁的脑袋笑道:“姐姐夸你好看,岁岁该说什么?” 小家伙平时不怕生,但估计是没怎么和同龄的小朋友相处过,安柠又格外社牛,才显得岁岁有些腼腆了。 听到爸爸的话,岁岁小脸蛋粉红,探出小脑袋飞快地和面前的姐姐说了声“谢谢姐姐”。 安柠立马眉开眼笑,她觉得这个小弟弟好可爱呀。 在大人和孩子们短暂的交谈后,节目组的导演宣布节目开始。 主持人热烈地走到镜头前,和爸爸孩子们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道:“各位爸爸、宝贝们中午好,我是你们这一季旅行的小队长,大家来到了我们旅行的第一站,也就是我们背后这个美丽的村庄——盛棠村。宝贝们,这个村子美不美啊?” 主持人的语气和表情都很热情,最能带动小孩子们的情绪,几个小孩纷纷回应道:“美!” “既然美,那么宝贝们想不想进去看一看?” “想!” “但是我们村子有个规矩,所有的玩具零食都不能进到村子里。”主持人眯起眼睛奸诈地笑道:“所以,各位爸爸和宝贝们要把所有的玩具和零食都交出来。” “对了,爸爸们的手机也都要上交哦。” 其他孩子们立马怨声载道起来,抱着玩具和零食闹脾气不愿意交,其余爸爸们都在努力哄崽。 顾衡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遭,还提前就哄好了岁岁,因此一点儿都不慌,掏出手机放到了节目组给出的箱子中。 一个大大的箱子空落落的,里面就装了部顾衡的手机。 主持人很是怀疑:“顾老师只带了手机?” 第10章 星爸在线养娃10 其他家庭都在慌里慌张地往外掏东西,只有顾衡和岁岁闲散地站着,节目组十分怀疑他们想蒙混过关。 不过岁岁是诚实宝宝,摇摇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崽崽来拍电影,不玩玩具,不次零食。” ——哎呀,我家宝宝真乖。 ——笑死了,岁岁真的坚信是来拍电影的。 ——岁岁可是专业的小演员~ 主持人刘川笑眯眯道:“岁岁这么棒啊,那让队长检查一下好不好?” 岁岁被夸了一句,软乎乎地笑起来,乖巧地把大大的行李箱往队长身边推:“队长看。” 顾衡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觉得岁岁愈发地乖了。 他从岁岁手里接过行李箱,配合队长放倒,按开了密码锁好接受检查,举止间光明磊落,丝毫不带怕的。 队长稍微翻了翻,顾衡不愧是亲自带娃三年的家庭主夫,带来的东西十分周全,衣服从薄到厚就有好几套,不怕热也不担心冷,其余还有孩子用的擦脸油、纸尿裤、奶瓶和奶粉之类的东西,全部一应俱全,连生活上不可或缺的湿巾、毛巾和旅行装洗护用品都准备得相当充分。 队长忍不住说:“顾老师,您这个细心程度绝了,到哪儿都能过得下去。” 谁信啊,顾衡他竟然还带了分装的调味料,真是料定了节目组会短爸爸们的做饭材料。 队长毫不怀疑,如果给顾衡一辆车,他肯定会把锅、炉子、被子和帐篷都亲自带上。 队长拿走了袋装的调味料,咳了咳,装模作样地说:“这个,这算小零食,是不许携带的,我要收走了。” 要是不收走,节目组给爸爸和宝贝们的生存资金可就要花不出去了。 顾衡微笑:“……”调味料也算零食是吧? 队长哪里敢对上顾衡的死亡凝视,赶紧把调味料包扔进了储存箱。 岁岁眼睁睁地看着队长把“小零食”收走,不敢相信他的爸爸居然偷偷带好吃的,岁岁立马谴责地看向顾衡:“爸爸,崽崽都米有带零食呀。” 顾衡低头看向和自己不一条心的岁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是节目组的锅,只能无力道:“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 岁岁见爸爸样子失落,安慰地拍拍他的腿:“米关系,爸爸道歉了,还系好爸爸。” ——岁岁是道德小标兵哈哈哈。 ——笑死,顾衡无语了。 ——哈哈哈,上一次看顾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楼上你真幽默,下次不许这么幽默了。 吵吵闹闹地收完了爸爸和宝贝们带来的玩具、零食、手机以及调料包,队长又可恶地宣布:“现在,请各位爸爸们上交身上的全部现金,银行卡也要上交!” 就知道会这样。 顾衡和其他爸爸们早有预料,配合地交出了身上所有财产。 工作人员们在箱子上贴好标签,正要拿下去,忽然有个工作人员凑近导演低声说了句什么。 弹幕十分警觉: ——那是不是跟着顾衡和岁岁的工作人员? ——不好,保护我方英雄岁岁。 ——干嘛干嘛?不许动我的宝宝! ——哦哟,岁岁要被发现了哈哈哈。 果不其然,听完工作人员的话,导演的表情愣了下,随后赶紧拿着喇叭喊:“等一下!岁岁宝贝带了钱,也需要上交!” 其他爸爸们立马站在一边看笑话,安长帆觉得顾衡还挺聪明,居然把钱放在了孩子身上,就是可惜了,没瞒过节目组。 何维笑道:“节目组的眼神这么好,藏在孩子身上都让他们发现了。” 冯路应和道:“是啊,太严格了,一点作弊机会都没有。” 顾衡很懵,他根本没往岁岁身上放过钱啊,节目组不会在污蔑人吧? 导演拿着喇叭喊:“在岁岁宝贝的口袋里。” 闻言,顾衡半信半疑地蹲下去伸手一掏,果然掏出了几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 顾衡看着手里的钞票,沉默了。 这是他放在玄关柜子里的钱,是平时以备不时之需的,但岁岁是怎么知道那里有钱的呢? 顾衡心情复杂:“岁岁,你怎么知道柜子里有钱的?” 岁岁伸着小手想把自己的钱钱拿回来,被顾衡捏着手阻止,委屈地回答:“爸爸给钱买水呀。” 顾衡这才想起来,之前锻炼岁岁独自购物时,他就随手从柜子里拿过钱,让小家伙去给他买矿泉水,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让岁岁给记住了。 知道出门要带钱,不得不说,岁岁这小脑瓜子还蛮机灵的。 顾衡欣慰地夸道:“岁岁真聪明,知道出门要带钱买东西。” 见这父子俩其乐融融地忘了任务,导演无奈提醒:“岁岁宝贝的钱需要上交哦。” 顾衡回过神,对岁岁认真地说道:“岁岁,我们这回不可以带钱,你去把钱交给队长叔叔好不好?” “爸爸交,崽崽不交。”岁岁撅着嘴巴拒绝,队长叔叔说了,是爸爸们交钱。 冯承宇义愤填膺地帮着说话:“对啊,刚刚队长说是爸爸交。” “我听见了,队长没有说小朋友要交。”安柠也为岁岁说话。 队长无奈地看向导演,导演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顾衡干脆不劝了,抱着手好笑地看着导演要怎么处理,这事可是他家崽崽占理。 几个爸爸们站在一起,被逗得笑容满面,程望海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见了这副场景更是乐呵呵地取笑节目组:“刚刚的规则清清楚楚,大家都听见了,不能改了。” 导演被堵了一嘴,但好歹拍了这么多季娃综,对付小孩子还是有手段的,很快就灵机一动,说道:“村子里不能用红色的钱,岁岁宝贝过来,叔叔给你换可以用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把这次旅行中顾衡家庭的资金递过去,导演打开信封,摇晃着手里的一叠钞票:“岁岁看,叔叔的钱比你多。” 顾衡无奈地笑笑,节目组还真是有手段,知道岁岁这个年纪不认数,竟然这样骗孩子,但他也没阻止,毕竟节目还要录下去,真让岁岁拿着这三百块钱,他们这三天两夜的旅行也就没有挑战性了。 顾衡把三张钞票放到岁岁手里,小家伙听到导演的话,果然动摇了。 叔叔说他带的钱不可以用,叔叔给的钱才能用,而且叔叔的钱比他的多呀。 在导演的劝诱下,岁岁拿着三张百元大钞,迈着小短腿朝导演跑过去。 “酥酥,给。” 导演接过三张钞票,笑眯眯道:“岁岁真乖,叔叔也把钱给你,这是公平交易哦。” 岁岁拿过一叠五块十块的钞票,认真地点头:“嗯,公平,谢谢酥酥呀。” “不用谢,不用谢。”导演抑制住得意的笑容,轻轻推着岁岁往回走,让他快把钱拿回去。 第1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1 ——哇,好奸诈的节目组。 ——岁岁宝贝真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哈哈哈。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公平交易,直接怒损二百五。 ——呜呜呜人心险恶,岁宝太单纯了。 岁岁哪知道自己亏了,还觉得自己做了很厉害的事情,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大大的眼睛笑得和小月牙似的,边跑边发出“咯咯咯”的一串欢快笑声。 岁岁开心地踮着脚把手里的钱递给顾衡,献宝似的乖乖说道:“爸爸,窝拿了好多钱!” 他的傻儿子啊…… 顾衡心情复杂地接过钞票,伸手摸了摸岁岁的小脑门:“岁岁真棒。” 岁岁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抱着顾衡的腿开心地蹭蹭,他可真棒,给爸爸拿到了好多钱呀。 导演为了不让岁岁发觉钱的异常,在给其他家庭发放资金时,特地把面额换成大的,这样钞票的张数就变少了,比起岁岁手里用五块十块堆出来的五十块钱,其他家庭都是两张二十的和一张十块的纸币,统共就寥寥三张。 何之臣是识数的,他看着自己和岁岁手里面额相等的五十块钱,又看看岁岁欢快的笑脸,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傻得可爱。 由于各组家庭赶到盛棠村已经是中午了,节目组顺着流程赶紧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其余活动会在爸爸和宝贝们饱餐一顿后再进行。 安长帆看着一桌的菜,对着闺女慨叹道:“柠柠,好好吃吧,这大概就是后面几天唯一一顿好吃的了。”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能煮碗可以下肚的白面给孩子吃都算他超常发挥了。 安柠显然很了解爸爸,为未来几天不幸的生活先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猛猛干饭。 冯承宇不用他爸爸催,早就捧着碗狼吞虎咽了,冯路还得操心地叫他吃慢点。 岁岁不挑食,坐在顾衡怀里被一口一口喂饭,小嘴巴被浸得油乎乎的,泛着粉嫩的颜色。 程望海坐在顾衡旁边,带着笑意和顾衡闲聊:“看岁岁的样子,是不是又长胖了?” 提到这个话题,顾衡也不禁取笑:“他一天比一天胖。” 顾衡年纪虽轻,但接手了家业以后,和京都里的一圈总裁老板早就打过了无数交道,程家正是顾家的合作对象之一,上次岁岁过生日宴,程望海还特地带女儿过来给岁岁送过礼物。 只不过小家伙当时还小,见的人又多,这回显然已经不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满玥了。 岁岁听到爸爸说他胖,气呼呼地拍手:“窝不胖!” 当演员不可以胖胖,他要管理身材呀! “好好好,不胖。”顾衡擦擦他的嘴巴,眼含笑意地轻哄了一句,转了个话题问他:“那边是玥玥姐姐,岁岁还记不记得?” 小家伙当然不记得,但是程望海都出言关心岁岁了,顾衡怎么也得礼尚往来的地关心回去。 “玥玥姐姐……”岁岁懵懂地看向程满玥,瞅了两眼后摸着小脸害羞地笑道:“姐姐好看呀。” “哎哟,岁岁现在可真会说话。”程望海被小家伙逗得笑起来,摸着女儿的脑袋说:“岁岁弟弟夸你呢,玥玥开不开心?” “开心。” 玥玥对岁岁其实很有印象,去给岁岁过生日的时候,还是她亲手把礼物给岁岁的,玥玥点点头,对着岁岁露出微笑:“谢谢弟弟,岁岁也好看。” 当初的生日宴上,岁岁被宾客们众星捧月,却一点都不怕人,谁来就冲谁笑,特别乖,玥玥到现在都还记得岁岁对她露出的那张笑脸。 岁岁听见玥玥夸他,害羞地要把小脑袋拱进顾衡怀里,被顾衡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那颗脑袋不许他动,那油乎乎的小嘴巴还没完全擦干净,要是凑过来,保准衣服要脏。 吃过午饭,节目组留下工作人员收拾残局,爸爸和宝贝们则再次被带到村口的空地。 空地被布置一新,地上铺着一张游戏毯,上面划着很多格子。 何维猜测:“是飞行棋吧。” 何之臣在底下默默点头,一看就是飞行棋。 队长从一边冒出来,笑着拍手:“没错,就是飞行棋,不过是真人版飞行棋。” 队长将手里的任务卡发放给宝贝何之臣,请他替大家宣布规则。 六岁的何之臣认识的字很多,毫无障碍地读出声:“游戏规则,宝贝们站在出发点,由爸爸们掷骰子摇点数,宝贝们按照点数前进,先到达终点的宝贝代表家庭获胜,可以获得房子的优先选择权。” 顾衡立马提出异议:“可以和孩子交换位置吗?” 这种玩运气的游戏,他儿子一向比他强,平时和家人打麻将,所有人都抢着要抱岁岁,因为由小家伙翻出来的牌,必胡无疑。 工作人员没有回答,默默展示了一下骰子的大小。 好家伙,和箱子一样大,两个摞起来都有岁岁高了。 顾衡无奈地放弃:“好吧。” 孩子们对游戏相当积极,冯承宇皮猴一般挣开冯路的手,在出发点蹦蹦跳跳地招呼其他小孩子:“你们快来玩啊!” 岁岁着急地挥着小手:“爸爸,窝要玩!” 顾衡把他放下来,揽着他的小肚子和他交流了一句:“一会儿要给爸爸加油。” 运气不够,崽崽的祝福来凑,顾衡只能寄期望于岁岁把好运传给他一点,毕竟看前几季的房子,有些可真称得上家徒四壁,到处漏风,顾衡可从没让岁岁吃过这样的苦,也不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磨砺孩子。 岁岁在顾衡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举着小拳头喊:“好,窝等下嗦爸爸加油!” “对。”顾衡笑着揉揉他的小脸蛋,放他去出发点。 等到宝贝们全部就位,队长宣布:“好了,比赛现在开始,爸爸们要通过猜拳的方式决定谁先掷骰子!” 第1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2 爸爸们站成一个圈,开始猜拳。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 五个人玩了好几轮,率先胜出的是冯路和何维。 围观的队长补充了一句:“其余爸爸们投骰子的顺序就是从猜拳获胜者开始,按顺时针转一圈。” 这样就不需要爸爸们再逐一决出胜负了。 顾衡站在冯路与何维中间,如果冯路胜,他就是第二个投骰子的,如果何维胜,那他就是最后一个。 “爸爸你听我说!”冯承宇蹦蹦跳跳地把冯路拉下来,悉悉索索地说了什么,但很快被冯路嫌弃地推开:“你这死的更快。” 他儿子居然要他一直出石头,一眼就能被猜透的路数,这不是等着输嘛! 冯路撇开他儿子这个阻碍,和何维继续猜拳:“石头剪刀布!” 结果是冯路没出石头,却被何维的石头击败。 何维获胜,第一个投骰子,按照顺时针转一圈,顾衡被迫成了倒数第一,失去了优先出发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前面的爸爸手气差点了。 顾衡朝出发点看了一眼,五个孩子们共用一个出发点,个个都跃跃欲试,岁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之臣牵住了小手,两个人凑着脑袋说话,看着还挺友爱的。 骰子是个泡沫方块,重倒是不重,就是有些大,何维是跆拳道运动员出身,身材很高大,抱着骰子往上一抛,方块在地上狠狠砸了两下,露出了点数。 看清上面的点数,冯路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就投个一!你白赢了!” 何维看着为“一”的点数也很郁闷,拿第一就抛个一出来,怎么跟笨鸟先飞似的呢。 队长满脸笑意地站出来主持游戏:“何维爸爸投了一,臣臣要往前走一格。” 闻言,何之臣老成地叹了口气,迈腿往前踏了一步,被他拉着的岁岁也傻乎乎地跟着走,被队长伸手拦下了:“岁岁,你爸爸还没有投骰子,你不能走。” 岁岁无辜地抬起眼睛,朝爸爸看了过去,乖乖退了回去,然后蹦跶着喊:“爸爸加油!” “好,爸爸会加油的!”顾衡高声回应道。 第二个投骰子的是安长帆,他边笑话顾衡边掷出了骰子:“这是加油能有用的吗?” 这游戏不是纯纯靠运气嘛! 安长帆看着骰子咕噜噜滚了一圈,最后晃荡了两下停止了摇动,居然还是点数一。 “爸爸不要灰心。”安柠懒洋洋地说道,往前走了一步,和何之臣站在一格, 安长帆听见女儿的话,心态十分乐观:“不错,追上第一了。” 随后是程望海投骰子,比前两位爸爸表现得都好,投了个二出来…… 轮到冯路的时候,他把骰子高举,用力地往天上一抛,最后却拿了个点数三。 “节目组是不是做手脚了,怎么点数都这么小?”冯路怀疑人生,谴责地看向节目组导演,其他爸爸们也看过去,立马恰有其事地附和道:“怪不得呢,我就觉得手感不对。” “是吧,我也觉得不对劲儿哈。” 导演连忙举着喇叭自证清白:“禁止污蔑节目组!骰子没有任何问题!” 冯路不信,他碰了碰顾衡的手臂道:“你快投,要是投出个小的,那肯定是节目组故意折腾咱们呢。” 顾衡回笑:“我试试。” 其他孩子都出发了,只有岁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出发点,捏着小手的样子还怪可怜的。 顾衡看向岁岁,朝他喊:“岁岁,让爸爸投个六好不好?” 岁岁乖乖地点头,小奶音努力大喊:“爸爸投六!” “好,有岁岁这句话,爸爸一定能投出六。”顾衡笑意吟吟地投出骰子,骰子的一角着地,咕噜噜地转了好多圈,然后才“啪”的倒地,露出整整齐齐的六个点。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只是运气,倒没怎么多想,随口调侃道: “顾衡手气不错啊。” “顾衡投到六了,那节目组还真没动手脚。” 导演举起喇叭:“节目组绝对公平公正!” 这可是直播,要是他们节目组闹出事情了,要承担的责任也是相当大的,他们早就已经一改往日作风,回归淳朴与真实了。 顾衡家庭的直播间内,观众们对这个点数喜闻乐见,已经讨论个不停了。 ——岁岁乖宝说啥来啥,真幸运哈哈哈。 ——崽崽的面相一看就有福,是小锦鲤呀。 ——哈哈哈怪不得我一看他就喜欢呢,原来真的是福宝。 ——巧合而已,不用那么夸张吧。 ——虽然我也很喜欢岁岁,但中了一次就说什么福宝锦鲤的,是不是有点夸过了…… 导演这边能看见直播间的弹幕,大部分观众比较平和,但也有一小部分乐于质疑,导演皱着眉,暂时没动手管理。 “岁岁,要走六格。” “好~”岁岁看见其他小朋友都出发了,早就迫不及待要离开出发点,听见爸爸说六,他立马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前跑。 “一,二,三……”岁岁边跑边数,等到再后面就数的乱了套,小短腿不停,直接冲着终点跑过去了。 冯承宇着急地喊:“岁岁,你跑过了!” 顾衡见状,直接大步跑去把岁岁抱起来,转身放回第六个格子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 “这里是六。” 小家伙平时不爱学习,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靠顾衡每天啰哩巴嗦地重复才让岁岁耳濡目染地学会了,这次回去可得好好补习,否则就丢大脸了。 岁岁抱着爸爸的腿站在格子里,叉开两条腿往地上看了一眼,仰起小脑袋露出一个害羞的笑脸。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不识数的小家伙差点就糊里糊涂地跑到了终点,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岁岁的目标是终点哈哈哈。 ——岁岁:别拦崽崽![勇往直前. jpg] ——一二三,三二一,怎么就是数不到六呢? ——住嘴!不要取笑我家宝宝了! 爸爸们很快又投了一轮,这一次有大有小,安柠和冯承宇都撵上岁岁了,然而顾衡还没开始投,他上一局是六,这一局他随便投个什么都能再次甩掉其他爸爸们。 岁岁看见爸爸又要投骰子了,兴奋地红着小脸蛋喊:“爸爸还要六呀!” “好。”顾衡笑着回应,有岁岁这么一句话,点数又稳了。 果不其然,顾衡随手一抛,连力道都没怎么用,就又抛出了一个六。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 但是,顾衡他第三次还是六。 事不过三,能次次出六……一定是顾衡他藏拙了! 众人笃定地想,没想到顾衡年纪轻轻的,居然还有投骰子的手艺呢。 冯路是顾衡在演艺圈的前辈,因此说起打趣的话并不避讳: “顾衡你小子,还扮起猪吃老虎了。” 程望海服气地摇头叹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一招了?” 顾衡只笑不语,显然在场众人更愿意相信科学,一点儿都不迷信,但要他怎么解释呢,他真的不会投骰子。 顾衡和岁岁毫无疑问地拿到了第一,虽然是最后出发的,但三次投骰子的结果远远领先其他家庭,最后领先别的小朋友半圈,是断层第一。 第13章 星爸养娃记13 守着直播间的观众眼睛很尖: ——刚刚那个骰子怎么看都转不过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是顾衡老粉,真不知道他还会这个……这三年他发展新业务了? ——不管,岁岁就是小福宝! ——顾衡每次都等岁岁先说,说了就能投出六,肯定是岁岁的许愿起作用了! ——别那么迷信好不好? 网友们各执一词,吵了小半天都没有结果,而此时,顾衡和岁岁已经荣幸地获得了房子的优先选择权,其他爸爸们还要继续比赛,决出剩下的顺序。 队长招呼顾衡过来,递了份村里的地图和一面小旗帜过去。 “地图上标注了五个房子的位置,爸爸可以带着宝贝去寻找,如果选中,就把旗子插到房子前,这样别的家庭就不能选择了。” 顾衡皱着眉低头一看,心想节目组还挺会算计,他们拿了第一,结果也只是多争取了一点去找房子的时间,但是短短三五分钟的差距肯定不足以胜利者看完所有房子,要是手气差,或者一直犹豫不决,反而会落后,反之,如果别的家庭足够幸运,甚至可以直接选到最好的房子。 村落的平面图上,五个家庭分别处在村落的不同方向,来回跑不现实,效率最高的办法就是直接把村子左右划分,选择一个大方向,只去看挨得近的那几家。 但这招就考验运气了,说不定好房子全都不在那个方向。 “爸爸,窝寄几肘。”岁岁在顾衡怀里蹬着两条小短腿,想下地跑跑跳跳。 顾衡把地图往岁岁怀里一揣,手里攥着旗帜,胳膊抱着岁岁,转身就朝村子里跑,边跑边安抚小家伙:“咱们要赶时间,爸爸抱着你比较快。” “好……叭……”小家伙被颠的小嗓音七扭八歪,但还是努力回答。 顾衡跑到地图上的岔路口,村落的左右两侧都是小路,房子乍一看都长得差不多,顾衡把地图在岁岁面前展开,问:“岁岁,你想去左边还是右边。” 运气这东西,顾衡没有,但他家崽崽不缺,让岁岁做选择才会万无一失。 岁岁伸出小手指在地图上指来指去,却偏离了顾衡的问题:“爸爸,介个房叽有贝多多的蘑菇呀。” 顾衡定睛一看,发现这些房子上原来不止编号,上来还附着小小的标志物,就像岁岁指的那个,上面就画了个棕色的小蘑菇,很不显眼。 新眼睛就是好用,顾衡揉了揉他的脑袋,朝着蘑菇屋的方向跑去:“岁岁,帮爸爸举着地图,爸爸给你找贝多多的蘑菇屋。” “好!”岁岁开心地答应,胖乎乎的手指捏着地图,努力举高,让爸爸可以一低头就能看见。 盛棠村是个略有发展的农村,村子里的不少人家都建起了小洋楼,道路盘根错节,有些房子跟复制粘贴似的都长得差不多,多亏了岁岁给他举着地图,顾衡一边走一边认路,拐了个弯就看见了节目组的摄像头安在一间房子外。 一看就有猫腻。 顾衡凑近房子的外墙一看,上面贴着个大大的贴纸,上面写着“5”,这就是蘑菇屋了。 虽然还没看过屋子内部,但顾衡还是未雨绸缪地把旗帜先插好,才往房子里走。 ——哈哈哈,是不是怕他在屋里看,其他人在外面把房子占了? ——他还怪有防范意识的嘞。 ——毕竟演过那么多大反派哈哈哈,可多疑了。 ——没人注意岁岁宝贝吗?他一路帮爸爸举着地图,小胳膊都打颤了。 ——亲亲我家岁岁,好乖好乖! 顾衡也注意到了岁岁还努力地举着地图,回过神来把岁岁的小胳膊压下去,笑着夸他:“岁岁真棒,多亏了你,爸爸才找到了蘑菇屋。” “嘻嘻。”岁岁捧着小脸蛋笑起来,把脑袋埋到了爸爸肩膀上。 顾衡说话间,伸手叩了叩门,才抱着岁岁走过门槛进入了院子里,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晒着一堆干蘑菇,怪不得叫蘑菇屋。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十分亲切地领着顾衡和岁岁去看卧室,边走还不停夸顾衡长得好,娃娃也长得讨喜。 这家的卧室相当宽敞,里面整洁明亮,被褥看起来都是崭新的,老奶奶笑呵呵地说道:“知道有客人来,俺们就把过年打的新被子拿去晒了。” “娃儿你闻,可香嘞。”老奶奶拎起被角放到岁岁鼻子底下,岁岁凑着小鼻子吸了一大口气,软乎乎道:“好香呀!系太阳的味道!” 顾衡低头问他:“那你喜不喜欢这里?” 如果岁岁接受,他们就不去找别的了。 岁岁拍着小手道:“喜翻!” 有贝多多的小蘑菇,有香香的被子,还有很热情的老奶奶和老爷爷,岁岁可喜欢这里啦! 听见岁岁说喜欢,老人心里也开心,很想和这小娃娃多聊会儿了,可惜客人是来录节目的,他们不好一直打扰。 顾衡把岁岁放到地上,让一直想自己走的小家伙动动腿,两人选好了屋子,一身轻松,慢悠悠地出门去村口拿行李。 走了没两步,路上就瞧见了四号房,反正不赶时间,顾衡就抱着岁岁进去参观了一下。 四号房相当现代化,房间都很大很宽敞,还有齐全的电器,比如电视机和冰箱等,顾衡没记错的话,蘑菇屋里好像就没有电视。 顾衡及时带着岁岁转身,省得小家伙看见电视想起来《彩虹小兔》,到时候闹着要看就麻烦了。 岁岁对满是电器的四号房没什么感觉,显然更喜欢温馨质朴的五号房,顾衡牵着岁岁继续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着急忙乱的脚步声。 第14章 星爸养娃记14 “四号房在哪儿呢?这巷子怎么这么绕……” “爸爸,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等会儿别人抢先,我就只能带着你睡桥洞了。” “唉……” 听声音,是何维和他那成熟稳重的儿子何之臣,顾衡绕了个拐角,果然和两人撞了个面对面。 岁岁好心地伸出小手指路:“酥酥,哥哥,那边有房叽呀。” 顾衡点头补充:“是四号房,里面挺不错的。” 何维立马喜不自胜地道谢,“哎哟,谢谢你们!你们已经选好了吗?” “我们是五号房。” 何维本来要走,听到这话又转身聊起来:“那看来五号房比四号还好。”要不然顾衡怎么没选四号呢? 顾衡解释道:“也没有,岁岁喜欢屋子里的蘑菇。” “哦,是这样。” 何维不知不觉多聊了两句,没注意到冯路拉着冯承宇从他们身后的巷子钻了出来。 冯路半蹲在地上,回头冲摄像头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他压低声音道:“全都被我听到了。” 冯承宇有样学样,也半蹲在墙角,奸诈地嘿嘿一笑,这些全被摄像头收入眼中。 ——父子俩好阴险哈哈哈。 ——终于get到他们哪里像了,笑得一毛一样。 ——完了,臣臣的房子的要被抢了呜呜呜。 ——哈哈哈想看两家争起来。 冯路挥手让摄影师想别跟着他们,然后悄咪咪的弓着腰从路口赶紧跑过去,这个角度何维和何之臣看不见,但顾衡和岁岁能看个正着。 顾衡也是坏心,和冯路对视了一眼,然后嘴角微勾,什么都没说,替冯路父子俩瞒天过海。 不过岁岁就不知道大人们的弯弯绕绕了,看见冯叔叔和冯承宇像虾米一样缩头弯腰,被逗得咯咯直笑,小米牙都露了出来。 何维见岁岁冲他后面笑,赶紧转头一看,冯路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拉着儿子头也不回地飞奔。 “爸爸,快追!”何之臣摇摇何维的手臂,出声催促道。 何维哪里还要他说,拔起腿就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冯老师,你这样可不厚道啊!” 冯路身为娱乐圈的“悍匪”,不管什么综艺都是贼精的那种人,一点儿都不重形象和人情世故,反而还大笑着喊:“先到先得!” 这边的吵闹声引来了其他家庭,程望海抱着玥玥站在一边,和顾衡一起看热闹。 顾衡注意到他手里没有旗子了,就随口问道:“你们选好了?” 程望海笑着说:“我直接直走,一路走到三号房,看里面还可以就定下了,省得再和他们抢。” 看这俩家争得激烈的样子,他可没那个精力去掺和。 安长帆往这边瞅了一眼,赶紧拉着女儿掉头就走:“他们都在抢这边的,那另一边就没人跟咱们抢了。” ——安老师聪明! ——后来者居上了。 ——这告诉我们,不要怕落后,因为走得快的人说不定在打架哈哈哈。 冯路虽然先人一步,但体质比不上身为运动员的何维,没几步就被追上了,冯路比较不要脸,居然让儿子过去拉住何维,他自己则握着旗子继续往四号房跑。 何维被冯承宇抱着大腿,跑又跑不动,也不能动粗,满脸无可奈何:“你放开叔叔,我肯定不跑!” “才不!” 被冯承宇死死抱住的何维寸步难行,对着摄像机无奈苦笑:“喂,警察吗?我要实名举报冯路冯老师!” 何之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解救爸爸和抢夺四号房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四号房,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就不留情面地与何维擦肩而过,走的时候还不忘抽走了他们家的旗子,只留下何维伸出了等待拯救的手。 ——何维:儿子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哈哈哈老父亲心碎。 ——不行了,他们这两家也太好笑了吧! ——笑死,这一切都因为岁崽笑了一声,不然冯路都得逞了。 ——还因为何维碰上了顾衡,要不然也已经过来了。 ——哈哈哈服了,顾衡和岁岁竟是罪魁祸首?! 冯路身为大人,跑得肯定比六岁小孩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四号房门口。 “旗子插在哪儿?”冯路四处环视,没看见能插旗的地方,还试图把旗子直接插泥地里,但泥巴硬邦邦的,棍子的尾端又是圆的,因此根本捅不进去。 见何之臣跑过来,冯路伸手一拦,一点不生疏地把别人家小孩直接抱了起来:“臣臣是吧,这房子已经归叔叔了,叔叔带你找别的房子去。” 何之臣伸着腿挣扎:“插旗子才算!\" 冯路见何之臣不好忽悠,就一边低头找插旗子的地方,一边压制“敌人”——一个六岁小朋友,何之臣不甘压制,正在努力蹬腿。 ——哈哈哈哈哈好好笑,也就何大人脾气好,要是换别的小孩早被冯老师弄哭了。 ——臣臣我教你,来个过肩摔! ——臣臣蹬腿的样子好像乌龟。 ——楼上,你也没放过他。 ——我不会这样随便抱别人家小孩,可能是因为我有家教吧。 ——救命,这个梗这么快就火到综艺圈了? 观看直播的网友笑得一刻都停不下来,还有不少正在上班摸鱼的,压低脑袋捂住嘴巴,以免笑声太张狂。 岁岁伸着小脑袋看了看,看见承宇哥哥抱着何维叔叔,冯路叔叔又抱着臣臣哥哥,觉得大家打打闹闹的,可真活泼呀。 而作为这场闹剧的推动者,顾衡事不关己地看了会儿笑话,才带着岁岁继续去拿行李。 好一会儿,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家庭才衣衫凌乱地回来。 而作为一直在背后观察的节目组,他们已经知道了最终是哪个家庭取得了四号房的居住权。 队长从爸爸们离开就在看直播,目睹了两大家庭之争,现在也很难忍住笑,但是身为主持人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强行憋住了。 队长走到五对父子面前,宣布道: “好,五个家庭都已经选择完毕,现在我宣布最后的结果。 一号毛胚房,属于我们的安长帆爸爸和安柠宝贝! 三号毛胚房,属于程望海爸爸和玥玥宝贝。 五号蘑菇屋,是我们的顾衡爸爸和岁岁宝贝。 最后,被冯路父子与何维父子用尽浑身解数疯狂抢夺的四号电器房,到底花落谁家呢?” 队长说一半留一半,镜头给到了冯路父子和何维父子,在二者间来回移动,故意营造紧张的氛围。 好一会儿,队长才宣布:“四号房属于何维和臣臣宝贝!二号房是冯路和承宇宝贝!” 何维朝镜头骄傲地挥手,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何之臣则沉稳地站着,冷峻的小脸上能看出一点放松的姿态。 小孩子很争强好胜,尤其冯承宇还那么努力过,现在一听这结果,忍不住嚎了一声大哭起来,冯路蹲下身哄他:“哭什么?这次输了咱们下次再赢回来就好,别哭别哭,男子汉大丈夫的。” 第15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5 节目组知道会有这么一趴,早就准备了哄孩子的方法。 队长:“承宇宝贝不哭,我们为输了的家庭准备了慰问礼物,你快来看看。” 队长手里拿着大箱子,其实也就是之前从冯路家庭收上来的东西,现在可以让冯承宇拿回去一样。 冯承宇揉揉哭红的眼睛,委屈地走过去。 “你可以选一样你的东西回去,别的宝贝们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当然,别的宝贝们也都没那么惨,住上家徒四壁的茅草屋。 冯承宇选了个奥特曼回去,抱着心爱的玩具,才破涕为笑不哭了。 ——这结局真魔幻,臣臣居然能赢。 ——冯老师他好像有点近视,离那么近都看不见插旗的地方,结果让臣臣一把插进去了。 ——想起来就好笑,臣臣插进去,冯老师还试图给它拔出来哈哈哈。 ——承宇:没用的爸。臣臣:没用的爸。 ——其实承宇哭也很正常,换我那么努力,结果队友给整输了,我也得气哭。 抢房子大战结束,颠簸了一早上,又跑了这么久,爸爸们不累,宝贝们都该累坏了,队长高声说道:“接下来各位爸爸们就可以回各自的房子休息了,我们三点半再到这里集合。” 终于能休息了,顾衡把行李箱侧了个面,从边上拉出一个长长的拉杆来,拉杆上面还有把手,顾衡把岁岁抱上去坐着,嘱咐道:“握住了,不能松手。” “好。” 岁岁身子骨小,坐上去还没有半个行李箱宽,两只小手听话地紧紧握住了行李箱的把手,接着,顾衡拿出个遥控器按开按钮,行李箱就嗡嗡地响了起来。 这是可以骑行的行李箱,顾衡特意让人制作的,里面的电池很轻巧,续航也足,不过平时有人拎行李,这个箱子就不怎么用,只给岁岁当玩具小车玩。 这回来参加节目,顾衡才想起来以前还做了个能骑的行李箱。 顾衡一边操纵行李箱的方向,一边扶着岁岁的背,省得小家伙摔倒。 看见岁岁坐着行李箱嗡嗡走远,别的爸爸们和小朋友都惊呆了,别说他们,节目组和看直播的网友都惊了。 “行李箱还能跑啊!” “爸爸,我也要!” “你别给行李箱坐坏了……行行行,你上去吧。” 爸爸们面对孩子叽叽喳喳的要求,只好把孩子抱到行李箱上坐着,爸爸们立马负重好几十斤,推着沉重的箱子往前走。 冯路好奇道:“顾衡那箱子哪买的,回头问他要个链接,这样推行李多省事。” 程望海虽然不经营这方面,但也有些了解:“市面上有卖的,就是重的很,不能拎。” 不过顾衡肯定会让人改造的,用上轻便的能源就不至于太重,但市面上的产品却良莠不齐,顾客买回去图省力气,结果等到上楼梯或者任何不平整的路面,才知道又付了智商税。 ——这个好棒啊,平时最烦推箱子了。 ——别买别买,这个超级重,而且有的上不了飞机。 ——那顾衡之前拎箱子下车怎么那么省事? ——他们这种有钱人都是定制的吧? ——顾衡有钱吗?我以为他复出是来赚奶粉钱的…… ——可他认识程望海诶!程望海是做珠宝生意的,超级有钱! ——明星认识商人很正常吧,说不定以前代言过,但顾衡不一定就有钱啊,他三年没工作过了。 观众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顾衡却一概不知,带着岁岁回到蘑菇屋后,他就给岁岁换了衣服睡午觉。 他自己则一样一样地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大约半个小时后,才躺上床搂着岁岁沉入梦乡。 一张帅气的俊脸旁边,睡着另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对观众的眼睛简直不要太友好,哪怕是光看他们睡觉,观众们也能看上很久。 ——好温馨的画面呀。 ——看岁岁睡觉真的好治愈,我能看一辈子。 ——他睡觉还会嘟嘴巴诶,一鼓一鼓的,好可爱。 其他家庭也陆陆续续地休息了,他们的直播间慢慢变得安静,只有冯路和冯承宇的直播间还很热闹,因为这俩到现在还没睡,一直望着茅草屋接连不断地叹气。 是个茅草屋就算了,里面的陈设也相当算了,一张落灰的木板床,感觉蹦两下都能踩塌,还有砌在屋子里的土灶,下面添柴火的地方都结蜘蛛网了。 在这里生火做饭,让人不禁担心他们会不会把整个屋子都烧了。 冯路把床擦洗了好几遍,才铺上床单让儿子上去睡觉,好在节目组没那么绝,给他们送来了两床新的被子,以免他们睡着凉了。 “唉,这俩天可咋过……” 沧桑的叹气声传到屋外,工作人员刚刚合上门,又听到一句: “早知道就不让着小孩了!” 工作人员:哦? ——哈哈哈,冯老师嘴真硬啊! ——眼神不好已经实锤了啊老师,别挣扎了哈哈哈。 ——强行挽尊。 …… 午休了一个多小时,又要到任务时间了。 顾衡睁开眼睛去洗了把脸醒神,回到屋里叫醒还呼呼大睡的小家伙。 岁岁感觉自己累了一天,浑身都像面条一样软,听到爸爸喊起床,努力地抬起了一只小脚丫,但是起不来,扑腾了两下,又摊着小手小脚睡着了。 顾衡看着床上的小人饼,好笑地上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岁岁哼唧一声,翻了个面,继续睡。 这下好了,是个翻了面的小人饼。 顾衡看着屁股朝上的小崽崽,默默地拿起个塑料杯子放到了小家伙的屁股上,岁岁还是没醒。 ——笑喷了,顾衡好坏,拿岁岁宝贝玩梗! ——岁岁:崽崽的屁屁已经翘到可以顶起一个杯子了喔。 ——好圆的屁股,让姨姨摸一摸吧,嘶哈嘶哈。 ——楼上,你口水滴我脸上了! 第16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6 顾衡本来打算哼个《彩虹小兔》的歌唤醒岁岁,反正先前已经在镜头前唱过一次儿歌了,这下也不怕了,但是回想这边没电视,要是岁岁想看贝多多就麻烦了。 顾衡打消念头,还是用原始方法叫醒崽崽——强制给崽崽做仰卧起坐。 顾衡把岁岁翻回正面,拉着他两只小手把人拽起来又放倒在柔软的床上,嘴里还配合着说:“岁岁不是说要锻炼身体吗?爸爸帮你锻炼一下,一个,两个,三个……” 小家伙一颗脑袋晕乎乎的,手被拉住了,脑袋却还耷拉着,被迫打搅了美美的午觉,瘪着嘴哭起来:“不要,崽崽还要睡!” 顾衡见他委屈哭了,动作顿了顿,问:“岁岁,已经到时间了,现在还不起床,你是要耍大牌吗?” “耍大牌”这三个字放到一个连打工还不够年龄的三岁小奶娃身上实在有些好笑,观众听到的瞬间就笑喷了。 ——顾衡你不要太离谱! ——好好好,咱们岁岁小小年纪也是耍上大牌了。 ——惊!某艺人小牌大耍,延迟节目录制,还声称非“要睡觉”! ——我明天就要看到这个艺人的名字挂在热搜上,这也太可气了吧![狗头. jpg] 岁岁知道什么是耍大牌,爸爸说他以前拍戏的时候,就有人迟到,延迟拍摄,还对工作人员发脾气,那样做是特别特别不礼貌的,可岁岁的梦想是做个敬业的好演员,因此边哭边坐起来,委屈巴巴地喊: “岁岁起来啦,窝米有耍大牌。” 顾衡本意是想喊他起床,没想把小家伙弄哭,但是看岁岁抹着眼泪努力起床的样子,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想笑。 他不是故意想笑的,但是,小家伙这么好骗,真的很好玩。 岁岁冲爸爸张开双手,哭得小脸都湿了,顾衡看上一眼就不忍心了,他伸手搂过岁岁,一边给小家伙换衣服,一边耐心安抚:“不哭了,爸爸晚上带你回来睡觉,睡到天亮,咱们先去外面活动活动,好不好?” “好。” 岁岁的小嗓音带着点哭腔,软糯糯地惹人心疼,换衣服的时候很乖巧,自己伸手伸脚去套袖子和裤腿。 顾衡转身拿毛巾蘸水的时候,小家伙还自己摸到了袜子,套在胖乎乎的小脚上努力往里穿。 顾衡给他仔细地擦干净脸蛋,又擦了擦手,然后放下毛巾扶着岁岁的小胖脚,让岁岁自己套袜子。 在顾衡心里,岁岁就是最乖的孩子了,哪怕闹小脾气,也从不胡乱撒气,叫顾衡没有过心烦的时候,只会心疼。 等到顾衡牵着岁岁的小手赶去村口的空地,才发现他们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小家伙看见对准自己的摄像头,连忙拍拍衣服又摸摸头发,十分注意形象,认真的小模样把后面的工作人员看得笑个不停,差点连镜头都抖起来了。 过后不久,冯路带着冯承宇先过来了,他们那个房子不太舒坦,比起在破屋子里睡觉,他们宁愿出来玩游戏和做任务。 何维与何之臣来得很准时,何之臣不赖床,到时间就起了,反倒还要叫醒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爸爸。 随后到达的是程望海父女,没办法,孩子还小,又是被宠大的,对着外人很礼貌,但对上熟悉的爸爸就会发小脾气,程望海哄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他家小公主的哭声止住。 最后就只剩下安长帆父女了,时间已经到了,父女俩才慢悠悠地从小路走出来,看到大家都在等,才加快脚步跑过来。 安长帆拉着女儿忙道了两个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冯路摆着手说道:“没事没事,导演组,给他们家扣点钱就行。” 安长帆还以为他是打圆场,结果后一句直接暴露本性,好家伙,这不是友爱的娃综吗? 安长帆干脆不装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五十块钱可是他和女儿生活三天的命根子,一毛钱都不能乱花。 笑闹了一阵,队长为了不耽误任务,赶紧宣布道:“好了,各位爸爸和宝贝们,大家应该注意到了,五个房子里都没有配备食材,为了让宝贝们不挨饿,爸爸们需要把钱交给宝贝,让宝贝们在村子里采购食材。” “但是呢,村子里只有素菜,如果爸爸们想给宝贝加餐,就需要到几公里外的集市上买菜,这么远的距离步行就太累了,所以节目组贴心地准备了交通工具,数量有限,需要爸爸们通过比赛获得。” 让孩子去买东西在前几季的节目中算是必备环节,爸爸们对此接受良好,就是没想到爸爸们也闲不下来,在孩子去买菜的时候,他们也要做比赛。 安长帆一听就觉得麻烦,比赛肯定很累,而且比体力,顾衡年纪轻,身体好,何维是运动员,体力更不是盖的,要是比智谋,奸诈的冯路和老谋深算的程望海也不好比。 好累,还是吃素吧。 队长却慢条斯理道:“特别提醒,后面的任务也会用到交通工具。” 言外之意,不抢还不行,否则这次懒一回,后面就得加倍累回来。 安长帆放松的脊背又挺直了,为了更好的躺平,他还得努力一把。 其他爸爸们也认真起来,只是吃几天素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是后面有棘手的任务,那这个交通工具就值得争取一下了。 “好了,接下来宣布宝贝们的分组,臣臣和岁岁一组,柠柠、玥玥和承宇三个人一组,爸爸们可以把钱交给宝贝了。” 队长拍拍手招呼爸爸们拿出资金。 顾衡伸手把岁岁拉过来,往他手里先是放了五块,怕不够,又放了五块,十块钱在村子里买吃一顿的素菜应该绰绰有余,顾衡不放心地叮嘱:“岁岁,去买一小兜面粉,再买两个番茄,两个鸡蛋就够了。” 顾衡心里已经有了菜谱,他要做的是番茄鸡蛋面,岁岁喜欢吃这种酸甜味道的东西,如果他能抢到车,就带着小家伙到集市上去买点肉回来,如果抢不到,单是这碗面也是道完整的餐。 “记住了吗,面粉,两个番茄和两个鸡蛋。”顾衡半跪在岁岁面前,伸着手指教岁岁比划:“这样就是两个,等到了,你就和叔叔阿姨或者爷爷奶奶们比个耶。” 岁岁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认真地学习:“耶就系两个。” 从还是不会说话的小豆丁开始,岁岁一对上镜头就会比耶,这个手势小家伙记得最清楚。 顾衡笑着点头:“对,耶就是两个,到时候买好了东西,岁岁别忘记说谢谢,知道了吗?” “叽道,窝不耍牌呀。” “是耍大牌。” 岁岁跺跺脚:“不耍呀。” 不可以污蔑他,他是好演员! “好好,爸爸知道你是乖宝宝,一定会记得讲礼貌的。” 说实在的,顾衡并没有很担心,他平常就会教岁岁怎么去买东西,小家伙也就是记不住要买的东西,忘了拿找回来的钱和忘了拿买好的东西以外……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这样一想,好像还是要担心一丢丢的。 顾衡于是抓着岁岁又强调了一遍,还把钱给放进了岁岁胸前的小兜里,生怕岁岁拿在手里丢了。 第1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7 何维才是真的不太担心,他儿子六岁了,平时特别独立自主,买东西这样的事完全没问题,唯一有点困难的,可能就是这小子不爱与人交流,到时候会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买东西。 不过这也正是何维想让臣臣去克服的弱点,因此鼓励了两句后,就嘱咐起别的事情。 “岁岁弟弟还小,你记得照顾照顾弟弟。” 何之臣默默点头,岁岁又乖又小,照顾好弟弟本来就是他身为大哥哥的责任,臣臣心里对照顾岁岁一事上很有责任感。 何维不知道菜都卖多少钱,因此递了二十给儿子:“买多了就留到明后天吃,也不亏。” 至于其他三组家庭,爸爸们也差不多都给了宝贝们十元到二十元的钱,先去看看菜价,后面再去买菜的时候心里也就有数了。 臣臣牵住了岁岁,等到队长一声令下,一大一小就出发了。 何之臣问他:“岁岁,你爸爸让你买什么?” 岁岁一点不怕生,乖乖地被拽着小手,想了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比了个耶。 岁岁奶声奶气道:“爸爸要面,还要两个茄茄,两个蛋蛋。” ——噗,岁岁的叠词绝了,茄茄是番茄还是茄子,蛋蛋是鸡蛋还是鸭蛋? ——哈哈哈到时候做炕茄子吃,再炒个鸡蛋,香! ——两个番茄一顿菜,两个茄子两顿菜,茄子好! ——顾衡你小子,百密一疏了吧。 果然,何之臣也注意到了问题所在,皱着眉问道:“茄茄是番茄还是茄子?” 岁岁觉得前一个有点耳熟,好像听爸爸说过,点着小脑袋肯定道:“欢茄呀。” 原来是番茄。 “好。”何之臣认真记住,牵着岁岁继续往前走。 观众们正想夸臣臣靠谱,就发现臣臣光是走路,脚步却一点儿都不带停的,这都路过好几户人家了,眼神瞟两下再移开,就是不去敲门。 岁岁被牵着溜了好一圈,在两条小短腿喊出累的讯号前,小家伙终于感觉到,他的大哥哥好像忘记了要买菜菜的任务,一直在散步。 岁岁决定主动出击,在哥哥牵着他又要走过一户人家前,伸出小拳头就敲响了大门。 何之臣猛地转头,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农户的大门被拉开,一个朴素的阿姨走了出来,接受到打量的视线,何之臣的脸蛋都僵了,才憋出一句:“阿姨好。” “姨姨好。” 底下还跟着响起一道小奶音,女人低头一瞧,是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小脸白白嫩嫩的,比水煮的鸡蛋还好看呢。 女人温和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儿啊?” 何之臣虽然紧张,但还是担起了当哥哥的责任,努力冷静下来,说道:“阿姨,我们是来买菜的,请问你们家有菜吗?” 都是住在村子里的,哪家哪户没个一亩三分地,别说菜了,就是水果,他们地里都结了不少呢。 “有啊,你们要什么?” 女人边问边把门大敞开,让孩子和工作人员走进来,节目组要录节目的事,一整个村子都早就知道了,甚至有些人平时不在家,为了有机会上个节目,还特意从城里赶回来。 不过村里人也懂得礼貌,节目组要求了不打扰,他们就在家里不出门,等着小朋友自己找过来,不然到时候上了电视,别人还要笑话他们村里人野蛮嘞。 那可不行,他们是文明农村,可讲礼了。 女人进屋里把闺女拽了出来,让她也被摄像机拍一拍,这样她家娃娃也是上过电视的了。 何之臣和岁岁站在院子里,等到阿姨做完了,才说:“我们想要两袋面粉,一把青菜,豆芽,两个番茄和四个鸡蛋。” 其中的一把青菜和两个鸡蛋是何维要何之臣去买的,他不知道爸爸想做什么菜,但是肚子这两天属于不会做饭的爸爸,他没有反抗的权利,只好照做。 何之臣嘟噜嘟噜地说了好一串菜,阿姨没记住,干脆领着两个孩子到厨房,手里很大方,拿着红色的塑料瓢直接舀了两大勺面粉,何之臣瞳孔地震:“阿姨,够了够了!” 阿姨攥起塑料袋拎了拎:“面不禁吃。” 说完,阿姨还是顺着孩子的意思,把面粉袋子一系,放到了何之臣手里,然后又拿出个塑料袋盛了满满两大勺,利落地系上了袋子,本来是要放岁岁手里,但是低头一瞧,这小奶娃浑身上下就眼睛大,小小一只的,咋拿得动? 阿姨头一抬,沉甸甸的面粉袋子又放到了何之臣手里。 两大袋面粉足有三五斤重,何之臣抱着两大袋面粉:“……” 其实,他和岁岁两个人分一袋就够了。 但是何之臣社恐,本来就不太敢说话,现在更不好意思提要求。 阿姨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豪爽道:“还要什么?” 何之臣:“一把青菜,一点豆芽,两个番茄和四个鸡蛋。” 不好意思,阿姨记不住。 “青菜有,豆芽没有啊,还要番茄是吧?” 阿姨翻翻橱柜,找出小青菜塞了好几簇,家里没种豆芽菜,她就顺着找番茄,她真是记不住孩子要几个,反正菜又不值钱,她拿起番茄哐哐就往袋子里塞。 岁岁在旁边比个耶,让阿姨瞧见,还以为小家伙在摆pose,装菜的空隙还伸手摸了把他的脑袋。 “哎哟,真乖,阿姨等会儿跟你拍照,先给你拿菜菜。” 岁岁被呼噜了一把脑袋,虽然不懂为什么忽然要拍照,但是听见阿姨这么说,他还是懵懂地点点头,乖乖回答道:“好。” “还要什么不?” 何之臣连忙回答:“还要四个鸡蛋。” 岁岁一听,摇着小脑袋道:“系两个蛋蛋呀。” 爸爸和他说的,要两个蛋蛋,不是四个。 见小家伙话说得这么好,还会数数,阿姨当即笑容满面地应道:“好嘞,两个鸡蛋是吧,阿姨这就给你们拿。” 何之臣:“我……” 有没有可能,还有他的两个蛋…… 第1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8 阿姨打开冰箱,从上面拿了俩鸡蛋出来,怕小家伙拿着摔碎了,还把家里男人织的小背篓拿了一个出来,在里面垫了青菜和番茄,才把孤零零的两个鸡蛋放上去。 “来,东西都在里面了,阿姨给你背上。” 岁岁听话,乖乖地伸着小胳膊让阿姨把背篓套着背上。 小家伙矮墩墩的,背上背着个小小的背篓,两只手握着背篓的带子,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大人,完全就是个小小年纪就跟着大人干活分忧的乖宝宝。 岁岁把胸前口袋里的两张钞票拿出来,努力地递给阿姨,嗓音也跟着踮起的小脚一起努力:“姨姨,给钱钱。” 阿姨连忙伸手推拒道:“哎哟,阿姨不要钱,这菜都不值钱,你们拿去吃,不够再上阿姨家里来!” “不,不,姨姨要拿钱钱。”岁岁急地嘴巴都要瓢了,见小家伙着急,阿姨才为难地收下,一边的何之臣也二话不说把十块钱递给她,阿姨只好都收下。 走到院子里,阿姨兴高采烈地领着女儿跟何之臣和岁岁拍了张合照,几个人如出一辙,全都比耶,但姿势最标准的,还要数岁岁了。 要送两个孩子出门时,阿姨相当不舍,但是工作人员都出声提醒了,她也没法留孩子吃个饭啥的,只好站在门边送两个孩子离开,然而岁岁一转身,阿姨就用了几十年来干农活的手速把钱飞快地丢进了岁岁的小背篓里。 摄像头记录了一切,但是身为摄影师,他们也不好说太多。 直播间的观众把这些都收入眼底,笑得都快岔气了。 ——噗哈哈哈,臣臣不仅没有背篓,没有鸡蛋,连钱都被阿姨丢给岁岁了,还有比臣臣更惨的小孩吗? ——甚至臣臣还要拿两大袋面粉,阿姨就低头看了一眼岁岁,毫不犹豫地把面粉拿给了臣臣,那个画面真的笑死。 ——估计阿姨是以为臣臣和岁岁是兄弟俩,给一个,就是给兄弟俩了。 ——说得对,阿姨哪知道这是两家的小孩,以为是一家的呢,才把钱都扔岁岁背篓里了。 何之臣手里还剩十块,岁岁则因为递了两张五块的出去,口袋里变得空空如也,不过好在顾衡让他买的食材他已经全部买好了。 因为抱着两袋面粉,臣臣空不出手去牵岁岁,只能用嘴巴强调:“岁岁,你要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岁岁背着小背篓跟在臣臣哥哥身后,奶声奶气地回答:“好。” 臣臣还剩豆芽和两个鸡蛋没买到,怕岁岁再搅和了,臣臣连忙和他说:“岁岁,我也要买两个鸡蛋。” 鸡蛋? 刚刚姨姨家就有好多鸡蛋呀,哥哥刚才怎么没买呢? 不知道二加二就等于四的岁岁把小眉头一皱,疑惑道:“哥哥,泥刚刚怎木米有买蛋蛋呀?” 之前是谁把四个鸡蛋说成两个蛋蛋的…… 何之臣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我……我刚刚忘了。” 岁岁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唉,哥哥下次要告诉岁岁,岁岁帮你记住,窝哒记性可好啦。” 他这回都帮爸爸买了这么多菜呢,他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何之臣看着岁岁边说边从自己身边走过,小小的背影居然显得有些稳重和成熟,就是嘴里说的话让他一个字都信不了。 臣臣委屈,但臣臣不说。 看直播的观众忍笑忍得太难受了,一个是自信的小笨崽,一个是锯了嘴的小葫芦,两个孩子实在太好笑了。 岁岁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臣臣一如既往的慌张,居然站到了岁岁背后。 好在岁岁不社恐,认真地和用小嗓音和开门的大叔交流,成功拿到了两个鸡蛋,臣臣补充了一句“还要豆芽”,才算是把食材都找齐了,花费金额,两块。 而在宝贝们挨家挨户的买食材时,爸爸们也在挥洒汗水,努力地去赢得比赛奖励。 比赛很简单,五个爸爸们进行抢凳子大战,最后获胜的两位能赢得交通工具——小三轮一辆以及自行车一辆。 小三轮是电动的,因此爸爸们都卯足了劲儿要争夺冠军。 然而,斗志很激昂,身体却跟不上,程望海和安长帆率先败下阵来,只能在一边观战。 音响中正播着鼓点极强的音乐,爸爸们的精神本来就高度集中,在音乐的鼓舞下更加紧绷了。 臣臣和岁岁买好菜回到村口,就看见他们的爸爸正围着几把凳子转圈,旁边还播放着很有节奏感的音乐,这是新型的广场舞吗? 臣臣和岁岁看不明白呢。 音乐声戛然而止,就见顾衡眼疾手快地抽走了凳子,飞快地往上一坐,冯路失了手,就赶紧去抢另一把凳子,愣是从何维手里把凳子拽了回来,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又齐齐把屁股怼上去,背挤着背,就是没一个人认输。 以往这种游戏,输了的人会自发走出来,然而,何维遇上的是冯路,以冯路的脑回路而言,他虽然手慢了一步,但此时的屁股却与何维各占半壁江山,所以他不算输! 队长刚走过来,冯路就警惕道:“手抢到凳子不算,屁股坐上去才算,我已经坐上了嗷!” 何维原本还挺尊重这个实力派演员,平时经常看人家的戏,很有好感来着,现在知道了这人本性,被带的也开始放飞自我,直接怼他:“你个无赖!” 冯路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脾气好,能开得起玩笑,听到这话不带生气的,而是又把屁股往里怼了怼,理直气壮道:“你才无赖,你看看,现在凳子上谁的屁股多?” 何维低头去看,结果就被冯路瞅准时机一屁股撞飞了。 “砰” 何维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骂道:“你使诈!” “兵不厌诈嘛。”冯路得意洋洋地扶着小板凳,屁股一点都不肯离开,蹬着腿和顾衡并排坐着。 “冠军相见。” 远离尘嚣的顾衡和冯路碰了个拳头,然后对惨败的何维致以最深的怜悯,但队长刚宣布完冯路和顾衡获胜,紧接着,他就马不停蹄地朝顾衡出击了。 冯路:“三轮车和自行车怎么分?是按年龄分吗?” 按年龄分的话,肯定是冯路先选,顾衡后选。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导演和队长都笑无语了:“你休想!” 冯路不依不饶:“哎呀,尊老爱幼,我一把年纪了,蹬不动自行车。” 何维单方面决定和冯路势不两立,闻言立马反驳道:“你要这么说,岁岁还是幼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站在旁边的岁岁抬了抬小脑袋,睁着大眼睛就望了过去。 冯路:“岁岁坐着就行,顾衡年轻力壮的,蹬个自行车肯定不在话下。” 队长上前阻止道:“不行不行,咱们节目不带私了的,必须再来一局,赢的人拿三轮,输的骑自行车。” 冯路没法子,就叹了口气:“行吧,那只好再展现一下我的实力了。” 其实他也可以再跟顾衡暗示一下,让顾衡故意输给他,顾衡作为娱乐圈的小辈,可不得看着面子放个水吗? 但冯路无赖归无赖,倒也没这么心机,仗着资历欺负小辈,这哪说得过去? 第19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19 冯路还特地强调:“顾衡,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 顾衡笑而不语,看他演了这么多反派就知道,他的心眼可坏着呢,从没想过要放水。 音乐再次响起来,场上只剩下了一个板凳,冯路和顾衡两个人围着板凳缓慢踱步。 正巧冯承宇三个人也买好了食材,手里拎着红的白的塑料袋走了过来。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冯承宇大嗓门地问。 “哎哟儿子,你别说话。”冯路紧张兮兮地说道,他儿子的声音有种魔力,一听就容易燥耳朵,平时哭起来也是,嗷嗷哭,能把人耳朵哭穿。 冯路也就分心了一秒,音乐偏偏在此时停下来,他速度算快的,几乎是立马就弯下了腰,然而凳子已经被顾衡一脚踢开,咣当咣当地蹦着木腿跑开。 冯路扑了个空,狼狈地踉跄了两下,再一起身,顾衡那人都好端端地坐上去了。 冯路撅着腚,只堪堪握住了顾衡的一点衣角。 冯路:“……” 他预感自己会输,但是没预感会输的这么丢人。 冯路保持冷静,放下那片被他攥皱的衣角,再挺起腰杆,理智道:“就差一点。” 他本来可以制服顾衡的,就是预判出了一点点偏差。 顾衡挑眉,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网友会帮他配音。 ——顾衡:哦? ——噗哈哈哈,冯老师全身上下真的就嘴最硬! ——上次是让小孩,这次不说让小辈了哈哈哈。 ——顾衡那一段丝滑连招也太帅了吧!抢个凳子比别人跳舞都帅,男友力拉满了! ——注意看,旁边有一只幼崽瞪大了眼睛。 ——才看到,岁岁看呆了哈哈哈,估计在想平时不知道爸爸还会武术啊。 围观的爸爸们也没拆穿冯路,走上前拍拍肩膀安慰了两句,冯路努着嘴表示遗憾,一低头瞅见了自己儿子。 两两对视,冯承宇瘪着嘴大哭:“你怎么又输了!” 冯路连忙蹲下去哄他,哄的时候还想,以后他们都还有得输呢,顾衡这小子真是变态,投骰子有一手就算了,抢起凳子来也有一屁股,还让他们这些中老年爸爸活吗? 顾衡他就不该在爸爸队,应该在孩子队! 冯路:“好了,别哭了,你爸我起码还赢了个自行车呢,到时候让你骑,行不行?” 冯承宇的哭声顿了顿:“我又载不动你!” 冯路:小子还真机灵,诡计被看穿了。 安柠慢悠悠走到爸爸身边,笃定道:“老爹,你一局都没赢吧?” 安长帆和她击个掌:“猜的真准,你爹第一局就被淘汰啦!” 这父女俩的心态也真是绝了。 玥玥拎着塑料袋被爸爸抱起来,正分享着去买到的食材,程望海满眼宠溺地夸了好一会儿,才愧疚道:“爸爸比赛输了,没赢车回来,玥玥怪不怪爸爸?” 玥玥摇摇头:“不怪。” 程望海正欣慰着,玥玥又补充道:“爸爸,我们直接去买一辆吧。” 程望海无奈:“宝贝儿,我们没有钱。” 玥玥掏出了手里的十五块钱:“给,爸爸去买吧。” 程望海把钱放回去:“乖,还是拿回去给妈妈买珍珠项链吧。” 观看直播的观众打出了满屏的哈哈哈,也跟着玩梗。 ——给你转了一百,拿去买几个包吧,看你挺喜欢的。[抽烟. jpg] ——给你转了两百,去市里买套房住吧,看你大脑都不着家了。 ——哈哈哈我什么看到这个梗才能不笑! ——他们只是这三天没钱,而你,我的朋友,却一直没钱。 ——够了,突然不想笑了。[悲伤. jpg] 何之臣面对爸爸输掉的结果就很平静,比赛嘛,就是有输有赢。 不过,下次还是换他上吧,他觉得自己应该在爸爸组。 何维正翻着臣臣带回来的食材和钱,看到剩下的钱后,惊讶不已道:“就剩八块了?” 他给了臣臣二十块呢,没想到就买了一顿菜的食材,就花了整整十二块! 臣臣点头,很有条理地回答:“买面粉和青菜花了十块,豆芽和鸡蛋是两块。” 何维震惊,原来面粉和青菜居然比豆芽和鸡蛋贵! 另一边,顾衡正帮岁岁把小背篓放下来,刚伸手掏食材,就捡出来了一沓钱。 两张五块和一张十块。 他就拿给了岁岁十块钱,这怎么出去买了趟菜,手里的钱还变多了? 顾衡把钱放到岁岁面前问:“岁岁,爸爸给你的钱怎么多了十块?” 岁岁也不知情,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钱两眼懵,他明明把钱给姨姨了呀,怎么会跑回来,而且还变多了一个呢? “爸爸,窝把钱钱给姨姨了。”岁岁不知道钱是怎么回来的,伸着小手求助地抱着爸爸的胳膊,他没有说谎呀,是诚实的好孩子。 顾衡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相信你,那爸爸问问别人,看钱是怎么回来的。” 其实他也大概知道了,估计是卖菜的阿姨给小家伙背背篓时,就把钱偷偷放了回来,而且看数量,估计不止是岁岁的,连臣臣的也一并放进小背篓里了。 顾衡找工作人员求证了一下,果然得到了肯定答案,随后就带着岁岁把其中十块钱还给了臣臣。 顾衡一手拎着背篓,一手抱着岁岁,教育道:“岁岁,阿姨给了我们菜,但是没要我们的钱,阿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要记得报答,对不对?” 岁岁重重地点头:“对!” 顾衡:“那我们走之前想办法回报阿姨好不好?” “好!” “你会忘记吗?” 岁岁握着小拳头认真回答:“不会哒,窝记性可好啦!” 要是爸爸记不住,他也会提醒爸爸的。 顾衡轻笑出声,压下了他的小拳头。 他家岁岁不会像他的生父那样虚伪易怒,岁岁,只会长成一个阳光而又善良的大人。 第20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0 “本次抢凳子大战,顾衡爸爸获得第一,赢得我们的电动三轮车一辆,第二名则是冯路爸爸,赢得自行车一辆!” 随着队长的话音落下,一名工作人员开着三轮车“嗡嗡嗡”地驶进场地,与爸爸们一开始想象的略有出入,三轮车不是农村常见的大红色或是蓝色,体型更是缩小到几乎有点迷你,车身是清新的淡绿色,看起来不仅没有工业风,还有点卡通。 队长解释道:“为了安全着想,节目组选购的是非载货三轮车。” 如果是载货用的三轮车,虽然看起来操作简单,三个轮子很平稳,但车头太重,拐弯不灵活和容易侧翻的问题不容忽视,以防爸爸和宝贝们发生意外,节目组就精挑细选了一辆卡通小三轮,别看样子可爱,续航却相当出色,足够爸爸们使用三天两夜,也不需要充电。 几个孩子们一看见和玩具似的三轮车,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顾衡低头看见岁岁目不转睛的小模样,笑着问:“这是爸爸赢来的,爸爸厉不厉害?” 岁岁两只小手“啪啪啪”地拍起来,小嗓音使劲儿喊道:“爸爸厉害!” 光夸还不够,岁岁撅着嘴巴,两只小手扒着爸爸的大脸,“吧唧”一口亲了个严严实实,把情绪价值拉得满满的。 顾衡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了,嘴角含笑,眉眼温柔,偏过头也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一大一小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大的俊朗挺拔,小的温软可爱,任谁都能看出这父子俩的相亲相爱。 ——好温馨的画面,美好得像画一样。 ——大的小的我都想要呜呜呜。 ——天呐,在这个综艺真是一遍遍刷新我这个老粉对顾衡的印象,这个男人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样子,我哭死了。 ——他们父子俩关系真好,想到我爸了,我从小就是被爸爸打大的,根本没体会过这样的亲情。 ——我虽然不挨打,但是和我爸在家,一天都说不上十句话,真的是熟悉的陌生人。 原生家庭的种种遗憾会烙印在人心底,观众们触景生情,想起平时自己和爸爸的相处,忍不住慨叹万分,怎么别人家的父子能这么亲密,而他们和父亲相处,却像是一个屋檐下的邻居,没事的时候连句闲聊都说不上。 观众们还在刷着弹幕,工作人员已经骑来了冯路赢得的自行车。 冯承宇立马把视线从三轮车移到自行车上,眉头皱了皱,但为了不丢脸,还是举着双手喊:“耶耶!是我们的奖品!” 冯路挑眉:“怎么样?你爸我也不差吧?” 冯承宇敷衍道:“可以可以。” 冯路见状不满:“那你也亲亲爸爸。” 闻言,冯承宇露出一脸惊悚:“你都这么老了还要亲啊!” 冯路的脸瞬间黑了。 “梆”的一声。 冯路一个暴栗敲在冯承宇脑袋上,说谁老呢,臭小子可真欠揍! “你打我干什么?” “我看你有点欠揍!” “哇啊……我要回家告诉妈妈,爸爸打我!” 冯承宇张大嘴巴就哭起来,冯路脸都黑了,最后看儿子哭得惨,还不得不去哄,最后以给他买零食为代价,才把冯承宇哄到不哭了。 见冯路父子恢复平静,队长才继续走流程:“下午六点钟,请爸爸们准备好食物,和大家一起分享,到时候会有投票环节,赢得票数最多的爸爸能获得早餐卡一张,使用权限不限本期。” 何维问:“那就是后面也可以用咯?” “是的,但是一张早餐卡仅可使用一次。” “看来连吃早餐都会有任务。”安长帆叹了口气,一日三餐,顿顿都没得歇。 冯路拍了拍他的肩:“老安呐,你就别想着躺平了,好好努力吧。” 安长帆瞅他一眼:“你少给我们来点阻碍就行。” 要不是冯路每次加重游戏难度,他倒觉得节目组的任务还算简单。 其余爸爸们无不赞同,冯路一看,自己还成公敌了,立马佯装不懂地甩着手走远:“天气真好。” 嫉恶如仇的爸爸们成立联盟:“下回咱们联合起来搞他。” 顾衡混在中间点头,他拿了两轮第一,但是仇恨全被冯路吸引了,他白白地坐收渔翁之利,真是浑身轻松。 爸爸们顺道瞅了一眼顾衡:“你小子也不是善茬。” 顾衡无辜地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干。” 也是,顾衡他没耍过阴招,都是靠实力,爸爸们还是将矛头指向了冯路,那个无赖才需要爸爸联盟好好制裁一下。 站的远远的冯路感觉脊背发凉,对着摄像机说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我被暗黑势力盯上了。” 这话说的连摄影师都想笑。 ——笑死,到底谁是暗黑势力啊? ——没错,冯老师,你完啦! ——冯老师“作恶多端”,如今终将被正义联盟制裁,可喜可贺! ——哈哈哈你们都是冯路的粉丝吗?怎么等不及看他遭殃呢? ——没事,我们都是黑粉。 只能说粉随正主,冯路的粉丝也和他一个样子,是粉圈里的流氓,走到哪儿狂到哪儿,但出点什么事儿就让冯路自己扛着,宣言就是“正主行为,与粉丝无关”。 眼看爸爸们讨论得越来越热闹,队长赶紧打断道:“爸爸们可以准备晚餐了,记得六点钟集合!” 爸爸们这才带着各自的宝贝们散去,他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好赢得早餐卡。 顾衡也准备带着岁岁去集市上看看,距离六点还有大约两个小时,足够他们去集市上逛一圈再回来做饭了。 顾衡伸手把岁岁抱进车斗里,里面已经被节目组贴心地准备好了软软的坐垫,坐上去一点都不硌屁股,岁岁扶着两边的铁板,因为是第一次坐三轮车,还有点兴奋。 “不可以在车子上乱动,知不知道?”顾衡细心嘱咐道,虽然岁岁足够乖巧,但是毕竟年龄小,对很多事缺乏认知,需要大人一一教导,只要说过一遍让小家伙记住,岁岁就不会胡闹。 岁岁乖乖点头:“叽道啦。” “那爸爸看看你怎么坐的。” 岁岁立马并起两条小胖腿,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和要上课的幼稚园小朋友似的。 顾衡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拿起一个小小的白色头盔戴到岁岁的脑袋上,原本就圆的脑壳顿时更圆了,而且被头盔衬得头大身子小,真跟个精致的小手办似的。 “不错,这个姿势很标准,岁岁要保持住。”顾衡夸了一句,然后转身坐到驾驶位上,拧开钥匙,出发。 开了没一会儿,他就知道这个续航很出色的小三轮有什么缺点了。 为了安全,可爱的小三轮牺牲了马力…… 看着冯路蹬着自行车超过了自己,顾衡试图再握紧油门,却发现已经到底了。 冯路嘚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来还是自行车好啊,你这三轮得开到明年才能开到集市上。” 冯承宇原本还嫌弃自行车不酷,现在又得意洋洋起来:“岁岁,我比你快!” 岁岁还在努力维持坐车的“标准姿势”,闻言偏了偏小脑袋:“酥酥累呀。” 冯路叔叔要很努力地蹬车轮才能跑得快快的,岁岁才不想爸爸那么累呢,就算开得慢慢的,他们也会到集市上的。 冯路瞥了一眼,心想顾衡的儿子怎么这么贴心呢,他家儿子就会催着他再快点、再快点,真是把他爹当驴使。 第2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1 “儿子,爸爸蹬累了怎么办?”冯路心里酸的冒泡泡,想看看儿子到底心不心疼他。 冯承宇想了想:“那你在地上走,我骑车。” 冯路:“……” 谁家好儿子让爸爸在地上走,自己骑车的? 这儿子算白疼了。 但冯承宇也很无奈啊,他又驮不动爸爸,他苦恼地又想了个招儿:“爸爸,你要是真的累了,就和岁岁坐顾叔叔的车吧,我自己骑。” 冯路心里这才好受一点,看来他家儿子也不是完全不心疼他,看看,还知道让自己坐别人的车呢,不过顾衡那车太小了,后面坐个岁岁绰绰有余,再坐个自己那就跟巨无霸坐婴儿床似的,车斗都得撑大一圈。 “放心吧儿子,爸爸能载你来回十趟都不带累的。” 正值秋天,天气凉爽,道路两边,田里的麦穗金灿灿一片,正随风摇晃,荡出一圈圈麦浪来,成了片金灿灿的海洋。 冯路放慢速度,和小三轮并排行驶,夕阳的霞光打在岁岁的头盔上,暖暖的橙色像是给纯白的头盔绘上了涂鸦,底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也倒映着无边的晚霞,小家伙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比新奇。 大约十多分钟,几人就晃晃悠悠地驶到了集市上,傍晚时分,集市上没有几家摆摊的小贩,但周边的商店和超市都还开着,顾衡停下车,把岁岁从车斗里抱出来。 顾衡和冯路刚刚站定,想看看去哪里买东西,旁边经过两个大妈,正急匆匆地往超市里走,嘴里还念叨着:“快走,鸡蛋打折,得赶紧排队去。” 从未关心过商场促销的冯路十分警醒:“鸡蛋打折,咱们也去抢一点。” 顾衡很赞同:“走。” 今时不同往日,爸爸们要学会精打细算,用最低的价格获取更多的食材,好足够他们三天做饭所需。 进了超市,两人就带着孩子直接朝生鲜区冲去,卖鸡蛋的地方已经大排长龙,冯路飞快地找到队伍末尾,把儿子往队伍里一放,接着拍拍手退到一边。 冯路:“儿子,你好好排队,爸爸去买别的东西。” 冯承宇:“……” 别怪儿子不心疼你,你看看你咋带儿子的? 冯承宇的后面紧跟着排了好几个个大妈,拎着菜筐翘首以盼:“哎哟,咋这么多人?” 这下冯承宇算是退无可退了。 冯路拍拍儿子的脑袋:“儿子,靠你了。” 冯承宇都要哭了:“我不要!” “不行啊,你要是走了,咱们就得重排了,你别怕,那边摄影师叔叔陪着你呢,爸爸很快就回来。”冯路安慰道,接着飞快地窜离,还留下一句:“别哭嗷儿子,男子汉大丈夫的!” 冯承宇被迫挤在买鸡蛋的队伍中,前面是拄着拐杖的大爷,后面是闲聊的大妈,只有他一个小萝卜头格格不入,欲哭无泪。 顾衡对冯路如此放养式的教育感到震惊,看冯承宇一个小孩孤零零的太可怜,顾衡就把岁岁放下来,问他愿不愿意陪着承宇哥哥排队。 岁岁点点脑袋,伸手拉住了冯承宇,安慰道:“哥哥别哭,岁岁陪泥呀。” 冯承宇瘪着嘴喊:“我讨厌爸爸!” “不难过。”岁岁连忙伸着小胳膊抱抱他,小手轻轻拍打着哄:“岁岁陪哥哥呢。” 顾衡又蹲下来跟着哄了两句:“承宇别哭,叔叔也把岁岁留在这里,你们俩一起排队,好不好?” 有工作人员在一边看着,顾衡倒不怎么担心,况且自己也不走远,就在旁边买点肉,孩子们都看得见的。 “好。”冯承宇委屈地抹着眼泪:“谢谢叔叔,谢谢岁岁。” 有了陪伴,冯承宇也就不怕了,和岁岁手牵着手站着,不过只有他是站在队伍里的,岁岁站在队伍外。 后面排队的几个人议论纷纷:“这咋还有人拍呢?是明星不?” 其中一个大妈指了指顾衡的方向:“那小伙子多帅,他肯定是明星。” 大妈盯着顾衡仔细一回想,灵光一现道:“哦哟,好眼熟……这不,这不是演那个陈往安的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就是他!”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冯路也被认了出来,超市的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围着冯路,一批围着顾衡,买鸡蛋的队伍骚动了一会儿,也跟着围了过去。 瞬间,承宇和岁岁的面前就只剩下了几个对明星不感兴趣的和有些耳背的爷爷奶奶们,爷爷奶奶们也很快拎着大兜大兜的鸡蛋颤颤巍巍地离开,剩下两个小豆丁手拉着手无助地看着导购。 “长这么好看啊。”导购夸了一句,然后左右瞧瞧,问道:“你们的家长呢?” 冯承宇和岁岁各指了一个方向,两处都被人群簇拥,导购看不见谁是谁,心想居然还有家长为了追星连孩子都不管的,可真行。 导购对两个孩子心生怜悯,弯着腰温声问道:“小朋友们,你们要买多少鸡蛋?” 冯承宇不知道要买几个,而且看他爸现在的样子,估计也不能回答他了,冯承宇作为哥哥,勇敢地站在岁岁面前,保守回答道:“阿姨,我们要二十个。” 岁岁跟着附和:“姨姨,要二十个。” 导购迷糊了:“是一起二十个,还是一人二十个?” 岁岁抬着小手不知道比几,手指头张啊张,比了个耶出来。 或许,是两个吧。 导购:“?” 冯承宇连忙摆摆手:“一共二十个就可以了。” 他们只待三天,一家用十个鸡蛋就足够三天做饭用的了。 “好嘞。” 导购拽了两个塑料袋,一人装了十个鸡蛋上称称了一下,十个鸡蛋也不轻嘞,要是一个孩子拿估计拿不动,导购就分成了两份,交给冯承宇还比较放心,再拿给岁岁就犹豫了,干脆转头找了个塑料小篮子,把两份鸡蛋都放了进去。 导购把篮子的拉杆放到大点儿的冯承宇手里,耐心道:“小朋友,要慢慢走,不然鸡蛋会碎的。” 第2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2 冯承宇一听,立马变得小心翼翼,一手拖着购物篮,一手牵着岁岁,见爸爸们暂时出不来,哼了一声就牵着岁岁去逛他最喜欢的区域——玩具区。 “岁岁你看!”冯承宇刚走到玩具区,就一眼看见了变形金刚,拿起包装盒,满脸兴奋地在岁岁面前晃了晃:“这是变形金刚。” 被装在盒子里的变形金刚非常帅气,浑身红蓝搭配,满满的机械化设计,手上还扛着一把激光枪,看包装盒背后的图片,它还能变化成好几种汽车的样子呢。 “哇!”岁岁捧场地露出了星星眼,由衷赞叹:“好酷呀。” 爸爸给他买了很多玩具,但是从来不让他玩这样的,连挖掘机都是岁岁看《小小工程师》时太喜欢了,爸爸才买给他的,爸爸说其他的玩具自己会吃下去。 岁岁不明白,他只喜欢吃饭饭,不喜欢吃玩具呀。 而作为第一次养娃的顾衡爸爸,他对岁岁的安全无比重视,大到衣食住行,小到玩具和动画片,样样都要经过他的仔细检查,像玩具这种岁岁每天都要玩的东西,顾衡全部都是请人用最好最安全的材料进行定制,就是为了防止小家伙出现任何意外。 变形金刚之类的玩具零件太多,顾衡担心岁岁会掰掉零部件吃到肚子里,才迟迟没给定做,好在岁岁平时也见不到这种玩具,都是给什么玩什么,并不闹腾。 冯路和顾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脱离了围观的人群,转头一看,两个本该排队买鸡蛋的小家伙不见踪影,他们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孩子跑到了玩具区。 两个小家伙把篮子抛到了一边,窜来窜去地分享自己喜欢的玩具,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谈论得相当热闹。 冯承宇喜欢汽车,遥控飞机等玩具,岁岁喜欢贝多多的玩偶,还喜欢奥特曼。 冯承宇的脸都要趴到盒子上了,语气渴望道:“跑车多酷呀,你看,它的车门还能打开呢。” 可是在岁岁眼里,这个样子的车车,爸爸有好多个,还是很大很大的,眼前的车只是变小了而已,岁岁不是很感兴趣,比起跑车,他还是喜欢贝多多呀,软软香香的,抱起来可舒服啦。 两个小家伙正兴致昂扬地点评玩具,另一边的顾衡和冯路正急忙跑来。 冯路答应了要很快回来,本来只是让儿子排队,没打算让儿子自己买鸡蛋,刚刚被迫食言,他也不免有些愧疚。 看到儿子后,冯路立马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儿子,爸爸来晚了。” 冯承宇小眼神瞥了眼他,哼了一声,然后眼珠子一转,鬼机灵道:“你给我买玩具,我就原谅你。” 冯路愧疚的表情一变:“那你别想,我们现在没钱。” “那我,我就不原谅你!” 冯路也有办法应对:“你要是不原谅,爸爸就不带你去买零食。” 最终还是冯路这个大无赖获胜,带着冯承宇去挑了个零食赔罪。 岁岁则抱着一个贝多多的棉花娃娃,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顾衡,眼里的恳求都快溢出来了。 “爸爸,系贝多多呀。” 瞧瞧这可爱的小表情和软糯的小嗓音,试问哪个家长能够抵御? 顾衡动摇了一下,抬手看了眼价签,三十八块钱,买个贝多多,三天的生存资金就只剩下十二块了,到时候买泡面都不够吃的。 “岁岁,爸爸的钱不够。”顾衡指着价签上的数字八:“你看,它要八块。” 顾衡掏出口袋里的五十块钱,修长的手指翻着张数,眼也不眨地胡扯道:“一、二、三……我们就只有七块了,买不起。” 不识数的岁岁眨巴着眼睛,委屈地瘪着嘴巴,可怜兮兮道:“窝想要贝多多……” 顾衡遗憾地摇摇头:“可是我们没有钱,难道岁岁想抢回家吗?” 岁岁立马否认:“不不,窝不抢,岁岁系好孩子!” 顾衡耐心哄道:“那岁岁不要着急,等爸爸有钱了再给你买,好不好?” 等他们回了家,岁岁想要一屋子的贝多多都行。 “呜……”可是岁岁就是对手里这个贝多多十分不舍,摸着玩偶的尾巴,嘴巴都快撇到下巴去了,然后拿小手捂着只眼睛,一把把贝多多递了出去,好像诀别似的哭泣道:“爸爸,窝不要贝多多啦呜呜呜……” 顾衡接过贝多多放回货架上,连忙把岁岁抱在怀里哄:“不是不要,爸爸一定会给岁岁买的,但贝多多也需要和他的朋友们说声再见,才能跟岁岁回家,岁岁这么大度,一定愿意再等待两天的,对不对?” 岁岁哭得泪眼朦胧,回头看了看货架上的一排玩偶,点点头带着哭腔喊:“对,岁岁等。” 他和爸爸来拍电影的时候,也和爷爷奶奶说了很久的再见,贝多多也一定要和朋友们说很久很久的再见,才能和他回家。 岁岁理解贝多多。 顾衡三两句就把岁岁哄得差不多了,小家伙难过的情绪去得很快,顶着哭红的和兔子似的眼睛,小手指着零食区,也想和冯承宇一样买好吃的。 买不起玩偶,但买个零食不在话下,顾衡抱着岁岁也去逛零食区。 因为其余三个爸爸们在做饭,过程略有些无聊,直播间的观众就涌到了出来购物的两个爸爸上,见识了一番顾衡哄娃的方法,顿时感觉学到了。 ——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谁家的孩子能弄哭了让我哄一下试试?哄不好再还你。 ——别想了,也就岁岁够乖,现实里的小孩子闹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点了,上回带我侄子去超市,看中了一个超人玩具,怎么都不撒手,说没钱根本没用,他就是要,撒泼打滚地哭,就带那一回我都恐婚恐育了。 ——顾衡和岁岁的情绪都好稳定,岁岁即使是哭,都还能听得进去道理,真是我的梦中情崽了呜呜呜。 ——我要是有岁岁这样又懂事又可爱的宝宝,我的情绪也稳定。 ——孩子都是大人教出来的,要是大人总发脾气,孩子只会有样学样。 ——谁说的,有的小孩天生就不讲道理,什么都得满足,不然就一直哭,烦都烦死了。 直播间的观众就这个话题喋喋不休地争吵,甚至弹幕吵不出结果,还转移了阵地,在各个平台争吵。 然而,教育孩子本来就是个没有固定答案的千古难题,谁又能争出个对错呢? 第23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3 顾衡给岁岁买了一袋,冯路则给冯承宇买了袋辣条,两个爸爸带着宝贝和菜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就体现出三轮车的好了,冯路买的菜没地方放,尤其是鸡蛋,挂在车头总怕晃掉了,顾衡就提出把菜都放在三轮车的车斗里,岁岁就是护蛋小卫士,需要保护鸡蛋们不要受伤。 岁岁岔开两条小短腿,像是孵蛋似的把鸡蛋围了起来,两只小手左右保护着,绝不让鸡蛋乱滚。 吹着微凉的秋风,再次经过翻滚的麦浪,爸爸带着宝贝们回到了村子里。 冯路停好自行车,刚把儿子抱下来,转头看见那么认真的岁岁,惊讶地夸道:“岁岁这么厉害啊!” 岁岁仰起小脸蛋害羞地抿嘴笑,握着小手道:“酥酥,泥们的菜菜也米有坏掉呀。” 这么乖。 冯路忍不住上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要是岁岁是他家的崽崽,他肯定要好好亲一口。 “岁岁真棒!”冯路竖起大拇指夸道,然后才伸手把菜拎出来,他得赶紧回去做饭了,冯路摆着手说:“我们回去了啊。” “好,等会儿再见。” 岁岁跟着告别:“酥酥拜拜,哥哥拜拜。” 冯承宇喊:“岁岁,我晚上再来找你玩。” 岁岁也喊:“好。” 顾衡从超市里买了里脊肉和饺子皮,加上下午岁岁买来的番茄、鸡蛋和面粉,还有五号房里的蘑菇,他能做番茄鸡蛋面和蘑菇猪肉馅饺子,这两样都是岁岁爱吃的。 顾衡带着岁岁回到五号房,洗完了手打算亲手擀面,做份手工面条。 ——顾衡会做饭? ——以前的采访里他说不会,现在就不知道了。 ——带娃的一般都会做饭吧。 ——明星家不都请保姆吗? 以前的顾衡确实不会做饭,起初照顾岁岁时,顾衡也就只会冲奶而已,后来岁岁慢慢长大,开始吃辅食的时候,却有了个坏习惯,岁岁喜欢尝试很多种类的菜,但是样式一多,就每样都吃不完。 虽说顾家的家底足够岁岁吃一口就扔,但这到底不是好习惯,为了改掉岁岁这个毛病,顾衡就亲手给岁岁做饭,只要一说是爸爸辛辛苦苦做的,他再配合地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好像岁岁不把菜吃完就是对他的伤害,小家伙为了哄爸爸,慢慢地就改掉了浪费的坏习惯。 顾衡尝试了做饭以后,发现烹饪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乐意三天两头就亲手给岁岁做饭吃,在家里专业厨师的指导下,他的手艺也就这么练上来了。 家里没手机没电视,连玩具都没得玩,顾衡站在灶台前和面,但岁岁却什么都做不了,仰着小脑袋还看也看不见,围在顾衡腿边快成了焦急的小蚂蚁,但知道爸爸在忙,还乖乖地没说话。 顾衡余光瞥见岁岁郁闷的小表情,才发觉自己忽视了他。 大人总是有事做的,但孩子不是,没有东西玩,没有大人回应,没有事情去做,孩子也会觉得无聊。 顾衡伸手把和面的盆放到了吃饭的矮桌子上,又拿了个不锈钢小盆,分了坨面在小盆里。 “岁岁先去洗手,跟爸爸学怎么和面,等学会了,岁岁就可以吃自己做的面了。”顾衡手里一下一下地按着面团,看着没怎么使劲儿,面团却越来越劲道。 岁岁欢快地答应,飞快地踩着小板凳洗了洗手,然后把短短的小胖手伸进了盆里,认真地开始捏面团。 顾衡抽空看了眼,耐心道:“再揉一揉。” “揉一揉。”岁岁点点小脑袋,低着小嗓音回应,把小盆里捏的奇形怪状的面团重新拍成了圆形。 和好了面,接下来就是擀面和切成宽面条,岁岁看着一条一条的宽面,问:“爸爸,泥做的系小蛇吗?” 顾衡被他的童言稚语逗笑,回答:“是啊,是扁扁的小蛇。” “爸爸,那窝做小兔叽好不好?” “可以啊,但你也要做扁扁的兔子。” 因为厚的煮不熟。 “好!”岁岁听到肯定回答,鼓足了信心开始捏扁扁的兔子,小家伙没什么艺术细胞,先前说会唱歌跳舞都是他自卖自夸,实则,小家伙画画一团糟,唱歌会跑调,跳舞也只会扭扭腰和抬抬腿。 不过三岁的小家伙,能有这么多兴趣爱好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那双小胳膊小腿熟练使用的时间还不到三年呢。 岁岁努力地捏啊捏,给小兔子捏了头,捏了胳膊和腿,把小兔子拼起来后,再用降龙十八掌“啪啪”拍扁,最后就成了个奇形怪状的兔子面饼。 顾衡沉思了一会儿,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夸:“不错,这兔子长得很长。” 岁岁被夸了一句,更起劲儿了,又不停地捏兔子面饼,但每一个都捏的不一样,大大小小,有胖有瘦,连耳朵都既有三角形,又有长方形。 流水线小工人并不严谨,又或许,这个小工人更追求每个兔子的个性。 顾衡把洗菜的任务也交给了岁岁,然后开始剁猪肉,等到岁岁洗好了番茄和蘑菇,顾衡再无缝切菜,刀工唰唰唰的,险些没让观众看清。 菜没切完,顾衡就起锅烧水,观众们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就见顾衡有条不紊地继续剁着猪肉。 水一开,顾衡就把蘑菇扔进去焯水。 岁岁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软乎乎道:“蘑菇在洗澡呀。” 顾衡低头摸了下他的脑袋:“蘑菇能洗开水澡,你可不能洗。” 岁岁连忙摇摇脑袋,他温水澡,凉水澡,什么澡都不要洗呀! 顾衡一看就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想到晚上,心里开始发愁,岁岁不爱洗澡是他三年来一直无法解决的难题,说来也奇怪,都说婴儿最喜水了,说是在水里和在妈妈肚子里的感觉相似,可岁岁就不爱碰水,一碰就跟炸毛的小猫似的,张牙舞爪的,抓都抓不住。 第24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4 顾衡有条不紊蒸好了饺子,然后又煮了一锅的番茄鸡蛋面,时间刚刚好快六点钟,他就赶紧带着岁岁去到了节目组准备的集合地。 顾衡在前面走,岁岁跟在后面哒哒哒地迈着小步子。 农村的小路没装路灯,四周黑漆漆的,岁岁害怕,紧紧地贴在顾衡身后。 顾衡一手拎饭盒一手端小盆,没法去牵岁岁,此刻觉得贴在后面的小家伙几乎都要钻到自己两腿中间了。 被阻挠的顾衡无奈道:“岁岁,你这样爸爸没法走路了。” 小家伙很诚实,也很委屈:“可系窝害怕呀。” 顾衡实在分不出手,于是想了想,说道:“岁岁唱歌,唱歌就不怕了。” 小家伙的歌声热闹,能辟邪。 “嘟嘟嘟嘟嘟,我是一只小白兔,每天采蘑菇……” 岁岁亮出小嗓音开唱,虽然跑调,但稚嫩的嗓音本身就是最动听的乐曲,所以跑调也不显得突兀,或者可以说,这是属于小家伙的独特“改编”吧。 岁岁唱了两句就不唱了,顾衡正想开口问,就听岁岁说:“爸爸,贝多多在哪里呀,窝要看贝多多啦。” 现在正是《彩虹小兔》的播放时间,下午岁岁想买玩偶时,估计是因为太悲伤,没想起要看动画片,结果现在唱了两句歌想起来了。 顾衡一时间头都大了,沉默了两秒,黑夜中好像对上了岁岁望过来的眼神,只能开口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贝多多每天拍动画片给岁岁看,感觉太累了,知道岁岁要来拍电影,就和爸爸请了三天假,所以这几天都不上班。” 岁岁一脸的失落:“那贝多多今天不拍动发片给窝看了呀?” 不过想到贝多多一直没有休息,实在太可怜了,岁岁还是想让贝多多能好好休息一下。 岁岁坚强地安慰自己,自言自语道:“米关系,岁岁费等贝多多哒,爸爸和他嗦,要好好休息。” 幸好天黑,顾衡可以无声地勾唇一笑,不怕岁岁发现,还故作正经地夸道:“爸爸知道了,等下次贝多多打电话过来,爸爸一定告诉他,岁岁有多么关心他。” “不呀。”岁岁摆摆手:“爸爸不告束贝多多!” 岁岁只想做在背后默默关心贝多多的“男人”。 顾衡故作遗憾道:“好吧,那爸爸就说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朋友,特别特别喜欢他,还特别关心他,这样行不行?” “好呀。”岁岁开心地露出小米牙笑起来。 小家伙纯真无邪的笑容和顾衡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偷笑嘴角都被摄影师录了下来,直播间的观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前面的对话可听得一清二楚。 ——岁岁,姨姨告诉你哦,姨姨家的贝多多今天上班了哟。[坏笑. jpg][搓手.jpg] ——姐姐家也有贝多多,岁岁跟姐姐回家看吧![爱心眼. jpg] ——我是警察,顾衡犯了说谎罪,把他抓起来!然后由我抚养岁岁! ——笑发财了,岁岁真的好好骗呀,小笨蛋一个。 ——从别的直播间来的,臣臣家感觉不太熟,承宇家是随时能撕起来的样子,柠柠在怼爸爸,玥玥在哭,就岁岁家最温馨,之前因为网上传顾衡蹲过局子,我就没看五号直播间,结果真香了! ——顾衡真的没进去啊,不要再乱传了!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后悔相信谣言了,顾衡好帅好温柔,岁岁也好乖好可爱呜呜呜。 没一会儿,顾衡和岁岁就走到了节目组布置好的餐桌处。 上面搭着简易的木头屋顶,下面摆着长长的餐桌,节目组用的补光灯很亮,把周围照得和白天似的,何维与何之臣,还有程望海和玥玥,这两组家庭已经落座了,顾衡也带着岁岁坐到五号的位置上,终于能把端了一路的食物放下来。 程望海见他拿了两样东西,好奇地问:“你做这么多啊?” 他一点儿都不会做饭,捣鼓了很久,净浪费食材了,最后才做出一锅邋里邋遢的疙瘩汤,玥玥看了一口都不肯吃,真是让老父亲落泪。 顾衡笑笑:“一碗面,一碟饺子。” 程望海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低头和生闷气的玥玥交代道:“等会儿吃顾叔叔的菜。” 玥玥气得鼓着脸,她爸爸做的东西世界第一难吃,早知道就不和妈妈赌气,跟着爸爸出来玩了! 程望海见闺女还在生气,捏了捏她的脸蛋,无奈地道歉:“爸爸不是故意做那么难吃的。” 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三个到场的爸爸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还要看顾着旁边的孩子们不去偷吃,好一会儿,冯路父子和安长帆父女才姗姗来迟。 何维,以前的冯路影迷,现在的冯路“黑粉”,一见到冯路就阴阳怪气道:“哟,做的什么大菜啊?” 冯路信心满满道:“等着看吧,我这绝对第一的。” 何维的目标是冯路,但作为和冯路一起到的安长帆也被误伤了,不过他心态很平,一点儿都不带在意的,还顺便讲笑话似的说道:“这是我精心制作的糟糠,献丑了献丑了。” 何维只想刺冯路来着,没成想还刀了安长帆一下,连忙道歉。 旁边的何之臣操心地叹了口气,记得三思而后行啊爸爸。 五个家庭都到齐了,队长拿着话筒说道:“开饭咯!五个宝贝可以随意品尝其他爸爸做的美食,如果你喜欢哪个爸爸,就可以把手里的小红花投给他。” 说完,队长给五个孩子都发了两朵小红花贴纸,一朵可以给自己的爸爸,另一朵必须投给其他爸爸。 孩子们绕着长桌走到这儿跑到哪儿,拿着小碗让叔叔们给他们盛好吃的,当然,大多数都不能称之为好吃的,吃一口都觉得委屈了嘴巴和胃,而其中,最难吃的一定要数程望海的疙瘩汤和冯路的鸡蛋饼了。 第25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5 首先是疙瘩汤,颜色非常浑浊,黯淡的汤面上还飘着黑漆漆的锅灰,面粉搓出来的疙瘩长得像虫子一样,不仅样子难看,一口喝进去,更是咸的齁嗓子。 真是好一道色香味全部失踪的菜啊。 孩子们尝了一口,就赶紧回到爸爸那儿要喝水,对此,程望海只好抱歉地笑笑。 第二难吃的是鸡蛋饼,但主厨冯路觉得他第一次做菜能做出个饼已经相当不错了。 看看这饼,多大多圆,看看这颜色,多鲜艳美味,再尝尝这味道……呸呸呸,都没熟! “有这么难吃吗?”冯路看孩子们嫌弃的表情,都要怀疑自我了,拿起饼子咬了一口,嚼巴嚼巴道:“还好啊,挺好吃的。” 但是他的亲儿子都不愿意多吃一口,冯承宇早就跑到顾衡那里吃饺子去了。 顾衡面前被孩子们挤得水泄不通,个个都想吃白白胖胖的饺子和红红的番茄鸡蛋面,顾衡忙都忙不过来,正在一一给孩子们夹菜。 岁岁爬下板凳,端着小碗去尝别的爸爸们做的菜菜,第一个是何维叔叔家的青菜豆芽面,何维见小家伙一个人端着碗过来,弯着腰给他夹了一筷子面,还舀了一勺汤。 岁岁使着筷子吧唧吧唧吃完,再咕咚一口喝完了汤,真诚地夸道:“酥酥做的好呲!” 是清清淡淡的味道,像是泡了温泉的小草一样,虽然岁岁不知道温泉小草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叔叔做的面就让他想到了这些。 岁岁第二个尝试的是安长帆叔叔做的“汉堡”,其实就是馒头夹肉,馒头甚至不是安长帆做的,是他瞧见村里有人卖,就花了两块钱去买,足足买了六个,怕孩子们不够吃。 但他想多了,孩子们根本不吃。 岁岁咬了一口,觉得这个汉堡有点干巴巴的,不过善良的小家伙还是吃完了,还给安叔叔竖了个大拇指。 程望海见岁岁走过来,就提前舀了一小勺比较干净的汤给岁岁喝,一口下去,小家伙的脸都苦巴巴地皱了起来,和捏紧了的小包子似的,直接成了表情包。 程望海没打算笑的,但小家伙的表情实在太可乐了,他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拆了瓶赞助的牛奶让岁岁喝。 小家伙喝完,小脸总算恢复过来,指着程望海的疙瘩汤说:“酥酥,介个被医森下药药了,不能喝。” 程望海被岁岁的童言稚语逗笑了,他做的菜居然已经难吃到了这种地步,在岁岁眼里,竟然和医生开的药一样。 “这个不能喝,叔叔知道了。”程望海收了收笑容,心情略有些复杂,看来他得练练厨艺了,不然一季节目下来,他的宝贝女儿都要饿瘦了。 还剩下冯路叔叔的鸡蛋饼没吃,但岁岁已经吃怕了,捧着个小碗站到冯路旁边,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尝试。 冯路看着就站在腿边矮墩墩的小家伙,想着岁岁怎么不开口说话了,都站到旁边了,如果不吃的话,显得自己还怪尴尬的。 冯路率先出击,给岁岁夹了一小块鸡蛋饼:“这是叔叔做的鸡蛋饼,岁岁尝尝。” “谢谢酥酥。”岁岁礼貌道谢,看着已经落到碗里的鸡蛋饼,只好扒拉到嘴里咬了一口。 岁岁的脸又皱巴了,好难吃呀…… 冯路:“……” 冯路看着岁岁拧巴的小脸想,这样好像让自己更尴尬了。 冯路真诚地问:“很难吃吗?” 岁岁仰起小脸,努力安慰道:“酥酥下次用好呲的蛋蛋做,就会变好呲啦。” 冯路表情复杂:“谢谢岁岁的建议。” 看来他的饼是真的难吃,明明样子还可以啊,做饭真是门复杂的学问。 终于尝完了所有的菜,岁岁辛苦地叹着气,爬到小板凳上坐坐好,还是吃爸爸的饺子和面面吧。 然而,岁岁抬起小脑袋一看,桌上的盘子都空得差不多了。 “爸爸,菜菜呢?”岁岁着急地指着盘子,他做的小兔子面面,自己都还没吃呢。 冯承宇边嗦着面条边说:“被我们吃了,顾叔叔做饭真好吃!” 安柠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比她爸爸做的汉堡好吃多了。 “窝都米有次……”岁岁瘪着嘴巴,眼睛立马变得水汪汪的,包着晶亮的水花。 顾衡无奈地轻笑,掀开了一个扣起来的小碗,端到岁岁面前,温声道:“别哭,爸爸给你留着呢。” 碗里的葱花青翠欲滴,白色的面条蜷在碗里,正是岁岁辛辛苦苦做的小兔子宽面,这是孩子们过来吃东西时,顾衡特地把岁岁的面条挑进了另一个小碗里,专门留给岁岁回来吃的。 顾衡摸了摸岁岁鼓得圆溜溜的小肚子,问:“吃了一圈了,还能吃你的面面吗?” 岁岁看见爸爸专门给他留的面条,吸吸鼻子没哭出来,捏着筷子,相当有气势地喊:“能!” 说完,小家伙就扒着碗,使着筷子香喷喷地大口大口吃起来,认真的小模样和先前吃其他爸爸们做的菜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刚刚的岁岁:痛苦面具。现在的岁岁:快乐小狗。 ——岁岁的表情好好笑,已经做成表情包用上了。 ——啊啊,姐妹求分享! ——岁岁完美表现了“不嘻嘻”和“嘻嘻”,表演课合格,明天就给姨姨出道! ——崽崽怎么这么可爱啊,天呐,我好想偷走,有没有组团偷崽的? ——举手!已经准备好五彩斑斓的麻袋了。 ——这么卷,幸好我是钻石麻袋。[得意.jpg] ——你们真肤浅!不像我,我订购了贝多多的头套嘿嘿。 到了投票环节,孩子们看在亲子关系上,勉为其难地给各自的爸爸们贴了一朵小红花,剩下的一朵小红花则纷纷给了顾衡。 岁岁把小红花给爸爸以后,也要在其余四个爸爸们里面挑一个给小红花,因为有人差得太出众,所以何维爸爸理所当然地赢得了岁岁的小红花,当选晚餐分享会的第二名,很光荣,但是没有奖励。 “恭喜我们的顾衡爸爸赢得五朵小红花,是本次晚餐的第一名,请岁岁小朋友来领取一下早餐卡。” 岁岁吧嗒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队长身前接过了绿色的一张卡片,开心地说了谢谢以后,又欢快地回到了爸爸身边。 他的爸爸又拿第一了,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 第26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6 吃过晚饭,顾衡带着岁岁又摸黑回到了五号房。 小家伙不肯洗澡,一回去就躲在五号房的爷爷奶奶身后,生怕被爸爸逮走,甚至亦步亦趋地要跟着爷爷奶奶去睡觉,顾衡被他那副警惕的小模样气笑了,直接上去一个箭步就把岁岁抓了出来。 “不要,窝不洗!”岁岁挥着小手,蹬着短腿,用力反抗的样子像是个要爆炸的河豚。 顾衡和他过招三年,对他的招数了然于胸,拎着他的两条短胳膊放远,让小家伙在空气中乱蹬小腿,没好气儿地说道:“你不洗的话,全国观众都知道你是小邋遢鬼了!” 岁岁这蹬腿的样子像极了在水里游泳的小青蛙,可惜青蛙不怕水,岁岁却怕水,洗个澡跟要经历酷刑似的,顾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岁岁被顾衡那句话镇住了,很有偶像包袱的小家伙最后委委屈屈地被拎进了浴室,被顾衡“狠狠”地洗洗搓搓,等再抱出来时,浑身白里透粉,像是一团软糯糯的雪媚娘。 小家伙洗累了,出来以后,不用哄就耷拉着眼睛睡着了。 夜深,顾衡熄了灯,搂着奶香奶香的崽崽准备入睡。 直播也在八点钟准时关闭,直播间上有小字提醒,刚下班或是放学回家,追了没多久直播的观众们就看到了消息,顿时遗憾极了,纷纷发出弹幕。 ——球球再多播一会儿,想看宝贝们睡觉。 ——看着岁岁睡觉好治愈啊,失眠好久了,下次我要早点来,和岁岁一起睡个好觉。 ——加一,明天和岁岁一起早睡。 ——明天见,我的岁岁宝贝。 ——明天见~ 随着观众们满屏的温暖告别,节目组关闭了摄像机,第一天的直播圆满结束。 …… 第二天清晨,岁岁被鸡鸣唤醒,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醒了一会儿神,看见爸爸没醒,就自己从床边滑了下去,他找到了小奶瓶,双手抱在手里,饿得想要喝奶,可是奶瓶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岁岁踩着板凳打开了奶粉罐,足足挖了半瓶的奶粉进去,然后又从板凳上爬下来,穿着纸尿裤就出门找水。 爷爷奶奶起得早,在院子里轻手轻脚地晒蘑菇,经过昨日的晾晒,蘑菇已经蜷缩在了一起,但秋天的太阳不够强,蘑菇们还要好好地晒一晒,才能成为蘑菇干。 奶奶的耳朵比爷爷的灵敏,小家伙一推门,她就抬眼看去,见岁岁浑身穿着个白色的纸尿裤走出来,拍拍手过去问:“娃儿,你咋不睡了?” 岁岁就举高了自己的小奶瓶,软乎乎地说:“奶奶,窝想喝奶啦。” 小家伙圆润可爱,藕节般的手臂努力举高着小奶瓶给奶奶看,奶奶的心都要化了,转身就给岁岁拎来了热水壶,然后拧开盖子往奶瓶里灌热水,奶瓶烫得很,她就放在桌上让岁岁等凉了再喝。 岁岁听话,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看爷爷和奶奶在地上铺蘑菇。 顾衡睡意朦胧间没摸到岁岁,吓得瞬间清醒,出门一看,岁岁正裹着个小毯子坐在小板凳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小家伙转头看过来,弯弯眼睛笑着喊:“爸爸!”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顾衡伸手将他抱起来,解开岁岁身上的小毯子还给爷爷奶奶,道了谢后赶紧带着岁岁回屋穿衣裳,秋天的早上凉意习习,要不是奶奶贴心给岁岁裹了小毯子,小家伙非着凉不可。 进门之前,岁岁还没忘记他的奶瓶,努力地伸着小手:“爸爸,窝的奶。” 顾衡顺着看去,才知道小家伙跑出来干嘛来了,也真是本事,都学会自己给自己冲奶了。 “下次叫爸爸起来给你冲奶。” 顾衡把小家伙的奶瓶拿上,抱着岁岁往屋里走。 洗漱了一番,顾衡才带着岁岁慢悠悠地去和节目组汇合,不急是因为手里有早餐卡,用不着再和其他爸爸们争来抢去的,他昨天拿了太多第一,其他爸爸们估计都回过神来要针对自己了。 顾衡和岁岁赶到时,其他爸爸们都到的差不多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正如《元气满满的宝贝里》里没有免费的早餐,爸爸们需要玩个小游戏,不同的分数能兑换不同星级的早餐,冯路等人正带着孩子玩得火热呢。 “我们累的够呛,顾衡搁那儿看热闹呢。”冯路语气酸溜溜的,他什么时候也能赢个早餐卡回来,省得吃顿早餐都这么费劲。 其余爸爸们也投去羡慕的视线,看看人家那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满头大汗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衡忽略其余爸爸们的视线,从容淡定地掏出了手里的早餐卡递给队长,等待一顿丰盛的早餐。 然而…… 队长:“这是一星早餐卡,可以兑换两个饼和两杯豆浆。” 顾衡:“?” 不是,节目组至于吗?早餐卡居然还带星级,这小游戏他就非玩不可是吧? 难得看顾衡黑脸,队长翻过早餐卡的背面,递回给他,无辜道:“真的是一星。” 岁岁眼神好,伸着小手一指,上面果然画了一颗黄色星星,原本以为只是卡片的设计,谁知是节目组的套路! 队长找补道:“不过呢,早餐卡的星级可以累加,两张一星早餐卡就能换两星的早餐了。” 顾衡无语,接回早餐卡去参加比赛,一星的早餐太寒酸了,岁岁虽然不挑食,但顾衡在有能力的条件下,绝不会让岁岁吃苦。 于是,有了顾衡的争抢,早餐比赛的第一名又到了顾衡手里,不仅刷了最高分,还比节目组设置的最高兑换分数溢出不少,面对顾衡无声地压迫,导演只好又送了一张一星的早餐卡给他。 吃完早餐,节目组再次发布任务。 “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山里长了很多蘑菇,上午的时间就请爸爸和宝贝们采回蘑菇,并以蘑菇为主题,烹饪蘑菇午餐。” 采蘑菇的任务听起来倒是蛮轻松的,不过深山老林里,难免有蛇蚁蚊虫,爸爸们不放心带着孩子进去。 节目组也考虑到安全问题,早早就准备好了防护套装,帽子,手套,防水背带裤和胶鞋,东西一应俱全,全方位保护爸爸和宝贝们的安全。 爸爸们这才放心,给自己和孩子们都换好装备,在村民的带领下,提着篮子上山。 第2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7 岁岁在几个孩子里是最小的,个子比玥玥还矮了一头,即使所有宝贝都穿得一样,观众们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岁岁的身影,圆圆的脑袋上扣着顶绿色的透明帽子,背影也圆圆的、矮矮的,踩着同样是绿色的小胶鞋踩在泥巴上,光是背影就很可爱了。 直播间的观众每时每刻都在被岁岁萌的嗷嗷叫,真是从头夸到脚,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爸爸们在听村民的科普,了解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不能吃,小孩子们就没这个耐心听了,蹲在树边就是开挖。 “这里的蘑菇好多啊。”冯承宇喊了一声,然后吭哧吭哧地拿小铲子撅蘑菇,“咔擦”一铲子,把蘑菇们拦腰截断。 岁岁哒哒地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大眼睛眨巴着看了一会儿,问:“哥哥,介里怎木米有红色的蘑菇呀?” 贝多多的房子就是一朵红色的大蘑菇,里面还有红蘑菇桌子、红蘑菇凳子和茶杯等,看起来可漂亮了。 何之臣听见岁岁这么说,连忙从旁边走过来,对着岁岁严肃道:“红蘑菇有毒,不可以吃。” 安柠也懒洋洋地说道:“你没听过吗?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就是死掉了。” 玥玥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忙不迭地点头,红伞伞真可怕,她一定不摘红色的蘑菇。 “哦……”岁岁懵懂地应了一声,原来红蘑菇是有毒的,那贝多多可怎么办呀,贝多多的家里全是红蘑菇! 岁岁着急起来,怕贝多多死掉,连忙站起来找爸爸。 “爸爸爸爸!” “怎么了?”顾衡从村民的话中分神,搂住小鸡崽一样叽叽喳喳地跑来的岁岁。 “爸爸,贝多多要死掉了。”岁岁瘪着嘴可怜道:“哥哥嗦红色的蘑菇有毒,贝多多次红蘑菇,就费死掉。” 原来是为这事儿。 顾衡哑然失笑,捏了捏他的小脸笑话道:“你仔细想一想,贝多多平时采的蘑菇是什么颜色的?” 贝多多住红色蘑菇屋是因为颜色好看,平时吃蘑菇可没吃过红的,顾衡跟着岁岁看了这么多集动画片,比岁岁还要了解贝多多。 岁岁愣了愣,认真地想了想,贝多多确实没吃过红的蘑菇,因为红色的都成了贝多多的家具,是不能吃的。 岁岁开心地喊:“贝多多采棕色的蘑菇,米有次红蘑菇!” 见有岁岁这样的小糊涂蛋要摘红蘑菇,其他爸爸们赶紧把孩子们拽回来听村民科普,最后总结道:“漂亮的蘑菇都有毒。” 这下孩子们就听懂了,个个迈着小短腿去找蘑菇,还要找最最最丑的蘑菇,最好是伞帽破破烂烂,杆子也歪歪扭扭的,这样才是安全蘑菇。 尽管村民已经讲得十分详细了,但55还是不放心地让岁岁跟着冯承宇,在上一个世界线中,冯承宇就是不听大人的话,胡乱摘蘑菇,虽然村民和工作人员仔细挑拣过爸爸和孩子们带回的蘑菇,却万万想不到冯承宇这个皮孩子居然藏了一朵。 后续就是孩子食物中毒,直播间千千万万的网友亲眼目睹,很快就在网上疯传了起来,《元气满满的宝贝》才刚带着新型的节目形式回归,名声就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孩子最后没出事,可节目却终止了拍摄,还被举报下架,再也没能回到荧幕上,工作人员无数的心血付诸东流,导演更是连续一整年的时间一直被网友攻讦,不久后生了场大病,再也没能缓过来。 而此刻的导演还是那个刚满三十岁,秃了点头,却仍旧神采奕奕的男人,他用尽心血努力制作着《元气满满的宝贝》这个节目,却怎么都想不到,明明已经千防万防,最后却还是出了事。 如果不是直播的形式,其实节目组可以将此事压下去,加上冯路知道是儿子的错,所以并不追究,那么节目最后依然能录完,可惜这一季是直播加剪辑的形式,孩子一出事,网友就把事情顶上了热搜,无良的营销号为了热度疯狂拉踩,路人缘一丢,节目也就彻底凉了。 岁岁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千万要制止冯承宇采毒蘑菇。 55已经把任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岁岁,岁岁经过刚刚那一遭,对蘑菇相当提防,知道承宇哥哥会因为毒蘑菇生病,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冯承宇,绝对不让承宇哥哥去摘好看的蘑菇,碰也不能碰,看一下都不行! 冯承宇刚蹲下欣赏一朵灰青灰青的蘑菇,岁岁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小奶音严肃道:“不可以!漂亮蘑菇有毒!” “哎呀,我知道了。”冯承宇郁闷地拿开岁岁的小手:“叔叔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不摘漂亮的蘑菇。” 不过,刚刚那个蘑菇也不漂亮呀,灰扑扑的,里面还跟发霉了一样带着点青色。 见岁岁这么紧张,冯承宇就不看那朵蘑菇了,拉着岁岁去摘丑丑的棕色蘑菇,还倒过来叮嘱岁岁:“记住,不可以摘红色蘑菇。” 岁岁小眼神瞥他,端着小胖脸,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哥哥自己都吃毒蘑菇了,还怕他摘红蘑菇,他又不是笨崽崽。 不止冯承宇不摘漂亮蘑菇了,其他孩子们也都没有兴趣去摘漂亮蘑菇,反而,他们都在比谁能摘到最丑的蘑菇,甚至看见好看点儿、齐整点儿的还要皱眉叹气,接着马不停蹄地找丑蘑菇。 最后,爸爸和宝贝们带着一篮一篮的丑蘑菇下山,经过村民帮忙挑拣,工作人员又仔细检查一遍后,才拿给爸爸们回去做菜。 分别的时候岁岁还仔细掏了冯承宇的所有口袋,确保没有漂亮蘑菇的踪迹,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 丑丑的蘑菇虽然美味,但拯救不了一些爸爸们糟糕的厨艺,当天的午餐依旧是要色没色,要香不香,要味没味,苦的孩子们又一窝蜂聚在顾衡旁边吃饭,其次就是去何维叔叔旁边吃。 不仅孩子们来吃,连其他三个爸爸都舔着脸蹭吃蹭喝,无奈之下,顾衡和何维联手,决定以后做大锅菜,不然不够十个人吃的。 第2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8 吃过蘑菇午餐后,节目组很人性化地放五个家庭回去午休,和昨天一样,三点半再集合做任务。 岁岁昨天睡了饱饱的一觉,中午没睡多久就醒了,还一点儿都没哭没闹,抱着爸爸冲好的奶瓶吨吨吨地喝奶,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姿势,整个靠在枕头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架在上面翘成了二郎腿。 这个姿势原本很吊儿郎当,但岁岁的腿短短胖胖的,翘起来时,那白胖的小脚丫晃晃悠悠的,反倒显得很可爱。 顾衡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两眼。 小家伙生活中的一切习惯其实都有迹可循,比如顾衡拍他屁股,他就自己撅起来讨打,还要说一句电影里台词“有本事打死我”,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再比如岁岁洗完手以后要“啪啪”拍两下手,摔倒之后会跟自己说加油,喝茶的时候吹一吹,喝完一口还要“哈”地慨叹一声,这些要么是跟动画片、影视剧学的,要么就是跟家里大人学的。 跷二郎腿……顾衡首先怀疑自己,他是会翘二郎腿的,尤其是他以前演大反派的时候,经常就穿着黑色西装裤,翘着二郎腿,手里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什么东西,说实话,那副姿态还挺装的,顾衡怀疑岁岁是跟电影里的自己学的,但他记得自己的动作分明没有这么……这么吊儿郎当。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岁岁,你现在演的是谁?” 爸爸冲的奶比岁岁早上冲的奶好喝,岁岁正喝得起劲儿,听见爸爸问的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小家伙松开奶瓶,瞅了瞅自己动作不寻常的两条腿,想起来了。 “系大根儿呀。”岁岁话都说不清楚,却学明白了东北话,一开口就是股大碴子味儿,着实让顾衡雷了一下。 刘大根儿是小品里的人物,岁岁的爷爷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刘大根儿这个系列的小品,顾衡带岁岁回去的时候,他爸都是抱着岁岁边喝茶边看小品的。 小家伙被唤醒记忆,还在模仿:“媳护,俺滴袜叽妮?” 闻言,顾衡扶着额头,感觉有点头晕。 不要啊……他辛辛苦苦教育的乖崽崽,怎么学起了刘大根儿那个好吃懒做的邋遢懒汉? 看直播的观众倒是个个笑哈哈的,调侃要等岁岁长大,当个女友粉,果然是不搁谁家,谁就不操心,顾衡犯愁极了,跷二郎腿显得没仪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跷二郎腿对小孩子的发育不好,他得想办法制止岁岁。 顾衡伸手把岁岁翘起来的腿放回去,但是小孩子一向不会就这么乖乖就范,对付岁岁,还要用专门的方法,顾衡按着岁岁想抬起来的两条腿,表情严肃道:“你演的是顾岁安,顾岁安不翘二郎腿,岁岁,你这样做是违背角色的,不算好演员。” 闻言,岁岁立马挺直小腰杆,着急地摆摆手道:“窝不跷腿啦。” 可是演自己哪里需要什么人设呢?顾岁安就是岁岁自己,他选择跷二郎腿,那他就是会跷二郎腿的顾岁安而已。但是岁岁听到爸爸口中的后果,还是乖乖地不再跷二郎腿,甚至都不再模仿刘大根儿了。 顾衡这才满意,放开了按住小家伙双腿的手,带着岁岁洗漱一番后,就赶去了节目组的任务地点,走的时候正巧爷爷奶奶也刚好出门,还拜托了两人傍晚的时候把蘑菇收到屋子里。 节目组的任务地点已经布置好了,顾衡和岁岁走过去时一眼就能看见,空地上摆了五个小黑板,上面写着“晚餐任意选”,其余地方则是空的,难道是让爸爸和宝贝们自由挑选想吃的晚餐? 黑板的前方不远处则放了五个对应的方桌,上面各有两个篮子,暂时不知道用途。 五组家庭全部到齐,队长才在导演的授意下开始主持,和爸爸宝贝们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 “今天的晚饭由节目组放福利,大家看到小黑板了吗?宝贝们把想要的食材卡片贴上去,就有机会享受免单权还有食谱一份,不花一分钱带走食材和教学,怎么样?这个福利棒不棒?” 队长的神情颇有些慷慨激昂,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可是爸爸们昨天被摧残了一天,已经了解了节目组的本性,绝对不会让家长们轻松地获得‘免单’的,肯定有什么坑等着他们呢。 面对队长期待认可的眼神,冯路直接来了一句:“不信。” 程望海也深表认同,节目组可比资本家还要抠门,从生活资金只有五十就能看出来,节目组那真是大地主作风,不榨干他们那可怜的五十块钱,节目组能罢休? 见爸爸们一脸的不信任,队长还不高兴了:“我们节目秉持公平公开公正的三公原则,保证福利为真,绝不作假。” 看来节目组还没明白,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作假,而在于太抠门这一点,顾衡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次福利又是只有第一名能获得,而且不可能和队长说的那么轻松,宝贝们贴上去就有机会获得免单,搞得像是人走在路上就有机会捡钱似的,这话说出来也不算骗人,但试问谁听了不黑脸? 顾衡其实也不排斥做游戏和做任务,能和岁岁玩玩游戏还是挺有意思的,但问题是他已经蝉联三次冠军了,要是再继续拿下去,指不定有人说他有黑幕呢。 五个家长中只有安长帆比较佛,懒洋洋地给队长捧了个场:“队长,那游戏规则是什么?”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队长宣布道:“每个桌子上都有两个篮子,左边篮子是食材卡片,右边篮子里是金币卡,还有……” 队长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了五张大卡片:“铛铛铛铛!这是五份大餐,宝贝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那张,然后对应大餐的图片,从食材篮子中挑选食材,并为每样食材标注你认为合适的价格,食材和价钱的选择最精确的,就能获得免单权!” 岁岁:听不懂思密达。 爸爸们理一理倒是清楚了,其实就和看菜谱做菜似的,需要花钱准备各种所需食材,只是节目组将菜谱改成了图片,所需的食材就展现得没那么直接了。 队长宣读规则时一直强调“宝贝”的行动,说明这次的任务是让孩子们来比拼的,那爸爸们能做什么呢? 第29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29 “我们能帮孩子去贴卡片吗?” 爸爸们觉得不太可能,果不其然,队长奸笑一声,摇头道:“不能。” 随后,他还请工作人员抬上了道具,一个高高的篮球框,但是没有篮球,只有苞米。 “爸爸们需要比赛投苞米,每投中一个就能获取一枚金币,最后未能获取免单权的家庭,需要用金币购买大餐,不够的部分需要爸爸们从生活资金里扣除。” 程望海听完,迅速地抓住规则里没讲清楚的事情:“如果金币超出呢?可以换成生活资金吗?” 要是可以,说不定他能多赚几块钱回去,让玥玥再给妈妈买几条“珍珠项链”。 其他爸爸们一听,瞬间来了兴趣,这可是赚节目组钱的机会啊,这可不得狠狠薅一顿? “超了就超了呗……”队长话到最后越来越低,面对爸爸们凶恶的眼神,尤其是冯路捋着袖子要揍人的样子,没打算给家长们赚钱机会的节目组为了队长的安危屈服了。 导演:“行行行,多的金币可以兑换成生活资金。” 队长感谢导演没有牺牲他的人身安全。 冯路凶巴巴问道:“比例呢?” “一比一,一比一!” 导演组的生存欲真的很强。 爸爸们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主要怕逼得狠了,节目组以后更小气,要是下回弄个十块钱生存三天可就麻烦了。 新的规则一出,那能获得免单权的家庭就太受益了,所有金币直接变成钱,说不定最后一天都能直接去集市上下馆子了。 苦于做饭的几位爸爸干劲儿最足,以跟孩子解释规则为由,拉着孩子交流战术。 安长帆记得刚刚的五张大餐图片里有一份咖喱鸡,这比起别的什么龙虾之类看起来直观多了,什么食材都明明白白的。 安长帆正交代得起劲儿,安柠听了一会儿真诚地问:“爸爸,要是我拿不到咖喱鸡怎么办?” 对哦,菜是五个孩子一起选,要是没拿到,他就是白交代了。 他立马想交代一下其他四样菜的构成,然后就发现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就说那个法式焗龙虾吧,他就只能看出来龙虾…… 安长帆语塞,只能拍拍女儿的肩膀:“闺女,尽人事听天命吧。” 安柠看看投苞米的地方,同情地望着她爸爸:“老爹,为了明天不做饭,你加油哦。” “我尽力吧。”安长帆回以勉强的微笑,做饭什么的,实在太难了,投苞米看起来似乎轻松一点。 顾衡主要在和岁岁解释游戏规则,小家伙懵懵的,没怎么听懂,需要顾衡再为他中译中一遍……嗯,也可能是中译婴吧。 总之费了一番力气,顾衡才和岁岁解释明白,是拿大餐需要的食材,不是岁岁想吃的菜菜,拿的金币是买菜要花费的金币,不是送给他的金币。 至于能不能拿得准食材和金币,那就听天由命了,毕竟光和岁岁解释游戏规则就花费了不少时间,游戏已经快要开始了。 队长叫过五个宝贝,让孩子们在他手里选择喜欢的大餐。 五样大餐的图片看起来个个诱人无比,小朋友们吃了两天的苦,现在看到这些菜眼睛都闪闪发光了,五个都很好吃的样子,到底选哪个呢? 何之臣知道先下手为强,可是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哥应该要让着弟弟妹妹们……绝对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拿。 冯承宇就没想这么多了,他第一个伸手,抽了法式焗龙虾,一道看起来就难的菜,不过最难的地方在于它需要烤箱,所以住在茅草屋的冯路要怎么做这道法式焗龙虾呢? 无良节目组很期待到时候冯路看到这道菜的样子,来吧,互相伤害吧,敢威胁他们,就要承受他们的“报复”! 冯路和儿子说好了,有机会的话就选罗宋汤,那个看起来只把菜放一起煮煮就行的菜,抢不到再选别的,可冯承宇倒好,把他爸爸的话抛之脑后,直接选了一个他最想吃的。 玥玥看着被拿走的焗龙虾有点可惜,她也想要那一个,不过既然被选了,那她就换一个好了。 玥玥紧随其后拿了榴莲披萨,做不完的榴莲还能吃,多好啊。 安柠见有机会,就挑了泰式咖喱鸡,而何之臣为了让爸爸轻松一点,拿了罗宋汤,最后留给岁岁一道菠萝炒饭。 队长见他不争不抢的,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想着小家伙都没拿到想要的菜,谁知岁岁却弯起眼睛笑得开心,奶声奶气道:“好大的菠萝呀,爸爸喜翻次菠萝。” 哎哟,这是什么小可爱,居然还想着爸爸爱吃什么。 队长一颗慈父心泛滥,温柔地问:“那你喜欢吃菠萝吗?” 岁岁有时候喜欢吃菠萝,有时候不喜欢吃,他觉得菠萝的味道不一样,有时候好酸好酸,嘴巴都麻麻的,有时候就变得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岁岁犹犹豫豫地说道:“喜翻吧。” 要是此刻有多的选择,队长真想拿个新的图片给岁岁选,可惜游戏规则是制定好的,他一个主持人无权更改,只好安慰了岁岁一句,然后宣布游戏开始。 岁岁拿着菠萝炒饭的图片走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按照爸爸说的,要先挑好食材。 岁岁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认真,正捏着图片仔细地观察,菠萝炒饭里有大菠萝,还有米饭,可其他黄黄绿绿的又是什么呢? 他歪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其他哥哥姐姐们都是边看图片边选食材的,岁岁也跟着学,拿起食材篮里的卡片一个个看。 鸡蛋,好像没有,土豆,不像……岁岁一张一张地把卡片摆在一边,终于,岁岁找到了和图片一样的绿色小豆豆,黄色的玉米还有圆圆的虾仁,至于其他的,他就看不出来了。 菠萝炒饭的食材还算好找的,而玥玥拿了榴莲披萨,除了榴莲和芝士,就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了。 冯承宇也是一样,开开心心地选了法式焗龙虾,结果除了龙虾和洋葱,他根本不知道上面那一滩黄色的是什么东西,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安柠挑中了爸爸和她说过的咖喱鸡,因此拿食材比较顺利,何之臣的罗宋汤也很简单,都是寻常的食材,很好辨认。 第30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0 安柠看见玥玥手足无措的样子,过去问:“玥玥,你怎么了?” 玥玥丧气道:“我不会拿。” 她只知道榴莲披萨里有榴莲和芝士,别的都认不出来,安柠拿起玥玥手里的图片看了一眼,立马说:“肯定有面粉呀,披萨都是面粉做的,和饼一样。” 安柠的妈妈会在家自己做甜品,她看得多了,也大概知道一点儿。 玥玥从食材篮里扒拉扒拉,拿出一张面粉卡,问:“是这个吗?” 小孩子不接触厨房,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不够充分。 “对,这个就是面粉。”安柠继续帮她找,以她的直觉来看,榴莲披萨里应该会用到牛奶,安柠把找到的牛奶卡递给玥玥,就听到一边的冯承宇在叫唤:“谁来帮帮我啊?” 何之臣还没说话,耳边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小嗓音,岁岁蹬蹬跑到冯承宇旁边,小手扒着桌子,眼睛水亮水亮的,特别积极:“哥哥,我来帮你。” “那……那谢谢你。”冯承宇犹豫了一下,岁岁过来,究竟是帮忙还是添乱啊?他觉得岁岁自己的菜都找不好呢。 好在何之臣也来帮忙了,他拿着法式焗龙虾的图片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个黄色的应该是芝士,上面还有一点洋葱。” “芝士?”玥玥听见这两个字,拿着披萨的图片过来和冯承宇的比较,那黄黄的东西看起来确实很相似,黏糊糊的,就是芝士! 冯承宇双眼一亮,赶紧在食材篮里翻找,但是找到了两个黄色的东西:“哪个是芝士啊?” “这个是芝士,那个我也不知道。”何之臣语气迟疑,另一个黄色的东西是个小方块,长得和奶酪有点像,但又不是奶酪。 岁岁努力参与几个哥哥姐姐的谈话:“系芒果吗?” “芒果不是方形的。”安柠走过来,还顺手摸了摸岁岁的头,虽然她和岁岁都还是小朋友,但她莫名觉得岁岁好像个布娃娃,忍不住就想摸摸抱抱。 “那系香蕉吗?” 安柠:“我觉得它应该不是水果。” 几个孩子讨论了一会儿,都认不出来那个是黄油,本来都没想拿的,岁岁却说:“它和菜菜一样黄黄的呀。” 是啊,黄油是黄的,披萨和焗龙虾也是黄的,一定不是巧合! 玥玥和冯承宇接受了岁岁简单又直接的理由,想了想,犹犹豫豫地把黄油卡片拿上了。 节目组没阻止孩子们一起讨论,说到底他们是娃综,不是竞技比赛,能看到孩子们友爱的合作,想必不仅是节目组喜闻乐见,更是《元气宝贝》所有观众的心愿吧。 节目组对爸爸们怒目相向,但对崽崽们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无比的宽容。 何之臣等人挑完食材卡,然后就齐齐帮岁岁挑食材卡,但是仔细看过以后,发现岁岁自己就拿齐了,菠萝,米饭,豌豆,玉米和虾仁,他们也只能看出这么多,都是岁岁拿好了的。 没想到岁岁眼睛还挺尖的嘛。 冯承宇嚷嚷着喊:“队长,我们没有盐!” 这话说的,如果盐也算在食材卡里,那岂不是连食用油、酱油和糖之类的都要算进食材里?把难度调到这个程度,节目组还不至于这么坏。 队长回答:“寻常的调料不算进食材卡。” 孩子们得到这一讯息,也就不纠结调料了,实际上,也就冯承宇在纠结而已。 食材卡拿的差不多了,孩子们需要为每样食材贴上合适的价格,而宝贝们的大餐图片上,有标注大餐的总价。 岁岁的菠萝炒饭就是四十个金币,以岁岁单薄的数数能力,显然很难独立完成这个任务,而何之臣也很快发现,他们想单独给食材定价是很难的,但是他们几个的食材有不少都是重复的,凑在一起比较的话,应该能大致确定每样食材的定价。 队伍里最聪明的何之臣和安柠先凑在一起对比了一下,咖喱鸡和罗宋汤里都有土豆、胡萝卜和洋葱,但咖喱鸡价值30金币,罗宋汤要38金币。 何之臣:“土豆、胡萝卜和洋葱是一样的,那就是我的牛肉和番茄比你的鸡肉和咖喱贵,贵了八块。” 两个人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但苦于还没上小学,不会方程式,最后只好用算数和常识结合去解决问题,他们昨天都有去村里买过菜,知道蔬菜都很便宜,但肉应该多贵呢? 五个人里只有冯承宇和岁岁去过集市,他们的爸爸买过肉,何之臣就找他们俩问:“你们昨天买肉花了多少钱?” 岁岁想了想,没能想起来,毕竟大人口中的数字对岁岁来说都和加密通话一样,让人很难记住。 但冯承宇有点印象,因为昨天又买鸡蛋又买零食和肉,爸爸花了不少钱,付钱的时候可心疼了,一直在念叨“就这么一块肉要十块,也太贵了吧。” “好像是十块钱,不过我爸爸买的是猪肉,只有一小块。”冯承宇边回想边用手比划,说道:“猪肉就很贵了,牛肉肯定更贵。” 何之臣猜测:“那牛肉二十块?” 安柠摇摇头:“那你其他菜就要十八块,可是素菜都很便宜的。” 安柠这样想想,觉得鸡肉倒是有可能是二十块,其他四个食材总共十块钱。 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合计了半天,把鸡肉定价为二十二金币,牛肉三十金币,其他四样食材差不多都是两块钱,两个人把自己的忙完了,又去帮其他孩子计算价格。 冯承宇的焗龙虾竟然要四十六金币,玥玥的榴莲披萨要四十九金币,是所有菜中最贵的两道,不过食材也有点相似,都需要黄油和芝士。 “如果大蒜和洋葱是四金币,龙虾是三十金币,那芝士和黄油就要十二金币。” 安柠紧跟着说:“榴莲算三十金币,面粉和牛奶就只有七金币了。” 玥玥指着节目组赞助的牛奶说道:“这个牛奶是五块钱。” 她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牛奶的包装盒上写了建议零售价五元。 第3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1 这样一来,榴莲披萨里起码有个牛奶的价格是最稳的。 弄到最后,还剩下岁岁的菠萝炒饭,小家伙一直在努力思考呢,只是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出结果,其他四个小朋友连忙来帮助他。 岁岁身边立马就变得四手八脚的,他根本没有插手的地方,一颗小脑袋在哥哥姐姐间不停地看过来又看过去。 “素菜全算两金币,米饭也算两金币,菠萝和虾仁一共三十四个金币,怎么分配呢?” 冯承宇自信道:“我的龙虾都要三十,那虾仁也算三十吧,菠萝四块。” 玥玥否定:“可我的榴莲也要三十,岁岁的菠萝不会这么便宜的。” 几人犯了难,到底菠萝和虾仁谁更贵呢? 何之臣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对半分吧,各占一半。\" 几个孩子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决定,岁岁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小脑袋点的和木鱼似的。 直播间也一个个拿起笔给孩子们计算,答案都纷纷打在了弹幕上,并猜测好了这次会获胜的人选。 ——臣臣的最精确,赢家预定。 ——感觉岁岁也有获胜机会。 ——柠柠的说不准,感觉咖喱的价钱低了。 ——都在猜赢家吗?那我猜个输家,承宇和玥玥,芝士居然算十金币,黄油只算两金币。 ——没办法,孩子们都不认识黄油,要不是岁岁说了一句,他们都不打算拿呢。 ——冯路和程望海真的要惨了,两道菜这么贵,输了就要付四十多金币,但他俩投苞米才投了二十多个,还要额外再付二十块钱咯。 ——何维和顾衡是真牛,就算臣臣和岁岁输了,这俩爸爸也不用贴钱,甚至还能赚点儿。 ——去看了一眼,我嘞个百发百中,一石二鸟,一箭三雕啊! 另一边的爸爸们正如火如荼地投着苞米,因为节目组抠门到只给了一个篮球框,所以爸爸们需要轮流投苞米,上场的机会不多,何维与顾衡就开始了好几个苞米一起投。 两个人一开始失手了几回,还被冯路嘲笑了一番,观众也乐呵呵地看热闹,但他俩心态绝佳,一点儿没受干扰,试了两回就开始能投中一两个苞米,再后来才成了百发百中。 冯路不信邪地跟着学,结果就是浪费了好几轮上场的机会,所以投中的苞米才会只有二十来个。 程望海和安长帆就是纯粹的技术比较菜,能投二十个都算尽力了。 爸爸们看见孩子们已经开始贴价格标签了,赶紧抓紧最后的时间,打了鸡血似的疯狂扔苞米,一个空地上“砰砰”直响,苞米的玉米粒崩的到处都是,不过也不浪费,工作人员回收了以后会拿给村民们喂鸡喂猪。 “好了好了,游戏结束!” 那边宝贝们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队长连忙停止爸爸们的投苞米比赛。 队长笑眯眯的,脸上明显的不怀好意:“爸爸们可以见证一下宝贝们的游戏结果了。” 有的爸爸走运,有的爸爸可就倒霉了,节目组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呢。 顾衡才刚走近,就听到冯路崩溃的喊声:“冯承宇!爸爸不是跟你说了选简单的菜吗?!” 就算不选简单的,起码选便宜的吧,可这个龙虾真是样样都不沾,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入了他儿子的法眼,他也不想想,他老爸做出来的龙虾和图片上的龙虾能是一个味道吗? 冯承宇捂住耳朵:“我想吃嘛!” 程望海还看热闹地笑话了一会儿,等看见玥玥选的榴莲披萨,笑容立马消失了。 榴莲披萨怎么比龙虾还贵,他那二十几个金币付不起啊…… 顾衡伸手把求抱抱的岁岁抱起来,没先问结果,反而温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岁岁摇摇头:“不累呀。” 岁岁搂紧爸爸的脖颈,暖呼呼的小脸蛋贴了上去:“窝想爸爸啦。” 分明就站在一片空地上,转头就能看见,哪来的想与不想? 可这话说出来,确实又叫人暖心极了,顾衡轻笑一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小粘人精。” 岁岁不觉得这是贬义词,拱着脑袋往爸爸怀里蹭了好几下,头发蹭的乱乱的,贴在小脸上显得柔软又可爱。 队长慢悠悠地走来:“各位,现在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 “首先宣布的是臣臣的答案,臣臣选择的大餐是罗宋汤,食材选择全对,加五分,价格匹配全对,加五分。”队长走到小黑板面前,伸手掀开上面的白布。 一上来就是王炸,何维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抱着何之臣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子,你也太棒了吧!” 何之臣脸蛋微红,很不好意思:“爸爸你快放我下来!” 他在家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和爸爸只有那可怜的百分之二十的时间,何之臣知道爸爸是很厉害的运动员,可这个厉害的爸爸却不会出席他以前幼儿园的运动会。 明明他的爸爸是最厉害的运动员,可他却会因为爸爸不在而输掉运动会。 失望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何之臣就对爸爸不那么亲近了,像这样亲密的举动,他都记不得多久以前才有过。 何维很为儿子骄傲,把人放下来后更喜气洋洋地想把孩子搂在怀里,却被何之臣缩着肩膀躲开。 何维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受伤,可是反思过往,他只是自作自受罢了,无话可说。 训练重要,比赛重要,就连应酬都重要,等何维回过头顾及家庭,才忽然发现他和儿子不像其他父子那样亲密和交心,因为找不到打破僵局的办法,所以他才接受了节目组的邀约,希望这个节目能给他和儿子重归于好的机会。 何维知道,这需要慢慢来。 除了直播间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其实现场没什么人注意到何维父子俩的异常。 队长继续高声宣布:“臣臣是第一,但他是唯一的冠军吗?” “快别卖关子了!”冯路催促道,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说不定他儿子也是个冠军呢?这样他就用不着付那么多钱了,这钱要是一拿出去,他和儿子明天就真的只能啃馒头了。 第3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2 队长见状,也就不搞悬念了,干脆利落地掀开了第二块小黑板:“承宇的食材全对,但很遗憾,食材的价格差了八金币,玥玥同样食材全对,价格差了八金币。” 芝士和黄油各是六金币,但冯承宇和玥玥设定的是芝士十金币,黄油两金币,一个多了,一个少了,差值为八。 冯承宇和玥玥无缘冠军,冯路还没怎么,低头瞧见他儿子倒是抿着嘴要哭了,他顾不上别的,只能赶紧哄孩子。 玥玥也很失落,哥哥姐姐都在帮她,可她却做得那么差…… “爸爸,我是不是很差劲?” 程望海连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的,爸爸付得起钱,玥玥下次再努力就好。” 玥玥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好。 安柠就站在旁边,安慰道:“玥玥别哭,我们下次再赢回来。” 两个孩子的哭泣引来了全场的关注,何之臣抿抿嘴,想去安慰,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沉默。 岁岁则分出了昨天爸爸给他买的糖果,举着小手要递给他们:“哥哥姐姐次糖,不哭呀。” “玥玥你看,是岁岁弟弟给你的糖果。”程望海弯下腰,让玥玥亲自去接,玥玥虽然难过,可很讲礼貌,接过糖果还抽噎着说了谢谢。 说来也奇怪,本来还哭得不能自已,但是等到爸爸拆开糖纸把糖果喂到了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散开,她就感觉不难过了。 也许是甜甜的东西真的能治愈人吧。 冯承宇也是一样,吃了糖以后就立马不哭了,好像这糖是什么止哭药剂似的,让冯路特别惊讶,凑到顾衡身边,问这糖是什么牌子的,等回了家,他就靠这个哄儿子了。 顾衡面露迟疑,他觉得应该和糖的牌子无关,岁岁从小就是这种会哄人的体质,并不限于给糖果或是任何吃的,哪怕岁岁给朵小花,给个石子,或是只说句安抚的话,对方的负面情绪都能缓解很多。 但要是把这话在节目上说出来,恐怕就会落得个亲爹滤镜太重或是迷信的名声吧。 顾衡没有选择吐露这些事情,而是告诉了冯路糖果的牌子,希望这糖以后多多少少能起点用处。 孩子们重归平静,队长才继续宣布游戏结果,他都有点不敢宣布了,怕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哭,但是流程总得继续下去。 “安柠食材全对,价格差两金币。”队长的声音都有些弱下去了。 闻言,安长帆立马安慰女儿道:“挺好的,就差两金币,已经很厉害了。” 安柠有一点失落,但还是比较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等她明年上了一年级,算数就会更厉害的。 “最后的结果是岁岁的,他会不会是第二个冠军呢?” 队长拉了个长音,惹得岁岁凭空蹬了蹬小脚,有些着急了。 队长这才笑着扬声说道:“恭喜岁岁,食材全对,价格全对,和臣臣并列第一,两个家庭都能获得本次食材的免单权和完整食谱!” “耶!”岁岁开心地喊了一声,举着小拳头摇了摇,和招财猫似的。 顾衡也含笑跟着说了句耶,不过声音很低,也就直播间的观众能通过收声麦听得见了。 “现在就请其他没有获胜的家庭支付我们的食材账单吧。” 平时的五十块在爸爸眼里算不上什么,可现在却个个握的跟命根子似的。 冯路不肯给钱,和节目组扯皮道:“可以不买吗?我不乐意吃你们这个菜。” 队长还没说话,冯承宇在底下喊:“我要吃啊,爸爸你不要耍赖了,快给钱吧。” 瞧瞧,这孩子还能要吗? 冯路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就你有理了,我就不爱吃!” 冯承宇脸憋的通红,喊道:“你怎么都不让小孩!” 妈妈都是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的,爸爸却这么坏,一点都不好。 冯路确实不让他:“你还不尊老呢你!” 父子俩吵得火热,谁也不让谁,节目组赶紧沉默隐身,省得冯路找他们的茬。 安长帆看着哗哗流出去的钱,没怎么心疼,自我安慰道:“他俩赢了正好,反正咱们吃的都是顾衡跟何维做的菜。” 是了,他们三个不会做饭的爸爸留出钱其实也没什么用,做的饭连他们自己都不乐意吃…… 三个爸爸立马想开了,麻溜地给钱,走之前还顺便拍了拍何维跟顾衡的肩膀,给他们预警: “加油啊,今晚全靠你俩了。” 毕竟他们三个厨房杀手连普通的菜都做不好,哪里来的本事去做节目组给的大餐呢? 何维跟顾衡被委以重任,顿时压力山大,不过三个爸爸说是这么说,但也不可能真的摆烂不做了。 冯路直接跟程望海回家了,因为程望海家里有烤箱,食谱上说焗龙虾需要用烤的。 顾衡没跟节目组客气,硬是跟节目组要了两个大菠萝还有满满一锅的炒饭,节目组本来不想答应,但是这家伙也真是黑心,居然出卖岁岁的色相“勾引”了导演,任谁被这么软乎乎的崽崽贴在身上恳求能不心软? 贴在身边的小家伙浑身暖烘烘,嗓音软软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跟小猫咪喵呜喵呜地要奶喝一样,把导演哄得说不出一个“不”字,最后晕了头,什么都给出去了。 岁岁可不是用完就丢的坏孩子,要到了食材以后还“吧唧”亲了导演一口,笑弯了眼睛和所有人说谢谢,别说导演心软了,其他工作人员都恨不得上顾衡家里亲自给崽崽做饭去,也好让岁岁亲上一口。 ——导演我们不怪你,这换谁顶得住? ——不懂就问,现在的“狐狸精”年纪这么小就出山了吗?[狗头.jpg] ——镜头都怼到岁岁脸上了,真的见识了什么叫肤如凝脂,皮肤太好了,跟嫩豆腐一样,好想咬一口。 ——岁岁好有礼貌呀,还跟所有人说了谢谢,顾衡教的真的很好。 ——正片请务必把这段剪上,让所有馋岁岁的粉丝都嫉妒一下哈哈哈。 ——楼上,我们明明是同担,相煎何太急啊。 顾衡领着岁岁回家,自己手里端的满满当当,小家伙也积极地帮忙,给爸爸拎了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点儿蔬菜,很轻的一个,小家伙也认真地用双手拎着,顾衡瞥了几眼,发觉他的动作很像《彩虹小兔》里的贝多多,那只兔子也是这样拎蘑菇的。 他想掏手机把小家伙拍下来,但是想到身上没有手机,岁岁的样子到时候也能在节目上看见,因此打消了念头。 回到家才算真的忙起来,顾衡又要削菠萝又要处理各种配菜,尽管他有做饭经验,但也算不上什么大厨,一个人忙得团团转,瞧见外面的天色有点阴沉,看着和要下雨似的,顾衡突然想起来还要帮爷爷奶奶收蘑菇。 他手里还在处理虾仁,一股子腥味,还抽不开手,无奈只好吆喝岁岁:“岁岁,外面要下雨了,你去把爷爷奶奶晒的蘑菇收到篮子里好不好?” “好!”岁岁有求必应,把手从洗菜的小盆里收回来甩了甩,就哒哒地跑到院子里。 第33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3 地上铺了满满的蘑菇,岁岁蹲下来,看了看。 要下雨了,可是蘑菇有小帽子,不怕下雨呀。 岁岁伸出小手,把蘑菇扶正,帽子朝上立在地上,这样才不会淋湿。 摄影师看了很久,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岁岁,你在干嘛?” “让蘑菇站起来呀。”岁岁摸着自己的脑袋认真比划:“有帽子就不费变湿了。” 摄影师也在认真听他解释,但听到后一句,直接就是:啊? 摄影师憋着笑,努力稳住了手里的镜头,看岁岁努力地把小蘑菇都翻成正面,不过什么都没说,直到顾衡处理完虾仁,太久没听见岁岁的声音,不放心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满地的蘑菇,可篮子里却空空如也。 “岁岁,爸爸不是让你收蘑菇吗?”顾衡疑惑地走上前询问,他了解岁岁,知道小家伙肯定不是故意在玩,但又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绊住了岁岁的手脚。 岁岁还在努力翻蘑菇,工作量太大,小家伙都要急眼了,焦急道:“爸爸,蘑菇要站起来才不费淋湿,太多啦,窝都干不完。” 顾衡也愣了一下:啊? 什么叫站起来就不会淋湿? 顾衡蹲下来,看了看被迫立正的蘑菇,心里怀疑但又不能确定,迟疑地问:“是因为蘑菇有伞帽,所以岁岁让它们站着吗?” “对呀。”岁岁又摸着脑袋解释一遍,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盛满了认真:“戴帽帽不费淋雨的。” 顾衡听到这个答案,哑然失笑了,避开岁岁的眼神偷笑了一会儿,才转头把岁岁拎起来,跟他解释道:“蘑菇的帽子不算真正的雨伞或防水帽,岁岁可以把它当成蘑菇的头发,你想一想,李阿姨是不是就有这样的蘑菇头?” 李阿姨是一直照顾岁岁的保姆,小家伙跟李阿姨也很亲近。 岁岁点点头:“姨姨系圆圆的头话。” “那就是蘑菇头,但是李阿姨下雨出门还是要打伞的,因为头发可不挡雨,是不是?” 顾衡蹲在岁岁身边,语气相当温和与耐心,像是个讲童话故事的叔叔,总是那么温柔。 “系……所以蘑菇有帽帽也怕下雨的。”岁岁捏着小手,知道自己做错了,表情有些自责。 顾衡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当然能看出岁岁的情绪,但是这件事芝麻大小,还可以补救,就没必要点出小家伙的情绪,小孩子的一些情绪其实本来没什么大不了,有时候反倒是家长一问才问出了事。 顾衡没有选择问“岁岁是不是自责了”,让小家伙顺着他的话伤心一会儿再去安慰,反而忽略了岁岁的小表情,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语气随意:“趁着还没下雨,岁岁快把蘑菇们收起来吧。” “好!” 岁岁听见这话,赶紧点着小脑袋,两只小手抓起蘑菇就往篮子里放,还没有下雨,他只要快点把蘑菇们装起来,蘑菇就不会淋雨了。 顾衡走回厨房时其实留在门口看了很久,看着岁岁忙碌的小背影,弯唇勾起一抹放心的笑容,才回去继续做饭。 岁岁把所有的蘑菇都装好了,拖着篮子进到屋檐下,才跑进厨房和爸爸邀功,大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求夸奖。 “爸爸,窝把蘑菇收好了!” “岁岁真能干。”顾衡忙里抽闲,笑着弯腰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这么棒的岁岁怎么会是爸爸的小孩呢?爸爸也太幸运了。” 岁岁小脸粉扑扑的,刚刚的自责消失无踪,抿着嘴巴都快笑出小酒窝了:“爸爸也棒呀,岁岁幸运!” 顾衡眼底含笑,一派温柔:“那我们俩都幸运好了。” 姐姐的死曾让他无比遗憾和悲痛,留下的岁岁不仅是他的救赎,更是他们一家人的救赎,不然他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本身还有心脏病,怎么挺得过这样的打击…… 岁岁开心得不得了,乐呵呵地在爸爸身边转悠,是个爸爸说什么都积极响应的小跟屁虫,两个人温馨的样子让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心软软了,一时不知道想穿成顾衡还是岁岁。 当顾衡的话就能拥有岁岁这么可爱的宝贝,被小家伙全心依赖,想也知道该有多么幸福。 当岁岁也很好,有顾衡这样的爸爸,那么很多原生家庭受挫的孩子就不会忧郁地像收不起来的小蘑菇了。 何维做菜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回想臣臣躲开他的那一幕,说不伤心真是假的,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一个当爸爸的,要是委屈巴拉地跟儿子说伤心,那多没脸? 何维憋着一直没说,心情却忍不住很低落。 情绪能传染,何之臣似乎也感觉到了爸爸心情不好,可他不知道原因,默默地把青菜放进水盆里搓洗,一言不发。 观众们总说这俩不像父子,像孩子和不熟的叔叔,这话形容得很准确,两人现在谁也不开口,气氛跌到谷底,隔着屏幕都能察觉这这俩人在闹别扭。 ——臣臣先前躲开何维的拥抱,何维肯定伤心了。 ——一个当爸的不能和孩子计较吧? ——唉,话是这么说…… ——臣臣和爸爸不熟,要不然也不会躲,何维早干嘛去了呢? ——爸爸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对家庭的缺失有多重要,等孩子长大了就想和孩子亲近了,又想要孩子孝顺,哪有这样空手套白狼的?何维受受苦也是应该的,不然意识不到问题。 ——可是家里总得有人赚钱吧?因为工作忽略家庭真的不能被原谅吗? ——有的人就算工作再忙都有时间打游戏刷视频,我不相信一个人连给家里打个电话,给孩子通个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何维没那么过分吧,臣臣也是年纪比较大了,没那么依赖大人。 观众们各抒己见,有的人虽然言辞偏激,但确实可以看出问题所在,不过大多数网友还是比较善良的,知道何维上节目就是为了和儿子改善关系,大家对于能知错就改的人抱着宽容的心态。 第34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4(合在1章) 顾衡快做好晚饭的时候,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已经擦黑了,昏黄的灯光下显露出细密的雨丝。 顾衡给自己和岁岁都套上了一次性的塑料雨衣,拎着装好的菠萝炒饭去集合。 爸爸们都冒着雨赶来,行色匆匆,发丝和脸上都挂着雨珠,大人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所有行动都很不便,但对孩子们来说还挺有意思的,边走边调皮地踩小水坑,被爸爸制止后就乖乖不闹了。 “辛苦爸爸和宝贝们冒雨过来。”队长穿着雨衣冲到来的众人招手。 岁岁也举起一只小手摇了摇,很有礼貌道:“队长好。” 其他孩子们跟着岁岁一起和队长打了招呼,然后和爸爸们一起落座。 “嚯!这么香!” 顾衡把饭盒的盖子一打开,旁边的冯路立马赞不绝口,惹得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尤其是小孩子们,眼珠子都要发绿了。 炒饭盛在铁盒中,颜色是金黄的,米饭粒粒分明,与酸甜的菠萝,翠绿的豌豆和香甜的玉米拌在一起,鲜香的虾仁点缀其间,为这份饭增添了另一番口味。 顾衡看见孩子们都眼巴巴地望过来,不禁微笑一声,道:“都拿着自己的碗过来吧,叔叔给你们盛。” 孩子们瞬间就一窝蜂地涌了过去,捧着自己的小碗“要饭”。 反倒是岁岁坐在原地,小手扒着桌子,小脸蛋没那么开心。 岁岁是乐于分享的孩子,眼下或许是因为顾衡自作主张,忘记了要询问岁岁的意见,让小家伙觉得爸爸把他的东西送给别的小朋友了,可小家伙又乖,所以没说话。 顾衡注意到以后,拿勺子的手顿了顿,转而把勺子递给了给岁岁:“这些都是岁岁的好朋友,岁岁来给他们盛饭好不好?” 好朋友…… 这是岁岁很期盼的词汇。 他很少接触同龄的孩子,顾家旁支虽然有不少堂兄弟姐妹,可是在一个大家族中,利益大于血缘,孩子们比岁岁大了很多,也很早熟,他们知道要把小王子一样的岁岁捧到天上,要唯他的命令是从,他们不会告诉岁岁什么不能做,他们只会说,岁岁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小孩,注定会变得无法无天、嚣张跋扈,这不是顾爷爷和顾奶奶愿意看到的,他们都不愿意,更何况是护崽心切的爸爸顾衡。 顾衡就带着岁岁住在偏僻的岁安庄园,只在年节不可避免之时才带着岁岁回去一趟,还一直以岁岁还小为由拘在身边,不许他跟别的孩子玩,岁岁很向往孩子们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样子,顾衡知道他缺小伙伴,可顾衡一直没能为岁岁寻觅到。 商业上的合作对象,孩子们会有往来,可孩子们的交际也容易受到大人教唆,很难纯粹,所以顾衡之前也不曾让岁岁和玥玥有过多接触,万一大人们的生意谈崩了,孩子们的友情自然会受到影响。 但《元气满满的宝贝》却是个让岁岁认识好朋友的机会,孩子们来自各行各业的家庭,与顾家没什么利益往来,只用单纯地做朋友就足够了,唯独让顾衡惊讶的是,程望海居然会来这个节目,岁岁与玥玥的接触不可避免,顾衡只能顺其自然了。 岁岁握着勺柄,因为“好朋友”一词忽然红了小脸蛋,变得羞羞怯怯和小姑娘似的,再也没一点儿不乐意了,舞着勺子给过来的小朋友们盛上满满的饭。 “谢谢岁岁!”冯承宇端着饭碗兴奋地亲了岁岁一口,然后捧着碗跑走了,不知道被亲的岁岁睁大了眼睛,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顾衡拍拍他的脑袋:“这是好朋友之间的亲吻。” 其余孩子们没有冯承宇那么夸张,但也个个说了谢谢,让岁岁乐乐呵呵的,觉得给好朋友们分享饭可真有趣。 不止顾衡的菠萝炒饭好吃,何维的罗宋汤一出手,孩子们又灵敏地嗅起了小鼻子,找何维叔叔要饭去了,顾衡觉得好笑,把岁岁放到地上让他跟着去要。 岁岁就乖乖地捧着小碗跟在其他哥哥姐姐身后,亦步亦趋的,比其他孩子们小了一个头,背影可可爱爱。 何维也把汤勺给了何之臣,臣臣正抿着嘴给他们盛汤,抿紧的嘴角处好像有一点欢畅的笑意。 他爸爸做饭也很棒的对吧? 其他小朋友们都来吃爸爸做的饭了。 从前,爸爸的荣誉只是爸爸的荣誉,身为金牌运动员的爸爸也会有运动会拿不了第一的差生儿子,可现在有一点不一样了,爸爸做饭有他帮忙,这是他们一起做的汤,虽然不是金牌,却能被其他小朋友们这么喜欢。 这已经很足够了。 臣臣喜欢这种感觉。 给孩子们分完,剩下的还有大半份,其他三个爸爸们也来分了一杯羹,不过他们也没白拿,也把自己做的东西分享出来了。 不过在顾衡与何维看来,这就不是什么分享了,分明是要别人帮他们解决剩菜。 顾衡和何维做的饭菜还是不够十个人吃,孩子们的肚皮留有一丝空隙,勉为其难地去尝了尝其他三个爸爸们做的菜,结果……还是好难吃啊。 孩子们不肯吃了,下了凳子,追着跑着地嬉戏打闹,大人们则聊着天儿,猜测明天会有什么任务。 正讨论着,队长过来宣布明天的任务了。 “明天晚上,正是盛棠村的丰收之夜,村民们会在村口庆祝丰收,这样一个好日子,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所以节目组希望多才多艺的爸爸和宝贝们表演个节目为这个节日助兴,但是由于节目组经费不足,服化道等一切道具都需要爸爸和宝贝们自己想办法获取。” 爸爸们一脸的费解。 冯路无语:“就一天,你让我们排个节目出来?”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高效啊! “诶。”队长拉着长音,脸上一副“你这是什么话”的表情,谁知接下来的一句却是:“不是一个节目,是爸爸们和宝贝们各出一个节目。” 好家伙,越说越离谱了,爸爸们努努力还能表演个什么出来,可孩子们很难组织,怎么凑到一起在一天之内去表演节目? 见冯路又要生气,队长默默在脑袋上扛了一口锅,义正言辞道:“来之前节目组都问过了,孩子们特长众多,这次只需要略微展示一下就行,爸爸们这么担心,该不会是你们没有才艺吧?” 短短一段话,却能做到三番两次地激怒爸爸们。 首先,孩子们特长众多? 安长帆第一个不答应,他女儿哪有特长? 冯路表示别急,他儿子才是啥啥都不会。 但谁都没想到,作为演员出身,也曾在卫视的晚会上表演过唱跳的全能艺人顾衡,他才是最担心的一个。 他家崽崽报了很多特长,英语、唱歌、跳舞还有表演,可是这么多才艺中,顾衡不知道哪一个能拎到台面上。 其次,队长居然说爸爸们是没有才艺才怕演节目,这个激将法太拙劣了,拙劣到让人愤怒! 但是爸爸们不乐意归不乐意,既然来了节目,还是要配合节目流程的。 假怒一下可以威逼节目组交出好处而已。 冯路趁此机会,问节目组索要回了可怜的二十块钱,连一件戏服都买不起的二十块,被他视若珍宝。 “今天回去都先想想主意,咱们明天早上再集合商讨吧,你们觉得呢?”冯路揉着太阳穴,脸上带着疲惫。 安长帆响应道:“行吧,都先回去想想,今天也够累了。” “都回吧,明天再说。” 爸爸们纷纷认同,带着孩子们各回各家。 顾衡搂着洗香香的岁岁躺在床上,问他:“岁岁,明天你要上台表演节目,你想表演什么?” 岁岁犹豫了一会儿,说:“大根儿?” 岁岁觉得他对这个角色拿捏得应该很不错,爷爷每回看他学大根儿说话都笑得可开心了。 顾衡脸一黑,并不想岁岁的荧幕首秀是演刘大根儿。 顾衡干脆不问他,自顾自地想:“贝多多怎么样?这个很适合你。” 歌也会唱,舞也会跳,正合适。 尽管中间被顾衡省略了诸如“勉强”“兴许”之类的词…… “不过这是团队表演,其他小朋友不知道想表演什么。” 这才是犯难的点,岁岁本来才艺就不多,要是还要配合别的小朋友,就真的没什么能表演的了。 岁岁眨了眨眼睛:“爸爸演什木?” 差点忘了爸爸们也得表演节目,顾衡对此倒是不怎么忧心,唱些怀旧的歌曲或是演一小段戏都可以。 顾衡在临睡前用纸笔记下了适合在丰收晚会上表演的歌曲和戏份,等明天可以供其他爸爸们参考。 …… 第二天一早,爸爸和宝贝们都起了个大早,开始对主意。 安长帆率先表示:“我会拉点儿小提琴,我女儿不太会才艺,表演的话可以。” 不过问题是盛棠村哪里来的小提琴呢? 冯路比较无所谓:“我是都行,然后承宇他也想演,就想演点很厉害的角色。” 程望海的女儿玥玥会弹钢琴,他自己倒没什么才艺,就安静地听取其他爸爸们的意见。 何维:“我可以表演武术,臣臣是小提琴和钢琴之类的都会点儿。” 钢琴这种大玩意儿就更别说了,就算在镇子上能找到,运到村里也很麻烦,暂时不是首选节目。 顾衡听了一圈儿,沉思了一会儿后提议道:“我们几个爸爸可以唱歌加表演,孩子们不如就让他们演一小段故事吧,会乐器的爸爸可以在后面配音乐。” 冯路在娱乐圈混的,演戏拿手,唱歌却不在行,他对顾衡这个提议还是比较赞同的,会唱歌的就唱歌,不会唱歌干脆配合演一点儿剧情,毕竟对于农村的许多老年人来说,唱歌可能没什么意思,耳朵背的兴许都听不见,但表演这个东西很直观,能传达出故事和情绪。 “那要唱什么歌呢?顾衡你有想法吗?” “有一首《秋来树满》,就是歌颂丰收的,我觉得比较应景。” 爸爸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首歌很经典,一直从改革开放传唱到如今的新时代,因为内核充满积极的力量,旋律朗朗动听,因此经久不歇。 冯路来了主意,灵机一动道:“演戏的话,可以演农民斗地主,怎么样?” 这首歌的背景讲的就是穷苦的农民为了生计而反抗地主,在一次次顽强而又激烈的斗争中,国家取缔了地主的存在,农民终于获得了胜利,在秋天收获了满地粮食和满树瓜果。 对于冯路的想法,其他爸爸们都持赞同票,背景故事就是那么个故事,他们用不着乱改。 顾衡还没说话,程望海拦着他说:“你就别演了,你唱歌吧,你这张脸演农民不像。” 顾衡:“……” 其实他挺想演地主的。 但是地主这个角色,其他爸爸们自有人选,异口同声道:“冯路,你演地主!” 冯路有点儿意外的同时得意起来:“怎么?知道我的实力了?” 何维冷静拆台:“那倒不是,就是想打你而已。”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不是冯路的粉丝了,他如今是黑子。 冯路:“你这就公报私仇了,我觉得我还是适合演农民,我这脸正派的很。” 其余人:“?” 何维:“少数服从多数,赞同冯路爸爸演地主的不要举手!” 其他爸爸们还没反应过来,何维立马宣布:“好的,没人举手,冯路老师你是众望所归的地主。” 这下轮到冯路扣问号了,他请问呢? 总之,在大多数人都没反对意见的情况下,爸爸们的表演商议完毕,接着轮到了孩子们的表演。 冯路想为儿子争取一下:“让他们演童话故事怎么样?我儿子演王子,骑士或者恶龙都行。” 只要是厉害的就行。 顾衡犹豫了一下,那在这三个角色中,他家崽崽是能演帅气的王子,勇猛的骑士还是咆哮的恶龙呢? 他觉得好像都不是很ok。 何维也有私心,想让臣臣演最帅的那个,因此暗戳戳道:“我儿子这个外形演王子不成问题。” 至于女角色,就可以是公主和王后。 家长们说归说,没有自作主张,最后还是请了孩子们自己选择和决定。 第35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5 爸爸们设定的剧本是恶毒的王后欺负公主,还故意让恶龙将公主掳走,路过的王子和骑士最终斩杀了恶龙,拯救公主和制裁王后。 家长将孩子叫来询问,冯承宇不愿意演反派,何之臣表面看着无所谓,但对恶龙也蛮排斥的,对恶龙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安柠。 “恶龙多厉害啊,我想演。”安柠举着手自荐,她不懂其他人为什么不愿意演恶龙,但她很愿意。 安长帆拉了拉她:“故事里还有公主和王后,他们三个男孩子没法儿演公主和王后。” 安柠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 只要戴假发和穿裙子就可以了呀,她都可以演恶龙,为什么男孩子不能演公主和王后呢? 安长帆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回答。 也就是她女儿更特立独行一点,别的女孩子都喜欢当公主,他女儿虽然会夸公主漂亮,但问想不想当公主,她却不乐意。 安长帆问过她,柠柠说公主总是被欺负,总是受伤害,她不知道这种伤害从何而来,就只好避免成为公主。 安长帆后来仔细翻读了所有童话故事,发现公主总是具备三样特点,一是美丽,二是善良无害,三是总在被欺负,总在等待王子的拯救,而拥有这种特质的公主才会过上幸福生活,看似只是童话,实则却从小将女孩子困在了一个牢笼之中,这个牢笼叫作“美丽,善良,依附王子”。 柠柠读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当公主太辛苦了。 安长帆干脆扔了所有童话书,不让孩子被世俗规训所束缚,他的女儿可以野蛮生长。 玥玥愿意演公主,可安柠不愿意演嫉妒公主美貌的王后,王后这个角色就空了出来,没有孩子愿意饰演。 安长帆就提出更改剧本,其他爸爸相信他身为作家的实力,没有提出异议,十多分钟后,安长帆就安排好了新角色和剧本。 “在新的故事里,王后为了消灭作恶多端的恶龙,在全国征召勇士,但是所有人都很惧怕恶龙,不愿意去,公主是王国的继承人,她就勇敢地提出要去消灭恶龙。 在旅途中,她遇到了邻国同样要消灭恶龙的王子,两个人一起前行,谁知半路被恶龙埋伏,扇扇翅膀就把两个人扇飞了,公主和王子被困在了一个悬崖下,被过路的骑士所救,最后三个人一起去消灭恶龙,他们打败了恶龙,恶龙连连求饶。 三个人没办法,就带着恶龙回到王国,恶龙又向王后求饶,最后王后原谅了恶龙,但是要让恶龙守护王国一百年当作做坏事的代价,恶龙被感化,决定要永远保护王国。” 安长帆说完,看向了其他爸爸们,询问道:“怎么样?” 爸爸们纷纷鼓掌,该说不说,这样一改下来,故事确实顺耳多了。 冯路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不愧是大作家哈,改得厉害!” 其实他本来也没觉得故事有什么问题,就是普通的童话故事模板而已,可是安长帆的这个版本一提出,给王后与公主,乃至最后守护王国的恶龙都赋予了更多光辉,他才发觉,正义、勇敢、善良与合作精神,这才是每个孩子们应该追求的品质,而并非让他们小小年纪就追求美丽与爱情。 剧本就这么定了,安柠一听这个版本,就愿意演王后了,她觉得王后超级帅。 安柠迫不及待道:“爸爸,我想演王后!” 安长帆笑道:“行啊,没人跟你抢。” 玥玥想演公主,男孩子们又不演王后。 岁岁赞同地连连点头:“王后好。” 冯承宇举着手嗷嗷叫:“我要演骑士!” 骑士救了公主和王子,还打败了恶龙,这也太酷了! 岁岁在一边点着小脑袋附和:“骑士好。” 角色已经抢得只剩两个了,小家伙还只顾着说好,顾衡无奈地摸摸他脑袋,问:“你想演哪个?” 闻言,何之臣有点紧张,就剩他和岁岁没选了,可是他不是很想演恶龙,不过岁岁还小,他应该让着弟弟,如果岁岁想演王子的话,那他就演恶龙吧…… 何维本来还想大方地说就让他儿子演恶龙好了,毕竟臣臣是大哥哥,然而看见臣臣紧张的拳头,他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臣臣是哥哥,但他也只是小孩子,他可以自己选择大方,但何维不能替他大方。 岁岁的眼神澄澈,认真回答:“窝想演大根儿。” 顾衡扶额,他昨天的制止看来毫无用处。 其他爸爸们听见岁岁突然的东北话愣了愣,随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岁岁想演的大根儿不会是小品里那个大根儿吧? 顾衡捏了捏岁岁的耳朵,怀疑小家伙的耳朵这两天失灵了。 顾衡:“只有王子和恶龙了,没有刘大根儿,从王子和恶龙里面挑。” 岁岁恍然大悟,然后认真地抵着小下巴沉思,是王子好呢,还是恶龙好呢? 岁岁想了一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严肃道:“窝爸爸系坏蛋,窝也演坏蛋。” “噗哈哈哈,让你老演反派!” 冯路被岁岁的话逗得大笑出声,对着顾衡调侃:“岁岁这是子承父业了。” 所以说,当爸爸的可得给儿子树立好榜样,少演一点坏人才对。 顾衡哭笑不得,心情很复杂,但是选择尊重岁岁的选择。 “那就我家岁岁演恶龙吧。” 臣臣抿着嘴没说话,但是眼神亮亮的,明显有些开心。 何维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如愿了,可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儿子这么沉默,臣臣也只是孩子,可以提出要求和愿望,为什么却安静地等待着去选择别人不要的? …… 角色分配好了,家长们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于是兵分三路,由顾衡和冯路去集市上买服装和道具,安长帆细化剧本,安排台词,程望海和何维则帮忙布置舞台。 五个家庭的资金都交给了顾衡和冯路,除了顾衡跟何维昨天赢了不少,其他爸爸们剩下的钱就少的可怜了,五家凑一起居然只有一百八十块。 “买衣服不可能了,太贵了买不起。”冯路跟顾衡合计着:“买点饰品代表身份就行。” 不过爸爸和孩子们各有表演,都得准备饰品,数量还是挺多的,为了节约时间,顾衡思索后提议:“咱俩分开走,一个买爸爸组的道具,一个买孩子组的道具。” “行啊。”冯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我去买爸爸的,对了,你唱歌需要话筒什么的吧?” 那玩意多贵啊,爸爸们这点儿钱就别谈了。 顾衡就没打算买,十分淡定道:“节目组有,借用他们的就行。” 就节目组那个抠门样,肯免费借给爸爸们话筒和音响? 铁定不能! 顾衡嘴里的借用明显就是想生抢,没想到顾衡文质彬彬的,比他冯路还贼呢! 冯路冲他竖起大拇指:“牛!” 商量完以后,两个爸爸带着孩子就再次前往集市,两家分开,一个东一个西,地毯式搜索卖饰品的商店。 冯路走了没一会儿看见一家两元商店,立马双眼一亮,带着冯承宇直冲而入,上面写着全场两元,那他手里的九十块能买不少道具呢! 顾衡还带着岁岁四处寻找:“岁岁,看到卖饰品的店就提醒爸爸。” “好!”岁岁严肃地点点脑袋,大眼睛溜圆,认真地观察两边的商店。 忽然,岁岁眼神一定,喊:“爸爸,那里有呀!” 顾衡转头,顺着岁岁的小手瞧见了一家精品店,玻璃窗后的货架上摆满了工艺品。 顾衡夸了一句,就带着小家伙走过去。 精品店的老板是个女人,正坐在收银台后刷手机,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道:“进来看看。” “嗯。”顾衡随意应了一声,迈步朝里走,店面很小,卖饰品的区域一眼就能瞧见。 顾衡打算给女孩们买类似皇冠的头饰,公主、王子和骑士还需要战斗用的宝剑,这些都不难找,最难的是恶龙岁岁,小恶龙需要什么道具呢? 顾衡撸了把岁岁的头发,看着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略微发愁,恶龙这么小,公主一个人就能打败他家的恶龙了,哪里用得着三个人? 岁岁很积极地给王后和公主挑皇冠,给王后安柠挑了带蓝色水钻的,给公主玥玥则挑了带粉色水钻的。 顾衡把岁岁挑中的皇冠拿在手上,眼神搜寻着其他可用的道具。 然后,顾衡就看见了一个粘着恶魔角的头箍,做工很劣质,甚至看得见胶水粘合的痕迹。 顾衡拿起头箍套在了岁岁的脑壳上,然后端着岁岁的小脸蛋看了看。 岁岁年纪还小,脸上满满的婴儿肥,两边脸蛋又圆又肉,白的像小面团,下巴处其实是有小尖儿的,但是因为够肉乎,所以还没完全显露出来,整张脸仍旧是圆乎乎的,五官小而精致,唯有眼睛很大,乌溜溜的瞳眸溢着难以掩饰的灵动。 头顶的发箍并不精致,但岁岁的模样足以让人忽视掉那些瑕疵,顶着红色的恶魔角,却满脸稚嫩与单纯,于是恶魔角也不像恶魔角了,而是天使光环的另一种形态。 顾衡满眼赞赏,不错,他儿子就是可爱。 不对,恶龙要什么可爱? 顾衡反应过来了,但是没办法,岁岁还小,浑身都是属于孩子的奶气,这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顾衡问岁岁可不可以用演技演出凶猛的气势。 岁岁立马皱着鼻子,嘴巴一张,凶巴巴地“嗷呜”了一声,怎么样?够凶猛吧? 顾衡沉默了一会儿,没忍住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他儿子真可爱。 “咳咳。”顾衡拉回理智,觉得岁岁的演技暂时没法弥补外形的不合适。 ——哈哈哈,岁岁不是恶龙,是小奶龙。 ——谁家的小龙丢在这里了,没龙要我就抱走了。[严肃. jpg] ——怎么凶起来也这么可爱啊,本姨姨真的毫无抵抗力! ——幸好我时刻录屏呜呜呜,等会儿我就循环播放岁宝的嗷呜。 坐在收银台后的老板循声抬起眼睛,一眼先看见了顾衡,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高大挺拔,侧脸立体的像是刻画出来的雕塑,浑身透出一股难言的贵气。 老板看呆了好一会儿,他们镇原来还有这么帅的男人? 等到顾衡过来付钱结账,老板才回神。 “还有我家孩子头上的这个发箍。”顾衡提醒老板。 于是故作镇定的老板一低头又瞧见个小朋友,白白嫩嫩的,弯弯的睫毛扑闪扑闪,和小扇子似的,这模样简直比电视里拍广告的孩子还要可爱! 老板的眼里根本看不见头箍,满眼小家伙精致的脸蛋,眼睛根本无法移动,语气也忍不住夹了起来:“你是哪家的孩子呀?怎么跑阿姨店里来了?” 家长顾衡:“?” 顾衡:“是我儿子。” 老板看了眼顾衡,又低头和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语气比水波还要荡漾:“小宝贝儿,你来买什么呀?” 顾衡把岁岁头顶的头箍取下来放到柜台上:“买头箍。” 老板的笑容僵了僵,让她和孩子说两句话怎么了?怎么了?!插什么嘴! 顾衡很少收到别人的敌意,但是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老板把头箍皇冠拨到了一边,努力地露出笑容:“就买这些啊?再进来看看,店里还有存货呢。” 老板从柜台后绕出来,招呼两人往里走,当然,主要是招呼岁岁,老板腰弯到都快蹲下去了。 虽然是被强留,但老板也没瞎说,她店里确实有不少没摆出来的存货,老板特意拿出了和恶魔角配套的一对恶魔翅膀,两边有背带,是直接穿在背上的。 “来,穿上试试。”老板不由分说地给岁岁套上了小翅膀,岁岁也配合,张开手就穿上了。 “哎哟,真可爱!” 她家的两个儿子都遗传爸爸,长得皮实,平时见的小孩和她儿子差不多,一样的皮实,不说难看,反正她这个亲妈也说不出多好看,只能用健康,活泼来形容。 谁知道孩子和孩子之间居然真能这么不一样。 她瞅见自家孩子每天举着玩具枪说要打死自己都快气晕了,但是看看面前的小孩,不仅长得像福娃娃,性子也乖巧极了,一看就不是喊着说要打死爸爸妈妈的。 “谢谢姨姨。” 穿个小翅膀有啥好谢的,老板觉得听这么一句谢都愧疚,立马把手一拍,她得对得起这娃娃的谢谢呀。 “这些阿姨都送你了!” 老板把皇冠和头箍麻溜地装在袋子里,然后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了顾衡的手,把袋子放到了岁岁手里,就为了听小家伙奶呼呼地和她说谢谢。 顾衡:“……” 没关系,自从有了岁岁,他已经习惯不是人群的焦点了。 第36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6 逛完饰品店,凭着老板对岁岁的喜欢,顾衡节省了好一笔钱,既然预算的钱没花出去,顾衡就打算再逛逛服装店和玩具店,给孩子们再准备点道具,尤其是他家的小恶龙,一打三就算了,还赤手空拳的,多可怜。 虽然是由于老板的好意,他们才一分不花地拿到了饰品,但是接受的好意多了,也难免愧疚,顾衡记下了商铺的地址,打算回去以后让人给老板送份谢礼。 来这里的几天,他发觉遇到的每一个女性都对岁岁很慷慨,所以为了避免再次零元购,顾衡特地挑了个男老板开的店,本来以为这次没事,但他还是小看了他家岁岁男女老少通吃的实力。 也是,他亲手养大了岁岁,三年了都抵抗不住小家伙撒娇,外面的大人更是如此了,甚至因为只有一面之缘,他们更乐意慷慨解囊,怕错过了这一次以后都遇不上了。 因此,岁岁又免费为其他小朋友们拿到了三把小宝剑,他自己则获得了一把充气锤。 顾衡先替其他小朋友们试了一下,锤在身上是不痛的,只要不大力击打脑袋就行,岁岁认认真真地记下来,他只是假装打哥哥姐姐,不会真打的。 刚要启程回村,岁岁拉了拉爸爸的大手,仰着小脑袋道:“爸爸,窝们还米有给姨姨买礼物。” 顾衡一时没想起来,低头问:“哪个阿姨?” 岁岁鼓了鼓脸蛋,爸爸果然忘记了,还是他记性好呀。 “系给蛋蛋的姨姨,爸爸嗦要报答姨姨,窝都米有忘。” 瞧这气鼓鼓的小模样,还拉踩起来了,顾衡捏捏他的脸,无奈道:“行,你的记性好,爸爸带你去给阿姨买礼物,你想买什么?” “唔……买好次哒。” 这是岁岁仔细思考的结果,他最喜欢吃好吃的了,姨姨也一定会喜欢的。 买好吃的?顾衡倒不觉得人家阿姨会馋口吃的,不过在小家伙的认知里,这确实是种非常好的礼物。 顾衡轻笑:“那岁岁吃不吃?” 闻言,岁岁美滋滋地比了个耶的手势:“爸爸买两个,姨姨一个,岁岁一个。” 想得可真美,顾衡轻哼一声,不过念在是最后一天,钱已经够花了,顾衡就大方地带岁岁去买了两盒小蛋糕。 买完所有东西,一时看不见冯路父子的踪影,顾衡就没等,把小家伙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小三轮,慢慢悠悠地往村里赶。 冯路还在镇上,他从超市买了三条白色抹布,粗网布的,一块钱一条,劣质得很,到时候让爸爸们围在头上,保准像农民。 当然,买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便宜。 农民嘛,要那么好的道具干什么? 然后冯路就理直气壮地去给自己挑服装道具了,虽然他是反派,但也是有钱的反派,地主不得打扮富贵一点儿嘛! 这是为了还原角色! 好不要脸,不过粉丝习惯了,都懒得去骂,越骂人越来劲儿。 冯路给自己挑了顶金黄的圆帽,还在路边摊买了黄色马褂,不过他给自己装扮得越富贵,等到晚上就会被打得越惨,冯路已经预测到了到时的惨状,但是为了显摆那一会儿,他愿意! 而留在村里筹备晚会的三个爸爸进展也差不多了。 安长帆把《秋来树满》和孩子们的儿童剧写了完整的剧情,还仔仔细细地为每一个人安排好了台词,何维和程望海忙完回来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提建议:“地主的结局我觉得还可以更惨一点。” “没错,手段不用这么温柔。” 绝对不是公报私仇,是地主太可恨了! 三个人默默对视,然后安长帆就心照不宣地动了笔,原本的地主是以被五花大绑逮走的剧情为结局,不过现在成了地主被正义的农民一路踹下台,安老师还用了个十分生动的词去描绘那副惨状,那就是“屁滚尿流”。 希望专业演员冯路能为村民们完美地呈现这一场景,如果不能,嘿嘿…… 何维露出一脸阴森,那他可以帮助冯路老师代入一下情绪。 下午的时间全部留给爸爸和宝贝们进行排练,节目组识趣地没来打扰,不过就算节目组安安分分,爸爸们为了省钱也不能放过他们,把话筒、音响和喇叭,通通抢了过来。 节目组怨言颇深,不过只敢背后蛐蛐,不然让爸爸们听见了,他们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设备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爸爸和宝贝们提前吃完饭,然后摩拳擦掌地等待表演。 木头搭建的舞台位于村口,外表朴实无华,没有额外装饰,上头的灯是从村民家拉的电灯泡,因为不太亮,节目组就让工作人员去补了灯光。 这下舞台四周都亮堂堂的了,村民们吃完晚饭,也个个搬着凳子,备好瓜子,坐在底下等候好戏登场。 先表演的是盛棠村的村民,家家户户不说是亲戚,起码也都是认识的,看见熟悉的人登台表演,村民们不停地起哄打趣,一时间人声鼎沸的,好不热闹。 “接下来,有请来我们村做客的客人们带来表演,首先是歌曲《秋来树满》,老乡们,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他们!” 报幕的村民握着话筒燃起了气氛,下面立马响起了激烈的鼓掌声,几乎震耳欲聋。 爸爸们在村民的热烈欢迎下走上舞台,这场表演重在舞台,顾衡作为背景音乐,默默拿着话筒站在阴影处。 前奏还没响,程望海、安长帆和何维三个爸爸走到了台上,他们尽可能地统一服装,穿白上衣和黑裤子,头上系着白头巾,看起来还真有些上世纪的农民了。 三个农民长吁短叹,一个说家里没粮,娃都要饿死了,一个说家里没粮,养不起老娘,还有一个说家里没粮,娶不着媳妇儿。 他们说着说着沉默了,灯光暗了暗,音乐的前奏由弱渐强地响了起来,乐声滞缓,符合农民们遭遇到困境。 三个人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刚才的表演却还算融入。 台下的村民们嗑瓜子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会儿。 随着前奏的循序渐进,一道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传递开来。 “夕阳没入麦浪,我曾挥汗其上……” 但是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却不属于他们,忙活了一整年,一无所得。 顾衡一开口,无形的沉重感便蔓延开来,台下的村民甚至嗑不进瓜子了,吃一口都感觉愧疚。 但是沉重只是暂时的,顾衡的歌声渐渐抬高,歌词也变得激昂,是农民打算与地主抗争。 冯路扮演的地主就在此时登场,头顶黄色圆帽,身穿黄马褂,走路大摇大摆,神情倨傲,说什么都不肯向可怜的村民施舍粮食。 就在冯路专心表演坏人时,底下忽然响起他儿子那高亢的呼喊声:“打倒地主!” 底下的村民被带动,也纷纷挥手呼喊:“打倒地主!打倒地主!” 冯路差点破防,演反派免不了要被仇视,可他没想到,带头反对的竟然是他儿子! 身为演员的专业素养让冯路面不改色地继续完成表演,看似平淡,实则心里已经给了儿子一顿竹笋炒肉了。 随着伴奏和歌声的递进,气势慢慢宏伟起来,是农民们得到了国家的帮扶,地主也被法律铲除,在欢呼声中,农民们围住了先前嘴脸丑恶的地主,拳打脚踢地将地主赶下了台。 “我错了,饶了我吧!” 地主抱着头,求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冯路演得很卖力,边抱头边往台下窜,因为不窜得快点,是真被那仨打啊! 表演结束,观众们意犹未尽,纷纷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喊着“再来一个”,不愧是明星和演员,歌好听,演得也好,他们没看够也没听够,必须再来一个。 ——我去,原来顾衡唱歌这么好听! ——他之前唱儿歌就挺好听的,而且他没退圈前经常被邀请去参加新年晚会,不仅会唱歌,还会跳舞。 ——他还年轻,劝他赶紧复出,我需要高质量舞台呜呜呜。 ——没想到其他爸爸们也演得这么好,对峙那一段根本看不出来表演痕迹。 ——笑飞了,因为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请问他们和冯老师多大仇多大恨啊哈哈哈。 ——虽然冯老师人不在了,但是他的帽子永远留在了舞台上! ——我看见了,帽子在角落里,也太好笑了吧,冯老师一路被踹下去。 ——随便演的节目感觉都很完整,求求再来一个吧。 ——爸爸们就排练了一个,不过等下有孩子们的儿童剧哦。 ——啊啊啊,期待期待,刚回家就能看到岁崽演节目了,好开心! 顾衡手里拿着话筒,顺便就报个幕:“非常感谢观众的喜爱与支持,那么应大家的要求,接下来,就由何之臣、安柠、冯承宇、程满玥和顾岁安五位小朋友带来儿童舞台剧表演,请大家掌声欢迎!” 底下的观众们配合地啪啪鼓掌,期待地看向舞台。 顾衡承担了旁白的角色,声音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强大的王国,这个王国由至高无上的安王后统治,百姓们安居乐业,但是恶龙的存在打破了王国的平静……” 安柠安王后戴着蓝色的小皇冠,身上穿着她唯一一件小裙子,背着手在舞台上踱步。 “唉,恶龙总抢百姓们的食物,导致百姓们吃不饱饭,这可怎么办呢?” 玥玥小公主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扎着漂亮的编发,头顶粉色小皇冠,看起来精致极了。 “母后,在王国里选拔勇士去击败恶龙吧。” 安王后严肃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顾衡继续读旁白:“安王后发布了悬赏,可是全国上下没有一个勇士愿意与恶龙战斗,就在这时,玥玥公主站了出来。” “母后,我是未来的国王,就让我去打败恶龙吧!” 玥玥公主从地上捡起宝剑拿在手里,语气十分认真。 安王后非常担忧:“玥玥,你不怕危险吗?” 玥玥公主挥舞宝剑:“不怕,这是我身为公主应该做的!”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打出“进击的公主,冲鸭!” 接着,公主获得了王后的准许,带着宝剑出发了。 因为舞台很小,所以还没开始演的孩子们是在一旁台阶上站着的,等到了出场的时候,才会被何维一个个放上去。 玥玥在旅途中会先遇见王子,何维就理了理臣臣的衣服,让儿子上台。 顾衡:“玥玥公主穿过森林,趟过沼泽,来到了溪流边,遇见了来自邻国的王子。” 臣臣已经走到了台上,面对着台下那么多观众有点紧张,但还是流利地说出了台词:“尊贵的公主殿下,您拿着宝剑要去哪里呢?” 玥玥提了提裙摆:“好久不见,臣臣王子,我要去消灭高山上的那只恶龙。” 臣臣王子非常惊喜:“我也要去消灭恶龙,我们一起去吧。” 顾衡:“公主和王子决定结伴同行,然而,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顾衡微微转头,该轮到他家岁岁登场了。 何维比了个“ok”的手势,把岁岁放到了舞台上,小声道:“岁岁,该恶龙上场了。” 虽然节目是全天直播,但每个时间段来的人各不相同,比如此时就有不少观众发弹幕说期待岁岁的造型和表演,这是因为节目组为了留有神秘感,从晚上开始就没把镜头放在孩子们身上。 舞台上,说着恶龙出场,然而上面只多出了一个矮墩墩的小身影,还没大人的腿高,整个人圆圆呼呼的。 这是恶龙? 村民们看看恶魔角,再看看小翅膀,只能相信上面那个小糯米糍演的是恶龙。 岁岁非常地沉浸角色,一上来就很凶巴巴地拧着小眉头,两条小短腿岔开,愤怒道:“泥们为什么要打窝?” 按理说,玥玥公主和臣臣王子需要表现出惊慌失措,但是当你面前是个白嫩嫩的小汤圆时,就一点儿情绪都生不起来了。 玥玥和臣臣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面的恶龙岁岁就哒哒地追来好几步,鼓着脸蛋可生气了。 恶龙才不允许被挑衅呢! 玥玥还记得台词,喊:“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们就要消灭你了!” 岁岁一听,得意地用胖胳膊叉着腰:“窝才不怕呢,窝系最腻害的龙呀!” 第3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7 底下的观众“噗嗤”一笑,这可不像最厉害的龙,说刚破壳的小奶龙还差不多。 玥玥和臣臣听见这恶龙这么嚣张,立马举起了宝剑,嘴里“哇呀哇呀”地喊着就冲向了岁岁。 “恶龙,受死吧!” 岁岁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手里没有拿锤子,吓地转身就跑,还喊道:“救命呀,救命呀!” 小家伙这是演串了,求饶是他第二次出场要演的戏,这一场戏应该是他用翅膀扇飞玥玥和臣臣才对。 但岁岁忘记了,还以为是丢盔弃甲求饶的戏。 玥玥和臣臣见他跑,只好举着宝剑追,想岁岁怎么还不扇飞他们,他们越追,岁岁越是跑,小短腿都要抡冒烟了,真的很拼命。 观众们不知道剧情,被逗得直乐,还觉得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 顾衡撑着额头无奈极了,等岁岁跑到舞台边,顾衡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飞快地把小家伙调了面,让三个小朋友再次面对面,还低声提醒道:“用翅膀扇飞他们。” 岁岁一听才想起来,他还没演扇翅膀那一段,他不该逃跑的,得用翅膀把哥哥姐姐们扇得远远的才对。 岁岁努力摇摆身体,让背后的翅膀晃起来:“窝要扇灰泥们!” 玥玥和臣臣松了口气,剧情终于回归正常了。 刚刚他们都跑累了,怕真的追上岁岁,又怕岁岁跑着跑丢了。 两个人配合地往后退,大喊一声后躺到地上咕噜噜地滚起来,假装飞得很远。 顾衡赶紧把完成任务的岁岁抱了下来,岁岁眨巴着眼睛,嘴巴抿起来,非常难过地说:“爸爸,窝演错了……” 顾衡看不得岁岁这副难过的小模样,揉了把他的小脑袋安慰:“没关系,岁岁最后演对了。” “窝等下不费错的!”岁岁举着小拳头给自己鼓劲儿,他还有一场戏呢,绝对不会出错了,他要当好演员! “有志气!” 冯路看着儿子上台,顺嘴夸了句岁岁,其实小家伙演得很不错了,冯路还记得他儿子幼儿园第一回表演节目时,就演个树而已,结果还能从背景板里看见他从头哭到尾,哭就算了,还不忘照着排练去摇手里的树枝。 冯路夫妻俩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过再心疼,也不妨碍他们发朋友圈嘲笑儿子。 台上,五岁的冯承宇已经不是三岁时那个爱哭的小屁孩,揣着宝剑昂首挺胸,他绕着玥玥和臣臣走了一圈,手掌放在眼睛上假装张望:“我刚刚听见有人呼救,人去哪儿了?” 就躺在他脚边的臣臣很无语,他记得剧本好像没有这一段。 “咦,人在哪里啊?” 臣臣和玥玥叹了口气,没有感情地呼救:“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 “哦!这里居然有人!”冯承宇好像才看见他们,夸张地大喊:“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臣臣心累了:“我们被恶龙扇飞到这里,藤蔓困住了我们,请帮帮我们吧。” “你们放心!我可是最勇猛的骑士。”冯承宇举起宝剑哐哐地砍并不存在的藤蔓,没一会儿,就将玥玥和臣臣救了出来。 三个人商讨了一下,知道对方都是想消灭恶龙的,于是决定结成小队,再次出发。 为了不被恶龙扇飞,他们还想出了办法,等到恶龙再扇翅膀的时候,他们就围起来躲到大石头后,等恶龙扇累了再发动攻击 到了岁岁该上场的时间,顾衡把岁岁又抱到了台上。 对面站着三个比岁岁都要高的哥哥姐姐,只有他整个小了一圈儿,抱着充气大锤子凶巴巴地问:“泥们怎木又来了?” 冯承宇:“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坏龙,我们是来消灭你的!” 岁岁生气地反驳:“窝不坏!” 骗人,百姓们都说恶龙会抢他们的东西。 玥玥质问:“那你为什么抢百姓们的粮食?” “窝饿啦,窝只次一点点剩菜呀!”小恶龙岁岁又可怜又气愤地解释,别人吃完了,说剩下的要给小动物吃,他才去吃的! 小恶龙委屈极了:“他们嗦给小动物次哒,窝也系小动物!” 小猫小狗都去吃了,为什么他不可以吃? 结果自己去的时候,他们都特别害怕,还说自己坏,会吃掉小猫小狗,可小恶龙根本没有吃过小猫小狗。 顶着头上被打出来的大包,小恶龙委委屈屈地回到了山洞,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害怕他,他没有爸爸妈妈,肚子好饿好饿,都饿得要打鼓啦,头还被打的很疼。 小恶龙难过地哭了好几天都没出去找吃的,只有小鸟可怜他,会叼果子放到他家门口。 冯承宇扮演的骑士眉毛一竖:“别相信他,他肯定是骗人的!” 冯承宇举着宝剑就要和岁岁打起来,岁岁也挥着充气锤子保护自己,但是小恶龙一个人打不过三个人,只能边跑边哭:“不要打窝呜呜呜……” 底下的观众看得很入戏,觉得小恶龙不是骗人的,看着那矮墩墩的小家伙委屈的样子,心疼地喊:“别打他了!” 三观跟着五官跑,这话一点儿没错,观众单方面决定原谅小恶龙。 台上的岁岁把自己团成小球,蹲在地上求饶:“求求泥们不要打窝。” 他被打了很多次,知道身上会变得很疼很疼,他不想被打了。 冯承宇:“那你以后不要抢百姓们的粮食了。” 小恶龙还能说什么,连吃剩菜都会被打,这还不够,还被追到家里来打,小恶龙委屈地大哭:“不次啦,以后都不次啦!” 三个人见他投降,还哭得这么可怜,心里也有点不忍心,但是安王后要求玥玥公主把恶龙带回王国,玥玥公主没有办法,只好把小恶龙绑了起来,带回了王国。 安柠再次上场,姿态端庄道:“你们三个带回了恶龙,立了大功,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嘉奖?” 三个孩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王后,小恶龙没有做什么坏事,请王后饶了小恶龙吧。” 在回来的一路上,公主、王子与骑士都知道了小恶龙背后的故事,他们很同情小恶龙,可是安王后发布了消灭恶龙的命令,如果他们不带回恶龙,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来打他,因此,三个人决定带着小恶龙回去求情。 安王后很奇怪:“所有人都说小恶龙是坏的,为什么你们要替他求情?” “母后,所有人都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玥玥公主站了起来: “小恶龙没有爸爸妈妈,每天都饿肚子,他看见百姓们做好吃的,躲在外面不敢进去,等到百姓们把吃剩的食物喂给猫猫狗狗时,小恶龙才去吃的,他没有抢东西。” 第3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8 臣臣王子也附和道:“我已经寄了书信向父王求证,小恶龙确实没有伤害过别人,也没有抢夺百姓的粮食与财宝。” 冯承宇很后悔:“我相信了传言,以为小恶龙是坏蛋,但其实不是的,安王后您请看,他都饿得这么瘦了!” 冯承宇伸手指着一边被五花大绑的岁岁。 小家伙努力地吸着两边小脸颊,让胖胖的脸显得瘦一点,结果脸没瘦多少,粉嘟嘟的嘴巴倒撅了起来。 冯承宇噔噔跑过去,两手挤着小恶龙的脸蛋,别说,这两手一遮,岁岁的小脸还真瘦成了三角形,就是嘴巴也成了扁扁的鸭子嘴。 臣臣过来拍着岁岁的肚子,软乎乎的,砰砰作响,但还是煞有介事道:“安王后,您看他的肚子都饿扁了。” 玥玥也抬起了岁岁的一只小胳膊,痛心疾首道:“母后,他的爪子我一只手都能握过来。” 实际上,玥玥只能握住岁岁的半个胳膊,其余肉肉都满得要溢出来了。 安王后的眼睛慢慢扫视过小恶龙所有被说瘦的地方。 继承了爸爸安长帆,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但同时,也和她爸爸一样拥有一种装瞎的能力。 安王后大受震惊地捂住嘴巴:“天呐,小恶龙怎么会这么可怜?!” 直播间的观众最能憋笑的那一群人这下也忍不住了,顿时笑喷。 ——哈哈哈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睁眼说瞎话! ——眼睛瞪得像铜铃,肉肉全都看不见! ——他们是在演小品嘛哈哈哈哈哈,也太好笑了。 ——难为他们要对着个小肉粽说瘦。[笑哭.jpg] ——你说谁是小肉粽,我不许你污蔑我家岁岁!他只是难过到有点虚胖! ——岁岁哪里胖?他分明是饿出重影了。 不光是直播间里的观众笑得止不住,现场的村民们也被逗得哈哈大笑,气氛比爸爸们刚才的表演还要热闹几分。 顾衡眼里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台上的岁岁,嘴角勾起的弧度荡漾着微笑,尽管站在阴影处,却还是被镜头捕捉了全貌。 录制节目确实比以往多了几分辛苦,可是看见岁岁参加节目以来活泼又开心的样子,顾衡就一点儿也不后悔了。 岁岁还小,他不知道住的房子价值多少,吃的东西和玩的玩具又有多么昂贵,可是不论那些东西再贵,于小孩子而言也只是物件而已,顾衡想给岁岁的不是世界上最贵的礼物,而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譬如最美的风景,最真挚的感情和最独一无二的美好体验。 其他爸爸们也被镜头拍了进去,他们都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无比欣慰。 最后,安王后查明了真相,决定放过小恶龙,不,现在应该去掉“恶”字,那只是一只饿得胖乎乎的小奶龙罢了。 安王后愿意提供给岁岁一日三餐和住宿,希望小奶龙能够守护她的王国,小奶龙听到“吃”,直接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顾衡举起话筒低语:“最后,王国里的百姓们知道了小龙没有恶意,于是向小龙道歉,小龙大方地原谅了他们,在王国里快乐地生活下去,也如约守护了这座王国一百年。” 话落,这场表演宣布结束,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歇。 到此,《元气满满的宝贝》第一站也到达了尾声。 顾衡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带着岁岁,再次开着电动行李箱走到村口。 舞台还没拆,但是村民们都回去了,村口也恢复了平静。 好几个爸爸都都站在村口,等着车来接。 冯路笑着招呼:“过几天再见。” 爸爸们跟着笑笑:“过几天见。” 大人们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告别,再过几天,爸爸和宝贝们还会踏上新的旅程,可是这对孩子们来说却和生离死别似的,有一个开头,其他几个立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尤其是不会数数的岁岁,比着手指不知道八天是几天,仰着小脑袋哭得相当伤心,一眼能从哭成方形充电口的嘴巴一直看到小喉咙。 “呜呜呜窝不要泥们走。” 冯承宇猛地嚎了一声:“岁岁,我也不要你走!” 爸爸们看见这副惨状,赶紧上前哄娃。 “过几天就见面了,很快的。” “很快是多快呜呜呜……” “就八天。” “八天好久!” …… 其他孩子们难哄,岁岁平时虽然乖,但这时哭起来却更难哄。 他好不容易交到了好朋友,一点儿都不舍得分开。 “爸爸,可不可以不肘?”岁岁仰着小脑袋,眼角沾着水亮的泪珠,可怜巴巴地询问。 顾衡看得心疼极了,但就算岁岁不走,其他小朋友总不能也不走,分别是在所难免的,这也是人生中的重要一课,只是顾衡没想让岁岁这么早就体验。 “岁岁,盛棠村很漂亮,人也很好,如果你想回来,爸爸可以随时带你来看看,但是你的好朋友们有自己的家,他们必须要回家,如果你舍不得的话,爸爸找机会带你去他们家里玩,好不好?” 顾衡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金钱和耐心,去完成岁岁的每一个小小愿望,只要那是合理的,真心的。 岁岁从来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他听到爸爸的承诺,抽噎着点头,慢慢止住了哭泣,小脑袋搁在顾衡肩头,嘴巴依旧难过地撇着。 爸爸们不是不想带孩子们一起玩,只是他们都有工作,就连拍节目也都是半个工作,就算他们能找到闲暇时间带孩子拜访,也怕其他家庭不方便。 不过爸爸们的顾虑都不足为虑,顾衡为了他家爱哭的小崽崽,难得积极主动地建了群,后续询问了各家的空闲时间,特意带着岁岁去拜访。 顾衡表示,爸爸们在不在家其实无所谓,孩子在就行了。 爸爸们:真心错付了。 第39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39 《元气满满的宝贝》刚结束第一站的录制,节目的热度就疯狂飞涨。 各大短视频平台和社交平台都能频繁刷到直播片段,里面的爸爸和宝贝们引发了无数笑点,绝对是近期以来网友们的快乐源泉,比如第一天顾衡说岁岁睡觉是耍大牌,这个梗立马就爆火网络。 尽管节目现在热度正盛,但其实还没到顶峰,因为节目组采取的是直播和剪辑双重形式播放,平时仅有一小部分人有空追直播,大部分人只能回家看看热心网友提供的剪辑片段,不可避免地会遗漏掉许多内容,所以大部分观众依旧在等正片。 看着官号下上万的催正片评论,节目组就知道,正片的热度没跑了。 网友们讨论地飞起,但是转悠半天发现一腔热情无处表达,涌到顾衡三百年没更新过的社交账号下求他把岁岁放出来看看。 然而顾衡根本不看网友们的评论,每天过得悠闲又惬意,带着岁岁在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直到在家第七天,《元气满满的宝贝》第一期播出了。 岁岁早就等不及了,他超想看自己演的电影呀。 顾衡准备好岁岁爱吃的草莓和各种小零食放在茶几上,然后往沙发上一靠,姿态轻松惬意。 岁岁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沙发上,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面还在放奶粉的广告。 难得小家伙这么认真,比看贝多多还要迫不及待。 顾衡叉了一小块草莓喂到岁岁嘴边,岁岁连头都不转,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爸爸”,然后就鼓着腮帮子嚼啊嚼。 从顾衡的角度,那小脸蛋跟一团小馒头似的,圆鼓鼓的。 小家伙这声“谢谢”可真是毫无诚意,然而做家长的,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顾衡也是当了爸爸才对这句话深有感触,哪怕岁岁都不回头看他一眼,顾衡还是喂得很欢快。 终于,在岁岁两只大眼睛专注的眼神下,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开始了节目的正片播放。 轻松欢快的片头曲后,节目组用了一小段先导片的内容对五个家庭做了简短介绍,岁岁在每个家庭出来的时候都要小小地惊呼一声,然后开心地叫出每个好朋友的名字。 顾衡录了段岁岁欢快的侧影,难得有点闲情逸致,把视频发到了五个家庭的大群里。 其他爸爸和宝贝们也在看播出的节目,冯路一看大家都在发图片或视频,直接就打了个视频电话,没一会儿,五个家庭都嘟嘟地接通了电话。 爸爸和孩子们的小脸蛋挤满了手机屏幕,摆着手互相打招呼,岁岁开心坏了,捧着手机奶呼呼地笑着,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看承宇哥哥,一早上起床就哭了。”冯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毫不留情地吐槽自家儿子。 电视上正在播爸爸们叫醒宝贝的画面,结果五个孩子里只有冯承宇在哇哇大哭。 冯路觉得儿子可真是丢人,小男子汉的,还没岁岁勇敢呢。 冯承宇也看见了节目上自己的糗样,面红耳赤道:“我下次绝对不哭!” 电视上,爸爸们叫醒孩子,接着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顾衡看见岁岁不拿挖掘机后,一个人躲在墙角偷偷哭,顿时心疼不已。 他当时毫无所觉,只想着岁岁乖,谁知道小家伙在难过地一个人哭泣。 虽然岁岁很快就好了,但顾衡还是深深反思了自己,他总拿小家伙想当演员的软肋拿捏岁岁,可是岁岁妥协,并不意味着就不会难过,他这个爸爸做得还是不够。 岁岁哭完,就踮着小脚去柜子里够什么东西,镜头直接拉到特写,打上了花字——三百元巨款。 爸爸们这才知道,原来岁岁第一天带的钱居然是小家伙自己拿的,不是顾衡偷偷塞的。 爸爸们惊呆了,忍不住夸赞道: “岁岁这主意聪明。” “还以为是顾衡诡计多端呢,原来是岁岁未雨绸缪。” “冯路你也好意思说别人诡计多端……” 顾衡笑而不语,无论是诡计多端还是未雨绸缪,不都让节目组逮住了,投机取巧不可行啊。 爸爸和孩子们看得很认真,与此同时,还有无数观众在和他们一起观看着节目。 逛了一下午回到家的女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机,彭媛平时不关注综艺节目,但是三年前,她曾是一名追星族。 没错,她的偶像就是顾衡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在她最上头的时候居然退圈了! 彭媛的墙头无数,有犯法进局子的,有闹出绯闻塌房的,还有偷税漏税被国家除名的,塌了这么多偶像,彭媛被伤害到千疮百孔,为了剩下的墙头,她还在勉强坚持……但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的墙头会因为结婚生子而退圈。 她请问呢? 顾衡他也要休产假吗? 看到《元气满满的宝贝》在先导片中透露出嘉宾人选,彭媛有一种猜测成真的失望和生气,气的是顾衡真的隐婚生子,抛弃了事业,根本对不起粉丝对他的支持和喜欢。 为了得到一个解释,彭媛点开了先导片,看到顾衡那张一如既往的帅脸,她的气消了一点,尤其是弹幕不停震惊地问“这是谁”的时候,彭媛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满足感,这个看似生面孔的男人,是她三年前就发现的宝藏墙头啊!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彭媛重新回坑,她倒要看看,值得顾衡退圈的女人和孩子长什么样。 奇怪的是,她一直没看见顾衡妻子的身影,可能是怕粉丝攻击,所以为了保护妻子没让她露面吧。 但是知道会被骂,早干什么去了? 彭媛带着怒气继续看,然后就看见了一幅她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最治愈的画面。 顾衡走进屋里,点开灯,床上睡着个小小的人影,镜头拉大,露出一张粉白粉白的小脸。 该怎么形容呢? 那是一张水蜜桃似的脸蛋,皮肤像鸡蛋一样细腻白嫩,从内而外地散发着比腮红还漂亮的粉色,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是小蝴蝶趴在眼睛上,粉粉的嘴巴泛着水润的光泽,正安稳地睡着。 彭媛感觉呼吸在那一刹那都慢了下来,生怕惊醒屏幕中熟睡的小宝贝。 不是,世界上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顾衡生的?顾衡他凭什么? 彭媛更气了,但是为了这个小宝贝,她决定忍一忍,孩子是无辜的。 第40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0 接下来的环节是顾衡唱歌叫醒岁岁,彭媛在劝说自己,明星的孩子嘛,长得可爱很正常,谁知道顾衡唱歌的时候,岁岁都没被吵醒,不仅如此,他还闭着眼睛甜甜地笑。 谁懂啊,小宝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在梦里就乐呵起来了,傻乎乎的,但又好可爱,这幅温馨的场景能让彭媛记十年! 最后顾衡不唱了,小家伙才醒,看起来好像是伴着歌声做了个美梦呢。 看到这里的时候,彭媛已经有点原谅顾衡了,如果他是为了给小家伙完整的父爱才退圈的话,彭媛就决定少喷两句,然而,顾衡退圈的背后原因比彭媛预想的更让人无奈。 岁岁的妈妈已经去世了,顾衡没有明说是什么时间,但是作为老粉,彭媛推算着顾衡退圈的时间和岁岁的年龄,发现岁岁的妈妈是在岁岁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失去爱人的痛苦足以压垮一个人,更何况顾衡他是个父亲,他还有孩子要照顾,不能倒下。 彭媛不能想象顾衡那段时间遭遇了多大的痛苦与压力,可是粉丝一无所知,不停地催促顾衡出作品,等不到结果就开始谩骂…… 彭媛为她之前的言论后悔极了,所以在得知了真相以后,她立马垂直回坑,当顾衡和岁岁最忠实的粉丝。 还有无数顾衡的老粉因此回归,死寂了许久的粉丝后援会再次热闹起来。 除了老粉,顾衡和岁岁吸的新粉也是大头。 他们是冲着娃综的名头去看的,谁知道仅仅是一个先导片,就因为顾衡父子的超高颜值而无法自拔了。 今天播放第一期节目,观众们更是老早就守在了电视机前。 “吃完饭怎么不知道洗碗?” “哎呀妈,你让爸去洗。” “没大没小……” 许清被她爸重重地敲了下额头,许清揉了揉脑袋,转过头两眼放光道:“爸,你看这节目,有你最喜欢的作家。” “哟,你还知道我喜欢哪个作家啊。” “就安长帆嘛,你快看,他真的在参加节目。” 许爸很奇怪,坐在女儿身边看了眼电视机:“他一个作家参加什么节目啊?” 许清嘿嘿一笑:“带娃的综艺,他女儿好好玩。” 电视上正播放着爸爸们投骰子的画面,稚嫩的小嗓音兴奋地喊:“爸爸投六!” 镜头对准岁岁的小脸,许爸笑着夸了一句“怪好看的”,接着这小家伙的爸爸还真投了个六。 许爸自觉慧眼如炬:“诶,这个小伙子有技巧。” 许清:“也可能是巧合吧。” 许妈使唤女儿洗碗,结果女儿使唤爸爸,使唤来使唤去,怎么父女俩都跑了? 许妈叉着腰站在沙发后,等着这父女俩什么时候能看见她,站着站着,她就被电视机上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顾衡抱着骰子,但并不着急投,每回都等岁岁先喊一声“爸爸投六”,顾衡才把骰子掷出去,后期特意加了慢放,让骰子在空中转了好半天,落地居然真的是六。 许爸:“我就说这小伙子有巧劲儿吧。” 许清半信半疑:“那也不能次次都能投中啊,他以前也没机会练习这种技术吧?” 这又不是那种小骰子,在各种娱乐场合都能见到,这样的大骰子平时哪能看的见,更别说练习了。 许妈在背后慢悠悠道:“我看啊,是他儿子言出法随,你看他爸爸都等到那孩子说话才投骰子。” “哎哟,你可别迷信了。” 许爸受不了地回头,然后就对上了许妈的死亡注视。 “给我洗碗去!” “行行行,我这就去。” 许妈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电视。 “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啊?看着真有福气。” “叫岁岁……” …… 顾衡三次投六,父子俩获得了选房的优先权,面对地图上分散的五个房子,顾衡直接把地图拿给了岁岁,让小家伙作出选择,结果岁岁选择的那一边就是房子最好的一边。 这一边不仅有岁岁心仪的温暖蘑菇屋,还有电器齐全的四号房,三号房离得也不远,是没有装修的毛胚房,但比起同为毛胚房的一号房,三号拥有更多的厨具。 冯路在第一天跟何维父子争抢四号房失败,导致最后和儿子住在了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因此他对选房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冯路酸溜溜道:“顾衡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投骰子能投中三个六,选房子还能一下就选到最好的一边。 顾衡轻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都是他家岁岁选的。 “我家岁岁选的蘑菇屋,他运气好。” “那倒是。” 冯路心里想,岁岁这孩子确实运气好,最后一天的事他可听说了,顾衡一分钱都没花,那些店家都上赶着给岁岁送东西呢。 电视上的画面继续播放着,下午起床的时候让每个爸爸都要头疼一番,除了臣臣和柠柠就没有不哭的孩子。 播完其他几组家庭哄孩子的场景,画面切到了顾衡父子俩,顾衡想了个损招,给岁岁做仰卧起坐,小家伙哭着醒了,小手抹着眼泪好不可怜,可把观众们看得心疼坏了,纷纷在弹幕上讨伐顾衡。 连其他爸爸们都觉得顾衡这是什么笨办法,结果顾衡为了止住小家伙的哭声,居然突然来了一句:“你是要耍大牌吗?” 爸爸们录节目的时候不知道有这么一茬,现在看到一下子就笑喷了。 何维忍着笑吐槽:“顾衡不是我说你,有你这么哄孩子的吗?” 说一个小孩子耍大牌,简直不要太离谱! 顾衡看到这段也在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就用这个理由来哄岁岁了。 岁岁看到电视上的画面,撅着小嘴道:“窝米有耍大牌!” 他当时一下子就起床了呀。 顾衡见他这生气的小模样,只好再次哄他:“爸爸知道的,岁岁是最乖的小演员。” 岁岁这才被哄好,吃着小零食继续看自己拍的“电影”。 第4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1 《元气满满的宝贝》第一期播放的就是顾衡他们在村里第一天的日常,观众们本来以为,选房子时冯路父子与何维父子的混战就是本期最大的笑点,谁料下午还有宝贝们买菜这一环节。 因为宝贝们去买菜的时候,家长们在做任务,所以顾衡当时并不知道岁岁买菜的全部过程,一直很好奇岁岁这次怎么变聪明了,能把他说的菜全部买齐。 结果看到电视他才明白,原来岁岁还是他的傻儿子,是臣臣帮忙才买对了菜,但是等到阿姨要给他们鸡蛋的时候,岁岁这个小家伙别的记不住,就记住要两个蛋蛋,导致臣臣没拿到本该到手的鸡蛋。 顾衡看着臣臣如鲠在喉的样子,忍着笑意在心里代岁岁和他道了个歉,抱歉啊,他家岁岁还没上幼儿园,数数不太好。 何维倒是不怪岁岁,只是通过这一段节目发觉臣臣越来越内向了。 当然,内向本身并不是什么毛病,何维可以接受儿子有独特的个性,但是,无论是内向还是外向,调皮又或是沉稳,何维希望臣臣能具备自己为自己发声的能力,不要去怕事。 就比如买菜这一事上,何维接纳臣臣的不爱交际,但是臣臣不能没有尝试敲门的勇气和表达自己的需求的勇气。 何维跟老婆半夜谈心,老婆就叮嘱他,下一站旅行一定要多锻炼臣臣的交际能力,何维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忧虑沉入睡眠。 第二天就是节目再次拍摄的日子,爸爸们早早就收拾了行李,有了上回的经验,基本上都没有携带玩具和零食。 一大早就赶飞机,顾衡带着岁岁坐上飞机没一会儿,小家伙儿就垂着头睡着了,小身子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两个拳头像是握爪的小狗,捏成圆圆的抵在嘴巴边,睡得可香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难,阻止冯承宇吃毒蘑菇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岁岁的灵魂也完全融合好了,但是刚从刺激的恐怖世界出来,好不容易能让岁岁悠闲自得地享受快乐生活,55就起了私心,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让岁岁多留了一段时间。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嘛。 这一站旅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小镇,但不是平平无奇的小镇。 遇林,一个在历史上留下无数风流传说的地方,据说,这里曾是武林会盟之地,许多武林高手在这里诞生,又因争夺武林宝典,而在这里陨灭,他们的名字无从考究,只留下了一个个神秘的传说。 队长身穿深蓝色长袍,额前还时尚地留了两撇须发,手里摇着纸扇,一派风流。 “爸爸和宝贝们早上好啊,我是这里的引路人,听说你们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争夺传说中至高无上的武林宝典,是不是啊?” 冯承宇激动得眼睛发光,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是武林宝典诶,拿到武林宝典的话,他就可以成为电影中的大侠,能飞檐走壁还能凌波微步,这也太酷了! 玥玥对当大侠不感兴趣,对武林宝典也不感兴趣,摇摇头说:“我和爸爸不抢宝典。” 程望海捂了捂她的嘴巴:“不,爸爸挺想的。” 谁还没有个当武林高手的梦想了?总裁也想当大侠啊! 玥玥看了眼爸爸,然后叹气:“好吧,那我想。” 其他宝贝们没多大反应,安柠一听要争要抢那几个词就开始累了,好想选个房子进去躺着。 身为男孩子,何之臣听到武林宝典的故事,心里当然是期待的,只不过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世界上哪有什么武林高手和武林宝典啊,就像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一样,这些都是假的。 “爸爸,武林宝典系什木呀?”岁岁仰着小脑袋疑惑地问,他只听过新华字典,是个红红的厚砖头书,大根儿就每天读新华字典认字呢,虽然时不时就拿字典压泡面盖,又或者拿去垫桌子…… 总之,岁岁没听说过武林宝典,那也是红红的砖头书吗? 顾衡思索后简单回答道:“武林宝典就是记载最高超的武功的书,传说只要练成上面的武功,就能夺得武林盟主的位置。” 上一期的队长,如今的引路人,清了清嗓子解释:“武林盟主就是武功最高强的人,能号令整个武林!我想,你们几位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而来的,但是我得提醒你们,如今各路人马云集此地,这里危险重重,你们是否能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孩子们立马露出一脸担忧,原来有很多人要抢武林宝典和武林盟主的位置,可他们都小小的,怎么抢得过大人们呢? 爸爸们正根据引路人说的话交头接耳地商量,看来这期节目不是单纯的做饭和玩游戏了,还搞上了生存问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考验。 冯路疑问:“你们不是没经费吗?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他们位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影城,四周都是古风建筑,连路边的行人都穿着古装,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连一个现代装扮的游客都没有。 节目组怎么舍得花钱包场了? 说到这导演就止不住笑,节目的播出热度超乎预期,他们有了预算,自然舍得花钱了。 这一站是他们早就规划好的提案,只不过在之前的计划里没打算请那么多群演,也包不了场,现在财大气粗,当然怎么豪怎么来。 不过这可不能跟嘉宾说,否则某些流氓指不定怎么上房揭瓦呢。 “节目组的预算都花在置景上了,所以现在经费严重不足,需要爸爸和宝贝们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 导演很好意思地握着喇叭回答。 冯路:“……” 谁信你。 不管爸爸们信还是不信,节目组都把规则撂下了。 “爸爸和宝贝们携带的任何财物在小镇里都无法使用,你们的装扮还很容易暴露,为了避免你们第一天就出事,我这个善良的引路人决定略微给你们提供一点点帮助。” 引路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放在眼睛旁眯眼示意,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帮助。 “我这里有五样信物,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不仅可以帮助你们隐姓埋名,还能带来武林宝典的线索。” “好酷啊!”冯承宇已经完全沉浸在武林的故事中了,迫不及待地想参与到任务中去。 何维笃定道:“看来这个信物就是选房子的标志了。” “那可不能让孩子们瞎选。”深受茅草屋之苦的冯路赶忙说道,拉过儿子低下头商议,一定要选最富贵的信物! 绝不能再住茅草屋了,他的腰板可经不住那么硌。 第4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2 顾衡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家岁岁的运气在某种层面上比他做任务玩游戏的实力还要可靠,毕竟顾衡可能会失手,但岁岁的运气从不缺席。 引路人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他说的五种信物,玉瓶,令牌,白纱,棍子,还有闪瞎人眼的一根金条。 冯路的目标一下子明确了:“儿子,就那根金条了!” 冯承宇也不想睡茅草屋了,大声回答:“收到!” “大家都想拿什么?咱们商量商量。”爸爸们在相互试探。 “爸爸,我想要那个漂亮的纱带。”玥玥拉着程望海的衣角摇了摇,她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你跟其他小朋友商量一下,爸爸都听你的。”程望海选择上节目就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能力,所以他更愿意把选择权交到孩子手上。 其他爸爸们不外如是,指点归指点,孩子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玥玥跟其他孩子商量:“你们想要纱带吗?” 孩子们全部摇头,玥玥一看就高兴了:“那我就拿纱带了!” 引路人招呼道:“玥玥选好了的话就可以拿走信物了。” 于是玥玥成了第一个拿走信物的孩子,程望海觉得纱带这种东西看起来飘飘欲仙的,代表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居住条件更不会太差。 冯承宇也赶紧把想要金条的想法说了出来,好在其他孩子不跟他抢,冯承宇也喜滋滋地拿到了想要的信物。 还剩下玉瓶、棍子和令牌,何之臣与安柠默契地想让岁岁先选。 “岁岁,你想选哪个?” 岁岁仰着小脑袋看了看,他觉得令牌很好,但他更喜欢棍子,因为猴哥也有一根棍子,叫金咕噜棒,可厉害了。 “窝想要棍叽。”岁岁抬起手指指着棍子,学着刚刚玥玥和承宇的话问:“哥哥姐姐想要吗?” 臣臣摇摇头,柠柠也不想要:“我们不要,你拿吧。” 岁岁就高高兴兴地跑到引路人面前,引路人弯腰把棍子递给他,眼里的神色却很复杂,可惜中带着慈爱,慈爱中带着怜悯,不过岁岁没有察觉,拿着几乎和他一般高的棍子就跑回爸爸身边了。 “爸爸,窝拿了棍叽呀!” 顾衡略微沉默,他是很相信岁岁的选择,就是这根棍子真有点其貌不扬,别说打磨和雕刻了,说是刚从树上折的他都信。 顾衡安慰自己,没事,相信儿子。 臣臣和柠柠最后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出胜负,谁赢了谁先选,柠柠赢了,选的玉瓶,臣臣就剩下了令牌,正好他喜欢令牌,因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有的东西。 等到宝贝们选择结束,工作人员就走出来将五组家庭带去了不同方向。 工作人员的表情和引路人一样,神色很复杂,三分慈爱,三分可惜,还有四分怜悯。 顾衡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工作人员低沉地说道:“顾衡爸爸和岁岁宝贝,很不幸地宣布,你们的身份是乞丐。” 顾衡:“?!” “乞丐?!”顾衡难以置信道,就算岁岁运气失灵,他们也不至于成为乞丐吧? 工作人员深沉地点头:“是乞丐。” 顾衡艰难回神,低头看向岁岁:“岁岁,可以告诉爸爸,你为什么想选这根棍子吗?” 岁岁宝贝地拿着棍子,大眼睛里满是无辜:“介系跟猴哥一样的金咕噜棒呀!” 顾衡无奈:“那没有棍子的话你会选什么?” 排除了岁岁喜欢的棍子,剩下的就是公平竞争。 岁岁歪歪脑袋,确定道:“选牌牌。” 顾衡沉默了,好了,看来这次身份最好的就是何维跟臣臣。 观众流窜五个直播间,他们很有话说。 ——从臣臣直播间过来的,他们是王爷…… ——岁岁你糊涂啊! ——猴哥你真是害人不浅呐猴哥! ——岁岁他真的直觉很准,令牌确实是最好的,可惜岁岁喜欢棍子。 ——令牌最好?那金条呢,岂不是首富? ——首富?哈哈哈,冯路他们不是首富,而是偷了首富的江洋大盗,组合名是大小王,也可以叫他们王炸。[狗头. jpg] ——玥玥是古墓派小龙女,她爸……嗯就叫小龙爹吧,柠柠和安老师是五毒教传人,白天治病,晚上挖坟。[复杂. jpg] ——笑飞了哈哈哈,顾衡和岁岁这次怎么这么惨啊! 但是更惨的还在后头。 为了不暴露身份,每组家庭都需要换上符合身份的装扮,顾衡和岁岁也是如此,被拉到化妆间里涂涂抹抹,最后换了一身灰扑扑的破衣裳。 顾衡的体态挺拔,面容俊朗,尽管戴上了凌乱的假发,脸上还涂抹着深深浅浅的灰色,依然显得他风姿卓越,不像是乞丐,倒像是突然家道中落的英才,浑身透出股贵气。 岁岁看着这样的爸爸,两只小手捏了捏,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爸爸怎么变成脏兮兮的爸爸了呀? 但不止顾衡要脏兮兮,岁岁这小家伙也逃不掉。 方才还手足无措的岁岁被顾衡抱到换衣间里换上了小乞丐装,再被化妆师拿刷子在脸上画啊画,最后连整齐可爱的头发也没逃过毒手,被化妆师姐姐揉成了鸡窝头。 镜头再对准岁岁时,特意先拍了两只脚,然后慢慢往上,露出了全貌。 好可……可怜的小乞丐啊…… 粉丝看也不看就想夸可爱,但是看到全貌后发现“可怜”这个形容词此刻更加贴切。 岁岁蹬着一双小草鞋,粉嘟嘟的脚趾头并在一起,从胖胖的小脚丫往上看,首先是一大块灰色的布,布上还有个很大的洞,目测可以穿过岁岁的一整个小脑袋。 再往上,岁岁的小脸蛋依旧是圆乎乎的,就是左一抹灰尘,右一抹灰尘,只有露出的一小点皮肤能看出原本的白皙肤色,还有小家伙的头发,此时乱糟糟得像极了小鸟窝,比先前蓬松了一倍还要多。 岁岁瘪着嘴委屈道:“爸爸,窝好脏……” 那能怪谁? 顾衡低头看他这副邋遢样子,忍不住想笑,不过这要是笑出来,他和小家伙的父子情就要出现裂痕了,于是顾衡咳了两声以保持镇定,努力让自己从容地说话:“没事,爸爸和你一样脏。” 第43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3 顾衡和岁岁换好了乞丐装,工作人员交给他们一样谋生工具和一张地图。 顾衡不知道其他家庭能获得什么,但他和岁岁得到了一只破碗…… 至于给出的地图,上面则标注了父子二人此次旅行的住所,顾衡一点儿都不好奇,他已经猜到了,乞丐的住所不是破庙就是帐篷。 顾衡自己是演员出身,脸皮比较厚,穿着乞丐装出门一点不带害臊的,可岁岁就不一样了,从没穿得这么破破烂烂过,难过地要哭了,抱着椅子腿怎么都不肯出门。 “岁岁,这就是我们的身份,必须穿成这样。”顾衡低着头安慰他:“没关系的。” 岁岁听不进去,眼里泛着亮晶晶的水花,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窝不要!太丑啦!” 他是小演员,不可以丑丑脏脏的,不然就米有人喜欢他了! 很有偶像包袱的岁岁根本接受不了打扮得这么丑。 岁岁努力地抹着小脸想把脏兮兮的东西擦掉,结果眼泪混着颜料被小手晕开,搞得小脸彻底成了小花猫。 岁岁睁开眼看见手也变黑了,拼命挥着小手,哭得更厉害了:“窝不要手了!” 顾衡很少见岁岁这么崩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弯腰抱起岁岁,温声哄着:“好了好了,这只是颜料而已,不是真的灰。” “岁岁,演员的妆造要服务角色,你看爸爸演陈望安的时候,脸涂得多白,嘴唇都白了,一点儿都不好看,但是为了演好角色,爸爸就必须这么做。” 陈望安最后死了,最后的一场戏需要顾衡画上死人妆,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岁岁第一次看到的这段电影的时候哭得也很厉害,扒着电视让他起来。 岁岁听进去了,他想起爸爸演的那个角色,哭声弱了一点,但还在难过地哭泣,他想演猴哥,没想演乞丐…… “我们是乞丐,就要穿得像乞丐,化得像乞丐,这是作为演员最基本的素养,对不对?” 岁岁点点小脑袋,抹掉委屈的眼泪,哽咽道:“还,还要演得像。” 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技,一定要演得好才可以,他想当最优秀的小演员,就要演好每一个角色才行。 岁岁慢慢地止住了眼泪,见状,顾衡笑着抹了抹他的小花脸,结果也没擦掉什么,只好收回了手。 “做到这些,我们岁岁就是很优秀的小演员了。”顾衡抱着岁岁往外走,这下岁岁就不哭也不闹了,还让顾衡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岁岁抱着只破碗,可怜兮兮地跟在爸爸身后,顾衡正在看地图,节目组也没给出具体行程,他就打算先去住所看看,不过他心里隐隐担忧,觉得所谓住所可能会是破庙或是桥洞什么的。 顾衡拧着眉考虑接下来几天要怎么提高生活质量,正入神思考着,耳边忽然传来岁岁的小奶音。 “姨姨,求求泥给窝一点饭饭吧,窝爸爸饿了。” 顾衡猛地扭头看去,岁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旁边卖包子的小铺前,正举着碗朝老板要饭。 要饭就算了,怎么说是爸爸饿了呢?! 顾衡可没说过他饿了。 卖包子的群演瞧见岁岁举着破碗朝自己要饭,被可爱得想把整个笼屉都拿给小家伙去吃,但她是个尽职尽责的群演,不能如此放水! 群演努力地保持严肃:“咳咳,小朋友,不对,小乞丐,我的包子是要用铜板来买的,你有铜板吗?” 岁岁知道铜板就是古代的钱,但他和爸爸是乞丐,没有这种东西。 岁岁摇了摇小脑袋,诚实道:“米有。” 群演摆摆手:“没钱那我不能给你,你走吧。” 顾衡正默默旁观,想看岁岁要怎么做,结果岁岁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喊:“姨姨,求你给窝包叽吧!窝爸爸快饿死了呜呜呜……”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眼看岁岁还要磕头,顾衡从震惊中回过神,立马一个箭步上去把岁岁捞了起来。 岁岁还在奶声奶气地哭喊:“姨姨,就要一个包叽!” 老天,他是哪里学来的戏?! 顾衡差点想把岁岁的小嘴巴捂上,纵然他脸皮厚,现在也有点脚趾扣地,想找个地缝进去躲躲了。 “岁岁,咱不要了……” 顾衡的话还没说完,卖包子的阿姨已经无法保持严肃了,端着一笼包子从小摊后绕出来,把笼屉往岁岁手里放。 “快拿着,别哭了,哎哟,姨姨的心都让你哭碎了。” 阿姨摸着岁岁的小脑袋,满眼心疼,这只是个角色扮演的游戏而已,瞧瞧这小家伙多代入?为了给爸爸赚口包子,还给她跪下了,她哪里担当的起啊? 阿姨哄完岁岁,抬头悄然白了一眼顾衡。 这爸爸怎么当的?居然放任孩子搁外面要饭! 顾衡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白眼,哄岁岁的话顿了一秒,满眼的无奈,这真不是他指使的,岁岁去要饭,他也很震惊来着。 岁岁看着怀里的一大笼包子,带着哭腔跟阿姨说了谢谢,顾衡觉得尴尬,道完谢后赶紧带着岁岁开溜。 刚绕过一个拐角,岁岁在他怀里被颠得摇摇摆摆,没了刚才哭起来的样子,还开心地说:“爸爸,窝要到了好多包子,要饭真好呀。” 小家伙两眼亮晶晶的:“爸爸,窝等下还去要饭,介样就不费饿肚叽了!” 而听到这些的顾衡:“……” 岁岁,你好像入戏太深了。 ——哈哈哈哈哈,岁岁真是我的快乐源泉,我笑得想原地劈叉! ——上一秒,岁岁还不想扮丑,下一秒居然就水灵灵地开始要饭了。[笑哭. jpg] ——顾衡那个震惊的反应我能看一百遍,一回头儿子居然跪下了哈哈哈。 ——我保存了,等岁岁长大了再放给他看,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岁崽:爸爸别怕,崽崽要饭养泥呀![冲鸭. jpg] ——努力的儿子,没用的爸,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依稀记得这一句是形容冯路父子跟何维父子的。 ——哈哈哈,现在依旧适用的,不信请看vcr! 第44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4 金条确实是好东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它是偷来的。 冯路和儿子拿到了江洋大盗的身份,不知道节目组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俩大白天就穿夜行衣,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俩是小偷了。 果不其然,刚装扮完出门三秒,父子俩就被热心群众举报了,速度之快就像站门口等着抓他俩似的。 冯承宇因为身量小,边上的大人没有按他,只顾着按冯路了。 冯路大喊:“冤枉啊,冤枉啊!我不是小偷!” 群演把冯路的蒙面黑纱一把扯了下来,质问道:“你不是小偷的话为什么要蒙面?你肯定是做贼心虚!” 冯路扯上面纱,一脸严肃:“你误会了,最近疫情严重,这是防止传染的。” 群演的话语滞了一下,转而问:“那你这身黑衣服呢?!” 冯路抬手四十五度角望天:“最近天气不好,黑色吸热,能暖和一点。” 群演:“……”真能扯啊。 而没被抓住的冯承宇弃父而逃,冯路正痛心疾首地反问自己这儿子还能不能要的时候,他儿子居然又回来了,还带着当官的回来了。 当贼的还敢报衙门,换一般人肯定行不通,但是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关系户! 是可恨,而又有用的关系户! 冯承宇带来的正是何维父子,何维一身宝蓝长袍,腰间挂着玉佩和金坠子,头戴圆帽,上面镶嵌蓝色宝石,满身富贵。 臣臣也不遑多让,穿着明黄的袍子和帽子,小手一背,脸一板,跟微服出巡的小皇帝似的,衣服上绣的老虎此时都像龙了。 两人身前身后还跟着不少哈头弯腰的仆从,有的遮太阳,有的扇扇子,还有的递水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好不气派。 何维走到跟前,清了清嗓子:“何人闹事?” 虽然事先已经通过冯承宇知道了事情大概,但是装逼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群演扑通一跪:“草民参见王爷,禀告王爷,草民抓到了传说中的江洋大盗!” 冯路吃惊地看着何维父子,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原来何维他俩拿到的身份是王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冯路脑子转得很快,回过神,立马拍拍膝盖就站了起来,嘚瑟道:“什么江洋大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王爷的朋友!来人,快把这个胡说八道的草民给我抓进大牢!” 冯路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站在何维旁边,见下人们不动,就拍了拍何维的肩膀:“兄弟,快让人把他抓走!” 何维瞅着狐假虎威的冯路,心想冯路是不是忘了自己和他的“仇”了。 何维阴险地一笑,冯路顿时心感不妙,果然,何维下一句就是:“谁跟你是兄弟,来人,把这个小偷给我抓进大牢!” 冯路被四五个人架着胳膊和腿,仰天长啸:“何维,你给我等着!” “敢直呼本王名讳,给我打二十大板!” 何维阔步走在队伍后边,亲自押解大盗冯路去衙门。 何之臣看着幼稚的大人,很不想参与其中,冯承宇没想到搬救兵却搬了他爸的宿敌,撵在后面欲哭无泪:“快放了我爸爸!” 何维演上瘾了,挑眉说道:“哟,还有个小的,给我绑了当我儿子的书童。” 何之臣:“……” 风水轮流转,爸你别太嚣张了。 冯路和冯承宇喜提三十分钟的大牢体验卡,放人的时候是臣臣亲手开的门,望着冯叔叔欲言又止。 冯路拍了拍臣臣的肩膀:“臣臣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叔叔不会责怪你。” 何之臣只好不说话了,默默祈祷他爸的王爷身份能有点用处。 ——没关系,他们再惨都比不上岁岁惨。[骄傲.jpg] ——不是很想比惨,谢谢。[苦涩.jpg] ——五个直播间都看不过来了,怎么各有各的笑料啊,拍桌! ——这两家笑死我了,不过玥玥和柠柠的抓马程度也是不遑多让。 ——楼上,说说看。 ——玥玥是小龙女,打扮得特别好看,结果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欠了人家馒头钱,在刷碗抵债。柠柠是五毒教传人,错把毒药卖给病人,病人正在闹事,这俩家也很好玩的。 ——都好热闹啊哈哈哈。 别人的热闹都与顾衡无关,面对一笼“嗟来之食”,顾衡难以下嘴,但岁岁吃得很欢快,一手一个大包子,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好吃到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像,太像了。 真的太像小乞丐了。 小家伙递着包子:“爸爸次。” “爸爸还不饿。” 顾衡心疼地看着他家崽崽,他绝不能让岁岁再去要饭了! 等岁岁吃完了香喷喷的包子,顾衡带着他在小镇里转悠,节目组既然说要让爸爸和宝贝们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那就一定给出了赚铜板的方法,顾衡正在四处寻找。 乞丐装太引人注目,一路上,每个过路人都要对这一大一小投来好奇的目光,岁岁比顾衡还能适应身份的转变,见到别人看过来,就想端起他的小碗要饭饭,顾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动声色地压下了岁岁的动作。 走了一会儿,顾衡看见了一家糕点铺,特别之处是门外摆了不少摄像机。 试问一个普通的小店会被节目组这么关注吗? 不可能,一定有问题。 顾衡带着岁岁刚要走进去,里面的店家看了一眼,赶紧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 岁岁立马委屈巴巴地喊:“窝们系来帮忙哒!” 他和爸爸要来赚铜板,这样才能去买东西吃,不用去要饭。 顾衡补充:“我们不是来要饭的,是想问问有没有工作可以做。” 店家打量了二人一眼,其实节目组是让他们多为难为难嘉宾的,尤其是乞丐和小龙女这两组,但是看那孩子怪可怜的,店家想放放水算了,于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 “行吧,你们把这些糕点拿去卖,卖完后我会给你们二十文的工钱。” 顾衡不知道二十文在这个地方是多还是少,但好不容易找到个赚钱的机会,他打算先拿下为好。 第45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5 路边有很多货摊,以往的剧组拿来直接拍戏用的,现在被群演们占了,卖点纸伞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嘉宾会去买,但能营造出车水马龙的氛围感。 顾衡找了个空的小摊,把一篮糕点拎了上去,看着往来的路人陷入沉默。 好像该吆喝一声…… 顾衡低头看着岁岁,说道:“岁岁,你喊两声,让别人来买糕点。” 岁岁疑惑地仰着小脑袋,为什么要他喊,爸爸怎么不喊呢? “就喊‘好吃的糕点,都来买呀’,就这么喊吧。”顾衡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道,不是顾衡抹不开脸去吆喝,而是他深知自己的魅力比不上他家岁岁,恐怕卖不出去。 顾衡把岁岁的两只小手拿起来,比在圆脸蛋边成了小喇叭:“来,喊吧。” 岁岁吸了口气,然后鼓了鼓脸颊,没喊出来,抬头道:“爸爸……” 他觉得不好意思呀。 顾衡没怪他,拍拍他的脑袋安慰:“没事,爸爸给你示范一下。” “好吃的糕点,快来买啊!两个铜板一块,便宜实惠喽!” 顾衡气沉丹田扬声大喊,过路的人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那人骂道:“你外表如此不修边幅,卖的东西能干净吗?” 顾衡微怒,怎么还带以貌取人的呢? “你凭什么说我家的糕点不干净!” 路人指指点点:“你看看你那手,那能干净吗?” 顾衡抬手看了一眼,先前给岁岁抹眼泪,眼泪没抹掉,颜料沾了一手,一直没找到地方去洗,也怨不得别人说脏。 无能狂怒。 算了,他早预料到了。 “岁岁,来吆喝一声。” 顾衡提醒:“记得加一点演技。” 刚想喊的岁岁抬起头问:“爸爸,要什么演技呀?” 顾衡认真道:“要一点悲伤。” 就像先前要饭那会儿的悲伤劲儿。 岁岁点点小脑袋,两只小手在嘴巴边围成小喇叭,然后瘪着嘴巴酝酿情绪。 卖不出糕点就买不到饭饭,买不到饭饭就饿肚肚…… 岁岁越想越难过,本来只想难过一点,结果忍不住“哇”地哭起来:“呜呜呜好,好次的糕点,快来,来买呀呜呜呜……” 顾衡让岁岁加一点悲伤的情绪,没想到小家伙真的能哭出来,连忙慌乱地把孩子抱了起来。 “岁岁不哭,咱们不喊了。” 岁岁想到要饿肚子就哭得停不下来:“两个铜板,便宜实费……” “别哭了,我们不卖了好不好?” 顾衡为了哄好岁岁也不顾卖糕点了,抱着小家伙又是拍背又是轻摇。 岁岁这情绪真是说来就来,连顾衡演了这么多年戏的人都要自愧不如。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这一大一小现在的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大的手足无措,小的正哭得停不下来,这父子俩真把乞丐演得入木三分。 ——岁岁:要点悲伤的情绪是吧,包的。[自信. jpg] ——岁岁:爸爸你看,够悲伤吗? ——哈哈哈顾衡自作自受,没想到真能把岁岁弄哭,这下好了吧。 ——所以说,不要轻易逗小孩,哭了可不好哄哟。 这边顾衡还没哄好孩子,那边的路人都被小家伙的哭声吸引,见这父子俩的惨状,满脸的不忍心。 “哎呀,真可怜。” “看把孩子苦成什么样了,孩子无辜啊。” “买两个,就当行善了。” 路人们纷纷围上去,把铜板扔进了父子俩要饭的破碗中,顾衡还在哄岁岁,见有人买糕点,正想分开手去拿,路人们连忙摆手:“你别动!我们自己拿!” 顾衡:“……” 真有那么脏吗? 顾衡收回手,哄着岁岁道:“岁岁看,有人买我们家的糕点了,都是岁岁喊来的。” 岁岁泪眼朦胧地抽抽着:“好次的糕点,快来买呀。” 路人放下钱,还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大家伙都买了,你看,钱都放那碗里了。” 岁岁眨巴着泪眼看了看,带着哭腔礼貌道:“谢谢酥酥,谢谢姨姨。” “不谢不谢。” 路人摆着手离开,得多介绍点朋友过来买,不然这小家伙还得哭上好久呢。 这些路人都是节目组请来的群演,不过群演也多数是成群结队来的,彼此不是这个剧组见就是那个剧组见的,时间久了,就多少有点联系。 他们手里的铜板是节目组发的,有的人拿的多一点,有的人少一点,像他们演路人的,就差不多十来二十个吧。 等到顾衡带来的糕点全部卖完了,岁岁看着一满碗的铜板破涕为笑,乐呵呵的,鼻子里还呼出个大大的鼻涕泡,眼看岁岁想吸溜,顾衡一慌,左右环顾没找到纸巾,就拿手给他抹掉了。 之前,顾衡觉得手上的颜料起到了一个丰富色彩的作用,虽然看着像灰,但其实不是,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手是真的脏了。 顾衡举着黏糊糊的手看向了摄影师,目光沉沉:“有纸吗?” 节目组不必要做得这么绝吧,连张纸都不给。 摄影师努力憋着笑,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当乞丐的日子确实不好过,顾衡一张纸还得分两半用,一半擦手,一半给岁岁擦鼻子。 父子俩惨兮兮地带着卖完的糕点回到了老板那里。 毕竟卖完糕点的铜板不属于他们,还得还给老板。 岁岁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铜板被交出去,差点又要哭,幸好老板及时拿出了二人的酬劳,因为两个人的卓越表现,特别是岁岁的表现,老板还给加了五个铜板,一共二十五个铜板。 顾衡把装着铜板的碗给岁岁抱着,小家伙宝贝地圈在怀里,小小的背影十分警惕。 第46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6 终于把报酬拿到手,顾衡带着岁岁找了一家馆子点了两碗阳春面,花费八个铜板,他还顺带去后厨把自己和岁岁的手跟脸都洗了一遍。 褪去了脏兮兮的妆容,两个人顿时清爽多了,看着没那么像乞丐。 虽然打从扮成乞丐后就过得一点都不舒心,但顾衡觉得,能让岁岁学到不用嗟来之食,享受劳动成果的道理也很有价值。 顾衡侧头望去,见岁岁吃得这么欢快,欣慰道:“岁岁,吃自己赚钱买来的食物是不是比要饭要来的更香?” 顾衡期待着岁岁的回答,打算趁此机会教育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 岁岁把脑袋从碗里拔出来,想了想,却摇摇头说:“米有呀,包叽更好次。” 面里没有肉肉,只有小青菜,而且味道淡淡的,没有包子好吃。 顾衡微笑僵住:“……” 好的,教育失败。 吃完了阳春面,时间也过了正午,忙活了这么久,岁岁的能量也耗尽了,趴在顾衡的肩头昏昏欲睡。 顾衡就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托着岁岁,满城地找属于他和岁岁的家。 终于,从城北如意巷走到城南骡子巷,顾衡看见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顾衡往左边看,是地图上的柳乡河,往右看,是地图上的打铁铺,而两边的中间,是地图上标着红叉叉的地方,也就是眼前这座破庙。 他猜的还真准。 顾衡叹着气走进去,不知道是节目组故意做的效果,还是这地方真的许久没来过人,房梁和墙角还结着蜘蛛网。 庙里什么都没有,供奉的佛像都被搬空了,只剩个莲花座,顾衡前前后后找遍了也没找到床,只能回到大堂,起码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看来这就是节目组准备的“床”了,真是比上一期冯路父子的茅草屋还要惨。 顾衡把睡着的岁岁放平,脱掉自己外边的乞丐装在稻草上铺开,然后再把岁岁抱到上面去睡,怕小家伙着凉,顾衡还把乞丐装的袖子扯出来搭在了岁岁的肚脐眼上。 聊胜于无吧。 顾衡这一上午也是够累的,和岁岁一并躺在稻草上,大手护着孩子,跟着眯了一会儿。 过了半个多钟头,岁岁睡着睡着哼唧了两声,顾衡一听到就睁开眼睛醒了。 环境有点过于恶劣,他没敢熟睡。 岁岁哼完也醒了,平时喜欢赖赖床,今天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只是小脸有点耷拉,眉毛也成了个小八字。 “怎么不睡了?”顾衡搂着他轻声哄:“没事,可以再睡一会儿。” 岁岁委屈巴巴地伸手要挠后背,但是手太短,挠不到,难受极了:“爸爸,痒……” “哪儿痒,后背痒?” 顾衡见岁岁不舒服,立马坐了起来,担心岁岁是被虫咬了,赶紧掀开了他后背的衣服。 岁岁没有被虫咬,稻草是被节目组处理过的,干干净净,还洒了驱虫粉,但是小孩子皮肤嫩,被稻草扎到了,尽管顾衡垫了一层衣服,岁岁的后背还是留下了红印子。 顾衡把他抱起来轻轻挠了两下后背,问他:“只是痒吗?疼不疼?” 小家伙乖乖说:“不疼。” 顾衡微微放了心,伸手拍了拍岁岁身上沾着的稻草杆子,将小家伙放到边上站着,他自己拾起衣服穿上,然后牵着岁岁出门,豪言壮语道: “不住这儿了,爸爸带你赚钱,住大客栈。” 一大一小逆着光朝破庙的大门走去。 摄影师跟在后面拍父子二人的背影,觉得这幅画面相当励志。 然而。 岁岁微微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爸爸,窝去要一个好房叽住。” 他都可以要到饭饭,也一定可以要到房子的! 岁岁对自己超级有信心。 闻言,顾衡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这个当爸爸的何止是在教育事业上跌了一跤,他简直是在对岁岁的教育上跌下了悬崖! 但,不仅是岁岁总想不劳而获的念头可怕,更可怕的是顾衡觉得岁岁还真能成功。 这可不行! 任谁来了,都不要妄图成为他教育岁岁这一路上的绊脚石! 顾衡掰正岁岁的小脸蛋,对上小家伙疑惑的表情,严肃道:“岁岁,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赚钱,去享受更好的物质条件,而不能等别人施舍。” 岁岁拧着小眉头:“窝用手手呀!” “窝介样用哒!”岁岁两只小手合十,甚至还想就地拜一下,跪一下,这样就能要到饭饭和钱啦。 顾衡气笑了:“你这算什么用手?爸爸说的是用双手辛勤地劳动,换取等价的报酬。” 可岁岁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他觉得他要饭也很努力,也是在劳动呀。 顾衡牵着他边走边循循善诱地教导: “如果我们一味地向他人索要,却不给别人创造价值,那再富有的人也会被我们吃穷,就像今天给岁岁包子的阿姨,岁岁吃了阿姨的一笼包子,阿姨少赚了好多铜板,要一次两次没事,要的多了,阿姨就没钱了,要跟我们一样去要饭吃,岁岁愿意看到善良的阿姨变成这样吗?” 虽然在现实中,穷苦的人会盼望富人跌落云端,沦为和他们一样的穷人,只有这样才能显现出他们那可怜的优越感。 自身越单薄的人,就越期望别人不如自己,因为往上爬对他们来说太难,期待别人掉下来却很轻松。 只要千百个人里有一个掉下来就够了,就足够他们取笑和玩乐了。 但岁岁是顾衡一手教出来的,顾衡知道岁岁有多善良,小家伙看不得别人难过,更看不得别人受苦。 岁岁听到阿姨也会变成乞丐,连忙摇摇头,明明他觉得当乞丐挺轻松的,只要哭着喊一喊就有吃的喝的,可岁岁却不想让阿姨也变成乞丐。 为什么呢? 岁岁想不明白,顾衡就告诉他:“向别人乞讨要付出自尊,要遭受别人的冷眼和驱赶,身体不用劳动受累,可是尊严却被摧毁了。” 岁岁觉得轻松,是因为他还小,孩子从出生起就擅长用哭泣来使大人服软,他不懂得这样的行为原来是在消耗尊严。 对爸爸说的这些话,岁岁听得懵懵懂懂的,好像知道了一点,但又不完全知道。 顾衡揉了揉他的脑袋,没继续说了。 孩子还小,说的再多,道理终究只是道理,没什么比实践更能出真知的了。 顾衡一直是实践派,只是这次遇到了点阻碍,就是这里的群演不怎么行,老是特殊关爱他家岁岁,妨碍了他的教育事业。 但,要是群演真的对岁岁太凶,顾衡又不舍得了。 第4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7 秋天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光线没那么烈,加上秋风送爽,气温就更加宜人。 顾衡带着岁岁走回城北,城北比城南繁华,看名字都看得出来,城北的巷子叫的是如意巷、采茶巷等高雅的名字,而城南的巷子就成了骡子巷和石头巷,足足掉了好几个档次。 想要赚钱自然要去繁华的地方找机会。 好巧不巧,镇上也有人和顾衡持有同样的想法。 父子俩走着走着,瞧见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不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顾衡和岁岁看见他们后,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布衣裳,然后警觉起来。 不好了,这是遇到同行了。 从角落绕出来的乞丐也注意到了这父子俩,懒洋洋地警告道:“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地盘,你俩没有发展前途的,去别的地儿吧。” 乞丐还有发展前途? 好新鲜的话题,顾衡沉默了一瞬,没有跟这群人一般见识。 正要走,乞丐又说:“诶,你孩子可以留下。” “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想来你也养不好孩子的,不如交给我们养,前途还光明一点。” 乞丐大言不惭地说道,一边吊儿郎当地抖着腿,一边用竹签剔牙,松松垮垮地站着,看起来地位比较高,他一说话,其他人全都在附和。 顾衡不知道明明他们同为手脚健全的男人,同样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为什么对方却能如此自信? 对方人多势众,顾衡只好礼貌推辞:“还是不了,我和我儿子决定不干这一行了。” 他们决定脱离失业阶层,进入劳动最光荣的工薪阶层。 “这一行有什么不好?”对面的乞丐张开手臂抖落抖落,理所当然道:“无事一身轻,上下班多自由啊。” 其他的乞丐纷纷附和。 “对啊,想放假就放假,不用996,不用加班,这叫什么,这叫守法。” “而且咱们这行特环保,省水省电低碳生活,响应国家号召,这叫爱国。” “想吃啥就上哪家要,天天下馆子,日子舒坦极了,这叫爱自己。” 顾衡听得头都大了,哪有这样讲歪理的? 他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但岁岁还分辨不出真假好赖,在那儿听得认真极了,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一顿都不一样,当乞丐原来很舒服呀! 乞丐头子挑了挑眉,冲岁岁说道:“小孩儿,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顾衡觉得岁岁指定要被他们带坏,立马把岁岁搂回来,回怼道:“露天席地,无以为家,这样的日子也算好吗?” 乞丐头子不屑道:“你懂个屁,我们这叫了无牵挂,随时可以开启一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旅行。” 顾衡毫不相让:“是旅行还是流浪?是看风景还是讨生活?连生存都费劲,就别谈舒适了。” 不怕人穷,就怕志气短,没有上进心,这哪里是过得舒服,分明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阿q精神。 乞丐头子怒了:“我们是追求自由!是精神层面的超脱,忘乎外物!” 对方的戏并不精湛,顾衡其实看出来了这些群演的目的,他们不是想怼过自己,反而是想用这种对峙来告诉孩子摒弃不劳而获、不思进取的想法。 顾衡冷静了一下,说道:“既然你说你们的生活轻松自由,那就展示给我们看看吧。” 乞丐头子果然点头:“行啊,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岁岁一直被人优待,不知道乞丐这类失业阶层生存有多么艰辛,顾衡正愁怎么教他,没想到节目组早就安排了这一环节。 到了街上,乞丐头子找中目标,直接往地上一跪,对着小摊贩死缠烂打:“好心人发发善心吧,我三天没吃饭了,就赏我一口吃的吧,一口就行……” 小摊贩嫌弃极了,怕乞丐那只脏手碰到他,连忙拔了一串糖葫芦下来,驱赶乞丐赶紧离开。 乞丐头子要到了一串糖葫芦,悠闲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地朝顾衡父子走了过来,然后把糖葫芦递向了岁岁,一脸得意道:“看,想吃什么就去要,这多舒坦?” 岁岁却往爸爸身后躲了躲,他要饭的时候,感觉叔叔和姨姨们都很开心,是快乐地把东西给他的,可是看见这个叔叔去要饭,他才看清楚了,其实被索要的人一点儿都不开心,而乞丐叔叔还一直缠着老板,老板不得已才给他东西的。 而乞丐叔叔明知道是在损伤老板的利益,明知道对方不愿意,依旧在死缠烂打,才要到了一串糖葫芦。 这根本不是自由,也根本不轻松。 岁岁不想要这根糖葫芦。 乞丐头子见状,拿回糖葫芦咬了一口:“怎么?不喜欢这个,那我给你要块糕点去。” 乞丐头子说干就干,三两口塞完糖葫芦,就又钻进了一家糕点铺。 这次的戏比刚刚的要好,顾衡内心点评道,乞丐头子喊得更卖力,老板也更加心狠,拿着笤帚将乞丐扫地出门,怒骂道:“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你们有手有脚的不去赚钱生活,反倒搁我这儿一天来三回地要,谁能供的起你们?!” 乞丐头子顺势狠狠地摔倒在地,背对着顾衡父子俩,跟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 老板脸上没露破绽,气冲冲地拿着笤帚回店,乞丐头子像是被打伤了,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岁岁连忙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蹲在旁边着急地问:“酥酥泥怎木了?” 乞丐虚弱地咳了两声,捂着胸膛道:“我受了重伤……对不起啊,没要到你想吃的糕点。” “窝不次,不次糕糕!”岁岁难过地撇着嘴巴摇头:“酥酥,泥不要死掉。” 顾衡站在岁岁边上,静静地看着乞丐头子演戏。 乞丐头子又咳了两声:“小朋友,你等着,叔叔还给你去要饭。” 说完,乞丐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腿打着摆子,比弹簧还能律动。 “别急孩子,叔叔……这就去要。” 见乞丐叔叔还要去,岁岁立马站起来,拼命地拉着乞丐的胳膊,大喊道:“不要,要饭不好,酥酥不去!” 岁岁已经意识到了,要饭并不是轻松的事情,对施舍者来说不轻松,对乞讨者来说也不轻松。 老板的糕点要卖钱,如果总是免费给别人,老板就做不了生意了。 乞丐叔叔为了要到吃的,不停地被嫌弃,被驱赶,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现在还受了伤,连身体都变得不好了。 乞丐低头看着岁岁,他们想教给孩子的不止是要饭不好,更是“不劳而获”这种行为是不好的。 “一个人不劳动,只问别人索要,这难道不好吗?” 岁岁忙摇头:“不好!老板米有辣么多钱的。” “那我找有钱人要行不行?” “不行!有钱人系寄几赚的钱,他不想给酥酥。” 乞丐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我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对吗?” “对呀!”岁岁认真而有力地点着小脑袋,大眼睛十分严肃:“介样想次什么就买什么,才系自由。” 乞丐弯起唇笑起来,抬头和后面的顾衡的对视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顾衡点了点头,也露出个欣慰的微笑。 直播间的观众也早就看出来乞丐是在演戏,见费了这么一大圈功夫,就是为了教孩子这么简单的道理,忍不住问: ——这些道理感觉不用教啊,长着长着就懂了。 ——有的人懂得早,就会少走很多弯路,岁岁有这样的教育环境,一定会变得非常优秀,非常善良。 ——谁说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的?我室友天天让我帮她带饭,无报酬,不给带就说我们是朋友,帮一点小忙而已,完全是在道德绑架我,和节目里的情况是一样的,谁规定的被索求就必须回应? ——点了,本来觉得这个道理不重要,但是想到小组作业里不冒泡也不干事的组员,我突然深有同感。 ——还有很多人没意识到“不劳而获”不仅是自私,还是对别人的道德绑架! 乞丐的戏份还没有演完。 “恭喜你,岁岁小朋友,你通过了丐帮的考验,我们决定拥护你成为新的丐帮帮主,带领丐帮走向辉煌!” 他们丐帮早就不愿意过乞讨的苦日子了,但是他们丐帮在武林中一直遭受诸多白眼,唯一的翻身机会就是两日后的武林大会,只要他们的帮主能成为武林盟主,他们丐帮也就飞黄腾达了! 顾衡愣了愣,他差点忘了他们的任务不是赚钱生活,而是要找武林宝典,从而成为武林盟主。 岁岁一脸呆:“帮主?” “对,丐帮帮主!”乞丐喜气洋洋道,敲了敲手里的棍子:“丐帮的专属武器,打狗棍,你不是也有吗?” 岁岁看了看手里的木棍,瘪了瘪嘴,委屈地大哭:“介系猴哥的金咕噜棒!不系打狗狗哒!” 他想当惩恶扬善的大侠,不是打狗的人呀! 顾衡连忙把岁岁抱起来,无奈地解释道:“这不是金咕噜……金箍棒,不过打狗棍也不是坏的,它的意思就是打坏人,不是真的打狗。” 岁岁干打雷没下雨,眼睛里没流眼泪,眨巴眨巴眼睛也就不哭了,撅着小嘴说:“不能打狗狗,狗狗系窝们的好盆友。” “是,狗是我们的好朋友。”顾衡顺着他的话哄。 “但是疯狗可以打哈,不然咬人。”乞丐头子插了一嘴。 顾衡立马竖起手指跟他比了个“嘘”,他都要哄好了,还说什么打狗的事儿! 不止岁岁和丐帮成功相认,其他家庭也陆陆续续都有了进展。 何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和臣臣这么威风堂堂的身份,也要受人挟制。 他和臣臣刚在外面“作威作福”后回到王府,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就堵上了门。 两拨人面面相觑,门客关上门,几步走上前,一脸严肃地吐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王爷,我们要篡位!” “啥?!” 何维跟臣臣两脸懵逼。 门客恨铁不成钢道:“王爷,咱们这等实力,怎么能停滞不前?要搞就搞大的,直接端了上面那位!” 何维灵魂发问:“就必须要作这个死吗?” 臣臣也礼貌地拒绝:“还是不要了吧,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王爷多威风啊,有权有钱还有势,刚刚他爸爸一句话就又把冯路叔叔塞到大牢里了,根本没有证据,但是说话管用。 唉,真是权利的烦恼啊。 门客猛拍双手:“王爷和小王爷,咱们不可胸无大志啊!” 何维认真地和他们商量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接受‘平庸’的身份,你们觉得呢?” 门客:“不行!人就要有志气!篡位或是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王爷请选吧!” 好家伙,原来说了半天是为了武林盟主这事儿来的,前面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何维无语了:“我能选择开除你们吗?” 门客:“您有这个权利,但是如果您这么做,您就无缘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了。” 臣臣扯了扯爸爸的衣角,问门客:“你们是不是有武林宝典的线索?” 门客:“正是!” …… 而江洋大盗组,也就是冯路父子,他们好不容易离开大牢,找到了他们这次的住所,就碰到了同一个犯罪团伙的成员。 大白天就穿了一身黑的黑衣人深沉地开口:“镇上乞丐众多,实在可怜,冯大哥,冯小弟,我知道你们一直想金盆洗手……” 话没说完,冯路就打断道:“没没没,我们没想金盆洗手。” 他正想去偷王爷府呢,把那什么令牌偷过来,省得某人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黑衣人顿了顿,继续道:“那就好,那我们就继续劫富济贫吧,镇上的穷人一日不空,我们就一日不退休!” 冯承宇双眼一亮,高举双手赞成:“劫富济贫,这也太大侠了吧!” 冯路目标明确道:“就劫王爷府。” 黑衣人:“行,那我们今晚就行动!” 第4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8 小龙女玥玥和小龙爹程望海好不容易还上了欠的包子钱,身心疲惫的父女俩照着地图寻找住所,打算休息一会儿,但是寻觅了半天,最后却找到了一个小山洞。 山洞是人工搭建的,里面的空间逼仄狭窄不说,唯一的一张床上还躺了个人。 古墓派的师祖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朝他们伸出了一只颤巍巍的手。 “你们回来了……” 玥玥躲在爸爸的腿后,程望海赶忙伸手护着她,然后试探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你们的师祖,现在身患重病,四肢酸痛,内力全无,恐怕要不行了。” “那……” 程望海话没说完,虚弱的师祖忽然马不停蹄、言语流利地一骨碌说道: “如果你们想要救我,就去找到武林宝典,当上武林盟主后能获得一枚回春丹,我的病也就有救了。” 师祖刚刚就像回光返照似的特别有精气神,但是一说完又躺了回去,哎哟哎哟地叫唤,反差之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程望海左看右看,这地方是没法歇息了,只好说道: “行,那您歇着,我们这就出去找武林宝典。” 见他们要走,师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等等,你们这样盲目去找,怎么找得到?过来,我把线索告诉你们。” …… 作为五毒教传人的柠柠和安长帆因为有一门手艺,开了个神医摊,光是白天给人把脉治病和卖丹药,就能赚上不少铜板,根本不愁钱。 给人看病这事儿没有难度,只要认字就能干。 因为节目组列了张表,症状与对应的病名和解药都列好了,安长帆父女俩要做的就是问问病情,再伸手假模假样地把一把脉,最后把丹药卖出去就行了。 哪怕柠柠小小年纪,但是她认字,所以也能独自给病人诊治。 安长帆为了躲懒,找了把躺椅在后面摇,看病的任务交给了闺女,反正他闺女玩得还挺开心的。 安柠坐在一把大大的雕花椅上,脚都够不着地,却一本正经地把小手搭在病人的手腕上感受脉搏,然后故作高深地问:“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病人:“眼睛迷糊,看不清楚,神医,这是什么病啊?” 安柠打开大大的医书,小手点着字寻找。 眼睛迷糊,看不清楚,正是眼疾啊! 和医书上的描述一模一样,完全是照着书生的病,也太好治了。 安柠笃定道:“你得的是眼疾。” “神医,那这眼疾该如何治愈呢?” 安柠看到眼疾后面的诊治方法,了然地点点头道:“吃明目丹就行了。” 安柠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瓷白的小瓶,红色的纸上写着“明目丹”三个字:“十个铜板。” “多谢神医!” 病人赶紧一手拿药,一手交钱,喜滋滋地道完谢后飞奔离去。 终于诊治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安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真累啊。” “闺女辛苦,赚多少铜板了?”安长帆懒洋洋地问。 安柠把罐子里的铜板倒出来数了数,回答:“一百二十个。” “没想到卖药这么赚钱。”安长帆摇头啧啧称奇,看来除了何维跟臣臣的王爷身份,就他们父女俩五毒教传人这个身份最赚钱了。 “就是这瓶药卖不出去。” 安柠举着一个药瓶十分苦恼:“四肢酸痛,内力全无……没人得这个奇症,这瓶药可以卖一百个铜板呢。” “不急,既然有药存在,就肯定有人患病。” “好吧。”安柠把瓷瓶放下,上面赫然写着“回春丹”三个大字。 喜欢流窜多个直播间的观众立马发现了关键点。 ——柠柠有回春丹,可以救玥玥的师祖诶。 ——那玥玥不用找武林宝典的嘛,来柠柠这里买药就好了。 ——但是回春丹要一百个铜板,玥玥家买不起,他们家的经济情况甚至还不如岁岁呢。 ——啊?岁岁家不是乞丐吗?玥玥家怎么还不如岁岁? ——你没继续看吧,岁岁已经成为丐帮帮主了,可威风了。 ——我去,这么牛! 成为了丐帮帮主的岁岁被乞丐头子带去了丐帮总舵,位于城北的核心地段,是特别气派的一栋红楼。 “哇!”岁岁的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面前的大房子惊叹不已。 顾衡微微拧眉,丐帮有这样的基地,居然还出去要饭?他们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乞丐头子自豪道:“这是兄弟们集资买的帮派总舵,瞧瞧这柱子,九成新,瞧瞧这石狮子,名师雕刻……” “你们有钱买这样的房子?”顾衡表示很怀疑,这地方真不是他们抢来的? 恰巧红楼里走出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吆喝道:“老大,这个月的贷款交了没?官家来催账了!” “别急!”乞丐头子回喊了一句,然后对着顾衡讪讪一笑:“贷款买的,这眼看就还不上了,所以得抢武林盟主才行,有奖金拿……” 乞丐也有上进心嘛,他们幡然悔悟后,就买下了这栋楼激励自己努力工作。 结果工作还没找到,贷款就还不上了。 顾衡无语:“……” 没有稳定工作就敢贷款买房,还买这么豪华的,这超前消费也太过了吧。 更可恶的是这群人居然拥护他家岁岁当帮主,这下好了,他家儿子小小年纪也是背上高额债务了。 他这算是“父承子债”?得帮他家岁岁努力还贷款。 乞丐头子赶紧招呼顾衡和岁岁进屋:“快进来,小帮主,老帮主,我们已经把房间打扫好了,你们今晚就住这儿。” 乞丐头子带着父子二人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雕花大门。 里面宽敞明亮,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着一套圆形桌椅,上面的茶具精致漂亮,房间里侧还有一张豪华的拔步床,铺着锦缎被褥,被褥上绣着大红牡丹和翠绿的叶子,配色鲜艳极了。 但顾衡隐隐约约觉得这花样很眼熟。 下一秒,就见岁岁往床上一趴,兴奋地喊:“爸爸,介系大根儿的被叽!” 顾衡想起来了,刘大根儿是东北人,睡觉时盖的就是红配绿的一床被子,只不过那是棉被,而眼前的是锦缎做的被子。 第49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49 小家伙跑过来,抓着他的裤子奶声奶气地问:“爸爸,窝们系乞丐,可以学大根儿了吗?” 顾衡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内心的沉默溢于言表,摸了摸岁岁毛绒绒的脑袋,坚定地拒绝:“不行。” 他不接受岁岁二郎腿、抠鼻屎、抠脚还有随地吐痰!所有刘大根儿的恶习,岁岁都不许模仿! 岁岁低下脑袋,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好叭……” “大根儿不系乞丐。”小家伙还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都用不着顾衡绞尽脑汁地哄,顾衡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乞丐头子退出房门让父子俩休息一会儿,但是刚走没多久,楼下忽然吵吵闹闹的,随后,外面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笃笃笃”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乞丐头子焦急地喊:“帮主,不好了,黑球儿他不行了!” 顾衡打开门,疑惑道:“黑球是?” 乞丐头子:“黑球儿是咱们的兄弟,他前两天身体不舒服,今儿去街上买了药吃,结果也没好转,刚刚差点没喘上来气!你们快去看看吧!” 岁岁听见有人生病,担忧地凑在顾衡身边,也跟着着急起来。 “没事儿。”顾衡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带着他去下楼查看。 大堂的地上躺着一个黑瘦黑瘦的男人,眼皮子都睁不开,嘴里正一声声有气无力地惨叫着,看起来确实挺严重。 顾衡蹲在旁边询问:“黑球,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黑球勉力睁开双眼,虚弱道:“哎哟……不行了,我这四肢酸痛,内力全无,怕是得了绝症了……” 岁岁小嘴一瘪,站在旁边泪眼汪汪的,黑球看见他的表情,原本虚弱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浑厚起来:“虽然是绝症,但还有的治。” 岁岁眨巴了一下眼睛,眼巴巴地望过来。 黑球继续说:“我是吃了安神医家的药才变成这样的,他们家一定有解药。” 安神医? 听到“安”这个熟悉的姓氏,顾衡立刻反应过来了,这恐怕就是安长帆父女俩了。 顾衡安抚道:“你先休息,我们去给你找解药。” 乞丐头子愤慨不已:“老帮主,我们也去,安神医残害了我们的兄弟,这个公道我们一定得替他讨回来。” 顾衡见丐帮的人都这么气愤,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只好大家伙一块去。 安长帆父女俩的摊位在城西,距离不是很远,毕竟这个影城也算不上多大,不到一个小时就能逛完。 顾衡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去,刚到跟前儿,安长帆看见顾衡和岁岁的乞丐打扮,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们,你们居然是乞丐哈哈哈!” 安柠没有嘲笑他们,而是立马从椅子上蹦下来,拉着岁岁的小手心疼极了:“岁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头发像被炸弹炸过了,衣服不仅脏兮兮的,还破破烂烂的,感觉用力一扯就会四分五裂。 岁岁摇着小脑袋安慰柠柠姐姐:“米事哒!窝系乞丐,就要穿成介样。” 可是这也太可怜了,安柠摸摸岁岁的小脸:“你饿不饿?我有钱,可以给你买好吃的。” 岁岁连忙摇头,他不要不劳而获,赶紧拍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很有底气道:“窝和爸爸赚钱,买面面次,都次饱饱了。” “那好吧。” 安柠有点儿遗憾,她还想带着岁岁去买好吃的呢,这里的店跟城市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有包着油纸的酥皮糕点,还有摆摊卖的驴打滚儿,冰糖葫芦,看起来个个都很好吃。 中午她和爸爸吃的是肉夹馍,蓬松柔软的饼子里装上满满的肉,咬上一口,就有鲜美的汁水流出来,虽然弄得脸和手都沾上了酱汁,但是肉夹馍可真好吃呀! 安柠和岁岁两个孩子旁若无人的聊天,安长帆还在笑个不停。 顾衡看了一会儿,礼貌打断道:“安老师,我们可能要找点麻烦。” “鹅!”安长帆的笑声戛然而止,啥?顾衡是来找他麻烦的? 安长帆朝他后面定睛一看,好家伙,一大群的乞丐,不知道还以为是难民出逃了呢! 乞丐头子叫喊道:“你害我兄弟性命,哇呀呀!看我不给兄弟报仇!” 乞丐头子一边“哇呀呀”地大喊,一边抄起打狗棍就冲了过去。 安长帆立马抱着头躲,一边躲一边着急地问:“我什么时候害你兄弟性命了?顾衡,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衡悠哉悠哉地看戏,让安长帆刚刚嘲笑他和岁岁,报应这不立马就来了。 顾衡语气轻飘飘的:“谁知道安老师您怎么看病的,把我帮里的兄弟看坏了。” “什么?”安长帆抱头逃窜,今天的病人都是他闺女诊的,他没插手啊! “柠柠,你看过一个乞丐来治病吗?” 安柠想了想:“有。” 因为模样很邋遢,所以安柠记得可清楚了,对方是风寒,她就照着医书开了退热丹。 “我开的是退热丹啊!”安柠大喊:“我照着书给的!” 丐帮的成员们吵吵嚷嚷:“连风寒都看不好,你们这是什么大夫?” 安长帆跑到顾衡身后躲着,拉着顾衡的手臂道:“你快让他住手,有话好好说。” 吵闹声引来了在附近巡逻的何维父子,“正义判官”再次大摇大摆地前来。 何维见到老熟人,挑眉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安长帆苦不堪言:“哎哟,何维你可算来了。” “别叫我何维。”何维伸出手掌,深沉道:“叫我王爷。” 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无语,不过他们只是无语,只有臣臣是尴尬,一点儿都受不了,赶紧跑去跟柠柠和岁岁打招呼去了。 安长帆顿了一下:“王爷,你快帮我断断案,他们说我家开的药有问题,但是我家治病开药都是根据医书来的,绝无异常!” 顾衡也据理力争:“黑球他也确实是吃了你家的药才变得四肢酸痛,内力全无的。” 这个症状安长帆不久前刚听柠柠念过,相当耳熟,立马睁大眼睛道:“这不是奇症嘛!” 远远听到这边吵闹声的冯路父子在街角悄悄露了个头,冯路好奇道:“这么多人,打群架呢?” 冯承宇也露出个脑袋:“爸爸,我们要去行侠仗义吗?” 冯路慧眼如炬道:“是何维跟臣臣,走,趁他们不在家,咱们赶紧动手!” 冯承宇忙不迭点头,他们要劫富济贫,然后行侠仗义,王爷那么有钱,一定不在意丢那么一点点财产的。 父子俩没来凑热闹,赶紧悄摸地溜走了。 第50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0 “奇症?老安你知道这个病?” 何维听见安长帆那一嗓子,转过头探询地看向他。 “是啊,柠柠你帮爸爸拿一下医书。”安长帆招呼安柠去拿医书,接过手后翻开一指:“你看,奇症,症状就是四肢酸痛,内力全无。” 不过医书上只有症状,没有病因。 “哦……”何维了然地应了一声,然后道:“那他有病,你有药吗?” 安长帆看了眼来找事的丐帮,无奈道:“有是有,但我要给了你们,咱们就算两清,你们可别闹事了。” 顾衡才刚加入丐帮,而且严格来说岁岁才是帮主,他可没法替丐帮决定这事儿。 丐帮头子两步走过来,并不满意这种答复,他们的兄弟黑球莫名其妙遭了场罪,只是拿解药治好算什么? 那不是白遭罪了吗! “不行,黑球这病定是你们搞的鬼,把人弄病了再来买你们的药,好让你们赚两手钱,此等行径王爷怎能放纵?!” 何维被这话惊了一下,看着安长帆讶异道:“老安,你这还有产业链啊?” 这也太歹毒了,先让人患病,再高价卖药,病人还不得不买,更可怕的是,万一大夫为了赚钱不肯根治,一次只解决一点,那病人就永远不得安生了。 “没有,我们是良民,怎么会干这种事?”安长帆努力辩解,这前情提要节目组也没和他们说啊,才来半天,哪有功夫建立这种产业链。 乞丐头子分毫不让:“哼,全镇都知道你们是五毒教传人,这毒除了你们,还有谁有,还有谁懂?焉知你们没把毒药掺进解药里卖?!” 安长帆无奈,可是解释又很苍白:“真没有。” 乞丐头子听不进去,把头一扭,冲向何维鞠躬怒道:“还请王爷断案吧!” 何维看看乞丐头子,又看看顾衡,想着顾衡怎么不出来管事,然而顾衡只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根本不插手不说,还站到小孩子们旁边聊天去了。 乞丐头子的话句句在理,何维只好瞅了瞅安长帆,试探道:“要不你去牢里蹲一会儿?” 三十分钟的事儿而已。 安长帆横眉冷竖:“他们没有证据,这就是栽赃诬陷!” 哪怕只是一分钟的牢狱,他们没做就不该承担。 安长帆正在摆事实讲道理,安柠想帮爸爸洗脱嫌疑,在摊上翻退热丹,结果退热丹卖完了,她翻箱倒柜,居然翻出一个新的药瓶来,上面好巧不巧的写着两个字——毒药。 安柠一张小脸立马严肃地板了起来,他们摊上怎么会有毒药,难道她真的不小心把毒药卖给病人了? 安柠敢于承担责任,攥着药瓶跑到何维旁边,认真道:“王爷叔叔,我家有毒药,但是我没有拿过。” 这瓶毒药放在很隐蔽的地方,而柠柠早上没有翻到过这里。 安长帆看着那瓶毒药呆了呆,眼神复杂,这种东西应该不拿出来才更有可信度吧…… 不过就算有,也只是证明他们是五毒教传人,不能证明他们下了毒。 何维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孩子,当即对着乞丐头子道:“你看孩子这真诚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带弄虚作假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黑球他莫名其妙得了奇症?”乞丐头子一脸愤慨。 何维说不出话了,他没想到自己过来伸张正义,结果还遇到了个难题,两边感觉都很有道理,他到底信谁呢? 何之臣紧皱着眉头,提议道:“解药免费赠送给你们,王府赔给你们相应损失,下毒的事情王府会加强监管,如果发现他们以后有下毒的举动,那就算上这件事,一起严惩不贷,可以吗?” ——不愧是粉丝们亲封的何大人,就是有范。 ——所以是不是安老师和柠柠下了毒呀? ——应该不是吧,有也是节目组安排的,他们不知情,反正看柠柠家直播间没有这回事。 ——下毒真的一下子就会怀疑到五毒教头上,如果不是柠柠和安老师,那肯定是别人想要诬陷。 ——对了,玥玥的师祖也是这个病,丐帮和古墓派都出了问题,肯定不是巧合。 顾衡顺势向何维问了武林宝典的线索,何维本来想假装不知道,但他演技着实差了点儿,被顾衡抓住了破绽,只好把线索透露给他。 乞丐头子也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样的安排,接过解药和赔偿后赶紧赶回了丐帮总舵,他得赶紧去救他兄弟。 而在丐帮、五毒教以及王府三队势力在大街上纠缠之时,江洋大盗冯路父子已经溜进了王府,原本想晚上再来,奈何现在的时机太好,不能白来一趟。 父子俩将所有铜板洗劫一空,遗憾的是没能找到令牌,那就没法取代何维父子王爷的身份,不过也有额外收获,那就是找到了武林宝典的线索。 “原来在这儿,儿子,明天咱们就去找武林宝典!” “好!” 父子俩在密室里仰头大笑,十分得意。 王府失窃的消息在节目组的有意散播下,很快传遍了全镇,但是冯路父子走在街上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自豪极了。 他们可是在劫富济贫,这可是大好事,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百姓夹道欢迎呢。 “不过我们做好事不留名,注定是孤独的英雄啊。” 夹道欢迎的事儿就别想了,但能听到百姓们的歌颂也不错。 “爸爸,我们可真帅。” “那可不,帅呆了。” …… 顾衡对王府失窃一事没什么感想,倒是岁岁相当担心,捂着他的几个小铜板紧张兮兮的,就怕被偷走了。 顾衡见他担忧的小模样,把他叫到身边安慰:“没事,咱们这么穷,没人来偷。” 说不定看他们可怜还得扔几个子呢。 不过令他更疑惑的还是丐帮的其他成员,他们居然也特别紧张。 不是顾衡看不起乞丐,只是……谁会想不开来偷乞丐的家啊? 黑球吃了药已经痊愈了,还拿到了王府的赔偿,丐帮内部刚平息下来,又因为王府失窃一事陷入慌张。 乞丐头子看见顾衡的眼神反驳道:“咱们乞丐是穷,就是因为穷,所以这点儿铜板才更重要,不然就真的一穷二白了。” 岁岁努着嘴巴,赞同地直点小脑袋:“对呀对呀,少少的钱更重要。” 这话也有道理,本来就很穷了,万一麻绳专挑细处断,小偷下手不挑人,那穷人就算完了。 “也是。”顾衡被说服了,牵着岁岁在屋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好把那几个铜板藏得严严实。 第5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1 来到影城的第一天晚上,五个家庭忙活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了,直播一结束就差不多都要洗洗睡下,但是,除了何维父子和冯路父子。 何维跟臣臣一回王府就得知王府被偷了,一枚铜板都没剩下,他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冯路干的,但碍于天色太晚,直播已经要结束了,就只好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抓人。 冯路父子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头号怀疑对象,但是为了报今天两次坐牢的深仇大恨,他俩就是不怨不悔。 反正先把赃款给销了,到时候要抓人,他就反告何维诬陷。 虽然对方根本不讲理,想抓他就抓了…… 冯路和冯承宇依旧穿着夜行衣,在白天很突兀的衣裳到了晚上终于有了用处,站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一点儿都看不见。 他俩打听过了,镇上最穷的人就是下午远远看见的那群乞丐,他们的住所就在这里。 冯路父子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朱楼绮户,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冯承宇抬头问:“爸爸,为什么乞丐住得比我们都好?” 冯路:“……” 他也想知道。 但是来都来了,反正这钱不能留他们手里。 冯路:“说不定他们是在这里面打工,其实还是很穷的。” 冯路父子说服了自己,然后飞快地解下装着铜板的包袱,搁在了大门前,然后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趁着夜色离开。 “儿子,做好事开不开心?”冯路边走边问,自觉这英雄般的做法很有价值。 “开心啊,这才是大侠。” 冯承宇高兴地挥着拳头,从王府偷了那么多钱,然后毫无保留地全施舍给了穷人,这就是电视剧里人人敬仰的大侠呀。 然而,他人的反应完全不同于冯路父子的设想。 不光是乞丐们因为江洋大盗的现身而胆战心惊,安长帆父女和程望海父女俩也提防起来,他们不知道这大盗是嘉宾还是节目组的人,但是目标肯定是冲着嘉宾们来的,他们可得把铜板藏好,万一丢了,那后面几天吃饭都困难。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雾气还笼罩着小镇,随着一声鸡鸣,丐帮的总舵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有多少铜板?” “足足五百个!” “这么多?!” 仿古的建筑也使用了大量的木头,房间不隔音,加上顾衡睡眠很浅,听见楼下的走动声和说话声,慢慢就清醒过来。 岁岁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看小脑袋侧着的方向和缩在一起的手,就知道小家伙肯定又团成了小虾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为防他呛奶,顾衡总把岁岁调成侧睡的样子,后来为了睡出个圆脑袋,他还让岁岁左右轮番着侧睡,这才让小家伙习惯了这样的睡觉姿势。 现在岁岁已经长大了,不用怕呛奶了。 顾衡轻手轻脚地给岁岁翻成正面,捏捏那圆嘟嘟的脸蛋后,才起身下楼。 顾衡一下楼就看见丐帮成员们围坐在桌旁,点了一支红烛,正隐没在红光下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摄影师来得也早,居然已经开始拍摄了。 不过按照合同内容,现在并不是直播时间,所以可能是在拍正片需要的内容。 顾衡从昏暗的楼梯上走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乞丐头子看过去,表情愣了愣,导演组安排他们这些群演先提早演这么一出,等到嘉宾醒了,再把铜板拿给嘉宾处置,但没想到顾衡醒得这么早。 早晚与否,也都是相同的剧本,乞丐头子就把戏提前,直接回答道:“门外出现了一个装满铜钱的包袱,我们大家伙怀疑这就是王府丢的财产。” 这又是什么任务? 顾衡拧着眉头:“王府的钱怎么会丢到丐帮门口?” 昨天冯路父子被何维两次送进大牢的事情他也有听说,大家都猜得到这钱是冯路父子偷的,但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又丢了出来,该不会是学什么大侠来劫富济贫来了吧? 顾衡觉得以这父子俩的性格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出乎顾衡的意料,丐帮的成员并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个个表情凝重,尤其是乞丐头子,一脸的嫉恶如仇,猛拍了一下桌子后站了起来,道: “老帮主,肯定是江洋大盗想要栽赃我们!” 啊? 顾衡的表情顿了一下,有些没跟上对方的思路。 乞丐头子:“老帮主,你想,昨天王府才丢了钱,结果半夜里,大盗就把赃款放到了我们丐帮门口,他们一定是想将偷盗一事嫁祸到我们丐帮头上,让我们当替罪羊,还能顺便毁了我们在武林中的名声,好无缘武林大会!” 好有道理。 顾衡慢慢点了下头,按冯路的作风,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就报官吧。”顾衡看也没看那些钱,淡淡说道。 本来就是不义之财,不属于他们,要是他留下这些钱,以后还怎么给岁岁树立榜样,教好孩子? 又加上对冯路老师的不信任,因此还是将赃款交出去最好。 丐帮成员纷纷点头认可: “这钱就不能留。” “绝不给江洋大盗可乘之机。” “没错,干了这么多偷鸡摸狗的事儿,吓得百姓们出门都不敢带钱,这次就得好好制裁他们!” 而此时,冯路父子还舒舒服服地睡着大觉,大概是在梦里看见了被百姓们歌颂的画面,冯承宇嘿嘿一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开启直播的时间,顾衡才去把岁岁叫醒。 小家伙自从毫无由来的“耍大牌”一事后,起床就很积极。 但是这份积极只在心里,作用不到身体上,比如此时,岁岁一听见爸爸的话就在努力苏醒,但是哼哼唧唧了好半天,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就是睁不开。 顾衡望着岁岁皱着小脸哼唧的模样,他憋了一会儿笑,然后坐在旁边呼唤:“岁岁,你醒了吗?” “唔……醒了……”岁岁紧闭着眼睛,几乎是无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回答完好像就安心了,觉得自己已经起床,舒展开小脸没了动静。 这算哪门子醒了?是在梦里醒了一回,然后又在梦里睡着了吧。 顾衡轻笑着摇摇头,把早饭端到床头,用包子的香气唤醒岁岁的意识。 撕开包子的外皮,咸香的气息顿时四溢而出,不容拒绝地飘进了岁岁的小鼻子里。 他皱皱鼻子,小手往空中抓了一下,顾衡还在想他是不是在梦里抓包子,结果岁岁就真的把手凑到了嘴巴边,啊呜啊呜地含着手指,吃得可香了。 看到这副场景的顾衡哪里还能忍住笑意,别过头一阵大笑。 岁岁吃了半天手没尝到味道,急地蹬了蹬小短腿,这才把自己给弄醒了。 岁岁一醒来就看见爸爸背对着他,还弯着腰在笑,但是没吃到包子的岁岁可委屈了,从被子里爬出来,一整个小身体趴到顾衡背上,小奶音唤道:“爸爸,窝想次包叽。” 顾衡伸手把背上温热的小身体抱进怀里,调整了个姿势让岁岁坐得舒服,然后指着床头的一盘包子道:“爸爸未卜先知,都给你买好了。” 岁岁看见包子后,立马抬起小脑袋,满眼星星地看着爸爸,他的爸爸可真厉害,早就知道他想吃包子啦! 第5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2 “爸爸。”岁岁伸着小手搂住爸爸的脖子,似乎想夸什么,但年仅三岁,还有些贫瘠的词库让他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爸爸鸟解……” “你想说爸爸了解你?”顾衡还能不懂他,含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嗯!”岁岁重重地点着小脑袋,模样相当认真:“爸爸了解窝。” “那当然,知子莫若父。” 顾衡说完,抱着岁岁去刷牙洗脸,等到吃完了早餐,父子俩就带着那包赃款前去报官。 顾衡昨天向何维问到了关于武林宝典的线索,说是在有水的地方,正巧昨天去破庙经过了影城里唯一一条小河,所以顾衡已经有了方向,估计藏宝地就在柳乡河,怪不得何维手里有线索,顾衡却没有,原来目标很明显,是他没发现而已。 他报官也不只是单纯地想将赃款撇清,更是一箭双雕,能借此绊住臣臣家和承宇两家,他和岁岁则趁机去找武林宝典。 在大街上跑了好一会儿,顾衡带着岁岁找到了衙门,昨天冯路父子也就是在这里坐了两回大牢。 大概早知道有这么一段戏,群演早早就位,等着顾衡来报官。 “堂下何人?”县令高坐主位,威严地看了过来。 岁岁这个小萝卜丁被这气势一吓,两腿一弯又要“扑通”跪下,顾衡连忙伸手拽住他半边身子,没让他真的跪下去。 顾衡相当后悔当初和岁岁说演乞丐要为角色牺牲,小家伙受电视剧和电影的熏陶太深,把那些套路学得有模有样,现在入了戏,导致见到个县令都要跪下。 虽然扮演的是县令,但说到底这不过是个综艺而已,群演被小嘉宾要下跪的动作吓了一跳,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赶紧道:“平身平身!” 顾衡也说:“不用跪了,县令让我们平身。” 岁岁这才站好了,睁着黑葡萄似的两颗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县令。 县令咳了两下,恢复一脸严肃,问道:“你们报官所为何事啊?” 顾衡推了推岁岁,让他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县令,小家伙也不怕人,双手捧着个包袱就走了上去,里头的铜板叮里咣啷响个不停。 县令接过包袱,听见眼前的小嘉宾用认真而又乖巧的语气说道:“窝们捡到了钱,要交给警察酥酥。” “那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县令眉目和蔼,捋了捋胡须,满脸微笑。 岁岁被夸的抿嘴弯出一个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回了爸爸身边。 “好了,这份赃款的来源我们官府会彻查清楚,为了嘉奖你们拾金不昧,本县令决定赏赐你们铜钱三十。” 不愧是县令,出手就是大方,这个数目已经赶上顾衡和岁岁昨天辛辛苦苦赚了一天的工钱了。 眼看那小嘉宾乖乖站着,听他赏赐又想跪下谢恩,县令嘴比眼快,立马道:“免礼!平身!” 幸好他说得快,阻止了小嘉宾下跪的动作。 顾衡也是无奈,弯腰把岁岁抱在怀里,这下就是想跪也跪不了了。 领完了赏钱,顾衡带着岁岁赶去柳乡河,半路还看见何维父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去抓江洋大盗。 而此时的冯路父子一早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去吃早餐,早餐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听听他们的光荣事迹有没有传遍大街小巷,得到百姓们的爱戴与歌颂。 事与愿违,大街上根本没人露出笑颜,反而在小声嘀咕什么,看表情分明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呢。 冯路父子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偷听。 “你们的钱可藏紧点儿,别让江洋大盗偷了。” “放心,藏鞋底了,偷不走……这江洋大盗也真是,怎么就来我们镇上了呢?” “唉,都怪这武林宝典一事,如今镇里鱼龙混杂,咱们可得小心点儿。” 百姓们紧张兮兮的模样以及对江洋大盗的评价完全不符合冯路父子的预期,冯路忍不住插嘴道: “江洋大盗把钱施舍给了乞丐,这事儿你们没听说吗?” 三位群演看了过来,翻了个白眼后道: “什么施舍?江洋大盗偷的可是王府的钱,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到丐帮门口,显然是栽赃陷害!” “就是就是,这江洋大盗真是诡计多端,故意用这样的计策陷害丐帮,人家本来就不容易,这下……唉。” “别叹气,丐帮没有被抓,一大早就去报官了。” 冯路父子:“!” 听到百姓们误解他俩如此高尚伟大的用意就够难受了,结果没人领情不说,还反手把他俩告了?! 这合理吗? 电视剧上也不是这么演的啊,不应该是百姓们对无名英雄感恩戴德吗? 冯路父子这下心里难受极了,连饭都吃不下,冯承宇更是失落地低着头,都快哭了。 他一心想当大侠,以为劫富济贫是件好事,但是百姓们一点儿都不感激,反而人人自危,害怕会被偷。 哪怕他和爸爸把钱都给了乞丐也不行,偷来的东西就是偷来的,是不干净的,他和爸爸不敢把赃款拿在手里,却把这种钱给穷人花……难道穷人就敢拿在手里去花吗? 冯承宇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好坏,劫富济贫根本不是好事,他让百姓们都感到害怕,怕被偷,也怕拿到赃款,被官府抓走。 冯路看见儿子红着眼睛的样子,心里十分自责,黑衣人一开始就说了,原本他们是想金盆洗手的,或许就是意识到了劫富济贫并不高尚,但冯路却直接拒绝了金盆洗手,因为想要体验侠盗的感觉,这才吃了个教训。 想到昨天夜里他和儿子得意洋洋的模样,冯路都想回去踹自己一脚,儿子年纪还小不懂这些道理,怎么他一大把年纪也没看清呢? 第53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3 冯路抹掉儿子因为羞愧和委屈而流出来的眼泪,低声道:“爸爸带你去自首,咱们有错就认,不丢脸,好不好?” “好!”说完,冯承宇扑到冯路怀里狠狠哭了一顿。 父子俩抱了一会儿,就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自首的道路,但在衙门大门口就和赶来的何维父子相遇,何维还没摆受害人的姿态,冯承宇就哭着喊出了“对不起”。 何维和臣臣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这下也顾不得找麻烦了,赶紧上前安慰。 冯承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叔叔还有臣臣哥哥,对,对不起,我不该偷你们的钱,送,送给乞丐……” 何维跟臣臣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不单纯是江洋大盗,还是劫富济贫的侠盗,把偷去的钱都拿给了乞丐。 虽然是正义的举动,但作为受害人,何维跟臣臣也不能夸冯路父子有多么高尚。 何维拍拍冯承宇的背安慰:“没事,知错就改,叔叔原谅你了。” 臣臣握住了冯承宇的一只手,笨拙地附和着爸爸的话说道:“没关系。” 冯路也一脸愧疚,表明了事情的原委:“我们本来想劫富济贫,没想到会让百姓们都变得害怕又小心,虽然把钱给了乞丐,但这是赃款,他们虽然穷,也不敢花这笔钱,还以为我们是栽赃陷害。” 劫富济贫听起来很侠气,实际不然,有钱人没做错什么,仅仅因为有钱就要被偷,难免会心生害怕,穷苦百姓的日子虽然不好,但也不愿意进大牢,又哪里敢用赃款买东西? 闻言,何维跟臣臣恍然大悟,以为做了好事,其实根本没人领情,还被误解,怪不得冯承宇会难过到哭。 何维叹了口气:“也是我的错,昨天一直针对你,不然你们也不会想到要来偷王府。” 臣臣一脸的老成,他就说风水轮流转,不要太嘚瑟吧,有权力也不能乱用的嘛! 两家在衙门的大门口握手言和,重归于好,没能如顾衡的心意大闹一场,反而紧跟着他和岁岁的脚步赶去了柳乡河。 柠柠和玥玥两家也有线索,正在赶往柳乡河的路上。 十多分钟后,顾衡还在照着地图四处寻找,结果就看见四个家庭紧随其后,纷纷赶来。 这下好了,他不能领先别人先拿走武林宝典了。 顾衡探究地看向何冯两家,本来以为会更加“水火不容”,但是现在一看,两家反而比之前亲密多了,不知道是怎么解决了矛盾。 五个家庭凑在一起,线索一对,很快就找到了藏有武林宝典的具体位置。 原来是在柳乡河下游的一座小院内。 小院傍着河水,高大的柳树垂下枝条,随着清风的吹拂而慢慢掠过水面,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走到小路的尽头就能看见院门和篱笆,整个小院就安静地坐落在此处,看起来确实有些世外高人隐居之地的感觉。 “笃笃笃” 冯路上前敲响了院门。 好一会儿,里面响起了一道“吱呀”的推门声,随后有人走了过来。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位白发老人,留着长长的胡须,身材消瘦,看见眼前众人,表情却并无疑惑,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老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想要拿到武林宝典,需要通过老夫的三个考验,若是没有信心战胜困难,那就赶紧离开吧。” “有啊,我们有信心。”冯承宇立马拽住了老者的衣袍,着急地喊道。 其他孩子也围过去小鸟雀一般叫着:“我们有信心!” 老者听到这话,垂眸打量众人,然后满意地敞开门,放家长和孩子们进去。 老人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武林宝典的修习绝非易事,需要修炼者极高的武术天赋,老夫的第一个考验叫作凌波微步,考验各位的轻功,各位请随老夫到考场一看。” 爸爸和孩子们点点头,跟在老人身后去看考场。 所谓的考场其实就是一个充气泳池。 虽然小院紧靠河边,但让孩子们在小河上做游戏太过危险,所以节目组就准备了这样一个大大的充气泳池,里面摆上了圆盘、圆柱、攀岩斜坡和旋转指针等器具,由于是专门为孩子设计的,难度都很低,而且材质都软绵绵的,极为安全。 尽管安全和难度问题都不用担心,可是……泳池下面都是水。 而众所周知,岁岁怕水。 “爸爸……”岁岁捏着顾衡的衣角,畏惧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泳池。 顾衡扶着他的背,一时无奈极了,岁岁不爱水可不是装的,他养了小家伙三年,对此相当了解,岁岁从刚出生起就特别厌水,洗个澡的功夫,简直能把房顶哭塌,就算勉强洗完了,也要委屈地直哼唧,让大人心疼的不得了。 “岁岁不愿意参加这场考验吗?” 顾衡蹲下身耐心地问道,如果岁岁不能克服厌水的本性,顾衡也不会逼他,他们可以放弃考验,放弃武林宝典和武林盟主的目标,躺平一次。 不过这样的行为毕竟不尊重观众,所以他得问清楚,万一岁岁能克服呢? 岁岁听见爸爸的话,一张小脸犹犹豫豫的,老爷爷说通过考验才能拿到宝典,拿到宝典才能当武林盟主,如果他不参加的话,那所有的东西就都没有了。 “爸爸,窝害怕……”小家伙可可怜怜地抬起眼睛,没说愿意和不愿意,说的是害怕,因为他其实很想参加。 顾衡揉了揉他的脑袋,哪怕自己一路抱着岁岁,也没法避免滴水不沾,甚至保证不了会不会脚滑掉到水里。 所以他没法因为岁岁害怕而承诺能让岁岁幸免于水,只能将小家伙的担忧剖析清楚。 “岁岁很想参加考验,但是怕水,对不对?”顾衡捋着他额前的一点胎毛,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岁岁: “水会沾在岁岁的身上,会变得湿漉漉的,走都走不动,可是爸爸在啊,爸爸会牵着你走,会给岁岁擦得干干净净,爸爸不会丢下你的。” 顾衡一直想不通岁岁为什么怕水,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像小猫小鸟一样,觉得浑身湿漉漉的会走不动,飞不起,加上不舒服,因此才感觉害怕。 但是顾衡一直都在他身边,燕垂风一直在他身边,岁岁不用怕水了。 岁岁看着爸爸认真又温柔的神情,对水的恐惧好像在这样满满的安全感中慢慢散去。 岁岁想,就像每次洗澡那样,爸爸把他放进水里洗干净,再拿大毛巾把自己卷起来擦得干干的,虽然过程不太舒服,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的爸爸一直都在。 “爸爸,窝要去。”岁岁语气坚定起来,一张小脸写满了认真。 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去,他也可以,大不了就是洗个不舒服的澡嘛!他可以接受哒! 顾衡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因为岁岁这勇敢的模样而感到无比欣慰,他不介意岁岁在面对这个世界时有任何的惧怕,但欢喜小家伙有战胜恐惧的勇气。 上场之前,工作人员先为每个家庭都穿上了救生衣,大人们穿上直接臃肿了一圈,更别提本就矮小的孩子们,跟一个个小秤砣似的。 冯承宇大力拍打着身上的救生衣,笑着说:“快看,这是我的腹肌!” 臣臣低头看了一眼,抿着嘴安静地笑了一下,救生衣上有很多小方块,但都是竖着的,哪有人是这样的腹肌啊? 第54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4 安长帆和程望海在给女儿们绑头发,两个男人捏着细条的橡皮筋,动作尽可能放得小心翼翼,可惜哪怕很小心,也没能给女儿们扎出个好看的丸子头,反而把柠柠和玥玥弄得直喊疼。 两组家庭手忙脚乱,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给女儿们绑了个歪歪扭扭的丸子头。 柠柠和玥玥看不见自己此时的造型,不仅丸子是歪的,还有无数的碎发钻出来,乱糟糟的,简直比不扎头发还乱。 两个爸爸同病相怜地握了握手,默契地不向宝贝女儿们透露实情。 岁岁个子小,穿起宽松的救生衣后,就像个敦实的小沙包,站着还算好的,小家伙要是蹲下,救生衣的下摆就能怼到地上,一整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唯有顶上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左摇右晃。 岁岁还开心地喊着:“哥哥看,窝系变形金刚!” 岁岁还记得承宇哥哥最喜欢变形金刚了,当下就挥着小手模仿变形金刚的动作,嘴里还“咔咔”地配音。 冯承宇跟着一顿一顿地抬高手臂:“咔咔,我是大黄蜂。” 岁岁不知道大黄蜂是变形金刚,开动小脑筋想了一下,小奶音顿顿地说道:“咔咔,窝系花蝴蝶。” 柠柠和玥玥虽然不懂变形金刚,也被岁岁这个回答给逗笑了,跟着一起做出变形金刚的机械动作。 等到每个家庭都准备得当,隐居于此的神秘老人才慢悠悠地又走了出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道:“只要抵达终点都算作考验成功,现在,请各位开始吧。” 闻言,爸爸和孩子们立马动了起来。 第一个小关卡是跳圆盘,臣臣不需要何维的帮助,自己一个人就一骑绝尘了,没一会儿就跳过去了好几个。 冯承宇和柠柠也不甘落后,跟在后面咚咚地蹦。 三个爸爸紧随其后,他们人高马大的,根本用不着跳,迈腿跨上一步就行。 而玥玥和岁岁是五个孩子中最小的两个,爸爸们不敢放手,将孩子抱在怀里,谨慎地跨到圆盘上。 第一关对众人来说相当轻松,但第二关就变成了跳柱子,能够站立的面积相当狭小,爸爸们要是想抱着孩子往上跳,极有可能会滑倒落水。 顾衡无奈地将岁岁放下来,指着面前的三个小圆柱鼓励岁岁道:“岁岁要像哥哥姐姐那样跳过去。” 三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跑得飞快,哪怕圆柱的难度升高,也完全没有阻碍他们的脚步。 连只比岁岁大一岁的玥玥也卯足了劲儿,一下下地蹦了过去。 岁岁睁着大眼睛看哥哥姐姐们跳跃的动作,他也学着样子握紧小拳头,双腿下蹲,做起了起跳的准备姿势。 在顾衡期待的目光中,岁岁把小拳头抬了起来,屁股也开始撅高,顾衡正以为他要跳,岁岁又把拳头放了下来,屁股一沉,继续蹲下。 就这样站起蹲下了好几个来回,岁岁光给爸爸看他的小屁股了,结果也没跳出去。 顾衡抚了抚额头,无奈地在后面助阵:“爸爸给你喊口号,喊完就要跳了,一、二、三,预备备……” “跳!” 顾衡喊出了声,岁岁紧张极了,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两条小短腿使上力气,像个小炮弹似的往前砸了过去,居然稳稳地落在了圆柱上。 岁岁惊喜地扭过小脑袋喊:“爸爸,窝跳一个啦!” 顾衡看着岁岁还保持着小青蛙一样的姿势,眼里满是笑意,毫不吝啬地夸赞:“岁岁真棒,再接再厉,爸爸还给你喊口号。” “好!” “一、二、三,预备备,跳!” 岁岁随着爸爸的口号,努力地跳跃起来,额前的碎发跟着跃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家伙一张脸蛋也因为运动而变得粉扑扑的,两只眼睛却像装了星星一样水亮,满是兴奋,没有一丝疲惫与惧怕。 就这样,父子二人顺利地通关了跳圆柱,第三关是指针转盘,大大的圆形平台上,有根长长的指针在慢慢摆动,需要爸爸和孩子们抓准空档跳过去,不然就会被棍子扫到。 指针的空隙很大,顾衡有把握能抱着岁岁跳过去,但是小家伙已经蹦开心了,不要爸爸抱,要学着哥哥姐姐们的样子跳过去。 顾衡只好松开他,让小家伙继续努力地做起跳动作,别看小家伙胖乎乎的,肢体却很灵敏,短短一会儿时间都做了好几个深蹲了。 正当顾衡观察着指针的速度,正要给岁岁喊口号时,前面的冯承宇跳得太急,一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冯路动作很快,拽着孩子的小腿就把人捞了回来,冯承宇成了个落汤鸡,但是一点儿也不气馁,抹了把脸上的水就继续站起来闯关。 冯路操心地在后面提醒:“你慢点儿。” 冯承宇摆摆手:“快啊爸,我们要拿第一!” 父子二人的好胜心在几组家庭里可谓数一数二,第一期节目中,因为顾衡实力强劲,岁岁又运气爆棚,他们父子俩一次第一都没拿过,这回有了机会,他们当然要冲一把。 与之前截然相反,屡次夺得第一的顾衡父子现在成了末尾,好在顾衡心态很平,岁岁也不争不抢,只想着要努力跳完所有关卡。 老爷爷说了,只要到终点都算通过考验,没有说第一才算赢呀。 岁岁一点儿也不着急,跟着爸爸的口号努力往前跳,他跳一步,顾衡就跟着跳一步,始终在身后护着他。 指针转盘总共有三个,第一个刚跳完,就得马不停蹄地跳第二个,顾衡的声音急促,给岁岁念出口号,小家伙很争气,稳稳当当地跳了过去。 但是由于三个转盘的指针转动并不同步,岁岁刚跳到转盘上,指针就很快扫了过来,岁岁睁大眼睛看着逼近的指针,小手慌地捏成了花,最后小小一跳,没能蹦起来,反而一下趴到了指针上。 为了安全着想,指针当然不是又尖又细的,而是一根很粗的圆柱,岁岁趴上去非但没有滑下来,反而还扒得相当牢固。 小家伙绷紧圆圆的小脸蛋,双手双脚努力地抱住了身下的柱子,样子像极了小树袋熊,紧紧地抱着柱子转圈。 已经跳过了指针转盘的爸爸和孩子们往后一看,顿时捧腹大笑。 顾衡担心岁岁掉下去,赶忙一个大步跨过去,等到承载着岁岁指针到了跟前,他快准狠地伸手一捞,将岁岁抓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紧接着,他还得立马跳一步,不然就要被迎面而来的指针扫到。 跳完了这一关,顾衡才把岁岁放下来,小家伙拍拍胸口,人小鬼大地舒了口气:“爸爸,刚刚吓洗窝了呀。” 顾衡笑着理理他凌乱的头发,满眼宠溺道:“但岁岁刚刚做得很棒,一直努力地抓着柱子,等到爸爸来救你了,对不对?” “对呀。”岁岁重重地点着小脑袋,他刚刚超级努力的,都没有哭哦。 “爸爸,窝真棒。”小家伙觉得自己可真厉害,不禁自恋地夸起了自己。 顾衡笑着附和:“是,你最棒了。” 第55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5 度过了这一关,剩下的最后一关是攀岩,高度虽然低,还是斜坡,却反而比前几关麻烦,因为上面会喷水下来,这对岁岁来说绝对是最大的挑战。 “要不要爸爸抱?”顾衡低头问他,坡不算高,还有一根绳子能抓,换作他几步也就上去了,省得岁岁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上爬。 岁岁看见旁边往上爬的哥哥姐姐们,依旧摇了摇小脑袋,他也可以和哥哥姐姐一样呀。 岁岁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认真,像小胖熊般自信地扭了扭腰,伸出小手扶到墙上,蹬着腿就要往上爬。 顾衡不放心,站在他身后护着,省得小家伙没抓紧滑下来。 臣臣和柠柠手脚灵活,此时都已经爬上去了,站在上面伸着脑袋往下看,一口一个加油地鼓励着底下的小伙伴们。 还没爬上去的三个孩子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岩壁,爬得相当卖力。 坡面上喷过水,不可避免地有些滑,岁岁刚把手放上去,就嫌弃地举起湿漉漉的小手往衣服上抹,可给后面的顾衡看得乐坏了。 但是小家伙没那么容易放弃,嫌弃过后还是把手放了回去,踩着岩壁往上爬。 顾衡没有带岁岁玩过攀岩,不过岁岁现在爬得还不错,吭哧吭哧都爬了一半了。 冯承宇爬得比岁岁高一点,侧头看见岁岁和玥玥,呲着牙嘿嘿笑道:“我肯定比你们快。” 玥玥年纪虽小,但也有好胜心,不服气哼了一声:“你别说大话了。” “我才不是说大话,你们等着瞧吧。”冯承宇不开心地嘟囔道,他正转过头想冲刺一把,上面传来臣臣和柠柠的喊声: “要喷水了,你们小心!” “抓好绳子!” 话音刚落,上面就“哗啦啦”地兜头浇下了一泼水,冯承宇听见声音抬头,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脸。 岁岁当然也不能幸免,“唔啊”喊了一声,蓬松微卷的头发顿时被水淋成了顺毛。 “要不要紧?”顾衡急切地问,甚至想伸手把岁岁抱下来。 但岁岁不愿意放弃,抓紧了绳子,又迈起了腿,顾衡望着他小小的背影,忽然发觉,以往那个在他臂弯中软软糯糯的孩子,原来也可以如此勇敢。 岁岁又被浇了一回,才慢慢接近终点,臣臣和柠柠一个伸手拉他,一个伸手扶他,把岁岁给拽了上去。 “爸爸,窝上来了!”小家伙忘了全身湿漉漉的感觉,眼睛弯弯像小月牙,挥起了小手,开心地冲着下面喊。 岁岁淋了两回,身上基本湿透了,顾衡身长腿长,拉着绳子三两下就跃了上去,低头看看他家崽崽这副湿哒哒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爸爸看见了,岁岁这次真厉害。”顾衡蹲下身,旁边有爸爸帮忙递来了毛巾,顾衡接过来先给岁岁擦擦头发,身上湿透的衣服还要等老人宣布结果再去换。 岁岁乖乖地站在原地,小脑袋随着毛巾的方向摇动。 顾衡擦着擦着,总感觉看着岁岁有哪里不对劲儿,他微微拧眉,仔细一瞧,发现岁岁的裤子有些往下耷拉,原本就是个五五分的矮墩墩,这下都快成七三分了。 顾衡把毛巾罩在岁岁脑袋上,伸手给小家伙提裤子,但一入手就发觉不对,裤子有点过于重了。 忽然,他的手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扭头往后面一看,小家伙的屁股跟塞了海绵似的鼓起,还沉甸甸地直往下坠。 坏了,忘了给岁岁脱纸尿裤了! 吸水的纸尿裤一湿透,几乎跟水球似的。 随着顾衡瞬间变得不太妙的表情,镜头也移到了岁岁的身后,小家伙还一无所知,只觉得裤子要掉了,两只小手努力地往上拽。 顾衡立马把岁岁抱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镜头的窥探。 “导演,我先带岁岁去换衣服。”顾衡冲导演所在的方向说道。 其实还有镜头没拍完,但是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着想,导演为难了片刻,还是说道:“那大家都去吧,换完再录。” 导演的话音一落,顾衡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岁岁冲去节目组准备的更衣室,门一关,岁岁光着屁股趴在爸爸腿上,还为刚才勇敢地攀岩而喜滋滋的。 顾衡把湿透了的纸尿裤拎起来扔进垃圾桶,擦干了岁岁身上的水,然后略带犹疑和小家伙说:“岁岁,暂时没有纸尿裤穿了。” 他很早就想给岁岁停掉纸尿裤,当时也确实停了半个多月,直到岁岁有天晚上尿了床,醒来后羞得不行,哭着喊着要重新穿纸尿裤,顾衡拿这羞羞脸的小家伙没办法,只好重新给他用上,一用就用到了上节目还没能停。 岁岁一听没有纸尿裤可以穿,顿时失去了所有安全感,伸手捂着屁股,小脸惊恐道:“不可以呀!” “不可以也没办法,就今天不穿好不好?爸爸晚上再给你找。” 顾衡话是这么说,实则是想一举把岁岁的纸尿裤给戒了,毕竟岁岁也就那一次意外而已,并不是真的控制不住小便。 顾衡把岁岁抱坐起来,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认真问:“岁岁刚刚就很勇敢,这次再勇敢一回,好吗?” “好叭。”岁岁是不禁哄的,尽管愁得不行,还是点着小脑袋同意了。 换完衣服后,众位爸爸和孩子们再次回到镜头前,由于五组家庭全部到达终点,所以都通过了考验。 老人重新站到众人面前:“没想到你们都能通过老夫的轻功考验,但想学会武林宝典,只会轻功可远远不够,老夫已将武林宝典藏在了城中的各个角落,有眼力者才可得。” 老人穿着宽袍大袖,一派仙风道骨,脸上的表情无比沉静。 冯路第一个问:“请问老人家,宝典分成了几份?” 老人捋着长长的胡须:“约一百份。” “一百份?!这用碎纸机撕的吧?” 爸爸们都难以置信,一百份,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孩子们不懂得这是多还是少,关注点全在老人长长的胡子上,他们很少在现实里见有这么长胡子的人。 岁岁拉着臣臣的衣角,天真地问:“臣臣哥哥,爷爷的头话为什木长嘴巴上?” 臣臣:“……” 这么新奇的问题,真是只有小朋友能问的出来。 成熟的臣臣操心极了:“那个不是头发,是胡子。” “喔。”岁岁乖乖应了一声,然后盯着老爷爷看了一会儿,又向臣臣问:“爷爷的头话介么少,为什木不把胡叽晃到头上呢?” 岁岁说话间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盛满了好奇,望向臣臣。 臣臣被问到瞳孔放大,整个人呆住,显然无法理解岁岁这奇怪的脑回路。 把胡子接到头上,这是多么小众的概念啊。 “岁岁,不可以说别人头发少哦,别人会不开心的。”玥玥小天使一般提醒。 岁岁于是又想了想说:“爷爷的头像树一样。” 其他小朋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以为岁岁懂得了不要贬损别人外貌的道理,还知道比喻爷爷的头发和树木一样茂密,谁知岁岁小手一指,方向落在了一颗光秃秃的树上。 叶落知秋,树的头发掉光光了,爷爷的头发也离家出走了。 小朋友们看到后:“……” 柠柠:“这样也不可以!” 虽然很生动,但文学不是这么用的! 岁岁一听,收回了小手,几人一看他抬眸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动小脑袋瓜,可是这脑袋还不如不动的好。 第56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6 顾衡在旁边将岁岁的话听了完全,怕小家伙又说出什么扎心的话,便立即将岁岁提到怀里抱起来,捏捏他的小脸转移注意力道: “我们等会儿就要去找武林宝典,岁岁有没有信心?” “有!”岁岁一听,立马放弃搜索贫瘠的词库来形容老爷爷的头发了,拍拍小手喊了一声。 他最会找东西了,爸爸说小朋友不可以看太多电视,总会把电视遥控器藏起来,阿姨们和管家叔叔也不帮他,岁岁就自己找,每次都能找到。 家长们还在和隐居老人询问有关于武林宝典的问题,据老人回答,武林宝典被分成一百份碎片藏在城中,考验各组家庭是否有足够敏锐的眼力和耐心。 但是寻找的碎片多少也不是胜出条件,准确来说,本轮考验更是一场合作,只有找齐所有碎片,武林宝典才能重现于世。 五组家庭都很茫然,出了门之后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转,老人没有透露更多信息,所以他们甚至不知道武林宝典具体是什么样子,又是以何种形式藏起来的。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后,爸爸们就商议分头行动,先是安长帆父女与何维父子两组家庭往东西两个方向走,剩余三组家庭则一起向北走,这样一条直直的路线能把城南、城中和城北都找一遍。 两个大孩子走了,剩下三个小一点的孩子叽叽喳喳凑到一起,想法天马行空,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路过的叶子要跳上去踩,看见小木棍要捡起来当武器,要是再看见蚱蜢什么的就更了不得,蹲在地上一直看,都舍不得站起来。 爸爸们在后面并排走着,一边环视四周找武林宝典的碎片,一边还要注意着不受控的孩子。 冯路实在难以一心二用,无奈喊道:“孩子们,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快来找武林宝典。” 冯承宇转了转眼珠子,头也不回地回答:“说不定就埋在土里啊。” “我怎么不信。”冯路没好气儿地走过去,把孩子们一个个拎了起来,然后催着他们回爸爸身边。 岁岁哒哒跑回来,伸出玩得脏兮兮的小手让爸爸牵,顾衡轻轻拍去他手上的灰尘,毫不嫌弃地握在手里。 他们的位置在城南,这个地方偏僻又破败,除了刚刚离开的小院,剩下的主要建筑便是破庙和一些空荡荡的房屋。 “要一个个进去搜吗?”程望海征询着其他爸爸们的建议。 冯路也走了回来:“可以啊,先一起搜庙,这个地方看起来比较大。” 顾衡点头同意,三组家庭就一齐走入破庙,这是顾衡和岁岁第二次来到这里,昨天中午他们曾在这里短暂地睡过一次午觉。 岁岁对这里有点抵触,担心又要睡让背很痒的稻草床,但冯承宇却十分激动,大声喊道:“这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地方!” 主角落难后,总会遇见一个破庙容身,并且外面还会下大雨,主角们就会在里面点篝火。 冯承宇很喜欢看这类剧情,因为主角很快就会打脸反派的。 见冯承宇这么开心,岁岁和玥玥就一点儿也不嫌弃了,好奇地左顾右盼。 “孩子们,记得去找武林宝典的碎片。”冯路操心地提醒了一句。 “好!” 孩子们因为对破庙产生了兴趣,找起武林宝典来也更加积极,什么东西都要翻开看一看。 破庙的正中央有个莲花座,上面的佛像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台子,前面还有一张空荡荡的供桌。 冯承宇像个停不下动作的小毛猴,三两下爬到了莲花座上。 冯承宇:“我觉得这里应该有。” 孩子们在努力寻找,爸爸们也毫不松懈,门、窗、稻草甚至房梁都要踩高去看一眼。 顾衡的身高在三位爸爸中最为优越,因此垒了两张桌子在查看房梁,其余两位爸爸担心他摔了,一左一右把持着桌子的平衡。 “有吗?”程望海仰着头问。 顾衡尽力地探头去看,房梁处太暗,有些看不清,他扫视半天没找到异常,就在他想下来时,余光忽然瞥到房梁的暗处有一把钥匙。 钥匙的位置有点刁钻,正巧在阴影里,本身还是古铜色的,因此特别不显眼。 “这有钥匙!”顾衡边说,边伸长手臂去够,很快就把那枚被尘灰覆盖的钥匙取了下来。 底下的两个爸爸伸手搀扶他:“小心点儿。” 顾衡拍掉钥匙上的灰,举起来给两人看,然后笃定地说道:“有钥匙,那庙里肯定还有箱子之类的东西,咱们快找。” 爸爸们有了进展,而孩子们这边,冯承宇已经伸手把玥玥拉上了莲花座,正在伸手拉岁岁。 莲花座的四周是一圈莲花瓣,并没有缺口供孩子们爬,要想上去就得踩着莲花瓣,岁岁把小手递到了冯承宇手中,脚下卖力地蹬着,一个用力,脚下的莲花瓣忽然“咔哒”发出响声,被岁岁踩地歪了下去。 岁岁的脚下失了力,冯承宇也没能拉住他,让岁岁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岁岁,你没事吧?” 随着莲花座上的机关开启,莲花座的中央慢慢升起一个方形格子,把紧挨着的冯承宇和玥玥吓了一大跳。 爸爸们听见响声都围了过来,顾衡看见摔倒的岁岁,什么都顾不得管,赶忙心疼地把孩子扶起来上下检查:“从哪里摔下来的?” “介里。”岁岁揉揉屁股,小手指着被踩歪的莲花瓣,没有委屈,反倒是愧疚道:“爸爸,窝把它踩坏了……” “没事。” 顾衡转头看了看,莲花瓣明显是节目组布置的机关,要不是岁岁踩上这一脚,他们还真发现不了。 “爸爸,叔叔,你们快来看,这里面有箱子!”冯承宇和玥玥在上面大喊,两个小孩子卖力地要把方格里的箱子搬出来,他们的力气还真不小,只是没拿稳,“哐当”一声把箱子摔在了地上。 他们刚找到钥匙没一分钟,孩子们就立马找到了箱子,这可真是好运气! 冯路把摔在地上的箱子翻了过来,上头正好有个锁孔,他连忙喊:“顾衡,你快试试能不能开。” 顾衡见岁岁没摔疼也就放心了,给小家伙拍拍屁股上的灰后,就过去拿钥匙开锁。 果然,这把高处不胜寒的钥匙正好是开这深藏不露的箱子,箱子里放着几张纸,也正是所谓的武林宝典的碎片。 第57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7 众人原本以为要找到一百份碎片会非常困难,谁知一个箱子里就藏了十张,按照这种算法,找齐全部并不算难。 找着找着,一群人还顺便在影城里吃了午饭,几个孩子打打闹闹之间,一个中午就过去了。 “咱们现在找到了六十张,不知道老安跟老何找到了多少。” 冯路清点着已经找到的碎片,他们三组家庭的战果不错,但越找下去就越难找,转悠一个小时了,都没能再找到新的碎片。 程望海提议道:“先去找他们会合吧,说不定他们俩家找齐了。” “行。”顾衡一口答应,朝旁边拄着膝盖休息的岁岁招手:“岁岁,过来。” “是不是累了?爸爸抱你。” 走了大半天,顾衡都觉得腿酸,更何况是短腿的岁岁,步子迈得要比大人们勤快多了。 岁岁费力地走到爸爸身旁,两手抱住了面前的长腿,软嘟嘟的小脸蛋挤成包子,整个人累得都没了精神。 “爸爸……” 他的腿好像泡进大缸里,变成软哒哒的腌白菜啦。 顾衡笑着将岁岁抱起来,稳稳当当地圈在怀里,冯承宇见岁岁舒舒服服地被抱,也跑到冯路跟前撒娇:“爸爸,我也要抱!” “你这个吨位我可抱不起来。”冯路低头瞅了一眼儿子,五十多斤重的小崽子,扛他比搬砖还累。 “就要就要!”冯承宇不乐意了,岁岁和玥玥都被抱了,他也要! 顾衡抱着岁岁从旁边经过,轻飘飘地笑话:“冯哥,咱们做爸爸的,怎么能让孩子累着?” 程望海也抱着玥玥在一旁憋笑:“是啊,冯哥,承宇也累了,你就抱一会儿吧。” 听了两人的风凉话,冯路举着铁拳威胁他们闭嘴,但一转头,见自家儿子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真要哭的样子,冯路又心软起来,虽然他鼓励儿子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现在,他家承宇还只是个小小男子汉呢。 “爸爸背你行不行?”冯路退而求其次道,孩子抱久了是真累,不如背着轻松一点。 冯承宇满意得很,脸上立马露出笑容,高声喊道:“行!” 三个爸爸就这样带着孩子去与其他家庭会合,但聚到一起才知道,何维父子与安长帆父女总共找到了三十张,全部碎片相加,距离一百还差十张。 “这边都找过了吧?” “都找了。” “那还剩下十张没找到。” “要不再找一遍?” 问出的话收回一片沉默,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上一圈也要费上不少力气,而且爸爸和孩子们走了那么久,体力已经不支,谁都提不起力气去漫无目的地搜寻。 “往柳乡河回吧,找不到就算了。” 冯路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参加的综艺节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算是老手了,每到卡壳的时候不用着急,节目组知道难度太高,会识趣地暴露线索的。 何维第一个不相信,满脸怀疑道:“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咱们往回走,说不定就在路上。” 冯路打头阵,双手往后一背,阔步朝城南的方向走去。 孩子们恢复了元气,倒腾着双腿跑跑跳跳,走累了就到爸爸身边靠一会儿,然后再去跟着其他小伙伴们一起跑。 太阳渐渐向西边倾斜,橙黄的光晕洒在屋顶和道路上,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青砖瓦房,寥寥烟雾从烟囱中缓缓升起,吐出一口圆圆的白气,再慢慢往上飘。 岁岁一抬头就看见了那朵白色的“云”,他歪了歪脑袋,抬起小手指过去:“哥哥姐姐,那个屋叽里面有云朵。”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天上的所有云朵都是从这个小屋子里飘出来的,这可真神奇呀。 何之臣果断地摇头:“那不是云。”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云的形成过程,但他知道,从烟囱里飘出来的肯定不是云。 玥玥和岁岁都不解地睁着大眼睛,呆呆地问:“为什木呀?” “那个看着像云,其实只是热气,是煮饭冒出来的。”何之臣蹩脚地给这两个小伙伴解释道。 冯承宇之前也觉得那不是云,但听完何之臣的解释,他反而相信了。 冯承宇举着手积极地说道:“会不会那些热气就会变成云啊?” “不是吧……”安柠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不确定地说道。 但是,如果云不是雾气变的,那又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悄悄飞到天上去的呢? “可能是云吧。”安柠自己说服了自己,引得何之臣也不自信了,犹疑地点了下头。 岁岁当即拍了拍小手,笑得眉眼弯弯,嘴巴一张,小奶音就冒了出来:“那窝们去买一个云吧!” 买一朵云回家,他和爸爸就可以躺在云朵上面睡觉啦,说不定还可以飞,一直飞到天上去。 岁岁很想知道天上的神仙长什么样子,能不能向他们许愿,他可不可以抓一颗晚上的星星回家当小夜灯,想和太阳公公打招呼,让夏天不要那么热,冬天不要那么冷,他还想问嫦娥姐姐,月亮为什么有时候是弯弯的,有时候变成圆圆的…… 岁岁想着想着,就因为美好的愿望而软乎乎地笑出了声,拉着小伙伴就要过去:“窝有钱,可以买好多云。” 冯承宇听得蠢蠢欲动:“真的可以买云吗?那我以后就能腾云驾雾了,就和孙悟空一样!” “仙女姐姐也有云朵!”玥玥的眼睛也骤然亮了起来。 还算理智的安柠跟何之臣因为三个小伙伴的希冀而渐渐产生了动摇,万一云真的能买呢?反正离得这么近,干脆去看看好了。 五个孩子一拍即合,往炊烟袅袅的屋子走去。 身后的大人们本来就是沿着路向前走,加上闲散地聊着天,没有关注孩子们说的话,因此不知道孩子们居然提出了一个奇幻的买云计划,等到了跟前,他们才发现孩子们要往别人屋里进。 “是不是看见线索了?”程望海愣了愣,怀疑地说道。 “这是不是没找过?进去看看吧。” “好像没来过。” 爸爸们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就跟着孩子们走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为首的岁岁大声说: “奶奶,窝们想买云朵!” 第58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8 正在生火做饭的老奶奶差点以为耳背又加重了,但是看见小家伙们如此笃定的模样,她忍不住笑出满脸皱纹,慈祥地说道:“奶奶这里不卖云,这只是些煮饭烧出来的热气儿而已。” 身后紧跟而来的爸爸们这才知道孩子们为什么非要往这里来,当即都捂着肚子哭笑不得。 顾衡将最积极的岁岁拉了回来,半蹲在他面前无奈地解释:“这里没有云,云也买不到。” 他习惯了岁岁时不时冒出这样天真的想法,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想法都是无法实现的。 “米有云……” 岁岁立马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下了脑袋,难过地瘪着嘴巴。 奶奶家不卖云,那他的愿望都不能成真了,不能飞,不能看见神仙,不能摘星星当灯…… 顾衡正想安慰他,煮饭的老婆婆出声道:“奶奶家没有云,但是有宝藏。” “宝藏!” 失落的孩子们立马激动了,齐齐喊道。 老婆婆也是节目组的群演,无缘无故肯定不会突然生火做饭,所以她的手中其实握有特别的东西,那就是武林宝典的碎片。 当然,这最后的碎片也不是白得的。 “奶奶有点事想要你们帮忙,如果你们做的好,奶奶就把宝藏给你们。” 冯承宇自信满满,大声说道:“没问题,奶奶你快说吧!” 老婆婆慈祥地笑起来,将手指向后院:“奶奶要做饭,但是鸡蛋不够用,小朋友们能去帮奶奶收十五个鸡蛋回来吗?” “能!” 冯承宇和安柠这两个胆大的孩子回应得最热烈,其余孩子则不知道收鸡蛋是什么任务,站在一边懵懵懂懂的。 “得,爸爸又不能参与。”冯路早有预料,拽了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一切就靠孩子了。 顾衡无奈地笑笑,也只好束手旁观。 来参加节目的好处就是,他总是被迫放手,让岁岁独自去做些任务,或许会遇到困难与挫折,但这恰好是一种温和的锻炼手段。 何之臣是最成熟的孩子,自发地承担着大哥哥的责任,站在鸡圈的篱笆外和其他小朋友说道:“你们拿的到就拿,如果拿不到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们拿的。” 除了冯承宇,其他小一些的孩子都连连点头,乖得不行。 随后,老婆婆就打开了篱笆门,放孩子们进去。 鸡圈里走来走去的公鸡母鸡们还没有危险来临的感觉,行走间昂首挺胸,非常气派。 岁岁在鸡圈外往里看的时候还没感觉,但是一走进来就忽然害怕了,小手扒拉着篱笆,整个小身体贴着边缘缓缓挪动。 挪动了没几步,一只大公鸡堵在了岁岁的前方,豆大的眼睛轻蔑地瞥过来,还抖了抖翅膀,仿佛在嘲笑岁岁这个胆小鬼。 岁岁一动也不敢动,大大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公鸡。 冯路占据着最佳观战视角,一眼就看见了岁岁这副模样,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顾衡,憋笑道:“你看你儿子。” 顾衡一直在关注岁岁,见岁岁被只鸡给吓得不敢动,哭笑不得道:“明明平时很大胆……” 他一向是走到哪儿就把岁岁带到哪儿,去马场玩的时候,岁岁都不怕有几个他那么高的大马,如今却怕起小小一只鸡来了。 在无声的对峙中,忽然,公鸡神气地仰起了头,张开尖嘴挑衅地叫唤:“咯咯咯!” 岁岁紧张地和公鸡对视,顿了一会儿,粉嫩的嘴巴犹豫地张开,细嫩的嗓音冒了出来:“咯咯咯!” 鸡圈有一时沉默,孩子们因为刚才特别的鸡叫声而纷纷扭头看过来。 被小伙伴和公鸡注视的岁岁瘪了瘪嘴,不知道为什么公鸡还不让路,委屈地又叫道:“咯咯咯!” 公鸡低鸣了几声,拿这不争气的人类幼崽没办法,终于勉强地迈着步子离开。 岁岁立马惊喜地睁大眼睛,扶着篱笆赶紧跑过去,趁着母鸡不在,小手一抓,就将温热的鸡蛋拿了出来,抱在怀里跟抱什么宝贝似的,拿了就往回跑。 “奶奶,给!”小家伙跑到篱笆门口,高高地举着好不容易拿来的一枚鸡蛋。 “诶呦!”老婆婆挎着篮子,伸手将鸡蛋接了过来,满脸笑容地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 谁也没想到岁岁居然会是第一个拿到鸡蛋的孩子,爸爸们也在旁边夸奖,其他孩子们见状,好胜心上来了,变得更加积极。 只不过他们依旧没有什么方法,还在和鸡们斗智斗勇,仿佛在打一场艰难的游击战。 岁岁成功拿到一枚鸡蛋,顿时信心大增,小脸蛋得意洋洋地仰起来,一转身,就又跑去“偷鸡蛋”了。 但是这次就没那么好拿了,其他孩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鸡,正惹得鸡圈里的鸡不安地四窜,尤其是冯承宇,几乎是被鸡追着啄。 “咯咯咯!” “啊啊啊,别咬我!” 冯承宇一边大喊,一边在鸡圈里逃亡,一路上又招惹了不少鸡,一时间,鸡圈里的羽毛和尘土飞扬,伴着无数的鸡叫和喊声,杂乱极了。 何维几人也被他连累,慌忙地躲避几乎要飞起来的鸡,安柠趁着母鸡们乱了阵脚,连忙掏了两个鸡蛋出来,谁知被母鸡逮了个正着,也被追着啄。 岁岁一回头就看见仿佛世界大战的鸡圈,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蹲下。 不过这可不是岁岁的躲藏手段,而是障眼法。 实际上,岁岁正偷偷地挪着小步子,一点一点地往鸡窝靠近,要是有鸡不小心靠近,岁岁就张嘴喊“咯咯咯”,不知道这叫声有什么魔力,真的会让靠近的鸡变换方向。 驱赶了好几只鸡后,岁岁又一次安全地靠近了鸡窝,里面有很多鸡蛋,可是岁岁只有两只手,一次拿不完。 岁岁蹲在原地想办法,小脑瓜转了很久以后,他慢吞吞地拉开了衣服,然后抓着鸡蛋往衣服上放。 没一会儿,岁岁就装了足足五枚鸡蛋,要是他站起来跑,这些鸡蛋指定会摔碎,但岁岁很谨慎,依旧蹲在地上,两只手抓着衣服,再一点点地往回挪。 到了篱笆门口,岁岁就没辙了,抬头眼巴巴地求助。 “奶奶帮你拿。” 老婆婆赶紧弯了腰,将鸡蛋一个个放进篮子里。 岁岁两趟下来拿了六个,何之臣拿了四个,安柠跟冯承宇各拿了两个,最后玥玥捧着一枚鸡蛋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才终于集齐了十五枚鸡蛋。 鸡圈外的爸爸们没料到孩子们拿鸡蛋的过程会这么鸡飞狗跳,站在外面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第59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59 完成了老婆婆的任务,爸爸和孩子们顺利地拿到了最后的武林宝典碎片,所有的碎片都被装在一个小盒子中,冯承宇主动要帮忙拿宝箱,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回去找隐居老人。 隐居老人早已在门前等候,温和地笑着,接过了冯承宇带回来的武林宝典碎片。 “不错,你们找齐了武林宝典的碎片,老夫明天早上就会将武林宝典修复,并交给你们,到时,老夫也将宣布第三个考验,若能通过,你们便能参加明日下午的武林大会。” 爸爸和孩子们忙活了一整天,早就累了,节目组没有为他们安排夜间任务,只在城里开设了一个小活动,让爸爸和孩子们好好休息。 “行,我们明天再来,今天真是累坏了。”何维伸伸懒腰,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尽管他是运动员出身,走了一整天都感觉腿酸极了,更别提小孩子们。 “爷爷拜拜~” 孩子们跟老爷爷挥手说再见,然后跟着家长们走出门。 节目组早早地准备好了送他们去往城里的车——两辆豪华大马车。 王府的管家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各位主子都累了一天了,老奴特地准备了马车,接王爷与王爷的各位朋友回城里。” 何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啊,他是王爷,手底下那么多能用的人,白天居然没想起来让他们帮忙。 何维想起这事,后悔得不行,等上了马车还想着这事呢,觉得自己真是没长脑子。 城里的活动是趁着家长们完成任务时快速搭建起来的,所有的小摊子都聚在广场上,节目组为爸爸和孩子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小游戏,他们可以用铜板购买好吃的和好玩的,也可以通过游戏的方式获取,目的就是为了让各位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爸爸和孩子们一下车,就被热闹的景象吸引了目光,虽然是节目组的刻意安排,但群演们也扮演得很开心,置身于绚丽的花灯与彩带下,四周灯火通明,群演们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制作出香气扑鼻的糕点与小吃,热情地吆喝着嘉宾们光顾。 当演员的爸爸曾在剧组见过这样的盛况,可惜剧组不是玩耍的地方,他们也没有沉浸式地享受过古代的晚会。 孩子们就更别提了,减去不记事的一两岁,剩下的人生阅历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尤其是岁岁,满打满算才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年多一点,见过的风景太少太少。 “节目组真是下血本了。”冯路啧啧称奇,想不到抠门的节目组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场景虽然不够精致,但热闹得很,氛围感拉满了。 “好热闹啊,咱们也别光聊了,赶紧去玩玩。” 何维说完,牵着何之臣就急匆匆往摊位上去了,他们是几组家庭里最有钱的,能吃遍和买遍整条街! 其他家庭都满心激动地去逛街了,唯有顾衡拉着岁岁,每走一步,心都沉下一分。 他们家是乞丐…… 虽然昨天赚了点儿铜板,但昨天和今天吃了那么几顿饭,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手里就剩下三个铜板,够干嘛用的? 走到一个卖烤串的小摊前,岁岁仰着脑袋直往上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伸着小手往上举:“爸爸,次介个!” 顾衡摸摸他的脑袋,艰难地问道:“请问一串多少钱?” 老板指着不同的烤串介绍:“肉的两个铜板一串,素的一个铜板一串。” “爸爸,次肉肉!”岁岁看不见,只能闻到扑鼻的香气,那是椒盐、孜然、辣椒和滋滋冒油的肉混合在一起的香气! 顾衡掏出手里仅有的三枚铜板,又攥了起来,人生第一次和别人讨价还价道:“老板,可以便宜点儿吗?” 老板的定价是节目组安排的,他哪儿能随便改,瞟了两眼摄像头后为难地拒绝:“这不行,再便宜就亏本了。” 顾衡看见老板的动作,知道人家也是遵守规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咬牙将三个铜板付了出去,换了一串烤肉和一串烤白菜。 顾衡把烤肉串递到岁岁手里,小家伙早就迫不及待了,嘴巴张得圆圆的,用力咬下了一大口,腮帮子不停歇地嚼着,吃得可香了。 岁岁猛猛吃了一大口,抬头看见爸爸不吃,连忙举高了小手,含糊不清地喊:“爸爸次!” 顾衡看他这副馋嘴的模样,光看着心里就满足了,吃下一口烤白菜后冲岁岁笑:“爸爸吃着呢。” “爸爸次一口肉肉,可好次啦。”岁岁还是举着烤肉串,想要和爸爸一起分享烤肉的味道。 顾衡心里熨帖极了,满眼温和笑意,蹲下身就着岁岁的手咬了一口烤肉。 是普普通通的烤肉味道,没有高级的调料,不是精良的肉质,但在累了一天后,顾衡觉得由岁岁喂来的这口烤肉比以往的任何美食都更有滋味。 “好次吧?”岁岁歪着小脑袋问,黑黝黝的眼睛倒映着灯火的光,期盼着爸爸的回答。 “嗯,确实好吃,岁岁的眼光真好。” 顾衡的声音中流动着笑意和认真,他从来不吝啬对岁岁的夸奖,因为夸奖能让一个孩子变得闪耀。 父子俩三两下就吃完了烤串,可饥肠辘辘的肚子还在顽强地抗议,尤其是感知到周边还有这么多美食时,两人的肚子就更积极地打鼓了。 身无分文的顾衡不敢带着岁岁继续往前走,因为他们真的没钱买,他怕岁岁再想起要饭的事儿来。 好在群演们在这时候吆喝起来。 “快来哟,做小游戏赢酒酿丸子咯!三铜板的酒酿丸子,赢了就能免费领!” “炒面,好吃的炒面,玩套圈赢炒面!” “香到掉舌头的土豆煎饼,夹酥肉的土豆煎饼,跳个舞就能吃香喷喷的土豆煎饼!” …… 一听到这些,顾衡的眼睛瞬间有了光芒。 在节目里玩游戏,他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顾衡立马大手一挥,让岁岁想吃哪个就放肆选,他去赢回来! 顾衡可没说大话,在这之后,不管岁岁要吃什么,顾衡都能一把赢下,要不是小摊贩们限制每个游戏他只能参加一次,他绝对要多赢几份回来。 看着爸爸那么努力为自己赢好吃的,岁岁咬了一口丸子,收紧了小眉毛,心里暗下决心,他也要帮爸爸赢好吃的! 等走到卖土豆煎饼的小摊前,岁岁伸出油腻腻的小手,将爸爸阻拦在后面,挺着小胸膛大声说:“爸爸,岁岁给你赢土豆饼饼次!” 顾衡愣在原地,看着底下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心里别提有多么温暖,他家岁岁这么有孝心,他当然不会阻拦,满心欢喜地退后,好让他家岁岁一展威风,表露孝心。 小家伙太矮,又站得近,被柜子挡得严实,老板好不容易探出头来才能看到他,对着岁岁说道:“要赢土豆煎饼的话,你需要跟着我的动作跳一段舞蹈,你行不行?” “行!”岁岁大声回答,实不相瞒,跳舞也是他的才艺之一呀。 反正,练习导师贝多多,练习时长不满三个月的岁岁练习生对于舞蹈超有自信。 老板挑了挑眉,从小摊后走了出来。 “那你可看好了。” 老板之前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准备过舞蹈,不过现在,他临时打算改编一些。 音响中播放起音乐,老板两手叉腰,开始摇头晃脑,歌词唱到跟太阳公公打招呼,他就双手做喇叭比在嘴边,唱到踩中小水坑,他转了个圈,然后把双手放在头上故作害怕,一脸的做作。 而在最后的结尾姿势,他还身体前倾,嘟着嘴巴,两只手比成猫咪的爪子。 这是个很可爱的舞蹈,而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嘟起的嘴巴上布着黑乎乎的胡茬,再加上虎背熊腰的体型…… 音乐安静下来,热闹的街道忽然陷入寂静。 “不行了,眼睛疼。” “刚吃的烤串都要吐了。” 周围的小摊贩七嘴八舌地吐槽,一点儿都不留情,但老板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反倒憋着笑说道:“献丑了献丑了。” 他刚刚就是在故意卖萌,当然会引起不适,不过他又不是冲着让自己可爱去的,他是觉得面前的小朋友这样跳一定会可爱爆炸。 老板可是在牺牲自己的形象,为广大观众谋福利呢。 岁岁在原地看得呆呆的,大眼睛睁得溜圆,不知道有没有被刚才的卖萌舞蹈伤害到…… “到你了。”老板笑眯眯地提醒岁岁。 岁岁回过神来,努力回想着刚才的舞蹈,但是脑袋里好像只剩下老板叔叔嘟嘟嘴的样子了。 顾衡抚了抚额,看出老板的用意,但显然,老板那段亲身示范的伤害性太高,岁岁这个对于美丑的认知尚且懵懂的孩子都被攻击到了。 顾衡握了握岁岁的小肩膀鼓励:“去吧,爸爸提醒你动作。” “好……”岁岁点了点头,迈着小步子走到空地上,一边的音响做好了准备,好几个摄像师也已经分布在了不同角度,等着开拍。 其他几组家庭在一边凑热闹围观,打算边吃边看岁岁表演。 开始的动作是叉腰和晃脑袋,顾衡在前面稍微比了比动作,岁岁就立马想起来了,小短手往腰上一叉,然后一左一右地摇摆小脑袋。 到了跟太阳公公打招呼,岁岁连忙把两只叉着腰的手放下来,举着嘴巴边当喇叭,大眼睛里还为此露出了惊慌,肉肉的小手挤着小脸蛋,嘴巴都忘了张开,但那焦急到乱动手脚的小模样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唱到踩小水坑,岁岁先是迈出右脚跺了一下,接着夸张地转了个圈圈,再把双手放在脑袋上,努力作出害怕的表情,然而呈现出来,却是微张着嘴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像懵懂的小兔子一般。 到了结尾姿势,岁岁就记得相当清楚,小屁股笃定地撅起,上半身往前一伸,圆圆的小拳头放在脸蛋边,最重要的是自信地嘟起了嘴巴,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本来就可爱,现在卖起萌来,一点儿都不显得刻意,反而因水润澄澈的眼神和天真的神态而显得无比自然。 与老板的反馈不同,周围的惊叹声在此刻变得此起彼伏。 “好想亲一口,这怎么生出来的?长得跟汤圆似的,看着好甜啊。” “太可爱了,我的心情都变好了。” “天呐,这才是有效卖萌啊,我心都化了。” 岁岁跳完了舞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忙跑到爸爸身后躲了起来。 虽然他是听着夸奖长大的,但还没有听过那么多人一起夸他呢,他刚刚真的跳得很好吗? 顾衡把岁岁抱起来,让小家伙有个地方把小脸蛋藏起来,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老板如愿地看见小家伙跳舞,目的达成,心里满足极了,于是乐呵呵地送上了一份土豆煎饼,还夹着满满的酥肉。 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岁岁才从顾衡怀里抬起粉扑扑的小脸,满眼的亮光,比天上的小星星还要闪,开心地抿着嘴巴傻笑。 “爸爸,大家都夸窝啦!” “岁岁跳得那么好,当然值得被夸了。” 顾衡低头看着欢乐的岁岁,坐在椅子上,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粉嫩的小脸。 或许他早该这么做,不是将岁岁保护在密不透风的城堡中,而是带着他看看人群,看看世界,让岁岁参与到人世的美好中。 这样的经历,好像比以往任何包场的游乐园都要有趣。 岁岁止不住地开心,不过他还记得给爸爸赢来了土豆煎饼,于是满眼期待地要爸爸先吃第一口。 刚烤出来的土豆煎饼包裹在油纸袋中,上面冒着热气,几乎有点烫手,随着热气飘出来的还有满满的土豆香气与酥肉的香气,顾衡吹了两口气,在岁岁期待的小表情中咬了一口。 岁岁抬高小身子,迫不及待地问:“爸爸好不好次?” 顾衡笑笑,故意逗他:“嗯……土豆的外皮酥脆,里面绵软,酥肉咸鲜。” 这些词把岁岁绕得小脑袋都晕了,脆脆的,软软的,还有咸咸的,这样是好吃的意思吗? 顾衡顿了一下,然后扬起笑容,肯定地回答。 “好吃。” 第60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60 这一天的晚会留存在顾衡心中,因为记得岁岁开心的样子,他学会放岁岁去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而他则在背后默默守望。 一整天的疲惫,加上晚会上吃饱喝足,五组家庭回到了住处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又是早起的一天,参加综艺节目也算是打工了,爸爸和孩子们的“职业道德”逼迫他们起了个大早。 为了省去走路的力气,爸爸们昨天就约好一起从王府出发,这样能蹭到王府的马车。 实际上不仅能蹭马车,还能蹭到早饭,这可便宜了顾衡和岁岁,父子俩正愁没铜板可用呢。 一行人汇合,热热闹闹地朝柳乡河去,这是他们在影城的最后一天,行程也只剩下了两个,一是接受隐居老人的考验,二就是参加下午的武林大会。 隐居老人等候许久了,开了门把众人迎进去,宣布最后一道考验: “老夫已经修复了武林宝典,但武功不是什么人都能修习的,还请各位互相比划两下,让老夫观察一下各位的根骨,若是合格,老夫就将这宝典交给你们。” 话说的随意,实际上节目组早就准备好了专门场地,五组家庭抽签进行对战,其中有一张轮空签,抽到的孩子可以直接晋级决赛。 赢了能获得升级版武器,输了没有惩罚,可以说相当仁慈了。 之前选到乞丐身份是岁岁主观意愿导致的,但面临这种纯运气事件,岁岁一出手,绝对上上签。 “不好意思了。” 顾衡在众人嫉妒的眼神中莞尔一笑,把轮空签展示给面前的众人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岁岁安逸地坐在了观战席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舒服极了。 比划拳脚的事情爸爸们不用上场,毕竟大人们体格大,打起来的效果比较可怕,节目组就只让孩子们进行展示。 第一局对战的是何之臣跟冯承宇,一个是跆拳道冠军的儿子,对于武术一直耳濡目染,另一个是有着英雄梦的孩子,性格倔,丝毫不服软,这两人对战还蛮有看点的。 给孩子们穿好护具后,比赛就开始了。 一上来,何之臣就摆好了架势,双腿张开,手握成拳,有节奏地小幅度跳跃,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冯承宇。 冯承宇没学过跆拳道,看见何之臣这样的架势,犹豫了一下,也学着摆了一样的姿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冯承宇就挥着拳头冲上去了,边冲边喊:“尝尝我的正义铁拳!” 何之臣见状,侧身一躲就轻飘飘地闪过了攻击,还没等冯承宇转过来,何之臣就从背后一推,猝不及防间,冯承宇就“哎哟”一声趴倒在了海绵垫上。 正给儿子加油鼓劲的冯路:“……” 原来这场对战的看点就是他儿子的丢脸瞬间啊。 冯路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 很不幸,冯承宇选手在初赛就被淘汰了。 何之臣把冯承宇扶了起来,冯承宇不服气地问能不能再来一局。 不过冯路不太同意,他觉得比赛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有这么多机会,但何之臣很大方,为了安慰冯承宇就又比了一局。 结果这局也是以冯承宇的失败而光速结束。 何之臣安慰失落的弟弟:“我学了好几年跆拳道了,所以才厉害一点。” 冯承宇觉得自己太丢脸了,一委屈几乎要哭出来,但又想到他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于是把眼泪又憋了回去,红着眼眶道:“我回去就学,咱们下次再比!” 何之臣认真回答:“好。” 第二局对战的是玥玥和安柠,这场比赛没什么悬念,毕竟玥玥才四岁大,安柠已经六岁大了,两个人光是体型跟个头就差了不少。 果不其然,玥玥灵活地伸手去推安柠,结果安柠不动如山,却反手把玥玥推倒了。 玥玥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乐呵呵地爬起来摘下头盔,转头还跟爸爸说好好玩。 虽然输了比赛,但玥玥的心态可好了,主打一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两个赢了初赛的孩子再次对战,何之臣不愧是练过的,挡住了安柠的乱拳攻击,一个扫堂腿把安柠绊倒,赢下了半决赛的胜利。 这下终于轮到岁岁出场了。 “要上场了,补充补充体力。” 顾衡剥了一手的瓜子,伸到岁岁面前让他吃,岁岁把小脑袋往爸爸的手上一埋,“嗷呜”一大口把瓜子仁吃到嘴里,嘴巴塞得满满的,鼓着小脸蛋认真地嚼,好像瓜子仁就是他取胜的能量。 其实,顾衡对岁岁能赢没抱一点儿希望,毕竟臣臣七岁,岁岁才三岁,小家伙平时都得仰着脑袋看人家,别说赢了,只要输的别太惨,顾衡就谢天谢地了。 “重在参与。”顾衡提前给岁岁打预防针,他是不在乎输赢,但是输赢在小孩子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 岁岁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被爸爸戴上保护头盔,全副武装地上场了。 所有孩子都是“全副武装”,但唯有岁岁做到了这个词语的具象化。 因为其他孩子身长腿长,身材比例很好,护具在他们身上还显得有点帅气,而岁岁矮墩墩的一小只,头盔一戴,马甲一穿,再安上护膝等防护用具,就像完全被包裹了似的。 顾衡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观众们能一语破的。 ——钢铁小土豆。 ——接一个,武装土拨鼠。 ——哈哈哈,我也来一个,凶猛小熊猫。 ——你们谁有那个表情包,就是那个警察小猫的,岁岁好像哦! ——真是麻麻的小手办呢,可爱鼠啦! ——别人是穿护具,只有岁岁是穿了身外套,一看就暖和。 ——怎么说话呢?这叫全面武装,无懈可击,懂不懂?[大笑. jpg] …… 以上都是恶评,岁岁本人觉得自己超帅的! 被护具牢牢保护着的岁岁很有安全感,即使臣臣哥哥比他高了那么多,岁岁也努力地叉着腰,一点儿阵势都不输。 何之臣看着面前的岁岁,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毕竟赢了感觉在欺负小朋友,输了又太逊…… “哈呀!” 岁岁观战两轮,早就学会了跆拳道的起势动作,两脚岔开,举起拳头,然后“吨吨吨”地蹦跶。 只不过别人蹦感觉气势满满,威胁感十足,岁岁蹦起来…… 何之臣锐评道,像个小皮球。 蹦一下还能弹一下,十分具有弹性的岁岁已经蹦到了何之臣面前,小短腿直溜溜地一抬,踢中了臣臣的膝盖。 臣臣停在原地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做出点被攻击到的反应,看着岁岁认真的小表情,臣臣还是心软了,在被岁岁“高抬腿”攻击后,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光防守也不行,这可是比赛,臣臣让了两步,然后也反击的踢了一脚。 臣臣的动作已经很轻了,甚至他的腿只是稍微刮到了一点儿岁岁的身体而已,结果小家伙不知道是头太重还是脚太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居然就“啪叽”摔倒了。 因为海拔低,又有护具保护着,岁岁根本没摔疼,只是有点脑袋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在地上了。 他刚刚还在进攻呀,怎么就被打中了呢? 顾衡实在忍不住,在旁边笑了好一会儿才上去把他家崽崽扶起来。 他不是故意要嘲笑自家宝贝,只是刚才的对战实在太“激烈”了,岁岁努力地抬腿攻击,跟完全忘记了双手的存在似的,个头又矮,都看不清别人的动作,使劲儿地抬腿踢臣臣的膝盖。 结果那么努力却被臣臣一脚扫在肩膀上,直接被撂倒,倒下的动作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干脆利落、四脚朝天,顾衡想到刚刚岁岁那翘起来的两只小脚丫就觉得好笑。 顾衡忍着笑安慰:“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岁岁懵圈地站起来,转头看了眼爸爸,眼神敏锐地捕捉到爸爸含笑的嘴角,本来没有很不开心,结果这下生气了,撅着嘴巴质问:“爸爸为什木笑?” 他都输掉了,爸爸还笑话他! 顾衡轻咳两声,故作正经道:“没笑啊,爸爸只是嘴巴抽筋了。” 在与小家伙斗智斗勇的三年间,顾衡的演技可一点儿都没退化,捂着嘴巴,轻而易举地就又把岁岁哄骗过去。 岁岁看不出端倪,狐疑地转着眼珠子,最后气鼓鼓地环抱着手,不说话了。 岁岁的运气还是输给了实力,臣臣赢了考验,拿到了一把非常精美的宝剑,当然了,是玩具宝剑,不过做工很逼真,亮闪闪的,可把其他小朋友们羡慕坏了。 虽然其他小朋友输了,但隐居老人也有说辞去圆话,总之,这份武林宝典还是要交给所有人的。 “何之臣少侠的武艺十分高超,不过其他少侠的骨骼也很清奇,你们都通过了老夫的考验,能够拿走武林宝典,上面记载了赢得武林盟主之位的方法,各位请好好钻研吧。” 隐居老人说完,将装有武林宝典的盒子交给了众人,然后将几人赶了出去,让热闹了几天的院落再次冷清下来。 众人没走远,直接在院外就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份卷轴。 “繁体字,老安你来读。”冯路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把卷轴拿给了安长帆,繁体字他是能看懂一点,但太费劲儿了,不如让文化人来干。 安长帆接过卷轴,照着读道:“盟主之位有三要,一要武功高,二要胆识高,三要品德高。” 何维吐槽道:“这哪是三要,这是三高吧。” 这描述也真够笼统的,靠这三个提示就能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顾衡问:“上面有记录武功秘法吗?” 之前传闻说的明明是练会武林宝典上的武功,就能夺得盟主之位。 “别急。”安长帆继续往后看,后面果然还有东西,他继续念道:“盟主之位重不在武,而在于统领武林,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若输掉武术,能赢得胆识与品德,一样能取得武林盟主之位。” 冯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胆识我能理解,不过品德他们要怎么考验?” 总不能来个什么真心话环节或是问卷调查,那不是轻易就能马虎过去了吗? 顾衡倒是灵光一现,抱着手凉凉道:“该不会是指前两天的偷盗、假药、玩弄权利和欠债不还吧?” 冯路父子是江洋大盗,安长帆父女疑似卖假药,何维父子无凭无据屡次将人关进大牢还有程望海父女俩一开始欠下的包子钱,这些事件都考验着众人,顾衡和岁岁作为乞丐也有考验,是选择乞讨还是靠双手打拼。 如果顾衡和岁岁选择了乞讨,群演们最后也不会为难他们,一句话就会把食物奉上,但这样做显然是种偷懒行为,并不值得提倡。 冯路想起昨天的事还有点心虚,他就说,怎么黑衣人一上来就问他们要不要金盆洗手,如果他和儿子选择了金盆洗手,那这个考验就妥妥地过了,但现在他和儿子不仅偷了王府,还把不义之财放到了丐帮门口,即使最后悔悟了,也不一定算通过考验。 没人规定,浪子回头就一定要被接纳和肯定。 安长帆被毒药一事搞得迷糊,以为顾衡和那个什么黑球就是来污蔑自己的,结果他回家还真搜出了一本秘典,讲述的就是五毒教害人后再救人,然后不断圈钱的计谋,但这是他过后才找到的,因此之前的确没有施行过这样的诡计。 黑球与古墓派的前辈兴许是被别的五毒教传人给暗害了,不过安长帆还是大方地赠予了解药,古墓派的前辈已经痊愈,程望海和玥玥已经没有必须取得盟主之位的刚需了。 他们父女俩一进城就欠了人包子钱,虽然二人根本没吃到包子,但还是老实地打工还债,程望海觉得这应该算是通过考验了。 还有何维父子俩,尤其是何维,抽中王爷的身份后几乎无法无天,瞅见冯路就把他逮进牢里关着,总共关了三次! 何维想起这茬,心虚地看着臣臣面无表情的小脸,讪讪地解释:“你冯叔叔确实是江洋大盗,我抓他也没错啊。” “你又没证据!” 冯路一想起第一天的事儿就来气,虽然他和儿子的确是大盗,但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关人,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这妥妥的滥用枉法了。” 没跑儿的! 第61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61 众人讨论过后,越来越觉得顾衡的猜测有道理,不然品德这东西还能用什么方式考验呢? 这样一算,只有顾衡父子、程望海父女和安长帆父女算是通过了考验,而何维父子与冯路父子就悬了,品德考验万一输了,就只能在武功和胆识上找补,这可不容易,毕竟大家都不知道这两项是如何考察的。 事已至此,谁也没办法。 “只能往别的方向努力了。”冯路叹了口气:“上面不是说,各门派要精通自己的武艺,然后打擂台吗,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先回去练武吧。” 这是武林宝典上对于武功一项的具体描述,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要有门有派,用专属武功堂堂正正地比拼。 正好距离下午的武林大会还有大半天,足够众人回去向前辈讨教各自门派的武艺。 爸爸和孩子们再次乘坐马车返程。 顾衡和岁岁回到了丐帮总舵,找到乞丐头子教他们武术。 而丐帮最出名的招数就是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乞丐头子让岁岁挑一个学,岁岁当然是选打狗棍法,他坚定地认为那是孙悟空的武器。 岁岁就这样跟着乞丐头子练了一上午,学没学会另说,这份认真刻苦的精神首先值得赞扬。 岁岁在练武的同时,顾衡也没闲着,自己到城里去做了点任务赚铜板,等到岁岁学完了,他就大手一挥,带着岁岁去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铜板一分没留,毕竟晚上就走人了。 岁岁吃得肚皮鼓鼓,被爸爸拉着手往回走。 吃得这么饱,人就没力气动了,岁岁本来还想让爸爸抱,却被无情地拒绝。 “不行,这么多食物在你肚子里,太重了,爸爸抱不动。”顾衡说得冠冕堂皇、一本正经,其实就是想让岁岁散散步,好消化掉肚子里的积食而已。 但是孩子不爱听这些正经道理,说多了反而要撒泼,还不如换个路子对付他们。 岁岁嘟着小嘴反驳:“不重!” 不许污蔑小演员的体重,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 顾衡伸手拍拍他的肚子,简直砰砰作响,他轻哼了一声道:“不重?” 虽然小孩子用不着控制体型,顾衡也提倡岁岁多吃,可是刚才那一顿未免也吃得太多了,他说了几句不许吃了,岁岁却非要再来一口,非把肚子吃得像皮球,一口都塞不下了才罢休。 岁岁暴露了小肚子,连忙伸手捂住,也不求爸爸抱他了,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跑,边跑边喊:“就不重!” 顾衡无奈地追在后面,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跑,吃成这样还剧烈运动,是成心要闹肚子了。 “不重不重,爸爸不说了。” 岁岁的小胳膊被大手抓住,抡着小短腿也跑不起来,只好顺着爸爸的速度慢慢走。 父子俩回到丐帮总舵休息了一中午,等到了武林大会快开始的时间,顾衡起身飞快地将自己收拾好,然后把岁岁从床上捞了起来,光速地给小家伙换好了衣裳。 岁岁还没反应过来,脚上就套好了鞋子,接着就被爸爸抱在怀里下了楼。 孩子小就有这么个好处,和洋娃娃似的,非常好摆弄。 岁岁一脸懵,刚苏醒过来的头脑昏昏的,睁着双大眼睛往前看。 顾衡抽空低了一下头,看见小家伙乱糟糟的头发,直接上手一呼噜,几下就理出了造型,又变成整洁可爱的小崽崽了。 武林大会在城中心的一处园林里举办,节目组早就布置好了场景,搭建了木制擂台,周边一圈是观战席,让评委和爸爸们坐着观看。 是的,武林大会依然只许小朋友们参加,爸爸们只有当啦啦队的份儿。 五组家庭陆续抵达,工作人员先给孩子们一一穿上护具,把岁岁再次打扮成武装小土豆。 做完这些,其他“武林人士”也现身了。 他们也是儿童,身上穿着护具,站在擂台上一个一个地自我介绍: “我是少林寺的钢头!” “我是峨眉派的听禅。” “南拳派,守一。” …… 上面的武林人士气势汹汹地介绍完毕,下面的五个孩子都抿着嘴巴不敢说话,好像被对方震慑了似的。 好在孩子们暂时不用这样介绍,等到了真正开始比赛的时候,他们才需要自报家门。 主持武林大会的老管家端上抽签筒让五个孩子们选择他们要应战的对手。 岁岁抽中的是峨眉派,顾衡记得刚刚介绍的那个孩子,大概是五岁多,比岁岁高一点儿,身材也更壮实。 峨眉派的代表武功好像是太极拳,顾衡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 “嗯……” 顾衡蹲在岁岁面前,意图给岁岁一点对战指引,结果脑海中打转的画面全是对方攥住了小家伙的棍子,一把将岁岁推倒的样子,要不就是对方踩中岁岁的棍子,小家伙想要努力抽出来,结果被对方一个太极拳给推倒…… “重在参与。”顾衡想到那些惨烈的画面,迟疑了半天,最后无力地吐出这四个无比熟悉的字眼。 岁岁认真地睁着眼睛倾听,然后郑重地点点小脑袋:“因为友谊第一,对不对?岁岁要让着哥哥。” 顾衡听到后半句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想着岁岁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对方需要他让? 但是顾衡可不能表现出嘲笑小家伙的意味,因此很快就整理好表情,严肃地点头道:“没错,友谊第一,大家只是切磋,不是真的打架,所以岁岁可以让一让哥哥。” 这样输了还能挽救一下自尊,真是个好说辞。 “好!”岁岁信心满满地喊,他是懂事的小孩,不会用力打哥哥哒! 第一轮对战的是臣臣跟少林派的钢头小朋友,两个孩子在上面一来一回地认真介绍过后,还互相鞠了个躬,才作出要对战的姿势。 说起来,臣臣抽到的是王爷身份,因此是代表朝堂出战,并不像其他家庭一样属于武林,他所学习的招数是由大将军创造的一套剑法。 臣臣用的是上午刚奖励给他的那把精致宝剑,对着钢头戳了好几下以后,发现宝剑对于对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臣臣忍不住把宝剑丢在了一边,摆出跆拳道的姿势,果然,他连续踢了几脚后,对方就招架不住了。 臣臣趁着对方站不稳,一拳打在钢头的胸前,钢头终于站不住摔倒了。 打倒对方就算比赛结束了,臣臣赶紧上前把钢头扶起来,然后等待裁判宣布他的胜出。 然而,比赛规则是不允许使用门派以外的其他武功作战的,因此裁判严肃地判决道: “因为你使用的不是剑法,而是武功跆拳道,所以臣臣本轮犯规,少林派钢头获胜!” 臣臣顿时感觉天塌了,他完全忘记了这个规则,站在擂台上的时候,只想着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打败对方。 何维把有些沮丧的臣臣带了下来,没有责备,反而带着笑夸奖道:“原来你的跆拳道已经练得这么好了,回头爸爸带你去参加跆拳道的考试,一定又晋级了。” 臣臣还以为爸爸会责备他输掉比赛,毕竟他的爸爸是世界冠军,在赛场上总是战无不胜,而他却屡屡失败,这次还是因为忘记规则而失败的,这是赛场上最不允许出现的失误。 可是爸爸并没有提起他犯错的事情,反倒在乎的是自己的跆拳道技术。 臣臣抬起头,声音有些微弱地问:“真的进步了吗?” “对啊,爸爸的眼睛不会出错的,术业有专攻,咱们学好跆拳道就行。” 何维对刚才儿戏一般的比赛毫不在意,况且,就算是正规的又怎么样,大神都是从弱鸡练过来的,人可不能怕输。 臣臣又低下了头,但表情却放松了很多,抿着嘴巴微微上扬。 他也不在乎这一场比赛,他只是担心自己丢了爸爸的脸。 下次学校再举办运动会的话,他一定要爸爸去,就算不参加亲子活动也好,他想要爸爸看着他赢一次。 …… 很快,其他小朋友的比赛也一一结束了,安柠和冯承宇都打了胜场,玥玥打输了,最后剩下岁岁和峨眉派的听禅小朋友进行对战。 “我是来自峨眉派的……” 岁岁站在擂台上,对面嘴里正说着自我介绍,岁岁直接一个九十度折腰,对听禅小朋友鞠了个大大的躬,两只小手还优雅地翘了起来。 听禅说到嘴边的话留了半截,只好也跟着鞠躬。 岁岁已经利索地直起了身,活力满满的,连额前的刘海儿都甩飞了,然后自信地自我介绍道:“窝系丐帮哒乞丐!” 台下众人原本正认真地观赛,听到这儿立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顾衡你这么教他的?”冯路几乎笑出了眼泪,不可置信地转头问顾衡。 但是,这怎么可能是顾衡教的…… 顾衡压根儿没想起来要教岁岁做自我介绍,这是岁岁看着别人介绍,自己学来的。 别的小朋友都是“帮派”加上“名字”,岁岁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好几轮,却误会成是“帮派”加上“身份”,所以他才说成是丐帮的乞丐,而不是丐帮的岁岁。 听禅小朋友都愣了:“你,你叫乞丐吗?” 岁岁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他不叫乞丐,但他是乞丐,哥哥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乞丐吧? 岁岁认真地点头,奶声奶气道:“系呀,窝叫乞丐。” “哦,哦,乞丐你好……”听禅从没听过这么稀奇的名字,人都傻了,但还是要保持礼貌。 两个人鸡同鸭讲,稀里糊涂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然后开始比武。 岁岁带上了他的打狗棍,不不,是金箍棒! 而听禅是太极拳,没有武器。 岁岁握着小棍子,回想了一下上午学过的招式,然后张开嘴巴大喝一声“哈”后把棍子双手举在面前,努力地旋转棍子。 这可是猴哥的棒法,转圈圈! 听禅看着对面的小矮个儿自顾自地转棒子,结果两只小胖手还抓不稳,“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听禅:“……” 丐帮比武前都要先表演的吗? 岁岁连忙蹲下把棍子捡起来,将“金箍棒”第一式过渡到“金箍棒”第二式——棒打妖怪! “嘿!”岁岁握着棍子的尾端,猛的向前戳刺,但是显然距离不够,只戳到了听禅面前的空气。 “嘿嘿嘿嘿嘿!”岁岁没有灰心,接连喊了好几声,小步子一点点向前,终于把棍子戳到了听禅的肚子上,或者说,是护具上。 “唉……”听禅从没打过这么慢吞吞的架,感觉完全就是在和小朋友玩耍嘛。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等岁岁又要拿棍子戳他的时候,听禅抓住了棍子,反手戳了回去,还贼兮兮地跟着喊了一声\"嘿\"。 岁岁戳不动敦实的听禅,却被听禅反手给戳倒了,“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小家伙抬着脑袋,两只眼睛睁得溜圆,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管家连忙宣布比赛结束,听禅觉得自己赢得实在太轻易了,他仰着下巴耸了耸肩膀,等待宣布胜利,然而下一秒,裁判却说: “听禅小朋友犯规,没有使用本门武功,而是用打狗棍攻击了岁岁小朋友,所以本轮岁岁获胜!” 听禅傻眼了,他,他怎么非要去握一下那根棍子呢!还跟着喊“嘿”,这不就成了用打狗棍法了吗?! 听禅不是很服气,想狡辩说那是太极里的“借力打力”,但是裁判铁面无私,认为借力打力和打狗棍法还是有明显不同的,听禅根本没有展示太极拳的动作,而是模仿对方的动作,并且使用了对方的武器进行攻击,并不能算峨眉派的武功。 岁岁莫名其妙地“输”,最后莫名其妙地“赢”,站在一边小脑袋都晕了,严肃着一张小脸,还帮听禅说话,说自己摔倒就是输掉。 听禅自己都接受了,结果和岁岁怎么都解释不通,一个头都要变成两个大了。 顾衡走上擂台,将自家这个认真为对方辩驳的小崽崽搂了回来,无奈地和他解释道:“刚刚臣臣没有用宝剑,用跆拳道打架就输了,所以听禅用打狗……用你的金箍棒打你也算输,比赛规定大家只能用自己的武功,知道了没?” 岁岁回想着刚才臣臣的比赛,才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听禅哥哥要用自己的武功打他才算赢,不然就会像臣臣哥哥一样输掉。 顾衡见他懂了,举起他的一只手掌,满脸笑意道:“所以,这局是岁岁赢了!” 岁岁呆了两秒,然后开心地蹦跶起来。 “耶耶!窝赢啦!” 第62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62 第二轮比试考验胆识,节目组准备了摸箱子的环节,小朋友们要把手伸进看不见东西的箱子里感受物品,如果能猜出来就算赢。 工作人员已经摆好了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被黑布罩起来的箱子。 这轮考验依旧是由原盟主府的老管家来主持比赛。 “这个箱子里放着谁也不知道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恐怖的生物,也可能只是一团毛线,一切都是未知的,只有战胜对未知的恐惧,这样勇敢的小朋友才有资格担任武林盟主之位!” 小孩子们远远看着,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觉得一个小小的箱子能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肯定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冯承宇信誓旦旦地说道,节目组才不敢吓小孩呢,估计只会放玩具和零食,反正他是不怕。 “万一放的是青蛙呢?”安柠抱了抱胳膊,想到那副场景就浑身发凉,她最怕青蛙和癞蛤蟆了。 玥玥一听眼前也有了画面感,结结实实地抓住了爸爸的衣服,把脸埋了起来。 冯承宇也有些犹豫了,但还是嘴硬道:“青蛙……青蛙也不可怕呀!” 最多有点恶心而已,而且青蛙又不咬人。 冯承宇决定要身先士卒,向大伙证明摸箱子并不可怕,于是他捋了捋袖子,拍着胸脯自信道:“我给你们打个样好了!” 见孩子们已经有了想尝试的想法,老管家就将众人带到了箱子的后方,并让孩子们一人挑选一个想挑战的箱子。 老管家确保爸爸和孩子们的角度无法看见箱子的正面后,才伸手揭开了盖着的黑布。 箱子其余面都是全黑的,只有正面做成了透明的玻璃,只有节目组和观众们拥有上帝视角,能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览无遗。 冯承宇要打样,于是挑了第一个箱子,箱子的底部灌了一层水,正中央摆放着一颗拆开的果冻。 冯承宇一开始是不怕的,但是真的站在箱子面前,想到要把手伸进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忽然生出了恐惧。 但是他左看右看,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要是他现在表现出害怕,那就太丢脸了。 冯承宇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我一点都不害怕!” 说完,他就把右手猛的伸进了箱子里,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他这一下还挺猛,直接伸进去了半个胳膊,他从攥着的拳头里伸出试探的手指,然而,那根手指却传回了冰冷湿润的感觉。 冯承宇肉眼可见地浑身一抖,让其他孩子们也紧张地缩了一下。 他害怕地将手拔了出来,赶紧扭头说道:“好像是水!” 不过这可不是正确答案,冯承宇还没碰到目标物品呢,老管家摇摇头答道:“不止有水。” 冯承宇“啊”了一声,脸上布满了难以相信和不情愿。 箱子里不止有水,那就是还有需要待在水里的东西,难道是鱼? 或者是蚯蚓、青蛙…… 说不定是食人鱼呢! 冯承宇越想越害怕,紧紧握着手指,脸上爬上了惊恐。 冯路了解儿子,知道这小子想法天马行空,小小的世界里总是装满了超人和怪兽,奇幻得很,他在后面捏了捏儿子的肩膀,鼓励道:“没事儿,说不定只是海带之类的东西,你再摸一下试试。” “呜……你们大人怎么不用摸?!”冯承宇哭丧着脸大喊,他没有被鼓励到,反而觉得他爸爸在一边说风凉话,都感受不到他的害怕,一点儿都不公平! 这话也是,孩子在前方披荆斩棘,爸爸却在后面摇旗呐喊,哪里说得过去? 但说起来,爸爸们又不是不愿意上,这不是节目组没安排嘛。 反正,这是节目组的错! 冯路毫不客气地对导演使了个眼刀,然后安慰儿子道:“那,那爸爸也不当武林盟主啊,给你当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嘛!” 说完,冯路还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大家都看你呢。” 孩子要面子,比起害怕,不丢脸可能更重要。 冯承宇也就能听进去这个,吸吸鼻子,露出一脸倔强。 小小箱子能拿他怎么样? 有本事……有本事就把他的手指吃掉好了! 冯承宇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地将手伸了进去,怕自己泄了劲儿,他还鼓着脸将那份勇气憋住,伸进箱子的手胡乱横扫,搅得水花四溅,也成功碰到了目标物。 他整个人又紧绷起来,慢慢地碰了碰那软软滑滑的东西,对方好像不会动…… 是肉吗? 但是摸肉的话,手会腻腻的,这个东西并不会让手变得黏腻。 冯承宇渐渐地没那么害怕了,先是上手碰一下,接着就整个手上去摸。 不仅软滑,形状还特别整齐,一点棱角都没有,感觉是个圆圆的东西。 冯承宇灵机一动,喊道:“是不是果冻!” 老管家赞许地点点头:“是的,恭喜你答对了。” “啊啊啊太棒了!我终于赢一次了!”冯承宇高兴地大喊,他之前比赛一直输,这还是第一回赢呢。 冯路和他击了个掌,本来替儿子高兴,听到孩子这话努起了嘴巴,三场考验中,他们家就赢了这一场,和武林盟主之位绝对无缘了。 不过,开心最重要,平时儿子老是想跟他去片场玩,但工作的地方哪能总让孩子去玩呢?这次正好,一趟角色扮演让他家儿子好好过了一把演戏的瘾了。 值! 冯承宇之后就是何之臣,他的性格一向冷静和沉稳,要观察他的情绪可不容易,起码得会研究一点微表情。 何之臣一开始心里也没底,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见冯承宇被吓得一惊一乍后,心里的害怕反而消失了。 何之臣的摸箱子过程非常顺利,冷静地伸手,平静地抚摸。 最后在其他孩子们崇拜的小眼神中,面无表情地陈述道:“细长的东西,是头发吗?” 老管家给予肯定回答:“回答正确!”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一顶假发,但臣臣的回答已经大差不差了。 两个孩子都通过了考验,剩下的三个孩子好像被鼓舞到了,神色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 排在第三的是岁岁,小家伙指定要选的箱子,顾衡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既然是岁岁挑中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当然,选身份那次除外。 岁岁站在台子面前,正好就比盒子高一点,别说伸手进去了,他连洞在哪儿都看不见。 顾衡把岁岁抱了起来,再微微弯腰,高度便差不多了。 岁岁没怎么犹豫就伸出了一只小胳膊,顾衡正想着岁岁这回怎么这么勇敢,他要弯腰将岁岁的小胳膊送进箱子的时候,岁岁却急忙道:“等一等呀!” 顾衡顿住动作,低头看他的小脸,岁岁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犹犹豫豫道:“窝要慢慢哒。” “行。”顾衡无奈地答应,保持着弯腰的动作。 “你自己伸进去,爸爸就这样不动。” 冯承宇在一边围观,鼓励道:“岁岁别怕,你一下子伸进去就好了。” 他的经验就是,让害怕追不上手速。 岁岁攥了攥小拳头,低头往下看,然后慢吞吞地将手靠近洞口。 洞口也很可怕,是黑乎乎的,被布覆盖着,把手伸进去才能张开洞,就好像把手放进怪兽的嘴巴一样,一口就被吃掉了。 顾衡毫不错眼地盯着岁岁手里的动作,结果怀里的小家伙手没伸进去,忽然紧张兮兮地喊:“等一下,爸爸不动!” 顾衡:“……” 爸爸哪儿动了? “好,爸爸不动了。”顾衡被自家这个紧张的小家伙冤枉,没跟他追究,直接调整了姿势,让怀抱更加稳当,省得岁岁再疑神疑鬼。 岁岁再一次准备好了小胳膊,把拳头往洞口塞,好不容易把手伸进去了,整个身子也绷到不行,嘴里像念咒语似的不停地念叨:“不咬窝不咬窝……” 顾衡听得几乎想发笑,但是又怕岁岁污蔑他动了,于是只能忍着。 岁岁往下探着身体,一只小手在箱子里抓抓合合,几乎要捉住箱子里的所有空气。 小家伙委屈地抬头控诉:“米有东西呀。” 直播间的观众快要笑岔气了,岁岁一直伸手抓空气,连底都没碰到,居然还埋怨别人没放东西呢。 “还得再往下。”老管家无奈地提示,用手作出往下伸的动作,示意岁岁伸得不够深。 岁岁只好继续往下探,小手像娃娃机的架子似的一张一合,接着猛然捏到了什么东西。 “哇啊!”小家伙的身体一瞬间紧绷,细软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张大嘴巴大喊。 顾衡连忙直起身,连带着把岁岁整个小胳膊拔了出来,焦心不已地看着岁岁的小脸,然而,岁岁的喊声已经随着拔出来手臂戛然而止了,他抬起那只小胳膊,大眼睛懵懂地望着,呆呆地说道:“系馒头呀。” 众人的视线聚焦到岁岁手上,只见那白嫩嫩的五根小手指缩在一起,牢牢地捏着一小块馒头皮。 岁岁觉得自己刚刚那么害怕真是太傻了,明明只是一个大白馒头而已,他还以为是会咬人的怪兽呢。 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扑闪着睫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颗排列整齐的小米牙也羞答答地出来见人了。 顾衡一颗紧张的心落了回去,他方才因为岁岁被吓到的样子,甚至瞬间后悔要让岁岁参与这场小游戏。 现在见岁岁这乖巧羞涩的笑容,他才陡然放松,跟着露出笑容:“对啊,是馒头。” 一个馒头而已,把他家崽崽吓得头发跟小刺猬似的竖起来,肯定要被直播间那群观众笑的。 岁岁已经给出了回答,但老管家还没宣布答案。 将目标物直接取了出来…… 这算违规吗? 老管家转头向导演求助,导演也有些迟疑,岁岁这可不是猜出来的,而是直接看见了答案,但说起来,他们这场考验的主题是胆识,因此只要能勇敢地去触碰,都算有胆识,更何况这答案确实答对了。 导演无声地冲老管家摇头,示意不算违规,老管家这才敢宣布道:“岁岁小朋友回答正确,里面就是馒头!” 岁岁足足赢了两场,再加上众人猜测的品德考验,那么就赢了全部考验,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有望了! 后两个摸箱子的是安柠与玥玥,见过前面三个例子,她们大概知道箱子里并不会放特别可怕的东西,因此稍稍放了心。 虽然要触碰未知的时候依然心生畏惧,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太多。 试了两三次,安柠和玥玥也顺利地摸到了目标物,只是很可惜,安柠的箱子里装的是兔子,她猜成了小猫,玥玥的箱子里是针织帽,她顺利地猜中了物品。 胆识考验结束后,只剩下最后的品德考验没有揭晓,众人还抱着期待,或许品德考验也是现场举行,与之前的事情无关。 然而,他们的猜想还是落空了。 “能担任武林盟主之位的侠士,必定是有勇有谋,公正廉明之人,然而,老夫打听了各位在城中的名声,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老管家摇头叹息道,对着众人一一评说: “身为王爷,您与小公子身份贵重,却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实难担任武林盟主之位。” “您二位虽有侠义之心,但此番因心中私仇而盗窃王府,使之损失财产,还令城中百姓内心惶惶,举动欠缺考量,若任武林盟主之位,恐武林不宁。” “您和令爱乃五毒教传人,却从不轻易使用毒术,也不曾用先辈的圈钱之术赚取铜板,如此刚正不阿,两袖清风,有武林盟主的风范!” “您与玥玥小姐一入城就被乡野小民诬陷偷包子,虽然您二位并无此举,但却愿意用劳动补偿小贩的损失,心地如此善良,也配的上盟主之位。” 被评判的众人表情各异,或叹息,或沮丧,或平静,或骄傲,但却没人提出异议,由此可见,老管家的评价还是令人信服的。 最后剩下的是岁岁与顾衡,老管家面向他们,笑着称赞道: “二位虽然一穷二白,但人穷志不短,不仅摈弃了不劳而获的思想,还带领丐帮众人一起奋斗,有二位担任武林盟主,武林必定未来可期!” 第63章 星爸在线养娃记63(完) “综合本次武林大会的三次比试,岁岁赢得了三分,安柠、玥玥和承宇获得了两分,臣臣获得一分,所以本次武林大会的盟主就是出自丐帮的岁岁小朋友!” 老管家宣布完,拿出了属于武林盟主之位的奖品,一份恭喜岁岁荣获武林盟主的卷轴,还有一根升级版的打狗棍。 这根打狗棍与之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整根棍子都精致无比,顶部不仅做了细节的雕花设计,还镶嵌着能感应发光的小灯泡,看起来十分炫酷。 老管家郑重地把奖励交到了岁岁手中,小家伙拿不下,顾衡就伸手接过那份卷轴,蹲在一旁向岁岁指着卷轴上书写的名字——顾岁安,这三个大字写得风流隽永,很是漂亮。 岁岁摸了摸,念道:“系岁岁。” 顾衡低眉浅笑:“是顾岁安。” 岁岁平安,他对岁岁最大的祈盼。 他的姐姐身亡后,他就和父母商议把岁岁的名字改成岁安,希望岁岁不要像妈妈一样不幸。 庄园的名字,公益的署名,灾后捐赠,甚至公司中零食品牌的名字…… 顾衡全部用了岁安,希望天上的神明有幸看见后,能祝愿他善良的孩子一世平安。 岁岁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卷轴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念:“顾,岁,安,系窝呀。” “当然是你了。”顾衡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家伙被叫小名叫习惯了,估计要等上幼儿园被老师点大名,才会熟悉起这个名字呢。 众人为岁岁当上武林盟主而啪啪鼓掌,虽然这是五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却从来不胡乱哭闹,又勇敢又善良,还可可爱爱的,参加一次综艺,每个爸爸都对岁岁喜爱极了,要不是顾衡总在旁边守着,冯路铁定是最先抱走岁岁去吸崽的。 这个男人像是对他家崽崽开了特别关注,每次都最先提醒顾衡岁岁发生了什么事。 “岁岁,你的打狗棍好帅啊。”冯承宇别的不馋,就馋那根棍子。 岁岁想起来手上的棍子,两只小手攥住,又笨拙地表演起了转棍子。 猴哥转起来非常酷,只能看见棍子的残影,但岁岁转得还不如老式风扇快呢,好在因为棍子会亮,所以依旧很酷。 臣臣因为拿了倒数第一,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何维注意到他的小情绪,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宽慰。 是说下次努力,还是说这次不重要? 何维望着旁边凑在一起看打狗棍的小朋友,忽然提高声音,笑着说道:“岁岁的打狗棍和臣臣的宝剑都是升了级的,看着就是和之前不一样哈。” 小朋友们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冯承宇回头看向臣臣,伸手招呼他:“臣臣哥哥,你快来啊,你的宝剑和岁岁的打狗棍一样酷,你俩都能闯荡武林了。” 他拉着臣臣的胳膊,嘴里叭叭地不停说着他心里的幻想:“你们就是武林双侠,一个用剑,一个用棍,然后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臣臣拿起自己闪闪发光的宝剑耍了两下,被小伙伴们一口一个“哇”地称赞着,他根本没有功夫难过。 毕竟,他之前赢过一次的,赢来的还是和岁岁的打狗棍一样好看的奖品。 臣臣早上练了剑法,这会儿耍起来很像模像样,就和电视上表演舞剑的人似的。 岁岁抱着棍子,满脸崇拜地看着臣臣哥哥,小手啪啪鼓掌:“臣臣哥哥真腻害!” “随便练的。”臣臣被小伙伴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巴,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你一上午就能练成这样,真得很牛啊。” “对啊对啊,臣臣哥哥非常厉害。” “臣臣哥哥,我也想学。” 臣臣徜徉在夸奖之中,彻底将难过忘之脑后,何维望着儿子的笑脸,眼里浮现出一抹欣慰。 他的儿子是最棒的孩子,当然,愿意给臣臣鼓励和夸奖的这些伙伴们,也和小天使一样善良温暖。 这个节目,确实挺好的。 …… 武林大会结束后,顾衡带着岁岁回到丐帮总舵看了一眼,丐帮头子得知岁岁真的拿了武林盟主,把小家伙搂在怀里使劲儿蹭了好一会儿,把岁岁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成了什么无所不能的小神童了。 岁岁被痒得咯咯直笑,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乞丐叔叔的拥抱。 岁岁知道他和爸爸就要走了,但他不知道影城的群演们也会散去,被节目组赋予的武林背景会消失,这里没有什么丐帮,也没有五毒教。 他只知道,乞丐叔叔第一天因为乞讨被打了,他要在离开之前再告诉叔叔,要靠双手去赚铜板买好吃的,不要过“想下班就下班”、“低碳环保”和“天天下馆子”的日子了。 “叔叔,泥记得要好好工作,叽道吗?”岁岁胖嘟嘟的小手握着乞丐叔叔的大手,小眉毛都弯成了担忧的弧度,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好,叔叔知道了。”乞丐头子拍拍他的小手,心里觉得幼稚好笑,但又觉得……被一个小娃娃关心的感觉,暖心极了。 难怪岁岁会是节目播出以来热度最高的孩子,这么善良可爱,谁会不喜欢他呢。 岁岁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外面的一个方向指去,说道:“叔叔可以去那里卖糕糕,卖完就有铜板啦。” 爸爸带他一起去卖的,只要喊一喊就有叔叔阿姨来买糕糕了。 对于岁岁的叮嘱,乞丐头子全部耐心回应,没有告诉小家伙,其实嘉宾们一走,他们也会离开,回归现实生活中去。 让孩子留有念想吧,在这个特殊的武林小镇里,丐帮会慢慢兴起,壮大,再也不用乞讨为生。 因为不是第一次分别,孩子们没有再难过到哭泣了,他们只是互相拉着手期许,下次的旅行站会是哪里,是魔法世界,又或是冰雪小镇,那里又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等着他们呢? 第1章 团宠小天使1 “有新的天使即将诞生。” 全天堂几乎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关注天使的增减。 加百列对新生命的降临总是充满好奇。 她回想着至高天内那团白璧无瑕的气息,柔美的脸上露出微笑:“我喜欢他,他会是最纯洁的天使。” 对于加百列的话,拉斐尔没有质疑,虽然加百列没有预言的能力,但她侍奉于神的左侧,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也理所当然。 新天使的诞生确实是个好消息,毕竟,自从天使长路西菲尔带领近乎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入地狱后,整个天堂都冷清了不少,尤其是第九重天,炽天使的数量本就不多,没了路西菲尔、别西卜和贝利尔,九重天就安静得可怕。 “他是什么天使呢?”拉斐尔的声音轻柔如风,他想起了以前的旧友,心里为之可惜,但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他希望这位新生的天使是炽天使,尽管可能性不会太大。 加百列却回答:“是炽天使。” 拉斐尔怔了怔,然后笑着说:“他诞生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的。” …… 日夜轮转了不知多久,在至高天的中央,白雾缭绕的圣池中,那团意识慢慢苏醒。 上帝耶和华坐于华丽的神座之中,柔和的金光覆盖全身,他的容貌就笼罩在金光之下,无人能够窥探。 祂比宝石更夺目,比山峰更稳固,好像永远在神座之上,一动不动。 整个圣殿寂静无声,这里不经风雨,没有雷暴,连最高等的天使都不敢轻易涉足。 而在这沉寂的圣殿中,一小团白色的云从圣池飘了出来,他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好似在打量这个地方。 可惜这里是个无人踏足的禁地,小白团没有看到任何生物,除了……不远处那道闪亮的金光。 小白团没有丝毫敬畏与胆怯,打着滚儿飞到了神座前,面前好像坐了一个人,但金光闪闪的什么都看不见,小白团把眼睛一闭,想要钻进光里去看看、 下一秒,他却被一只白到几乎透明的手给推了出来。 那只手是全世界最美的工艺品,白玉无瑕,指节分明,每一处都匀称而精美。 “你犯了禁忌。” 神的声音被裹在某种介质中,明明这么近,却又像从天边传来,既空灵又混沌。 随意靠近神,这是亵渎。 换作是人类,神早已除去了对方的灵魂,然而,面前的却是一位珍贵的炽天使,连神也忍不住怜惜。 小白团可不懂什么禁忌,不知道是不是被推得生气了,他在空中不停地飞上飞下,好像在控诉什么。 神从没见过这么活泼的炽天使,面对小家伙的指控,神选择一把抓住了他。 小白团动弹不了了,如果他此时有嘴巴,一定会凶巴巴地嗷嗷叫唤,可惜他现在还只是一团意识。 神从金光里走了出来,祂穿着一袭拖地白袍,头顶金色冠冕,气质如山顶的雪一般寒气逼人,金色的瞳眸熠熠生光,眼神却无悲无喜。 神的样貌无法言说,不知该说俊朗,还是美丽,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应该是耀眼,那是足够耀眼的容貌。 “你,怎么不凝出实体?” 神垂下眼眸,淡淡地注视着手中的小白团。 炽天使是自然元素的造物,但一览天堂中的众天使,都更喜欢用实体示人。 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能够欣赏自己。 虽然,神不觉得他们模样好看。 曾经,天堂倒也有一位称得上好看的炽天使,不过已经离祂而去了。 小白团不会说话,神注视了他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反手将小白团提了起来。 “不会?” 祂连创造第一位天使贝利尔的时候都没遇到这种问题,更别提之后的路西菲尔、米迦勒等。 不过…… 这位小天使确实比较特殊。 创世之后,他没有再刻意创造过天使,许久之前,这个小白团忽然显露在圣池中,他带着圣洁的气息,是被祝福的存在,神没有在意,认为这是自然萌生的灵体。 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现在小白团的意识苏醒,又生在天堂中,理应是不折不扣的小天使,可这位小天使并不像神以前创造的天使那样智慧。 难道是因为祂忘了往其中注入智慧的原因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 耶和华问,祂将小白团放回圣池,想为小白团捏个身体,这项技艺祂已经生疏了,不知道能捏成什么样子,不过身为神的仁慈,还是让祂礼貌地询问了小白团的意见。 小白团从神的手中滑落,在碰到水的瞬间弹了起来,明明是一个圆球状,此时却偏偏让耶和华看出了对方正拼命地扭头看屁股。 或许是屁股吧,神这样觉得。 “不喜欢水……” 天使被神赋予了自由意志,因此便产生了好恶,厌水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毕竟天使用不着像人类一样清洁身体。 神默默地思考着要给小白团一具怎样的身体,谁让小白团不回答祂的问题,祂只好自由发挥。 创造第一位天使贝利尔时,神的技艺也不高超,捏的形体不怎么好看,在创造第二个天使路西菲尔的时候,祂就吸取了经验,按照自己的模样仔仔细细地刻画。 路西菲尔和祂的模样相似,但又不同。 毕竟,能工巧匠总是想让自己手下的造物更加完美。 路西菲尔是祂最成功的作品,整个天堂最具智慧和美貌的天使,耶和华曾经热切地赋予他“晨光之星”的称号,而如今,这颗星星掉入了无边地狱之中。 耶和华的双手握着一团圣光,原本没有形状的东西此时像团棉花,被捏出了具体的形状,手中的忙碌不影响神缅怀过去,当然也不影响祂抓住妄想待在祂头上的小白团。 “真是调皮。” 这是神见过的最活泼的小天使,连曾经的贝利尔都知道在祂面前安安静静,不敢造次。 “你再犯一次亵渎之罪,吾就将你做成下界最丑陋的生物。” 譬如虫子、蟾蜍…… 天使们最讨厌这些丑陋的东西。 小白团乖乖不动了,就是身体一鼓一鼓的,像是生气的河豚。 神虽然没有分去眼神关注他,但却能知道他的每一个举动,见小天使这么生气,心里隐隐觉得好笑,嘴上淡淡说道:“若把你捏成成人模样,大抵会被其他天使当成傻瓜吧……” 毕竟天堂还从未有过这样笨的炽天使,干脆捏成幼儿形态吧,这样天使们就会因为外表而略微宽恕小白团的调皮。 耶和华从未创造过幼儿形态的天使,不过这事算不上难,祂的另一个造物叫作人类,那是会个繁育和衰老的物种,人类的幼儿形态便是祂的参考。 【补一点注释~】 【耶和华就是上帝的名字,和耶稣是两个个体,基督教认为耶稣是上帝之“子”,被神指定的那种,不是真生出来的。】 【天使有很多种划分等级,这里选取认可度比较高的一种,也就是炽天使、智天使等等。】 【如果这个天使故事和大家以往知道的不一样,不用怀疑,要么是所看的版本不同,要么就是我篡改了哈哈哈。】 第2章 团宠小天使2 不一会儿,圣光在神的手中有了雏形,是个小胳膊小腿的孩子,耶和华扫了眼一个人玩耍的小白团,嘴角淡淡勾起,捏人的动作变得更加细致。 要捏的胖嘟嘟的,因为小白团本身就很圆。 要拥有白皙娇嫩的皮肤,比圣池中的永远澄澈的水还要柔和。 要有大大的眼睛,好向世界展露眼里纯真又闪亮的星光。 …… 耶和华第二次如此认真地为天使捏出身体,成品也不负所望,是祂除了路西菲尔外最完美的一个作品。 他精致,美丽,犹如星辰般耀眼。 几乎看不出性别。 其实天使最初也并没有性别之分,就像人在观赏花时只在乎它娇艳的花瓣,却很少关注一朵花的性别。 神也没考虑性别,或者说,祂在创造第一位天使时,世界上尚未存在性别这一区分。 后来,神赋予天使自由的意志,天使就产生了辨别美丽与丑陋的能力,外表也根据他们的自由意志拥有了趋向,用人类的观念来说,就是男性化与女性化这两种不同的趋向。 人类以他们所见为天使确认性别,例如高大的米迦勒是男天使,而温柔的加百列就是女天使。 耶和华给了小白团一头金灿灿的长卷发,发丝打着卷贴在额头上,柔和的眉眼,小巧的鼻子,粉润的嘴唇,都衬得这玉雪可爱的模样更偏向女孩一些。 耶和华抬手从至高天的晨光中抽取了一缕金丝,落在手中的瞬间变成了发带,耶和华将那一头长发束起,露出小白团完整的脸庞,这样一看就更偏向男孩了。 “喜不喜欢?”耶和华挥手将和云彩玩耍的小白团拽了过来。 小白团正在云朵上蹦来蹦去,开心得不得了,忽然被一股吸力不容反抗地抓了过去,小白团一瞬间就到了耶和华的手中,被迫看着面前闭着眼睛还不穿衣服的小人儿。 不穿衣服,羞羞脸! 小白团在耶和华手掌心中愤慨地弹了一下,然后被另一只大手压了下去,像是捧杯子一般放到了小人儿面前,下一秒,小白团被松开,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他的视角就不再是小白团的视角了。 “该给你取个名字。”耶和华意念一动,便让小家伙飞到了半空,能毫不费力地平视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可惜小家伙并不乖巧,低着小脑袋,翘着小脚丫,眨巴着大眼睛观察自己像面包一样的脚,看完一只,又将另一只脚翘起来,还用两只小手抱着看。 这样还不够,他还要伸手拽让背发痒的头发,然而因手短的限制,他抓不着那一缕发尾,小家伙皱着眉头,将小脑袋偏过去看,还是怎么都抓不着。 小家伙急了,看手张张合合怎么都抓不到,就原地转起圈来。 小家伙一直在动,让耶和华仔仔细细端详一下那生动的小脸蛋都没有机会。 是个生性就活泼的小炽天使,是叫阿赛亚还是特里普呢? 阿赛亚这个名字意味着小天使是神的造物,而特里普意味着“绊倒的人”,小家伙刚才转着圈结果笨拙地把自己绊倒,似乎就特别适合这个名字。 “阿赛亚?”耶和华试探地叫了一声,如果小天使喜欢,那祂就会为小天使赐下这个名字。 小家伙拽到了又卷又长的金发,从身后拉到身前,用两只小手压在光着的小身子上。 他才不要羞羞脸。 听到声音,小家伙抬起了脑袋,明亮的眼睛中,细碎的金光流溢闪动着,耀眼极了。 他偏着脑袋看向上帝,上帝又重复道:“阿赛亚,吾将赐予你这个名字。” 小家伙一听就不喜欢,脑袋中还隐隐传来一个声音,轻柔地叫他“岁岁”。 这个名字让小家伙无比熟悉。 “岁岁平安。” 他不知道这是谁说过的话,但他很喜欢这些字组成的句子,也喜欢那个名字。 小家伙伸手指着自己,认真地念道:“岁岁。” 岁岁? 上帝眸色一顿,这个音调并不熟悉,叠词做名字的用法更不常见。 自然诞生的小天使,原来也有与生俱来的名讳。 “那你便叫岁岁。” 上帝不在意这些小事,欣然顺应了小家伙的意愿。 但一位炽天使的诞生不是小事,上帝要安排一位天使为岁岁洗礼,并赐予岁岁天使光环,六翼翅膀以及一个独属于他的称号。 每位炽天使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名号,如祂曾赐予路西菲尔“晨光之星”的称号,米迦勒“战斗天使”的称号,还有拉斐尔“治愈天使”的称号。 而岁岁最适合的或许是“初曦之光”,意味着太阳升起时那一缕带着希望的光明。 小家伙的活泼与纯真会让他如太阳一般照耀世人,为身处绝望中的人带来最后的拯救。 神的声音在众位炽天使的耳边响起,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抬头向上看去,那是至高天。 神在告诉他们新的炽天使已经诞生,每位炽天使都需要到场见证,并为他庆贺。 正在审判亡魂的米迦勒收回了天秤,为面前的亡魂决定了去处。 “贪婪者,第四层地狱。” 话落,米迦勒张开发出金光的六翼翅膀,转身飞向天空,而由米迦勒带领的力天使收到指令,立即将亡魂带去地狱。 天清气朗,监管雷电与守护星体的乌列尔背上他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火焰之剑,也向至高天飞去。 美德节制的化身拉贵尔与美德克制的化身沙利叶同行。 …… 不一会儿,至高天便聚集了所有炽天使,他们站在圣殿紧闭的大外,未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低眉顺耳地等待着神的传召。 而隔着高大的殿门,耶和华只是挥手准备赐福礼的过程,岁岁就光着脚丫在圣殿里跑起来。 他伸着小手摸摸柱子上的花纹,又抬头看见垂顺的白色纱幔,便将一整个身体裹了进去,扭着屁股要把纱幔拽下来当衣服穿。 耶和华头也没回就将岁岁召了过去,祂的语气淡泊,品尝不出多少情绪,偏偏说出的话带着威胁意味。 “天使们已经在外面等候,你应该安分一点儿,不叫他们当成傻瓜。” “窝才不系傻瓜!” 岁岁撅着嘴巴反驳,他已经不是刚才的小白团了,他现在长嘴巴了!要把坏的话都堵回去! 耶和华沉默了一下,上一个敢反驳祂的天使已经身处地狱了…… 新生的小天使没有丝毫惧怕,仰着小脑袋看向耶和华,大大的眼睛流转金光,里面满是控诉,抱着小胳膊的样子神气得很,真是人小气势大。 耶和华心中淡淡的一抹不悦凭空消散。 祂的想法是对的,捏个小小的天使确实会让人心生慈爱。 原本觉得冒犯与亵渎,但看见小家伙不满的样子,却像看见了不愿意被摸而凶巴巴龇牙的小奶猫似的,谁会同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可爱生灵计较呢? “吾没说你是傻瓜,是叫你表现得庄重一些。” 神很少解释自己的话语,但这位新生的小炽天使没那么聪明,神预料到往后祂要时常为这位不聪明的小天使解释了。 “庄重?”岁岁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庄重就是……”耶和华的语调清冷,挥手定住了岁岁不规矩的身体,让那两条白嫩嫩的小短腿并拢,两条藕节般的小胳膊放在身前,手叠放在腹部,那散乱的金发也重新束了回去,柔顺地垂在身后。 “就是这样。” 可这样的姿势,让岁岁光溜溜的身体又变得毫无遮掩了。 岁岁瘪着嘴巴,满脸不开心。 而耶和华却已经在召唤殿外的天使入内了。 米迦勒是战斗天使,取代了堕落天使路西菲尔的地位成为天国副君,从此引领众天使。 他走在最前方,白袍覆身,脚步扎实而沉稳。 加百列与拉斐尔是一起过来的,也是表现得最为愉悦和最期待的天使,第九重天许久以来都蒙于阴沉的死寂中,需要这些新鲜的事情与新鲜的天使来进行改变了。 “吾神。” 天使们不敢直视神的面孔,垂头恭顺地施行礼仪。 而耶和华没有立即回复他们,因为淘气的小天使又在闹了,明明交代过他要安安分分地站好,却在听到众天使进来的声音后慌忙地躲到了耶和华的衣袍下。 是的,耶和华垂下的衣摆里,正凸起一个圆圆的鼓包,某位害羞的小天使躲在里面抱住了神的大腿。 耶和华甚至能感受到小家伙的眼睛在眨,睫毛扫在肌肤上带来细微的瘙痒,祂的大腿被岁岁当成柱子一样抱着,紧贴着…… 自创世以来,神头一次遇到过敢这样冒犯祂的存在。 “出来。” 耶和华的声音犹如掉入冰泉,带着沉重的威压。 天使们听到神的话语,表情瞬间戒备起来,尤其是米迦勒,时刻准备好拔出武器。 岁岁能察觉对方的不悦,可他也不敢出去呀,他都没有穿衣服。 岁岁躲在里面委屈巴巴地喊:“窝米穿衣乎呀!羞羞脸!” 衣服? 耶和华冷漠的眼眸微动,岁岁想要衣服? 对了,小家伙一开始就在抓头发挡身体,后来还去拽纱幔,原来是不愿意赤裸身体。 可是,祂也没有给小家伙捏出某些值得害羞的部位,那种东西不该小家伙自己凭意愿去凝结吗? 耶和华不理解,但是选择尊重。 小天使不太聪明,不会变衣服穿,而祂作为造物主,理应为岁岁负责。 底下的众位炽天使早就察觉到藏匿的小天使,只是没想到对方敢藏在神的衣服里…… 啊……路西菲尔都不敢做的事,居然被刚出生的小天使办到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种的天使? 而最重要的是,神似乎还并不打算动怒。 这位连话都说得含含糊糊的小天使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要知道,神连未受洗的人都会打入一层地狱,而渎神者,起码要进七层地狱,当初路西菲尔叛变,更是被打入了地狱的最底层,终日与恶魔、罪恶的亡魂们身处一处。 这位小天使似乎颇受神的宠爱…… 耶和华知道一旦祂转身,岁岁一定会抱着祂并跟着移动,为了避免这么傻的事情出现,祂直接定住了岁岁,然后转身背对众天使,将岁岁赤裸白净的小身体与天使们的视线相隔。 祂低下头,小家伙也仰着脑袋望他,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可怜的神色,连睫毛都被星点的泪水给濡湿了。 确实委屈。 耶和华伸出右手随意一撇,岁岁的身上就出现了一袭包裹严实的白袍,从脖子到脚趾,没有一处暴露在外,绝对让小家伙安心。 岁岁摸着身上滑溜溜的衣服,一下子就开心了,弯着眼睛甜滋滋地说谢谢。 谢谢后连对神的敬称都没有。 天使们好奇极了,就算新生的小天使什么都不懂,也该被神的威压吓到,不得不臣服吧? 怎么这位就这么放肆呢? 耶和华转身走回神座之上,又包裹进了那一团金色的圣光中,无人能够窥探。 祂原本吩咐了拉斐尔为岁岁洗礼,但是祂方才已经赐予了岁岁衣袍,又想到小天使厌水,洗礼于他而言恐怕又是闹腾的时机。 神明智地放弃了用水为岁岁洗礼,而是挥手用圣光笼罩小家伙,亲自为他洗礼。 圣光洗礼,还从未有天使享受过这样规格的待遇。 拉斐尔温和地望着那一团圣洁的金光,怪不得加百列喜欢他,这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纯洁天使,拥有孩童的样貌,单纯的心灵,还经受了圣光洗礼,不仅除去满身污秽,并且永远不被恶念侵蚀,此后,他便是天堂中除神外最圣洁的存在了。 那道神光还会追随小天使,无时无刻地彰显“神之偏爱”的地位,没有天使敢不尊敬他,更没有恶魔敢招惹他。 他的地位将比肩曾经的路西菲尔,就算实力远不如那位晨光之星…… 随后,耶和华又赐予了岁岁天使光环,拥有光环则拥有力量,失去光环则失去力量。 “光环是天使身份的象征,其中也贮存着属于你的力量,若你摘下光环,则视为抛弃天使身份,吾会将你发落地狱。” 耶和华平常不强调这些,但这次格外啰嗦,效果也确实不错,震慑了某个想把光环摘下来玩的淘气鬼。 小淘气鬼岁岁不知道地狱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可怕的叔叔在很严厉地“批评”他! 哼,只要不骂他傻瓜,他就不生气好了。 岁岁乖乖地放下了手,摆出神之前规定的庄重姿势,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蛋,倒显得有些呆萌了。 接着,上帝赐予了岁岁属于炽天使的六翼翅膀,出于小家伙一直不太乖巧和聪明的模样,上帝很担心小天使哪天会因为翅膀受伤从天上摔下去。 兴许也是考虑到这一层,耶和华才给予了岁岁一份圣光,没人敢招惹他,自然就不会受伤了。 “初曦之光,太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象征绝望中的救赎,吾赐你岁岁之名,及‘初曦之光’的称号,你的职责便是为世间绝望者带去救赎。” 岁岁睁着大眼睛,显然不太理解。 什么意思?感觉很厉害的样子,那就说谢谢好了…… 岁岁拱拱手:“谢谢酥酥。” 位于神座的耶和华:“……” 很好,又一次渎神之罪。 最后是由拉斐尔带头,扬声打破这死寂中带着些无语的沉默,为希望天使岁岁的降生送去祝贺。 第3章 团宠小天使3 岁岁正式成为了在编的炽天使,但可惜的是,小家伙一分工资都没有,白白为天堂打工。 好吧,其实小家伙也没做什么工作…… 耶和华在下达任务时会习惯性地将天使们从脑海中转过一圈,但每当盘点到岁岁的身影时总要停顿一下,然后再飞速掠过。 小炽天使还没成年,不能工作。 …… 算了,耶和华应该承认,祂对岁岁并不放心,无法将任何任务交给岁岁去做。 与恶魔战斗不行,小炽天使最多狐假虎威,去吓吓那些恶魔。 引领亡魂去往地狱也不行,怕小天使被凶神恶煞的鬼魂吓到。 甚至连当个信使都不够格,岁岁的小脑袋虽然转得快,但说话还不够利索…… 谈起这一点,耶和华深有感触。 耶和华告诉岁岁不许喧哗,小炽天使就跟别的炽天使告状,说神让他闭嘴,不允许他说话,这可把小家伙气坏了,气到他一到耶和华面前就鼓着脸,竖着眉毛一句话都不肯说。 耶和华又喜欢清静,就说不许岁岁随便进至高天,小天使被伤透了心,委屈巴巴地扒在圣殿门外哭诉神不喜欢他,光哭就算了,还到见到的每个天使面前哭,说神讨厌他了。 耶和华头一次如此哭笑不得,算是体会到了人类养孩子的难处,可祂虽然是掌控世界万物的神,也不忍把这小炽天使给塞回去重新打造。 毕竟,小家伙也挺可爱的,就是不太乖巧而已。 惹人爱是惹人爱,但小天使真该长长智慧,觉得祂不好,竟然去找祂的炽天使们告状。 炽天使们个个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敢把小天使“吾神坏”和“讨厌吾神”的话放在脑子里,小天使不怕上帝责罚,他们可心惊胆战呢。 耶和华是神,没当过奶爸,他带不了这个闹腾的小天使,就将岁岁抛在了第九重天,反正也不需要吃喝,哪位路过的炽天使可怜他就陪他玩一会儿就行了。 祂以为把岁岁放在第九重天,自己就能清静清静,谁料岁岁还认路了,自己扑腾着小翅膀就能飞上至高天,呼唤着神陪他玩耍。 神很无奈,祂又能陪小天使玩什么呢? 耶和华觉得自己更适合当神,而不是合格的玩伴,于是挥挥手又将岁岁送回去,准许小家伙在天堂之中无禁地,任何一重天都可以随意进出。 岁岁有地方玩,才不缠着他最熟悉和最依赖的“吾神”了…… 小家伙最近刚学会叫吾神,还将这两个字当成上帝的名称,本来是个只在上帝面前用的称呼,结果岁岁走到哪儿都这样喊。 耶和华也没管他,反正“吾神”听着总比“叔叔”尊敬。 …… 希望天使的诞生极受重视,不止上帝亲自为他祝贺,整个第九重天也特地布置了仪式,彩云环绕,号角长鸣,以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堂中的所有天使。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被耶和华丢在第九重天的岁岁成了没人带的小孩。 虽然天使不怕冷热,不用吃喝,在天堂中无论如何都安全无忧,可是你瞧小家伙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还眼巴巴地朝着你望,这模样可不可怜? 米迦勒路过时,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打架游戏,但很快他又要去处理亡魂的归宿。 加百列路过时,变出一个由水凝结成的小海豚陪他玩,结果岁岁怕水,小海豚一蹭他,岁岁就张大嘴巴哭喊,哭声连在至高天休憩的上帝都听见了,挥手打散了那只小海豚。 这下好了,岁岁看小海豚死掉,哭得更加厉害。 耶和华沉默了,祂假装自己没有动过手,闭上眼睛沉眠。 加百列只好又给岁岁变了个一模一样的小海豚,并向乌列尔借来星光,织成了一个小提篮,好让岁岁拎着看。 随后,加百列也因为有事要做而去忙碌了。 拉斐尔路过时,看见了一只小海豚,一只小篮子和一个托着脸颊的漂亮小天使,小天使在看云朵,他想,吾神那里的云朵可以爬上去,可是这里的云朵为什么爬不上去,他用手一碰就变没有了。 拉斐尔走近,轻柔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米有事做。”岁岁瘪着嘴巴,眼中的难过快要溢出来了。 大家都要去做正事,可是他却没有正事做。 吾神也没有正事,却每天都在睡觉,也不和他玩。 还不许他说话,不许他去上面,吾神不喜欢他了,他也不要喜欢吾神了。 他以后都不去上面了,就算吾神想念他,他也不会随便就回去的。 “不要难过了,我给你讲故事吧。”拉斐尔很喜欢岁岁,不希望他在天堂中过得不开心。 “讲故事……”岁岁有一点点开心起来了,他喜欢听故事。 拉斐尔思考了片刻,想到了他要讲的故事。 “嗯……就讲人类的起源。” 这件事很久远,但对整个世界都影响巨大,天使们的工作最初很清闲自在,因为人类的出现变得无比繁忙。 上帝创造了世界之后,觉得地面空荡荡的,就让当时还是炽天使的萨麦尔去创造了一个与天使外形相像的物种,那个物种就叫作人类,与天使不同的是,他们拥有性别区分,而且没有天使的力量、智慧和翅膀。 世界上第一个男人叫作亚当,第一个女人叫作莉莉丝。 拉斐尔说到这儿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岁岁,虽然天使的年龄并不重要,天使们也没有性别区分,但毕竟要说到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岁岁单纯的模样让拉斐尔稍微有些犹豫。 “然后呢?”岁岁怕拉斐尔也要去做正事,不给他讲故事了,连忙伸手抱住拉斐尔的胳膊,仰着小脸着急地追问。 “然后,亚当和莉莉丝就成为了夫妻,但是莉莉丝因为一些事情讨厌亚当,就和亚当分手了。”拉斐尔含糊了一些内容。 至于原因,还是不要和小孩子讲了。 其实就是最初男女相等,两个人都不愿意躺在下面……莉莉丝就生气地离开了亚当,并成为了魔女,如今是萨麦尔的妻子。 莉莉丝都是魔女了,曾经的创人天使萨麦尔自然也早已堕入地狱。 而这一切的悲剧,不论是撒旦之死,还是路西菲尔携天使们叛逃,罪魁祸首都源自于人类的诞生。 第4章 团宠小天使4 “莉莉丝离开以后,亚当就向上帝哭诉,上帝听到了他的诉求,答应用他的肋骨创造了另一个女人,叫做夏娃,亚当就和夏娃成为了夫妻。” 拉斐尔说这个故事,是因为守护伊甸园的生命树与智慧树是他的职责,但是亚当和夏娃这两个不争气的人,却趁他不注意偷吃了智慧树的果实,从此拥有了智慧。 拉斐尔提起这事就不得不提恶魔撒旦,那真是他最憎恶的恶魔了,吃什么不好,让亚当和夏娃吃了智慧果,酿成了如今这种情形…… 拉斐尔时至今日还很气愤,咬着牙说:“恶魔撒旦化成毒蛇,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 拉斐尔还没讲完,岁岁直起小身子问:“吃,吃系什木?” 天使没有饮食的需求,岁岁也就没见过天使们吃东西。 当然,天使虽然不需要饮食,但如果想吃也是可以吃的。 “吃,就是把东西放进嘴巴里嚼一嚼再咽下去,人类可以通过食物获取生存的能量。” 拉斐尔随口和岁岁解释,心想刚诞生的小天使就是单纯,连这些都不了解,估计见到食物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吧。 人类的食物虽然于他们没有用处,但尝尝食物的各种滋味也是种享受。 拉斐尔刚想开口继续说故事,余光中小天使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向四周一瞧,在天边的一朵白云上发现了撅着屁股、扇着翅膀的小天使。 岁岁用手摸不到云朵,可是云朵又明明在他眼前,他听见拉斐尔说吃,小脑袋就灵机一动,想要把云朵吃掉。 小家伙张大了嘴巴,一口一口地把云朵吞进嘴巴里。 可是嘴巴吞了好几口,他还是没感觉到云朵的存在,简直和没吃东西一样。 岁岁不信邪地嚼着腮帮子,嘴巴里空空如也,只有牙齿嘎吱嘎吱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拉斐尔张开翅膀,飞上去把吃得正欢的小天使拽了回来。 “云不能吃。”拉斐尔见岁岁实在很好奇,就哄他说:“要不,我带你去人类的世界试一试吃东西的感觉?” 正好他也很久没去吃过人类的食物了。 岁岁眼前一亮,猛点小脑袋:“好呀好呀!” 拉斐尔莞尔一笑,拉起岁岁的小手,张开六翼翅膀就向下界飞去。 岁岁也伸出了他的六只小翅膀,只是六只还比不上人家一只翅膀大,忙活得不得了,六只翅膀使劲儿而又凌乱地扇着,像是手脚不协调的人在跳舞似的。 拉斐尔看他这么费力,干脆将他抱在怀里,两只翅膀将岁岁完全笼罩起来,剩下四只翅膀用于飞行。 疾风掠过脸颊,拉斐尔的金发在空中飘逸,发丝飞舞的每一个弧度都优美极了。 毕竟,他可是风的天使。 守卫天堂边界的天使差点看不清掠过的那道身影,幸好一抹晶莹的绿色隐约地闪耀着,让守卫辨认出了身份。 绿色,那是治愈天使拉斐尔。 但是守卫不知道,拉斐尔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躲得严严实实的小炽天使。 炽天使下界并不违规,拉斐尔十分自然地就带着岁岁走了,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小炽天使是上帝开了特别关注的,在他们离开天堂的那一瞬间,上帝就睁开了眼睛。 出于对祂亲封的治愈天使的信任,上帝又平静地合上了双眼。 岁岁身上有圣光保护,就算实力逊色,也不至于受欺负。 除非,岁岁遇到的是那个憎恶上帝的人。 …… 天堂有九重天,地狱有九层地狱。 上帝居于至高无上的至高天。 路西菲尔居于地狱九层的最中心。 地狱第九层是无边的冰层,也被称为泣川,亡魂面露惊恐,向上伸出求助的双手,无数的亡魂用着重复的动作,不停地向上攀爬,想要逃离地狱。 而这些恐惧的面孔,狰狞的神色,奋力的躯体……全部被冰封在冻彻骨髓的冰雪之中。 泣川最中心的地带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那是地狱七君中代表贪婪的玛门为曾经的恶魔之主撒旦建造的居所。 撒旦被上帝消灭后,他的名称就成了地狱之主的代名词。 如今,统治着地狱的魔王撒旦就是曾经的“晨光之星”,被誉为七美德化身的完美天使——路西菲尔。 “路西”是他的名字,“菲尔”是他的称号,自从被上帝打入地狱,路西菲尔就抛却了旧名,化身为地狱之主,路西法。 撒旦宫中一片死寂,因为路西法讨厌吵闹,尤其讨厌恶魔与亡魂们制造出来的吵闹。 路西法斜倚在王座之上,闲来无事地翻看着一本来自于人类世界的书。 书名叫作《神谕》,记载着历史上神对这片土地降下的所有福祉与预言。 对于人类如何赞颂神的高尚,路西法一眼都懒得去看,他略过了许多内容,却还是无意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路西法慵懒的眼神为之稍微停驻,片刻后却嗤笑出声。 他并不奇怪自己在书中饱受骂名,只是这回,那些愚蠢的人类竟敢把淹没大地的洪水之灾栽在了他头上。 “呵。”路西法嘲讽地低笑一声,他随手将书扔了出去,书还没落到地上,一团火焰瞬间席卷书籍,将之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灰烬。 事实证明,战争的胜者可以改写历史。 上帝是最仁慈的神,而他路西法就是罪恶的魔鬼。 可神如果仁慈,又怎么会降下那场让世间生灵涂炭的连绵大雨…… “王。” 殿外响起一道声音,别西卜推开殿门,慢慢走了进来。 “如果您想,这些人弹指之间就能灰飞烟灭。” 别西卜位处路西法之下,是王的左膀右臂,或可称为地狱宰相。 他平静地建议着撒旦之主去屠杀罪恶的人类……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曾是炽天使中的一员,每天都用着最华丽的赞歌去赞颂神,而现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属于天使的影子。 他很清醒。 远比路西法要清醒。 他选择了背弃上帝,就要完全抛却天使的荣光,堕落为真正的恶魔,然后追随他们的撒旦之主,完成他们心中坚信的使命与任务。 身为地狱之主的路西法却不同于所有的堕天使,他是唯一一个仍保留着六只圣光羽翼的堕天使。 如果不是他故意将翅膀染黑,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恶魔。 而除了他带领天使与天堂展开的那一场圣战,路西法的所有所作所为都不像是一位魔王。 第5章 团宠小天使5 路西法抬起眼皮望向一直追随他的别西卜,毫无情绪地说道:“人是无穷无尽的。” 他的音色清凉透彻,像撒旦宫外冻彻骨髓的冰,无悲无喜,仅仅是阐述一个悲观的现实而已。 一个歪曲历史的人罢了,杀他做什么? 况且也杀不完,只会徒增恶名,尽管路西法并不在意。 他只是无聊地罗列着理由,不管有没有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别西卜就是气不过这一点,路西菲尔做天使绝对无可挑剔,可是身为魔王就太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 “那我们也不能没有行动。”别西卜恨铁不成钢地规劝道:“不如杀掉一部分人,等天使和我们发生冲突,王再借机带领我们攻上天堂!” 而王的做法,却是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只顾着掌控地狱。 在地狱苟延残喘,这不是别西卜背弃上帝的目标!也不是所有跟着路西法堕入地狱的天使们的期望! 路西法移开视线,慢慢地看向阴沉沉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别西卜,没有准备的圣战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神,没有那么容易推翻。” 他全盛时期挑起的那场圣战,在面对上帝的化身时却瞬间溃不成军,这些年来他是在休养生息,也不止是休养生息。 说到底,天使们又不是闲得蛋疼才和上帝作对,更不是嫌工作太累而举行罢工,他们有一定要反对上帝的理由,但目的从来不是杀死上帝。 路西法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初心,但他觉得别西卜以及一众堕天使开始被地狱的堕落气息感染,变得急躁、狠辣、放纵欲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别西卜,我会有所行动的。”路西法重新看向别西卜,神情温和,向他心急的下属打了一针镇定剂。 “希望如此。”别西卜没那么容易被王的甜言蜜语哄骗,别忘了他以前可是炽天使圣歌队的一员,没有谁能比他更会说花言巧语,路西法的话在他看来和敷衍没有差别。 但是王已经将话说出口了,别西卜也不能再咄咄相逼。 别西卜退出门外,萨麦尔正靠在门边。 “嗬……嗬……” 萨麦尔的身侧不停地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地狱三头犬的三个头颅都在发出威胁的信号,烈火般的眼睛紧盯着别西卜,前爪在地上摩擦,每根指甲都闪着锋利的寒光,将撒旦宫的地板划出一道道白痕。 别西卜的脸色不是很好,斜睨着萨麦尔说道:“不就是踹了它一脚,怎么记到现在?” “你让它咬一口它就消气了。”萨麦尔翻了个白眼,错开话题道:“王有什么打算?” “打算再打算打算。”别西卜没好气地回答,说完就转身要走。 别西卜一串绕口令的话让萨麦尔摸不着头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这话传进别西卜耳朵里,本来心情就差,这下更不舒服了。 他不舒服,萨麦尔也别想舒服。 别西卜大喊一声:“玛门!王宫殿外的地板坏了,该换了!” 掌管地狱中的金库,抠门到没边儿的贪婪君主玛门立马现身,怒气冲冲地喊:“怎么回事?” “别西卜你真是够了!”萨麦尔留下一句,赶紧带着地狱犬逃跑,片刻都不敢停留。 笑话,要是被玛门抓住,把家底赔出去都不够买一块让对方满意的地砖。 路西法听着殿外的喧闹,被吵得头疼,再加上下一场圣战的事还没有头绪,更让他心烦不已。 玛门抓住了还没走远的别西卜,像审讯似的盘查,忽然,身后的宫殿传来一阵响声,玛门和别西卜抬头看去,只看见了独属于路西法的六翼黑色翅膀。 “王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要么人间要么天堂。” “废话!” …… 拉斐尔抱着岁岁飞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隐藏起自己的翅膀与光环。 “好了,我们到了。” 拉斐尔轻松愉快地说道,将怀里的小家伙抱起来一看,圆嘟嘟的小脸又软又萌,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而在小家伙的头顶,天使的光环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六只小翅膀还在背后慢慢地扇着。 拉斐尔立马转身,把岁岁转向朝巷子的那边,以防让路人看见,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把光环和翅膀收起来吧。” 收起来? 岁岁一脸懵懂,伸出小手要去摘头上的光环,拉斐尔赶紧握住那双小手,无奈道:“不是拿下来,你忘了神说的话,取下天使光环就算作抛弃天使身份,会被打入地狱的。” 岁岁睁大眼睛,一根小手指惊慌地指向拉斐尔的头顶,他的光环没有了! 小家伙怯生生地问:“泥要去地狱了吗?” 他舍不得拉斐尔哥哥去地狱…… 拉斐尔看着岁岁难过的小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无奈的笑容,说道:“我不用去地狱,因为我只是把光环藏起来了,没有取下来。” 怪不得神将岁岁捏成幼儿的模样,这样的智慧确实正匹配这外貌呢! 拉斐尔这样想道,神的决策果然周全。 “你在心里默念‘要把光环和翅膀收起来’就行了。”拉斐尔耐心地教导岁岁,这些东西是天使们的本能,不知道为什么岁岁并不了解。 岁岁立马闭上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重复着拉斐尔教他的话,没过一会儿,头顶的光环和背后的翅膀果然隐藏起来了,拉斐尔拍拍他的脑袋提醒:“好了,岁岁已经收好了。” 岁岁一听,赶紧伸长脖子,努力地抬起眼睛向上看,但是哪家好人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头顶? 拉斐尔无奈地拿起一只岁岁的小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真的没有了。” 岁岁伸着小手摸索,头上滑溜溜的,果然没有光环了呀! 他再扭头往后看,翅膀也没了。 “那窝们快去吃东西吧!” “还有一件事要做。” 拉斐尔莞尔一笑,伸手覆在岁岁的眼睛上,手再一拿开,那双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黑色。 嗯……也不普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小家伙的内心和泉水一样澄澈透明,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像圣池中的水一样干净。 拉斐尔把自己眼睛的颜色也变成常见的黑色,才牵着岁岁走出小巷。 第6章 团宠小天使6 小巷外是岁岁从未见过的新天地。 正是上午,阳光温暖和煦,铺天盖地地倾洒在街道上,两边是土色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潮在街道上涌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约着伴在街道上穿行。 两边的摊位多得数不胜数,每走几步就是一个新的摊位,上面的货物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有来自遥远的东方的香料、布匹,也有数不尽的陶器、饰品,卖菜的,卖肉的,也有卖做好的烧饼的。 吆喝声与喧闹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停歇,可这些声音充斥耳边,却不觉得吵,反而显得热闹,带来了十足的朝气。 拉斐尔和岁岁已经隐藏了天使的所有特征,可他们在这座城市依旧有些突兀。 岁岁摸摸自己与众不同的脑壳儿,小声地说:“他们都戴帽叽。” 有的是兜帽,有的是小圆帽、尖顶帽,还有的是裹头巾,帽子像衣服一样,戴在脑袋上,又能披在肩膀上,还有的围在脖子上,宽宽松松的,和披风似的。 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装束,无论男女。 拉斐尔指了指天空,也小声回答:“这是对神的尊重。” 说完,拉斐尔看了一眼岁岁脑后扎起的一束又长又卷的金发,想着自己还是失策了,这样璀璨的金发是该遮挡一下。 一提起“吾神”,岁岁把脸蛋一鼓,又不开心了。 怎么大家都喜欢吾神? 在岁岁看来,吾神简直是数一数二的坏大人,不仅总冷冰冰地和他说话,还叫他闭嘴,还不许他飞上去玩。 真小气,岁岁又不想跟吾神玩,他只是想去和云朵玩的! 拉斐尔从宽敞的袖子中变出两块洁白无瑕的头巾,他将小的那块搭在岁岁脑袋上,然后提醒岁岁看他怎么戴的。 拉斐尔才整理好头巾的位置,底下的岁岁却把头巾从脑袋上扯了下来,一点儿都不乐意戴。 见岁岁还有想把头巾扔到地上的举动,拉斐尔连忙伸手阻止,将头巾给固定到岁岁的小脑袋上,从后面看,正好将头发完全遮住了。 “岁岁,这个可不能扔。”拉斐尔的语气变得严肃,人间确实有许多人不相信神的存在,质疑神倒没关系,但要是亵渎神,就算神不发怒,信徒们也会为了维护神而群起攻之。 拉斐尔还不知道,岁岁这小家伙在上帝身边胡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帝本神已经选择了谅解…… 岁岁扯不下来头巾,只好郁闷地放下了两只小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往前走。 拉斐尔心想他个子小小的,怎么脾气还挺大。 岁岁的小个子真是个最大的弊端。 两边的摊位都太高了,岁岁在人群中走,就只能看见数不清的腿和屁股。 幸好还有比较省钱的摊贩,没有搭桌子和货架,而是直接将布往地上一摊,货物就胡乱摆在布上,任人挑选。 没有太多选择的岁岁在一个小摊前蹲下来,指着上面的东西,认真地向老板问:“介个能吃吗?” 卖陶器的老板:“?” 哪家的傻孩子? “还不咯嘣你的牙。”老板瞅了一眼,大概估摸出小孩的年纪,三四岁,牙才刚长齐呢,再怎么馋也不能吃陶器啊。 拉斐尔追在岁岁身后,刚走近就听见这番话,心想那还真嘣不了,炽天使的身体可没这么脆弱,就算把陶器生吞了也没事。 不过,这东西可不好吃。 拉斐尔拉起岁岁的手把他拽起来,无奈地说道:“这些不好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板再一次无语:“?” 什么叫不好吃?他的东西就不能吃好不好! “有毛病。”老板望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小声地嘀咕道。 拉斐尔带着岁岁去买了辣酱卷饼,软乎乎的饼上刷上一层辣酱,再裹上黄瓜、鸡肉等食材,一口下去能品尝数种口感,秘制辣酱更是辛辣中混合着咸味,让人吃得冒火的同时又停不下嘴巴。 对比旁边张嘴“呼哧呼哧”的大人,拉斐尔和岁岁简直就是一道清奇的风景线,一大一小并排站,动作同步地将饼塞进嘴巴里,一口接着一口,眼睛都不带眨的。 大人就算了,连小孩都能吃得眼睛都不眨,他们是没有味觉吗? 路人好奇地看过来,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拉斐尔速度虽然快,但动作丝毫不失优雅,享受完一张卷饼,他的嘴角依旧干干净净的。 反观岁岁,同样是吃,这会儿已经给脸上画上了“彩妆”,扔进森林里都能直接加入土着的族群了。 拉斐尔蹲下身,看似伸手给他抹了抹嘴巴,实际上直接将脏污给移除了。 “好吃吗?” “好吃。” 岁岁诚实地点头,他总算知道吃是什么意思了,而且吃东西真快乐,好多味道在嘴巴里打架,可热闹了。 两个人继续在街上搜罗其他好吃的,拉斐尔很久没来了,这里的格局又变化了很多。 听加百列说,当初征服耶路撒冷的大卫王已经去世,继任君主的是大卫的儿子所罗门,对于商业很重视,所以耶路撒冷的街道才如此繁荣。 看着欣欣向荣的城市,拉斐尔心里感到安慰,当初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园的禁果后,他就料到这片大地上会有无穷无尽的灾祸,他们都没有猜错,事实上,在更早的一段时间,这片土地还充满着无数的战争与压迫。 原本不理会人间俗事的上帝也不得不因此多加干预,否则人间战火频发,将失去一切秩序。 他们已经见证过一次失序,而那次的代价是上帝一怒之下,降下连绵不断的大雨,用洪水淹没了所有生灵,可是下了决策不久,上帝又不忍无辜的造物受牵连,挑选诺亚建造了诺亚方舟,拯救了不少生灵。 智慧的天使们对此沉默无声,无法评判上帝的对与错。 当然,有沉默的天使,就有敢于发声的天使。 但事到如今,看看路西菲尔等天使们的下场,对与错似乎并不重要了。 神的决策是为了世间秩序的稳定运行,就算是一边崩坏一边运行…… 第7章 团宠小天使7 “拉斐尔哥哥,还有什木好吃的呀?” 岁岁软糯糯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拉斐尔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牵着岁岁的小手往前走,和其他天使同行时他从不会这么做,但面对岁岁,不管是牵手还是拥抱都会变得非常自然。 想必这就是上帝的周全的考量,一个小小的天使就算什么都不做,无形中就能让人产生爱护之心,因此便不会受伤。 拉斐尔回答岁岁:“好吃的东西多着呢,披塔、哈尔伏还有葡萄酒,葡萄酒很好喝……” “啪” 前方不远处忽然骚动起来,嘈杂中,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蓦然打断了拉斐尔的话。 “她是妓女!耶路撒冷有这么肮脏下贱的女人,只会引诱男人们堕落!她是罪恶的源头,快把她烧死,好让我们向上帝乞求宽恕!” 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抓着女人的头发扔了出去,女人的脸上布着一只清晰可见的红色手印,她嘴角被打烂了,正流着殷红的血。 对于男人的指责,她却麻木不仁,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女人的目光无神地从四周的人群掠过,然后低下了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 周围有人认出女人的身份,惊讶地问:“这不是汉娜吗?她的丈夫上个月才出意外去世。” 汉娜与丈夫哈桑结婚不久,夫妻感情和睦,很恩爱,但是上个月跟随商队远行时,哈桑不幸地出了意外,被强盗杀死,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这才短短一个月不到,汉娜怎么会忘记哈桑,而沦为妓女呢? 汉娜在听见丈夫的名字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是这样细小的动作没人能注意到。 有人提出质疑:“马库斯,你怎么知道汉娜是妓女?” 马库斯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大喊:“她不守贞洁,总是搔首弄姿地勾引男人们,好几个晚上,我都能看见有男人在她屋外徘徊!那些都是她的顾客!” 马库斯抓住一个他认识的妇女,表情中带着某种威胁与急切,尖锐地质问:“吉拉,你和她住的近,就不担心你的丈夫被她勾引?” 吉拉挣脱马库斯的手臂,防备地往后退了几步:“我的丈夫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的丈夫当然很忠诚,但是汉娜会下贱地勾引你丈夫,再克制的男人都会被她勾引入地狱!” 马库斯扯着嗓子大喊,浑身都似乎因为愤怒而红胀起来。 他可真是个难能可贵的信徒啊,为了保证对上帝的信仰足够虔诚,急切地要清除一切诱惑与罪恶。 他也真是个好丈夫啊,为了不让怀孕的妻子担心,不顾一切地让人们处死卖弄风骚的汉娜。 汉娜忘记了怎么眨眼,耶路撒冷的气候太干,眼睛被吹得疼,流下一串泪水,渍的嘴角的伤口泛起刺痛。 没有人为她说话,她的邻居,她的朋友,那些了解她、认识她的人们都远远地站在一边,因为马库斯的几句话,相信了她真的是妓女。 吉拉看向汉娜,眼神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样淫乱的女人,应该钉在十字架上。” 马库斯已经从癫狂中冷静下来,他咧开嘴巴微笑:“是的,吉拉,你的建议真好,就应该这样做。” 马库斯走到汉娜面前,看向狼狈不堪的女人,眼神里的狠辣与得意没人能看清。 “汉娜,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 “神不会,不会……原谅你。”汉娜微微抬起脸,干裂的嘴唇蠕动,发出细微的声音:“神啊……魔鬼也好,我愿意以灵魂为代价,要马库斯不得好死……” 这是汉娜最后的力气,她的双腿被马库斯痛打一顿过后,已经失去了知觉。 马库斯阴冷地望着汉娜,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以前的每一个祷告都没起效,以为这最后的祷告就能被神听到? 痴心妄想。 那么多男人都能玩弄的女人,居然敢拒绝他,这么下贱的烂货又怎么会得到上帝的拯救? 天使的听力出众,拉斐尔和岁岁都听见了汉娜最后的诅咒。 岁岁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汉娜很委屈,很不甘,她的怨恨快要冲出天际。 拉斐尔当然也能看破真相,就算不使用天使的任何力量,真相都如此显而易见。 男人一旦被性欲操控,就成了狂躁易怒的野兽,当他看见一个柔弱且无主的寡妇,就会在无人处撕下属于人的外皮,化身发情的恶犬。 汉娜的挣扎太剧烈了,她的叫声也太大了,当路人被声音吸引而来时,马库斯的理智瞬间回笼,他不能被外人发现野兽的本质,于是他整理衣服,对汉娜进行暴打,然后将伤痕累累的汉娜拖了出去,告诉路人这是个下贱的妓女。 拉斐尔为自己这么快看透真相而感到心寒于冰。 “拉斐尔哥哥……”岁岁扯了扯拉斐尔的衣角,汉娜在对神祷告,虽然岁岁不喜欢吾神了,但是作为天使,他们应该替神帮助身处痛苦的人们。 天使的听力很出众,路西法也曾是天使。 他站在人群的角落中,披着遮蔽外貌的兜帽,沉默得像道影子。 什么哥哥? 菲尔哥哥? 路西法从嘈杂的议论与喊骂声中捕捉到稚嫩的童声,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尽管隐藏了天使的所有特征,路西法也一眼认出了那头巾下若隐若现的侧脸——治愈天使,拉斐尔。 原来不是菲尔哥哥,是拉斐尔哥哥。 路西法的视线微微下移,但入目只有喧闹和带着汗臭的人群,看不见那个叫出“拉斐尔哥哥”的孩子。 拉斐尔低头安抚岁岁不用担心,既然汉娜是冤枉的,还是神虔诚的信徒,那拉斐尔就不会坐视不理。 正当拉斐尔摘下头巾,想要显露天使身份为汉娜主张正义时,不远处忽然露出一道黑影,原本熙攘的人群顿时响起阵阵尖叫,像是洪水一般四散而逃。 拉斐尔捕捉到那抹身影,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不好了,汉娜居然真的吸引来了恶魔! 第8章 团宠小天使8 路西法早已到了马库斯身边,他的嘴角衔着一抹闲散的笑意,抬头朝拉斐尔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容一敛,抓住马库斯的肩膀,两道人影霎时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拉斐尔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就立马扔下头巾,然后逆着人群往前冲,却没注意岁岁被人潮裹挟,被迫和他分开了。 岁岁还没大人们腿高,站在人海中就好像站在一堆柱子里,所有的柱子都在朝他推,岁岁根本不用自己走路,他完全被夹在大人们的腿之间,悬空着往后退。 “晃开窝……”岁岁的声音被淹没,微弱到无人察觉,但只被一个人听到了,那就是路西法。 路西法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黑色羽翼像是巨大无比的伞,在地上打下了浓重的黑影,人们被吓得惊慌失措地逃跑之时,路西法精准地抓住了那一个即将落地的小小身影。 “哇啊!” 岁岁吓得叫了一声,拉斐尔在听清那道声音时立马反应过来,但当他转头往回看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扇着黑色羽翼的恶魔飞向天空,速度快到仅一秒钟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岁岁!”拉斐尔拨开人群,果然已经感知不到岁岁的气息了。 “该死的路西法!”拉斐尔眉头紧皱,看了眼趴伏在原地、命若游丝的汉娜,又看向飞远的路西法,因愤怒而握紧了拳头。 拉斐尔快步走到汉娜身边,释放自己的治愈之力为汉娜疗愈伤口,但他心里还担忧着岁岁,于是拼命召唤着守护这一地区的权天使。 如果换成其他天使,拉斐尔绝对不会有丝毫担心,天使是上帝创造的生灵,也只有上帝能杀死天使,否则,天使将永远不死不灭。 正因为平时用不着担心天使同伴的安危,刚才他才放松了对岁岁的看护。 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岁岁是天使中的战力渣滓,路西法却是恶魔里的战斗力天花板! 死是死不了,但万一每天被抽鞭子呢?! 拉斐尔越想越急躁,连已经治愈好的汉娜都没空管,看见权天使终于出现,拉斐尔立马站了起来,急切道:“希望天使被路西法抓走了,你快召集手下的所有天使赶去地狱抢人,我去禀告吾神!” 至高天只有炽天使有权进入,拉斐尔说完,不等权天使回复就赶紧飞上了天空。 权天使听见新诞生的希望天使岁岁居然被路西法抓走,瞬间紧迫起来,二话不说就赶紧召集了他管理范围下的所有权天使。 …… 而抓走岁岁的路西法只用了个障眼法,他骗走拉斐尔后,又转了个圈儿回来了,并没有走远。 一个带着圣光的小炽天使,他抓走干什么? 等着上帝亲自上门要人,再把地狱的堕天使们胖揍一顿吗? 路西法脑子还在,没有无缘无故去作死的想法。 他只是对这个小天使有些好奇,刚刚他就在想,能与拉斐尔走在一起的,肯定也是天使,但纵观天堂,还从来没有过幼儿天使。 结果今天让他撞见了。 天堂还真有了一个这么矮小的小天使。 路西法提溜着岁岁的领子,眼眸微微眯起,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 到底是哪里特别,居然带有神专属的圣光? 哪怕是当初他还是天堂中的晨光之星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况且这人类幼崽一样的外表是怎么回事? 上帝的审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路西法左看右看,除了过分可爱的容貌,没发现小家伙有哪什么过人之处。 岁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张大脸,不明白这个很好看的哥哥为什么要把他提起来? 岁岁蹬了蹬两条小短腿,根本碰不到地面。 “泥晃开窝!”岁岁凶巴巴地皱着小脸喊,要不是手手够不到,他一定要狠狠敲坏人的头! 路西法看着小天使扑腾的手脚,略带嫌弃地挪远了一点,然后蹙着眉头问道:“你是什么天使?” 不会是什么捣蛋天使或者儿童天使之类的吧? 岁岁紧紧闭着嘴,小眼神扫着路西法,显然没有丝毫信任。 路西法见他这副样子,忽然挑了挑眉,既然是新生的小天使,想必还不认识他,或许连他路西法的大名也没听过,既然如此…… “我也是天使,我是来抓坏人的。”路西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他伸手指向旁边晕倒的马库斯。 汉娜不止向神祈祷,还向恶魔祈祷了不是吗? 路西法同意了汉娜的交易,所以他会让马库斯得到应有的教训。 岁岁看向坏蛋马库斯,刚刚忘记的事情立马想了起来,马库斯欺负了汉娜,他要和拉斐尔哥哥保护汉娜,惩罚马库斯的! 原来面前的哥哥不是坏人,他也是来抓马库斯的。 岁岁的小表情一换,弯起眼睛笑起来,嗓音乖乖软软的:“泥系哪个天使呀?窝系希望天使哦。” “哦,希望天使,我嘛,我的称号是晨光之星。”路西法随意回答道,他把降下防备的岁岁放了下来,看向了一旁悠悠转醒的马库斯,向岁岁寻求意见:“小天使,你想怎么处罚马库斯?” 路西法觉得把人钉在十字架上,然后再放在荒原上炙烤就很不错。 灵魂他再带进地狱,还能免费享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岁岁听见询问,立马严肃地皱着小眉头思索,他……他没有做过任务的,其他天使们是怎么处理做坏事的人呢? “要打屁股吗?”岁岁抬起小脑袋,犹犹豫豫地说道。 路西法轻笑一声,慢慢摇了摇头,说话时,透亮的声音中都带着笑:“不够,汉娜可是差点就被他害死了。” 按照无人插手的未来去判决,路西法单方面判处马库斯死刑。 路西法正想动手之时,不远处传来了其他天使们的气息,不用猜就知道是天使们重新探寻到了希望天使的气息,已经追过来了。 第9章 团宠小天使9 路西法抬眼看向天使们赶来的方向,方才逗小孩的兴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略感乏味地揉了揉岁岁的脑袋,随口说了一句“走了”,就从身后展开三对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提起马库斯的衣服,转身就飞走了。 岁岁被翅膀吹起的尘沙扑了一脸,瞬间成了小花猫,权天使们找来时,听见岁岁正“哈啾哈啾”地不停打着喷嚏。 “岁岁大人,您没出事吧?”为首的权天使急匆匆地问,问完他就急切地观察起希望天使有没有受伤,结果发现站着还不太好检查,连忙蹲下身左右看了看。 除了脸蛋脏兮兮的,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也是,天使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猝不及防被扬了一脸灰,还懵着的岁岁抹了抹自己的小脸,擦下来一手的灰,甩着手嫌弃得不得了。 岁岁低头看了一眼,还是脏脏的,就伸着小手给权天使看,眼巴巴地说:“脏啦。” “那,那我给您清除一下。”权天使说话间有些小心翼翼,毕竟按照位阶,希望天使虽然外貌年幼,却是实打实的神圣阶级的炽天使,而他只是圣灵阶级的权天使,等级差的多呢。 权天使挥手的功夫就将岁岁身上沾染的灰尘清理干净,小天使又变回了白白净净的模样。 “谢谢酥酥!”岁岁喜笑颜开地拍拍小手,又开心起来了。 权天使呆住,显然不知道该拿这句“叔叔”怎么办,不过小炽天使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就赶紧跳过了话题。 “对了,拉斐尔大人去了至高天,那迪尔,你尽快赶去天堂,看能不能拦下来。” 权天使刚想起这回事,登时懊恼起来,既然希望天使没有出事,他们就不该去打扰神,也不知道那迪尔能不能追的上拉斐尔大人的速度。 “是。”那迪尔沉着地领下命令,毫不犹豫地张开翅膀向天堂飞去。 所辖地区出现了恶魔闹事,权天使需要为此负责,但是那位恶魔居然是路西法,权天使的失职也就能被稍微谅解了。 毕竟哪个天使能阻止得了当初的晨光之星路西菲尔呢,就算是天堂的最强战力米迦勒来了,对上路西菲尔也毫无胜算。 可是人类世界里常见的推卸责任这类事情并不存在于天使之中。 权天使对于自己的玩忽职守感到无边的懊悔和自责,让恶魔伤到生灵就足够他愧疚了,居然还让恶魔绑架了希望天使,要是岁岁大人出了事情,他真是难辞其咎。 权天使自责地叹了口气,接着打起精神问岁岁:“大人,您知道撒旦之主去哪儿了吗?” 岁岁觉得“撒旦”这个词有些耳熟,拉斐尔哥哥和他讲故事时好像提起过,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了智慧果的就是恶魔撒旦。 刚刚的哥哥不是说自己是天使吗?怎么又被说成撒旦了呢? “不叽道,他寄几就灰了。”岁岁先乖乖回答了权天使的问题,然后纠正道:“哥哥系天使。” 权天使愣了一下,不过他转念一想,希望天使刚降临不久,没见过撒旦之主也很正常,如今天堂中对路西菲尔讳莫如深,估计也不怎么会提起,希望天使不知道路西法没什么稀奇。 但是……通过那黑色翅膀也应该能辨认对方是恶魔,怎么都不可能是天使的吧。 权天使迟疑地提醒道:“堕天使应该不算天使了。” “喔。”岁岁懵懂地点点头,其实他根本不了解天使和堕天使的差别,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已。 权天使留下两名天使守护岁岁,他则带队处理剩下的事情。 汉娜向天使委屈地吐露了实情,她并没有成为妓女,而是在她成了寡妇以后,身边的一些男人开始不怀好意,对年轻貌美的汉娜起了占有的主意,他们会在夜晚徘徊在汉娜家门外,就等着汉娜夜里出门小解,或者等汉娜熄了灯,他们可以趁着夜色溜进去。 但是汉娜的丈夫经常去跑商队,汉娜独居在家习惯了,防备心一直很强,她从不在夜里外出,房门和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轻易无法进入。 那些想强行闯入的男人通常会因为汉娜制作的小机关而被迫落荒而逃,从来没有得手过。 汉娜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备住比任何人都要大胆无耻的马库斯。 这可是在白天,马库斯敲门向汉娜借针线,因为彼此认识,汉娜虽然犹豫但并不想表现得不近人情,因此打开了门,结果就立马被马库斯捂住了嘴巴,马库斯像座大山把她压在床上,低声让她不要喊。 汉娜拼命挣扎,才发出了喊声,引起了邻居和路人的注意,马库斯恼羞成怒,就将她诬陷成妓女。 拉斐尔治愈了汉娜的伤势,但汉娜的名誉已经被马库斯抹黑了,权天使想用天使的力量为汉娜摆平这桩麻烦,这对天使来说不是难事,可汉娜却垂着头低声拒绝。 “我不配得到神的救赎,因为我已经用灵魂和恶魔做了交易,恶魔帮助我解决了马库斯……” 权天使听到她的回答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人很难坚定对神的信仰,很多极端的情况下,谁能帮助他们,谁就会成为他们的神。 权天使很遗憾汉娜沦为了恶魔的仆役,最终无话可说,将汉娜留给来收取她灵魂的恶魔。 这是人与恶魔的一场公平交易,天使没有理由插手。 他们不抱期望地去找了找马库斯的下落,果然,马库斯已经钉在了荒原的十字架上,灼热的太阳炙烤他的身躯,人已经死了,灵魂也找不到,不出意外是被路西法带进了地狱。 第10章 团宠小天使10 路西法早就回到了撒旦宫,正安安稳稳地坐在王座上,马库斯的灵魂肮脏不堪,路西法不屑于驱使,交给别西卜去处理了。 收取汉娜灵魂一事,路西法吩咐给了魔女莉莉丝,莉莉丝欣然接受了这份差事。 她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有野性的女人,或许是能让她想起当初敢违背上帝并踹掉亚当的自己吧。 亚当是个十足粗暴又窝囊的男人,莉莉丝根本无法忍受亚当在她面前毫无理由的自大,难道就因为萨麦尔把亚当捏的体型更高大了,而自己体型娇小?所以亚当才这么自信? 莉莉丝对此嗤之以鼻,她不仅要跑,最后还跑到了地狱,拽着萨麦尔的领子问他为什么给自己捏的这么弱小。 萨麦尔当时刚堕入地狱,还保留着天使的美好品德,面对莉莉丝的质问和抱怨,他还感到好一阵儿的愧疚。 虽然萨麦尔也不怎么匹配莉莉丝的择偶观,插句题外话,莉莉丝曾经喜欢过路西法,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总之,在时间的考验下,最后莉莉丝还是选择了萨麦尔。 他们夫妻俩很和睦,但是人间那一群人最会胡说八道,但凡是个女性,他们那污秽的大脑就会自动往花边艳事上联想。 最新的那本《神谕》上,莉莉丝的形象已经成了比阿斯蒙蒂斯还淫乱的女淫魔,书上说她睡遍了全地狱的男性,连王都跟她有一腿。 莉莉丝看见那段时几乎无语到发笑,想立马把作者的灵魂拖入地狱严刑拷打。 但是连王自己都不在乎的小事,莉莉丝也不能越俎代庖,只好无视掉了。 …… 那迪尔还是没能追上拉斐尔,拉斐尔是风的天使,整个天堂没有几个天使能比他飞得更快了。 几乎是那迪尔的双脚刚踏入一重天,拉斐尔已经到达了上帝所在的至高天。 “吾神,岁岁被恶魔撒旦抓走了!”拉斐尔望着神座上的圣光,焦急地说道。 耶和华感觉他刚刚才放岁岁下界,半会儿的功夫小家伙就出了事,还偏偏是祂最担忧的事情。 恶魔撒旦是被祂亲手打入地狱的炽天使,更是祂曾经最为宠信的天使,可如今,带有圣光的岁岁却成了能与路西菲尔比肩的炽天使,二者相遇,连上帝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耶和华睁开金色的眼眸,像是操控天地万物的机械一般,眼神毫无波动,却在瞬间就捕捉到了岁岁的位置。 祂的眼睛能穿透万物,双耳能听见任何祂想听见的声音。 岁岁已经没事了,他在两位权天使的陪同下,依旧停留在耶路撒冷。 岁岁不想走,汉娜受伤了,他还得去帮助汉娜呢。 不过说起来,拉斐尔哥哥去哪儿了呢? 岁岁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好奇怪哦,他和拉斐尔哥哥想帮助汉娜,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拉斐尔哥哥就不见了,他像夹肉饼一样被夹着走了一会儿,然后被堕天使哥哥救走,堕天使哥哥还抓了马库斯。 没一会儿,堕天使哥哥也不见了,街上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不知道大家都在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反正岁岁觉得好郁闷,他都不知道汉娜去哪里了。 两个权天使没办法,只能陪伴着岁岁去找汉娜,正好遇到了来收取灵魂的莉莉丝。 汉娜在屋里抱着双膝哭泣,莉莉丝则耐心等待着,一般情况下,她的脾气还不错,所以没有急着催促。 权天使刚推开门,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莉莉丝,天使和恶魔相遇,场面立马就僵持了。 莉莉丝有理有据,不怕权天使的阻拦,可当着天使的面勾魂,好像也不太好。 岁岁似乎看出来莉莉丝来者不善,警惕地握着汉娜的手,想要保护汉娜。 汉娜也懵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天使,结果今天一天见了好几个,而且她前不久才拒绝了两位天使的帮助,怎么忽然又来这么多? 那她的灵魂,恶魔还敢不敢要啊? 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某种麻烦精了,恶魔可能都嫌弃。 但汉娜从得到恶魔帮助开始,就诚心地想将灵魂献祭了,她丈夫死了,名声毁了,又没有子女的牵挂,活着似乎也了然无趣,所以她甘愿成为恶魔的仆役。 莉莉丝舔了舔牙齿,她让萨麦尔重新搞的尖牙,攻击力很强悍,就是亲嘴得小心点,容易咬伤。 “这可是公平交易,你们无权插手。” 人自愿与恶魔签订契约,一方付出代价,一方达成要求,哪怕是天使也不能随意打破他们的交易。 权天使确实为难,他们能阻止恶魔无故伤人,能提醒人间灾祸,惩罚恶魂…… 可是,恶魔也是生灵,如果人是通过契约和恶魔交易,那天使也管不着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闲事。 不仅不该管,还千万不能管。 否则就会有贪心的人钻漏洞和恶魔签契约,然后等着天使为他们摆平事端,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好处,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岁岁大人,我们确实不能插手。”权天使恭敬地站在一旁。 大人? 莉莉丝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娃娃,样貌倒是精致可爱,她这么美的人都没生下过这么可爱的孩子。 身上带着上帝的圣光,等级肯定不低,再看这独特的幼儿模样,那只能是被上帝亲手创造出来的炽天使了。 岁岁一心想保护汉娜,不明白权天使为什么要退让,吾神不是说,天使要保护世上生灵的吗? “窝保护她。”岁岁坚定地说道,小手抓着汉娜的手紧紧不放。 汉娜差点泪如雨下,在丈夫去世的一个月里,她一直担惊受怕,从来没有人说要保护她,现在却有一个孩子说要保护她。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生的意愿……如果她和丈夫拥有一个孩子,她怎么都不会选择死亡的道路,可是她没有,她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莉莉丝的脾气确实不错,但那是在一般情况下。 莉莉丝对于天使们的阻挠非常不满,她被激怒了,一掌拍碎了身后的墙壁,怒喊:“就算是上帝来了,也不能干预这场交易!” 岁岁从没见过这阵仗,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再看见头发炸的要竖起来,一脸恶狠狠的莉莉丝,岁岁瞪圆眼睛,瘪起了嘴巴,吸了吸小鼻子,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正于至高天上凝望此地的上帝缓慢地眨了下眼皮。 整个世界都归他所有。 还有祂不能干预的事情? 第11章 团宠小天使11 上帝制定规则是为了维护世界的运行,不是为了禁锢祂自己。 拉斐尔静默地站立,等待着神的回复。 神只字未说,只是慵懒地抬了抬手指,随后,“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银白的闪电从至高天直直劈下。 这道雷没有任何先兆,莉莉丝也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被劈了个正着。 爆炸的烟尘散去后,露出头发真的炸到竖起、满脸黑灰的莉莉丝。 莉莉丝艰难地吐出一口白烟。 死……死不了。 上帝没有下死手。 祂不会随意地消灭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灵,如果真到了必须要动手的时候,那祂会选择清空整个世界,一如千百年前那场覆灭大地的洪水。 这样才算公平。 岁岁的哭声被这巨大的闪电给吓住了,圆圆的嘴巴张着,看得目瞪口呆。 汉娜一个普通人更是吓得魂都飘了三里地,下意识抱紧了离她很近的岁岁,整个人瑟瑟发抖。 权天使们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回过神来,知道这是上帝出手了。 但神到底是因为莉莉丝的亵渎而动手还是因为岁岁大人的哭声而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权天使们没有多想,以为是莉莉丝太过冒犯引来了责罚。 他们正想安抚汉娜,然而走到面前,发现他们的希望天使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正等着被安抚呢。 权天使:“……” 幸好有两个权天使在,一个安抚汉娜,一个安抚岁岁。 至高天上,自觉成功安抚了小炽天使的上帝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上次抹除了小海豚,惹小天使大哭了一场,上帝不表现,但心里存下了一丝介怀,这下算是弥补回来了。 拉斐尔:“!” 拉斐尔惊呆了,他没有神一般能看透世间一切的双眼,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神亲自出手。 难道神对路西法已经厌恶到了这种程度? 曾经的上帝宠儿,无数次直言进谏都从未被迁怒过,就连路西菲尔带领天使叛变,神也是惋惜居多,从未展现出一丁点愤怒。 而这次不由分说的闪电却让拉斐尔察觉出了神外泄的一丝不悦,拉斐尔可以预料到,这将是近来整个天堂最值得议论的话题。 “把他带回来吧。”上帝高坐于威严的神座之上,飘渺虚无的吩咐从半空传来。 拉斐尔心里想着路西法的惨状,因此迫不及待……不,他是担忧岁岁的安危,因此心急如焚地赶往耶路撒冷。 谁知等拉斐尔赶去,哪里还有路西法的踪迹,只剩下焦黑的莉莉丝、安然无恙的岁岁、汉娜和两位权天使在。 拉斐尔差点没能认出莉莉丝,他拧眉观察了很久,直到莉莉丝扶着墙壁,开口说放弃了汉娜的灵魂。 “既然上帝选择插手,那汉娜的灵魂我就留下了。” 莉莉丝不服也得服,地狱的每一个恶魔都是如此,嘴上对上帝嗤之以鼻,可是要真枪实战的时候,他们都知道要避其锋芒。 不是他们畏惧,而是要低调地积蓄力量,等到撒旦之主带领他们取代天堂,这样的场面自然会颠倒。 熟悉的声音勾起拉斐尔的回忆,他从诞生以来就守护着伊甸园内的生命树与智慧树,当然认识伊甸园内的第一代居民莉莉丝,如果当初莉莉丝还在伊甸园,说不定就不会被撒旦引诱而吃下智慧果了。 可是,神劈的不是路西法吗? 拉斐尔试探地问道:“莉莉丝?” “拉斐尔大人,好久不见。” 莉莉丝理了理头发,外表虽然狼狈不堪,但神情永远神采四溢,声音像最活泼的黄鹂鸟。 莉莉丝知道拉斐尔并不厌恶自己,但是天使和恶魔是对立阵营,要让拉斐尔当着其他天使的面和自己叙旧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尴尬,莉莉丝直接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汉娜你们处理,就当我们地狱吃了个亏。” 说完,莉莉丝就尽力地保持优雅,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就是表情在出门后瞬间爆炸,恶狠狠地呲着牙,被气得半死。 拉斐尔不清楚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路西法不仅全身而退,好像还和汉娜达成了交易,让莉莉丝来取走灵魂,结果在他的亲眼见证下被神一道雷给劈了。 ? 太奇怪了。 当初莉莉丝从伊甸园逃走,神都没劈她。 拉斐尔满心疑惑地从权天使手里接过了岁岁,他低头一看,小家伙脸上沾着泪痕,浅色的眉毛往下耷拉,像只委屈的小狗。 拉斐尔立马看向权天使,眼神询问缘由。 权天使尴尬地回答:“岁岁大人是被莉莉丝吓哭的……” “莉莉丝竟然也吓起孩子来了……”拉斐尔的声音藏着薄怒,话音刚落下,他恍然大悟了,怪不得莉莉丝会被神亲手劈下雷电,原来神是在给岁岁出气! 小家伙真是好大的面子! 拉斐尔慢慢反应过来,岁岁身上的圣光可不仅仅是神的一时怜爱,小家伙是真的被神放进眼中了。 他想起神下达的命令,当下也不敢拖延了,将汉娜留给权天使照顾后,他就立马带着岁岁飞回天堂。 岁岁回到天堂后,还记着跟吾神的仇,不肯去找吾神玩。 耶和华时不时会关注他一眼,听见小天使仍不遗余力地“抹黑”自己在众天使中的形象,耶和华无奈之下派了岁岁喜欢的云朵去把小家伙接到了至高天。 岁岁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云朵快车上,到站了也不肯下,自顾自拽着云朵在至高天里飙车,简直视神为无物。 耶和华矜持地等了半天,没等到小天使向祂行礼,神就知道,祂不该对小天使有任何期望。 神挥手停下了岁岁的云朵快车,把小家伙拽到了眼前,被迫乖乖地站在原地。 神作了一个匪夷所思,但真的思考了很久的决定——祂打算和小天使道个歉。 当然,并不是真心的。 神没有做错任何事,祂只是为神宽容,见不聪明的小天使因为祂两个规定而一直耿耿于怀,善良而仁慈的神决定包容小天使,好让小天使继续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吾没有讨厌你,以后,吾允许你大声说话,也允许你上至高天玩云朵。” 虽然听起来不像道歉,但这对耶和华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让步了。 岁岁撅着张小嘴,没说话,他都不开心那么多天了,吾神才和他道歉,这已经太晚了!岁岁都有其他好朋友了! 耶和华就知道小天使脾气最大,祂从神座上走下,伸出玉一般温凉的手,轻轻揉了揉岁岁的头发。 道歉的话祂说不出来,唯有给小天使更大的自由和欢乐。 “也允许你偶尔向吾……诉说心事。” 耶和华的语气轻得像风,果然,说玩耍两个字还是说不出口的,祂不觉得自己能陪小天使玩耍什么,但是,如果岁岁有了任何烦恼,耶和华愿意为他解决。 稚嫩的孩童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心事,耶和华是造物主,但对待幼小的岁岁,祂更像一位沉默寡言的父亲。 “吾会听你说话。” 岁岁不懂什么心事不心事的,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脑袋,装上好吃的好玩的,就装不了太多烦恼,不过他看见神总是冷淡疏离的样子,忽然觉得吾神好孤独。 岁岁伸出小手抱住了耶和华的腿,动作和之前一样猝不及防,神不一定是没能及时防备,只是选择放纵了小家伙的举动。 “吾神,窝又喜欢泥啦。”岁岁仰着笑颜,奶声奶气地说道。 耶和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揉了揉岁岁的脑袋,金灿灿的卷发摸着毛茸茸的,但捋下去却很顺滑,像是祂伸手打捞圣池中的水时,那从指缝滑过的细流。 …… 莉莉丝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地狱,身上的脏污完全没有清理,毕竟这可是上面那位的“罪证”! 莉莉丝要原模原样的让王看见,好给她出口恶气。 路西法还没看见,但是地狱里的其他恶魔们已经先看见了,个个咋舌,不敢相信。 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让莉莉丝吃瘪? 莉莉丝的履历上可写着呢——“世界上第一个敢违背上帝命令的人”。 谁见了都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恶魔们不敢惹她,纷纷退让到道路两旁。 阿斯蒙蒂斯倒是有胆量,吊儿郎当地指着她的新发型嘲笑:“这种花菜头可不怎么流行。” 直直往前冲的莉莉丝顿住了脚步,阿斯蒙蒂斯隐约察觉到某种外泄的可怖气息,赶紧将表情一收,恭恭敬敬道:“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句来自东方,如明灯般指引方向的成语。 但下一秒,阿斯蒙蒂斯还是惨遭莉莉丝的迎面一拳,鼻子瞬间红肿,流下了两行鼻血。 贝利尔慢悠悠地路过,瞥了一眼自作自受的阿斯蒙蒂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活该。” 阿斯蒙蒂斯:拳头硬了。 莉莉丝打完阿斯蒙蒂斯,毫无停留地直冲撒旦宫,萨麦尔都拦不住她。 “王,任务没完成。”莉莉丝气冲冲地说道。 路西法抬起眼睛,眼含探究。 没完成任务就算了,语气还敢这么冲? 莉莉丝将头一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想原地再爆炸一次。 “权天使,还有一个小炽天使忽然来阻挠我!两厢情愿的交易,他们凭什么来阻挠?!” “我只不过挑衅了一句而已,上帝没事干吗?怎么偏偏听见我这句话了!” “上帝引了这么大一道雷来劈我,有这么大!我当年从伊甸园跑出来,上帝派了三个天使来抓我,都没有用雷劈过我!” 整个撒旦宫中,只能听见莉莉丝的尖声叫喊。 萨麦尔插不上一句话,默默站在莉莉丝身后,他觉得愤怒君主不该是自己,这个位置分明更适合他的妻子一些。 路西法被吵得头疼,侧着头揉了揉太阳穴,出声打断莉莉丝新一轮的抱怨。 “上帝从不亲自出手,你一定还做了别的事情。” 路西法太了解上帝了,为了让亲手打造的世界运转下去,上帝不会随意动用属于神的力量去打破平衡,就像当初那场圣战,如果不是众天使实在不敌,上帝到最后也不会出面。 “我除了拍碎了墙壁,最重的话就是告诫他们上帝也无权插手。”莉莉丝怎么回想,她也只是做了这些事情而已。 骂上帝的恶魔多了去了,可从没被处罚过! 今天的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莉莉丝拧着烧焦的眉毛,眼珠转到左又转到右,记忆捕捉到当时被她吓到的那位小天使脸上。 “哦对了,有一个身上有圣光的炽天使,样子很小,跟人间的三四岁孩子一样大。”莉莉丝郁闷地提醒道,天堂多了位炽天使,战力又加强了,这对恶魔们来说不是好事。 路西法经由她的话,思绪也飘到了下午遇见的小炽天使身上,小天使很好骗,也很欺负,没说两句就乖乖地自报家门。 希望天使,身负圣光,还是独一无二的孩童模样。 从寓意美好的称号到完美无瑕的外貌,无不彰显着小天使在天堂中备受宠爱的地位。 路西法忽然警惕地质问:“你欺负那个小天使了?” 莉莉丝无语:“他是炽天使!我哪里敢欺负他?!”刚一说完,她又想起什么,小声地嘀咕:“不过……我拍完墙以后,他好像吓哭了,还有这么胆小的炽天使?” 路西法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莫名有几分不悦,心情居然和上帝一样,觉得莉莉丝是有些欠劈了。 “汉娜的事情算了,修养要用的一应物品去找玛门调用,你下去休息吧。”路西法不再关心白天一时兴起做的交易,转而眼神扫视着下方的几位君主,挑中了贝利尔:“天堂中多了一位炽天使,称号为希望天使,贝利尔,你去打探他的消息。” 白天短暂的见面还不足以让路西法深入地了解那位小天使,现在不管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又或者是对天堂力量的把握,他都得派人调查那位希望天使。 第12章 团宠小天使12 “去哪儿?” 耶和华掀起眼皮,平淡而不失威严的声音立即叫住了某个想出逃的小天使。 家长都是一个样子,一旦放孩子出去遇见了危险,那么下一次外出就会变得遥不可及。 耶和华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允许岁岁在至高天玩耍了,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这样更保险。 岁岁揪着长到有些拖地的衣摆,已经悄摸摸走到了圣殿门边,听到上帝的话后,小家伙转过脑袋,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请求道:“窝粗去玩,好不好?” 耶和华对上岁岁期待的眼神,沉默了一秒,还是心软了,于是叫来了空闲的加百列。 “不许下界。” 这不是对岁岁的嘱咐,是对加百列的嘱咐。 毕竟小天使是靠不住的。 加百列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岁岁了,生活平淡无聊,正需要小家伙来增添一抹趣味。 她欣然接受了上帝的命令,牵着岁岁离开圣殿。 天堂不是游乐园,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加百列思索过后,打算带岁岁去找乌列尔。 乌列尔是美德忠诚的化身,执掌地狱之火与雷电,平时除了负责焚烧罪孽深重的人之外,还要守护星体的运转规律。 他大概是天使中审美最独特的存在,在其他天使追求慈爱完美的外表时,乌列尔却自顾自地背着他们捣鼓了很久,出关后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样子,据他所说,长得可怕一点才好震慑罪孽的人与恶魔。 这一点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其他天使觉得拳头能决定一切,至于外貌还是怎么好看怎么来。 “乌列尔。”加百列扬着温暖的笑容与乌列尔打招呼,而恪尽职守的乌列尔看见飞来的两位天使露出了一脸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借你的星光玩玩。” 加百列狡黠一笑,日光归上帝,月光归月之天使沙利叶,星光归属乌列尔,而日光不能拿来玩,月光又太冰,她自然只能带岁岁来玩一玩星光了。 乌列尔的背后就是浩瀚星空,星体沿着各自的轨道,进行着有序的运转。 恒星相对静止,它的运转几不可见,而在它周围,零散的几颗行星围绕着它缓慢移动,时而靠近,时而疏远。 行星竭尽一生遥望着宛若永恒的恒星,仿佛那是它生命的意义,而在行星周围,也有受到它的吸引而随它一起共舞的卫星。 漆黑的夜幕中,这些星星犹如一颗颗流光溢彩的钻石,它们折射着彼此的光芒,照亮了乌列尔身后广袤无垠的天空。 岁岁第一次来到这里,他看着浩瀚的天幕,繁星点缀着夜空,星星彼此之间遥望、守护,将这个过程持续了千年、万年,并且还将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岁岁完全被闪烁着的星海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金色的眼眸倒映星星的微光,也如星辰般闪耀起来,眼中的华彩与那漫天的星点相比也毫不逊色。 乌列尔从诞生以来就在守护星空,他喜欢待在银河边,看着星星们缓慢的漂移,这样一眼万年,万年如一的壮丽之景会让心境不由得沉缓。 “好看吧?”加百列微微一笑,低头看向已经看呆了的岁岁。 “好漂酿……”岁岁呆呆地说道,他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不是每一颗星星都会闪耀,可是它们都好美丽,它们组成的这片星海,是世间最美丽的景色。 加百列本来想带着岁岁玩星光,结果小家伙一时回不了神,不仅如此,他还盘腿坐在一枚碎石上,仰着小脑袋安静地看星星。 乌列尔本来就要守护星体运转,于是也飞到了一枚碎石上,就站在上面观察星星们有没有各行其道。 说是碎石,其实这样微小的石头也是星星呢。 暂时玩不了什么游戏了,加百列莞尔一笑,也找了个位置沉下心来观赏夜空。 加百列刚想坐下,乌列尔眉头一皱,急声阻止道:“别,那颗星星会坠落。” 加百列一愣:“为什么?” 乌列尔是位不懂浪漫的直男,拧眉道:“你太重了,引力拉不动。” 加百列:“……” “我怎么都比你轻吧?” 加百列的外形更偏向柔美的女性,体态匀称轻盈,而乌列尔恨不得把自己捏成三米高,往那儿一站和城墙似的,身上还背着一把火焰大剑。 乌列尔哪里来的底气质疑她的? 但乌列尔是这片星空的主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容置疑。 “那颗星星受到的引力太少,你去那边那一颗。”乌列尔伸手为加百列指引,严谨如他,从不会无端针对他人。 加百列懒得计较,顺从地飞到乌列尔指定的星星上坐下,她托着腮,看见岁岁并拢双脚,在星星们之间蹦蹦跳跳,像是山间一只活泼的小鹿。 加百列看着那纯真可爱的场景笑了出来,一脸的兴致盎然,斜睨着乌列尔问:“你怎么不说岁岁?” 小家伙还在星星上蹦来蹦去呢,乌列尔就不怕岁岁把星星们踩塌了? 乌列尔安稳地坐着,眼神也投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眼里溢出温和的笑意,柔声道:“他轻,踩不下去的。” 况且还有引力在,小家伙蹦得再高,落下去的力道都会变得很轻。 岁岁感觉自己不是在跳,而是在飘,他轻轻跳一下,就像至高天的云朵一样飞起来了,根本不用辛苦地扇翅膀。 落下的时候也不用着急,找准下一颗星星,在半空中晃荡着小短腿迈步,然后就能稳稳地落到星星上了。 岁岁光是跳星星就跳了很久,等他玩够了,加百列才带着他找了个大一点的星星,坐在上面玩星光。 对于人来说,光是抓不住的,但对天使来说,光、水、火又或者是风,任何物质都像泥土一样拥有可塑的形状。 上次加百列就是借来了乌列尔的星光为岁岁编了只绚丽的篮子,现在她直接把岁岁带来了,可以让小家伙无拘无束地把星光做成任何想要的样子。 第13章 团宠小天使13 乌列尔一边为两位天使聚集星光,一边认真负责地坚守着岗位,这份工作大多数时候都很轻松,但时刻警惕才是不出错的唯一法则。 星光有很多种颜色,有的是耀眼的白色,有的是灼热的红色,也有浪漫的粉色和快乐的黄色…… 岁岁努力张开小手,捏了一团白色的星光。 他记得他一睁眼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吾神,吾神把自己捏了出来,然后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样子,被别人一拎就悬在半空中了,谁都打不过。 岁岁觉得吾神捏得不好,他要重新捏一个自己,捏得超级大,一脚就能把恶魔踩到脚底下。 岁岁兴致勃勃地团了一个白色的大球,这就是他的脑袋,厉害的天使不需要复杂的外表,所以岁岁随便抠了两个大小不一的圆洞当眼睛,崎岖的凸起当鼻子,再加上一条曲折的弧线当嘴巴…… 加百列眯着眼睛认真观察,觉得这圆东西有点人样,但又没那么有人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她思考了很久,恍然大悟道:“是雪人,对不对?” 人间一下大雪,家家户户就会堆雪人,跟岁岁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差不多呢,都是一个圆脑袋,加上简化的五官。 岁岁摇了摇脑袋,乖巧地回答道:“窝在捏一个新的窝。” 加百列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你对你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天使都有。 有乌列尔这样追求外貌狰狞恐怖的,还有岁岁这样,不要上帝巧夺天工的双手创造的完美外表,而要追求奇形怪状的样貌的! 岁岁简直比乌列尔还可怕。 乌列尔的外貌起码还算端正,左右脸一叠是对称的,而岁岁的作品,不仅左右脸、左右眼、左鼻孔和右鼻孔不一样大!居然连嘴巴都是邪魅一笑的! 如果这是雪人,加百列会夸岁岁的小手真巧,但如果这是岁岁未来想长成的样子,那么加百列想自戳双目,恨不得变成天堂第一个失明的天使。 加百列强颜欢笑:“岁岁乖,你现在就很好看了。” 岁岁义正言辞:“好看不重要,天使要腻害!” 加百列虚弱地问:“长成这样就厉害吗?” 岁岁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金灿灿的眸子认真地和圆球上的两个洞对视,那是他给自己捏的眼睛。 好像…… 也不显得厉害,还有一点丑嘞。 岁岁伸手挤了挤面前的大脸盘,觉得捏人可真累啊。 小家伙臊眉耷眼的,心情不大好,但忽然又灵机一动,想着虽然他捏得丑,但是长在脸上自己也看不见呀,看不见就不会伤心啦。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觉得自己可真聪明。 于是加百列就看见岁岁将圆球举了起来,两只小手扶着顶在脑袋上,满脸智慧地说:“姨姨,窝看不见寄几,一点儿都不丑。” 加百列和闻声转过头来的乌列尔:“……” 孩子真聪明,就是忘记世上有水和镜子之类的东西了。 加百列凝出一面水镜摆在岁岁面前,漂亮的一张小脸上面,顶着一只嘴歪眼斜的大饼脸。 岁岁:不嘻嘻。 小家伙立马手忙脚乱地把圆球放了下来:“真难看呀!” 围观的乌列尔悄然松了一口气,知道难看就好,否则他真不敢想象小天使未来顶着这样一张脸的样子。 然而加百列和乌列尔还是没能阻止一心想变高大的岁岁,小家伙最终还是捏出了一个勉强能看的成品。 该怎么形容呢…… 成品有一个巨大而且光滑的脑袋,因为岁岁觉得搓头发太累了,想让自己当个光头。 成品有两只瞪得像铜铃的眼睛,依旧是金色的瞳孔,只是上帝捏的像璀璨的宝石,岁岁捏得像金子做的鹅蛋,一句话总结,目光炯炯,一看就是个认真又“聪明”的孩子。 以上是加百列几经思考后用来安慰小天使的措辞,请勿当真。 鼻子就不用说了,一根长面条,嘴巴也很好形容,像两根腊肠。 巨人的脖子和肩膀相连,两根粗粗的手臂下,是两只肥肥胖胖的手,想从中找到指节绝无可能,因为岁岁根本没捏。 至于柱子一样的腿和格外巨大且扁平的脚,加百列和乌列尔看到这时已经无话可说了,这玩意儿很像神的某种造物——猩猩,甚至眼神还不如猩猩智慧。 岁岁开开心心地扛着他捏的巨人,“哼哧哼哧”地扇着翅膀往至高天飞。 他要找吾神帮忙,给自己变进新的身体里,当一个大大的天使。 耶和华察觉到他的气息,早早给他打开了门,但是看见小家伙扛来的一个丑陋的星光娃娃、还满脸期待地说想进新的身体里之时,耶和华很后悔给岁岁开了门,祂简直想立刻把小家伙扔出门外。 上帝是何种存在? 端看祂创造世界和捏出万物生灵就知道,祂是很爱做手工的。 对于作品有着高要求的上帝,从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天使不喜欢祂巧夺天工的作品,还自己捏了坨大的回来,还用着无辜又单纯的小表情说那坨东西好看…… 耶和华第一次无语是知道莉莉丝和亚当因为体位问题而闹掰的时候,第二次无语是看见路西菲尔坚持要下地狱的时候,而第三次无语就是此时此刻。 祂后悔,真的后悔就这么让小家伙诞生,没在小家伙还在孕育的时候加入一点智慧和审美,哪怕只加一点点呢,祂现在也不会在至高天里看见这么个丑东西。 “不许,扔了。” 神面无表情,说一不二地命令道。 “不要!”岁岁不乐意了,撅着嘴巴固执地喊:“窝喜欢呀!” “你不许喜欢。” 别怪神无情,任谁有个小脑袋清奇、一心想回炉重造、还硬要造这么难看的娃都没法比祂更心平气和。 岁岁听见神这么不讲理,“腾”的一下抱起小胳膊,鼓着小脸快气成了河豚,耶和华想起岁岁还是小白团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鼓成这样,好似下一秒就会爆炸。 岁岁又讨厌吾神了! 吾神不仅不夸他捏的小人儿好看,还让自己不许喜欢,简直太没道理了! 岁岁单方面和神对峙了一会儿,以为吾神等会儿就跟他道歉,然而岁岁小眼神刚瞥过去,耶和华悠闲地捏着一抹圣光,同样金灿灿的眼眸立马回望过来,出口的话语依旧不留情面: “扔出去。” 第14章 团宠小天使14 岁岁气得皱起了一张小包子脸,短短的眉毛倒竖,身后的三对小翅膀也扇得起劲儿,不停地吹出“呼呼”的风声。 这样的全自动小风扇放到人间不知道得多受人喜欢。 耶和华很久没和天使吵架了……姑且把岁岁和祂发的小脾气当成吵架吧。 当然,祂也不是怀念和路西菲尔吵架的日子,只是类似这样的波澜会在祂漫漫无尽的生命中增添一些趣味,变得没那么无聊。 耶和华漫不经心地投去视线,小家伙是真的生气了,攥着小拳头站在原地不出声,垂着脑袋几乎委屈得要哭,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和祂抗争。 圣殿陷入沉默。 耶和华很少体验命令不被遵从的经历,但是对象换成岁岁,那这事儿就不稀奇了。 祂的话,小家伙就没有几句是听的,才诞生没多久,违反的禁令就领先众天使,直接位列“最叛逆天使榜”的第二名,而第一名是暂时无人超越的路西菲尔。 孩子脾气大,当家长的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气跑了一个大的了,总不能还把小的气走。 耶和华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么喜欢丑东西,难道在小天使诞生之前,乌列尔曾经过来探望过? 耶和华正想顺着岁岁的意思,让小家伙体验体验换个身体的感觉,不喜欢了就再换回来,但圣殿外忽然响起米迦勒请求觐见的声音。 他来向上帝传达人间的消息。 米迦勒得到了允许,他刚从殿外走进来,就发现岁岁也在殿内,旁边还站着一个颜色丰富、外貌奇特的生物。 没想到距离创世过去这么久了,神还在为人间增添新的生灵。 米迦勒温和地笑起来:“吾神,这个生灵要起什么名字?” 耶和华知道米迦勒误会了,但是懒得解释,因此慵懒地瞥了眼岁岁,说道:“问你旁边的天使。” 米迦勒露出惊讶:“是岁岁新造的生灵?” 米迦勒走到星光娃娃面前,不可思议地地上下打量。 是类人动物,外貌和猩猩比较相似,不过人间既然已经有猩猩了,这样的新物种似乎并没有存在的必要。 “系窝捏哒!”岁岁仰着小脑袋,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米迦勒,小脸上盛着满满的期待。 看他捏的新身体多么高大魁梧呀,超级厉害的。 但米迦勒揉了揉岁岁的头发,只留下四个字:“继续努力。” 作为新物种来说没有创新性,样子还很丑陋,米迦勒不赞同将这一生灵放到人间。 但他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新物种,而是一个人…… 岁岁不明白“继续努力”到底是不是夸奖,因此扯着米迦勒的袖子,眼巴巴地追问:“那好不好看?” 米迦勒低头对上他的视线,哑然失笑。 小家伙真会开玩笑,这怎么能好看呢? “很丑陋,不过岁岁第一次能捏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米迦勒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随后他看向神座之上的上帝,以为上帝有意为人间增添新的生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把任务交给了岁岁。 岁岁资历尚浅,还是换其他天使来主导任务比较好。 米迦勒没注意到岁岁石化又裂开的模样,继续心无旁骛地向上帝建议道:“吾神,如果要创造新物种的话,不如让加百列或者拉斐尔来做。” 耶和华耳中听着米迦勒的建议,眼睛却带着笑意,牢牢地锁定在岁岁身上。 小家伙被米迦勒直白的一句“很丑陋”给打击惨了,耷拉着肩膀,满眼的幽怨,活像个小恶灵。 不像加百列姨姨说的“还行”,也不像乌列尔叔叔说的“可以”,米迦勒叔叔说他捏的新身体很丑陋,是很丑陋! 这三个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攻击力。 岁岁感觉心都碎成渣渣了,他捏的娃娃明明很好看。 米迦勒自顾自地说完,又想起他来至高天的正事,以色列王国的大卫王逝世,他的儿子所罗门继任王位,并向上天祭祀,说要为神打造一所在人间的圣殿。 上帝一向喜欢人,如果知道下界的人如此感恩祂,一定会高兴的。 米迦勒专心地将此事汇报给了上帝,而某位伤心的小天使默默地扛起了丑娃娃,迈着沉重的小短腿,一言不发地往圣殿外走去。 真是辛苦小家伙,小小一个人儿扛着有两个他那么大的一个娃娃。 幸好天使们的体力都很不错,岁岁看着小,力气却很大,扛起娃娃来并不费力。 耶和华看着小家伙伤心又孤独的背影,非但不同情,眼神里还泛起了笑意。 多亏了米迦勒这直来直去的性格,否则祂就要忍受这个丑陋的娃娃在眼前晃悠了。 岁岁扛着巨大的娃娃,一路飞向了乌列尔所在的星空,加百列还没有离开,在与乌列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个天使聊着聊着,就看见高高兴兴飞去至高天的岁岁又一身怨气地飞了回来。 察觉到岁岁的不开心,加百列和乌列尔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加百列:岁岁这么难过,是因为被神拒绝了? 乌列尔:可能不止是拒绝吧。 岁岁飞到地方,慢慢停下小翅膀降落,把他努力捏了很久的娃娃放回地上。 加百列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看见岁岁一把抱住了娃娃,接着,一道震彻整个天堂的哭声响了起来。 “哇啊……” 这绝对是岁岁诞生以来哭得最厉害也是最难过的一次,声音的穿透力之强,差点让地下的人以为天上要出现雷暴了。 远在至高天的上帝都感觉耳膜一鼓,听见小家伙伤心到嚎啕大哭,原本放下了担子,正觉得悠闲惬意的上帝立马坐直身体,严肃地对米迦勒说道:“米迦勒,你刚刚的话伤了希望天使的心,他现在正在哭,你去把他哄好。” 米迦勒:“!?” 居然是他的原因吗? 米迦勒连忙离开神殿,马不停蹄地去找岁岁道歉。 承担了一切的米迦勒完全不知道,岁岁的哭不止有他的份,那至高无上的上帝也有一份“功劳”呢…… 第15章 团宠小天使15 米迦勒费了很大功夫才哄好了岁岁,但深受伤害的岁岁再也不想给自己捏身体了,气呼呼地把捏好的娃娃全部拆开。 在此次事件中完美隐身的上帝悄然松了口气,终于放心地不再窥视,继续沉眠去了。 但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连耶和华都无法预料到,岁岁这个小家伙能干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想换身体? 那只是小炽天使的光荣履历中平平无奇的一次战绩而已。 …… 娃娃拆开以后,变回一大堆闪耀的星光,加百列为了安慰岁岁,耐心地陪着小家伙捏起别的东西来。 不过加百列不像神一样独具匠心,什么都会捏,她最会捏的东西就只有鱼了。 上次她给岁岁捏的小海豚,岁岁就很喜欢呢。 “还有鲨鱼、鲸鱼、章鱼……有好多鱼可以捏,岁岁不急,我一个个教你。” 加百列低着头温柔地说道,她柔美的脸颊被星光照耀,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吹弹可破,耳边还夹着一朵纯白的百合花,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岁岁握着一手的星光,乖巧地点点小脑袋,开始学起了新手艺。 只是岁岁并没有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潦草的学习显然也无法让他进步神速,因此加百列手中栩栩如生的鱼儿们,在岁岁手里全都变了个样子,几乎让人无法辨认。 威猛的鲨鱼没了流畅的身形和尖利的牙齿,变成了肥胖的身躯和方正的板牙,尾巴高高翘起,配合大大的微笑与可爱的牙齿,整个鱼都显得善良可爱了不少。 鲸鱼也不用叫鲸鱼了,叫锤子还差不多,脑袋巨大,尾巴很小,加上两颗豆豆眼睛,别提多呆了。 乌列尔还笑话说岁岁掌握了鲸鱼最大的特点,脑门大! 章鱼这么好捏的形状,都被岁岁一双巧手捏成了另一番形态。 加百列捏出的章鱼皮肤光滑,细长的触手弯曲交织,布着密密麻麻的吸盘,令人汗毛竖立的同时显得神秘无比。 而岁岁的章鱼有圆圆的脑壳儿,下面伸出又短又粗的触手,触手上偶尔还要长出手指,因为要摆动作。 有的触手比耶,有的抱拳,有的扶脑袋,有的挠痒痒,最后剩下两根触手用来站立…… 岁岁感慨:“章鱼能干好多事情,真腻害呀!” 加百列扭头一看,这小章鱼真是生活气息十足,这么能干,怎么不拿把梳子梳头,拿个碗吃饭呢? 她足足沉默了三秒,艰难地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夸赞道:“胖胖的真可爱,哈哈。” 岁岁也觉得可爱,抿着嘴巴嘿嘿一笑,开心得不得了。 加百列陪着岁岁足足捏了一天一夜,直到迫不得已要去工作,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虽然小家伙没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做事情很有耐心,想法更是天马行空,让加百列都不再拘泥于现有的生物,捏出来的鱼都开始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岁岁看着一地的星光小鱼,内心别提多满足了,这些都是他努力的成果,都是他的宝贝呀! 等岁岁玩够了,要回至高天的时候,乌列尔还专门给岁岁织了个大袋子,把所有的小鱼都装了进去,然后让岁岁扛回去。 岁岁力气大,扛得动。 就是个子有点小…… 路过的天使们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包裹在天上飞,但却看不见任何天使,连属于天使的巨大翅膀都看不见。 装满了小鱼的袋子超级重,岁岁的小翅膀差点没能负荷,幸好他不止两只翅膀,而是六只小翅膀,“嘿咻嘿咻”地努力扇,也慢悠悠地飞回去了。 耶和华习惯了岁岁出入至高天,对于小家伙的气息毫不排斥,意识还未清醒,就又安稳地沉眠了。 岁岁知道吾神喜欢睡觉,所以一个人在至高天玩耍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等吾神醒了,他才会大声说话。 小家伙轻手轻脚地放下了一大袋的星光小鱼,目光看看睡觉的上帝,又慢慢转向了雾气缭绕的圣池。 他没有见过真正的鱼,但是他听加百列姨姨说,鱼儿们都住在海里。 海就是水,池子里也是水,所以海水等于池水,小鱼也可以住在池子里。 岁岁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想事情居然会这么有道理。 哼哼,他不是最厉害的天使,但是,他可能会是最聪明的天使呀! 岁岁两只小手努力地将袋子拽到圣池边上,然后蹲下身,左手小鲨鱼,右手小章鱼,“扑通扑通”全扔进了圣池中,溅起阵阵水花,又全被化不开的雾气吞没。 耶和华睡梦中隐约听到响声,平缓的意识自发地想道:不知道岁岁又在玩什么游戏,小家伙不是不喜欢水吗? 尽管如此,耶和华还是没有醒来,这点动静比起岁岁前阵子那场天崩地裂的哭声可差远了。 “扑通” “扑通” …… 物体砸进水里的响声连绵不绝,哪怕耶和华再困,此时也被这不绝于耳的响声给吵醒了。 耶和华无声地站起身,长长的白色衣摆拖在地上,赤裸如玉的双脚落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祂默默站在岁岁身后,看见岁岁一手一个什么东西在往圣池里扔,祂移开视线,顺着岁岁扔出去的方向,看向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池。 耶和华一向淡漠的眼神忽然顿了顿,然后慢慢收起手指,逐渐捏成了拳头的形状。 “咔哒” 岁岁听见关节响动的声音,一转过脑袋,就看见了高大的吾神醒了,正站在他后面呢。 “吾神,快看窝捏哒小鱼!” 岁岁献宝似的举起一只胖头鲸鱼,小脸仰起,满是欢喜。 然而下一秒,耶和华的拳头就冷冷的、稳稳的砸到岁岁的脑袋上,还发出了“梆”的一声清响。 就算是打人,耶和华依旧是面无表情,毫无波动的样子。 圣池是天使诞生之地,亦是洗礼之地,能孕育出纯净的灵魂。 耶和华想着岁岁厌水,怎么都糟蹋不了圣池,结果祂还是失策了,小家伙的点子千奇百怪,根本防不胜防。 第16章 团宠小天使16 “你是要让以后的天使都变成这种东西吗?”耶和华语气冷淡,却不怒自威,祂拿起岁岁手里捧着的那条胖头鲸鱼,金色的瞳眸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 “还是这么……” 顾及到岁岁昨天才因米迦勒的一句“很丑陋”而伤心到大哭,耶和华话到嘴边,又把“难看”两个字收了回去。 “呜……”岁岁捂着被敲的脑壳儿,委屈地撇起了嘴巴,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水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被敲脑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岁岁觉得吾神根本不不在意他精心捏出来的小鱼,也不在乎他的快乐。 吾神好像不喜欢他…… 岁岁低下脑袋,越想越难过。 耶和华一向淡漠,如今却对岁岁没办法,祂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天使的意识在圣池中诞生,如果他们进入了你捏的这些东西里面,以后就只能当条鱼了。” 岁岁想起自己刚诞生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个小球,后来吾神给他捏了身体,他才可以说话,可以走路,如果以后的天使们变成鱼,那就只能住在水里,不能到处去玩了。 耶和华垂下眼眸,捏了捏手里的胖头鲸鱼,和祂曾经捏出来的鲸鱼完全不一样,但是夸张的大脑袋配上圆溜溜的眼睛,居然很奇怪的和岁岁有着相似的呆萌与可爱。 仔细看了两眼,耶和华忽然领会了胖头鲸鱼的萌点,祂和岁岁说话时,小家伙一旦听不懂,就会露出这样茫然的小表情,呆呆的,让人无奈,但又怜爱。 “很可爱。” 耶和华把胖头鲸鱼凑到岁岁毛茸茸的脑袋边,语气很少见的透露出淡淡笑意,显得神都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让人遥不可及了。 岁岁听见夸奖,赶紧眨巴了两下泪汪汪的眼睛,飞快地拿小手抹了抹脸,然后抬起脑袋,憋着哭腔可怜地问:“可爱呀?” “可爱。”耶和华对他点头,眼底一片柔和。 岁岁终于抿着嘴巴弯出了一个的笑容,底下的两只小手捏成了麻花,还有点害羞起来了,他把小脑袋转到后面,积极地说道:“窝把小鱼们拿粗来!” 原来吾神没有讨厌他,是自己做错事情,吾神才生气的。 岁岁知错能改,立马就抬高了小短腿想往圣池里跨,平时那么厌水,这会儿因为要弥补错误都顾不得管了。 耶和华立即伸手拉住他,将小天使放到背后去。 知道错误就可以了,至于补救,对于耶和华来说只是挥一挥手的功夫,用不着小家伙下水去捞。 耶和华抬起手,圣池里的所有小鱼就纷纷扬扬地从水底飞了出来,全部钻进了袋子中。 做完这些,祂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样子,轻飘飘的眼神扫在岁岁身上,淡淡道:“下次不许往圣池里扔东西了。” 岁岁忙不迭地点头,认真保证:“窝绝对不扔了!” 他可不能害天使们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呀。 圣池不能养小鱼,岁岁辛辛苦苦捏出来的一大堆手工艺品也不能就这么扔了,耶和华看着小家伙背着袋子出门,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包裹,怎么看都像是要离家出走的小孩,耶和华一个心软,在至高天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开辟了一块圆形水池,专门让岁岁养小鱼。 小鱼模型不会动,耶和华自顾自地以为岁岁会感到无聊,还特地赐予了这些小鱼生命,简单的灵智无法让小鱼做别的事情,只能摇摇尾巴吐吐泡泡,让岁岁看个开心而已。 小家伙也确实开心,觉得小鱼是他创造的生命,就要对它们负责才行,所以岁岁每天都会趴在水池边,看小鱼游来游去,和它们说说话。 可惜小鱼们不会跟他说话。 吾神会和他说话,可是吾神更多的时间是在睡觉。 岁岁在耶和华再次沉睡后,自己飞到了第九重天,他想去乌列尔叔叔那里玩,但扑扇着小翅膀正在飞行时,正巧遇到了拉斐尔哥哥。 上回带岁岁去人间一趟,差点让路西法将小家伙抓走,拉斐尔为了这事儿一直心有余悸。 岁岁是不死不灭的炽天使,但外貌、智慧和力量都处于幼儿形态,很容易被欺骗或者受到伤害,因此他们不能像对待其他天使一样放纵岁岁不管。 拉斐尔想起这回事儿,拽着岁岁和他叮嘱:“下次再见到恶魔,你就在心里喊吾神,吾神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这对岁岁来说,可比任何自卫方法都要好用。 就凭上帝对岁岁的爱护,只要小家伙在心里祈祷一句,对面不管什么恶魔也别想再靠近一步。 撒旦路西法想抓岁岁,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再一次扛住上帝的怒火。 “恶魔?”岁岁疑惑地问,上一次他听见了汉娜向恶魔祈祷,也听见了好多人害怕地喊恶魔来了,可是他并没有看见恶魔,只看见了一个天使哥哥。 拉斐尔看向岁岁的眼睛,发现小家伙是真的不知道,不禁猛的拍了下额头。 他忘了岁岁才诞生没多久,对于天使和恶魔的对立估计只了解一星半点,那一星半点还来自于他上回和岁岁说的人类起源的故事,其中提到了一句恶魔撒旦。 拉斐尔拉着岁岁坐下,耐心地再次讲起故事。 “撒旦引诱亚当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故意违背吾神的安排与计划,在吾神将亚当和夏娃驱逐出伊甸园后,撒旦还无数次利用人性在人间挑起战争,让人间充满了饥饿、背叛和杀戮,他破坏了世界的秩序,还不停地与吾神作对,残害万物生灵,所以撒旦才被称为最初的恶魔。” 岁岁仰着小脸认真地倾听,不禁皱起了小脸:“撒旦真坏!” 拉斐尔赞同地点头,撒旦就是最邪恶的恶魔,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找不出任何称得上理智的动机,完全就是要与上帝作对,让世界陷入失序与崩坏。 第17章 团宠小天使17 “要不是撒旦搅乱了人间的秩序,吾神也不会对人那么失望。”拉斐尔叹着气,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 上帝亲眼见证了亚当和夏娃的贪婪,又看见亚当的大儿子该隐杀死了兄弟亚伯,以及此后永无止境的自相残杀,神终于对人这个造物失去了所有耐心和怜悯,才决定用一场洪水消灭所有生灵,让一切重新再来。 但是看看如今的人间就知道,当初那场灭世灾难并没有完全消灭人类和万物生灵。 只要人还活着,恶也就永远不会消失,所谓的灭世之灾变成了无用的空谈。 “天使们受到影响,开始怀疑吾神的决策,并联起手来反抗吾神。”拉斐尔伸手指向远处,那里是守卫天堂的天使,他继续说道:“路西法当初就打到了那里,米迦勒、加百列、乌列尔……我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一个。” 他到现在都还对那场圣战记忆犹新,他曾经敬仰的天使长路西菲尔,摇身一变成了叛逃者的领袖,那张熟悉又完美的脸上出现了他最陌生的表情,那样的冷峻肃杀,好像与他们是势不两立的仇敌。 那场圣战打伤了很多天使,拉斐尔毫不停歇地释放治愈之力,也无法挽回天堂节节败退的局面。 路西菲尔是最受上帝青睐的天使,他的战力一直让其他天使难以望其项背,现在的战斗天使米迦勒在当时,也只能是晨光之星路西菲尔的陪衬。 他们一直知道路西菲尔很强,但对这个概念并没有具体认知,直到看见米迦勒和众天使们联合都敌不过一个路西菲尔的时候,拉斐尔心里才绝望地意识到了晨光之星平时有多么低调,这样的战力……说是一位新神都不为过。 拉斐尔打住内心的慨叹,郑重其事地告诉岁岁:“路西法是最可怕的恶魔,是整个天堂的仇人,吾神迟早有一天会扫除恶魔们的存在。” 岁岁听得入迷,情绪完全随着拉斐尔口中的故事起伏,即使没亲眼见过当初的圣战,也对大恶魔路西法产生了满腔愤懑。 吾神和天使们多好呀,路西法为什么这么坏,要打曾经的朋友们? 大叛徒! “他再来,窝就打他!”岁岁生气地砸了下小拳头,小脸蛋上的表情十足的气愤。 拉斐尔摸了摸他的脑袋,否定道:“你要做的不是打架,而是呼唤吾神。” 米迦勒都打不过路西法,拉斐尔哪里还敢指望岁岁,这么小的个子,别一上去被路西法当球踢了。 对于拉斐尔的劝告,岁岁不满地撅了撅嘴,对抗恶魔,每个天使都有责任,他当然也要帮忙啦! “好了,我要去忙了。”拉斐尔笑眯眯地捏了捏岁岁软乎乎的小脸,他讲完了故事,还要去工作呢,于是和岁岁告别道:“等吾神同意了,我再带你去人间玩。” 拉斐尔的职责是守护伊甸园内的生命树和智慧树,所以他一会儿还要赶去人间,可是因为上帝对岁岁下了禁令,他没法带岁岁一起去玩。 岁岁依依不舍地和拉斐尔挥挥手,等到看不见拉斐尔的身影后,小家伙捧着小脸蛋,还在想刚刚那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路西法真的那么厉害吗? “王,打听到了!”贝利尔欢心雀跃地跑进撒旦宫内,边跑边高呼道:“王,希望天使没有战力,我们不用担心了!” 别西卜伸手拽住他,眼里迸发出喜色,问道:“真的?那可是新生的炽天使啊。” 贝利尔连声保证:“真的真的,我先跟王汇报。” 贝利尔踏进殿内,而他们的王,路西法正斜倚在王座上翻着书页,贝利尔的声音并没有夺走他的注意力。 “王,希望天使叫作岁岁,听说是因为智慧不足,所以才被创造成了幼儿形态。” “岁岁……” 路西法低喃一声,翻着书页的手忽然顿住,不知道为什么,“岁岁”这两个字让他觉得很熟悉,似乎曾经在嘴里滚过千万遍,一出口就不自觉地带着温度,是他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 可是这两个字的发音明明那么陌生,并不属于以色列或者附近任何一个王国的语言。 硬要说的话,他似乎只从东方的商人口中听见过类似的音调。 “智慧不足?”别西卜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天使都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现在居然会出现一个智慧和力量都不足的小炽天使,王,这是不是说明圣池已经无法孕育完整的天使了?” 路西法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思考别西卜口中的问题。 一个看似带着缺陷的小炽天使诞生,难道会代表着圣池的衰落吗? 可是路西法回想一面之缘的希望天使,心口却一阵柔软,那么完美又单纯的小天使,怎么会是有缺陷的天使呢? 路西法微微摇了摇头,否定道:“或许是会成长的小天使,否则上帝不会那么看重。” 贝利尔在口腔里卷了卷舌头,露出思索的表情,发现王的话很有道理,不禁略带失望地说道:“也是,如果希望天使这么弱小,上帝绝对不会重视他,更不可能赐予他圣光了。” 当初他们的王就是因为智慧、力量以及美德都远超其他天使,被上帝视作最完美的造物,才会备受上帝宠爱,成为了管理整个天堂的天国副君。 如果希望天使一点儿特殊之处都没有,又怎么会让上帝赐下连王都不曾获得过的圣光? 那位小天使身上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西卜也严肃下来:“难道上帝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才将希望天使创造成了幼儿形态?” 莉莉丝和萨麦尔携手从殿外走进来,闻言也凝眉思索。 莉莉丝是亲眼见过岁岁的,她只知道那位小天使有着异常出色的外表和无法忽略的圣光,对了,还有上帝的那一道雷! 她以前那么僭越,上帝也从没有降下过惩罚,偏偏那天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被上帝劈了。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这下可算明白了。 “这就对了,那位小天使肯定不普通,上帝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所以才会听见我随口说的话。”莉莉丝无比笃定道。 第18章 团宠小天使18 “王,既然希望天使可能是上帝藏在天堂的底牌,那我们应该尽早与他接触,尝试将他转化为堕天使。” 别西卜沉思过后提出建议,希望天使如果真的隐瞒了实力,那放任他在天堂成长,对地狱来说绝对是不利的,不如趁着小天使还不算智慧的时候,早早把他引入地狱。 贝利尔听完别西卜的话,立马眼前一亮:“是啊王,希望天使现在正是好哄的时候,如果能把他骗进地狱,那天堂一定会深受打击……” “诶诶,这可不是‘骗’!”莉莉丝抱着胳膊,斜睨了一眼贝利尔。 “我们只是给他选择的机会,能够走上正确且光明的道路。”萨麦尔微微一笑,配合莉莉丝的话解释道。 “行行行,那就是游说,游说希望天使来到地狱。”贝利尔满不在乎地顺应着萨麦尔夫妻的话,接着抬头看向路西法。 他们讨论再多,最后还要是王来拿主意。 “王,您觉得呢?” 把希望天使带到地狱…… 路西法的眼神微动,幻想起那一场面。 小天使会背弃上帝,成为他最亲密的同盟,而他可以手把手地培养小天使,亲自教导小天使增进战力、处理地狱事务、与天使们作战。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带小天使去尝地狱内的美食,去看看世间风景和那些令人发笑的书籍…… 路西法想到最后,甚至由心而发地觉得他们本就应该是同一战线。 可是,这是地狱。 罪恶的灵魂都关押在这里,进出时能听见那些永不停息的痛苦哀嚎,能看见不知多少狰狞丑恶的嘴脸。 小天使会见证这一切,会用痛苦的方式成长起来。 而且对抗上帝的道路,注定充满坎坷与迷雾,望不见未来。 路西法在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置身事外,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待问题。 他剥离一切想或不想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上帝会注视希望天使,没有恶魔能够安然无恙地接近他。” 路西法说得对,莉莉丝上次还没做什么就被上帝劈成了煤炭,要是他们真想对希望天使做什么,恐怕上帝就不会留情了。 王座下的恶魔们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莉莉丝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地说道:“王,您上次不是接近了希望天使吗?” “而且……上帝不会对您动手的。” 莉莉丝说完就低下了头,上帝和王的决裂很复杂,并不是单纯的恨或者厌恶,如果上帝真的容忍不了王,那么当初圣战之时就不会还让王活着。 上帝似乎一直盼望着路西法能回归天堂,做回那个满身荣光的天使长路西菲尔。 气氛忽然凝滞,恶魔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谁都知道王最不愿意提起他和上帝的往事,也就莉莉丝胆子最大,什么都敢说。 路西法幽深的瞳眸低垂,脸庞隐没在一片阴影中,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看不清神色。 半晌,上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底色带着永恒的凉意。 “希望天使是个好资源,地狱不该放弃他。” “那就我去。” 那道被泣川浸透的冰冷嗓音忽然也没那么冷了,只剩下了一贯的平淡,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莉莉丝悄悄抬头和身旁的萨麦尔对视,收到了对方一个终于放松下来的表情。 萨麦尔移开话题,向王汇报另一件大事:“王,所罗门计划修建神殿,这件事情需不需要我们插手阻止?” 神殿一旦修成,那就代表人间的国王正式宣布臣服上帝,作为他的子民,整个王国的人都会受到影响,大规模地去信仰上帝。 恶魔们当然不愿意看到人人敬仰上帝的事情发生。 贝利尔说出他的担忧:“这件事天堂肯定也有消息,我们插手的话,那天使也会来阻拦。” “我们怎么会怕他们?”莉莉丝不屑地仰着下巴:“要打就打呗,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别西卜作为地狱的宰相,想得要比其他恶魔们更加深远,神殿的修建确实对他们不利,可是阻碍神殿的修建就一定会遭到天使们的阻止,不说神殿能不能建成,反正地狱的势力肯定会缩减。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的方法可不高明。 别西卜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就有了主意:“王,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放任此事的进行,与其和天使们对峙,争夺一所神殿,不如直接去争夺信仰。” 贝利尔好奇地问:“争夺谁的信仰啊?那些人对我们可一个个避之不及呢。” 别西卜看了眼贝利尔,对着路西法微微一笑:“谁要修建神殿,就去改变谁的信仰,国王都不信了,神殿还有什么用?” “好主意啊!”莉莉丝猛拍了一下萨麦尔的肩膀,欣喜地夸奖道。 路西法偏了偏头,眼眸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却并不像底下的恶魔们一样轻松。 别西卜提出的是个好主意,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那个王国从古至今都信仰着上帝的存在,不论是摩西带领族人逃离埃及的奴役、约书亚征讨迦南福地还是大卫攻占耶路撒冷…… 他们认为每一次的胜利都归功于上帝的提点和帮助,因此,他们对上帝的信仰几乎坚不可摧。 当初所罗门还向上帝祈祷,不要寿命、财富或仇敌的性命,只要辨别是非的智慧,上帝对他这样的心性赞赏有加,果真赐予了所罗门聪明智慧。 有上帝的恩惠之情,又有清醒的智慧,这样一位君主可不是能被恶魔轻易引诱的。 “别西卜,不要妄动。”路西法提醒道,他不是要阻止别西卜的计划,只是告诫他这件事情会很有难度,需要仔细的谋划。 “所罗门……”路西法面露思考,接着对别西卜说道:“阿斯蒙蒂斯、玛门和贝利尔都交由你调动。” 阿斯蒙蒂斯是色欲君主,玛门是贪婪君主,贝利尔是懒惰君主。 色欲、财富和懒惰,这些都是人最难拒绝的诱惑,而所罗门他真的会毫无欲望吗? “王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所罗门投入地狱的怀抱!”别西卜和贝利尔得到王的支持,立马信心满满,一齐高声回答道。 第19章 团宠小天使19 “大恶魔。” 岁岁念着这三个字,被乌列尔听到,笑着转头问他:“岁岁也想和恶魔交手了?” 岁岁点点头,一脸积极:“对呀,窝要打恶魔!” 他一直在想拉斐尔哥哥给他讲的故事,恶魔们太坏了,背叛吾神和天使们,还给人间带来灾难,这样邪恶的存在应该得到制裁。 而他,可是吾神亲封的希望天使,当然要一心扑在拯救生灵的事业上了! 天堂的每个天使都有工作,都在忙碌,只有他诞生那么多天了,还一直没上过班呢。 岁岁坐立不安,总觉得人间正有无数恶魔在捣乱,急需他去帮忙。 乌列尔看着漫天繁星,声音沉稳地叮嘱着岁岁:“你还小,不用操心这件事情。” 以往,天使们都不重视年龄之分,刚诞生的天使也会跟着前辈学习和工作,可面对岁岁,这个话题不自觉就挂在了众位天使的嘴边。 他们总觉得岁岁和其他天使不同,不应该去担负太大的责任,也不用操心人间疾苦。 岁岁垂着小脑袋叹了口气:“唉,窝只系身体小呀。” 乌列尔听到小天使这番认知不清的话,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岁岁可不光是身体小,还有年纪小,智慧少,战力低,哪里都“小”着呢,可小家伙倒只觉得自己个子小。 乌列尔面带笑意地摇着头,最终没说什么,省得打击了岁岁的自信心。 “乌列尔酥酥,泥怎木有剑,窝米有。”岁岁瞄见乌列尔一直背在身后的火焰大剑,好奇地抬着小脑袋问。 如果他有剑的话,就会变得更加厉害,这样就能打过恶魔们了吧? 乌列尔侧着头回答:“我的剑是地狱之火凝结而来的。” 而地狱之火很难掌控,就算他想给小家伙打造一把,岁岁也使用不了。 不过,让岁岁拿一把星光剑玩玩倒是可以。 乌列尔立即引来一束星光,专心地打磨起来。 岁岁蹲在他身边,捧着小脸蛋认真观看。 没过多久,星光就成了一把剑的形状,不像乌列尔的火焰大剑那样气势汹汹,反而很小巧,刀柄到剑尖,总共也只有乌列尔小臂那么长,而且连刃都没开。 乌列尔把闪耀的星光宝剑递到岁岁手里,笑着说道:“现在你也有剑了。” “哇!”岁岁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开心地大喊,握着漂亮的星光宝剑一阵乱挥,觉得自己真是帅呆了。 “谢谢酥酥!” 岁岁立马带着宝剑飞回了至高天,兴致勃勃地要拿给吾神看。 有了武器,他也可以和其他天使们一样去工作了! 耶和华驱散围绕着自己的圣光,单手支着额角,视线落在下方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天使身上。 耶和华负担着整个世界的运行,睡眠就是祂补充能量的方式,可养了个孩子就是不一样,连觉都不能睡得完整。 下方的小天使毫无扰人清梦的自觉,挥着宝剑又戳又刺,一口一个凶哒哒的“嘿哈”,也不知道能吓到谁。 “吾神,窝腻不腻害?” 岁岁炫耀完了,抱着宝剑期待地询问上帝的看法。 “厉害。” 耶和华语气平淡,毫无灵魂地夸奖道。 除了这话,祂又能说什么? 小家伙听不了一句不好,一挨骂就委屈得要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岁岁不觉得上帝敷衍,蹬着两条小短腿就跑到了神座前,毫不避讳地趴在上帝大腿上,仰起一张玉雪可爱的脸蛋。 这么多天下来,耶和华习惯了岁岁的触碰,甚至懒得驱赶他,依旧用手撑着额角,睫毛微垂,将视线落在底下这笑眼弯弯的小脸蛋上。 “要什么?”耶和华一眼就看出岁岁又不安分了。 岁岁嘻嘻一笑,蹭了蹭耶和华的大腿,软着声音问:“吾神,窝介么腻害,可以去打恶魔了吗?” 耶和华听见这话,不禁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这小家伙又是哪里来的念头? 打恶魔? 到底是岁岁打恶魔,还是恶魔打他? 耶和华抚了抚岁岁额前的一缕金色卷发,动作温柔,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三言两语就消灭了岁岁的期待。 “你打不过。” 多么冰冷的话语…… 岁岁小脸一鼓,又要生气。 耶和华点点他的脸蛋,手指根本没用力,却把那肉嘟嘟的小脸戳出一个浅窝。 当时没收手,将岁岁捏得胖了一点,不止脸蛋有肉,那双小手更是圆的可爱,只用平放着,上面就自然有五个小窝窝。 而小窝窝的主人,现在握着拳头,正在生气呢。 耶和华一直觉得岁岁爱生气。 这点在天堂很有争议,在其他天使看来,其实是上帝不会和孩子沟通,总把岁岁惹生气…… 但耶和华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从没反思,好在他惹怒岁岁的次数多了,就能预判岁岁什么时候会发小脾气。 刚怼完岁岁打不过恶魔,耶和华紧接着就转移话题:“今天去玩什么了?” 岁岁鼓着脸:“听故事。” “什么故事?” “恶魔的故事。” 耶和华:“……” 看来这件事是跳不过去了。 但是,到底是哪个天使勾起了岁岁要打恶魔的心思? 这么小的孩子打什么恶魔? 耶和华心里升起不悦,问道:“谁给你讲的故事?” “拉斐尔哥哥。” 岁岁把脸埋在上帝的衣服里,闷着嗓音,不开心地回答道。 耶和华心想,下次得嘱咐拉斐尔不要再和岁岁说恶魔的故事,否则小家伙哪天执着起来,非要去打路西法可怎么办? “吾神……” 小家伙埋在祂衣服里软软地撒娇,纵然耶和华不懂任何亲子关系,此刻也无奈地心软下来。 打恶魔是一百个不行,但是人间正巧有个清闲的工作,确实能让岁岁去练一练手。 “许你去做件事情。” 岁岁听见这话,立马仰起小脸,圆溜溜的眼睛盛满期待:“什木事情?” 第20章 团宠小天使20 耶和华对上小家伙期待的表情,淡淡说道:“人间有位国王要修建神殿,你去监工,如果有恶魔捣乱……” 话还没说完,岁岁举着星光宝剑挥舞起来,兴奋不已道:“窝就打它们!介样打,再介样打!” 耶和华敲了敲他的脑袋,眼神随意地扫过去,暗含了一丝不轻不重的威胁。 岁岁这淘气鬼,心里要是再想着和恶魔打架,祂就不允许岁岁去人间了。 “如果有恶魔捣乱,你就赶紧躲起来,然后在心里向吾祈祷。”耶和华无奈地叮嘱这个让祂放心不下的小天使,见岁岁一脸的不赞同,祂忍不住伸手捏着岁岁的脸颊肉威胁道:“听到了?” “听到了。”岁岁不满地嘟着嘴巴,但还是乖乖答应下来,不然他就去不了了。 听话的岁岁终于获得了身为天使以来的第一份工作——监工。 其实耶和华本来没有将所罗门建造神殿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派天使去守着,但是他看岁岁在天堂呆得憋闷,就想到为岁岁安排一个无所事事的清闲任务。 这就相当于古代帝王想为心爱的儿子增添功绩,就派皇子去做此类工作,做不成那是下面人的错,做成了就是皇子指导有方。 岁岁终于得到了一份工作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天堂,长时间待在人间的天使们,如拉斐尔、拉贵尔、沙利叶和权天使等,都收到了神的指令,要他们多多关照岁岁。 拉斐尔和其他天使不一样,他知道岁岁要去人间,立马将守护伊甸园的工作暂时交给了智天使们,决定亲自陪伴岁岁完成他第一个任务。 天堂,第九重天。 岁岁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大包袱,煞有介事地挎在肩膀上,然后兴致勃勃地张开小翅膀就往人间飞。 路过的天使们看见了,不禁疑惑地问:“岁岁,你背的什么东西?” 天使们不用吃喝也不用睡觉,去做个任务怎么还带上行李了呢? 但是他们不懂,岁岁还是个小朋友,就算不吃不喝,也要玩玩具的。 岁岁乖乖回答:“窝带了小鱼、宝剑和钱。” 小鱼是他的好伙伴,宝剑是他的武器,还有加百列姨姨给的钱,让他去人间买好吃的。 后来米迦勒叔叔和乌列尔叔叔也给了他钱,已经装满他整个包袱了。 他不会数数,不知道有多少个,反正撒在地上的话,能铺好大一片地。 “哦,对了,去人间买东西要花钱。”天使们刚想起来这回事,生怕岁岁的钱不够,纷纷掏出腰包给岁岁钱:“拿着拿着,去人间的时候花。” 大把大把的金币凑到眼前,岁岁连忙伸手去接,可是才拿了六个金币就把手抓得满满的,拿不下了。 天使们很慷慨,还特地掏出了一个精美的白色空间袋,把金币都放了进去,然后递给岁岁。 “这个空间袋送你了,钱都放在里面。” “谢谢泥们。” 岁岁弯起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手握巨款的小富豪还不知道自己变得超级有钱,任由天使哥哥把空间袋明晃晃地绑在了他细细的腰带上,走起路来就随着动作一摇一摆的,十分招摇。 小插曲过后,岁岁继续挥着翅膀飞往人间。 “耶罗撒撒,所挪门……” 岁岁已经飞出了天堂大门,一个人穿行在云彩之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的任务,他要去耶罗撒撒,找国王所挪门,不让恶魔们来打搅神殿的修建。 拉斐尔哥哥还说他会在耶罗撒撒的广场上等他。 岁岁想到上次吃到的美食,小翅膀挥得更卖力了,扇的风声呼呼直响。 云层变得稀薄之时,岁岁就得看看哪里的地面比较空旷,然后悄悄下降,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岁岁很聪明地挑选了一片空无人烟的荒漠,扑棱着翅膀落地后,他就按照上次拉斐尔哥哥的教导把翅膀和光环都隐藏起来了。 然而他抬起头,正想朝耶罗撒撒走时,却发现他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沙子,根本看不见耶罗撒撒! 岁岁把自己放在了沙漠中心…… 要靠两条小短腿走出荒漠的话,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岁岁抬头丈量了一下沙漠,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大长腿”,抿着嘴巴陷入沉默。 已知岁岁一步能跨二十厘米,沙漠中心距离耶路撒冷有二百公里,请问岁岁多久才能走出沙漠? 岁岁不知道,他不会算数。 不过他才没这么笨呢,他赶紧把翅膀召唤出来,重新飞到了天上去,这次他看清楚了才往地上飞,刚刚好落在耶路撒冷外。 稳稳地落地之后,岁岁悄咪咪收好了翅膀,迈起两条胖胖的腿往耶路撒冷走。 走了一会儿,就能清楚地看见一道高大的城门,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热闹极了。 岁岁混杂在一群大人中间,完全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而是拖着长袍,十分自信地往里走,可是他刚走两步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下了。 士兵看了他一眼,然后环顾四周,高声问:“谁家的孩子?” 哪家的大人这么心大,走路也不牵着点儿孩子,丢了就知道后悔了。 士兵心里责怪,但是喊完了却发现周围的百姓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头扭回去,根本没人回答。 奇了怪了,看着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子啊,怎么没人认领呢? 士兵低下头,被他拦下的小孩子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穿着一身和月亮一样皎洁的长袍,质地光滑得像刚挤出来的牛奶,在太阳下熠熠生光,而且衣服上连一道衣缝和线头都看不见,简直是月之女神用月光纺织出的华服。 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衣服,小孩本身又白白胖胖的,长相精致可爱,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说不定是大臣的孩子。 岁岁指着城内:“窝要去耶罗撒撒。” 士兵:“这是耶路撒冷……你的爸爸妈妈呢?” 最近的守卫不严,但进城的人也需要问清身份,不能随便放进去。 岁岁一脸茫然,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他在天堂没有听过。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士兵哑然:“爸爸妈妈不是东西……啊,不对,我是说你没有父母的话,那有没有其他亲人?” 亲人,这又是岁岁的知识盲区。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呀?他都没有,他只有小鱼、宝剑和钱。 第21章 团宠小天使21 岁岁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枚金币,认真地抬起小脸问:“介个系亲人吗?” 士兵的眼神闪烁起来,他悄悄打量四周,趁着其他士兵没有注意,然后把岁岁拉近,飞快地把那一枚金币拿进了手里,再揣进裤兜。 咳咳,真是没想到啊,一个小孩子居然懂得用钱贿赂他,正好,他就吃这一套。 士兵故作从容,扬声说道:“行了,你没问题,进去吧。” 原来金币就是亲人。 岁岁懵懵懂懂的,迈起小短腿随着人群往里走,靠里的士兵也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但刚想开口询问,刚才放过岁岁的那名士兵就抬手阻拦,并随意指着一个走在前面的人说道:“我问过了,那个是他叔叔。” 士兵这才没有开口,也放岁岁过去了。 走在岁岁前面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士兵说的是他,连头都没回。 岁岁就缀在路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进去。 耶路撒冷的广场距离城门还有一条街,但幸好路是直直的一条,没把岁岁绕晕。 正是上午,街上的人很多,社牛的岁岁不觉得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一点儿都不怕生,总是好奇地仰着小脑袋左顾右盼。 忽然,人群之中冲出一个小男孩,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岁岁身上。 岁岁稳稳当当的,可小男孩却“砰”的一声弹到了地上,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小孩。 这个小孩看着矮矮小小的,但他这么用力居然都没把这个小孩撞倒? 实心的小墩墩岁岁都懵了。 他愣愣地看着摔倒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撞了自己一下,还坐到地上去了。 反应过来,岁岁才赶紧去扶那个小男孩,小男孩看见岁岁过来,慌忙地把手往身后一背,满脸紧张。 岁岁皱着小眉头,担忧地问:“泥摔疼了吗?” 小男孩飞快地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他一只手撑着地,利索地爬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要跑。 可是他一转身,就露出了手里抓着的白色空间袋,其实他的动作已经很迅速了,下一秒手就放回到了身前。 然而,仅仅那一秒钟,足以让岁岁看见自己的空间袋被对方拿走了。 小男孩迈开腿就跑,结果衣服好像被钩子死死地钩住了一样,让他怎么都跑不动。 小男孩只能转头去看,发现被他偷了钱包的小孩正伸手抓着自己的衣服,而自己一步都走不动。 不是,这什么怪力小孩? 他反应怎么快啊,而且,他这么小,到底怎么拽住自己的?! 岁岁一手抓着小哥哥后背的衣服,一手指着对方手中的白色空间袋,认真地说:“哥哥,那系窝的,泥拿错啦。” “哈哈,是吗?”小男孩尴尬地笑了一声,还妄图逃跑:“你先松开我,我把钱包还给你。” “喔,好呀。”岁岁很乖地点点小脑袋,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 小男孩看着岁岁放了手,根本没有还钱包的意思,立马又张开腿要跑,结果才跑了一步,他又只能原地踏步了。 身后还是那股紧紧的拉力。 小男孩回头,果不其然地看见自己的衣服又被扯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他欲哭无泪道:“你不能多松一会儿吗?” 岁岁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喊:“可系泥费跑。” 小男孩心道:我当然要跑啊,不跑不就被你抓了吗? 不过小男孩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小孩力气很大,速度也很快,就算自己跑了,说不定还会被对方追上,可是小孩的头脑一般,还不知道自己是小偷,不如直接把钱哄骗过来好了。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窝叫岁岁。” “哦,我叫盖伊,我的妈妈生了重病,需要花一大笔钱治病……”盖伊低下头,露出难过的神色,语气也沉闷起来:“你可以借我一点儿钱吗?” 岁岁张开圆圆的嘴巴,恍然大悟:“泥刚刚要拿窝的钱呀?” 盖伊因为被岁岁看穿,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他面露羞愧,手里却紧紧抓着那只钱包不放。 他的妈妈确实生了重病,药已经断了三天了,不能再断了,他需要用钱给妈妈治病。 他以为他这样说,岁岁就会同情他,把钱包给他。 “我是……是拿了你的钱,我只用一部分,行不行?”盖伊双手合十,乞求道。 岁岁皱着小脸,不是不愿意给,而是在想,盖伊有个生病的妈妈,只有人会生病,所以妈妈和亲人都不是金币,而是人,盖伊的妈妈需要用钱治病,但盖伊却说只要一部分,万一钱不够呢?盖伊还要去拿别人的钱吗? 在纯洁无瑕的天堂中不存在“偷”这个字,也没人会什么都不说就拿走岁岁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叫作偷窃,但他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空间袋是天使们送给他的,里面还有他心爱的小鱼、宝剑和其他天使们送的钱,如果不明不白地就弄丢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很愧疚。 盖伊没有得到岁岁的回答,心情越来越沉重,无比难过地问:“你不愿意吗?” 岁岁连忙摆摆小手:“窝米有不愿意。” 他只是想到拉斐尔哥哥可以治病,让拉斐尔哥哥给盖伊妈妈治病就好了,根本不用花钱。 “窝哥哥费治病,窝带泥去找窝哥哥。”岁岁没有松开手,直接拽着盖伊后背的衣服就往广场走。 盖伊被拽地只能后退着走路,可比起近乎被拖拽的走路姿势,他更惊悚的是岁岁要带他去找他哥哥! 试问哪个小偷敢被失主带回去见家长的? 他不得被打个半死啊! “不不,岁岁,我不去,我就要几个金币就好,三个,三个就行!”盖伊拼命挣扎,可他的力气比起岁岁就好像小蚂蚁一样,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行哒。”岁岁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边摇摇小脑袋,软糯糯地说:“钱要拿去买好吃的,窝哥哥可以治病,一下就治好了。” 汉娜就是被拉斐尔哥哥治好的,拉斐尔哥哥说,汉娜姨姨现在强壮得像牛一样,谁说她坏话,她就一拳把对方揍倒,再也没有坏人敢打扰汉娜姨姨了。 盖伊挣扎无效,面如死灰地被岁岁拖着走,感觉自己成了没有生命的麻袋。 盖伊在心里留下遗言: 对不起,妈妈,儿子今天可能回不去了,晚饭不用留他的份。 第22章 团宠小天使22 耶路撒冷的广场上,拉斐尔站在并不起眼的角落里,墙壁拦住一半阳光,剩下的一半照在他月白的衣摆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无法忽视这个俊美的少年,他的面庞柔和优雅,五官立体完美,无时无刻不挂着春风一样和煦的笑容,和他对视时,就好像跃进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小花园,让人内心不由得平静下来。 岁岁一眼就看见了拉斐尔,离得老远就高兴地挥起了手:“拉斐尔哥哥!” 拉斐尔听到熟悉的小奶音,眼神立马望了过去,周围的行人挡住了那个小小身影,不过拉斐尔确信岁岁已经到了。 小天使只跟着他来了一回,自己就能找到耶路撒冷,看来智慧有所进步。 没一会儿,岁岁穿越人群,走到了拉斐尔面前。 拉斐尔的笑容却在看见岁岁身后拖着一个小男孩时收敛,他不解地蹙着眉头问:“岁岁,你抓着他干什么?” 岁岁力大无比,直接把盖伊拉到了身旁,看着小男孩和破布娃娃似的被岁岁摆弄,拉斐尔的表情立马变得复杂起来。 天使的力量高于凡人,哪怕岁岁看起来还是幼儿,实际上力气比成人还要大,一拳能砸穿一面墙,但岁岁在天堂中却是最弱小的,习惯了被上帝和其他天使拎来抱去,所以岁岁对自身的力量还毫无认知,也不清楚自己和凡人的力量差别。 “拉斐尔哥哥,盖伊想拿窝的钱给妈妈治病……” 岁岁认真地和拉斐尔解释来龙去脉,话才说到一半,拉斐尔脸色一沉,看见了盖伊手上带着天使气息的空间袋。 那肯定是上帝或者其他天使给岁岁的,现在却被这个叫盖伊的男孩拿走了,对方是不是有经济困难先不说,他还没见过乞讨者会将别人的全部家当全要走的。 一定是他看见岁岁小,觉得好骗,所以把岁岁的空间袋给骗走了。 “所以你就把钱包给他了?”拉斐尔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岁岁,这小家伙不会是上赶着被骗的吧。 盖伊抿着嘴唇,脸色都发白了,他知道岁岁会把一切都讲出来的。 他果然没有做小偷的天分,狠下心第一次出来偷钱包,就被抓了个现行,他一定会被岁岁的哥哥打死的。 尽管对方的长相看起来很温和,可是……谁会原谅一个小偷呢? 岁岁摇摇脑袋:“窝米给,系盖伊拿走的,他嗦妈妈生病了,窝就带他来找哥哥,哥哥会治病呀。” 拉斐尔的笑容尽失,直直地看向了不敢抬头的盖伊。 原来他一开始还是用抢的,结果被岁岁抓住,才撒谎说妈妈生病,想让岁岁心甘情愿地掏钱,没想到岁岁直接把人给拖到自己面前来了。 拉斐尔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另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盖伊手里的空间袋。 盖伊的眼眶酸疼,眼泪在里面打转,握着钱袋的手想松却又不肯松。 他知道他该放手,不然今天可能真的没有活路了,可是他的妈妈怎么办啊? 他想给妈妈买药,不想妈妈就这么死掉。 “放手。” 拉斐尔的心情很少这么差,他一向欢愉的嗓音冷了下来,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盖伊的心脏上。 “我,我就要三个金币……”盖伊努力地忍住哭声,可是一开口还是颤抖起来,他丢了所有尊严,也接受对方的任何惩罚,只想要三个金币回家。 “您可以随便打我,只要给我三个金币就好!” 岁岁抬起小脑袋,能看见盖伊沾满泪水的眼睛和痛苦难过的脸颊,但岁岁却露出了一脸问号,没有人要打盖伊呀,而且他都说了,拉斐尔哥哥可以给盖伊的妈妈治病,不用花钱。 “泥不要哭啦,窝哥哥免费给泥妈妈治病,不要钱。”岁岁扯着盖伊的裤子说道,说完,岁岁就直接伸手把空间袋拽了回去。 盖伊还没反应过来,救命的钱袋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绝望得差点想跪下去。 钱没了,那他再去偷别人的吧……他要让妈妈活着。 盖伊转身,木然地想走,却又被熟悉的力道拉住了。 “我不要你的钱了,你不要再拉我!”盖伊崩溃地大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和脸上的灰尘混在一起,显得脏兮兮的。 岁岁被吓得松开了手,跑到拉斐尔身后躲了起来,只露出半张胆怯的小脸,委屈地看向盖伊。 拉斐尔紧皱着眉头,被盖伊气到了,岁岁一片好心,这个盖伊却一点儿情也不领,还对小天使这么凶! 整个天堂,除了上帝之外,谁还敢凶小天使? 盖伊看见岁岁被自己吓到,还一脸害怕地看着自己,他心里更加难受,他知道岁岁是个好小孩,可是……可是岁岁太单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小偷,也不知道他的哥哥根本不会帮自己! 盖伊的眼泪成串落下,他哭着看了岁岁一眼,然后转身就跑。 这次终于没人抓他了。 “拉斐尔哥哥……”岁岁躲在拉斐尔身后,小手抓着他的衣服,闷闷的小嗓音传出来,也难过极了。 他明明想帮盖伊,可是盖伊却凶他了。 如果只是被凶,岁岁也会凶回去的,可是盖伊也哭了,又哭又凶的,让岁岁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样。 天使不能随意伤人,拉斐尔没有对盖伊动手。 偷盗者在死后会下八层地狱,惩罚或早或晚,最终都会应验。 “没事,他会得到惩罚的。” 拉斐尔安抚地揉了揉岁岁的小脑袋,可岁岁却不明所以地仰头问:“什木惩罚,为什木要罚盖伊?” “他偷了你的东西,死后会下地狱。” 拉斐尔平静地说道,他对于恶人没有多余的善心。 第23章 团宠小天使23 岁岁呆着一张小脸,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空间袋。 偷? 盖伊想偷他的钱? “拉斐尔哥哥。”岁岁扯了扯拉斐尔的衣服,弱弱地问:“可不可以给盖伊的妈妈治病?” 做了坏事的人会得到应有的下场,盖伊已经犯了错误,可是并没有拿走钱,他的妈妈还会继续生病。 如果盖伊已经注定会下地狱了,那岁岁愿意帮助盖伊宁愿下地狱也要救回来的妈妈。 拉斐尔无奈地看着岁岁,小天使还是太心软了,如果让他多见见这丑恶的人世,也就不会产生多余的同情,可是天使也需要时间成长,最开始的时候,哪个天使不是和岁岁一样对人满怀仁慈呢? 岁岁抿着嘴巴,一脸卖乖地问:“拉斐尔哥哥?” 拉斐尔叹了一口气,答应下来:“行,我会治好他妈妈,可是盖伊的命运只能靠他自己改变,我们帮不了他。” 他生怕岁岁善心大发,还要拯救盖伊逃离地狱。 这种事情天使不该插手,盖伊能不能弥补过错,改变死后下地狱的命运,需要盖伊自己悔悟并为之努力。 岁岁和拉斐尔悄悄地跟在盖伊身后,因为他们不知道盖伊的妈妈在哪儿,只能一路跟着盖伊,好找到盖伊的家。 盖伊回到了熙攘的街道,人群从他面前经过,盖伊站在墙根下,木着一张脸,始终没有再下手。 他不喜欢偷东西,尽管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失去几枚金币也不会有什么…… 盖伊发了很久的呆,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别人会不会难受和痛苦了,他们失去几枚金币不会死的,可是他有了几枚金币就能救回妈妈了。 就这样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盖伊在心里把眼泪流干,然后攥起了拳头,决定再偷一次。 他迈出了一步,心防就加固一分,道德随之凋落一块。 有个胖胖的女人,她和岁岁一样把钱袋系在腰带上,只要用力去拽就能拿走。 盖伊瞄准了目标,正想迈开腿去撞女人,却被一阵响声打断。 “哐哐铛铛”的响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那是士兵的铠甲相互碰撞的声音。 一队士兵快步走在街道中央,大声喊道: “陛下计划为上帝建造神殿,征招未成年男孩参与建造,一天的工钱两金币!” 路人们纷纷让道,窃窃私语地讨论: “陛下真是虔诚啊,神殿建成以后,神一定会长长久久地保佑我们。” “愿神保佑,阿门。” “不过,陛下怎么只招未成年的男孩啊?” …… 士兵听到了人们的疑惑,高声解释:“孩童的灵魂纯洁,只有他们建造的神殿,才能向神展示信徒的虔诚!” 至于招男孩而不招女孩,是因为男孩的力气比女孩大。 盖伊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士兵们从他面前走过,忽然,他反应过来,狼狈地冲到了士兵旁边,高举着双手喊:“我参加,我可以!” 士兵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去广场报名吧。” 盖伊听完,拔腿就向广场跑去,他可以赚钱了,可以给妈妈买药治病了! 岁岁和拉斐尔依旧跟着盖伊,看见盖伊激动地报完名,边高兴地哭边大步往家跑。 “妈妈,我找到赚钱的工作了!” 盖伊的妈妈正靠在门边做针线活,暖意融融的阳光似乎不能舒缓她的病情,她的嘴唇白得像纸一样,眼皮困倦,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闭上,即便这么疲惫,可她手里的动作却还是不肯停。 她的病花钱,做点缝缝补补的工作可以挣一点微薄的金币回来。 她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了,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活下去? 听到盖伊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宽和的笑容,其实连儿子话的内容都没听清。 “他们……” 盖伊的妈妈看见了儿子身后跟着的一大一小,虚弱地问出声。 盖伊疑惑地转过头,看见拉斐尔和岁岁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我,我不要你们的钱了!”盖伊的双眼中露出惊恐,他伸开双臂保护在妈妈身前,生怕对方是找上门来要报复他的。 岁岁从拉斐尔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他被盖伊凶怕了,不敢大声说话,就怯怯地说:“窝哥哥可以给泥妈妈治病。” “治病……”盖伊难以相信地低喃,他以为他凶完岁岁以后,岁岁一定很讨厌他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同情自己,可是他没想到,岁岁居然还愿意让哥哥来给他妈妈治病,甚至还一路偷偷跟着自己。 岁岁真的是个很好的小孩…… 盖伊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哗哗”地往下直流。 “对不起,岁岁,我,我不是故意凶你的。”盖伊泪流满面地和岁岁道歉,他真的很愧疚,也很喜欢岁岁,不想他那么害怕地看着自己。 岁岁赶紧摇了摇脑袋,小声地说:“米关系。” 拉斐尔对于盖伊的一系列表现毫无所感,在他眼里,盖伊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有贪婪、懦弱的一面,也有爱人的一面。 因为盖伊欺骗过岁岁,还凶过岁岁,拉斐尔就无法对他产生同情。 拉斐尔越过盖伊,大步走到盖伊的妈妈的身边,手一挥,庞大的生命力就注入到了盖伊的妈妈体内。 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疲惫的心脏终于开始强力地跳动,再次有了活力。 盖伊擦了擦眼泪,正想走上前看,但拉斐尔已经转身离开,和他擦肩而过。 而他的妈妈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在他还没有看见的时候,疾病迅速地痊愈,下一秒就直接站了起来,连门框都不用扶。 “妈妈!” “盖伊,妈妈的病好像好了……” 盖伊的妈妈难以置信地抚着胸口,能感受到心脏正蓬勃跳动着。 “岁岁!”盖伊扶着妈妈的手,喜极而泣地哭了出来,他转过头想跟岁岁还有岁岁的哥哥说谢谢,可是两人的身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盖伊赶紧往外跑了几步,左右的巷子也空无一人。 “谢谢……” 两个字飘落在空荡荡的巷子里。 拉斐尔牵着岁岁的手,能感受到小家伙一下子抬起了脑袋,原本很郁闷的小表情忽然开心起来,终于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了。 “好了,我们也该去做你的工作了。” “好!” 岁岁举着小拳头,斗志昂扬地回答。 第24章 团宠小天使24 天使在人间的活动一向比较隐秘,哪怕是上帝亲自指派岁岁监工,小天使也不能广而告之地泄露身份。 再者说了,哪怕是天使,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神殿施工地上。 岁岁并不需要一直看守神殿,只需要在神殿出现问题时及时回应召唤就行,拉斐尔会和岁岁一起去解决问题。 这就是上帝给岁岁安排的工作了,轻松又简单,简直是打着工作的幌子,让岁岁出来公费旅游。 拉斐尔和岁岁隐了身,大摇大摆地潜入王宫,他们的身份不能告知大众,只能告诉国王。 不然出了问题,没人召唤他们。 所罗门继任王位刚满三年,样貌还很年轻,但他为人沉稳上进,处理庞杂的政务已经得心应手了。 他解散了大臣会议后,撇开一众下人,回到书房安安静静地看书。 忽然,紧闭的门像是被风吹开了,大喇喇地打开着,所罗门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然而,门在下一秒又飞快地合上了。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 所罗门警惕地盯着门,双手攥紧,正要高声呼喊侍卫,却突然发现喉咙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拉斐尔从容地解除了自己和岁岁的隐身术,在国王所罗门面前展现天使的形态。 圣洁的光环悬浮在头顶,身后巨大而洁白的翅膀缓缓扇动,加上两人超乎常人的完美外貌,所罗门立马意识到了他们的身份。 天使大人! 所罗门立马站了起来,想开口行礼,但是张开的嘴巴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拉斐尔静静地飘浮在半空中,像是个沉默的守卫,岁岁往前飞了一点,顶着一张纯洁稚嫩的脸蛋,很认真地开口说道: “窝费保护神殿,如果有恶魔出现,泥就呼唤窝。” 真不愧是他练了好几遍的话,说得真流利呀! 岁岁抿了抿嘴巴,忍不住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想忍但没忍住的笑容。 所罗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伸着手想指岁岁,但又没敢指,最后只能急忙地指着自己的喉咙。 呼唤天使的名字,可是天使没说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总不能光叫“天使”吧! 岁岁眨巴着眼睛看向奇怪的所罗门,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疑惑过后,小家伙一脸单纯无邪地问:“泥饿了吗?” 所罗门:“……” 拉斐尔没忍住低头飞快地笑了一下,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严肃,他抬起了头,代替岁岁告知对方:“如果发现任何疑似恶魔作祟的异常,就在内心向希望天使祈祷。” 因为岁岁刚才那一番奇怪又可爱的问话,所罗门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等到天使离开,他望着合上的门失神,原来天堂还有这么小的天使啊,没听说天使也会生小孩呢? 第二天,神殿就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建造,天气晴朗,太阳高照,地上全是大块大块的石头和粗壮的木头,少年们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有的在齐心协力地搬运着沉重的石头,有的在喊着口号,吃力地拖拽木头。 负责神殿修建的大臣伸手拽着头巾,好遮住刺眼的阳光和溅起的灰尘。 陛下只让未成年的孩子们来建造神殿,可耶路撒冷哪有这么多男孩?工钱翻了一倍,他才招收到这些符合要求的年轻工人,勉强足够进行工程,但花费的时间肯定会超乎预期。 户兰·阿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操心着到时候怎么和陛下交代。 神殿开工第一天,拉斐尔和岁岁没有跑出去玩,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树上,假模假样地观察着工程的进行。 树不够大,拉斐尔和岁岁勉强挤在一个位置上,头压着头,手上还悄咪咪地拿着两根树枝做遮挡。 树下就是找到阴凉地站着的户兰,他和另一位下级官员在说话。 户兰看着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眉头深深皱起:“看看这些小孩,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按照这个速度,建上十年也建不完!” 官员也有同感,他管理这些孩子们的食宿,从昨天晚上开始,时时刻刻都要回答这些孩子们的问题,简直烦不胜烦。 “大人,全让孩子们干也不行,他们经验少,活干的慢,还是得多招一些有经验的工人来指导他们才行。” “你以为我不想吗?陛下说孩子们建造的神殿才更纯洁。” 官员忍不住嘀咕:“我看是因为孩子们的工钱低……” 否则换成大人来,个个都要养家糊口,只给三五个金币的话,全家都要饿死。 孩子就不一样了,给两个金币也有人愿意来,是再廉价不过的劳动力。 户兰斜睨他一眼,眼神告诫对方不要乱说,工地人多口杂,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没他好果子吃。 拉斐尔和岁岁在他们头顶的树上安安静静地蹲着,听完两人的对话,岁岁微微仰起了小脑袋,拉斐尔低头接收到他的视线,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不用开口,拉斐尔就知道岁岁肯定是在要想怎么帮忙。 工地上有人出了错,一根大木头“轰隆”砸在地上,户兰和官员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查看情况。 岁岁这才开口讲话:“拉斐尔哥哥,吾神米有嗦要孩子建神殿。” 拉斐尔瞥着岁岁:“吾神还没让所罗门建神殿呢。” 要不要建,怎么建,这都是作为国王的所罗门的选择。 没要求的确代表着他们可以随心所欲,但成果的好坏与用心与否显然也影响着神会给予此地的福祉。 拉斐尔觉得所罗门这个举动称得上没有功劳,但有苦劳,显得比较有诚心,上帝或许会看在有诚心的份上勉强赐下福报。 “拉斐尔哥哥,窝们也可以去干吗?”岁岁想一出是一出,小脑袋瓜灵机一动,忽然提出个主意。 “你这脑袋……”拉斐尔的两只拳头抵在岁岁的脑门上钻了钻,这小家伙整天想不完的怪主意,去跟着那些工人一起干活,岁岁是嫌当监工太轻松了吗? 然而没一会儿,工地上就多出了两个身影。 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清峻挺拔,是个样貌出色的翩翩少年,小的那个圆圆呼呼,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糯米团子。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岁岁的提议,一起玩“建神殿”的游戏。 他觉得自己如微风一般优雅高洁的治愈天使形象将在今天彻底崩塌,但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这里没人认识他,回到了天堂,他还是那个完美的治愈天使。 岁岁就不用提了,他从来没有形象可言,乖巧的时候是人见人爱的天使宝宝,淘气的时候就是上帝都嫌弃的小皮猴。 小家伙满脸欢快,飞奔着跑向一块大石头,“哈”地喊了一声,那两只看起来弱小无比的小胳膊居然一下子将四个人才能抬起来的石头举过了头顶。 第25章 团宠小天使25 “妈呀,石头飞了!”不远处的少年看见莫名其妙飘在半空的石头,吓得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石头给砸出去了。 “你别松手啊!”和他一起抬石头的工人也要被他吓死了,这块石头砸下来,四个人八只脚,全都得废,他们稳住手里的巨石后,才抬头投去视线,瞬间也大呼小叫地喊起来:“上帝啊,石头真飞了!” “它还会动!” “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少年赶紧抬着石头往后退,慢慢的,面前那块石头从一堆杂物后绕出来,终于露出了全貌,崎岖不平的石头下显现出一个小身体,对方再走近一点,那身影才显露无疑,居然是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 他的皮肤白皙,五官小巧精致,每一处都完美地像上帝亲手雕刻的工艺品,他穿着一袭洁白的衣服,高高举起两只短胳膊,因为胳膊不够长,显得石头好像是搁在头顶一样,把金灿灿的头发都压塌了。 少年们呆愣在原地,甚至忘记手里还抬着沉重的石头,只顾着睁大双眼盯紧对方。 沉默中,有人呆滞地问:“他是参孙转世吗?” 相传,参孙是天选之子,被上帝选中去击败非利士人的战士,参孙从小拥有神力,力大无穷,还在即将被非利士人处死的时候突然奋起,推翻了整座庙宇,将在场的所有非利士人全部埋葬。 岁岁举着大石头走到四人面前,歪了歪小脑袋问:“要晃到哪里呀?” 少年下意识抬起一只手给他指路,但他忘记了自己还抬着巨石,他一松手,石头就立马产生倾斜。 “你别放手啊!”其他三个人着急忙慌地大喊。 惊慌失措间,底下忽然有一只小脚伸了出来,做着一个难度很大的高抬腿动作,轻松地把石头重新顶了回去,而岁岁手上的石头依然纹丝不动,好像他举的不是几百斤重的巨石,而是一个苹果! “哇……” 少年们惊呆了。 岁岁问清了路,就举着石头一颠一颠地往放石头的地方跑,是真的一颠一颠,像小孩子高兴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一步就跳一步。 “拉斐尔哥哥,在介里!”岁岁奶声奶气地大喊,身影因为角度问题,又被大石头遮得严严实实了。 拉斐尔也举着一个大石头,还刻意地压低了位置,好遮住他的脸。 丢人,真丢人。 堂堂的治愈天使和希望天使不做正经工作,居然在施工地上搬石头。 拉斐尔边快步走向岁岁,边在心里想,这神殿也有他和岁岁的一份功劳,吾神要是知道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好吧,自己的名字加不加无所谓,重要的是吾神知道岁岁亲手给祂搭神殿,一定会感动极了。 岁岁走到地方,“轰”的一声把石头放地上一摔,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周围的工人因为响声看了过来,结果只看见了一块满地烟尘和一个拍手的小孩。 “又怎么了?”户兰才一会儿没看,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又出了什么岔子,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刚走到面前,又听见一声巨响,是拉斐尔把石头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巨大的烟尘。 户兰看了看拉斐尔,眼神微妙,他又看了看岁岁,直接沉默。 陛下说的是招未满成年的纯洁少年,没说连这么小的奶娃娃也招啊…… 上帝啊!他们这么虐待儿童,还能得到神的庇佑吗?! 户兰艰难地挤出和蔼的微笑,蹲在岁岁面前,似哭似笑地问:“你几岁了?怎么进来的?” 上帝,他愿意自掏腰包,出一百枚金币送这孩子回家,请原谅他们监管不周的过错。 岁岁被问得呆了呆,他好像零岁呀。 至于怎么进来的……这个不可以说,因为他和拉斐尔哥哥是像小鸟一样飞进来的。 拉斐尔对着户兰露出完美的微笑,声音像是涓涓流淌的泉水一样动听,眼睛也不眨地扯谎:“他是我弟弟,因为家里没人,我就带他来干活,他力气很大。” 户兰紧皱眉头,责怪地看着拉斐尔,力气再大也是孩子,做哥哥的怎么忍心让弟弟来干这么辛苦的活儿! 但他这样想可真是冤枉了拉斐尔,他根本没想掺和,是岁岁想来玩,似乎把这当成了拼手工的小游戏。 不过对岁岁来说,这些事情也确实轻松得像玩游戏…… “岁岁!”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喊声,而且对岁岁和拉斐尔来说还很耳熟,他们转过头,看见盖伊正飞快地跑来。 “岁岁,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们也要赚金币吗?”盖伊又是惊喜又是紧张,说完想起来昨天的事情,连忙又说了好几声“谢谢”。 盖伊的妈妈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报名的事不能更改,再加上家里因为看病吃药已经花费了全部家产,母子俩的生活都不能维持,所以盖伊还是决定来建造神殿,包吃包住还能拿工钱给妈妈用。 而拉斐尔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忍不住扶额。 他就不该答应岁岁下来玩,这下好了,走都不好走。 幸好负责神殿修建的户兰是个很正直也很善良的人,他不忍心岁岁小小年纪出来打工,硬是塞了一兜金币让拉斐尔带岁岁回家,拉斐尔和岁岁才能毫无破绽地离开。 或许也不算毫无破绽,因为转头,户兰就将今天的事情当做趣事告诉了陛下,所罗门听见“哥哥和弟弟”“非常漂亮”以及“力气巨大无比”等形容后,立即联想到了前不久见过的天使兄弟。 原来天使还喜欢干工地活儿…… 所罗门握着书卷,对于天使的憧憬破灭了。 第26章 团宠小天使26 地狱的恶魔们正打算前往人间,摧毁人类国王所罗门对于上帝的信仰,但是贝利尔打听到了最新消息,说上帝指派了希望天使去监督神殿修建一事。 恶魔们一听,反而乐了。 他们原本还在烦恼怎么接触远在天堂的希望天使呢,现在就有了现成的好机会。 路西法心里不知原因地高兴起来,一刻也等不来了,很快就动身出发了,可是刚到耶路撒冷,他就发现希望天使身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治愈天使拉斐尔。 路西法脸色微凉,躲在暗中漠然地注视着有说有笑的拉斐尔和岁岁。 希望天使的身边有另一位炽天使陪伴,路西法想要靠近岁岁就难了。 毕竟岁岁好骗,拉斐尔可不好骗。 别西卜对此也很烦恼:“拉斐尔不去守护伊甸园,怎么整天跑出来闲玩……看来他是还没吃够当初的教训!” 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就是在拉斐尔的看守下出的岔子,上帝没处罚他,他就真的松懈了吗? 贝利尔倒是很能理解:“天天守着那两棵树也够烦的,谁不想偷懒呢?” 听见贝利尔为拉斐尔说话,玛门忍不住心中嫌弃,就是因为地狱中有这么一位懒惰君主的存在,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财富! 生命的真谛在于劳动,玛门总用这句话鞭策底下的恶魔们,可惜懒惰君主所管辖的恶魔们甚至都懒得听他的教训,真是懒到家了! 玛门尖酸刻薄地说道:“拉斐尔这么闲,是因为没事可做,给他找点麻烦就行了。” 这是个好办法,伊甸园一旦出事,拉斐尔肯定要赶回去处理,那么希望天使就会落单。 还没提起具体计划,一旁响起道拉长的声音。 “昂……”贝利尔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干脆地说道:“我不去。” 这位懒惰君主做事是一等一的慢,但是一提起干活,他的脑子就动得飞快,就为了能第一时间推卸掉。 路西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他视若无睹。 不要试图安排一个懒惰的人去做事,否则你就将面临两个结果,一是踩着结束期限交上来的垃圾,二是飞快交上来的垃圾中的垃圾。 路西法哪个都不想要。 “派萨麦尔去伊甸园制造点麻烦。”路西法安排下去,一个低级恶魔领命,立马回到地狱去告知愤怒君主萨麦尔大人。 拉斐尔和岁岁正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津津有味地品尝美食,忽然,拉斐尔收到了来自智天使的召唤,对方语气急切地说伊甸园遭到了恶魔袭击。 拉斐尔顿时心感不妙,他掌管着伊甸园内的生命树与智慧树,上回他没护好智慧树,让亚当和夏娃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智慧,导致后来的世界秩序失衡,而生命树比智慧树还要重要,它的果实可以让世间任何生灵获得永生,如果生命树再出问题,他真的可以向上帝请辞下地狱了。 “岁岁,我需要回伊甸园一趟。”拉斐尔飞快地对岁岁说道,他抱起还在吃烤肉的岁岁,一个转身就在街道上失去了身影,下一秒,两位天使就出现在了王宫中。 所罗门和昨天一样,开完会议就回到书房处理政务,忽然间,书房的门又莫名其妙地打开了,依旧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所罗门有了经验,双手搁在桌上,静静地看着门。 果不其然,书房的门很快合上,屋内显现出两位天使的身影。 还是昨天的天使,还是那么美丽,但是……为什么作为“哥哥”的天使表情略带急切,怀里还紧紧抱着作为“弟弟”的小天使。 小天使更奇怪,满嘴油腻腻的污渍,脸颊鼓鼓的嚼着,手上还捏着一块香气四溢的烤肉。 所罗门:“……” 嗯,这是什么造型? 他心中的天使滤镜彻底粉碎了,天使不仅喜欢干工地活儿,还喜欢吃烤肉,这不是他在书上和画上熟知的那些遥不可及、纯白无垢的天使! 拉斐尔直呼国王的名字,表情温和,但语气中隐隐含着命令:“所罗门,我即将离开此地,希望天使暂时安置在王宫中,不要让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所罗门看了看乖乖吃肉的小天使,默默点头答应。 他虽然是国王,但也只是凡人,哪敢违背天使的命令? 拉斐尔稍稍松了口气,岁岁待在王宫中,就绝对不会受到来自人的伤害和欺骗。 当然,天使的身体强悍,他所指的伤害并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污秽的人会对小天使造成的精神侵蚀。 “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拉斐尔低头和岁岁交代:“如果出现了你不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要呼唤吾神。” 谁都没有上帝那样无上的力量,可以远在千里之外,瞬间抹杀一切对岁岁不利的人或物。 岁岁一脸乖巧地点点小脑袋,因为嘴里含着肉,说话不清不楚的:“窝叽道呐。” 拉斐尔欣慰地笑了笑,接着隐藏身形,转身如疾风一样飞向天边。 书房内只剩下了所罗门和小天使,所罗门不敢怠慢他,立即从桌后走出来,恭敬地说道:“天使大人,我让人为您安排宴席。” 岁岁眨眨眼睛,不明白宴席是什么意思。 所罗门解释:“就是为您安排豪华午餐。” 这下岁岁就听懂了,忙不迭地点点小脑袋,好呀好呀,他可愿意吃好吃的了。 所罗门伸手要推门之时,手却猛然在半空停顿下来,不行,他就这样突兀地把小天使带出去,还对小天使作毕恭毕敬的姿态,这要怎么对王宫中的大臣和侍从们解释呢? 天使的身份可不能暴露。 第27章 团宠小天使27 所罗门思索过后说道:“天使大人,为了隐藏您的身份,不如我对外宣称您是魔法师,您看如何?” 魔法师是一群非常神秘的人,据说他们和天使与恶魔一样拥有不俗的能力,可以施展诡奇的术法,如操控动物,变换外貌等。同样神秘的还有炼金术士,他们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刻苦钻研将金属变成黄金白银的方法。 显然,称小天使为魔法师才更不容易暴露,而所罗门把自己塑造成痴迷术法的形象,就能解释对小天使的恭敬了。 岁岁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知道魔法师是什么,但是他记得要隐藏好天使的身份。 所罗门得到小天使的许可,才打开了书房的门。 罗恩是所罗门的贴身仆从,他看见陛下从书房带出一个矮墩墩的可爱小孩,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保证在陛下进入书房之前,书房是清洁并整理好的,绝对没有外人存在,而且他一直在门外守候,中途更没有人进入过书房。 所以这个小孩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被陛下从书房带出来?完了完了,惊扰了陛下,他这么大的差错肯定要被罚…… 罗恩惶恐地伏地想请求宽恕:“陛下,我看管不力……” 所罗门开口打断他:“起来吧,不怪你,这是从远方来的魔法师,这段时间会在王宫中教习我魔法,传令下去,为魔法师大人安排丰盛的午餐。” “是,是!”罗恩知道自己不用被罚,连忙惊喜地应下,去通知厨房准备午餐。 因为所罗门表露出的恭敬,岁岁在王宫中生活得十分惬意,比王子和公主们的待遇还要高,一旦有什么好吃的,最先供应的就是岁岁魔法师所在的宫殿。 又吃完一顿饱餐,岁岁不要所罗门的陪伴,自己鼓着小肚腩在花园里散步,最近吃得太多,岁岁明显感觉自己胖了。 至于怎么发现的…… 这要说回昨晚了,岁岁也是吃得肚皮鼓鼓,然后蹬着脚爬到柔软的床上躺下,打算休息一会儿,正当他在心里和吾神祈祷,告诉吾神人间有多少好吃的东西时,他往下瞥了一眼,看见了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像个小土坡一样,把他的脚都挡得看不见了! 岁岁慌得不和吾神分享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衣服一看,发现他白白的肚皮撑成了圆球。 小家伙顿时产生了危机感,整个天堂都没有胖天使,他可不能当第一个胖天使! 于是岁岁学会了锻炼,但是没学会节食。 饭还是一盆一盆的吃,只是吃完会走上几步路。 岁岁管不住嘴,但是可以活力满满地迈开腿,一个劲儿地在花园里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前方投下一片阴影,影子还是个人形。 岁岁抬起小脑袋,惊讶地喊:“系泥呀!” 路西法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金发璀璨,眉目如星,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完美的外貌和曾为天使的经历能让他毫不费力地伪装出亲切和善的样子。 他的背后是开得灿烂的花丛,但美如油画的外表却让他比身后的花朵更加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愧是最完美的晨光之星,他的外貌能轻易捕获一切猎物,让人人皆为他所用。 路西法眉眼含笑地问:“还记得我?” 岁岁点着脑袋,奶声奶气道:“记得,酥酥嗦泥系堕天使。” 不过拉斐尔哥哥没和他解释堕天使的意思,也没告诉他上次见过的哥哥是传闻中的大恶魔路西法。 路西法听到“堕天使”三个字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岁岁的表情,发现小家伙一脸单纯,对他并没有任何排斥,他就猜到天堂的天使们没有教导岁岁太多知识。 连堕天使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么他地狱之主的称号想必对岁岁也是未知的。 路西法低下头浅笑一声:“堕天使啊,就是懒惰的天使。” 躲在远处围观的贝利尔立马竖起了大拇指:“王真机智,我们都是懒惰的天使。” 堕天使等于懒惰的天使,他爱这个解释! 别西卜、阿斯蒙蒂斯和玛门都无言以对,他们这么叛逆的堕天使,居然成了王口中和贝利尔一样懒惰的天使了? 档次掉的太多了吧! 岁岁嘴巴张成o形,恍然大悟:“原来系介样。” 幸好他不懒惰,每天都在认真保护神殿的修建,不然也要变成堕天使了。 岁岁拍拍胸口,为他的勤劳舒了一口气。 路西法一眼就能看出小家伙的所思所想,忍不住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伸手揉了揉岁岁的一头金发。 “所罗门邀请我住在王宫,就和你住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路西法随口扯谎,他对所罗门用了幻术,让所罗门以为自己就是之前的拉斐尔。 王宫又不是岁岁开的,他根本不介意路西法的入住,和自己住在一起更没关系了,毕竟眼前的天使哥哥这么完美,谁会不喜欢呢? “好呀。”岁岁开心地答应下来。 眼看路西法已经成功接近了希望天使,而别西卜等君主们还不着急,依旧保持着按兵不动的架势。 毕竟调虎离山的计策拖不了太久,拉斐尔处理完伊甸园的事情就会回到耶路撒冷,如果让他察觉到地狱的入侵,那么他们的计划就会全部作废。 但是,只要王能在拉斐尔回来之前拐走希望天使,那么拉斐尔作为希望天使的陪同者也不会长久地停留在耶路撒冷,说不定还要回天堂受罚,这时候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动手了。 …… “你怎么独自在花园散步?”路西法语气闲散又轻松地问道,拉拢小天使的第一步,先成为小天使的朋友。 岁岁一听对方的问题,小手捂着肚子,露出了一脸苦恼:“窝太胖了,要减肥。” 路西法没成想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啼笑皆非。 从没听过天使会有这种烦恼,也真是新奇。 路西法朝某个角落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地狱里的某位堕天使可就没这种烦恼,人家对此可理所当然呢。 身为暴食君主的别西卜看出王隐隐的嘲笑,选择忍气吞声。 不就是胖了点儿吗? 他总不能对不起那些美味的食物吧。 “光走路可不足够减肥。”路西法轻轻摇头,语气温柔地说道。 天使不需要像世间生灵那样排泄,食物会自然消解,但是一旦食用过多,想要消耗这些多余的食物就只能靠释放能量,譬如搬山移水,或者和其他天使打一架等。 不然的话,消解的速度比不上食物的累积,天使的身材也会发胖走样。 第28章 团宠小天使28 路西法顺势提议:“不如我们俩切磋一下,消耗消耗你肚子里过剩的能量。” 说出这话的路西法面色平静而镇定,丝毫不觉得他和一个和桌子一般高的小家伙切磋有什么问题。 他作为天堂中的天使长时,曾见证过无数天使们的诞生,也悉心教导过他们招式,与新生的天使战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应该说是某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他深以为天使们就是要在一次次实战中提升实力。 岁岁也是新生的天使,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很矮…… 按理说,体型和外貌并不会影响天使的战力,就像女性形态的加百列和少年形态的拉斐尔,一个战力出众,一个疗愈能力出众,绝不比其他炽天使们差半分,所以路西法也仅有片刻的犹疑,还是坚定地要试探出岁岁的实力。 谁知道懒惰君主贝利尔打听的消息准不准? 况且,谁也说不准上帝这样做是不是有隐藏希望天使实力的目的。 路西法垂眸看向岁岁,眼神中带着询问,表情从容淡定,好像这是他真心实意提出的建议。 岁岁努力地仰起脑袋,才能和路西法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对视。 两个天使间存在着巨大的身高差,一个像清峻的山峰,一个像圆滑的鹅卵石,却偏偏一个敢提,一个敢应。 “好,窝们切磋。”岁岁拍了拍小手,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还没和别人打过架呢,不过天使哥哥是懒惰的惰天使,应该不会辛苦地练习,说不定还没有他厉害呀。 某位小天使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就敢挺着胸膛应下战帖了。 路西法微微一笑,随手布下了一个隔绝视线与声音的屏障,无论打得多么惊心动魄,外界也不会察觉任何异常。 “你先来。”路西法退后几步站定,大方地让岁岁先出招。 “好!”岁岁远远应声,握紧了小拳头。 兴致勃勃的小奶音飘飘荡荡飞进路西法的耳朵里,让他心里一软,想着待会儿不如放点水,毕竟是新生的小天使,任何不足都值得谅解。 岁岁举着小拳头哒哒地跑向路西法,到了眼前,路西法还是一派优雅沉稳,毫无动作,直到岁岁的小拳头即将砸上来,他才眼眸微动,侧身躲了一步。 速度不够快,或者说,速度太慢。 不知道飞起来时会不会快一些。 路西法在心中下了判断,而岁岁的拳头虽然没有砸到路西法,但是砸中了回廊的柱子,顿时发出“轰隆”一声,精美的石柱开始寸寸崩裂。 路西法伸出手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包裹住那即将断裂的石柱,接着,那些裂痕就像时间回溯一般迅速地回归原位,石柱变得完好无损,连一丝断裂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能一拳砸碎石柱,希望天使的力量倒是属于天使的正常范畴,不强也不弱。 一招过后,轮到路西法出手,岁岁只看见天使哥哥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得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风声在耳边响起,岁岁忙不迭转身,果然看见了站在身后的路西法。 眼看路西法要伸手攻击,岁岁慌得抱住脑袋,直接蹲在了地上。 反应倒挺快,但是胆子嘛,有点小。 路西法差不多摸清了岁岁的实力,小天使受上帝青睐,但身体的强悍程度并未超出正常天使的水准,虽然战力在现在还很弱,但只要给他时间成长,假以时日他必定能配得上炽天使的等阶。 岁岁抱着脑袋,闭紧了双眼,然而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路西法环抱住岁岁的肚子,将小天使牢牢地抱在怀里,只是象征性地用手打了一下小天使圆乎乎的屁股。 他挑起眉,慵懒地问道:“疼不疼?” “不疼。”岁岁和乌龟似的抬高脑袋,诚实地回答。 “那防御还不错。” “系腻害!”岁岁一听见夸奖就来劲儿了,积极地仰着小脸道。 “嗯,厉害。” 岁岁毫不介怀地窝在路西法的怀抱中,在天堂的时候,他都被其他天使们抱习惯了,因此一点儿都不排斥陌生人,反而还兴致勃勃地追问:“窝的拳头腻不腻害?” 他一拳就把柱子砸碎了耶! 路西法撤去屏障,一边抱着岁岁向住处走,一边回答:“也厉害。” 岁岁嘻嘻一笑,开心极了,伸出小手抱着路西法的脖子。 路西法低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亲近其他天使和恶魔,但是对岁岁却有天然的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岁岁命中注定会属于地狱,属于他的阵营。 玄之又玄的,他对带走岁岁一事忽然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把握。 在拉斐尔回来之前,路西法要用尽浑身解数拐走小天使,但是一定要小天使心甘情愿,否则一旦惊动上帝,路西法就绝对无法带走岁岁了。 如果是小天使自己愿意和路西法回到地狱,那么哪怕是上帝也找不出理由阻挠。 毕竟从上帝赐予天使们自由意志开始,就代表祂会尊重天使们的一切选择,不过作为曾经的天国副君,路西法倒是觉得上帝并不是尊重,而是不关心。 圣歌队别西卜、造人天使萨麦尔、首位天使贝利尔,又或者是他天国副君路西菲尔,他们在上帝眼中都如尘埃蝼蚁,少了一个还会有一个,少了一群还会有一群。 在祂那双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眼睛中,早已经放不下任何微小之物。 路西法想起这些事情,心脏竟然还会觉得薄凉。 要让一个天使心甘情愿地进入地狱,就一定要叛离上帝。 当初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 天堂的天使与地狱的堕天使各执一词。 既然如此,就让纯白无垢的岁岁来判断吧。 路西法带岁岁去看了荒芜的山林,血腥的屠宰场,号角连天与无边硝烟的战场…… 一起见识了人间到底有多么糟糕。 岁岁的心情很不好,他发现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并且还在不断增多,他们不满于现有的疆土与资源,不停向外扩张与掠夺。 掠夺自然,掠夺小动物,也掠夺他们的同类。 人类已经成了地面上的主宰,所有生灵都遭到了他们的迫害。 路西法抱着岁岁飞在空中,地面上是一群捕猎的猎人,他们的陷阱和箭矢在不停地杀害动物。 岁岁抱紧路西法的脖颈问:“他们是要吃吗?”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法则,地面上的任何生物都需要捕食,如果是为了生存果腹,岁岁能够理解。 路西法淡漠地摇头:“肉用来吃,动物的皮毛用于保暖和装饰,利齿尖牙与头上的角也用来装饰,还可以用来赚取金币。” 如果只是为了吃,根本不用捕杀这么多动物。 “来年,这一物种就不复存在了,以它们为食的动物族群也会慢慢衰落。” 人类做得太绝,食物链一旦断了,会引发一系列后果,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因果会一直延续到何处。 如果断了一两层就算了,就怕直接动摇了根基。 尽管是更残忍的做法,但岁岁却忍不住说:“要系人少一点,就费变好了吗?” 上帝创造的山川河流与万物生灵都还会是好好的,无穷无尽地绵延下去。 路西法认真地望着岁岁的眼睛,定定地说道:“一开始,世界上只有两个人。” 根源不在于种群的数量。 “当初上帝命令萨麦尔造人,一部分天使就提出了反对,如果创造一个和天使类似的物种,那么世间将被这样强大的物种彻底统治,上帝听取意见后,于是剥夺了人强悍的体魄和超常的智慧。” 可是在撒旦的引诱下,亚当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还是拥有了智慧。 上帝将二人驱逐出伊甸园,任由他们生老病死,自然发展,原本以为这一族群就和其他动物一样,会在自然界中缓缓延续下去。 可是人类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最终成了覆盖整个大地的族群。 既然人类已经存在,并且拥有喜怒哀乐,和其他生物一样会感到痛苦,即使他们如此毁坏世界,路西菲尔等一众天使也不忍消灭他们,向上帝提议采用更温和的方式。 但上帝却如冰冷的机器,祂发现世界如天使们预料般走向失序,于是决定用一场洪水消灭万物。 一切消亡后,祂可以慢慢地重塑另一个完美的世界,尽管这会花费祂不少精力。 洪水落下,世间生灵都在哀嚎,连绵不绝的哭声传入天堂,让整个天国都陷入了低迷的沉默之中。 矛盾就是在此时产生的。 上帝对于祂亲手创造的世界都可以随手消灭,那天使们在上帝眼中又算什么呢? 高等的蚂蚁? 路西菲尔当时心凉于冰,可是仍没有空闲担忧天使们的处境,就算人类有错,需要责罚,可是其他生灵又有什么错,不应该无辜受到牵连。 萨麦尔是亲手创造出人类的天使,他对人类这样的发展也很失望,可是让他亲眼看着这些有着喜怒哀乐的人类痛苦地死去,却又好像将他的心剜了出来,一片片凌迟。 萨麦尔向天使长路西菲尔询问:“上帝听见那些哭喊,会像我一样心痛流泪吗?” 可路西菲尔一回头,只看见了沉睡的上帝,全知全能的神啊,祂只要不想听,就可以什么都听不见。 路西菲尔唤醒了上帝,要求上帝免去人间的灾难,用其他的方式解决人的问题。 兴许上帝也留有那么一丝希望,祂听取了路西菲尔的建议,结束了世间整整三十天的大雨,并创造了地狱。 凡是作恶者,死后皆会进入地狱,不得往生。 等到恶人都被关入地狱,只有好人在人间存在,那么世界就会安稳有序。 所有天使都是这样预想的,但人却远比天使要复杂。 好人竟然也会变坏,世间的坏人永远层出不穷。 甚至将两个好人放在一起,其中一个好人也会转化为坏人,偶尔是因为嫉妒,偶尔是因为厌恶,还有贪婪、色欲等等原因,好人也经受不起诱惑。 路西法抱着岁岁离开,小天使有些自闭了,他一直在人间玩得很开心,原来是因为他没有见过那些罪恶的角落,才会觉得世界很美好。 岁岁知道人没有那么好,可是他看着大街上热闹欢欣的人群,还是觉得留恋,觉得可爱。 路西法微微叹气,岁岁的想法也是天使们的想法,就算知晓人的罪恶,依然无法将他们彻底抹杀。 “吾神……”岁岁低喃着,可是他看见的吾神不是菲尔哥哥口中的样子,吾神会笑,会嫌他烦,会给他修小水池…… 吾神怎么会用洪水消灭生灵,还不理会生灵痛苦的哭喊呢? 平时他哭起来的时候,吾神都会用奇奇怪怪的方法哄他的。 路西法的时间紧迫,才用了这样直白的方法,不过他相信这也是最直观的方法,让小天使意识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帝其实毫无感情。 岁岁觉得小脑袋乱乱的,充满了矛盾的想法,但是身为天使,他又必须理清想法,不然他就没法再全心全意地担当起“希望天使”的职责了。 “可系吾神很好。”岁岁闷闷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看到的吾神都是个很温柔的吾神,一定有其他原因,才会让吾神做下那些决定的。 路西法微微握住了拳头,察觉到小天使依然对上帝心存希望。 也是,小天使从诞生起就带着独一无二的尊贵圣光,还是史无前例的幼儿形态,就连做个任务都有另一名炽天使相伴,这些足以说明上帝对他是特殊的。 被偏爱的对象怎么会反抗呢? 如果当初上帝不曾让自己向亚当下跪,他兴许也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偏爱,不会轻易堕天。 【关于路西菲尔堕天是因为不肯向亚当下跪还是不肯向圣子耶稣下跪,这两种说法都有,后者说得更多,但是因为时间线卡在所罗门时期,而耶稣的故事要晚于这个时间点,所以就选取了第一种关于亚当的说法。】 第29章 团宠小天使29 “王做事真是太仁慈了。”充满讽刺的声音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响起,语气中没有任何对地狱之主的尊重。 身为路西法堕天之前地狱的最强恶魔,巴尔对路西法的统治可谓是一点儿都不服气。 或许作为恶魔,他的实力确实不如堕天使路西法,但论起执掌地狱,路西法那家伙可不如他。 想想当初的地狱多么醉生梦死,让恶魔们个个目眩神迷,沉醉于美酒、财富与美色之间,美妙得像是流连梦境。 可上帝却将路西法打了下来,这下可好,天使长在天堂上将天使们管的规规矩矩,到了地狱还将恶魔们当成天使管,连办宴会都有了次数限制,更别提什么一夫一妻法,雌雄平等法,打架斗殴收监调查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法律,天使就是天使,即使堕落了,也改不掉以往的那些“恶习”! 什么谦卑、慷慨、勤奋、忠诚、节制、克制和慈爱! 恶魔们要是这么守规矩,他们还能叫作恶魔吗? 巴尔太想推翻路西法,然后带领恶魔们回归以前美好的日子,可惜以路西法为首的堕天使实力强大,主宰了整个地狱,巴尔和恶魔们也只能俯首称臣。 “巴尔大人,您应该露一手,让那些堕天使们看看您的能力!”巴尔身边站着一个丑陋的恶魔,正极尽浮夸地鼓吹道,他们也十分想念那为所欲为的放纵生活啊。 恶魔巴尔的眼中满含算计,刺耳的声音在黑暗中低笑了一阵:“我已经安排好了。” “路西法的计划太蠢,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更适合地狱之主的位置!” 似乎已经预见了胜利,巴尔甚至懒得再叫路西法为王。 …… 路西法见岁岁不开心,就带着小天使回到了王宫。 小家伙神色恹恹的,一回到王宫就搬了张小凳子放在门口,坐在上面望着外面的花园发呆。 小小的脑袋在思考一个不应该由他操心的问题——该怎么维持世界的秩序。 按照菲尔哥哥所说,如果人类继续主宰大地,那么世界迟早会崩塌。 可是消灭人类也不可以,因为世上的好人也很多,他们不应该受到伤害。 想法的挣扎,也就是天使们的立场偏离的开始,当初的堕天使们正是因为无法处理这样的矛盾,所以才选择跟随敢于直言进谏的路西法,相信路西法会带领他们开创一条新的路。 路西法倒了一杯甜果汁递给岁岁,声音低柔道:“想不清楚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他会告诉小家伙,罪恶的灵魂被关押在地狱,永远遭受痛苦的刑罚,以反省他们犯下的罪过,如果岁岁想不清楚问题的答案,就跟他去看一看地狱是怎么做的。 岁岁捧着甜果汁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在味蕾散开,让他的心情也没糟糕了。 “希望天使……” 岁岁听到有人叫他,回头问:“菲尔哥哥,泥叫窝?” 路西法放下手中的书本回答:“没有,怎么了?” “希望天使……” 岁岁又听见声音了,还是很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所罗门。 如果恶魔出现,所罗门就会呼唤他的名字,有恶魔出现了! 岁岁二话不说就扔下甜果汁,六只洁白的小翅膀“呼啦”一声在身后展开,甩下漂亮的白色羽毛,着急地向声音的来源地飞去。 路西法见状赶紧为岁岁套上了隐身术,省得天使身份暴露,接着他也想紧随岁岁身后一起去,但是别西卜却在这时一脸焦急地出现。 “王,不好了,有恶魔出现在神殿的工地中。”别西卜咬牙切齿道,恶魔是地狱的原住民,一向放纵张狂,随心所欲,但是他没想到在地狱一致对外时,恶魔会出现破坏他们的计划。 尽管堕天使也不曾把恶魔真正的当成盟友,可在天使乃至人类的眼中,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路西法立马反应过来,岁岁突然离开就是因为恶魔的出现。 恶魔可不像堕天使一样还残存天使的美德,那是一个完全由罪恶与欲望组成的邪物,路西法执掌地狱时,完全是靠拳头将这些恶魔们打到服从的。 路西法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看来他不在地狱坐镇,那些恶魔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贝利尔也显露出来,急切地补充道:“王,巴尔也在。” 正是因为巴尔的出现,他们才没能悄无声息地将恶魔们带走。 阿斯蒙蒂斯和玛门还在劝说巴尔,但如果巴尔执意要动手,那他们闹出来的动静一定会惊动天使,计划也会完全泡汤。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希望天使显然已经被惊动了。 路西法不发一言,巨大的黑色羽翼伸展开来,带起的急风击打着地面,身影迅速地飞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 岁岁努力地挥着六只翅膀,到了神殿时差点降不下速度,险些飞到了墙外。 好不容易落地了,岁岁赶紧朝向他祈祷的所罗门跑去。 此刻的所罗门被恶魔挟持着,那尖锐的利甲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一旁的工人们和陪同而来的大臣们惊恐地站在不远处,不断地请求着恶魔的仁慈,被俘虏的所罗门顺从地垂着双手,眼睛紧盯着抵在脖子上的指甲,表面尽力保持着镇定,心里却不断地向希望天使祈祷。 希望天使啊,请尽快拯救他于恶魔的爪牙。 岁岁的小短腿已经快抡出了火花,因为太着急,他大喇喇地从众人面前穿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他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岁岁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个黑黢黢的丑东西已经绑架了所罗门,他要去救人! 第30章 团宠小天使30 奥利阿斯得意地听着人类向他求饶,这样美妙的心情他已经太久没体会到了,还有鲜血,那是最美味的饮品,尤其是加进葡萄酒中时,他还记得那香甜醇厚的味道。 奥利阿斯忍不住用指甲在所罗门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液立马溢了出来,久违的气息让他双眼泛红,露出了无底的渴望与贪婪。 “不!不!恶魔大人,请您放过我们的国王!”大臣拜伏在地,急忙求饶道:“您的一切要求我们都能答应!” 奥利阿斯勾起嘴角,露出泛着寒光的尖牙:“这座神殿太碍眼了。” “拆,我们拆!请放过陛下!” “我们会为您建造魔殿!” 有人在求饶,也有人在默默祈祷:“上帝啊,我们在为您修建神殿,求您看见我们的虔诚,怜悯陛下的不幸,拯救陛下吧。” 享受地听着恭维的奥利阿斯心情很愉悦,直到他听见了那句小声的祈祷,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上帝,就是他造出了天使,不停地打压着恶魔们的生存,后来还将路西法打入地狱,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之中! 奥利阿斯愤怒地想刺向所罗门的心脏解气,但是他的利爪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巨大力道推开,手掌阵阵发麻,随后失去了知觉。 所罗门借着奥利阿斯的松懈,急忙逃出了恶魔的挟持,大臣们立马上去搀扶,并将他紧紧围住,生怕恶魔再次抓走他们的国王。 奥利阿斯恨恨地抬起头颅,却没有看见打伤他的人,眼里的怒火喷发,身上源源不断的煞气翻涌而出,因为找不出攻击他的凶手,恼怒之下,他就将矛头转向了无辜的工人。 眼看着恶魔蓄势待发,即将要冲向人群。 “住手!”岁岁大喊一声,抬起脚就又要飞踢过去。 奥利阿斯眼里露出得意,循着声音一把抓住了岁岁的腿,将岁岁倒吊起来,套在岁岁身上的隐身术也被他一下破开。 岁岁早就收起了翅膀和光环,因此模样和人类的孩子一样,周围的人们惊恐地大呼出声:“天呐,恶魔抓住了孩子!” 人们看不透,但奥利阿斯却能看见岁岁身上的圣光,这不是孩子,分明是个天使! 天堂是真的没落了,居然只派这么一个小家伙出来应战,呵,还被他当小鸡崽一样抓着。 奥利阿斯晃了晃手下的小天使,看着对方怎么都挣脱不了的小手小脚,心情不禁愉快起来。 “这么久没有出世,你们竟然变得这么弱了。”奥利阿斯仰着高傲的脖颈喟叹。 岁岁伸着小手,怎么都够不着对方,气呼呼地鼓起了脸。 他就说要个大大的身体才好,就不会被抓起来怎么都够不到啦! “吾神!”岁岁眼睛一闭,张开嘴巴大喊,快来救救他呀! 比耶和华来得更快的是路西法,一道黑色影子瞬间出现在奥利阿斯面前,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拳砸中了奥利阿斯丑陋的嘴脸。 奥利阿斯吃痛地仰着头,可疼痛却接踵而至,肩膀、胳膊、腿,到处都像被锤子瞄准了一般,遭受到狠厉的攻击。 路西法从奥利阿斯手中夺过小天使,牢牢地抱在怀里,紧接着一脚踢中对方的胸膛,奥利阿斯像是被掷飞的石头,顷刻间飞出了十几米的距离,轰然倒在地上,嘴角咳出浓稠的黑色血液,变得半死不活。 “王,王……”奥利阿斯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身体不停地颤抖,眼中布满恐惧。 路西法手中凝出一团力量,目光森森,冷然地看向奥利阿斯,毫无属于天使的仁慈与善良。 “我没有允许你们离开地狱。” “王……我们就是为了地狱才这样……”奥利阿斯恐惧地解释。 路西法依旧面无表情,不愿听奥利阿斯的解释,他放出手中的能量,想将奥利阿斯真正意义上地送回地狱,然而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一道暴鸣的惊雷从天而降,向路西法直直劈来,紫白的电光四射,照亮整片天空,威力远盛当初莉莉丝遭遇的那道。 耶和华注视着人间,祂看见了恶魔,很久不见的路西菲尔,还有小天使岁岁。 不管底下发生了什么,祂不允许路西菲尔接触小炽天使,更不允许他将岁岁拐带为堕天使。 地狱之景,不该出现在岁岁眼中。 祂降下了只针对于路西法的冰冷雷电。 路西法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雷电,瞬间闭起宽大的黑翼,像是蝉蛹一般,将自己的身躯和怀里的岁岁完全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天使的翅膀来自上帝的赠予,天生就是防御的盾牌。 路西法紧紧拥着岁岁,低下头能在一片黑暗中看见小家伙睁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清澈的泉水。 上帝可以责罚他,但为什么连岁岁也不放过? 路西法不明白,他也不知道这道雷电的法则只会降临在他身上,他静静地等待上帝的惩罚,低头轻轻地对岁岁说:“别怕。” 下一刻,雷电劈了下来,响声被隔绝在外,发出“轰”的巨大闷响,岁岁看见菲尔哥哥紧闭起双眼,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连抱着自己的双手都似乎遭遇到了极大的痛苦,正在微微颤抖着。 “菲尔哥哥……”岁岁抱着路西法的胳膊,能感受到那坚实的臂膀不停地微颤,让他的心脏也跟着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不见雷电,也感受不到雷电,只能看见路西法具象的痛苦。 赶来的别西卜看见眼前的一切,无力地跪在地上,脸色被雷光照得发白。 当初叛离天堂,上帝也只是在最后出了手,圣战那天的雷和今天的几乎一模一样。 贝利尔慌张地大声喊道:“王!” 阿斯蒙蒂斯与玛门看见属于上帝的雷光,顿时脸色一变,撇开纠缠的巴尔飞快地转身离去。 上帝居然降下了雷电,神殿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而等他们赶来,只看见和和光柱一样的闪电。 耀眼的雷光吞没了路西法的身体,电流狠狠地击中他的羽翼,被他染成黑色的羽毛一寸寸炸开,烧焦,细碎的羽毛像是黑色的雪花,片片凋零在白光之中,被雷电包裹着,又再次劈开。 “为什么会这样?上帝为什么不劈巴尔?!”玛门不忍地攥紧了手掌,仰起头愤怒地向上帝质问。 第31章 团宠小天使31 明明挑起事端的是恶魔巴尔,为什么惩罚却要他们的王来承担? 雷光散去,露出了一个黑色羽翼围绕而成的茧,羽翼残破不堪,落下满地破碎的羽毛,翅膀露出的皮肉上布着数不尽绽开的伤口,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 在众人不忍注视的目光中,路西法缓缓打开了翅膀,像是极其痛苦,他的翅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置于中心的路西法面色苍白,眉头紧紧蹙起,眼眸中闪过痛苦和迷茫,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岁岁放到地上。 别西卜仓皇地冲上前,搀扶着路西法的手臂,满眼哀伤地看向他。 作为天使时,他就一直追随路西菲尔,作为堕天使,他也一直追随路西法,可那个从前圣洁,而后淡漠,在他心中永远高不可攀的存在,为什么要让完美的路西菲尔露出这样的痛苦? 当初那场圣战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王……”别西卜悲哀地呼唤,他都如此悲伤,更别说从来都是直面打击的王。 路西法却充耳不闻,将目光投向了岁岁,小家伙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怎么的,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上帝的那道雷到底是因为察觉到了他在人间的举动,还是因为他接触了神钟爱的小天使? 算了,他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与天堂,与上帝早就成了对立的敌人,埋怨敌人对自己不留情面……也太傻了。 “岁岁。”路西法望着岁岁,苍白的嘴唇勾起笑容,如同星辰般的双眼充满温柔与耐心,他美得惊心动魄,笑容却让人心碎,“回去吧。” 他带不走岁岁了,正好,就让希望天使回到他应该待在的天堂,那个纯洁无垢的地方。 他用不着纠结了。 “菲尔哥哥。”岁岁呆呆地喊,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的脑袋不聪明,想不明白那道应该劈在恶魔身上的雷为什么会劈向了菲尔哥哥。 是因为他向吾神祈祷说错话了吗?是吾神误会了吗?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菲尔哥哥受伤的。 岁岁想起菲尔哥哥紧紧地抱着他说别怕,又看见菲尔哥哥现在的满身伤痕,心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比米迦勒哥哥说他捏的小人丑时更加难过。 “拉斐尔,拉斐尔哥哥费治病,窝叫拉斐尔哥哥来。”岁岁哽咽地说完,合十双手在心里呼唤拉斐尔,他的哥哥受伤了,快来救救他哥哥。 路西法并不想见到拉斐尔,堕天使们都不想见到天使,尤其是此时此刻。 别西卜扶起路西法,面庞冷硬:“王,我们走。” “不走,不走!”岁岁焦急地大喊,想伸手抓住别西卜,他还没叫来拉斐尔,不能让菲尔哥哥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 贝利尔挡在别西卜和路西法身前,隔开了岁岁的动作,连带着将岁岁本就不宽阔的视野也全部遮挡住了。 “希望天使,请回天堂吧。” 岁岁努力地推开贝利尔,想追着菲尔哥哥走,可是等他终于看得见后方的天地,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呜……哇啊……”岁岁忍不住仰头大哭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张开的嘴巴里,苦涩的咸味让他更加悲伤。 可是身边没有关心他的天使,也没有路西法,没有人会哄他。 玛门走到贝利尔身旁,冷眼扫视着身后未建成的神殿,好像在透过神殿看向上帝。 “我们得替王做点什么。” 贝利尔被气愤的情绪占据头脑,冷静下来后,他一改怠惰,抬眸说道:“当然。” 上帝的态度就是天堂的态度,这一道雷更让堕天使们看清了,他们与天堂彻彻底底地断绝了干系,而恶魔们的背叛更彰显了他们在地狱中的格格不入。 立场上的矛盾不再是他们的主要问题,为了自身的生存,他们也需要摒弃一些东西了。 拉斐尔急匆匆地赶来时,岁岁还站在被雷电劈的焦黑的地上,仰着脑袋不停地哭,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恶魔的出现早就吓走了凡人,所罗门也被大臣们簇拥着去包扎伤口,神殿只留下了岁岁。 “岁岁!”拉斐尔远远地喊道,等飞到了跟前,他伸手抹去岁岁的眼泪,看见周围破败的场景,他能推测这里一定发生了糟糕的事情……也许是恶魔的凶残吓坏了岁岁吧。 拉斐尔来不及多想,耳边就响起了上帝的召唤,因此他立马带着岁岁回到了天堂,按照神的旨意,一路把岁岁送去了至高天。 他想留下来安慰岁岁,但是看见上帝冰冷的表情,最终还是离开了圣殿。 不知道吾神能不能哄得好岁岁? 拉斐尔很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圣殿高耸的大门,那道无情的障碍将天使与上帝分割,使得天使只是下属,上帝是高高在上的主宰。 他无法像岁岁那样靠近上帝,永远不知道吾神在思考些什么。 耶和华从神座上投下目光,面前的小家伙始终仰着头哭泣,连声招呼也不肯打,耶和华只好从神座上走了下来,温凉的抚摸着岁岁柔软的头发。 祂还没有处罚小天使遇见恶魔不报的事情,小天使自己就哭得这么厉害,看来祂还是不要处罚的好,不然,岁岁兴许会哭得天堂天摇地动。 只是,小天使到底在为了什么哭泣呢? “为什么要哭?”耶和华垂下金色的眼眸,平静地问道。 岁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开满含泪水的眼睛,瘪着嘴巴问:“吾神为什木打哥哥?” 那是他的哥哥! 即使没有前面每一世的记忆,他也能感受到与哥哥相处时那份独一无二的安心与放松。 菲尔哥哥不一样,和其他对他好的人都不一样,只有菲尔哥哥会奋不顾身,愿意用生命保护他。 第32章 团宠小天使32 “哥哥?”这两个字透露出的亲密让耶和华也有所察觉,祂缓慢地念着这两个字,眼眸慢慢淡了下来。 祂最恩宠的小天使,现在也要背离祂,选择跟随路西菲尔吗? “他意图阻挠神殿的修建,还想将新生的天使带入地狱,吾仅仅给了他一个警告,让他收手。”如果祂真的无法容忍路西菲尔,当初圣战就不会手下留情。 “系恶魔干的,哥哥米有!”岁岁抹着眼泪,凶巴巴又委屈十足地为路西法辩解,伤害所罗门的明明是恶魔,抓住他的也是恶魔,可吾神攻击的却是保护他的菲尔哥哥! 如果知道他向吾神祈祷,会让哥哥受伤,他绝对不会向吾神祈祷! 这根本不是他想发生的事情…… “他做了。”耶和华淡淡地抛下三个字,希望天使看不清的事情,祂作为高于一切的神能看得清。 身为地狱之主不好端端地待在地狱,却带领堕天使出现在耶路撒冷,目的为何太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路西菲尔的失职,巴尔等恶魔也没有机会离开地狱。祸害人间。 耶和华不知道岁岁在纠结什么,祂后悔没为小天使增加智慧,这样呆呆傻傻的,迟早被地狱拐去。 祂转身走向神座,心里想着找个时间让拉斐尔将岁岁送去伊甸园,还是吃上两颗智慧果实补补智慧为好。 岁岁望着耶和华的背影,眨了下哭得朦胧的眼睛,视线才重新变得清晰。 小家伙还很幼小,没有成人的智慧,可却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岁岁的嗓音还带着可怜的哭腔,却认真地抹去眼泪,向耶和华发问:“菲尔哥哥系坏人吗?” 耶和华停住脚步,清冷的声音回应:“不是,他只是固执。” 作为上帝,祂的一切决策都是为了世界的稳定运行,人也好,动物也好,天使也好,干扰了祂的规则,祂就会选择清除。 而天使被祂赋予美德,注定会怜悯万物生灵,路西菲尔聚集了七大美德,勇敢与仁爱指引他向自己提出质疑。 神清楚路西菲尔的动机,对路西菲尔的背离,祂有过讶然,很快就觉得是意料之中,是祂创造了一个必然会对自己产生质疑的天使,尽管最后的结果并不在祂设定的既行轨道中。 岁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更加为菲尔哥哥难过,他感觉的没有错,菲尔哥哥不是坏人,既然不是坏人,又为什么被惩罚? “地狱系不好的地方,对不对?”岁岁低着声音继续问。 他看见吾神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 地狱自创建以来,就聚集着世间最为罪恶的存在——恶魔以及作恶的人魂,无底的深渊是恶魔享乐的天堂,也是恶人们的灵魂被判处无期徒刑后的归处。 岁岁忍不住哭起来:“那为什木要把菲尔哥哥晃到地狱去?” 堕天使不是懒惰的天使,拉斐尔哥哥说,堕天使是从天堂堕入地狱的天使,菲尔哥哥是被吾神打到地狱的。 既然哥哥是好天使,为什么会被打入地狱,放到充满罪恶的地方? 耶和华转过身,但圣光完全将祂笼罩,任何人都无法透过圣光看清神的容颜。 岁岁也只能听到冷漠的声音回答他: “他向吾提出创造地狱,吾便让他去管理地狱。” 只是派遣的方式,祂选择了亲手将路西菲尔从天堂击落。 美德化身的天使怎么会与恶魔同流合污呢? 当然不会。 耶和华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所以在路西菲尔等天使反对祂的决策时,祂就顺理成章地将对方打入了地狱。 正巧,被巴尔等强大的恶魔操纵着的地狱混乱不堪,已经失去了秩序,需要一位更强大且更有美德的存在去镇压暴乱,而路西菲尔,祂创造的最为强大也最为智慧的天使,就是那个最适合做地狱之主的人。 路西菲尔的美德与智慧能让地狱稳定运行,他强大的战力又能压制无恶不作的恶魔,还给世间安宁。 这不正是路西菲尔等天使盼望的人间和平吗? 耶和华觉得这是个万全之策,天使们作为祂亲手创造的造物,为祂的命令服务,难道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祂也间接地达成了堕天使们的意愿。 耶和华很久没有想起这段往事,但是不管怎么回想,祂仍觉得自己做出了对整个世界有益的决策,即使代价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天使。 不过那也无甚要紧,堕天使依然在为祂服务。 不然地狱就要乱套了。 岁岁红着眼眶,眼泪都不知道该怎么流了,他呆呆地望着前面的圣光,圣光也直白地倒映在他金色的眼眸中。 他看不见,完全看不见吾神对其他天使的一丝丝怜悯。 给他捏身体,哄他不要哭,还给他修小水池的吾神……原来对别的天使是这么的冷漠。 这就是神吗? 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清晰的目的和冷冰冰的决策。 如果他也说要创造一个地狱,让坏人得到惩罚,吾神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让他去下地狱? 岁岁转过身体,迈着脚步往外走。 “不许去人间。”耶和华没有动作,只是和往日一样淡淡地嘱咐。 小天使并不适合去执行工作,还是在天堂多学习一段时间吧。 耶和华在心里为岁岁挑选着合适的导师,好让岁岁忙起来,把人间和路西菲尔的事情忘记。 路西菲尔到底已经身处地狱了,岁岁不该和他多接触,否则容易被恶魔的气息腐蚀。 岁岁一句话都没说,一双小手推开门,飞下了至高天。 耶和华向敞开的大门投去一抹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是很好。 …… 上帝将天使长路西菲尔从天堂打落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让对方替他掌管地狱的传言忽然在整个地狱散播开来,甚至连饱经酷刑的亡魂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地狱里的恶魔拿出私藏的好酒,关起门来,放肆地大笑:“什么高高在上的天国副君?原来就是被上帝赶出来的看门狗啊,哈哈哈!” “还是加点人的鲜血更好喝。”另一个恶魔豪饮了一大口酒,可惜地叹了一句,紧接着跟上恶魔们的话题,哼声嘲笑道:“那一群堕天使啊,都是憨货!跟错了头领,被路西法牵连,一起罚到我们这里来……呵,他们是天使当腻了,爱当狗!” 第33章 团宠小天使33 “路西法这次伤得可不轻。”一个恶魔说着说着忽然若有所思道,不过,他并不是大发善心,关心起了路西法的伤势,很快,他的脸上就显现出了激动,拔高声音说道:“我们为什么不将恶魔联合起来,推翻路西法和堕天使们的统治呢?” 说完,他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泄愤似的说:“这苦日子,我可过够了!” 低级恶魔能想到的事情,像巴尔等强大的恶魔也早已经蠢蠢欲动了。 只是,当年圣战败落的时候,路西法也负过伤,却仍旧能在拖着残翼的情况下将地狱中的恶魔打了个遍,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恶魔们想起那段被当沙袋打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路西法这次伤得应该比上次重吧? 路西法这些年来或许没有精进战力吧? 恶魔们忍不住抱着侥幸的猜想,觉得说不定他们这次就能打过路西法了。 这次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恶魔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不能白白将机会错过,那可太浪费了。 大不了就再被打一顿呗! 反正那群堕天使总不可能把他们杀了。 这就是恶魔们肆无忌惮的理由,他们几乎占据地狱力量的一半,就连地狱的七宗罪中也有他们的势力,要是堕天使敢对他们动手,那就别指望以后还有攻上天堂的机会了。 …… 此时的地狱七君全部聚集在撒旦宫内,气氛低迷凝滞。 堕天使别西卜、贝利尔、萨麦尔与阿斯蒙蒂斯站在同一侧,他们的对面则是利维坦和玛门,是七宗罪中唯二恶魔出身的君主。 因为巴尔的背刺,堕天使与恶魔之间的界限再次泾渭分明,利维坦和玛门对于这种隐隐的排斥感尤为难受。 玛门用眼刀向利维坦飞射,质问对方怎么没能察觉巴尔的动作。 他自己跟着王在耶路撒冷行动,对地狱鞭长莫及,但利维坦可是王亲口命令留守地狱的。 利维坦愤愤地低下绿色的眼睛,眼神刺向了斜对面的萨麦尔,原本王留下他和萨麦尔一同暂时掌管地狱,可没多久,萨麦尔就被王派去了伊甸园。 王凭什么派萨麦尔去,不派他去? 难道王信不过他的实力?王果然还是歧视恶魔! 萨麦尔根本没空理会利维坦莫名其妙的嫉妒,恶魔就是恶魔,无法与堕天使站在同一立场,他们现在内忧外患,面临的局势紧张至极,可利维坦还觉得路西法只是简单的受了次伤。 无论是外界的舆论,还是君主们的担忧,作为话题中心的路西法却保持着极致的冷静,他半侧着身体坐在王座上,露出完美无瑕的侧脸,双眼静静地端详自己凌乱不堪的羽翼,好像不知道外面将他传成了什么样子。 别西卜在凝滞的氛围中开口:“王,从天堂传来消息,说上帝将您打入地狱,是为了……利用。” 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堕天使,都成了上帝的工具。 “嗯。”路西法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就没有别的反应,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似乎对此事全然不关心。 因为这件事不难猜到,从坠入地狱的第一天起,他就想通了。 大地生灵涂炭,他与其他天使商讨出创造一个关押恶人的牢笼,以清肃人间的罪恶,只可惜后续的发展偏离了他们的预期,恶是层出不穷的,聚集了恶念的地狱更成了恶魔们的温床,恶魔们借助源源不断的恶念而变得越来越强大,残害的人与生灵也越来越多,上帝对此更加不悦,起了摧毁地狱的念头。 地狱虽然造成了新的麻烦,但也确实起了成效,他与天使们想努力探讨出改善地狱的方案,却得到了上帝要摧毁地狱的命令。 他不能理解上帝的决定,就登上至高天与神对峙,只换来无果的静默,他的言辞无法再使神改变念头,最后,他只好抬眸直视圣光中的神,掷地有声地说出他作为路西菲尔,对上帝说的最后一句话。 “若您怒我之言行,便连我同这地狱一同毁灭!” 多傻的话,他还以为身为天国副君的自己能威胁到上帝……事实证明,他在上帝眼中只是尘埃,是个尚有用处的尘埃。 地狱君主们偷偷地观察路西法的表情,却发现王对这种说法根本波澜不惊,一丝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就猜到了似的。 路西法能平静地接受事实,可别西卜等堕天使不能,说他们是圣战的落败者,在地狱蛰伏休憩,说出去还显得有血性,但是说他们是被上帝派来地狱的看门狗,剔除了他们天使的身份不说,多年来还浑然不觉,傻子似的兢兢业业为上帝打工……如果事实是这样,那让他们当初拼尽全力的反抗成了什么?他们长久以来苦苦维持地狱的秩序又成了什么? 难道他们一直都是上帝手中的棋子,那些质疑,反对,还有圣战其实都是神的早有预谋? 堕天使们的表情都十分阴沉,别西卜的脸色更是浮现了一层阴霾。 第34章 团宠小天使34 “上帝这样对待我们,难道我们还需要留情面吗?”别西卜愤怒地说出这句话时,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并不是地狱最清醒的那个人,最清醒的人其实一直是王。 王一直清楚上帝的计划,可他还是顺应了上帝的安排,毫无怨言地接手了地狱的工作。 而他们之前虽然怨恨,可是对管理地狱毫不排斥,因为他们觉得是在为心中的目标努力,是坚持着初心和信仰,尽管遭受误解,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仍有价值和意义。 可现在都成了笑话! 天使们将他们视作罪不可赦的叛徒,人类用最粗鄙的语句嘲弄他们的堕落和不自量力,恶魔们也讽刺他们愚蠢的美德…… 别西卜的双手因愤怒而忍不住颤抖,他攥住了自己的手,努力维持平稳的语气:“王,三界不容,我们需要为自己谋出路。” 其他君主抬头看向他,眼神变得严肃正经。 在天堂维护天堂秩序,在地狱维持地狱秩序,还一直担忧着大地上的生灵……到了最后,原来难以生存的竟然成了他们自己。 阿斯蒙蒂斯拥有无数情人,在地狱的消息最为灵通,他站出来帮别西卜的话加了一把火:“王,恶魔们因为您的受伤,最近会有大动作。” 贝利尔立马愤愤地看向了玛门和利维坦,王一时落难,恶魔就这么等不及要来趁火打劫! “恶魔果然不值得托付信任!”贝利尔冷冷说道,眼神毫不避讳地投向了利维坦,那个没能管束恶魔的恶魔。 利维坦被他的话激起了火气:“贝利尔!你一定要把巴尔做的事情安在所有恶魔头上吗?” 萨麦尔斥道:“够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地狱七君中只有两个恶魔,利维坦和玛门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恶魔盟友,一直以来更做出了不少贡献,在这关键时候不能起内部矛盾。 撒旦宫因为萨麦尔的怒斥而静默了一会儿,路西法的伤势很重,这几天的精力一直不足,此时闭着眼睛,手指敲了敲王座上的黑曜石,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别西卜,你有什么计划?”在堕天之前,世人称路西菲尔的嘴唇犹如蔷薇花瓣一般,红而不艳,美而不妖,但身上的伤势让那双唇透着凄冷的苍白,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得不变得轻缓,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地狱宰相别西卜却抬头直视着路西法,迟迟没有开口。 路西法等待了一会儿,掀开眼皮看向他,发觉别西卜的神色无比严肃,竟让他一时恍惚,以为看见了还是圣歌队的别西卜,那时的他总是带着这副严肃的表情找自己商谈事情。 那时的别西卜还很瘦,也很俊朗,他闲来没事的时候会坐在九重天的阶梯上,拨弹着金色竖琴,唱出轻快活泼,优美动听的圣歌,那一度是天使们最爱哼的歌谣。 然而现实中别西卜说出口的话却打破了路西法所有美好的回忆。 别西卜的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抖动了一下,可整张脸的表情却是木然的,语气也毫无波动:“上帝派拉斐尔赐予了所罗门六芒星戒指。” 闻言,路西法的脸色顿了一下,其他君主们则不解地望向别西卜,阿斯蒙蒂斯开口问道:“这枚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别西卜眼神闪烁了一下:“它能镇压恶魔。” 利维坦和玛门对视一眼,隐约察觉出不妙。 紧接着,别西卜就说道:“恶魔们一直不受管束,不如就趁这次机会把他们放出去,巴尔等强大的恶魔也就不会盯着王的伤势不放。” “可是所罗门的戒指不是能镇压恶魔吗?”利维坦眉头紧皱,不理解别西卜这么做的理由,让恶魔被所罗门镇压,虽然可以让地狱获得一时平静,但也白白损失了地狱的力量,堕天使不至于这么恨恶魔吧。 别西卜微微一笑:“上帝迟早会收回戒指,恶魔们会重获自由。” “但要是想让他们再回到地狱,可就不容易了。”玛门了解恶魔,能在人间放纵潇洒,他们不会再回到监牢一般的地狱。 “何必要回呢?”别西卜的嗓音喑哑下来,在阴沉的宫殿中莫名显得诡异:“就让恶魔流连人间,毕竟维持地狱的秩序……可不是我们的职责。” 他们是堕天使不是吗?被世人描绘为堕落且罪恶的叛徒。 如果世人不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那何不让他们见识一下毫无秩序的地狱会是什么样子? 到那时候,误解他们的可怜虫啊,自然会匍匐在地,苦苦向他们哀求。 利维坦和玛门就是恶魔,他们诞生于罪恶,也天然亲近罪恶,理所当然地向往别西卜所描绘的恶魔降临人间的宏大壮景,可是他们不傻,堕天使之前一直严格管束着地狱中的恶魔,现在忽然放开,似乎表明了某种不可撼动的东西已经悄然崩塌。 堕天使是真的打算堕落了吗? 贝利尔难以置信地看向别西卜,嘴里低喃:“别西卜……” 恶魔降世,那将会是一场席卷世间的腥风血雨,扰乱世界秩序,这完全背离了他们的初衷。 路西法注视着别西卜,别西卜也直直地回视着他。 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冷漠告诉他,别西卜已经被恶魔气息侵蚀了,那颗高洁仁爱的天使之心变得残酷无情。 别西卜却觉得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们选择了和上帝相反的道路,就要彻彻底底地抛去天使的束缚,为了达成他们最终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人间一时的混乱不算什么,难道这些混乱会比得上当初上帝降下的那场洪水吗? 只要他们占领天堂,夺得主宰世界的权利,那么一切都可以洗牌重来,他们可以扫除所有罪恶和痛苦,打造出一个澄明的世界,万事万物皆井然有序,远比上帝手下的世界更加美好! 做出成果前总要先付出什么,人类想要救赎,那就先付出这微不足道的代价。 别西卜眼底的疯狂被平静的表象掩盖,仿佛他是独醒的一人。 路西法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君主,恍然发现,其实天使们早就被恶魔气息侵蚀了,不止是别西卜一个,他们都期望能翻身攻占天堂,站在至高无上的顶点,重归荣光…… 路西法挥手终止这场会议,等到君主们一一离去,他拾起一片王座上破碎的黑色羽毛,淡漠的眼神终于在此刻濒临破碎。 这枚羽毛从前是一尘不染的白色,正如从前洁白无垢的天使。 是他的错,他将原本纯洁善良的天使带入地狱,日复一日地见证罪恶,被迫接受着世间所有不堪。 他的朋友们变得疯狂和堕落,全都归功于他,一个不合格的天使长路西菲尔,不合格的地狱之主路西法。 一颗透明的泪珠从他苍白精致的脸颊直直滑落下来,瞬间没入黑色的羽翼之中,找不到任何痕迹。 第35章 团宠小天使35 耶和华命令加百列暂时担任岁岁的指引导师,教导小天使一些关于这个世间的常识以及作为天使的职责。 这些知识一般不会专门去教导,是天使在工作之中慢慢了解的,天使长辈们会耐心地给予指点,而岁岁总是出意外的特殊性让耶和华头一次想到要把小天使给安安稳稳地锁在“家”里。 可是从天使诞生之初,耶和华就从未给天使们下达过限制,让岁岁不准去人间已经算的上是耶和华的头一回了。 祂回想岁岁诞生以来的这段时间,偶尔也会习惯性地交叠着双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待岁岁过于特殊。 过往的经历告诉祂,祂最好不偏不倚,平等地看待万事万物,用东方人类的话来说,上位者需要公事公办,抛却情感……但是对于神来说,没有什么存在像祂一般,万事万物都在与公务挂钩,似乎没人能容忍神的心中存在偏爱——除非神偏爱的是他们。 否则他们就像损失了什么一般,平白地开始嫉妒、怨恨。 祂是神,任何举动带来的影响都是巨大且深远的,但同样,祂是神,世间产生的任何结果祂都能用震撼世界的力量去摆平,无非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在舍弃苹果还是舍弃梨之间选择而已……况且祂就是全部舍弃又能怎么样呢?多个路西菲尔一般的天使来阻挠祂罢了。 所以祂偶尔也允许自己的任性,就像如今,祂默许自己对可爱的小天使多给予一些关心,哪怕小天使没有值得褒奖的战力,也没有值得嘉奖的功绩。 可是神给予岁岁的偏爱,却没有让岁岁觉得感恩戴德。 小天使不懂为什么,吾神对他那么宽容,对待菲尔哥哥却那样苛刻。 他去做监工的任务时,他把脑袋搁在吾神的膝盖上,吾神会伸手轻轻摸他的头发,允许他去做想做的工作,如果吾神当初也是这样对待菲尔哥哥的,那菲尔哥哥怎么会宁愿下地狱,也不愿当天使了呢? 当天使很轻松很快乐,难道菲尔哥哥是喜欢辛苦才去地狱的吗? 肯定不是,菲尔哥哥是放弃了作为天使的轻松快乐,忍受着糟糕的地狱,是想为世界带来一些好的东西。 吾神不愿意体会或者不能体会菲尔哥哥的心情,但是岁岁可以,尽管他说不出大道理和安慰的话语,可他想代替吾神去抱抱菲尔哥哥。 加百列是耶和华指派去教导岁岁的天使导师,她负责任地找了许多书籍,打算给小天使好好上课,找到岁岁的天赋技能,看看小天使的天赋是治愈还是战斗,又或者是善于织造梦境与幻觉等。 溺爱小天使的耶和华专门用岁岁喜欢的至高天云朵捏了一套蓬蓬的小桌椅,好让岁岁学习起来更专心。 而岁岁小手撑着脸颊,在脸蛋边挤出了两个圆圆的“肉丸子”,连装装样子看书都不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发呆。 菲尔哥哥受伤了…… 他连没有及时打开翅膀就从云朵快车上摔下来都觉得很痛,需要吾神或者拉斐尔哥哥用治愈术摸摸头才能好,而菲尔哥哥都流血了,连长在身上的翅膀都变得破破碎碎的,那该有多疼啊? 岁岁揪了一下自己的羽毛,羽毛根部传来的尖锐的撕裂感都差点让他飙泪,可是菲尔哥哥那天却掉了好多好多羽毛,像是毯子一样铺在地上。 一定很疼很疼。 可是吾神没有摸摸菲尔哥哥的头。 岁岁忽然就瘪起了嘴巴,眼里闪烁起水花。 加百列原本想教训小天使不认真听讲,可是看到岁岁一副悲伤难过的模样,她又不忍心说重话了。 她从拉斐尔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听说是岁岁在人间接触到了堕天使路西菲尔,相处还很融洽,而吾神却当着岁岁的面劈了路西菲尔,从回到天堂开始,岁岁就变成了这副经常走神的样子,还时不时就要掉金豆豆。 路西菲尔……加百列回忆起晨光之星,心情也复杂极了。 同为炽天使,他们之间的交集自然很多,是工作结束后还偶尔会相约着喝喝酒的关系,他们时常会交谈大地上的变化,哪种生灵进化了,又有哪种生灵退化了……路西菲尔是个很优秀的天使长,和他们相处起来并不是完全的上下级关系,更多时候像是默契的朋友。 当初吾神选择覆灭大地,重塑世界,加百列虽然也对大地上的生命感到遗憾惋惜,但对上帝坚定的信仰告诉她,上帝绝对不会出错。 只要好好地按照吾神的命令去做就好了,一切问题吾神都会摆平。 路西菲尔却能提出质疑,还敢于忤逆上帝的决定,当时不少天使都觉得路西菲尔太过僭越,惭愧地说,连她都在想路西菲尔是不是仗着吾神的重视,觉得可以左右吾神的想法了。 事到如今,事实似乎在告诉众人,留在天堂的天使做出了正确决定,堕天使们则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可加百列不愿意这么想,她完全尊重堕天使的想法与选择,即使自己不愿意跟随。 岁岁应该和她一样吧,全心全意地信仰着上帝,可是面对路西菲尔时却没办法当成敌人看待。 毕竟除了圣战后诞生的天使,几乎所有天使都是在路西菲尔的见证下诞生的,被那样完美又温柔的天使长教导,很难有天使不会沦陷,路西菲尔能在上帝眼皮子底下带走天堂近三分之一的天使,也足以说明他在天堂中的魅力。 加百列还在想要怎么安慰岁岁,小家伙抹了抹眼泪,低头看了一眼书本。 他这几天学习到了可怜的几个字,刚刚好出现在书本的封皮上——%¥#¥&治愈%&。 除了“治愈”之外,其他字岁岁都不认识了。 岁岁指了指书本,仰起小脑袋说:“窝学介个。” 吾神和拉斐尔哥哥都不给他的菲尔哥哥治病,没关系,那他去好了。 等他学会了,他立马就去。 让菲尔哥哥的翅膀重新变漂亮。 加百列看见岁岁终于振作起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再惋惜,天使和堕天使也不应该有太多交集。 岁岁能释怀就最好了。 …… 第36章 团宠小天使36 加百列只是略通治愈术,她的技能点主要加在战力上了,对于治愈这项能力确实没怎么锻炼,而且她的这点“略通”还是因为活的时间久了,才多多少少会了一点,专业度上远远比不上拉斐尔。 岁岁一心想学好治愈术去给菲尔哥哥看病,学起来非常认真,加上天使不用吃饭睡觉,小家伙几乎是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学习,恰好他在治愈术上的确很有天赋,所以没几天就让加百列教到黔驴技穷了。 加百列在被迫停课之前及时地去面见了上帝,提出可以让拉斐尔来教导岁岁。 听完加百列的这一番话,耶和华却难得产生了迟疑。 不是祂对拉斐尔有偏见,而是岁岁两次和拉斐尔在一起都遇上了路西菲尔,还面临了诸多危险,实在不得不让祂警惕拉斐尔对于岁岁是不是有某种天然的负面影响。 当然,作为家长的耶和华也清楚,岁岁总共也就去了人间两次,两次都遇上了路西菲尔,分明是岁岁自己“运气不好”。 但是护短的家长不愿意责怪自家崽崽,就只能略微谴责一下没好好带崽的哥哥。 耶和华暂时将这事搁置了,拉斐尔的职责在伊甸园,本来就没法在天堂久待,没多少空闲来教导岁岁。 加百列实在没什么可教给岁岁的了,她盯着岁岁练了两天治愈术,岁岁就认真地说了:“姨姨,介个窝费了,窝们学新的吧。” 呃……不是她不想教,是更多的她也不了解啊。 “岁岁啊,我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了。”加百列俯身,温柔地对岁岁说道。 然而这句话在岁岁眼里却是——恭喜你啊岁岁,你已经学会了所有知识,可以出师啦! 岁岁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金闪闪的,比星星还要耀眼。 他这么快就学会治愈术啦,可以去给菲尔哥哥治病了! 放了学以后,岁岁就迫不及待收拾了他的小包裹,这次他装上了小鱼、宝剑、金币还有一本他视若珍宝的治愈术书。 嗯,如果有哪个大人愿意告诉岁岁的话,岁岁就会知道,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的是《天使的治愈术入门法则》。 可惜加百列没拆自己的台,也没有其他天使好心告诉岁岁,上面的治愈术只够治愈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呢。 岁岁没有告诉任何天使,甚至没有获得吾神的准许,就扑扇着翅膀往天堂大门飞去。 如果他和吾神说的话,吾神一定不许他去。 岁岁在这时候的直觉很精准。 小天使飞得没有拉斐尔快,因此守护天堂大门的天使很轻易地就拦下了他。 也不能称之为阻拦,因为他们无权阻止天使的出入,尤其还是岁岁这种高阶炽天使,他身上的圣光可向所有人昭告着上帝对他的宠爱呢! 守卫天使只是上一次见过岁岁,和岁岁说过几句话,这次就也理所当然地交谈了几句。 守卫爽朗地问道:“岁岁大人,您要去做任务吗?” 岁岁停下翅膀,因为心里想着要去给菲尔哥哥治病,因此脸上的笑容也格外乖巧明媚,“窝去找菲尔哥哥。” 守卫了然地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就和岁岁招起了手:“哦!那要祝您一切顺利了!” “谢谢!”岁岁开心地应了一声,扇起小翅膀就飞了出去。 等耶和华从沉睡中苏醒,忽然察觉天堂中没有了岁岁的气息时,祂的脸色才陡然沉了下来,立即命令加百列去盘问天堂守卫关于岁岁的去向。 如果岁岁不向祂祈祷,连神想在茫茫大地上定位岁岁的踪迹都要花上不少功夫。 这小家伙,祂分明不许他再去人间的。 加百列得知岁岁“离家出走”,心里也着急,因此急匆匆地赶到天堂大门,守卫见了她,赶紧招呼道:“加百列大人……” 话语被加百列焦急地打断:“希望天使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希望天使去伊甸园找拉斐尔大人了,您不用担心。”守卫毫无察觉地回答道,他说着还笑了起来,惟妙惟肖地学起了岁岁和他说话时的语气:“岁岁大人说,我要去找斐尔哥哥。” 把拉斐尔大人叫成斐尔哥哥,岁岁大人这样一叫显得多么柔软可爱啊。 加百列却立即拧起了眉头:“谁告诉你菲尔是拉斐尔的?!” 守卫愣了:“不,不是吗?” 天堂里也没有哪个天使叫作斐尔了,难道他听错了,其实岁岁大人喊的是拉贵尔大人?或者雷米尔大人? 守卫开始怀疑自己了,他的听力还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加百列眼中浮现一股恼意,却没法和守卫多说,只能咬牙切齿地赶紧回到至高天,将岁岁去找路西菲尔的消息报给了上帝。 “吾神,需要我带岁岁回来吗?”加百列无法窥探神的表情,更无法得知神的心情,只敢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地狱可不是岁岁一个新生的小炽天使就能闯的,万一还没见到路西菲尔就遇到了恶魔,尤其是巴尔或者是阿加雷斯这种强大暴虐的恶魔,还不被抓起来欺负?! 耶和华静静地听完加百列的反馈,眼神慢慢凝滞,鲜少生出了恼怒这种情绪。 如果岁岁去了伊甸园,去了人间,哪怕是违背了祂的命令,神也可以选择谅解有小脾气的天使。 可是岁岁偏偏去了地狱。 小天使明明知道路西菲尔是背离了祂的堕天使,明明知道祂是为了小天使的安全才惩罚了路西菲尔,可岁岁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祂。 如果时间倒流回圣战前夕,祂偏爱的小天使岁岁是不是也会坚定不移地加入了路西菲尔的阵营,而选择背弃祂? 耶和华握住了手掌。 不该对任何造物产生偏爱,因为亚当、路西菲尔……还有岁岁,都会离祂而去。 第37章 团宠小天使37 “吾神……”加百列望着上方耀眼的圣光,声音迟疑。 人间茫茫,小天使一旦进入人间,也会埋没在人群之中,神再不快点下决策,恐怕就拦不住岁岁了。 耶和华的视线下移,等到再次看向前方的加百列时,那双金色眼眸已经剥离了所有情感,口中冰冷地吐出几个字:“让他去。” 祂从不阻拦天使的自由意志,如果岁岁想走,那就尽情离开。 “吾神!”加百列没预想会得到这个回答,不禁错愕地睁大了双眼,上帝一向宠爱岁岁,怎么也会任由岁岁堕入地狱? 难道上帝真的以为岁岁想背离祂? 可是连加百列都能想清楚,岁岁只是太小了,心肠柔软,分辨能力不足,才会被哄几句就晕头晕脑地去往地狱,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上帝。 加百列能懂的事情,耶和华心里自然也一清二楚。 可祂仍然无法接受岁岁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自岁岁诞生以来,祂已经为小天使作出了诸多让步,放在人类眼中,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溺爱的地步。 从创世以来,再也没有哪个天使能得到岁岁一般的殊荣。 祂作出的一切,居然换不来岁岁离开祂时的一丝丝不舍与挣扎。 耶和华垂下眼眸,神色似乎有些落寞,可祂从不承认自己的悲伤,就像祂从来不觉得自己能体会快乐。 祂不想再提起决心背弃祂的人。 除非岁岁愿意再次向祂祈祷。 看在祂不曾给岁岁加注智慧,才让小天使傻乎乎被骗的份上,祂会宽容地给予一次谅解,仅此一次。 所以遇到危险,就要呼唤祂…… 耶和华命令加百利离开,祂没有像往常一样陷入沉睡,而是从圣光中投出视线,望着圣殿的中心,无声缄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 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地铺盖在耶路撒冷的上空,带来萧瑟的冷风,让路上的行人忍不住一个激灵,使劲儿摩擦双臂唤回温暖。 “要下大雨了,快回家吧!” “知道了!这天真是说冷就冷了。” 路人行色匆匆,说完话就赶紧朝家跑,省得被大雨淋得一身湿。 岁岁刚从天堂飞下来,收起了翅膀和光环,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 他不认识去地狱的路,所以又来到了耶路撒冷。 他总能在这里遇见菲尔哥哥,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遇见? 可是天上的云朵黑黑的,人们的动作都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就抬起胳膊挡在头上,朝着不同的方向跑走了。 岁岁也学他们的样子,抬起小胳膊放在脑袋上,但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刚疑惑地放下胳膊,一大滴水珠就砸在他额头上。 “什木呀?”岁岁讨厌水,连忙抹着额头把水擦干净,可是手还没拿下来,雨水就像撒下来的石子一样往下坠,忽然发出了一阵“哗啦”的响声,岁岁就被不知道多少雨点给击中了。 他也像之前的路人一样,将胳膊挡在脑袋上,慌不择路地跑到别人家的屋檐下。 雨水击打地面,很快就变得脏兮兮、灰扑扑的,岁岁努力地往后退,不让逼近的雨水溅到身上。 人间真可怕,居然会从天上掉水。 岁岁将空间袋捂在胸前,抬起眼眸朝乌云看去,水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这是拉斐尔和菲尔哥哥曾经告诉他的吾神降下的洪水吗? 听说那次吾神降下了整整三十天的水,大地被全部淹没了,所有生灵都不能存活。 可是他连这样的小水都害怕,如果是那场大水的话,他可能连飞都不会飞了,像淋湿翅膀的小鸟,又累又恐惧地淹没在水底下。 吾神没有可怜过会像他一样害怕的小朋友吗? 岁岁被雨水逼的无处可去,蹲在不知道谁家的屋檐下,抱着空间袋默默等待大雨的结束,就像当初地下的生灵那样等待着大雨的结束。 只是岁岁能等到太阳,他们一直没有等到。 用星光捏小人时,米迦勒叔叔说他捏的小人丑,他很难过,就把小人变回了一团星光,重新捏小鱼。 吾神是不是听见了不好的话,才想把手中的作品毁掉,再重新塑造一个更好的作品呢? 岁岁很努力地想理解吾神,可是连岁岁的小脑袋都能想明白,是不一样的,他的星光没有生命,不会痛,不会哭,可是吾神创造的生命会痛,也会哭。 人间的生灵不应该都用最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 “诶哟,哪来的小孩?” 岁岁还在等大雨结束,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传出一道粗犷的男声。 男人碰了碰岁岁的肩膀,粗声粗气道:“小孩,进屋里等,这雨没那么快停。” 岁岁抱着空间袋站起来,澄澈分明的眼睛望向高大的男人,男人留着络腮胡,眉毛粗野杂乱,看着就一副凶相。 男人看清岁岁过于出挑的样貌,眼里露出震惊,四下望了一眼。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孩,看着这么可爱精致,家里人竟然敢随便放出门。 换了人贩子,早就给拐走了。 “外面冷,你进屋坐吧。”男人敞开门,岁岁透过昏黄的蜡烛光,能看见屋里坐着一个扎小辫儿的小女孩。 “谢谢酥酥。”岁岁礼貌地道完谢,才迈起小短腿往里进。 “这孩子……”平时可遇不到这么讲礼貌的小孩,肯定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看着乖得很。 屋里不止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孩,看起来和拉斐尔哥哥一样高。 “哥哥好,妹妹好。”岁岁抬起小胖手冲两人打招呼,笑容乖乖巧巧的,像是个小福娃。 瘦高的男孩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避开视线,倒了一杯热水给小女孩,然后才倒了一杯热水给岁岁。 小女孩也没有回应岁岁,怯怯地抬起头,又很快低了下去,瘦骨伶仃的手抱着杯子,一口一口地抿着喝水。 “你们两个,人家小弟弟跟你们打招呼,你俩也礼貌一点儿。”男人不赞同地看着两个孩子,拉出一个小板凳让岁岁坐下,“你们在这聊天。” 说完,他就去另一个屋里忙活着什么,霹雳咣啷的,好像在用锤子砸东西。 岁岁一向是个社牛的小孩,但是在屋里尴尬的气氛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天使瞄了一眼沉默的哥哥,又瞄了一眼沉默的妹妹,自己打开空间袋,掏出他的治愈术书,睁着大眼睛开始看。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要做点什么,才不会显得很奇怪。 岁岁自发地学会了这一招。 看呀,他在读书呢,超级用功,一点儿都没觉得尴尬。 小小的手握着大大的书本,整张小脸都挡在了洋溢着魔法气息的绿色书本后,圆溜溜的眼睛非常努力地识别上面的字眼。 哇哩咕叽治愈噗咚锵…… 岁岁严肃地点点小脑袋,好像吸收到了满满的知识。 第38章 团宠小天使38 瘦高的男孩瞥了一眼岁岁手中的书,瞬间就被精美的书壳给吸引了……或者不应该说书的外表吸引了他,而是书中散发出的一种奇异魔力,让他十分向往,完全挪不开视线。 就好像那不是绿色的暗纹书壳,而是耀眼的金银珠宝。 “天使的治愈术……”瘦高的男孩辨认着书名,慢慢念了出来。 岁岁立马合上了书,两手捂着书名,惊慌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天使不可以轻易暴露身份,不然会引来很多麻烦的。 瘦高的男孩见状,又默默移开了视线,不给看就不给看嘛,小书摊卖的骗小孩的书,他很早就不看了。 “咳咳……”小女孩忽然咳嗽起来,握不住手中的杯子,撒出许多水来。 “伊娜!”少年赶紧俯身,轻柔又着急地拍着小女孩的背部。 连隔壁屋子的男人都跑了出来,连手里的锤子都来不及放下,他看着刚咳完,脸蛋绯红的女儿,脸上却莫名带着哀伤,望了望紧闭的门。 对方会来吗? 再不来,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小女孩好像很虚弱,男人把女儿抱到床上,很快就将孩子哄睡着了,又忙不迭地跑去隔壁屋子打造什么。 隔壁屋子里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爸爸,休息一会儿吧。” “……你去看看外面雨停了没有,停了就送那小孩回家。” 屋里昏昏暗暗的,小女孩躺在被子里,咳红的脸蛋还是没能变回正常,而且无时不刻都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岁岁搬着小凳子走到床边,两只小手犹豫地搅了一会儿,还是踩在板凳上把手伸了出去,贴在伊娜的额头上。 伊娜生病了,他学会了治愈术,可以治好小伊娜。 岁岁闭上了眼睛,一道萤火般的绿色光芒从手中钻出来,宛如童话一般照亮了半间屋子,岁岁的脸蛋在绿光的映衬下,眉眼间显露出了温柔的悲悯。 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身上,可岁岁不同,作为炽天使,他由心而发地悲人所悲、喜人所喜。 终于能透口气的55补充,作为瑞兽,岁岁也天然地亲近世人,愿意不顾一切地为世界带来和平与安宁。 55不是有意躲藏,而是这个世界很特殊,充斥着神、天使与恶魔之力,岁岁和上帝耶和华靠得太近,它不确保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引起全知全能的神的注意。 岁岁的意识这次是从圣池中诞生的,按理说会纯洁无瑕,一点杂质都没有,可55作为附着在岁岁意识上的系统,就像个寄生虫一样,尽管它不想这么形容自己,但是耶和华肯定会像捏虫子似的一手把它碾碎。 如果被碾碎的话,就连主神都救不了它吧…… 它这次冒险出来是因为岁岁离开了上帝,而且还是偷偷离开的,估计上帝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岁岁,它就能抓紧时间和岁岁说话了。 啊,不过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岁岁在治疗伊娜。 伊娜的病是家族遗传,按照现世的医学水平完全无法治愈,天使的治愈术倒是有效,但是使用治愈术的却是它家岁崽,学习治愈术还没一个星期呢,估计连蚂蚁骨折都救不好。 55遗憾地摇摇它的猫猫头,但是戏多的它很快就切换成了得意的小表情。 哼哼,但它是谁啊?它可是陪伴岁岁走过六个小世界的统了! 要积分有积分,要道具有道具,当初在丧尸世界豪掷数千万拿下的木系异能又可以给岁岁装备上啦! 55匆忙地操作了一番,就将处于“卸下”状态的木系异能重新给岁岁装备好了。 施展治愈术的岁岁皱了皱小眉头,感觉到一股不同的力量流转在身体内,温暖和煦,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正随着他的本能自如地从手中释放,就好像这项能力他曾经也用过许多次。 好一会儿,岁岁感觉到伊娜的身体重新唤醒了生命力,才将手收了回去,扒在床边观察伊娜的脸色。 伊娜的脸已经不红了,变回黄黄瘦瘦的模样,虽然还是不太健康,但是只要好好吃饭,就会变强壮的。 岁岁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伊娜的脸颊,放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比起学打架,他更喜欢学治愈术,看见生病的人变得健康,他的心里就会像云朵一样松松软软的,很开心呢。 趁着这个没人关注的空档,55言简意赅地将本世界的任务告诉了岁岁,这个世界在不久后会陷入失序,地狱之主路西法因为失职而被上帝消灭,地狱彻底失去管理,人间一片乱象,而上帝耶和华选择用一场全球浩劫结束大地上的一切生命,开始了新的世界篇章。 大地上演了新的史诗,景象固然宏大壮美,可是原来那部分安分守己的生灵却被无辜判处了死刑,尽管他们有无数可以存活下来的机会,但是那个世界线中没有人能为他们争取生机。 岁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使得灭世浩劫不要到来,就算最后岁岁无法阻挡耶和华结束地球游戏的决定,也要争取让无辜的旧物种能在新的大陆上延续生命。 岁岁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这片大地在之后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他不可以让曾经淹没大地的洪水再到来了。 第39章 团宠小天使39 “笃笃”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隔壁屋里的男人匆忙地走了出来,神情紧张中又带着期待,仿佛一直在等候某个重要的客人到来。 瘦高个子的男孩也紧跟在身后,表情却是惶恐不安的。 岁岁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左看右看,然后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板凳。 门一打开,露出了一道慵懒的身影,她的身后是渐渐停歇的雨幕,女人身穿似火的红衣,面庞出奇的美丽,因为犀利而直接的目光,又显得她的美攻击性十足。 “贾迈勒?”女人环抱双手,语气冷淡。 “是,是我。”贾迈勒因为对方的威压而颤抖着声音。 正在擦板凳的岁岁猛的抬起了小脑袋,这道声音好耳熟呀! 女人也用目光闲散地扫视着屋内,视线在触及床边的小矮个时忽然顿住,原本傲慢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大一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一个石化,一个却像小花一样高兴起来。 来者是莉莉丝,因为贾迈勒夜以继日的召唤,地狱同意了贾迈勒以灵魂为代价作出的交易,她是来完成对方的愿望,并收取贾迈勒灵魂的。 上次她来人间收割汉娜的灵魂,就被岁岁阻止了,她好不容易待到不生气了才想出来接任务,结果又听闻王在接触希望天使时也被上帝劈了,现在身负重伤,还不知道要修养多久。 这些事情下来,算是坐实了希望天使在上帝眼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地狱已经没人提起要拉拢希望天使的事情了。 莉莉丝没想到自己前脚出地狱,后脚就又遇上了岁岁,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贾迈勒的灵魂她估计又带不走了。 相反,岁岁却开心得不得了,他刚好不知道要怎么去找菲尔哥哥,这下遇到了上次的魔女姨姨,姨姨肯定知道地狱在哪里,他可以跟着姨姨去找菲尔哥哥啦。 “请,请您看看我女儿。”贾迈勒生怕恶魔反悔,连忙出声央求,他的妻子难产而死,可留下的女儿也身患先天性疾病,他不知道费了多大功夫,苦苦哀求着邻居夫人能给他女儿也喂一口奶,才把女儿拉扯长大到三岁。 好不容易,伊娜到了不用喝奶的年纪,身体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每每犯起病来,那将小脸蛋都憋紫的模样,让作为父亲的他一直心痛不已,又提心吊胆,生怕伊娜会撑不下来。 他向上帝祈祷了三年,上帝从未怜悯过他女儿,于是在三个月前,他转而向恶魔祈祷。 他听说向恶魔许愿更容易应验,只是一定要在许愿前加上自己给出的“报酬”。 一开始他用自己的一只眼睛做交易,想着剩下一只眼睛也可以看东西,可恶魔没有来,所以他又加上一只耳朵,但恶魔也没有来。 手脚、全部财产、十年寿命……他许下的代价越来越大,直到他豁出去,用了生命和灵魂作代价。 贾迈勒心里隐隐有预感,这次他的愿望会应验,所以他才时不时就打开门向外看,意外捡回了一个岁岁后,他终于等到了恶魔的降临。 他的儿子似乎知道父亲做的事情,所以无比难过地看着贾迈勒,眼中满是泪水,握住了贾迈勒的胳膊,恳求地向他摇头。 爸爸,不要抛下他和妹妹…… 贾迈勒拍拍他的手,笑容却是难得的轻松。 别看他为伊娜做了这么多,其实他是个很自私的人,失去了爱人后,他的生活就变得空落落的,抚养孩子的辛苦让他力不从心,思念更是长久地折磨着他。 明知道哥哥带着妹妹,以后的生活会更加艰难,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将担子全部留给了儿子。 伊布,请原谅他这么不负责任…… 贾迈勒将莉莉丝带进屋内,莉莉丝被岁岁亮晶晶的双眼看得身上发毛。 不知道希望天使在想什么,是不是又要上帝来劈她? “你们先出去。”莉莉丝有话要问岁岁,所以毫不客气地驱赶着贾迈勒父子。 屋内只剩下了睡着的伊娜,警惕地看着岁岁的莉莉丝和期待满满的岁岁。 莉莉丝还记着上回的仇,并且把对上帝的仇恨转移到了岁岁身上, 莉莉丝眼眸微眯:“你怎么在这里?” 岁岁捏了捏小手:“窝找菲尔哥哥。” 莉莉丝:“?” 菲尔哥哥?拉斐尔那家伙,不是喊一嗓子就能飞来的吗? 莉莉丝完全没往自家王身上想,毕竟在地狱,哪个不长眼的敢再提起路西菲尔的名号啊。 希望天使要找拉斐尔可不关她的事,这次她必须把贾迈勒带走,不然接连两次任务失败,她还怎么回地狱交差? “我救她,她爸爸就得跟我走。”莉莉丝纤细的手指指向伊娜,又指向紧闭的木门,紧盯着岁岁说道:“你懂了没?” 尽管莉莉丝用词委婉,但岁岁还是听明白了,人类只有一种情况会去往地狱,那就是死亡,贾迈勒叔叔会死掉。 岁岁先是着急了一下,接着小脑袋瓜灵光一闪,他已经把伊娜救好了呀,莉莉丝没办法完成交易了! 想到这里,岁岁就不着急了,对着莉莉丝慢慢地点了点小脑袋。 公平交易,他明白~ 莉莉丝奇怪地看了一眼岁岁,还以为希望天使会和上次一样难搞呢,没想到一句话就搞定了,该不会有诈吧? 等到她用恶魔力量延续了伊娜的生命,说不定希望天使就会再让上帝劈她,让她完不成任务。 卸磨杀莉莉丝,过河拆莉莉丝! 可恶的小炽天使,可恶的上帝。 莉莉丝为自己的脑补而咬牙切齿,纤纤玉指抵在岁岁面前,气愤道:“我知道你的阴谋!让我白白救人,却得不到报酬,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哼,我才不救!” 说完,她就赶紧收回了手指,抬眼瞄着屋顶,生怕她刚才的语气太重,又引得上帝一个雷打下来。 第40章 团宠小天使40 被吵闹声吵醒的伊娜揉了揉眼睛,看见面前气势凶残的阿姨,她胆小地抓着被子躲到了墙边,眼睛里满是恐惧。 呜呜呜,爸爸和哥哥在哪里,她害怕…… 岁岁听见微弱的哭声,连忙转过小脑袋,自己都还是个小不点,却笨拙地安慰着伊娜:“不哭不哭呀,窝保护泥。” 安慰过伊娜后,岁岁也对罪魁祸首莉莉丝伸出了一根威胁的小手指,凶巴巴地指责道:“泥不可以吓小盆友!” 莉莉丝一脸莫名其妙:“我吓的是你好不好?” 岁岁愣了一下,然后竖着眉毛,小手指在半空中点了两下:“窝,窝也系小盆友!” “哈哈哈哈哈,你是小朋友?”莉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天使还分年龄呢! 希望天使不会以为,只要外形长得像小孩,就真的是小孩了吧! 她还可以让萨麦尔给自己捏个小孩身体呢,难道她也是小孩? 莉莉丝抹掉笑出来的眼泪,不过,希望天使做起事情来真的和孩子差不多,而她最小的女儿已经能单挑低级恶魔了,还不如希望天使显得稚嫩可爱呢。 “窝就系小盆友。”岁岁气鼓鼓地说道,吾神都告诉全天堂了,他是可爱的天使小孩。 “行行,你是小朋友。”莉莉丝随口应和两句,她算是明白了,希望天使想找拉斐尔的原因就是给伊娜治病,如果等到拉斐尔来了,她的任务也就彻底泡汤了。 不过现在也很棘手,希望天使看着小,脾气却固执,一点儿都不好打发。 要是真像上次一样惹到希望天使,说不定上帝会降下更大的雷电,王能挺住这样的天罚,她却不一定能挺住。 莉莉丝犹豫了,自己的性命显然要比一次任务重要得多。 但是…… “希望天使,一命换一命,这项交易很公平。”莉莉丝不肯放弃地想要说服岁岁。 岁岁慢慢点头,想要获得,就需要付出,这是人类世界本身就奉行的规则,换成恶魔的话,只是代价更重…… 并且,这是双方自愿的。 “你不会再干预吧?”莉莉丝看见岁岁点了两回头,心里冒出一丝丝期望,可还是不够放心,又追问道。 “不费。”岁岁乖乖地摇脑袋。 莉莉丝怀疑地盯着岁岁,最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动摇,把手放在了伊娜的头上。 兴许希望天使是真的不会插手,她就试一试。 没一会儿,在岁岁的注视下,空气开始沉默,莉莉丝平静地收回了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好了,我要去带走贾迈勒的灵魂了。” “啊,不对不对!泥米有治病,窝都治好伊娜啦!”岁岁连忙拉住莉莉丝的胳膊,着急地喊。 莉莉丝抽出手臂,刚才的面无表情瞬间变成了一脸气愤,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跳脚,暴躁地大喊道:“我就知道是你!” 她刚探查完就发现,伊娜的身体除了有点儿虚弱以外,根本没有疾病的痕迹。 可贾迈勒祈祷了三个月,肯定不可能是假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希望天使治好了伊娜,却什么都不说,专门戏弄她的! “骗子!”莉莉丝愤愤不平道。 岁岁用小眼神瞄着生气的莉莉丝,从空间袋掏出一堆金币,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窝给泥钱。” “哈,我稀罕这一点金币?”莉莉丝不屑一顾地斜睨他一眼,话是这么说,手却诚实地将岁岁捧着的金币全部拿走,她已经白来一趟了,凭什么不要一点辛苦费? 莉莉丝的心情保持着低压状态,阴郁地推开门要走,外面的贾迈勒父子急匆匆地问伊娜的情况,却没得到任何回答,不仅如此,对方也根本没有收走贾迈勒灵魂的意思。 岁岁也赶紧跟了出去,他要跟着莉莉丝姨姨才能找到菲尔哥哥。 “小朋友,快回来!”贾迈勒在后面大声呼唤,他知道莉莉丝是恶魔,岁岁要是跟着对方走了,那指定回不来了。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毕竟是个孩子…… 然而莉莉丝消失得飞快,岁岁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贾迈勒担心极了,甚至后悔让岁岁进屋躲雨,否则也不会跟着恶魔离开,他在屋外唉声叹气,却听见屋内的儿子惊喜地喊:“爸爸,伊娜,伊娜的病好了!” …… 莉莉丝总觉得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她一转头,发现了挥着六只小翅膀努力飞行的岁岁。 莉莉丝无语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现在要两手空空地回地狱,已经没有任务能给希望天使嚯嚯了。 岁岁眨巴着金灿灿的眼睛,无辜极了:“窝去找菲尔哥哥。” “拉斐尔可不在地狱。” “你,你说的该不会是……”莉莉丝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菲尔哥哥”可能不是什么拉斐尔,而是他们的地狱之主路西法,或者说曾经无限荣光的天使长路西菲尔。 莉莉丝吃惊地喊:“你要找我们的王?!” 岁岁点点小脑袋,很奇怪地说:“窝都嗦两次啦!”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天堂的守卫叔叔都没惊讶呢,真是笨笨的姨姨。 莉莉丝也是服气,叉着腰翻白眼:“你搞清楚,我们的王叫作路西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路西菲尔了!” 改名就改名嘛,不用生气的呀。 岁岁看着凶凶的莉莉丝,乖巧地说道:“喔,那窝找王哥哥。” 莉莉丝:“……” 笨蛋天使! 莉莉丝不再执着称谓,直接质问道:“你找我们的王干什么?还想害他再受一次伤吗?!” 岁岁的气势立马弱了下来,愧疚地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打颤,小声又脆弱地说:“窝给哥哥治病。” 他不是故意害哥哥受伤的。 想到那天的场景,岁岁的眼睛又变得酸涩,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翅膀都坏掉了,飞起来一定会很痛很痛,吃不下东西,也休息不好…… 小天使的表现不像伪装,莉莉丝因此愣在原地:“你要去给王治病?” 希望天使那个不聪明的脑袋……终于疯了? 第41章 团宠小天使41 莉莉丝决定带着岁岁去往地狱。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改善堕天使处境的主意。 莉莉丝看着面前单纯的小天使,嘴角不怀好意地勾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与算计的光芒。 岁岁被看得毛骨悚然,都不敢和莉莉丝靠得太近,低下小脑袋专心地飞行。 耳边响起亡魂刺耳的尖叫与哭喊,此起彼伏的,让人心神不宁,莉莉丝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才让那些堕落的亡魂闭上嘴巴。 岁岁不敢朝四周看,捂着眼睛闷头往前飞,结果到了地方也没有察觉,一个没刹住车,直直地撞到了莉莉丝身上,脑袋冒起了星星。 “好了,这就是地狱了。”莉莉丝把撞的晕晕乎乎的小天使拽起来,捧着那软绵绵的脸蛋往前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第九层地狱,科奇士斯的泣川,也是巴尔与阿雷加斯两大强大恶魔的盘踞之地,抬头是触不可及的尖锐冰锥,低头则是一望无垠的平坦冰原,由于恶魔们享乐的需要,泣川之上布置着各式房屋,恶魔们在其中往返,人影涌动,乍一看几乎和人间一样热闹。 恶魔们受限于路西法制定的法则,被迫在此“安居乐业”,看看他们开着派对喝葡萄汁,与不对眼的恶魔在街上怒骂但就是不敢动手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极不满意的。 不许过量饮酒,不许婚内出轨,不许打架斗殴…… 恶魔的生活简直失去了所有乐趣。 因此,恶魔中非常流行“推翻路西法”和“单身万岁”两种思潮,前者是他们能过上幸福生活的根本,后者是胆小的恶魔们迫于无奈而认怂。 不过路西法受伤的消息让恶魔们安定了几百年的心思又开始躁动起来,已经有不少恶魔在暗地里寻欢作乐了,而堕天使却分不出手来管理他们,似乎正明晃晃地向他们昭示着堕天使力量的没落。 岁岁看着面前的街道,又抬起眼睛看莉莉丝,奶声奶气地问:“窝哥哥呢?” 莉莉丝阴险地笑了笑:“我等会儿就让王来接你,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 “喔……”岁岁不是很乐意,因为周围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他想见哥哥,只能听莉莉丝的。 “对了。”莉莉丝撩起一缕头发,非常故意地提醒道:“如果有恶魔来招惹你,你一定要告诉上帝哦!” 最好来个十道八道雷,把这些恶魔全教训一顿! 前些天在地狱中掀起的对王的辱骂浪潮,可不要以为他们没有听见。 莉莉丝十分记仇,她迫不及待要看见接下来恶魔们的惨状。 莉莉丝飞快地消失在了岁岁面前,然后随手扯了一个恶魔,凶残地命令让他去向萨麦尔报信,再通过萨麦尔向王报信。 至于她自己,则是悄咪咪地躲在墙角,想见证恶魔们被雷劈的景象。 上帝劈了他们这么多回,也该劈劈恶魔们了吧? 嘿嘿,一想到上帝的雷会像大炮轰蚂蚁似的把恶魔们炸飞,莉莉丝就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而被扔到路中间的岁岁顿时成为了全部恶魔的焦点,原因无他,小天使头顶耀眼的金色光环和身上纯洁的圣光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怎么回事?天上又掉堕天使下来了? 恶魔们慢慢围成一圈,审视地围观着中心的小天使,不过他们都是小喽啰,不敢轻易对天使出手。 周围的恶魔气息太过旺盛,岁岁都快被熏晕了,他艰难地召唤出小翅膀,想离开恶魔们的包围,但还没有飞起来,不远处就传来了震彻地面的脚步声。 “砰” “砰” 恶魔们纷纷让路,露出了另一个走近的恶魔,他的身材粗壮高大,几乎有三米高,露出的肌肉遒劲有力,呈现暗沉的红色,像是巨大的红色蟒蛇,而恶魔的样貌更是出奇的丑陋。 “希望天使?”巴尔的声音很沙哑,上次在耶路撒冷,他的下属奥利阿斯就是因为希望天使才死在了路西法手中。 巴尔并不在乎一个恶魔下属的生死,但是路西法的举动让他丢了脸面。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真是找上门了。” 恶魔巴尔阴测测地笑着,浑身雷电闪烁,压迫感十足,简直是掌控雷的怪物。 岁岁睁圆了眼睛,在巴尔逼近的动作中感觉到了害怕,等对方的影子彻底将自己淹没,他很努力地仰头也只能看见巴尔手里的巨锤,岁岁不禁嘴巴一瘪,“哇”地就吓哭了。 “吾……吾……”岁岁抽泣起来,他已经不敢随便向吾神祈祷了,可是面对和小山一样的巴尔,他心里怕极了,感觉对面的大怪物一锤子就可以把他砸扁。 “哈哈,你哭也没有用!”巴尔张狂地大笑,他并不知道岁岁拥有可以召唤上帝的力量,实际上,自大惯了的巴尔谁都不放在眼里,连希望天使身上不可忽视的圣光都没能阻碍他想要厮杀的兴致。 把岁岁当成鱼饵的莉莉丝还躲在角落里,不停地为岁岁鼓劲儿,甚至开始念叨起了上帝的称谓。 “小天使快喊上帝,上帝,上帝,快劈死恶魔……” 第42章 团宠小天使42 撒旦宫。 一个低等恶魔闯入撒旦的领域,刚被守卫的堕天使抓到,就惊慌失措地求饶:“是,是莉莉丝大人让我给萨麦尔大人传信!” 堕天使就将恶魔带到了萨麦尔面前,他听完妻子特地送来的信息后,脸色顿时一变,马不停蹄地赶往撒旦宫。 上次拉拢希望天使一事让地狱吃了很大一个教训,不管希望天使是什么原因,他来到地狱这件事绝对不是上帝心中的期许。 而堕天使内忧外患的处境绝不允许他们在短时间内再招惹上帝的注意。 “王!不好了,希望天使进入了地狱,现在正在泣川上!”萨麦尔带着地狱三头犬推开了撒旦宫的殿门,急匆匆地喊道。 王座之上,路西法斜倚在靠背上,正在合眼休憩,萨麦尔的失礼并未引起他的不悦,但对方口中的话却让他立刻睁开了双眼。 希望天使,岁岁。 他怎么会来这里? 路西法无暇思考问题的答案,他从王座上奔下,六道羽翼在身后“唰”地张开,修长的身影便飞离了地面。 “王,您不可使用翅膀!”萨麦尔在地面上焦急地呼喊,王的羽翼几乎承受了所有伤害,受损十分严重,日日夜夜的使用治愈术也才好转这么一点,那些还没愈合趋势的伤口怎么撑的起这样的飞行? 未愈合的伤口牵扯着路西法全部的神经,疼痛很快就遍布全身,可是心中的急切更加刻不容缓。 泣川是恶魔聚居的地方,尤其是高等恶魔巴尔,他还没来得及教训,如果岁岁撞见对方,恐怕会遭到报复。 路西法一路强行驱使着羽翼,速度居然不落以前半分,几乎眨眼间就到了泣川之上。 恶魔们围成了一个圈,身材高大的巴尔在其中十分显眼,他头上的两只角环绕成冠冕,直直地朝向上方,显得诡异又神秘。 路西法的视线飞快地捕捉到了巴尔面前那个矮墩墩的雪白身影,小天使穿着一成不变的纯洁白袍,头顶着比其他天使都小一圈的光环,正张大嘴巴哭泣,可怜而稚嫩的哭声传进耳朵里,让路西法的心脏“砰”地一颤,接着瞬间点燃怒气。 “巴尔!”路西法怒斥出声,威压四散开来,底下的恶魔听见这宛如死神降临一般的声音,百年前被暴揍的惨痛记忆涌上心头,飞快地作鸟兽散。 巴尔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凶煞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路西法,直到将对方受损的羽翼清清楚楚地纳入眼中,他“嗤”地轻蔑一笑:“王,您都这幅样子了,还是快回宫殿休养吧,不然输在我手里,这撒旦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路西法的眼眸冰冷,纵使翅膀凋零,遍布伤痕,也并未折损他一星半点的魅力,反而让此时的冷酷与战损的破碎交织,矛盾的美感更让人无法从他身上挪开双眼。 “是吗?”他启唇一笑,眼里的锋芒尽显无疑。 话音落下,路西法六只羽翼一起扇动,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急速地飞向了巴尔,巴尔高等恶魔的等阶也不是空穴来风,立马反应过来,甩手挥起巨锤砸向路西法。 赶来的萨麦尔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王的伤势这么重,怎么这么冲动地和巴尔打起来了? 万一输了,堕天使在地狱的信服力将会锐减,再也无法掌控地狱,甚至连生存空间也无法保障…… 不,不,王不会输的! 萨麦尔强迫自己冷静,王在圣战之后也是负伤作战,那时的巴尔就是王的手下败将,这次也绝无胜利的可能。 莉莉丝一直没能等到上帝的雷电,反而等来了王,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想让王去冒险啊! 巴尔手下的恶魔们在四周围观,激动与兴奋简直快要跳出眼睛,只要巴尔大人打败路西法,那这地狱将重归他们的手心! 岁岁在后面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菲尔哥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宽大的黑色羽翼展开,像一座宏伟的山峰,为他挡住了外界的所有威胁。 这六只黑色羽翼深深烙印在岁岁的眼睛里,上次也是哥哥的翅膀将他紧紧环绕,一点儿雷电的光芒都无法钻入,现在同样是哥哥的翅膀保护着他,可是这时的翅膀却伤痕累累,羽毛撕裂的地方露出了毫无遮挡的伤口,像是被拔去了羽毛的老鹰。 天使的翅膀很重要,因为那是上帝赐予的恩惠,一旦伤残,疼痛都是直入心扉的,要是断裂,就连重新长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哥哥……”岁岁不想哥哥保护他了,哥哥需要休息,需要治病,不可以再加重翅膀的伤势。 可巴尔却像是知道岁岁的担忧,专门往路西法的翅膀上攻击。 在堕天使与恶魔打响首战时,恶魔们对天使的了解不足,没能抓住天使的弱点,才连连败退,但是在这几百年和堕天使的摩擦中,恶魔们已经摸清了天使的弱点。 翅膀是天使的盾牌,可一旦受伤,翅膀也就成了他们的死穴。 巴尔凶相毕露,每一次挥起巨锤都能带出呼啸的风声,巨大的威能充斥耳边,让人胆战心惊。 路西法眉眼冷厉,对待这位手下败将再也没有了仁慈,如玉般修长冷冽的双手看似脆弱,实则硬如磐石,握成拳头砸在巴尔身上时,能立马陷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巴尔的行动不如路西法灵活,手里的巨锤竟然丝毫无法触碰对方的身体,而路西法却看中时机,每一拳都砸在巴尔的致命处。 “嗬……”巴尔喘着粗气,转攻为守,路西法战力强,可防御低,只要让他抓住一点破绽就好,他会一击解决路西法。 “巴尔大人不会要输吧?” “完了完了,巴尔大人根本挡不住路西法的攻击。” “路……不对,王的实力竟然这么恐怖!” 恶魔是最缺乏美德的生物,见形势不对,嚣张放肆的姿态摇身一变,恭敬地再次叫起了“王”。 太久没见王出过手,让他们忘了路西法曾经就是这样压倒性的攻势。 巴尔已经在这样的单方面的殴打下慢慢变得伤痕累累,且不可自抑地急躁起来,直到路西法在挥拳时遗留的仅仅一秒钟的滞空,巴尔抓住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巨锤抡向了路西法的背部。 准确的说,是翅膀的根部。 连接之处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嘭” 一道沉闷的巨响,路西法击中了翅膀,新伤加上旧伤,尖锐的痛苦在瞬间直击身体,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僵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王!”萨麦尔目眦欲裂,高呼一声前去搀扶。 “嗬,我……我赢了。”对面的巴尔得意地露出最后一个笑容,接着也不堪负荷,重重摔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目睹一切的阿雷加斯慢慢地咧开嘴角,喑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路西法竟然连巴尔都无法战胜了。” 谁说上帝不怜悯恶魔,这次不是送来了良机吗? 恶魔站在他身侧:“大人。” 阿雷加斯心情愉悦地挑高了声音:“召集所有恶魔。” 第43章 团宠小天使43 “哥哥!”岁岁目睹了哥哥的受伤,努力地要跑到路西法身边。 萨麦尔将路西法搀扶起来,目光涌现出如火般的愤怒。 几百年来,除了上帝,巴尔是第一个能战胜路西法的存在,即使他胜之不武。 可恶魔们向来没有美德,他们只知道,路西法败了,他终于败了! 见证了巴尔胜利的恶魔再次倒戈,围绕在昏迷的巴尔身边,像是守卫他们的英雄。 “胆敢对王不敬……恶魔们,等待你们的惩罚!”萨麦尔一脸阴鸷,一字一句地撂下威胁。 “呵!萨麦尔大人,您也别提这些规矩和律法来威胁我们了!这地狱早就该换主人了!”巴尔的胜利给恶魔带来了空前的自信和喜悦,他们不禁高傲地仰起头颅,张狂地大笑。 萨麦尔冷冷地看着他们,愤怒已经燃烧了他整个胸腔,但是他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战斗的时机。 萨麦尔将路西法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最后扫了一眼恶魔们,转身飞去。 “哥哥,哥哥!”刚挤到路西法身边的岁岁还没好好看哥哥一眼,就眼睁睁地看着萨麦尔把哥哥带走,萨麦尔没有闲工夫留意小天使,他不知道希望天使到底为什么而来,但事实是,希望天使的到来让王的伤情雪上加霜。 被忽略的岁岁忍不住嚎啕大哭,召唤出翅膀,自己跟在萨麦尔和哥哥背后飞。 路西法战败的事情飞快地传遍整个地狱,其他几位君主闻讯赶来撒旦宫,表情无比凝重。 地狱是个以暴制暴的地方,武力就是永恒的法则,君主们都清楚路西法的战败说明不了什么,他们也依旧信服路西法的领导。 但是这场战斗对外界来说截然不同,恶魔们此时一定兴奋疯了,之前对反抗堕天使还尚有顾虑,没有明目张胆地行动,这次过后,恶魔们被胜利鼓舞,暴乱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路西法已经昏迷,他躺在床上,医师在为他疗愈。 赶来的别西卜一把拽住了萨麦尔的衣领,眼睛里的红血丝暴涨,怒声质问道:“萨麦尔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王?!” 萨麦尔沉着脸,没有反驳。 当时的情况哪里是他能阻止的?王根本不听劝说! 希望天使,都怪这个天使,王两次受伤都是因为他! 莉莉丝在殿外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如果不是她想让岁岁召唤上帝的力量惩罚恶魔,王根本不会和巴尔产生争斗,也就不会战败。 这下好了,她想为堕天使改善处境,却直接将堕天使们踹进了坑里,连翻身的余地都没了。 世上难得有她这样好心办坏事的人!真是蠢死了! 莉莉丝忍不住在心里谴责自己。 岁岁跟随众人飞到了撒旦宫,一落地就想往宫殿门里跑,莉莉丝却一把拦住了他。 问希望天使为什么没能召唤出上帝力量已经没有意义,莉莉丝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处罚,但是希望天使……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 “希望天使,你快回天堂吧。”莉莉丝赶紧推了一把岁岁,只要希望天使赶紧离开,就不会遭遇君主们的指责与愤怒,所以趁君主们没有注意到他,快回到上帝与天使们的庇佑下才是最要紧的。 “不要,窝要看哥哥!”岁岁拧着小身子,推开莉莉丝的手要进入宫殿。 “诶!” 莉莉丝没想到岁岁看起来小,力气却很大,一时没有抓住他,让岁岁跑了进去。 殿内的争执不休忽然停滞下来,六位君主的视线投向了突兀跑入的小天使身上。 “希望天使,你到底为什么来地狱?”身为愤怒君主的萨麦尔很容易被触动情绪,此时已经压抑不住怒火了,幸好曾经身为天使的一丝美德还约束着他的行动,没让他出手。 莉莉丝挡在了岁岁面前,没让小天使直面愤怒君主凶煞的表情。 “萨麦尔,这次是我的错。” “莉莉丝?”萨麦尔微微愣住,想起向他通信的恶魔就是莉莉丝派来的。 别西卜表情阴沉,转身质问:“莉莉丝,你做了什么?” 莉莉丝懊悔道:“是我带希望天使来到地狱的,因为上帝重视希望天使,还降下两次天罚,所以我就想利用希望天使去管束恶魔……” 甚至怕后续不好处理,她还特地让萨麦尔通知王,谁知道她的计策没有让王直接收获胜果,反而让王不得已拖着受伤的身体与巴尔战斗。 “莉莉丝你!”就连贝利尔也忍不住怒气横生,这么粗糙又影响巨大的计划,莉莉丝怎么敢一个人就做决定! “我可以接受任何处罚!”莉莉丝忍不住喊,她知道自己这次太鲁莽了,愿意受罚,可是在此之前,她希望她还有机会帮忙应对堕天使们的危机。 “咳咳,好了,别吵了。”路西法经过医师的治愈,意识总算清醒过来。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心神不宁,始终惦记着与巴尔的战斗,因为这场战斗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小天使岁岁。 他担心他的战败会让岁岁受伤。 “岁岁……”路西法费力地撑起身体,甚至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让他浑身痛苦,眉头紧蹙。 百年过去,巴尔也有所长进。 看来这次的确是他冲动了。 不过,他只后悔没有更认真地对待战斗,不后悔救下岁岁。 第44章 团宠小天使44 岁岁从一堆高大的君主们之间挤出来,脸上不知道挂了多久的眼泪,整张脸像小花猫一样,到处都是水迹,眼睛更是泪眼朦胧,快要看不清那金灿灿的瞳眸。 “哥哥……”岁岁刚喊出声,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好像不该来,他一来,哥哥就又受伤了。 岁岁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是他不该在危险的时候喊吾神,不该跑到地狱找哥哥吗? 他不聪明,想不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可岁岁知道,如果没有他,哥哥不会受伤。因为明白这件让人痛苦的事,岁岁自责极了,自责到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哭着道歉:“都怪窝,系窝要找哥哥的……” 路西法看他满脸糊着泪水,还愧疚地自己打自己,心口猛的一阵刺痛,路西法分不清是不是身上伤口的影响,可本能让他握住了那只小手,轻轻攥在了手心里。 就像岁岁执着要来找他一样,不论岁岁在哪里,他也会去找岁岁。 天堂与地狱的矛盾,堕天使与恶魔的矛盾,即使百年的时间让人习惯视而不见,可这些尚未解决的问题终究会浮出水面,变得越来越尖锐。 路西法确实还没做好去面临这些问题的准备,可他也庆幸,因为他这些不曾思考过的举动,让岁岁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这就是岁岁给予他的最大的力量,让他坚信他的选择没有出错。 路西法望着自责的岁岁莞尔一笑:“可是哥哥很开心你能来。” 堕入地狱后,路西法就很少展露笑颜,这个笑容如同穿过迷雾的月光,月华散落海面,一刹那的惊艳让人心脏都漏了一拍。 君主们却别过了脸,王在地狱并不快乐,百年来都不爱笑,而这鲜少带着真心的笑容却是因为一个敌对的小天使。 路西法把岁岁抱上床,胳膊搂着小家伙暖融融的身体,下巴搁在岁岁毛茸茸的发顶上蹭了蹭。 拥抱不足以安慰身体上的疼痛,但是奇怪,心口不会再痛了。 路西法用耐心哄着哭泣伤心的小天使,饶是曾经身处天堂,堕天使们也不曾享受过温柔和善的天使长的这种待遇。 贝利尔觉得自己都快化身嫉妒君主利维坦了,他余光扫过去,利维坦早就嫉妒地眼冒绿光,鱼尾在身后摆动,恨不得直接扑到王身上。 而同为恶魔的玛门正狠狠踩着利维坦的尾巴,才没让利维坦真地扑上去。 跟随路西法的当然是堕天使居多,但也有像玛门与利维坦一样不站在恶魔立场,反而服从路西法的。 路西法的强大毋庸置疑是他们臣服的第一理由,剩下的嘛,就是路西法的出众的容貌和折服他们的统御能力。 毕竟恶魔们也没什么爱好,也就爱财、爱色…… “王,接下来恶魔一定会动手。”而且速度会只早不晚。 别西卜不得不揭露残酷的现实,之前他提出的建议已经到了不得不深思的地步了。 打开地狱大门,释放所有恶魔,让人间来承担恶魔们压抑百年的肆虐之心,缓解堕天使面临的战力压力,还能获得不少恶魔的支持。 这次没人提出异议,贝利尔沉默,萨麦尔也移开了目光。 记得当初上帝降下洪水时,萨麦尔还会为了人间受苦的生灵而泪流满面,而堕入地狱后,萨麦尔强大的同理心却让他最容易被恶魔气息侵蚀,那份易于感动的柔软心脏,如今成了击败理智的炸药。 愤怒君主的称号由此而来。 路西法从萨麦尔身上收回视线,心下了然,他再也无法得到一份当初在天堂中得到的支持了。 堕天使依旧爱戴他,只是不再热爱世间生灵,也不在乎生灵的痛苦。 毕竟这些痛苦,他们早已在地狱里见惯了…… 萨麦尔想起王战败后,恶魔们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心中只余留下恨意与怒火,他只想解决恶魔,至于世间生灵,他曾经捏过一次人类,之后就能再创造一次! 万事万物的终点都是死亡,只取决于早晚,与其让后世的人在稀缺的资源和损坏的大地上痛苦存活,最后挣扎中落入死亡,还不如现在就画上句号。 之后,再由他们打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这对生灵来说反而是一种仁慈,不是吗? “王,就按照别西卜说的做吧。”萨麦尔胸膛急促地起伏,因为他预见了日后会由他们一手创造的美好世界,为了那份值得期待的未来,他们需要立刻割舍一些东西。 譬如,曾经的坚持。 “人类活着,就是对其他生灵的压迫,不能因为人类更能倾诉痛苦,我们就能忽视其他生灵的痛苦!”萨麦尔仍觉得他有一颗善心,只是他当初偏爱人,现在却没了偏爱。 “结束这个世界,我们期盼的新世界才能到来不是吗?释放恶魔,毁灭这个世界,我们能为这些受苦的生灵打造一个再也没有威胁和死亡的……天堂,对,就是天堂!” 别西卜慢慢地笑了,眼中露出对萨麦尔的赞赏,因为萨麦尔所说的就是他所期盼的,打造一个覆盖大地的天堂,或者覆盖大地的伊甸园,所有生灵都永享不朽的生命,而不再遭受痛苦。 岁岁察觉到哥哥突然的低气压,从哥哥怀里拔出了小脑袋,转头望着殿中的君主。 “恶魔费打人的!” 上次那个抓住了所罗门的恶魔多么凶残,指甲轻轻一划就能让人受伤,如果放任恶魔到了人间,不是比吾神降下洪水还要残忍吗? “打?”利维坦讽刺地笑了一下,哪怕他自认是个性格还不错的恶魔,有时也忍不住见见血,光打可不能抚平恶魔心中的暴戾,“我们是要杀……” 利维坦被突如其来的枕头击中,剩下的话全都咽进了喉咙里,他抬头看向一脸冷然的路西法,嗫喏道:“王……” 难道王还是不同意他们的决定? 可是王的战败已经加剧了堕天使本就不利的处境,哪怕是为了自保,王也不该这样优柔寡断下去。 就算王不愿以人间生灵为代价保住地狱的统治地位,等恶魔们占领地狱,人间大乱也是迟早的事。 难道那时王就能维护人间安宁了吗? 利维坦很佩服路西法百年来的坚持,这样的坚决且强大的心脏也深深地吸引着他,可是现在,他更想试着摧毁路西法的坚持与信仰,看见王丢弃天使的一切,彻彻底底地沦为属于他们的恶魔。 “出去。”路西法冷眼望着下方的六位君主与莉莉丝,不留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第45章 团宠小天使45 几位君主对上路西法说一不二的冰冷表情,担心再争论下去会影响他的伤势,只好忧心忡忡地离开。 冷寂的撒旦宫终日不见阳光,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冷冰冰的萤石,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像极了阴森的鬼火。 路西法抱着岁岁,下巴搁在岁岁肉乎乎的肩膀上,如玉般剔透精致的脸颊贴着小家伙的耳畔,垂着眼睫沉默。 他知道当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放弃坚持,堕落为真正的地狱之主,接着,打开地狱之门,去壮大恶魔的力量,去获得恶魔的支持。 堕天使的困境迎刃而解,揭开新的圣战也指日可待。 作为地狱之主,他应该这么做。 “哥哥。”岁岁努力地伸长胳膊,将哥哥宽大的肩膀环抱在自己小小的怀抱里,温热的小手在路西法身后轻轻拍着。 岁岁没学过怎么安慰别人,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窝问吾神啦,吾神嗦哥哥不系坏人。” 不是……坏人。 路西法微怔,睫毛如蝶翼般脆弱地颤抖。 岁岁是在安慰他吗? 他还以为上帝一直将他的背叛当做罪恶。 “祂还说什么了?”路西法仿若失神地问,他不是很好奇上帝对他的评价,他只是想暂时将脑子放空那么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岁岁搜罗着小脑袋,想起他那天问吾神的话,而吾神的回答是“他只是固执”。 “吾神嗦哥哥只是很固着。” 路西法闭着眼睛,因为小家伙的笨拙而轻笑一声:“是固执才对吧。” 岁岁重重地点头:“嗯,是固执,就像石头一样!” 路西法没有回答了,他如果不固执,那么这个世界早就重启了,那些谩骂他的人哪里还有骂他的机会,只怕早就变成了一粒天地间的沙尘。 不过……原来上帝对他的评价是固执,而不是评价亚当的“贪婪”与“不忠”。 挺有意思的,就好像他在上帝眼中只是因为叛逆与想法不和而离家出走的孩子。 可是,背叛就是背叛,他回不去了,连带着岁岁也回不去了。 “你从天堂下来,上帝有没有拦你?” “米有,窝米有告束吾神,只告束守卫酥酥了。” 路西法微微抬起头,望着岁岁一双无辜的金色眼眸,小家伙刚哭完的眼睛水润润的,澄澈极了。 一个显然不够理智的小天使扬言要下地狱,天堂居然无一人阻拦? 天堂已经这么不在乎初生的天使了吗? 岁岁还不知道上帝正牵挂着他,他以为和守卫叔叔说要来地狱找哥哥,守卫叔叔就会转告吾神,这样吾神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来不及拦他。 岁岁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全面,已经动用了他全部的智慧了。 “哥哥,窝系来给泥治病的。”岁岁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赶紧扒拉出他的空间袋,从里面抽出了熟悉的绿壳书籍,小手指着上面唯二认识的字,信誓旦旦道:“窝学费治愈了。” 路西法投去视线,书上赫然几个大字——《天使的治愈术入门法则》。 这本书吗? 这是新生的天使们必学的入门级治愈术,他已经几千年没有见过了。 如果是入门治愈术的话…… 路西法对岁岁心软极了,看着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自己,眼中满满的期盼和关心,他就不可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张开翅膀,在根尖处找到一个堪比针孔的细小伤口,口吻鼓励地对岁岁说道:“这个伤口就靠岁岁了。” 至于其他伤势,入门级别的治愈术只是杯水车薪。 除非治愈天使拉斐尔肯为他疗伤,否则他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所以他才犹豫,或许他真该不那么固执,起码这样能保护好跟随他来到地狱的堕天使们。 路西法心中微叹,不禁黯然失神。 哥哥的伤口遍布整个翅膀,羽毛无法覆盖的地方,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肉和骨头,岁岁在乎那针尖大小的伤,也在乎其他血肉模糊的伤。 他光看着眼睛就变得酸酸的了,岁岁赶紧闭上眼睛,小手轻轻地覆盖在黑色的羽翼上,满是奶气的嗓音柔软地安慰:“哥哥不痛不痛啦。” “嗯。”路西法没抱希望,可是岁岁认真地施展治愈术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浅笑着回应。 没一会儿,路西法就察觉到了“入门级”治愈术的不同寻常。 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涌入着磅礴的生命力,皮开肉绽的伤口忽然发出难耐的痒意,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上爬,而当他回过头去看,神情瞬间怔愣住了。 路西法的眼眸中倒映着象征生命的绿色光芒,入目所及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的伤口。 很难想象,他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见证血肉的生长,很快,那些伤口慢慢变小,直至完全消失踪影,连疤痕都看不见。 路西法无意识地眨了下眼睛,而岁岁的治愈术还没结束,那些愈合的位置上开始冒出细小的羽根,浅淡的白色绒毛覆盖在羽根上,接着丝滑地一点点长大,变得和正常羽毛一样大小。 这是……连拉斐尔都做不到的生长术。 而在宛如神迹一般的治愈下,岁岁的脸蛋也慢慢发白,总是红润的小脸蛋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越发萎靡起来。 路西法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握住了岁岁的双手,扯离他的羽翼,“岁岁!” 岁岁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困倦地眨了两下,小手努力张开,虚弱地说道:“还米有好……” “够了,哥哥已经好了。”路西法紧紧握着那对小拳头,抵在了心口的位置,不许岁岁把手挣出来,“岁岁乖,不治了。” 他已经好了八分,和全盛时期差不了多少,起码阻挡巴尔和阿雷加斯不成问题。 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岁岁为他做这么多。 岁岁用光了木系异能,困得脑子都不清楚了,眯着眼睛说起了胡话:“恶魔,坏……” 恶魔打哥哥,恶魔最坏了。 “嗯,恶魔坏。”路西法心疼地看着岁岁虚弱的样子,将幼小的小天使搂在怀里哄:“岁岁睡觉吧,哥哥在,没有恶魔可以作乱。” 岁岁安心地闭上眼睛,歪着小脑袋就睡着了。 路西法轻拍着岁岁的后背,耐心地看了小家伙很久,之后慢慢将视线投向殿门,眼神愈来愈冷,犹如寒冰。 不论是曾经的堕天使,现在的岁岁,还是他自己,他们所坚守的初衷都是让世界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运转。 而破坏安定的恶魔的确是占据地狱一半的力量,但更是这个世界永恒的后患。 堕天使们忘记了最初的念头,可他作为领导者不能忘,否则他们来到地狱就失去了所有意义,也将永远作为背叛者而刻在天堂与人间的耻辱柱上。 他可以是恶,但堕天使们不是,岁岁不是,他不能让他珍重的人背负骂名。 路西法把岁岁放到床上,拉过被子轻柔地盖到小家伙身上。 天使不需要睡眠,唯有用尽力量的时候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以这种方式慢慢地恢复力量。 路西法推开殿门,外界的光描绘着高大的身形,投下一地光影,他回头看了一眼打着小呼噜的天使,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 第46章 团宠小天使46 地狱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不论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一片幽蓝,毫无生机与活力,再乐观的人待在这里也会慢慢抑郁。 岁岁的力量慢慢充盈,困倦感也渐渐褪去,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睡觉呢,没想到睡觉也挺舒服的呀。 岁岁睁开眼睛没看见哥哥,就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了下去,两只赤裸的小脚“吧嗒吧嗒”地在冰凉的地板上拍打。 寝殿外就是议事厅,刚靠近殿门,岁岁听见了哥哥和其他人讨论的声音。 路西法声音冷淡:“阿雷加斯还没准备好?” “他在等巴尔苏醒,还有……” “还有什么?” “希望天使对他们来说,似乎也是一种威胁。” 路西法沉吟片刻就明白阿雷加斯在担心什么,“他怕岁岁会召唤出上帝的力量。” “现在盼望他们打过来倒成了奢望。”路西法似笑非笑道。 岁岁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脸上绽放笑容,一把推开了殿门,恢复了一夜,小奶音又涨满了气势,嘹亮地喊道:“哥哥!” 别西卜与贝利尔齐齐转过头,但表情却很温和,没了昨天的敌意。 他们已经从王那里得知了,希望天使确实是为了治愈王才从天堂赶来,并且,外表弱小的希望天使其实拥有着不输给拉斐尔的治愈能力,让王的伤势一夜之间好转起来,让他们完全不用担忧恶魔们的小动作了。 这么强大的天使也被王的魅力折服,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对堕天使来说真是个极其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路西法嘴角含着笑意,为岁岁热情的抱抱提前准备好了双手,下一秒,他的身上就长了一只暖融融、胖乎乎的小天使。 岁岁收起小翅膀,严肃着一张圆脸蛋问:“哥哥的翅膀好了吗?” “岁岁忘了?”路西法挑了挑眉头,眉眼含笑地将翅膀放了出来,整洁而美丽的六翼微微扇动,上面的每一片羽毛都很完整,在光线下反射着健康的光泽。 美中不足的是,翅膀上既有黑色,也有很多新长出来的白色,显得有些错杂。 岁岁抬起小手指着问:“哥哥的翅膀为什木有白色的毛?” 虽然天使都是白色的毛,可哥哥一直是黑色的毛毛,怎么突然变成白色了呢? 路西法忘了这件小事,这时才在岁岁的提醒下想起来。 “它原本就是白色的,我只是把它染成了黑色。”路西法笑着回答,看着岁岁抬起的小脸,似乎预判到了岁岁会问的问题,接着说道:“不然怎么像地狱之主呢?” 别西卜和贝利尔闻言低下了头,神情略带落寞,王的翅膀还是白色,而他们的翅膀已经快被黑色彻底浸染了,就好像他们堕落着的心脏,无法再回归天使的纯洁。 “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路西法看出他们的所思所想,对二人微微一笑,安抚着与他并肩而行这么多年的友人。 是地狱日复一日的煎熬才让纯洁的天使沾染淤泥,他会想办法洗净堕天使身上被侵蚀的部分。 别西卜和贝利尔轻松地一笑:“我们一直相信王。” 暴食君主与懒惰君主离去,路西法暂时不担心阿雷加斯的小动作。 毕竟在阿雷加斯的眼中,自己的伤势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恢复,而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军力,最好是在准备的过程中,希望天使能重新返回天堂,这样他们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是双方的博弈,阿雷加斯在等,路西法也在等,他厌倦了这群不受管束的恶魔,想让他们不能再翻身。 路西法顺便捏了捏岁岁的小脸:“多亏了你。” 不仅治好了他的伤势,还暗中震慑了恶魔的动作,给他争取了不少时间。 岁岁才不知道这么多呢,他只得意自己把哥哥治好了,因此神气地扬起小下巴,自夸道:“窝就学了几天就学费治病了!” “哦……是几天呢?”路西法拉着长音应了一声,好奇地问。 小家伙这身治愈术很了不得,他真的想知道岁岁学了多久才学会的。 这个问题可把岁岁问倒了,掰着手指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费解地拧着眉毛。 一天学认字,一天学咒语,一天学运用力量…… 所以这么多天是几天呢? 岁岁举起两只手,上面竖着几根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放到了路西法眼前:“系介么多天。” 原来小家伙还不会数数。 路西法噗嗤一笑,将岁岁的手指攥了回去,满眼宠溺道:“好,哥哥知道了。”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岁岁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仰着小脑袋问:“哥哥叽道窝嗦的系几天吗?” 哥哥知道了,他还不知道呀。 小家伙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路西法很难看不出来,因此面露浅笑,单手撑着额角,游刃有余地和岁岁周旋:“岁岁说是几天就是几天。” 岁岁着急起来,“那,那哥哥嗦粗来呀。” 路西法抱着岁岁起身,去撒旦宫的后花园闲逛,那里种着从人间移栽的花,依靠外力百年如一日地盛开着,算是地狱独一无二的美景了。 人已经走远,但说话的声音还遥遥传来,隐约听得清路西法语气中的戏弄。 “唔……岁岁该不会是不会数数吧?” “……窝费!” 路西法漫不经心道:“天使不可以说谎。” 岁岁的声音弱了下来:“窝费数一、二……” 路西法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后续,于是低头问:“到几?” “……二。” “哈哈哈哈哈。” 声音彻底听不见之前,余留了一串路西法开怀的大笑。 第47章 团宠小天使47 虽然岁岁信誓旦旦地说他仅用六天就学会了治愈术,可这在路西法看来还是过于匪夷所思,他更倾向于是上帝赋予了岁岁这种超乎其他天使的治愈力量。 思考过后,他又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合理,毕竟是上帝亲手造成了他一身伤势,转头又放岁岁到地狱来治愈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路西法不可能将原因归结于上帝对他仁慈,略微琢磨后,猜测上帝只是为了不让地狱轻易易主,以免失去控制而已。 就算地狱之主不是他路西法,上帝依旧会这么做。 路西法没有为这个猜测产生任何不忿,只是指节抵着冷硬的下巴想道,这样看来,上帝倒不是真的想让岁岁堕入地狱。 路西法想通后,不由得嗤了一声,上帝这是把不懂事的小天使当做外派医生了吗?但是以他对上帝的了解,上帝肯定是心如明镜,却什么都不会说,任由岁岁往地狱跑,明明祂默许了,反倒是让岁岁感到惶恐和害怕。 岁岁扇着翅膀从花园上飞了一圈回来,身上沾的都是粉的紫的花瓣,绚烂的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张小脸上满是欢快的笑意,像极了生活在森林中的小精灵。 一旁树着高大的石柱,顶端镶嵌着打磨圆润的萤石,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花园,小天使摘下了一朵很大的粉色花朵,两只小手颤巍巍地捧着,怕花瓣不小心散开。 路西法眼含笑意地望着岁岁,明明眼前的画面美好到不可言说,他心里却弥漫了一层沉重,如果这是阳光下的花海,小天使会是自由的小精灵,可这是地狱中的花园,幽光笼罩,岁岁只是被束缚在黑暗中的小鸟。 “哥哥!送泥花。”岁岁捧着花朵晃悠地飞来,把他觉得好看的花放到了路西法的手心里。 路西法温柔地笑了笑,接过以后,又将花朵别到了岁岁的发间,小家伙长得好看,怎么装点都是锦上添花,显得更加灵动。 给小家伙戴好了花,路西法伸手抓住飞在半空的小天使,让岁岁动弹不了。 岁岁也没挣扎,乖乖地被哥哥托着腋下,两只小短腿在底下晃悠,却一点儿都不担心摔下去,慢吞吞地扇着翅膀道:“哥哥,窝也想要其他颜色的翅膀。” 因为一直记挂着哥哥的翅膀,所以岁岁现在也想要颜色不一样的翅膀。 路西法原本很认真地听岁岁说话,结果听完后却想默默放手,让岁岁继续一个人飞着玩。 小家伙没说想要黑色,那就证明他有其他想要的颜色。 路西法将视线放在了后方色彩鲜艳的花园上,粉色的郁金香优雅甜美,紫色的风信子忧郁神秘,白色的百合清新纯洁…… 不妨猜测一下吧,岁岁是想要粉色还是紫色,又或者是绿色蓝色…… 路西法猜的一点儿都没错,岁岁没说黑色,是因为他想要的是绿色。 “哥哥,窝喜翻绿颜色。”小家伙稚嫩的嗓音正经地说道。 对上岁岁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路西法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道:“你说你想要绿色的翅膀?” 岁岁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十分确定:“对呀。” 他的治愈术就是绿色的,可好看啦,他想要一样颜色的翅膀,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他很会治病,嘿嘿。 想到这里,岁岁捧着小脸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傻乎乎的,不知道得意什么呢。 “……不觉得黑色好看吗?”路西法企图改变岁岁的想法,不要白色的话,那黑色也是不错的选择,起码看起来只是黑化的天使,而不是中了毒的天使。 路西法甚至愿意让岁岁把翅膀染黑…… “黑色不适合窝。”岁岁还卡在路西法手里,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做动作,小手都高深莫测地揣起来了,小脑袋也微微摇晃着。 没想到小家伙是有审美的,路西法很难相信。 有审美的天使会想要绿色的翅膀吗? “对了,快到午餐时间了,先吃饭吧。”路西法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样子,把岁岁搂在怀里往宫殿走,希望岁岁把翅膀的事情忘了,当然,他也不会再轻易地把翅膀露给岁岁看,以免小家伙想起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岁岁对翅膀的颜色却格外执着。 为了迷惑外面的恶魔而假装养伤的路西法很闲,很闲的他注定无法逃离岁岁的纠缠,在岁岁第三次说想要绿色翅膀,并且小表情眼看就要委屈下来的时候,路西法终于迫不得已地松口了。 路西法揉着紧张起来的太阳穴,无奈地答应:“……行,哥哥吩咐人去找染料了。” “耶!哥哥坠好啦!”岁岁瘪起的嘴巴立马弯了起来,笑容灿烂可爱,表情变化之快让路西法深深怀疑小家伙刚才的伤心是装出来的。 怀疑归怀疑,答应孩子的事情不能再反悔,路西法也只有哼一声的份儿,端起侍从送上来的葡萄酒抿了一口。 这几天他需要装病,除了每天召见医师外,还要安排假的汤药,葡萄酒就是这个作用。 路西法一口醇厚的酒水还没下咽,岁岁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他身上,小手压着他的膝盖,大眼睛如宝石一般晶莹透亮,用积极的小奶音对他喊道:“哥哥,窝的头话也要绿色!” “咳咳咳……”路西法忍不住呛了起来,瞪着眼睛望向一脸无辜的小天使。 绿……绿色的头发!亏他敢想! “哎呀,哥哥要慢慢喝。”岁岁立马伸手轻拍路西法的后背,语气操心极了。 哥哥怎么喝气味怪怪的水呀?这么奇怪的水一定要慢慢喝才行,不然肯定会像哥哥一样咳咳咳的。 第48章 团宠小天使48 路西法止住了咳嗽,单手将小天使拎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咳完的暗哑和急促:“绿色的头发你想都别想。” 丑爆了好吗? 比起上帝和天使,他已经算是很不循规蹈矩的了,可岁岁的念头却一个比一个离谱,让他这个见惯奇葩的地狱之主都瞠目结舌。 “绿色很好看呀。”岁岁被拽着后颈的衣裳,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气鼓鼓地挥起了小胳膊,有理有据地争辩:“绿色就像海带一样,窝要海带一样的头话。” 路西法露出危险的微笑,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美人鱼都不会想要海带一样的头发。” 他已经尽力保持温和了,毕竟岁岁是一心向他而来的小天使,他舍不得凶,可是小家伙的想法实在让他难以捉摸。 难道这就是孩子吗?竟然连天使幼崽都无法逃离这样幼稚固执的年龄段! “美人鱼?”岁岁被新奇的词汇吸引了注意力,加百列姨姨教他捏了很多小鱼,不过没有哪一只鱼是很美的,都像球一样圆圆的。 如果让加百列知道岁岁心中所想,肯定会反驳,明明只有岁岁捏的鱼都是圆的,连章鱼八只细长的触手都快捏成丸子了。 路西法给岁岁解释了一通什么是美人鱼,故意将故事扯的长篇大论,希冀能让岁岁遗忘绿色的头发,可岁岁奇异的脑回路无法琢磨,居然又绕到了海带头发上。 “窝要海带头话。”岁岁摸摸脑袋,大眼睛圆溜溜的地望着路西法,满满的赤诚和认真,像是小猫咪讨要食物。 路西法看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并仰起了头,打算靠在椅背上假寐。头还没靠上去,岁岁的小手忽的从底下伸了出来,掰着路西法的头往下低。 奶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又乖又软:“哥哥,窝想要海带头话,好不好?” 众所周知,岁岁的力气很大,路西法被迫低着脖颈,无奈地睁开眼睛,一下就望进了岁岁水汪汪的眼眸里。 白嫩的小脸圆乎乎的,五官精致漂亮,毫无瑕疵的软糯外表,说是个小糯米团子也不为过。 呵,看着可爱,怎么这么折磨人? 有本事放开他的头。 路西法:“好。” “谢谢哥哥!”岁岁惊喜地喊出来,一把抱住了路西法的脖颈,小身子软乎乎的,比棉花还让人爱不释手。 路西法双手环抱着他,怕小家伙摔了,明明嘴上答应下来了,但表情依旧很臭。 绿色头发,就连想想都觉得不堪入目! 小天使在天堂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来到地狱就这么奇思妙想,该不会刚来就被恶魔气息玷污了吧? 路西法严肃起来,越来越觉得地狱不能久待下去。 王下达的命令,底下的侍从就算感到奇怪也会尽全力去办,因此刚用完午餐,侍从就送来了绿色染料。 他们不知道王是用来做什么,只好按照最大份量去准备,别说给岁岁染翅膀和头发了,把岁岁整个人染成绿色地精都没问题。 路西法还试图找位堕天使过来,把对方的头发和翅膀染成绿色,好让岁岁看见丑陋的堕天使后从而知难而退,可惜被抓来的堕天使非常抗拒。 可能……他不该抓阿斯蒙蒂斯吧。 色欲君主觉得过于浮夸的外表不好勾搭情人,用激烈的态度拒绝了他的提议,路西法尊重阿斯蒙蒂斯的选择,只好放弃了念头。 看吧,堕天使都知道绿头发绿翅膀很丑,岁岁却执着地觉得漂亮。 路西法对上岁岁期待到满眼亮晶晶的小眼神,最终打心底里屈服了,弟弟就这么一个小心愿,他怎么能不满足呢? 染料是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还带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岁岁闻了更加激动,非要喊是海带的味道。 他真不知道岁岁什么时候去海底玩过,偏偏喜爱海带。 而岁岁正想着,等他染成了海带一样的头发,他养的小鱼肯定会更喜欢他,星光小鱼们平时就可爱吃水池里的海带了!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路西法将染料均匀地涂抹到了岁岁的羽毛和头发上,连每一处细小的缝隙都没放过。 染完过后,路西法放下了手,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望着岁岁的绿脑袋和绿翅膀足足沉默了好半天。 这个染料……保色多久来着? “哥哥哥哥!窝要看看!”岁岁像小鸟雀一样围在路西法腿边,叽叽喳喳地想要面镜子,却不知道镜子该怎么说。 好在路西法明白他的意思,转手变出一面椭圆的长镜,悬空在岁岁面前,将小家伙整个身体都清晰地倒映在镜中。 岁岁摸了摸翅膀,又把小手放在脑袋上,对着镜子认真观察焕然一新的头发。 路西法默然无声,垂下眼眸看着岁岁的小手,忽然觉得那手像极了海星,胖乎乎的两小只,轻轻地扒在“海带”上。 岁岁又站远了一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小手垂在两边,乖得像木偶娃娃。 “哥哥,窝好看吗?”路西法正在揣摩岁岁的表情,小家伙突然抬起小脑袋,认真地向他发问。 路西法勉强地笑了笑:“好看。” 他不是天使,可以说谎。 小家伙的一头绿发因为颜值在线,还不算太难以接受,顶多算是新奇,但那绿色翅膀可真是说不出的古怪,让人夸不出一句“好看”。 “嘻嘻。”岁岁看不出路西法的勉强,立马傻乎乎地笑出来,喜滋滋道:“窝也觉得好看。” 他的头发像海带,也像草地,像花朵的根茎,一看就很有生命力,可以盛开好多小花花呢! “哥哥,窝每天都戴一朵花,窝的头就像花园一样啦。”岁岁拉着路西法的大手,小团子一样的圆手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紧,路西法眼中闪过一抹怔愣,随后轻轻笑了起来。 他以世俗的目光评价岁岁的绿头发,而岁岁却看见了美好的花海。 “这样啊,那确实……很漂亮。”路西法想起花园里那些缤纷的花朵,如果花朵们出现在岁岁的小脑袋上,一个开得娇艳,一个笑得灿烂,最美丽的事物放在一起,那副场景会美好到无法言说。 看来,他得多从人间移栽些花来了,不然怎么够岁岁佩戴呢。 …… 第49章 团宠小天使49 拉斐尔哥哥总对岁岁说地狱是多么罪恶混乱的地方,让岁岁以为地狱里全是可怕的怪兽,一口就能把他吞掉,但是来到地狱的这段时间,岁岁就把这些话全部忘记了。 路西法对希望天使的宠爱让堕天使们差点惊掉下巴,在地狱这么多年,他们哪儿见过王与别人这么亲近过,别说在地狱的日子,就是算上以前做天使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过王会跟谁搂搂抱抱。 “原来王喜欢孩子吗?”利维坦摸着下巴,眼里浮现思考之色。以他的姿色,如果变成孩子的话,应该和希望天使差不了多少,希望天使是绿头发绿翅膀,而他的头发和尾巴是蓝色,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谁不想被王宠爱呢? 利维坦忽然阴笑起来,表情猥琐极了。 玛门仅用零点一秒就看出了利维坦在想什么,忍不住一个拳头砸到利维坦的脑袋上,“你的脑子能不能想点儿正事!” 他刚捶完利维坦,色欲君主阿斯蒙蒂斯正巧路过,低眸沉思道:“用这样的方法接近王啊……” 玛门当即旋风转身,又一个拳头砸上去,“王只会把你们剁碎了喂地狱三头犬!” 利维坦那个鬼样子,变成幼年形态也只能是只丑陋的小海怪,还有阿斯蒙蒂斯,想以幼年形态接近王的意图一目了然,他绝对不会让这两个货色靠近王! “汪汪汪!” 三位君主对峙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连珠炮似的狗吠。 “慢一点呀!”岁岁坐在小拖车上,从阶梯上“咯噔咯噔”地滑下来,整个人被颠的晕头转向的,小嗓音也震颤成了一串波浪音调,可惜地狱三头犬好不容易来了点儿体力活儿,现在都玩疯了,拖着小车跑得飞快。 玛门闻声转头,看见地狱三头犬从面前一窜就过去了,紧接着,后面还有个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只能看见海带似的小辫子从面前飞舞了一下。 三位君主看呆了,那是萨麦尔宝贝的地狱三头犬没错吧?那是希望天使没错吧? “他竟然敢让地狱三头犬给他拉车!”利维坦快嫉妒到扭曲了,他连摸摸地狱三头犬的脑袋都会被萨麦尔阻拦,还会被王制止的,结果希望天使就坐上小拖车了,不行,他不平衡,他嫉妒! 利维坦摇身一变,身形缩小数倍,从原先的两米海怪变成了一米左右的小海怪,粗壮的四肢像是树干似的,“砰砰砰”地踩在地面上,朝着小拖车的方向跑去,他也要坐小车。 慢慢步行而来的路西法见状一把拎起了面前的蓝色不明生物,眉头微微蹙起,地狱什么时候有这种史莱姆一样的东西了? 路西法把小海怪调了个面,却在看见小海怪的正脸时忽的闭了下眼睛:“……” 被丑到了。 利维坦交握着两只粗糙的爪子,痴迷地望向路西法,没想到王离近了看还能更好看,这颜值真是斩男斩女斩恶魔,把他的小心心都斩成了五百二十片了。 “王~”利维坦突然有点害羞了,蓝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粉色,显得更加怪异。 路西法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副景象,顿了一下后,他才默默平静好了心情,飞快地将利维坦放到了地上。 是的,他认出来了,这是嫉妒君主利维坦,只是利维坦以前丑陋归丑陋,但他见惯了恶魔的丑样子,也就对此习以为常了,可是猛的见到幼崽形态的利维坦,震惊度堪比看到上帝捏的恐龙复活。 哦对了,二者的外貌也确实差不多。 恶魔真的不是恐龙的后代吗? 路西法不禁怀疑起来,出于曾经身为天使的仁爱,路西法没有将贬低的话说出口,只是绷着脸道:“这副样子怎么服众?变回去吧,利维坦。” 说完,路西法就脚步飞快地跟着岁岁跑去,小家伙嘹亮的喊声已经回荡整个撒旦宫了。 利维坦眼睁睁地望着路西法远去,王对他连一点儿面对希望天使时的慈爱都没有,没有拥抱,没有摸头,反而说他不能服众,还叫他快变回去!利维坦感觉心里的期待破灭成了渣滓。 阿斯蒙蒂斯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利维坦长着鳞片的脸,毫不留情地笑话道:“利维坦,你去找萨麦尔整个容吧,身为同僚,我会劝他多下点儿功夫。” “呵呵。”利维坦一把夺过镜子,转手就朝阿斯蒙蒂斯砸去,然后气冲冲地离开。 阿斯蒙蒂斯接住镜子,正想向玛门笑一下,结果玛门也是一脸阴沉,阿斯蒙蒂斯立马收敛了笑容,忘了玛门也是恶魔,骂利维坦就相当于骂玛门了。 气氛正处于尴尬之中。 好巧不巧,萨麦尔来看望借给岁岁玩的地狱三头犬,他微笑着和利维坦和玛门打招呼,却接受到了两枚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真是莫名其妙! 萨麦尔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对上阿斯蒙蒂斯的脸庞,一向不给他们好脸的色欲君主却笑得十分刻意。 “我有妻子了。”萨麦尔警惕道,说完就赶紧越过了阿斯蒙蒂斯,追着王和希望天使而去,速度快得似乎生怕会被色欲君主示爱。 阿斯蒙蒂斯的笑容一僵,难言地看向萨麦尔的背影,他什么意思啊?他觉得自己能看上他?!拜托,他有那么不挑吗? 第50章 团宠小天使50 地狱三头犬的块头很大,且力量不容小觑,被萨麦尔驯服后就一直跟着这位愤怒君主,但萨麦尔外有公务,内有家庭,平时没多少空闲留给地狱三头犬,尤其最近局势紧张,它连带着按兵不动许久了。 拖着小车载岁岁不算什么刺激的活动,可背后的小天使着实可爱,轻飘飘的和羽毛似的,喊起来却像大喇叭,地狱三头犬听见小家伙的喊声就更兴奋了,四只爪子迈得飞快,只能看见一阵残影。 “啊啊啊!” 地狱三头犬猛地一跃,从阶梯上直接跳了下去,小拖车跟着腾空,让岁岁感受了一把滞空感,小呆毛被吹得直往后仰,忍不住张大嘴巴喊了起来。 “汪!”地狱三头犬的叫声很粗粝,一听就是恶犬,不过此时的它们并不是在示威,而是一种快活的欢呼。 小屁股脱离了座位,直接被惯性带飞到半空,岁岁刺激地喊完以后就赶紧张开了翅膀,才没有像面团一样duang的一下掉回到座位上。 眼看地狱三头犬没有察觉自己飞了出去,还窜得越来越远,岁岁扇着小翅膀紧追在小拖车后,奶声奶气地呼唤:“狗狗慢一点呀!” 地狱三头犬一听,顿时跑得更快了,三只头都兴奋地吐着舌头。 希望天使初来乍到,它们要让希望天使体验一次最刺激的云霄飞车,好爱上地狱! “唉。”岁岁实在追不上地狱三头犬的速度,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后,慢慢停下翅膀,随便站到了一根柱子上,愁着小眉头,远远看地狱三头犬越跑越远。 他不是故意不坐小车的,是狗狗们太热情,跑得太快了,他根本够不到小拖车。 路西法飞到半空把岁岁抱了下来,呼噜了一把小家伙吹乱的头发,含着笑意问:“好玩吗?” “好玩,但系狗狗不听窝的话,寄几就跑了。”岁岁不满地撅着嘴巴,狗狗们好像自己玩得更开心,没有管他。 “哥哥一会儿教训它们。”路西法温声安慰道,地狱三头犬这次确实不听管束,做的过分了,要是放到战场上,后果恐怕更严重。 路西法当即说道:“萨麦尔,去把地狱三头犬带回来。” 萨麦尔点点头,飞身朝地狱三头犬飞去,呵斥声隔了老远都听得见。 “不打狗狗。”岁岁拿小手拍了下路西法的胸膛,小小的人儿很有气势。 狗狗带他玩已经辛苦了,不可以因为他玩得不够开心就怪它们。 路西法哑然:“当然不打了。” 虽然地狱是战力至上,不讲道理的地方,但在他的统治下,堕天使内部并没有随意处罚下属的道理,地狱三头犬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只是叮嘱两句。” 岁岁听到这个答案才放心了,乖乖窝在哥哥怀里,等着甩开他的狗狗们回来。 而地狱三头犬直到听见主人萨麦尔的呵斥才缓缓降下速度,两边的脑袋齐齐往后看,发现小拖车上可可爱爱的小天使不见了以后,两个脑袋瞬间愣住了。 “汪汪汪!”希望天使不见了! 被夹在中间不能回头的脑袋顿时急了:“汪汪!”快回去找! 萨麦尔无语地白了这只傻狗一眼:“让你们光顾着自己跑,人丢了都不知道。” 地狱三头犬耷拉着耳朵,委屈地叫唤:“汪。” 小天使太轻了,它们都没感觉到后面的重量不对。 萨麦尔带着地狱三头犬回去,先是被小天使叉着腰撅着嘴抱怨了一番,接着又被王教训了一番,最后丧气地跟着萨麦尔回去,估计短时间没法再出来撒欢了。 …… 岁岁在地狱待了好几天,忽然在陪小鱼玩的时候想起来,他出来时和守卫叔叔说的是找菲尔哥哥,但莉莉丝姨姨却以为菲尔哥哥是拉斐尔,那守卫叔叔不会也误会了吧? 如果守卫叔叔告诉吾神他去找拉斐尔哥哥,结果没有在拉斐尔哥哥那里找到自己,一定会觉得他是爱撒谎的小天使。 不行不行,天使的七大美德之一就是诚实,他不可以撒谎,不能让吾神担心! 在路西法眼中就是趴在毯子上的岁岁一下子坐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合十了双手开始祈祷,路西法直起身体,原本闲适的神情难看下来。 岁岁是在向上帝祈祷吗? 上次的天罚还深深烙印在路西法的记忆中,如果再来一次,他无法保证他还能心无芥蒂地看待上帝。 路西法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手掌已经紧紧攥起,指节发白。 而在路西法的注视下,岁岁小声地喊着:“吾神,吾神?” 天空之上,远远凌驾于云彩的地方,耶和华一直不曾合眼的金色瞳孔动了动,无情的眼眸染上一丝动容。 祂听见了岁岁的祈祷。 小天使居然这么久才想起祂,祂本该动怒,可这时却隐隐松了口气,起码小天使还没有完全忘记祂。 岁岁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吾神的答复,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正想睁开眼睛放弃祈祷的时候,吾神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希望天使。”耶和华的语气冷淡,连称呼都无比疏远,好像叫的不是曾经趴在祂腿上撒娇的小炽天使,而是别的造物。 岁岁呆了一下,很少有人叫他希望天使,而且还是从吾神口里叫出来。 “吾神……窝,窝来找菲尔哥哥了,系地狱的菲尔哥哥。”岁岁察觉到了吾神的态度,怯生生地解释道。 “吾说过禁止你下界。”耶和华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波动,祂甚至没有探查岁岁的位置,只要瞬间就能锁定的功夫,祂却没有动作。 岁岁委屈起来:“可系菲尔哥哥森病了……” 岁岁说完后,交谈莫名断了一会儿,耶和华才平静地陈述:“你的治愈术是为了路西菲尔学习的。” 祂为岁岁安排导师,给岁岁捏小桌椅,而接受了祂所有宠爱的小天使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走到祂的对立面。 难怪学起治愈术这么用心,原来是有了目标。 路西法能听不见上帝的声音,可是他能听见岁岁的,小家伙不习惯在心中祈祷,一向是心里想什么,嘴巴上就说什么。岁岁是为了治愈他才来到地狱的,上帝不该责骂一个善良且内疚的小炽天使。 耶和华在等待岁岁的回答时,耳边响起另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那道声音从前是温和动听的,如今却是清冷淡漠的。 “您亲手创造了他,却不相信他。”像是在说他自己,又是在说岁岁。 “路西菲尔,就如你背离吾一般,希望天使也有可能背离吾。”耶和华曾经给予他们信任,可他们却回以质疑与反对。 “那您怎么放心让一个背叛者管理地狱?”路西法轻笑了一声,上帝如果不是放心他,怎么敢让他执掌地狱大权。 明明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在不留情面的利用,上帝对此却一言不发。 第51章 团宠小天使51 耶和华默然,随后就不再和路西法交谈,这样的争论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祂清楚路西菲尔背离的是祂,而非这个世界,所以也只是将路西菲尔打入地狱。祂清楚路西菲尔的不甘和失落,可是对方也该懂得祂被背叛后的失望。 “希望天使,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你必须回到天堂。” 威严而淡漠的声音落下,岁岁没法再听到吾神的声音,和上帝的沟通结束了。 最后那句话暗含的威胁意味,哪怕是岁岁也听懂了,如果他不回去的话,吾神就不要他了,天堂再也没有希望天使了。 岁岁低着小脑袋,合十祈祷的双手也耷拉下来,委屈的双眼中泪花闪烁,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喜欢吾神,也喜欢哥哥,天堂是他的家,而哥哥是他最亲最爱的家人,可为什么这两者却是矛盾的,无法共存和相互理解? 路西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岁岁身旁,伸手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轻轻摩挲那头柔顺的长发以做安慰。 “岁岁,回去吧。”路西法温柔地说道。 他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轻,岁岁这几天听了很多堕天使们讲的故事,他们说哥哥以前是天堂的晨光之星,有着最完美的性格与外貌,是所有新生天使的榜样,也是他们心中的守护神。 那个哥哥光风霁月,是遥不可及,像月亮一样纯洁至高的存在,可现在却待在终日黑漆漆的地下,可能永远都无法逃脱这份折磨的职责了。 天使的一辈子无穷无尽,要等到世界终于崩溃,也许哥哥才能摆脱管束地狱的责任,但那个时间一旦到来,哥哥在吾神眼中就失去了价值和作用……哥哥最后的结局会是死亡吗? 岁岁没办法接受哥哥要过这么辛苦又波折的一生,他要和哥哥一起过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是那样毫无希望和未来的生活。 正如岁岁不舍得哥哥受苦,路西法也是一样的心情,他劝岁岁回去,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地狱的生活是没有尽头的黑暗,而他想让岁岁走到光明中去。 “哥哥,窝想陪着泥。”岁岁吸了吸鼻子,抬起了湿润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也被打湿,可怜地黏在一起。 路西法垂眸看着小家伙沾满泪水的小脸,心口塌陷了一块,可再怎么心软也不能松口,地狱的恶魔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腐蚀堕天使曾具备的美德,岁岁现在还没受到影响,应该及时回去。 “岁岁,哥哥有事情要你帮忙。” 路西法突兀地说了一句,他不愿意看到岁岁带着眼泪回天堂,所以编造了这样一个请求。 岁岁忍着眼泪抬头,声音变得堵塞,瓮声瓮气地问道:“哥哥要岁岁,做……做什么?” “告诉上帝,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崩溃,但绝不是因为恶魔。”而是因为人,欲壑难填的人类,后一句路西法没有说出来,前半句已经足够了,那位全知全能的神什么都明白,也一直很清醒。 路西法语气严肃:“岁岁,这句话很重要,如果你没有传达给上帝的话,地狱极有可能会走向毁灭。” 原本觉得哥哥是在打发自己,可是看到哥哥这么严肃,说的结果又这么严重,岁岁不由得害怕起来,飞快地抹了抹眼泪,喊道:“窝,窝一定告束吾神!” “嗯,哥哥不能离开,下午让贝利尔送你回去。”路西法拿出一块白色方帕,将岁岁的泪水仔仔细细全部擦干净,然后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又眷恋。 这次分开,可能很久很久都没办法见面了,才相处这么短短几天就要别离,真是让人遗憾又不甘心。 时间的流逝从不因任何人改变,路西法尽力地填充最后的上午,教岁岁认字,数数,带他坐地狱三头犬拉的小车,尝试使用人间的占卜术…… 可道别的时刻还是如约而至,路西法给岁岁准备好了戴在头上的小花,是一朵小巧可爱的黄色缅栀子,代表着希望。 绿如海藻的长发上别着一朵小黄花,底下白嫩的脸蛋稚嫩又单纯,岁岁站在贝利尔身边,不舍地看向哥哥。 “哥哥,窝费告束吾神的。” 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他一定一定会完成,不会像上次看守神殿那样。岁岁悄悄给自己打气,明白他已经肩负起了巨大的责任。 “好,辛苦岁岁,哥哥……”路西法忽然说不出声,眨了下眼睛,藏起不舍与失落,然后勾出笑容,继续说道:“哥哥相信你。” 他没法等岁岁回来了,上帝不会再将岁岁放出天堂。 “嗯!”岁岁弯起眼睛笑起来,眼神亮晶晶的,挥手和哥哥说再见。 “王,那我就护送希望天使回天堂了。”贝利尔难得严肃起来,得到路西法的一个点头后,牵着小天使的手向上飞去。 好一会儿,别西卜默默走到路西法的身边,低声劝道:“王,已经看不见了。” 听到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提醒,路西法才恍然回神,他没有与别西卜交谈,转身慢慢地走回到宫殿内,黑色衣角一旋,身影没入黑暗,重回以往的孤寂。 …… 第52章 团宠小天使52 “希望天使,你别怪王,他身体痊愈的消息不能透露,所以才不能送您回来。”贝利尔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飞行,微微侧头和沉默的小天使说道。 他已经带着希望天使飞离了地狱,但自他们出来后就有恶魔在背后悄悄尾随,不过用不着驱赶和躲避,因为这是路西法和君主们故意为之,专门让恶魔看见的。 “窝叽道。”岁岁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好像这就是天使们说的沉重的心情了,他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也不想说什么话。 哥哥要做很重要的事情,他要帮哥哥完成的也是这件事情。 贝利尔不再说话了,直到接近天堂,他止步于外围,在守卫天使没到来驱赶他之前,贝利尔深深地望了一眼天堂的大门,干脆地和岁岁告别后就转身飞离。 “希望天使!”守卫天使惊讶地喊道,他们刚才感受到了恶魔气息,才急匆匆地赶来查看,没想到只看见了希望天使。 但是希望天使这是怎么了?头发和翅膀都变得绿油油的。 守卫天使着急恶魔的事情,先将这事抛到一边,赶紧问道:“岁岁大人,您刚刚有察觉到恶魔气息吗?” “守卫酥酥。”岁岁不敢回头去看贝利尔,就一脸紧张地和守卫叔叔打招呼,背着小手道:“窝,窝有察觉,但系他已经走了!” 小天使不会撒谎,也不敢撒谎,回答的很诚实,但又有所保留,没让守卫天使们发觉更多异常。 守卫天使知道希望天使刚诞生不久,没有抓捕恶魔的力量,因此一点儿都不怪他,陪着岁岁返回天堂。 …… “叩叩” 从来不会敲门的小天使站在圣殿外,举着小拳头捶了两下巨大的殿门。 岁岁敲完后就后退了一步,握着两只小手,胆怯地望着殿门。 不听吾神的话偷偷跑下去,他有点害怕吾神会生气。 耶和华早在岁岁登上天堂的第一步就有所察觉,静静地坐在神座上,等待岁岁回到圣殿,像是从前的每一天,岁岁总往圣殿跑,有时看看小鱼,有时缠着祂问问题,还有时是单纯地胡闹,跑跑跳跳,像只小猴子。 以前的岁岁从来不会敲门,因为圣殿的大门一直向他敞开。 耶和华说不清楚心中的情绪,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恢复了淡漠,打开了圣殿大门。 祂本以为气氛会是沉寂审问的,可是岁岁的样子刚映入眼帘,耶和华就陷入了另一种沉默。 之前是略带怒气和审视的,现在是倍感无奈和头疼的。 谁?是谁给他家小天使染了这么难看的头发和翅膀? 一定是路西菲尔,没想到天使堕入地狱后,连审美都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看来地狱的恶魔气息真是威力十足,连最为坚定的路西菲尔都逃脱不了这种影响。 耶和华冷静下来,祂不能再劈路西菲尔,不然小天使又要闹着下去治病了。 “吾神,啊……”岁岁刚开口,声音忽然变了调,因为他整个人都被提溜了起来,耶和华拎着岁岁坚定不移地走向圣池。 岁岁不知道吾神要干什么,但是对水的排斥让他下意识抗拒地大喊“不要”,嘴里喊着,小手小脚也努力自救,柔韧的小身体一折,像是树袋熊似的抱住了耶和华的胳膊。 耶和华甩了甩胳膊,怎么都扒拉不下来这个黏糊糊的小家伙。 “吾把你的头发和翅膀洗了。”耶和华面无表情道。 岁岁赶忙摇头:“不洗!” “怕水也不行,必须洗!” 岁岁搂的更紧了:“窝不要,窝喜翻窝的头话和翅膀!” 耶和华望着岁岁的眼睛,试图看出小天使的真实想法,是怕水还是真的喜欢绿色的头发和翅膀,但岁岁眼中的不满和固执告诉他,小天使的审美确实有违祂的期待。 “……” 耶和华望望岁岁,岁岁也毫不犹豫地望回来,一点儿不示弱。 掌控万物的上帝拿小天使没了办法。 于是耶和华回到了神座上,坐下的时候刚好把抱着祂胳膊的小天使放到了腿上,像是从前小天使压在祂腿上听故事那样。 疏离而僵持的气氛居然就这样化解开来,耶和华抚摸着岁岁的长发,捏起那朵小小的缅栀子,忽然觉得绿色的头发也很不错。 祂实在不会处理和天使之间的关系,就像对待路西菲尔,祂不会委婉地劝告,不会温柔地解释,只懂得按照最优的做法去解决问题,面对岁岁,祂一样的生疏笨拙,全靠小天使大大咧咧地亲近祂,如果小天使出于任何原因不愿再亲近祂,耶和华也只会一直沉默下去。 所以这份绿色让祂庆幸,刚刚拘谨陌生的小天使不见了,变回了祂熟悉的活泼小天使。 温馨的气氛让耶和华没能再保持冷漠,而是带着情绪轻轻拍了拍岁岁的小脑袋,就算是对岁岁私自去地狱的惩罚了。 “地狱里恶魔气息肆虐,会污染天使的心智,你不许再去了。”耶和华心平气和地说道。 岁岁立即把头低了下去,他还想去,他想哥哥。 “吾神……” 耶和华无欲无求的金色眼眸静静地望着小天使,刚刚的话没得到回答,兴许小天使会给祂合理的解释。 岁岁仰头问:“吾神,如果下面的世界毁灭了怎木办?” “再造一个。” “如果系恶魔破坏的呢?” “清除恶魔,再造一个。” “那为什木现在不清除恶魔?” 岁岁着急地问,眼中满是急切,恶魔对于世界的威胁那么大,吾神可以直接清除他们,为什么又要让哥哥辛苦地管理呢? “生灵的恶念是恶魔的养分,世上的傲慢、嫉妒、懒惰、贪婪、暴食、愤怒和淫欲不消失,那么恶魔就会借助这些力量不断滋生。”耶和华平静地解释道,“只有先毁了世界,吾才能彻底清除恶魔。” 可摧毁世界与万物生灵的做法却又不被路西菲尔等天使接受,那么恶魔只会随着人的繁衍而繁衍,永无止境。 “吾没有降下末日,而地狱必须有天使管理,岁岁,吾顺应了路西菲尔的所有要求。” 堕天使怨恨祂的残忍无情,憎恶祂的独断专制,可是最终的末日并没有真的到来,地狱也安然运转,祂已经交给了路西菲尔最大的权力——掌控着是否摧毁人世的力量。 只要路西菲尔改变念头,大可以打开地狱之门,将人世摧毁。 而祂不会插手,只会像清除占据大地的恐龙一样,重新建造一个世界。 这些话祂不曾告诉路西菲尔,对方或许一直没有参透祂的意思,当然,祂也……不在乎。 【算是大改编了,与原本的圣经故事完全不同哈哈哈,再次和信仰基督教的宝子们道歉,大量虚构,少量原剧情。】 第53章 团宠小天使53 “如果哥哥米有守好地狱……”岁岁因为上帝的回答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问起哥哥来,如果世界注定走向毁灭,那他的哥哥能不能重回天堂? 但没有守好地狱不是简简单单的粗心大意,那证明着路西菲尔打开了地狱之门,准许了恶魔的自由出入,破坏世界,也证明一颗天使之心彻底陨落。 耶和华知道岁岁想听什么,但神并不退让,出口的话语依旧冰冷无情:“作为背叛者,作为失职者,又作为堕落为恶魔的存在,吾都不能再饶恕他,岁岁,你不该同情恶魔。” 岁岁愣愣地望着上帝,他知道吾神没有那么讨厌哥哥,但吾神也没有太多喜欢,作为高高在上的神,祂只觉得那是“正确”,执行正确的决策,就会得到正确的结果,哥哥没用了,还变成了上帝眼中的祸害,就应该被清除。 那样美好的哥哥都是这样……那还有谁会是神眼中的特例? 岁岁回想完美的哥哥,回想米迦勒叔叔、加百列姨姨和拉斐尔哥哥……他们在上帝眼中是不是都一个样子,任何存在都无法动摇神的意志? 他伸出小手,贴在了神的胸膛,是不是神没有心脏,所以才没有爱、喜欢、同情和怜悯。 耶和华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吾的躯体只是一团能量。” 更早之前,祂甚至不会凝成实体,更何谈呼吸、心跳与温度,这些对祂可有可无。 因为岁岁爱亲近祂,小家伙又那么温暖软绵,所以祂也让自己不那么冰冷,也偶尔会呼吸,可是心跳却并没有什么必要,不会有谁在意一颗看不见的心脏,更不会在意那颗心有没有跳动。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熟悉。”耶和华启开嘴唇,这么说道,话音落下,岁岁就能感觉到那慢慢跳动着的心脏,隔着温凉的皮肤,紧实的胸膛,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小皮球也会跳,但小皮球没有感情。 岁岁歪着脑袋,抬眼直视神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总是没什么情绪,像是没有波澜的一汪死水。 他试图看出一点儿像哥哥看他时的温柔与笑意,却发现没有,吾神的脸不会笑,眼睛也不会,就算他现在做很好笑的鬼脸,吾神也只会一直这样淡淡地看着自己。 岁岁明白了,他不能用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话去说服吾神的,不能用哥哥的温柔和美好让吾神产生迟疑和怜悯……只有正确,他只能让吾神觉得哥哥是正确的,这样哥哥才能平安。 “哥哥嗦,世界如果最后费崩溃,但不费因为恶魔崩溃。”岁岁其实不懂这句话的深意,但是哥哥交代他这句话很重要,这么重要的话一定是正确的,一定是吾神也觉得正确的。 岁岁仰头看耶和华的表情,习惯性地观察神态去感知情绪,但他忘了神没有那么多情绪和外显的神态。 耶和华确实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下头,当做对岁岁的回应,就好像岁岁问的是能不能开云朵快车这样的小事,祂随口就能应允下来。 世界崩溃于祂而言还谈不上重要,甚至不如小天使的诞生重要,因为在千年前,祂已经准备好了要重新创世,路西菲尔将这个期限一拖再拖,但不论多么漫长,这件板上钉钉的事情都会到来,绝不会让祂意外,当然也就不重要。 …… 岁岁不能离开天堂了,这次不是说说而已,上帝头一次对天使下禁足令,不允许任何天使放任或者带领希望天使离开天堂。 要知道哪怕当初的路西菲尔有了反叛的想法,上帝都没有禁止过他的外出,而在其他天使看来,希望天使什么事情都没做,就遭受了这样剥夺自由的惩罚,简直是匪夷所思。 天使们摸不着头脑,可是奇怪地交谈了没一会儿后,又各自单纯地笑起来:“上帝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道理的,这一定是为了希望天使好。” 另一个天使毫不怀疑地点点头:“是啊,希望天使会理解吾神的智慧。” 岁岁知道这又是吾神的“正确”,而他不能违反。 耶和华无数次从沉睡中苏醒,都发觉岁岁不在至高天,连来过的气息都没有,祂偶尔探查,发现小家伙去了乌列尔那里,一个人坐在一颗不大的星星上,仰着脑袋看银河,看流星。 浩瀚无垠的星空确实是一幅美景,耶和华理解岁岁对星空的喜爱,于是随手降下一场流星雨,看到小家伙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倒映着光彩,目不转睛地盯着数万颗流星从身边划过。 但,只是这样而已。 小天使没有开心地蹦蹦跳跳,也不会扬着可爱的笑脸过来与自己分享,他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 一开始,耶和华没有太大感觉,以为岁岁只是玩腻了云朵快车,也不再喜欢水池里的星光小鱼,一次两次……直到祂醒来后忽然觉得孤寂和落寞,才知道岁岁不是不喜欢云朵快车和星光小鱼了,是岁岁不再愿意喜欢祂了。 以普世规律而言,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因为对方给予了独特的价值,或许是情绪,或许是物质。 耶和华能给予岁岁无数新奇的玩具,可祂知道这对岁岁来说都不再独特,岁岁想要的是他口中的哥哥路西菲尔能够摆脱地狱,重回天堂。 唯独这个,耶和华不能轻易交给岁岁。 饶恕一个背叛者,固然能彰显祂的宽容,可同样是在向天使们昭告祂曾做下了错误的决策,若祂原谅一次,以后就会有更多天使选择质疑祂,反对祂。 毕竟这让他们知道了,神也会犯错。 第54章 团宠小天使54 地狱最近不太平,驻守人间的权天使最先察觉到了异常,打探清楚后,一层层地将消息上报到天堂。 米迦勒得知消息,立马召集了所有炽天使,以讨论应对方案。人间和地狱的事情一般都是由炽天使解决,除非十分重大,否则不会轻易打扰上帝。 “路西菲……”米迦勒率先开口,发觉自己习惯性地叫出了路西法的原名,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立即改口道:“路西法受伤太重,不久前还败给了恶魔巴尔,恶魔们觉得有可乘之机,不日就将发起叛乱,夺回执掌地狱的权利。” 米迦勒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炽天使,表情严肃:“恶魔的力量早就今非昔比,如果他们占据了地狱,罪恶的恶魂都会沦为他们的食物,继续壮大恶魔力量,而亡魂与恶魔逃出地狱也将成为必然,世界注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严重性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乌列尔别过了眼神,私心而论,他愿意去帮助曾经的天使长路西菲尔一把,可是这样做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也想叛出天堂,作为美德“忠诚”的化身,乌列尔绝不会背叛上帝,哪怕是表面上的。 天使们最先涌现的想法都是支援路西菲尔,只要巩固了路西菲尔的王权,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但他们的担忧也是一致的,天使与堕天使已经成为陌路,为了展现对上帝的忠诚,他们不该再有交集。 岁岁作为最年轻的炽天使,也头一次出现在了炽天使们的会议中,可比起成熟稳重的天使们,岁岁显然无法插进话题,甚至听不太懂他们的讨论。 他只知道,他治好了哥哥,哥哥不会输的,只要守好地狱,吾神也就不会处罚哥哥。 哥哥对他说过了,“世界终有一天会崩溃,但绝对不是因为恶魔”,这句话一定是正确的,他也一直相信哥哥。 地狱的骚动可能影响世界的安稳,炽天使们商谈了许久,最后由米迦勒拍板,将事情告知上帝,再由上帝定夺解决方案。 …… 自岁岁诞生后,炽天使们再次齐聚圣殿,一起面见上帝。 不过上次他们是为了庆祝希望天使岁岁的降生,这次岁岁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需要共同解决地狱的问题。 耶和华打开了圣殿的大门,视线最先落在了岁岁身上,小天使的身体是祂亲手捏的,身高、体重,连有多少根睫毛祂都一清二楚,岁岁站在其他天使们身边,像是误入而来的小白兔,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也该换个说法,小天使不是不敢了,而是对祂的疏离。 那个会往祂身上扑,笑着撒娇的小天使变成了小石头,这次祂却不能再用那抹绿色打破僵冷的氛围。 “吾神,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应对?”米迦勒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清,最后问道。 耶和华的身上笼罩圣光,无人能窥探祂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神一直在看岁岁,只能听见吾神于圣光之中冷淡地回答了几个字,清冷地回荡在耳边。 “不用插手。” 炽天使们原本期望得到上帝的准许,正大光明地支援堕天使……这是他们心中所想,明面上是说去镇压恶魔,可上帝的一句“不用插手”打破了他们所有期望。 难道要任由最糟糕的结局发生? “可是……”加百列蹙着细眉,没忍住提出异议,却立马被上帝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用插手,回去吧。” 又是这样冰冷冷的话,岁岁握着小拳头,不肯抬头往上看,大家之前说了,如果吾神允许,他们就去镇压恶魔,这样就是变相地帮了哥哥,可是吾神不许。 哥哥原本可以轻松一点的,但是吾神不许。 吾神也不许他下去陪哥哥,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回来了!起码还有他陪着哥哥,可以治好哥哥的一切伤势。 天使们离开的时候,矮墩墩的岁岁也跟着往外走,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缀在其他天使身后,垂着脑袋,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的眼泪和悲伤。 “希望天使,你留下。”耶和华一向冷静,可是祂看见小天使掉了眼泪,心软,叹息,退让,岁岁大哭时祂也未曾有这样的情绪,此刻却全部涌了上来。 正如路西菲尔所说,是祂亲手创造了天使,天使们会有什么样的举措,会有怎样的心情,只要祂想知道,其实祂都一清二楚,岁岁喜欢祂创造的完美天使路西菲尔,于是舍不得,耶和华也明白此刻的自己喜欢名为岁岁的小天使,于是也舍不得。 这样陌生的情绪影响着理智,可祂却没法视若不见。 只有岁岁能让上帝一次次主动地从神座上走下来,轻轻拥着他幼小的身体,抱坐回神座之上。 岁岁不敢大哭,而是委屈地掉着眼泪,像是一串剪不断的雨珠,因为他知道吾神没有感情,向吾神哭是没有用的,只要涉及了“正确”,吾神就不会做任何让步。 他可以哭一哭就拥有小水池,拥有星光小鱼,可是他没法用哭来救哥哥,就好像钱能买来饼,能买来药,却买不到爱。 岁岁不知道耶和华也会因他心软,上帝垂眸看他,一点点拭去眼泪,发现岁岁的眼泪流淌不尽后,祂轻缓地说道:“还记得路西菲尔让你告诉吾的话吗?” 因为哥哥说很重要,重要到关乎地狱的未来,所以岁岁背了很多很多遍,一点儿都不敢忘记,岁岁一边抽泣一边抽抽噎噎地说:“世界终有一天费崩溃……但绝不系因为恶魔。” 耶和华安抚地顺着岁岁的一头绿发,仿若叹息地解释:“还不明白吗?他说,他会镇压住恶魔。” 路西菲尔拥有多么坚定的内心,耶和华很清楚,而这次他借用岁岁之口再次向自己宣告,他一直未曾变过,也绝不后悔当初的反叛。 世界的失序只会源自于神的疏漏,是祂没有控制好生灵间的制衡,路西菲尔一直在用行动表明这个观念,压制恶魔也是这个缘由——没有恶魔捣乱的世界一样会因为根植于底部的缺陷而最终走向毁灭。 耶和华听见岁岁的转达后就立即明白了路西菲尔的决心,炽天使们带来的消息只是让祂更加清楚路西菲尔可能会做出的计划。 “他让吾不要干涉他。” 耶和华淡淡说道,祂本身也懒得干涉,这个破球祂早就想扔了,不毁灭就不毁灭,毁灭了祂就再造一个。 第55章 团宠小天使55 岁岁仰着脑袋,大眼睛含着泪水,满眼迷茫,他……他感觉哥哥的话好像机关和迷宫,吾神看一眼就明白了,然后懒得去管,可是自己一直想也没有想清楚,吾神说出来以后,他才有一点点明白了。 原来哥哥说世界不会因为恶魔而崩溃,是因为哥哥根本不会让恶魔从地狱跑出来。 岁岁眨了下泪眼,意识到哥哥做的就是吾神认为正确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吾神是不是就不会惩罚哥哥了? “那吾神不打哥哥了对不对?”岁岁带着哭腔追问,小拳头紧紧抓着上帝的衣服不放,迫切地要一个肯定答案,毕竟他不是很聪明,大人们说一堆稀奇古怪的话,他很怕他没有听懂,然后造成不好的后果。 耶和华无奈地颔首,难道祂表现得不够明显吗?路西法有错,祂当然需要责罚,如果没错,祂犯得着捉弄一个给祂办事的天使吗? 地狱失去管束,天使们又不赞同祂摧毁世界,到时候头疼的还是自己。 耶和华回答道:“只要他能做到,吾便不会罚他。” 岁岁一听就急了,仰着头问:“要系米有做到呢?” 他不喜欢“只要”和“如果”这两个总暗含着意外的词汇,他就要哥哥好好的,不管怎么样都好好的。 耶和华心想小家伙真是得寸进尺,但是心早一刻就因为岁岁的眼泪而软化下来,无法再说出任何冷冰冰的话,否则岁岁又要哭了……算了,就当是哄孩子。 “没做到是他能力不足。”耶和华的前半句让岁岁提心吊胆,但上帝随后就缓和了语气,补上了下半句:“但天使的美德尚存,吾可以给他机会。” “那吾神不打哥哥吗?” “………嗯,不打。” 岁岁反应了一两秒,明白吾神不会欺负他哥哥了,哭泣的小脸立马破涕为笑,连鼻涕泡都没忍住冒了出来,耶和华还没见过会哭出鼻涕泡的天使,眼下也不禁感到新奇,不仅不嫌弃,看着岁岁沾着眼泪的眼睛笑得弯弯,鼻子里还钻出一个大鼻涕泡,居然从心底钻出一抹笑意,觉得这副场景有趣极了。 鼻涕泡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奇怪的东西让岁岁低下眼睛瞅了一眼,眼看就本能地伸出小手去擦拭,上帝见状立刻挥手将那鼻涕泡消除,省得小天使脏了手。 “米有啦!”岁岁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耶和华,声音又乖又活泼,怎么看都是在撒娇。 果然,一解决路西菲尔的事情,小天使就又愿意亲近祂了。 耶和华沉默,祂作为创世之神,又是给予岁岁无尽宠爱的父神,在小天使眼中的地位居然还比不上岁岁没见过几次的堕天使哥哥,想一想还真是让神难受。 “嗯,没有了。”难受是有一点,但耶和华在情感一事上或许可以称之为迟钝,祂没有理会这种糟糕的情绪,只是想着要回应小天使的话。 耶和华抚着岁岁的长发,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岁岁望了一会儿吾神的眼睛,眼睛眨了好几个轮回也没有移开视线,耶和华也就直白地任岁岁观察,不发一言,只是慢慢顺着岁岁的头发,抚慰小天使的心情。 岁岁又眨了下眼睛,小脑袋瓜慢慢地思考着,吾神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吾神的感情不在脸上,也不在眼睛里,而在抚着他脑袋、抱着他身体、为他捏云朵小桌子和给他擦眼泪的双手上。 神有感情,只是把它藏在了一千堵墙之后,需要一个会哇哇大哭的小天使把吾神吵醒。 …… 明白哥哥胜券在握,又明白吾神不会处罚哥哥,岁岁之后就开心得不得了,还十分 善解人意,知道哥哥是在保护他,才让他从地狱回到天堂,吾神也是在保护他,才不许他去危险的地狱。 毕竟他还只是小天使,智慧和战力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米迦勒叔叔说,这叫“韬光养晦”,他要先成长起来才行。 活泼起来的岁岁又经常朝至高天跑,因为吾神一个神在至高天,整天都不说话也不动,要是他不去的话,吾神都要变成孤零零的石头啦! 而岁岁也学会不通过神的表象去感知神的情绪,不通过表情、眼神和语言,只通过动作。 如果吾神讨厌他,就把圣殿锁起来就好了嘛。 在吾神没有锁圣殿之前,岁岁就锲而不舍地飞上至高天,简直快要在那里住下来了,连拉斐尔带给他的烤红薯都敢拿到至高天啃,见吾神望过来,岁岁大方地举起布着小小牙印的烤红薯,邀请吾神和他一起吃。 耶和华看着举到眼前的食物,默默摇头拒绝,又不能补充能量,张嘴吃它干什么? “可好次啦。”岁岁嘟囔一句,继续埋头苦吃,巴掌大的小脸再抬起来的时候沾满了橙色的红薯泥,可小天使浑然不觉,张开翅膀就要开云朵快车。 云朵快车其实本身不会运动,全靠耶和华一缕力量操控着行动和速度,才让岁岁能整天把一朵白云当做坐骑,走到哪儿骑到哪儿,有时候都不愿意再用翅膀飞了。 耶和华受不了岁岁这副脏兮兮的模样……说实在的,没有哪个天使会等到身体自己清洁脏污,都是一发现就清理掉,也就是岁岁爱闹,总把自己弄成小脏包的样子,也不会用清洁术,当然岁岁没学会这样的技术可以当做理由,但明显名为岁岁的小天使就是在逃避水,硬是要等身体自己清除脏东西。 要是命令小家伙自己洗干净,小家伙就会理直气壮地喊:“它寄几费米有哒!”说完还会赶紧坐着云朵小车逃跑,只要不让吾神看见,就不能叫他去洗脸了。 也不知道小天使是怎么想的,明明见过耶和华精准劈雷,还以为他只要躲起来上帝就找不到他。 只要岁岁身处九重天,耶和华就能通过气息锁定岁岁的位置。 耶和华拿逃跑的岁岁没办法,只好远程给小天使用清洁术,岁岁发现自己变干净以后,更觉得弄脏也没关系,不洗也没关系,脏东西很快就会自己没有了。 当天使真好,不用洗澡,嘿嘿! 第56章 团宠小天使56 在外面玩了小半天,岁岁又盘腿坐在了云朵上,悠悠闲闲地伸着小手指挥云朵往至高天飞,下面的天使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么羡慕,希望天使坐朵云就能飞了,不用扇翅膀,又不用控制速度,多省力啊,可惜这云朵是上帝操控的,除了希望天使以外可没有天使能得到这样的恩赐。 飞回了至高天,岁岁直直地开着云朵小车就往神座上飞,生怕撞不到上帝身上,也可能是懒到一步路都不想走,要稳稳地到站下车。 结果就是,等到岁岁马上要闯进圣光之中时,云朵快车忽然停止,变得一动不动,清冷如玉的手随即无奈地伸出,一把拎住岁岁后颈的衣裳,将小天使像麻袋一般提溜起来。 岁岁垂着小身体,歪着小脑袋,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单纯有多单纯,开开心心地喊:“吾神!” 真是一只毫无边界感的崽崽! 耶和华敲了敲小家伙的额头,心里却丝毫没有动怒,也不再一口一个“渎神之罪”,毕竟也只有岁岁这样放纵肆意、不懂惧怕神威的小家伙才敢亲近祂,才愿意亲近祂。 “今天把字认了多少?”因为岁岁身体幼小,耶和华习惯了抱着他,此时又抱着岁岁坐下,淡淡问道。 新生的天使要学的本领众多,需要成熟的天使教导是一方面,但成熟的天使往往身负差事,因此年轻的天使们也要会自学。 自学的第一步就是学会认字,否则天堂自创世以来积攒的无穷无尽的藏书就失去了意义。 人类会慢慢进化语言,而他们每一进化,天使们就要多学一门功课,世界上的语言浩如烟海,而岁岁现在连一门都没学会。 果然,还是要让岁岁吃两颗智慧果的。 操心的父神再次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小家伙聪明一点,学习起来也就不至于这么累了。 岁岁听见耶和华提起认字的问题,心虚地把小脑袋一低,小声地回答:“两个。” 耶和华闭了闭眼睛,哪家的天使上了四个小时的课只能认两个字? 哦,原来是祂家的啊……上帝不能细思下去,否则会对未来还没降生的天使产生忧虑,万一以后的天使都这样了可怎么办?智慧树结果的速度可不快。 “哪两个字?”耶和华仿若平静地问道,其实心底期望岁岁学的是比较复杂的字。 “三和四。”岁岁比了比手指头,一手竖着三根手指,一手竖着四根手指,语气忽然变得自豪起来:“介个系三,介个系四,窝还学了数数呀!” 看着岁岁一脸“快夸我”的小表情,上帝陷入沉默。 “……” 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就算祂完全不用神的智慧,把自己当成草履虫,也还是无法理解岁岁的骄傲。 “吾明日就让拉斐尔给你带智慧果。”耶和华的口吻说一不二,智慧果的事情终于拍了板,不能再拖了,小天使的智慧实在令人堪忧,虽然也有小家伙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原因,但就算边玩边听,也不至于就认识两个字吧? 祂很确信,给小天使捏身体时没有故意捏坏脑袋,每一个神经都联结得正正确确,绝对不会局限岁岁发挥智慧。 神无奈地承认,原因只有一个——岁岁打圣池里出来就是天生的呆呆脑袋。 “窝七了能像吾神一样智慧吗?”岁岁期待地问,吃完智慧果以后,他可不可以不学习就变得聪明呀,书上好多字,他认不过来,希望字能自己钻到他脑子里。 “效果因人而异。”耶和华淡淡说道,脑海中响起了什么,语气顿了一下,无奈地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只是能变得数到一百吧?” 不行,两颗不够,还是带一筐好了。 岁岁灵敏的小耳朵动了动,仰起头警惕道:“吾神嗦窝笨吗?” 耶和华内心讶异,小家伙这时怎么这么聪明?连绕着弯的话都能听懂了。 “吾没说你聪明。”耶和华镇定自若地回答,话中既没有哄骗,也不会弄哭小天使。 谎言可不是美好的品德。 听完,岁岁的一双小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怎么这么简单的话他都没有听懂,吾神回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聪明就是聪明,笨就是笨,说一个词就好了呀!真气人! 岁岁撅着嘴巴,整个人怒气冲冲的,大人就爱说弯弯绕绕的话,都不知道小朋友要花很多时间思考的。 耶和华不理会他,毕竟如果把话说清,那岁岁就不止是生气了,可能还要掉小珍珠,伤心地哭喊着不笨。 与其那样,还是生一分钟的气比较划算。 耶和华转换了话题,聊了没一会儿,岁岁果然就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开开心心地趴在水池边看小鱼,小嘴巴不停地和小鱼们讲话。 “窝的头话漂酿吗?泥们喜不喜翻?窝可以给泥们七。” 说着,岁岁拽着绿色的头发就要往小鱼嘴巴里递,耶和华立即按住他的小脑袋打断:“你的头发只是变绿了,不是真的变成海带了。” “喔~”岁岁拐着嗓音应了一声,一副似懂非懂的小模样,摸着脑袋道:“那吾神可以把窝的头话变成海带给小鱼七吗?” 这么离谱的要求也亏的小天使能想到,耶和华都不禁震惊,岁岁奇特的审美竟然还不是止境。 “不可以。”耶和华冷冷拒绝,“它们不用吃东西。” 星光小鱼被祂赋予的生命已经可以看作是能量,不需要再用任何方式获取运动的力量,就像曾生活在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当时也被祂赋予这种超脱的生命,并不需要进食,也不会生老病死,可惜尽管不需要掠夺物资以存活,他们还是起了贪婪之心。 第57章 团宠小天使57 贝利尔送岁岁回到天堂后没有直接返回地狱,转身就去了人间,闲逛玩乐,模样悠哉,恶魔跟了一路,最后耐心全失。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享乐。”恶魔语气讽刺,忍不住嘲笑道:“看来是怕以后没命享受了!” 另一个恶魔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兴致缺缺道:“咱们把消息带回去吧,贝利尔也没什么行动了。” 恶魔随意点点头,两人很快赶回地狱。 他们的任务就是确认希望天使有没有回到天堂,既然希望天使已经离开了,那么懒惰君主贝利尔做什么就不值得他们关心,毕竟路西法从不委派懒惰君主做重要之事,这也是地狱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喝着美酒的贝利尔瞬间从醉醺醺的状态清醒过来,他扫了眼角落,果然没看见偷偷跟随他的两个恶魔。 看来他成功让恶魔放松警惕了。 这些恶魔仗着堕天使最近势微,本来就有些无法无天,王就特意松懈了地狱之门的守卫,果然引得这两个恶魔成功出逃,目的就是为了让恶魔们看见希望天使离开,好松懈对方的警惕。 贝利尔微微勾唇一笑,毕竟,他们正在为恶魔准备新的牢笼,不让猎物松懈下来,他们又怎么会走进陷阱呢? 酒杯肆意地倒在桌上,酒水洒了满桌,而座位已经空无一人,老板余光扫了过来,立马四处张望,怒喊道:“人呢?!还没付钱呢!” 此时的贝利尔已经来到了耶路撒冷的王宫,去见一见当今的陛下所罗门。 听说自上次奥利阿斯挟持所罗门一事后,上帝就赐予了所罗门一枚六芒星戒指,据说有镇压恶魔的力量,而堕天使们正好需要这股力量。 书房门又又又一次被忽然推开,所罗门抬头望了一眼,随后从容地放下了笔,交握双手搁在桌上,静静地等待前来拜访之人现身。 天使他很欢迎,恶魔他现在不怕,因此才表现得这么淡定。 贝利尔没收获预期中的反应,干脆合上了门,直接在所罗门面前现身。 “你……”看见对方的样子,所罗门的眼中才出现了讶异的神色,面前的人不知道是天使还是恶魔,他有着英俊的容貌,也有气派的两对翅膀,与天使非常类似,但怪就怪在,对方的翅膀居然是黑色的,浑身还布满了一些怪异的宝石和装饰,美则美矣,却完全背离天使们的一贯形象。 既像天使,又像恶魔,难道这是传闻中被上帝打入地狱的堕天使? 所罗门无法淡定了,低头盯着手指上闪耀光芒的戒指,希冀地想,他的戒指可以镇压堕天使吗? “别看了,那个对我无效。”贝利尔懒散地说道,上帝赐下的戒指只针对恶魔,换作是玛门和利维坦来才会招架不住。 “你有什么目的?”所罗门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但没有绕过桌子,而是隔着老远警惕地提问。 贝利尔懒得和对方周旋,看向对方,直接开门见山道:“不久后,关押在地狱的恶魔与亡魂会来到地面上,你的国家会变得生灵涂炭,而你,即使你拥有镇压恶魔的戒指,也躲不过这场浩劫。” 灾难带来的影响是环环相扣的,即使所罗门不惧怕恶魔的伤害,但食物、水资源的短缺以及疾病的蔓延和灾民的暴乱却无处可避。 一只穿着铠甲的蚂蚁就算再怎么强悍也会被洪流卷走。 所罗门作为一国之王,对这个道理再清楚不过,国王一个微小的决策,影响却能波及全国,处于统治之下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顺应。 世界一旦被恶魔占领,他就算勉强苟活,却一定会失去国土、王位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曾站在呼风唤雨的云端,就绝不愿甘于恶魔的统治之下。 “大人好心提醒我这件事情,我感激万分,只是上帝和天使们庇佑人间,想必不会让恶魔们离开地狱。”所罗门垂着眼睫,看似谦卑,眼底却满是怀疑,冷静地向这位奇怪的来客试探。 贝利尔“嗤”了一声,露出一脸讽刺。 上帝和天使庇佑人间?太可笑了,庇佑人间的天使不是全堕入地狱了吗? 这就是人间,这就是愚昧的世界,他们的功劳无人知晓,却还要苦苦支撑。 贝利尔将拳头在眼前攥起,眼神由上而下冷漠地打量着,头也不抬,嘲弄地反问:“上帝和天使?他们远在天堂,鞭长莫及,你以为地狱是谁在打理?” 所罗门一脸怔愣,人是很平凡的存在,他们很难得知有关远在高天的天使们的事情,他因为国王身份,已经算是比较了解的了,毕竟他还与上帝对过话,也亲眼见过天使,可是问天使如何打理地狱,是不是天使打理,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由上帝和天使管理才说得通吧,毕竟上帝与天使那么善良仁爱,对待世间生灵一定充满怜悯和宽容。 “呵,不论是谁……”贝利尔懒得解释了,嘲讽地拉着长音,淡漠的眼神斜着看了过来:“总之,地狱关不住了,想要保住你的王位,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否则……” 贝利尔直接亮了拳头,上面黑气萦绕,显得恐怖极了。 他可以现在就让所罗门从王位上滚下来,至于上帝会不会插手,他才不管! 所罗门悄无声息地击打着戒指,发现戒指是真的对眼前的存在毫无用处。 惨了,他必须要按对方的意思办事了。 …… 第58章 团宠小天使58 “办妥了?”别西卜偏头询问,为了掩人耳目,王特地派了贝利尔去做这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王是看不出一点儿担心的样子,可别西卜却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贝利尔又因为偷懒做出什么蠢事。 “嗯。”贝利尔惜字如金,从鼻腔哼了一声当做回答,然后疾步如飞地朝内殿走去。 他留在人间两天,目不转睛地监督,确保所罗门将一切都准备齐全了才敢回来。遇上正事,哪怕他再怎么懒惰也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撒旦宫内,路西法正身处花园,花丛萦绕间,他俯身摘下了一朵鲜红的玫瑰。 这样鲜艳的花朵也很适合岁岁,小家伙的皮肤白嫩嫩的,头发又是一头海藻绿,配上这样对比极致的颜色,只会被衬托得更加夺目。 路西法神色温柔,心无旁骛地挑着玫瑰茎上的尖刺,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地狱内紧张的气氛和恶魔们越发喧闹肆意的举动。 晨光之星,或称拂晓之星,任何溢美之词都不足以诠释路西菲尔的外貌,更何况这位完美的天使还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态,似乎让萤石洒下的冷光都渲染成了暖意。 贝利尔和别西卜不由得慢下脚步,默默无声地旁观了一会儿。 恶魔们没见过曾为天使的路西法,可他们实实在在地见过路西法皓如明月的时期,温柔、谦逊、仁爱、忠诚……天使的所有美德都集于他一身,其余的天使都很仰慕他,不仅沉沦他的完美无瑕的外貌,更被那样的内在魅力所吸引。 成为堕天使让路西法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强势、冷漠、寡言少语……他越来越像一个地狱之主,别西卜却发觉自己慢慢没了能和路西法深入交谈的机会。 还在天堂的时候,任何天使都能向路西菲尔问问题,也能得到对方毫不吝啬的温柔称赞,别西卜和路西菲尔算是最亲密的朋友,可是在地狱里的这些年,恐怕让他们自己都忘了身为朋友该如何相处。 路西法注意到二人的气息,抬起眼望了过去,语气有一丝讶异:“贝利尔?” 他以为贝利尔还需要几天才能回来。 “王,我已经按您的命令让所罗门布置好了一切。”贝利尔恭敬道:“那里随时可以接入恶魔。” “嗯。”路西法微微颔首,脸上总算有了一点欣慰的笑意:“做的不错。” 别西卜见贝利尔偷摸着笑,不甘落后地说道:“王,我也让玛门和利维坦在恶魔这边进行了煽动,巴尔和阿雷加斯估计明天就会行动。”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路西法温和地看向他,别西卜可是他亲任的地狱宰相,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接触了多少肮脏,才会被恶魔气息污染。 就算是这样,路西法也还是相信他,因为不管别西卜怎么变化,他相信别西卜都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正如自己永远不会将矛头对向别西卜,别西卜控制不住的恶意也只会对外人展现。 …… 恶魔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信心满满,此时正在享受着战前的狂欢。 到处都是美酒,到处都是躁动火热的恶魔身影,他们不顾场合地欢笑、扭动和交合,让一场宴会变成了群魔乱舞。 巴尔和阿雷加斯坐在上首,端着酒杯相视一眼,然后豪爽地一饮而尽。 “巴尔,你的伤还没好,不如明天省点力气。”阿雷加斯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可不是体谅,记仇不记恩,只报复不报答是恶魔们的惯有品德,嫉妒都来不及,阿雷加斯哪有闲心体谅一个平时实力远高于他的恶魔? 巴尔打败路西法出了好一阵风头,要不是因为伤的重,那几天没能苏醒,要不然恶魔们早就臣服于巴尔了,哪还有机会让自己趁火打劫地招揽。明天开战,巴尔一个伤患就安心地当好摆设,将他手下的恶魔带来就够了,而路西法的这次决定性战败必须由他阿雷加斯促成。 新的地狱之主,也非他不可。 只要局势稳定下来,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巴尔处理掉。 “小伤而已,阿雷加斯,你没有对付路西法的经验,受了伤可不划算,你就在一旁观战,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对付路西法。” “哈哈哈,这么大一场战斗,我怎么敢旁观呢?” 两个统领级别的恶魔各有算计,互相推杯换盏,语气却夹枪带棒。 时间推移,战前狂欢一直举行到半夜,为了明天的战争,巴尔率先起身离开,并带走了他手下的一众恶魔,命令他们调整好状态。 越过仍不知疲惫狂舞的恶魔,阿雷加斯看向黑漆漆的门外,目光越来越幽深。 受了一身的伤还敢这么耀武扬威,不如明天一赢,就将巴尔处理了吧。 留着一定是个威胁。 地狱的黑暗常常让人无法分清昼夜,可是当第二天到来时,哪怕没有曙光,地狱的所有恶魔与亡魂都知道了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幽静的黑暗中,恶魔们整装待发,阿雷加斯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巴尔,命令自己手下的恶魔先行出发。 巴尔冷眼望去,随即也带领恶魔们出发,可惜地方就这么大,他们慢了一步,只能跟随在阿雷加斯的军团之后。 翅膀的扇动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交杂的呼吸声在此刻交织,一时间惊醒了地狱的所有生物。 暗鸦蹲坐在枯树枝干上,猩红的双眼紧盯着在黑暗中穿行的恶魔。 利维坦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叛徒,因为他一点儿都不向着恶魔,感受到恶魔们的行动后,他争做第一,立即钻到路西法面前上报消息,满脸都是邀功意味。 玛门白了他一眼,觉得同为恶魔真是丢了脸,不过他只是表面嗤之以鼻,论起背叛,玛门对恶魔背叛得更加彻底,宝库里的所有资产都调给堕天使们使用了,没给恶魔们留一分。 毕竟论起当上司,巴尔和阿雷加斯两个花天酒地、大手大脚的恶魔哪个能跟路西法比?他可不想以后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交给上司乱花。 当然,要是路西法的话就可以尽情花,因为看王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拿去做正事了,绝对不会让自己亏本的。 可惜恶魔中也少有利维坦和玛门这样的另类,两位恶魔有着非常坚定的爱好,一个专心致志地争夺路西法的关注,平等地嫉妒所有被王称赞的存在。 一个则持之以恒地赚取天下财富,因此他们不觉得路西法的什么男女恶魔平等法、一夫一妻法、饮酒限制法很过分,毕竟两个恶魔的眼里根本看不到那些东西的存在…… 第59章 团宠小天使59 地狱君主们全部到齐,神情或肃穆或平静,在空旷的大殿内分站两侧,路西法从王座上起身,殿内响起细微的衣袍摩挲之声,黑色的身影从君主们面前穿过。 路西法抬眼向殿外望去,四处都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重墨色,偶有乌鸦嘶哑的鸣叫,让气氛更加阴森,但路西法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沉重,反而眼神明亮,唇角微勾,回过头环视着众位君主:“别西卜……” 利维坦眼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容忽视,路西法语气一顿,难得照顾了一下海怪的嫉妒心,特地点了他的名字:“利维坦,还有各位与我并肩的君主们,地狱就交给你们了。” 被叫到名字的利维坦顿时喜上眉梢,高兴极了。 其他君主们嫌弃利维坦这幼稚的作态,并不理会他,齐齐向路西法颔首保证:“请王一切放心。” 在静默的等待中,由巴尔和阿雷加斯带领的恶魔军团终于抵达了撒旦宫外,堕天使们不由分说,全部上前迎战。 巴尔环视四周,没看见路西法的影子,猜测路西法肯定是胆小地躲了起来,等待堕天使们解救他。 可惜了,恶魔的力量与日俱增,而堕天使的力量却只会因为损失了羽翼和天使光环而慢慢没落,想要像千年前那样击退他们只能是痴心妄想。 阿雷加斯也意识到了路西法并没有出战,不仅如此,就连其他地狱君主们也都没有现身。 路西法就这么担心被击败?甚至不让君主们出战,只单独保护他一个人。 两位恶魔头领互视一眼,接着猛的从原地飞起,直直地向撒旦宫内闯,堕天使们挥着翅膀阻拦,结果三两下就被撂倒,只能任由他们闯进王的宫殿。 撒旦宫的殿门上绘着华美的纹路,数不尽的耀眼宝石镶嵌其上,高大而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幽幽的萤石光芒散落下来,隐约能看清最中间的宝座上坐着一个人影。 敢坐在王座的肯定是路西法……不过其他六位君主竟然不在?巴尔与阿雷加斯只是片刻的疑惑,随即就被好战心蒙蔽了头脑。 管他什么君主不君主的,打败路西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巴尔和阿雷加斯没有闲空说废话,争抢着朝中间的王座刺去,一场战斗毫无预兆地开启,路西法从王座上起身,旋身躲开。 身手不错,可惜这不是路西法的正常速度,他的伤果然还很重。 巴尔眼神更加兴奋和狠厉,出手的动作越来越快。 多亏了上帝和巴尔在不久前加之在路西法身上的伤,不然他对于装病和放水还真有些生疏,路西法装作反应迟钝的样子,堪堪躲过几招,就展现出不敌的姿态。 阿雷加斯对战胜路西法更有信心,但是巴尔太碍事了,阿雷加斯暗暗地想将巴尔挤出战局,却没想到两位恶魔你争我抢之间,竟然让路西法逃离了他们的包围圈,翅膀“唰”的一声展开,朝殿外飞去。 “想逃?!”巴尔撇过总挡着他的阿雷加斯,紧跟着飞了出去。 路西法挥着翅膀向地狱之门飞去,刻意放缓了速度,让巴尔和阿雷加斯追不上他,偏偏又感觉他近在咫尺,就这么吊着两个恶魔,路西法毫不犹豫地从地狱之门穿过。 地狱之门向来布满守卫,如今却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巴尔和阿雷加斯根本没有思考任何不寻常之事,紧跟着路西法飞过了地狱之门。 在两个恶魔身影消失的瞬间,他们始终没有见到的六位君主出现在了地狱之门两侧,贝利尔望着地狱之门另一侧恶魔们飞离的身影,双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骂道:“好蠢。” 萨麦尔低笑了一声:“就算王的伤势没好,也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别西卜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只有王战力够强,才能坐镇地狱,不然像恶魔们今日掀起的反叛以后还会层出不穷。 智慧这个东西确实好用,但在地狱,大多数时候还是拳头省事。 利维坦活动着筋骨,急不可待道:“就等恶魔们过来了。” “行,做好准备吧。”阿斯蒙蒂斯掰了掰手腕,挑着眉说道。 君主们在地狱之门前一字排开,静候恶魔们的到来,但他们注定是恶魔们无法冲垮的防线。 人间。 路西法越过荒漠,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身后紧随着两只丑陋的恶魔。 地上的生灵因为恐怖的恶魔气息而纷纷躲了起来,只有人类对危险并不敏感,仰着头向天上看,直到看清恶魔的样子,才慌不择路地往房屋中躲避。 巴尔抽空扫了一眼逃跑的人类,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不久后就能放肆地品尝这些鲜美的血肉了,还有那些可怜的惧怕和尖叫,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邻近耶路撒冷,路西法余光瞥向后方,将恶魔引到了神殿——不错,就是那个所罗门召集未成年孩子费心打造的神殿。 路西法急停降落,站在杂乱的地面上,挥开有些碍事的衣袖,转过了身,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巴尔与阿雷加斯。 “路西法,就这么逃下去就太没意思了。”阿雷加斯阴冷地盯着他。 “你说得对,阿雷加斯。”路西法微微弯起唇角,无比赞同对方的观念,不战而逃,可千万别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所以,你们可以上了。” 第60章 团宠小天使60 巴尔见路西法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张狂,顿时火上心头,眼底闪过狠辣,召唤出巨锤就向路西法砸去。 阿雷加斯同样欺身而上,双手化成利爪,高高挥起。 路西法精心营造了他身负重伤的错觉,还用一番拉扯消耗完对方的耐心,在这种情况之下,敌人理所当然地会放松警惕并变得急躁,从而展现出愚蠢的疏漏和弱点。 比如此时,巴尔将锤子举的太高,身前的部分变得毫无遮挡,将全身的弱点都交给了路西法,还有阿雷加斯,明明在挥爪攻击,眼神却注意着巴尔。 路西法将这些尽收眼底,下一刻,身影就从原地瞬间离开,直接位移到了巴尔身前,双手成拳,击打在对方的脖颈处。 胸前有肋骨,肚子皮厚肉肥,唯独脖子是个轻松就能致命的位置。 巴尔的锤子来不及落在路西法身上,自己就率先倒下,捂着喉咙轰然躺到在地,发出一阵阵压抑在喉咙的“呃呃”声。 伤还没好就出来应战的不是他路西法,而是巴尔才对,巴尔的反应力远不如上次迅速,才会被他一击即中。 “路西法,你没有受伤!”阿雷加斯惊骇大叫,扫了眼凄惨的巴尔,忍不住退了一步。 如果路西法没受伤,别说巴尔了,他和巴尔加在一起也打不过,只有全地狱的恶魔们加起来一直耗着路西法才行! 不好!阿雷加斯反应过来,怪不得路西法一路逃出地狱,原来是故意引他们两人出来! 他张开恶魔翅膀,立即转身逃跑,而路西法还站在原地,微微侧头,淡漠地说了两个字: “起阵。” 话音落下,围绕着神殿,一道透明的魔法屏障从下而上亮了起来,阿雷加斯没有收住速度,“砰”的一声巨响撞到了屏障上,他恶狠狠地抬起头颅,才看见隐藏在柱子和墙壁后的魔法师,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串起手链的珠子,皆手持法器,闭着双眼默默念咒。 “路西法。你早就准备好了!” 人间的魔法师怎么会为路西法服务?这些肯定是路西法早早策划好的阴谋!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 阿雷加斯急速地搜索着记忆,才猛然回想起希望天使离开的那天,他派出的两个低级恶魔没受到任何阻拦,轻易就逃出了地狱,他们说贝利尔送完希望天使后就在人间喝酒享乐。 怎么可能是享乐! 阿雷加斯直到现在才知道,从希望天使离开,他和巴尔就一直在路西法的圈套里。 问题的答案已经明了,用不着路西法再回答,况且他也没有为敌人解释来龙去脉的好心情。 阿雷加斯无处可逃,他的一切防御在路西法面前都像纸一般脆弱,一切攻击都像小孩子玩闹,甚至无法换来对方的一个眨眼。 片刻间,阿雷加斯就吐着血液倒在了地上,被打到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巴尔,又看见了路西法黑色的衣摆,他勉强地抬起头,求饶道:“我……我愿意臣服,我将奉献我的一切向您效忠……” 可对方的眼眸毫无情绪,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像是俯瞰蝼蚁。 “您相信……我会比利维坦和玛门更……”阿雷加斯话没说完,路西法就一个拳头砸了下去,让这多嘴的恶魔彻底闭嘴。 利维坦和玛门从一开始就选择跟随他,虽然是恶魔,但好在只恶在某些方面比较极端,论起忠诚识趣还算不错,远比阿雷加斯更适合当下属。 “所罗门!”路西法的声音不怒自威,叫出了躲藏起来的所罗门。 “大人。”所罗门对路西法有一点印象,上次希望天使赶来救自己,可惜希望天使还是个天使崽崽,居然一下子被恶魔拿捏住了,幸好眼前这位出现救下了那位小天使。 只是,他当初虽然已经被簇拥着离开,但也隐约看见……这位好心人当时被雷劈得很惨。 所罗门心里疑惑,但一直不敢置喙这些事情,此刻望着路西法的容貌出了神,就算他找遍整个耶路撒冷,都敢说绝对没有第二个能比眼前的人更好看的存在。 路西法的目光扫向发愣的所罗门,蹙起了眉头,呵斥道:“还不快把戒指拿出来?” 所罗门一个激灵,赶紧回了神,将戒指掏了出来。对方的外貌再怎么好看也绝对不是他能觊觎的,刚刚那两个恶魔被殴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可不如恶魔禁打。 魔法师早早准备好了可以容纳恶魔的法器,法器已经进行过圣化的步骤,只要能以外力逼迫恶魔进去,就能封印住恶魔。 所罗门在魔法师的咒语协助下,将巴尔和阿雷加斯送进了黄铜壶,期间巴尔还想反抗,可惜路西法一脚就差点让他断气。 路西法不是不能杀了巴尔与阿雷加斯,只是死了这两个,未来还会有新的恶魔诞生,且不知道会在哪里诞生,与其任由一个强大恶魔的产生,不如让巴尔和阿雷加斯继续活着,这样吸纳来的恶念只能让他们用来养伤,不至于变成混世魔王。 其他恶魔也是同理,恶魔的数量多,那么世间的恶念就会被平均,不至于聚集在一起,孕育出一个统领级恶魔。 “大人……” “继续。” 所罗门刚开口,路西法就淡淡瞥了一眼过去。 光封印巴尔和阿雷加斯还不足够,地狱的恶魔还多着呢。 …… 与此同时,守卫着地狱之门的六位君主观察到恶魔中间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有些恶魔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脱离了战斗,并朝着地狱之门走来,还紧紧捂着耳朵,一副并不情愿的样子。 别西卜见状就知道,王的计划开始奏效了。 世间的人类可以通过等价交换换取恶魔们的帮助……当然,接取差事的一般是堕天使,只是人类将堕天使与恶魔混为一谈。 这种联接人与恶魔的方式,或可称之为一种召唤,只是从前那种需要人类付出高昂的代价,而路西法命令贝利尔教给人类魔法师的则是一种强制召唤术。 这种召唤术相当无赖,魔法师只要知晓了恶魔的名称,就能借助圣化过的法器和布置好的魔法场地、显灵装置等召唤出对应的恶魔。恶魔肯定不愿意白白打工,听到召唤后也不予理会,可魔法师会向上天沟通,借助神或天使之力压迫恶魔。 这段压迫是以咒语的形式呈现的,至于人类念出的这段咒语为什么能起效,那就多亏了堕天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献出主意……毕竟他们在天堂待过,怎么召唤上帝和天使之力,他们可太懂了。 第61章 团宠小天使61 留在地狱的六位君主负责将被强制召唤的恶魔放出去,那些恶魔会去到魔法师所在的位置,然后被路西法揍到半死,再借助所罗门的六芒星戒指装进黄铜壶。 利维坦守了一会儿就转着眼珠子说道:“王一个人处理那么多恶魔太辛苦了,要不我去帮忙吧?” “守好地狱之门就是给王帮忙了!”玛门空出手来捶了下他的脑袋,恶魔动手向来没什么分寸,玛门的力道让利维坦痛得大呼了一声,只好幽怨地看了一眼对方,打消了念头。 玛门说得也没错,地狱的恶魔太多了,要是他们没守住,一下子放太多恶魔出去,王那边才会更艰难。 要是……阻灵天使可以出手就好了。 堕天使教给人类魔法师的强制召唤术中所借用的天使之力是各不相同的,因为每个恶魔的力量不同,能压制他们的天使当然也不同,而专门克制某位恶魔的就是对应的阻灵天使。 远在云端之上的天堂,众天使都感受到了人类魔法师的祈祷,他们正在乞求借用天使之力镇压恶魔。 为数不多的炽天使们再次聚齐,站在圣光照耀的至高天上,圣灵阶级与圣子阶级的六大等级天使可以毫不犹豫地借力给人类,可炽天使们此时正处于上帝身边,而借力这件事,说好听点是帮助人类,说难听点就是帮助路西法…… 他们听着回荡于心间的默默祈祷,却不敢轻举妄动。 岁岁刚诞生不久,并没有多少他能应付的下级恶魔,也就是说岁岁并不是某位恶魔的阻灵天使,自然也就没有听到召唤,可他能够感觉到圣殿中的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他扭头看了眼炽天使们,又扭头看了眼上帝,不知道大家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岁岁现在很焦灼,因为天使们带来消息,说哥哥已经和恶魔们开战了,尽管他已经治好了哥哥身上的伤势,相信哥哥绝对不会输,可属于战争的紧张气氛还是影响了岁岁。 加百列闭了闭眼睛,耳侧的百合花洁白纯真,魔法师的祈祷声不停回响在耳边,她真想不由分说地回应召唤,可就因为路西法是堕天使,是地狱之主,因此她连处理恶魔这样正确的事情都不能果断决定。 内心的挣扎撕扯着加百列的立场,在她终于忍不住抬眼望向上帝时,却看见一道雷暴出现在神位上,雷暴凝聚成球,缭绕着金白色的电弧,时不时爆炸开来,在炽天使的难以置信的注目之中,雷电化成的球越发膨胀,随后发出了一道剧烈的声响,化成一道雷柱,从天际直直地刺穿到下方。 雷光暴涨,闪耀了整个圣殿,险些晃花人眼。 可炽天使们在这种震撼下,只感觉内心打鼓,不由得激动起来。 神亲自出手了,这就证明吾神是站在路西法这一边的! 他们此刻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了! 加百列抬起右手,转身看向了遥远的天边,眼神一点点发出亮光,嘴角也露出一抹愈来愈大的笑容。 路西菲尔,这次她终于可以帮忙了。 请不要怪她的支持来的太晚。 其他炽天使们平缓着呼吸,也如加百列一样转身,眼神坚毅,倾尽一切借出了自己的力量。 为了清除恶魔……还有,心里对路西菲尔那隐约的尊敬。 明知道恶魔一除,地狱力量会大不如从前,他想掀起的圣战也遥遥无期,可是为了世间安定,路西菲尔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一如当年,那位晨光之星独自踏入圣殿,不惜违抗神的命令,只为世间生灵请求一次饶恕。 在炽天使们专心致志地将力量传递到下界时,圣殿中忽然“哇”地一声响起了震天的哭声。 “吾神不打哥哥!”岁岁仰着脑袋大哭起来,扇着小翅膀就像炮弹一样撞进了神座上的圣光中。 吾神答应他不打哥哥的,吾神说话不算话! 钻入圣光中的岁岁只顾着大哭,小拳头不停地打耶和华的手,不许神再放雷,可他没注意到耶和华的表情头一次这么外露——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语。 耶和华:“……” 拉斐尔的智慧果怎么还没拿来? 另一边的炽天使心中一震,忍不住回头去看,见岁岁敢这么冒犯上帝,心里别提多么有多担心了,这小家伙太冲动,千万不要惹神震怒啊。 拉斐尔想上前把岁岁抱下来,赶紧替小家伙请罪,但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将他堵了回来,不允许他的靠近。 拉斐尔一脸焦急,却只能在外旁观。 耶和华托着岁岁的腋下把小家伙举到面前,并没有因岁岁的冒犯而动怒,而是极其无奈道:“吾没打你哥哥!” 说完,祂化出一面水镜,让岁岁睁开眼睛自己看。 水镜里倒映着耶路撒冷的景象,数不尽的恶魔聚集在未完工的神殿中,原本该是黑压压一片,可是属于神的雷光噼里啪啦地打下去,恶魔们像是掉进油锅里的水,在地上炸出纷纷扬扬的白色电光,时不时还能从黑影中飞出几个闪着雷光的恶魔。 而岁岁心心念念的哥哥站在一根柱子上,默默垂眸向下望,显然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神之助力而有些无措。 他是教了魔法师如何借用天使之力没错,但是没想过他们能将上帝的力量也借来…… 是魔法师太优秀,还是某位神明终于舍得看一眼泛滥成灾的恶魔了? 总不能,是专门来帮他的吧? 岁岁一双小手扒在水镜上,刚刚的委屈和急切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小脸上扬着笑容,露出两排白嫩的小牙齿,开心地拍着水镜喊:“哥哥!窝在介呀!” 小天使此时的模样倒是活泼,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全然忘了身后幽幽望来的耶和华。 刚刚哭得那么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祂好几下,现在看到路西菲尔没事,却连句对不起都没跟祂说。 祂一手养起来的小天使怎么这么偏心? 第62章 团宠小天使62 路西法若有所感似的,抬头望向天空,与水镜前的岁岁对视,岁岁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在上帝腿上跺着两只小脚丫,欢心雀跃地喊:“哥哥!哥哥!” 耶和华默默地将岁岁举高了一点,越发觉得小天使不讲道理。 而路西法其实并没有真的看见岁岁,刚刚的对视也只是巧合。 所罗门和手底下的魔法师忙成了流水线工人,不停地往黄铜壶中塞恶魔,路西法见状也不闲着,继续处理前仆后继而来的恶魔。 恶魔们非常不想来,看见雷光炒菜一样的神殿就更不想来,可是魔法师们得到了阻灵天使的力量,直接压制着他们前去送死,躲都没法躲。 看见哥哥忙碌起来,岁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后,终于舍得转身,一把扑进了耶和华的怀抱里,声音乖乖软软地闷出一句话:“谢谢吾神,窝爱吾神……也爱哥哥,嘿嘿。” 耶和华听到前半句时,只觉得连空气都不再流动了,耳边只剩下岁岁那句格外好听的话,祂一手养大的孩子,在说爱祂。 世间太多人向祂诉说爱,可唯有岁岁的“爱”是温暖的。 耶和华冷淡的眼神动摇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即使小家伙后半句话没那么动听也没关系,祂已经记不得了,祂只能记下前半句。 这次,算不算祂的偏宠没被辜负? …… 阻灵天使的力量非同寻常,尤其是加入了几位强大的炽天使力量后,战局便是碾压性地一边倒,即使有魔法师不幸受伤,其余魔法师借来的治愈之力也能瞬间拉起濒死之人。 拉斐尔肆意地释放着治愈能力,发丝在风中清爽地飞扬,当年圣战他治愈过的天使可比人类难治多了,这些人类伤得再重,对他来说也只是拔掉参天巨树的一片叶子而已,无伤大雅。 岁岁可算知道炽天使们在干什么了,原来是人类魔法师在召唤炽天使们的力量,大家都在借力呢。 可是,怎么都没有人喊他呀! 岁岁急得团团转,委屈巴巴地看着耶和华:“吾神,米有人喊窝。” 耶和华摸摸他的脑袋,平静道:“那就休息。” 岁岁:“……” 他才不要! 远在人间的路西法在同一时间想起了岁岁,炽天使中,唯有岁岁的名字他没有教给人类,因为不想岁岁辛苦……嗯,没什么岁岁能压制的恶魔当然也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但路西法的初心真的是不愿意让岁岁卖力气。 可是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恶魔们没有再翻身的力量,这里不会产生任何意外,所有炽天使都听到了魔法师的召唤,他怎么能让他家岁岁落单呢? 那可是个一心热爱工作的小天使。 路西法飞到半空,阖上了双眸,翅膀扇出的风吹起他一头长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 “……请求希望天使岁岁能与我同在。” 轻声的祈祷穿过云霄,飞入了至高天,从岁岁的心底里响起来。 小家伙腾地一下蹦了起来:“有人召唤窝啦!” 而且,好像……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岁岁着急忙慌地坐上了云朵快车,想要立即冲到哥哥身边,耶和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在小家伙刚刚说了句甜言蜜语的份上,祂就再宽容一回。 耶和华给云朵快车注入了神力,还给岁岁加了层保护罩,而岁岁这回没有那么冲动,在出发之前向上帝发出了渴望期盼的小眼神,在这样一张可爱小脸的乞求下,耶和华就更不能拒绝了,还欣慰地觉得岁岁这回很乖,知道要先得到祂的准许。 耶和华慢慢点了头,将岁岁乘坐的云朵快车送了出去,岁岁穿梭在云朵里,已经看不到神的样子了,但能听见神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吾神对他说:“去吧。” 这一次,吾神没有阻止他去找哥哥了! 岁岁盘腿坐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伸手握着掌控方向的把手,一双大眼睛笑成月牙形状,奶呼呼的嗓音大声喊道:“谢谢吾神!窝爱吾神!” 耶和华听见岁岁的小奶音飘回来,忍不住低眸露出一点儿零星笑意,这小家伙是将这两句话绑定了吗?不过还好,没有再说那句不好听的。 一朵白色的云朵突兀地从天际划过,像是一道穿行天空的流星,但流星往往一闪而过,而这朵云彩却直直地朝着耶路撒冷飞来。 所罗门忍不住矮了矮身子,询问旁边的魔法师:“那是什么?” 魔法师抽空看了眼天边,头脑瞬间懵了。 云朵怎么会飞? 啊,不对,云本来就是飞在天上的,是云怎么会飞下来? 那朵云飞得极快,离得还远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稚嫩的嗓音不知道从哪儿响了起来,好像在很大声地喊“哥哥”。 谁家弟弟落战场了? 魔法师们左顾右盼,没发现有小孩存在,最后发现那声音居然是从那朵云上传来的。 云朵上坐了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天使,像是驾马车一样驾着那朵白色云彩,直直地飞向了那位堕天使大人身边。 岁岁激动坏了,一直在喊哥哥,路西法早早听见声音,挥舞着羽翼上升,将某个已经站起来的小天使一把抱进了怀里。 “哥哥,窝来帮忙啦!”岁岁伸着小手抱住哥哥的脖子,小脑袋蹭了好一会儿,才满眼亮晶晶地仰头说道:“吾神也让窝来哒!” 路西法眼里荡漾笑意,贴了贴岁岁的额头,没想到他真能把岁岁召唤下来,上帝居然也真的同意。路西法在心里憋了会儿后才淡淡地向上帝说了声谢谢,无所谓听不听得到,反正他已经说了。 地狱之门那边的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玛门终于按不住利维坦的蠢蠢欲动,让利维坦偷跑了出去。 蓝色海怪远远就看见路西法抱着个熟悉的身影——希望天使,脸上欢喜的表情一秒转为面无表情,转身就往回飞。 晦气!真晦气! 利维坦气得跳脚,骂骂咧咧地飞了一路。 路西法瞥了一眼利维坦离开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好好守着地狱之门,跑上来干什么? 亏自己先前还特地鼓励了利维坦。 第63章 团宠小天使63 耗费了长达三个昼夜的光阴,地狱等阶较高的恶魔才被清除一空,剩余一些弱小的恶魔,不论如何都成不了气候,堕天使们便留他们在地狱夹缝中生存。 三日来频繁的天气异象,以及时刻渲染天边的雷光,饶是相隔遥远的居民都知道耶路撒冷出了了不得的事情,相隔较近的居民则在放下警惕后偷偷围观,他们从没见过这样震撼的景象,风火雷电,这些令人畏惧的自然元素却仿佛成了谁的玩具,在神殿内狂虐地席卷,那些黑压压的像是蚂蚁一样的恶魔全都成了瓮中之鳖,被打得落花流水。 但在那神秘的透明屏障内,最吸睛的还要数一朵白色的云,它那么柔软那么洁白,在杂乱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可上面的小天使却勇敢地控制着云朵去抓捕躲在角落的恶魔。而小天使的身边还有位格外俊美的大天使,翅膀是难以理解的黑色,但是看见小天使的绿色翅膀,人们便自然地接受了大天使的黑翅膀。 黑色也不一定代表邪恶,毕竟那位小天使还是绿色翅膀呢,所以只是这二位天使的审美比较奇特而已,外貌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围观的普通人久久不能回神,还以为是做了场大梦,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活的天使,还有这么多被打得噼里啪啦的恶魔。 回过神来,见证了这场盛景的民众立马将这日的所见所闻与对上帝和天使溢美之词传遍大街小巷,并且攥写成书,将这段传奇的见闻永远地流传于人世。 所罗门是一国之主,当然也被他的国民们描绘得极为传奇,简直成了这场战役的主导人物。 许多年以后,有人翻起记录关于希伯来神话的故事,被仿佛亲眼所见的描写所吸引,可是有些情节却很模糊,让秦娜无法理解。 所罗门在天使的协助下击败恶魔,并以一己之力将恶魔全部封印进黄铜壶,史称七十二柱魔神,意思并不是只有七十二位恶魔,只是这七十二位比较强大,而他们麾下还有一众被统领的恶魔军团,也全部被封印了。 因为身上有中东血脉,所以秦娜对这些故事总有些好奇,忍不住发出帖子询问: 【所罗门那么厉害,结果儿子被灭国了?这不合理吧,把戒指留给他儿子呗,这么多恶魔能驱使,打谁打不过啊。】 因为最近在耶路撒冷发现了古时候遗留下来的一纸羊皮卷,所以希伯来神话成了最近无比热门的话题,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天使与恶魔是否真的存在。很快就有人看到楼主的帖子,不一会儿就堆了好几层楼。 【1楼:新出图的羊皮卷上画了,最中间的是长翅膀的一大一小两个天使,戴王冠的所罗门和魔法师都躲在一边呢,这一战很显然是那两位天使主导的吧,所罗门本身不强大。图片.jpg】 【2楼:那位小天使还坐着一朵云,看着胖胖的好可爱,以前都不知道还有小天使呢。】 【3楼:没发现作画者非常偏爱天使吗哈哈哈哈,两个天使的模样都画出来了,结果所罗门只有扭曲的王冠和指甲盖一点的头露出来,能在所罗门眼皮子底下把这东西流传下来真是不容易。@2楼】 【4楼:所罗门的戒指被收回了吧,不然怎么后面就没有任何记录了,我猜测那一场战役根本就是天使单方面的找个地方处理恶魔而已。】 【5楼:这个时期真的是天使神话的巅峰时期,还有一本魔法书叫作《所罗门之钥》,听说魔法师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能召唤恶魔的,可惜的是所罗门将大部分恶魔封印了,召唤术也没落了很久,之后才发扬起来。】 【6楼:那本书我也看了,有点好笑,恶魔不听召唤,魔法师还会把恶魔的名字写在羊皮纸上,还封到匣子里,再放到火上烤,我都有点同情恶魔了。】 【7楼:何止,恶魔就算听从召唤,完成了任务,魔法师也硬说他没完成,一个劲儿地折磨,啧啧,恶魔斗不过人。】 秦娜对此啧啧称奇,看完评论后,她隐隐约约猜测道,兴许所罗门并不强大,只是借助了天使的力量,而天使一离开,所罗门的王国也就和其他国家别无二致了。 日子在忙碌的工作中流逝,直到某一天,她正好有个出差的机会去到耶路撒冷,工作完之后,她怀着探究与好奇的心情走入了博物馆。 创世、伊甸园、诺亚方舟……沿着场馆,秦娜一路走向了所罗门时期,壁画上书写着属于那个时期大大小小的故事,其中有一则很有趣。 说是曾有一位名为汉娜的女性遭到骚扰,被污蔑为妓女,险些要被送上十字架烧死,但是天使忽然出现,不仅惩罚了坏人,还从索魂的恶魔手中救下了汉娜。 秦娜看着壁画中模糊的人影,默默地盯了很久,发觉自己停留太久,周围的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她才赶紧转身。 背后就是一尊石制雕像,又让秦娜陷入怔愣,那是个圆圆脑袋,留着长发,拥有天使光环和翅膀的小天使,他的样子不同于许多艺术家创作的天使形象,没有悲悯圣洁的表情,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乖巧地坐在一朵云上,弯着眼睛露出笑容,让人看上一眼就变得心情好极了。 她将视线下移,看到了天使的名称——希望天使,为身处绝境中的生灵带来救赎。传闻希望天使就诞生于所罗门时期,因此在所罗门时期非常活跃,封印七十二柱魔神就有他的功劳。 他一出生就为世间带来了长达百年的和平,在那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恶魔祸乱人间的故事,只有人类自己展开的一场场战争。 无人知晓,世界差点濒临崩溃,他一个没那么有智慧的天使上劝神明,下劝撒旦,总算让神愿意再好好维护一下世界秩序,让撒旦路西法就算舍弃了力量也要封印恶魔。 后世的事情岁岁一概不知,他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想要过着开开心心的每一天。 恶魔的威胁消失之后,岁岁又面临着要不要与哥哥分开的难题,去了天堂见不到哥哥,去了地狱吾神会生气, 路西法在天堂和地狱的两难选择中,决定和岁岁暂时留在人间玩耍,这样上帝总不会多管闲事了。 谁知这样也不行,才玩了一个下午,上帝就发出了召唤,召唤岁岁,还有……路西法,以及所有的堕天使。 路西法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也无数遍地揣测着上帝的心思,上帝却一眼看穿他的怀疑,淡漠地解释为他们身上的恶魔气息太重,为了不让他们堕落成真正的恶魔,需要及时去诞生之地洗礼。 所谓的诞生之地也就是圣池了,每一个天使的灵魂都从那里诞生,一开始就纯白无瑕。 上帝的提议正好符合路西法内心所想,别西卜等堕天使已经出现了恶魔化的趋势,如果不想办法为他们净化,堕天使便会在善与恶中挣扎不休,不断地消耗自我。 路西法怎么愿意他的朋友们经受这样的折磨,因此他很快就答应了上帝的提议,确定好了与堕天使们去往天堂的日期。 他们不害怕身处天堂会产生不测,因为上帝的存在很奇妙,祂对万事万物都缺乏情绪,不爱不恨,也从不存在谎言,祂说让他们去受洗,那就只会是受洗。 因为路西法等人要在地狱准备,岁岁就只好回了天堂,但天堂却不同以往的静谧安详,而是喜气洋洋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守卫天使悄悄凑近岁岁的耳朵,小声道:“吾神答应让堕天使们回归天堂啦!” “真哒!”岁岁瞪大眼睛喊。 “真的真的,岁岁大人要保密,不能和堕天使们透露,天使们都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路西菲尔大人,那是人人敬仰的存在,当初那场轰动整个天堂的对抗连他一个守门的低级天使都在每天打听,那位大人不停地为世间生灵奔走,那样的坚决和执行力可不是每位天使都拥有的。 虽然他位卑言轻,也不敢随着路西菲尔堕入地狱,可那些敬佩却始终没有消减,尤其路西菲尔大人前不久又创下壮举,封印了几乎全地狱的恶魔。 那可是常年困扰人间,还给天使带来无穷工作量的恶魔啊,竟然被地狱之主自己封印了,任谁不对路西法肃然起敬。 岁岁捂着小嘴巴,保证绝对不透露消息,可是弯弯的眼睛却泄露了灿烂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不出意外的,岁岁又一路飞回至高天,扑到耶和华身上,满口的爱来爱去了,小脑袋到处蹭,黏人的不知道该怎么撕开他才好。 如果耶和华想全然享受岁岁的感激和喜悦,就该什么都不说,但神似乎想让事情变得透明纯粹。 于是耶和华开始解释:“他们这次立下功劳,还彰显了坚定和善良的天使之心尚未堕落,而吾答应过会给他们机会,才允许他们回归天使之位。” 说完,耶和华又补充道:“但是地狱的工作不能落下。” 只是将以前无偿的工作变为有偿了,而且还能打消堕天使们总想掀起圣战的想法……耶和华决定好了,这个世界确实有许多瑕疵和漏洞,祂决定顺应堕天使们曾经的要求,给这个世界一次和平的结束。 当然,不是现在,他们的生命很漫长,可以顺着时间的长河见证世界到达一个再也无法回转的临界点,那就是一切的结束。 只有吸取了此世的所有不足,新的世界才会如堕天使们所愿,变得更加完美。 岁岁仰着脑袋认真听完,晶亮的眼睛眨了眨,又一头扎进耶和华怀里,使劲儿地蹭着。 他不管原因,反正哥哥能回天堂啦,他能一直见到哥哥啦! …… 堕天使们太久没回到天堂了,乍一回来都相当恍惚。 别西卜跟在路西法身后,表情尽量维持着淡定,可内心却有些焦躁,太多从前的天使同伴在两旁围观,那种看热闹的眼神和带着笑容的表情像极了嘲笑。 好像他们是落水狗被牵回了牢笼,决定认错和反悔。 好丢脸…… 早知道就不来洗礼了,还不如直接堕落成恶魔,大不了被上帝劈死。 萨麦尔等君主也有同感,尽管他们一直在努力忽略,可天使们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却不绝于耳,该不会是谩骂和排挤吧? 又不是他们提议要回来的,是上帝提的,这怎么都应该算是上帝认错才对啊。 路西法走在最前方,目不斜视地迈着大步向,当初仁爱的天使长现在变得有些清冷肃穆,周身萦绕着某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叫人只敢远远观望。 “天使长……”不知道是哪位天使喃喃出声,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又见到路西菲尔了,他的战斗技巧就是跟路西菲尔大人学的,当初还说好会看他与别的天使斗技,后来却成了没有履行的承诺。 不止是他,路西菲尔是除了贝利尔外最初诞生的天使,但贝利尔是出了名的懒,因此之后出生的天使都是路西菲尔在指导,只要见过他,那么成为他的追随者便会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路西法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带领着六位君主摆脱了他们的注视。 洗礼的流程与刚诞生时的洗礼几乎一模一样,贝利尔瞬间感觉恍如隔世,好像回到了刚诞生的日子,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神座,上帝就在那里,一言不发。 岁岁按耐不住地在耶和华怀里攥着小拳头,满脸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开口宣布好消息,耶和华越过他圆圆的后脑勺,能看见小天使白嫩嫩的小拳头捏成了圆润的珍珠样子,一派欣喜和期待,耶和华居然也被带得开始期待起来。 祂曾寄予厚望的完美天使路西菲尔终于能回归天堂了。 第64章 团宠小天使64(完) 堕天使经过洗礼,翅膀上的黑色全部退散,变回了一尘不染的白色。 几位君主站在边上,看起来居然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路西法,翅膀回归纯白,他整个人都像发了光一样,耀眼到不可直视。 米迦勒作为现今的天使长,需要宣布召唤堕天使回归天堂的讯息,可是他还没开口,神座之上蹦出来一个小天使,像是炮弹一样飞射到路西菲尔腿边,仰着脑袋就喊:“哥哥可以肥天堂啦!” 路西菲尔低头看他,没能明白岁岁的意思。 是说他今日回来洗礼的事情吗?那他已经回来了。 耶和华原本摸着岁岁的头发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一道神力将岁岁拽了回来。 被强制乖巧的岁岁只好不说话了,没关系,他不说,米迦勒叔叔也会说的,他不着急! 但是不着急的岁岁又攥起了小拳头,明明就很急。 米迦勒走到圣殿中央,面向堕天使的方向宣告道:“此次地狱与人间的危机全靠你们化解,吾神感念你们初心不变,愿召各位回归炽天使之位,再享天使荣光!” 别西卜等人脸色一变,神色莫测地交替了几个眼神,最后望向了路西法,不知道上帝打的什么主意,这时候让他们回天堂当天使,难道是想继续瓦解地狱的力量? 路西法注视着神座,也在揣测上帝的计划,最大的可能就是上帝想继续削弱地狱的势力,好让他再也掀不起波澜。 可是仅以他过往的了解猜测,上帝并不是这样的个性。 “路西菲尔,你曾经问吾为何让背叛者管理地狱……吾将地狱的力量交给你,是让你自行决定此世的消亡,你知晓,世界消亡,你所盼望的新世界就会来到,但你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坚持着以和平手段审判此世,开创新世界。” “世间生灵的苦痛只在一瞬,你们放大了这片刻的不幸,因而感同身受,吾从前以为你们的情绪大过理智,并未衡量世界走向不同结局的代价,但现在吾改变念头,认可你们感受到的痛苦和怜悯,因此吾承诺你们设立审判日,在世界自然消亡后,善者将于新世界永生,为恶者消弭世间。” 神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一长串平静的解释和承诺让所有天使内心一震。 神的意思是祂感受到了情绪,能够体谅天使的心情,也愿意用区分的方法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非一场洪水消灭所有无辜圣灵了! 路西法瞳孔微睁,急速地判断着这些话是否可信,他很想相信,毕竟这就是堕天使的初衷,可是身处地狱多年,他见惯了欺骗和背叛,怀疑不由自主地升上心头。 耶和华说的话太长了,岁岁很认真地倾听,即使很多内容没有听得太明白,但他听懂了吾神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吾神认知到情绪了。 他早就知道的,吾神也会感到开心和不开心,只是大家都离吾神太远了,没人想要知道吾神快不快乐。 岁岁伸手抱住了耶和华,但是他能感受到吾神的情绪,吾神在说,再不答应的话祂很羞羞脸哒! 他不知道有没有猜对,但是如果他邀请别人一起玩,别人不答应的话,自己也会感觉羞羞脸,一生气就不和别人玩了。 所以哥哥要快点儿答应才行呀。 岁岁又从神座上飞下来,抱住了路西法的腿,但这次没被拽回去。 “哥哥,吾神不费说谎的!祂知错能改啦!”岁岁仰着小脸,大眼睛无辜又真挚,熟不知他一句“知错能改”才最让耶和华感到尴尬。 虽然意思是那个意思,可是祂费了那么多言辞,就是想表达祂只是因为太过宽容和仁慈才顺应了堕天使们的意愿。 衡量代价的眼光不一样而已,祂并没有出错! 路西法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美好的容貌衬托的这个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让周围的一切瞬间失色。 知错能改……是啊,其实上帝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肯承认而已,还是他家岁岁诚实。 路西法回头望着跟随他千年的数位君主,没有说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别西卜率先点头,“不管您怎么决定,我都赞同。” 贝利尔笑了笑:“回天堂挺好的,在地狱也习惯了,到哪儿都是偷懒,无所谓。” 阿斯蒙蒂斯也一脸无所谓,天使长得可比恶魔好看多了,交个天使对象也不错,他花花公子自从收心。 萨麦尔则有些犹豫,他和莉莉丝已经结婚了,回来当天使的话,他俩不用离婚吧? “王,我妻子和孩子……”萨麦尔犹疑地询问道。 米迦勒随即解释:“你们可以继续留任地狱,时不时回到天堂进行洗礼就行。” 这下大家都没有了后顾之忧,路西法便转身,郑重地点了头,做出决定:“地狱之主撒旦,路西法,愿意带领堕天使回归天堂!” 从此不再有误解和谩骂,不再有堕落和黑化,他们将重归天使的圣洁。 …… 堕天使回归的消息由信鸟一遍遍在天堂的九重天内唱出,持续了整整一个昼夜,天使们名字才全部念完。 天堂前所未有的欢庆和热闹,这份喜悦广为传播,也为人间各地带来了甘霖和丰收,人们不知所以,但无不感恩上天。 第1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 刚过完年,外头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寒气从地底钻入脚心,冷得逼人。一大早,何家村的人没被鸡鸣吵醒,就被何旺军家传来的骂声吵醒了。 天儿实在是冷,可人就爱看热闹,披着外衣,穿着单鞋,冻得搓手也要去围观。 何旺军家的老娘的骂声响亮,刺耳得很,“滚!你带着孩子给我滚回家去,我们家不要你这种丢脸的女儿!天杀的,老何家从没出过离婚的女人,你要是敢离,就趁早跳河死了,省得回家来丢人现眼!” “娘,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求求你让我回家,娘……”女人苦苦哀求,怀里还抱着个两岁多大的孩子,小脸冻得通红,巴掌大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现在盛满了惊恐,小手紧紧地抓着女人的衣裳。 “你个丢脸的贱货,还不给我滚!”随着一声怒骂,一盆冰凉的水从门里泼了出来,浇的女人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呼吸滞了一会儿,然后浑身打起了颤。 “娘,娘!”怀里的孩子也被水泼到了,冻得直发抖,忍不住哭喊起来。 “岁岁,岁岁不哭,娘在……”女人颤抖着蹲了下去,将怀里的孩子搂紧了,想用体温捂暖被冻着的孩子。 围观的人“哎哟”一声,都觉得她和孩子可怜极了。 “秀英,你来我家里坐坐,快!别冻坏了!”隔壁的媳妇赶紧上前搀扶起何秀英,把她往家里带。 何秀英换了王翠的衣裳,抱着岁岁在王翠女儿的床上裹上被子坐着,眼睛失神地盯着桌上的蜡烛,身体虽然回暖,但人快傻愣成了泥像。 岁岁紧紧抱着娘温热的身体,声音小的和苍蝇似的,幼小的奶音哀求道:“娘,窝不喝奶粉了,窝们肥家吧,好不好?” 何秀英一听,眼泪忍不住唰唰落下,沿着有些粗糙的脸滑进乱糟糟的头发里。 她千辛万苦托王翠给她带回来的一罐麦乳精,听人说特别珍贵,对小孩特别好,她才咬着牙买回来给她娃儿补身体,可是她儿子却喝不着,凭什么她买的东西她儿子喝不着? “秀英啊,到底发生了啥事了?咋就过不下去了?”王翠看何秀英哭成这样,眼里也酸涩起来,哀然地望着何秀英,“麦乳精没了我再给你一罐,这点儿事不值当的。” 何秀英抹了把眼泪,轻轻摇了摇头,家长里短的杂事太多了,麦乳精只是其中一桩,说不出口的。 即使她什么都不说,王翠也知道何秀英一定是遇到难事了,嫁人生子,这一辈子总有受不完的气。 “你搁我家住几天,和我叙叙话,别把那些事儿往心里搁。”王翠搂着她拍了拍背,几十年的好姊妹了,她就算帮不了大忙,也不能把秀英再往火坑里推,人的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个受不住想不开,说不准就把命丢了。 前不久村里也有个媳妇上吊自杀,王翠知道了三天没睡好觉,觉得女人命苦得很。 何秀英又赶忙摇头,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不麻烦你,都是小事,我想开了,等会儿我就回家去。” 王翠知道何秀英要强,怎么都没劝住她,只能看着何秀英带着岁岁一步步踩着刺骨的雪离开。 这大冷的天,又被亲妈拿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何秀英寒透了心,娘家只觉得她离婚是丢了何家的脸,却不问她在婆家受了多少委屈,她娘骂她骂的那么凶,爹没听见吗?大哥没听见吗? 他们只是都一样,都不想她回家占了家里的房子,吃了家里的饭! 何秀英走在路上,看着还没化冰的河,想起她娘骂的那句话,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甚至鬼迷心窍一般生出种赌气的情绪,想着干脆一死了之算了,这样的日子就再也不用过下去。 岁岁看到娘的眼神停留在冷冰冰的河水上,赶紧伸出小手去抹何秀兰的眼泪,小孩子的手烫呼呼的,一下子将何秀兰从极端情绪中拽了回来,皮肤相贴带给她的不仅是温暖,还有责任与爱。 她怎么能死? 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她的几个孩子要怎么活下去?那个狼窝一样的地方,指不定以后将她的孩子活剥了喝血吃肉!她孩子是有出息的,等遂行回了家娶上媳妇,岁岁也长大成人,她日后还有的是指望! “回家,娘带你回家!” 何秀英抹了两把眼泪,加快脚步,利索地往盛棠村去。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大不了再忍几年,她得把她的孩子都拉扯大。 盛棠村与何家村离得近,盛棠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姓盛,间或有一些外来户。 这些年来盛棠村不怎么叫盛棠村了,一提起这个地方,就是南岗生产大队,隶属于华阳公社。 何秀英离家出走这事儿已经被一家人知道了,盛老太太坐在堂屋,沉着张脸,何秀英的公公端着旱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屋子云雾缭绕的。 长子盛忠远,也就是何秀英的丈夫,此时正坐在下边一张歪歪扭扭的凳子上,表情焦灼。屋里还有其他几房的人,除了孩子,基本上全到齐了,但是大嫂离家出走,他们作为弟弟、弟妹的不太好插嘴。 盛忠远后边儿站着他与何秀英的其中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丢脸似的低着头,还有个稍大的女孩,约莫九岁十岁的样子,原本好端端地站着,忽然整个人抽动了一下。 盛遂禾上一秒刚闭眼,下一秒醒来就发现眼前换了场景,狭窄逼仄的屋子,呛人的烟味和屋里的霉味混杂,还有奶奶刻薄的骂声在耳边回响。 奶奶?奶奶不是死了很久了吗? 盛遂禾抬起头,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在脑子里炸开。 我的老天爷,她做错了什么让要她重温一遍这段苦日子? 第2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2 “我当初就觉得何秀英这女人心不正,这下可让老婆子我说着了!平时一吃点东西那和贼一样抢,就怕缺了她的,让她做点事儿还给老婆婆甩脸子,这耍奸偷懒的女人赶紧给我赶出去!老大,按我说的,你今天就把她休了,再去何家村把我孙子接回来!” 奶奶尖酸的骂声让盛遂禾的头脑渐渐清醒,这是七七年,她印象最深的一天,娘谁也没说,偷偷带着小弟回娘家,结果外婆把娘赶了出来,娘回家以后,奶奶一直打骂娘,叔婶也在旁边落井下石,爹没有护着娘,任由娘挨打挨骂,最后娘受不了,跳河死了。 人家听说她爹有五个孩子,还能活活逼死一个名声那么好的媳妇,谁都不敢将女儿嫁进来,所以爹后来没娶上新媳妇,可也不太管他们兄弟姊妹五个。 大姐遂香嫁进了个孬孙家里,没娘家帮衬,一辈子过得无依无靠。大哥遂行应召入伍,没能复员返家,死在了一次行动上。四弟遂林跟爸吵架,之后远走他乡,半辈子都没回一趟家。最小的弟弟岁岁则被堂兄弟带出去玩,才三岁大的年纪就不小心淹死了。 而她十八岁结了婚,不久后就死了丈夫,后来二婚给人当后娘,一直到四十多岁,已经看到了新世纪的曙光时,她回到了十岁这年,悲剧开始的这一天,不幸的生活会沿着母亲的死这根导火索慢慢燃烧,最后把他们一整个家都烧没。 对于母亲死后的这段日子,盛遂禾从来不敢仔细回想,否则只会痛不欲生。 堂屋里坐着的都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人,面对家里的矛盾总是沉默纵容的爷爷,对他们一家非打即骂还偏心至极的奶奶,以及她眼前这个总向着外人的爹,还有其余的叔叔婶娘,都是拼命算计他们家的恶人! 盛遂禾不是十岁的丫头了,她活到三四十岁,早就看透了想透了这些事情,因此不管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她大梦一场,当即火上胸膛,怒喊道:“谁敢欺负我娘?!” 当年十岁的小姑娘只敢畏畏缩缩地在母亲身边哭泣,但是长大了的她懂得保护她受尽苦痛的娘。 刚走到家门口的何秀英听到女儿维护的喊声,心立马狠狠一跳,眼眶酸得要命。 “大娘回来了!”外头二房的孩子喊道。 盛老头子和盛老太没来得及计较盛遂禾没大没小的样子,听见何秀英还敢回来,脸色阴沉下来,皱巴巴的脸皮拉得老长,让人看着就害怕。 盛忠远也着急忙慌地朝门口看,就为了这么一罐麦乳精的事儿,结婚二十多年的妻子居然就气得说要离婚,还一大早带着小儿子回娘家了。 秀英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盛忠远心里埋怨妻子气量小,可更害怕,怕秀英真要抛夫弃子,闹得家宅不宁。 盛遂禾赶紧扭头看向堂屋大门,眼睛瞪得极大,眨也不眨地等待着她娘进屋里来。 她好多年没梦见过娘了,在梦里见一面也好,哪怕这是个噩梦。 很快,她娘会遭到全家人的批斗,再接着,就是娘死了,泡浮肿的冰冷尸体横陈在地上,他们一家都围着哭,奶奶气得要命,还在骂娘丢了家里的脸。 合上的门被一只粗糙厚实的手推开,盛遂禾看见她许久不见的娘抱着最小的弟弟走进屋里,那头发糟乱的模样和温顺慈爱的脸颊一如记忆中的模样,让盛遂禾的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流。 “娘,娘!”盛遂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越过所有冷眼望着娘的人,扑到了何秀英身边,双手紧紧环抱着娘的腰。 娘的外衣沾着外面的风雪,好冷,可是娘的手摸着她的头发,那感觉又好温暖。 可是……在梦里怎么会有温度? 看到女儿紧紧依偎自己,何秀英心中的力量又增强了一分,使她能咬牙坚持后面的批斗。 上方的盛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讽刺:“哟,不是要回娘家和我儿离婚吗?我当是以前的格格小姐呢,这么娇气,怎么又回咱家这破屋烂房了?” 二房三房的媳妇也使着眼神瞟向何秀英,大嫂也是,回娘家就回娘家,哪有偷摸着走的,不知道以为是从土匪窝逃跑呢,别说老婆婆生气了,这搁谁谁不生气? 何秀英嘴笨,听了斥责不知道怎么还口,况且她知道老婆婆的脾气,和她顶只会被打骂得更惨。 她低着头打算沉默,可盛老太太越骂越起劲儿,“这吃里扒外的媳妇我们家可要不起,老大家的,你今天就把她给我休了,我看她一个离了婚的二手破鞋上哪儿找人家!我孙子有大把的出息,不愁找不着后娘!” 盛老太太所谓有出息的孙子也就是家中长孙,何秀英生的第二个孩子,盛遂行,前几年村里招兵,他们家得出一个,因为遂行在孙子辈里最大,所以就参了军。 盛遂行前几年刚进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回家的时候总一身伤,何秀英心疼的不得了,让儿子一到时间就复员回家,可遂行不愿意,还在里面熬着,年前终于当上了班长,听说上面蛮欣赏他的,以后还能提升。 家里人一听遂行当上了班长,顿时觉得跟当上什么大官了似的,一口一个以后家里就靠她儿子了,实际上她儿子每个月才十块钱的津贴,当上班长也就涨了五块钱而已。 盛忠远任由他娘骂媳妇,也有埋怨何秀英的意思,想让娘替他管教管教,因此闭着嘴沉默不语,完全不提何秀英是为啥被气到提离婚的。 “奶你别胡咧咧了!这家里也就我娘能待,要是你们把我娘逼走了,你们看谁敢嫁进咱家来!”盛遂禾才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将以前憋的气一股脑全发作出来:“而且就算离婚了,我们几个谁敢跟着爹?!” 盛遂禾这句话把盛忠远炸的头脑发胀,气得发抖:“遂禾你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离婚了不敢跟着他,他这个当爹的有啥错,累死累活地养活着全家,竟然被孩子指着骂。 第3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3 盛老太太也气的不行:“你都是被你娘教坏的,敢这么骂长辈,你等着我不让你爹打死你,好给你长点教训!\" “老大,你还不教好你闺女!”盛老太太一吼,很少打孩子的盛忠远“腾”地就站了起来。 盛遂禾才发现晚年佝偻着腰一身虚弱的爹此时还正值壮年,比十岁的她高了不知道多少,一只手就能把她扇死。 盛遂林见情况不对,赶忙抱住了盛忠远的大腿往后拖,“爹别打人!” 何秀英也一手把盛遂禾拽到了身后护着,两只眼睛怒视着盛忠远,尽量稳着颤抖的声音道:“你休我?盛忠远你摸摸良心,你有什么理由休我?” 她在这个家里洗衣做饭、伺候公婆、生儿育女,因为她是大嫂,就连二房三房都得照顾着,她牺牲了自己的所有,竟然连丈夫的一丝愧疚都换不来。 “这离婚是你提的!”盛忠远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道。 “我为什么提你不清楚?”何秀英把怀里的岁岁露出来给他看,那细手细脚的可怜劲儿,哪像一个快三岁的孩子,简直和鸡爪子似的,瘦的皮包骨头,“有点东西你就往外拿,你看没看过你自己的孩子啥样了?” 何秀英怒声质问:“你要是个当爹的,怎么不想着养好你娃?!” 盛忠远看着岁岁一身的瘦骨伶仃,这年纪的孩子都该有点儿奶膘的,像是二房家的小勇生得就壮实圆润,而他两岁多的小儿子连脸上都没什么肉,巴掌大的小脸上,两只黑亮的眼睛显得愈发得大,正懵懂不知地望着自己。 他,他咋可能不疼自己的孩子? 盛忠远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 盛老太太从上面冲下来,一身老骨头敏捷得很,指着何秀英骂:“你又怪咱家亏待岁岁,你咋不想想你当时怀孕耍疯癫,差点把我孙子流了,喂奶的时候还挤不出来奶,给我孙子喂的米糊!你当娘的领不好娃,搁这儿怪起男人来了,你多大的脸面!” 她耍疯癫,她没奶水,她没养好孩子……何秀英被骂得狗血淋头,红着眼睛直盯着盛忠远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这事儿盛忠远是不是还能赖在她身上! 盛忠远被那黑压压的眼珠子盯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地喊:“别吵了!” 盛老太太怒发冲冠:“你不会说娘替你说!这样的媳妇不能要了,立马给我休了,让她净身出户,给我滚回何家!” “娘,别吵了。”盛忠远伸手将盛气凌人的老太太拦住,求道:“娘,为了孩子着想,这次就算了。” “算了?咋能算了?这样泼皮奸猾的女人你一次不收拾好,还由着她发癫!你一个大男人咋婆婆妈妈的,这么软的脾气!”盛老太太不愿意,还想继续吵,连一向看不上的大儿子也一并骂了起来。 盛老太太只有看着儿媳受气的样子心里才能得劲儿。 盛忠远习惯挨骂,赶紧劝道:“娘,你这次就听我的,岁岁还小,不能让他没了亲娘,秀英二十多年也就发了这一次脾气,不是要紧事。” 盛忠远此话一出,盛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叩叩”响了两声,总算开了尊口:“老婆子,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别掺和了。” “我还不是为了老大好。”这个家到底还是盛老爷子做主,盛老太太只好不甘地咕哝几声,恶狠狠地看了何秀英一眼,才转身回座。 盛老爷子小时候没了娘,后来后娘进门,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因此听儿子说不想让岁岁没了亲娘,他立马想起往事,反感得很。 “行了,都散了,秀英你好好过日子,多替孩子想想,不要再闹这丢脸的事情。”盛老爷子点着大儿媳的名字,将堂屋里的一群人驱散。 二房的媳妇一向觉得大嫂愚笨,出了门就捂着嘴跟自家男人偷骂:“大嫂估计是被娘家赶回来的。” “她出嫁的时候一件嫁妆都没有。”二媳妇刘品兰乐得笑起来,把这事当笑话讲。 这就是何秀英在何家没有地位且不受宠爱的证据,哪怕穷到极点的家庭都会给个三瓜两枣给女儿撑场面,省得被村里人骂卖女儿,但何家脸皮厚,还抠门,卖女儿卖的心安理得。 刘品兰没想起来她自己在娘家也是被排在外的外人,反而乐此不疲地挖苦着另一个女人的艰难处境。 “一对笨的凑一起了。”老二盛忠文瞧不上大哥的软弱木讷,毫不留情地在背后批判着兄嫂。 老大一家住西屋,统共两间房,早些年孩子太多不够住,所以大闺女遂香嫁的早,大儿子遂行也主动参了军,这样就让屋子空了出来,夫妻俩带着岁岁和二闺女遂禾住一间,八岁的遂林单独一间,但是岁岁长大和遂行回家都得和他挤一间。 何秀英抱着岁岁坐在炕上,遂林一个呆头傻小子自顾自地边上玩,以为无事发生,遂禾则还没回过神,因为她忽然发觉这踏马的好像不是梦…… 这时盛忠远进了门,先是闷声不说话,然后捣鼓着竹条编篮子,边低声说道:“秀英,你这事儿做得没理。” 有事儿说事儿,咋能二话不说回娘家?夫妻俩的事情叫一家人知道了多丢脸。 何秀英一股火蹭的往上冒,胸口起起伏伏,却拼命地忍下来,才没又吵起来。 岁岁感觉到娘的怒气,也同仇敌忾地发怒了,小小的人儿竖着屁大点儿的眉毛,奶声奶气地冲盛忠远喊:“酥酥去给小勇哥当爹吧,窝不要爹了!” 小勇哥指的是二房家的男孩盛遂勇,因为是二房唯一的男根,所以被宠的无法无天,尤其是盛老太太本身就偏爱二房,所以更把盛遂勇当成了心肝。 何秀英托人带的麦乳精,老早就跟岁岁透露说那东西多么多么好喝,让小家伙馋的日日夜夜流口水,结果刚拿回屋,她去烧水的功夫就让盛忠远给了盛遂勇,那个已经九岁大,身子结实还享尽宠爱的侄子。 何秀英怎么能不气,看到岁岁可怜巴巴地向她问好喝的在哪里,而她只能看着盛遂勇喝着属于她家孩子的东西,她一个当娘的整颗心都要碎了。 岁岁也知道好喝的没有了,被爹拿给小勇哥喝了,这是小勇哥亲自在他面前炫耀的,还说他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只喜欢他。 第4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4 当时的岁岁还只有一缕分魂,是个小呆瓜,不懂得反驳只会追着娘哭,但现在融入了灵魂后,他的脑瓜子就聪明多了,想道如果爹喜欢别人家的孩子,那就让爹给被人当爹好了,他以后自己找新的爹。 盛忠远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岁岁骂一通,念在岁岁小,他丢了面子也不敢怪两岁的小娃娃,就羞恼地指着何秀英骂:“你个当娘的怎么教的孩子,你平时就教岁岁骂自个儿亲爹吗?!” 盛遂禾从听见岁岁的声音就回了神,见爹又开始指责娘,当即一个猛子跳了出来,叉着腰喊:“爹把麦乳精送人,让俺们一家没得喝,岁岁馋的每天嗦手指头,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还怪娘!” 小馋虫岁岁撅着嘴连连点头。 盛忠远下意识看了岁岁一眼,哪儿在嗦手指?没有的事! “你爹我是家里老大,当大伯的怎么能小气,你们这群小孩子这点儿事儿都不懂吗?就贪那一口喝的?”盛忠远生气自己的孩子性格小气,不大方,这都是当娘的肚量小,把孩子教坏了。 何秀英见孩子都替自己说话,她再怎么忍让也没法让孩子挡在她前面,于是挺身而出,冷眼说道:“你大气,那我将岁岁送人吧,就送去二房,有爹娘疼,还能托你这个大伯多照顾,可比待在大房享福。” 说着,何秀英就让岁岁改口:“以后就叫你爹大伯,这样大伯才给你好吃的好喝的。” 岁岁立马喊:“大伯,窝想次糖!” 堂兄弟姊妹但凡喊着想吃,爹总要给他们糖,没有糖就给树上摘的果子,或者花生什么,有什么就给什么。 “何秀英,你太不像话!”盛忠远低吼一声,恼怒极了。 “娘,大伯不给窝糖次。”岁岁小脸垮下来,真情实感地失落了,他都叫爹大伯了,和其他哥哥姐姐喊的一样,可是大伯还不给他糖吃。 岁岁不懂,可盛遂禾清楚得很,阴阳怪气道:“岁岁,你得当着外人的面喊才行。” 她爹要的不就是一个好名声吗?别人夸他一句大方,他就敢打肿脸充胖子,啥都能送。 外人都称赞她爹大善人,可作为亲生孩子,被牺牲了切身利益的他们一点儿都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就连盛遂林都摸不着头脑地乐呵起来,跟着喊:“喊爹大伯就有糖吃吗?爹,我能不能也喊?” 盛忠远气得瞟了他一眼,骂道:“你喊个屁!” 傻不愣登的,就知道气人。 盛忠远以前觉得家里和睦幸福,现在却猛地被全家讨伐,脸上一阵恼怒,还有掩盖不住的羞愧,受不住家人指责,直接摔了门就走了。 本来就十分破旧的木门哐当哐当砸了两下,才留了个缝子半闭上,盛遂禾翻了个白眼将门合上,心想无论是不是梦,她爹都还是这么烦人。 何秀英第一次在家里打了胜仗,看着盛忠远气走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不真实感,无法相信她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跟做梦似的。”何秀英喃喃出声,她居然靠着闺女和儿子替她说话,也挺起腰杆怼过丈夫了,这几十年来可少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 岁岁一听,在娘怀里转了个面,小手伸上去捏了捏何秀英的脸,信誓旦旦道:“疼就不系做梦呀,娘疼不疼?” 小家伙身板跟纸糊似的薄,手上力气自然也小,更别提何秀英吃了这么多年苦,皮糙肉厚的一身老茧,没那么娇气。 “完咯,那娘可能真做大梦了。”何秀英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便饶有兴致地逗着岁岁,小孩子好哄又好骗,啥都当真呢。 “岁岁,你捏我。”盛遂禾连忙将脸凑近,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虽然她前不久还看过什么穿越来穿越去的电视剧,但她只当个乐子看,是那些年轻姑娘奔着谈恋爱去的,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四十多的大姐能摊上穿越的事儿,而且这似乎不该叫作穿越,她直接重返童年,是重生了一次啊。 十岁的盛遂禾正是稚嫩的年纪,肤色晒的有些黑,但遗传了母亲的鹅蛋脸和大眼睛,五官看起来匀称端正,眼眸黑亮,她要是生在好家庭里,定然是个靓丽的女孩,可辛勤劳作的她现在仍被知青们称为土妞。 岁岁乖乖地伸手捏了捏二姐的脸,二姐的脸也是干巴巴的,有点起皮,颧骨上还有两团冻出来的红晕,要是让城里人看见又要笑话她土气,可岁岁却笑弯了眼睛,咧出个明亮的笑容来,“姐姐可爱!” 姐姐的样子像是画上的小人儿,喜气洋洋的,可漂亮了! 盛遂禾弯着腰,伸着脖子,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眼睛眨了两下,忽然攥紧了手。 后来的这些年她见证过不少亲人离世,心境便不由得通达起来,或者说是学会淡漠,这样就不至于太难过,可是她看着眼前这张灿烂的小脸蛋,听见她最小的弟弟这样夸她,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她曾经也失去了这个年幼的弟弟,相处的时间太短,往后的日子又太长,她后来都想不起岁岁的样子了,可是岁岁一笑,模糊的记忆便全部回拢,最年幼的弟弟大名是盛遂岁,事事顺遂,岁岁平安,她弟弟却死在母亲逝去的六个月后,在同一条河里。 盛遂禾昏昏沉沉的脑袋霎时照进一阵光亮,猛地清醒了,她意识到她不该抱怨自己回到了苦日子,她该庆幸,并且期盼这一定不是梦,这一定是重生,是老天准许她回来救下所有她爱的,并且爱着她的人。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后悔药啊,盛遂禾莞尔一笑,眼里闪着水花,轻缓地说道:“岁岁可爱。” 二姐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盛遂禾在心里悄悄许诺,她要凭着自己前世的阅历,带着一家人过上团团圆圆、幸福美满的日子,谁都不能少! 至于爹…… 盛遂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爹不是坏人,不违法乱纪,也不偷懒家暴,甚至可以说挺上进,脾气也温和,可对家人来说,始终待外人更好的爹就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吸血虫,如果爹这辈子依旧死不悔改,就别怪她撺掇一家人远走高飞了。 第5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5 这些琐事都是天蒙蒙亮就发生了的,因此折腾了一番,一家人才安生地吃了个过时的早饭。 早饭过后,不管是何秀英还是家里其他大人都得去出工赚工分,这些天活儿不太多,就是整整水渠什么的,等过些日子再翻地,好开春播种。 半大的孩子一般也会在大队里做一点轻松的活计,赚个三五工分,再小一点儿的孩子可以去跟着哥哥姐姐去拾粪,交给生产大队后赚上两三工分,捡个一年的话大概也能赚八九元钱呢。 何秀英不舍得岁岁小小年纪出去干活,就留他在家里待着,省得去外面冻坏了。 因为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小孩子不用怎么管,哥哥姐姐自会捎带着看一眼,何秀英本来都要走了,盛遂禾却强烈要求要在家看着岁岁。 上辈子就是他们没人在家,让二房三房的孩子带岁岁去玩,才会出这么大的意外,盛遂禾吃了教训,这辈子怎么都不会放岁岁一个人在家了。 何秀英没怎么想就同意了:“行,那你在家看着弟弟。” 二闺女平时干活利索,人又孝顺,她不觉得遂禾是为了偷懒才不干活,肯定是为了保护弟弟。 她这个小儿子一出生就有路过算命的批了好命,说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福相,未来一定会大富大贵。 算命的走了以后,那一年还真是好运,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地里的害虫死了个精光,当年的粮食收成突破新高,到年底,每家每户除了粮食外还分到了不少余钱,虽然外人不说是她家岁岁带来的吉兆,但何秀英打心底里觉得是岁岁有福气。 算命的说孙子命好,盛老太婆心里高兴,才一转眼对岁岁有了好脸,不然老太婆一直怪大房孩子太多,年底分完粮食后差点还要给大队补钱,成了缺粮户。 可是接下来两年,兴许是因为家里的苛待,岁岁也就旺不了村子和家里了。 这不是她胡说,何秀英对孩子上心,观察得可细致了,她感觉最明显的就是以前谁待岁岁好谁就走好运,当年招兵入伍村里竞争多激烈,她家老二却是头一名进去的,都没托关系呢! 要是有谁待岁岁不好就会走霉运,摔个跟头砸个脚什么的,也不算大灾大难,兴许是善良的孩子即使不幸也不愿意害人吧。 后来岁岁越养越没精气神儿,这些玄乎的事情才渐渐变得不再明显。 何秀英暗暗地啐了一口唾沫,肯定是这家太晦气,将她岁岁的福气都磋磨没了。 二房的还好意思嘲笑说她岁岁这几年怎么不给家里带喜事儿,净招祸了,她当时气得回了一句“想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结果婆婆就说她心眼子小,净会埋怨人。 因为二房总碎嘴地说岁岁不给家里带福气,一有啥坏事也要往岁岁身上扯,久而久之,盛老太太也就慢慢起了怀疑,说是有福的命,怎么不给家里带钱带粮食呢?盛老太太不觉得是二房欺负了她家孩子才走霉运,转而觉得是算命的批错了命数,要不是岁岁还是个男娃,老太太会不会叫她送人还两说。 何秀英赶着要去出工,想到这些赶紧弯腰跟遂禾嘱咐道:“岁岁不会说话,要是小慧小勇来刺你们俩,你就骂他们知道吗?别骂脏的,你就说他们再欺负你俩就会摔跟头,掉大牙……” “娘,就是诅咒他们呗,这没用吧?”盛遂禾眼神复杂,觉得娘手段可真温和,别人欺负你了,你就诅咒他摔跟头啊? 这也太逊了吧,换她就扛起铁锨追着打,打不过大人,她还打不过小孩吗? 何秀英拍了下盛遂禾的脑袋,“你懂什么?你骂他们多费劲儿,骂赢了你奶还得打你,没处讲理的。你听着,要是他们真来欺负你了,你就威胁他们要倒霉,当着你小弟的面说。” 天生的灵物瑞兽都不会害人,但是被人祸害了总得反击或者自保,可他们心思单纯,脑瓜子想不出害人的法子,只得外人告诉他们怎么办才行。 何秀英也不是真的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寻个安心,毕竟吵架不管赢了输了,老婆婆都是偏向二房的,他们落不到好处。 她不想教孩子记仇,净学着诅咒别人,可是她家孩子不是冤大种,凭啥一个劲儿的让人欺负,就得让坏人长长教训。 盛遂禾一脸懵,没听明白娘是什么意思,咋非要她当岁岁的面说,岁岁听了跟她学着威胁吗? “你照做就行……别咒太厉害了,要不然真出事了二房还得来找咱们家呢。”何秀英说完后赶忙补充了一句,她怕二闺女脾气大,动不动咒人去死,这让岁岁听了可不得了。 盛遂禾无语地点了点头,心想娘咋那么迷信,二十一世纪都讲究科学了……不对,她重生好像就挺不科学的。 盛遂禾试图用什么虫洞、时空折叠等看起来挺科学的词汇去说服自己,结果,其实这些词她压根不懂。 好吧,看来这世界确实不咋科学。 “行了娘,我有分寸。”盛遂禾拉了个长音。 何秀英走到院子边还在说话:“啥时候学的词,显得怪有文化嘞……” 盛遂林不听娘和姐姐唠叨,推着何秀英的腰往外走:“娘,快走吧,晚了我都捡不到了!” 家里大人一走,岁岁人小,早上又被娘抱着折腾了许久,这会儿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被二姐轻轻拍着背,又不禁耷拉着眼皮,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回笼觉。 盛遂禾不愿意去院子里扫地干家务,以前这都是她的活儿,但她想明白了,其他房的姊妹偷懒,她也学着偷懒,要骂就一块挨骂,她自己搁那儿装什么勤快,其实就是个活生生的冤大头! 她爹爱听夸,一夸就跟老驴上磨似的库库拽,她才不在乎那些虚的,给钱才实在。 一想通这些事儿,她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当即也钻进被窝里,搂着岁岁小火炉一般热乎乎的身体,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刚一闭眼,盛遂禾忽然觉得眼皮子外面亮了起来,好像外头打雷了似的,照的天边透亮。 谁把门打开了? 盛遂禾以为有人进屋呢,正想睁眼,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机械声:“恭喜宿主成功接通时空绘迹app,请宿主接收使用手册。” 第6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6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盛遂禾搞明白了这个高科技“爱普”的作用,正用双手比成方框形状,当做相机在屋子里拍来拍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茄子,茄子,茄子……” 时空绘迹app是一款助力研究历史的软件,它旨在利用穿梭时空的技术去收集各个年代的资料,以便未来之人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对于未来的文化、艺术和影视等各行业的研究都具有重大参考意义。 而盛遂禾被挑选为宿主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系统说她家是贫下中农的经典代表,能最真实地展现贫下中农的穷苦生活,并且她家的人际关系还足够复杂,有受欺负的娘,老好人的爹,偏心的奶奶和沉默的爷,还有兄弟姊妹一大堆,能充分地向未来人展现七十年代农村中存在的落后思想。 穷和落后两个词分别砸在了盛遂禾两边肩膀上,差点压弯了她的腰,但是她努力抬起头,然后左右环视一圈,发现根本没法反驳,只能竖起大拇指夸道: “说的对啊,俺家就是又穷又落后,找我算找对人啦!” 看看,多乐观的宿主啊,系统赞赏盛遂禾的阿q精神,觉得它真没挑错人,顿时对他们一人一统之后记录历史的事业有了十足的信心。 盛遂禾当然乐观了,给这个app打工可是有福利的,她可以通过拍照、上交物品、书写小作文等各种方式记录这个年代的点点滴滴,系统会根据她上交的物品判断研究价值,价值越高,奖励的积分越多,可以在app的商城内兑换各种物资。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过了,商城里面有各种食物、服装、工具、药品甚至还有一些称得上道具的东西,比如什么增加力气,改善体质和提升智力等的药丸,除了贵就毫无缺点! 有了这样的金手指,她还愁在这个年代闯不下一片天地吗? 不过将信息和物品传回未来太耗费能源,所以她每天只能上交三份记录,盛遂禾将家里找了一遍,连一颗黄豆都不舍得交,就干脆光拍照了。 省时又省力。 所以此时的盛遂禾正在兴冲冲地拍照记录,比划相机动作是动作指令,口号“茄子”则是她设置的语音指令,两者一结合,就能拍出照片了。 “茄子。”盛遂禾找好角度,对着逼仄狭小的屋子拍了张全景照片,不仅特地让房梁处的蜘蛛网入了境,还把被子抖落抖落,专门露出了一块灰扑扑的补丁。 这下够穷了吧! 屋子拍了一张,自己自拍了一张,盛遂禾在屋里转了两圈,视线锁定在床上的小鼓包上,小家伙睡得正香,她在屋里折腾这么久都没能吵醒他。 要不给她家岁岁拍一张? 盛遂禾说干就干,蹬了鞋子爬到炕上,双手框成方形,对准了岁岁从被窝里露出的一张小脸蛋,白嫩嫩的小脸侧压在枕头上,正透着熟睡时的红晕,天生的长睫毛又卷又翘,像是谁拿火柴棒特地烫过,在眼下垂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她家弟弟可会长了,脸蛋小,眼睛大,五官无一不精巧,简直比现代奶粉广告里的小宝宝还漂亮可爱。 “茄子。”盛遂禾怕吵醒岁岁,特地放低了声音,拍了一张岁岁的睡颜。 她不知道岁岁长相这么好看还能不能展现出这个时代的穷困,可她从前错过了太多,重生回来她就没那么看重钱和物件,相反,她觉得人和回忆才是最重要的。 拍下的照片会传到未来,也会留存一份在系统里,是供她时时翻看的相册。 趁着家人还没回来,盛遂禾抓紧时间躺在床上装睡,实则是在操作软件,好把刚刚拍的三张照片上传。 点击“确认”键后,照片开始向未来输送,下方有一条蓝色的进度条,走到一百后才算传送成功,盛遂禾期待的眼神在看着那慢吞吞的速度后黯淡下来,哀叹一声后躺平了。 想急也急不来。 进度条走得太慢,光看着能让人心急死,盛遂禾干脆挂在后台,眼不见为净,睁着俩眼珠子盯着面前岁岁的一张小脸。 以前年纪小,记不得她这个弟弟,现在重新相见后,发现岁岁这么乖巧可爱还可怜,让她对岁岁的保护欲一下子升了起来,简直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 不管照片能换多少积分,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岁岁买糖吃。 还有麦乳精,小家伙期待了那么久,上辈子到死都没喝上,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岁岁喝上,大口大口地喝! 岁岁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来自二姐灼热的注视,被窝里的小手动了动,慢慢睁开了一双惺忪的大眼睛,黑亮得像是黑曜石。 “哎姐。”小家伙刚睡醒的嗓音软糯糯的,有些黏连不清,却这么乖巧地叫着人,让盛遂禾被可爱到心肝直颤。 她上辈子给人当后妈,丈夫的两个孩子年纪都大了,也不和她亲,因此没什么情分,也不觉得孩子可爱,现在她知道了,不是小孩不可爱,是她没遇上可爱的! 盛遂禾毫不犹豫地伸手捧住了岁岁软滑的小脸,又是捏又是揉,好好地过了一顿吸崽的瘾。 姐弟俩在屋里温馨和睦地说话,而屋外却响起了几句说话声,紧接着,来人就敲响了门。 “遂禾,外面儿地没扫,鸡也没喂,你搁屋里干啥呢?”说话的是二房的大闺女盛慧,因为算命的说她与“遂”字犯冲,就没按族谱定下的“遂”字取名,她亲妹妹盛柔也干脆和姐姐一样取了两个字的名字。 盛慧比盛遂禾大四岁,平时啥活儿不干,就爱将活儿推给底下的妹妹,她肯定不会压榨亲妹妹盛柔,干脆就压榨起盛遂禾和三房的盛遂兰。 盛遂禾想起盛慧的声音就没留一点儿好脸,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冲外面喊道:“地没扫,鸡没喂,姐你没长手,自己不知道干啊?” 盛慧不敢相信盛遂禾居然有胆子骂她,当即生气地拍起门板:“你说什么呢,你给我出来干活儿!你要是不干我回头就告诉奶,你信不信奶拿烧火棍打你?!” 切,奶老胳膊老腿的能追得上她吗? 盛遂禾还以为她有什么手段呢,听完立马嗤了一声。 她以前是不敢躲,才会乖乖挨打,但重生归来的她可没啥好怕的,要不是怕传出去难听,谁打谁还不好说呢。 不能打长辈,她还不能跑吗?除非一大家子不要脸来逮她,那她也不怕,要是他们敢做这么丢脸的事儿,那她就敢搬到大队长屋里打地铺,把事儿闹得全村皆知,看谁更怕丢人。 盛遂禾是有恃无恐,可岁岁一个小崽崽却怕得很,紧紧依偎着姐姐的手臂,着急地喊:“不打,奶不打窝哎姐!” 盛遂禾搂着岁岁的小身子,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依旧气死人不偿命地冲外面说道:“你告诉奶我就告诉大队长,用大喇叭喊盛慧自己不干活,天天使唤小妹干活,是资本主义思想的余孽,彻彻底底的坏分子,净想着当地主小姐,把妹妹当丫鬟仆人使,好自己偷懒!哎呀,你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该拉出去让全村人批斗!” “你胡咧咧什么,我才不是偷懒当地主小姐,家里的活儿你本来……” 盛慧不晓得盛遂禾的嘴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听要被打成坏分子的标签,急地连忙反驳,可盛遂禾懒得听她说完,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你不是地主小姐那你就去干啊,你证明一下你思想上进啊。” “你!我这就去干,你别想把屎盆子栽到我头上!” 盛慧心里有鬼,生怕盛遂禾真去找大队长告状,坏分子的罪名不一定能安上,但她在村里的名声一定坏了,人家一听她懒,那过几年可咋嫁人找婆家啊? 听见盛慧气急败坏地离开,盛遂禾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岁岁,果然收获了小家伙崇拜的眼神。 小样,她四十多岁可不是白活的! 差不多快到中午,盛遂禾也躺累了,才领着岁岁起床,搬了俩小板凳坐在房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 盛慧还在院里勤劳地扫地,看得盛遂禾欣慰极了。 希望堂姐能保持这份勤劳。 不然……她还是要去大队长那儿告状。 第7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7 盛慧斜着眼偷瞄大房那姐弟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盛遂禾还好意思说她偷懒,结果自己这时候就舒舒服服地坐着了,她却累死累活地扫地,不公平! “你凭啥不干活?!”盛慧将扫帚一摔,怒气冲冲地问:“你是不是也想学地主小姐那一套?” 盛慧学会了盛遂禾的说辞,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遂禾和岁岁靠着墙坐着,听见盛慧又来挑事,两颗脑袋齐齐看向对方。 地主小姐算什么,她还想当公主呢。 但身处这个时代,这种贪图享乐的思想万万不能有,说出来更加不行,虽然这几年批斗的事儿渐渐销声匿迹,但给百姓们留下的震慑还没有散去,要是谁大喇喇地说想躺平偷懒,那全村人都会鄙视他。 盛遂禾暗自腹诽,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岁岁那么小,我得看着他不能出事,姐,我忙着呢,你自己干吧。” 岁岁眼睛溜圆,尽管不知道怎么吵架,但知道跟着姐姐说话一定没错,因此小嘴巴一张就说道:“窝哎姐忙呀。” 盛慧看这一大一小清闲的样子能相信才怪,将扫帚一推,气不过道:“那你来干,我看岁岁。” 盛遂禾稳如泰山,摇了摇头,“姐办事我不放心。” 不放心?有啥不放心? 这不是摆明了损她笨吗?! 莫名被人身攻击了一下,盛慧气得脸差点扭曲,盛遂禾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说一句就怼一句,偏偏又没摆出吵架的态度,整的像是她盛慧自个儿在无理取闹一样。 “那让我扫地你咋放心了呢?”盛慧咬牙切齿地反问。 盛遂禾讶然:“这活儿连傻子都会干,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说完,盛遂禾就换上了一脸同情,更让盛慧气得半死。 岁岁有样学样,同情地看向堂姐,他都会扫地了,堂姐那么大却还担心扫不好地,唉,堂姐这样的脑袋以后可怎么生活呀? 盛慧的弟弟盛遂勇不干活,大人出工,他就统领一群小伙伴出去玩,快到晌午才和三房的盛遂峰跑回家来,看见院子里自己姐姐一身怒气,而大房的盛遂禾和岁岁却好生生坐着休息,立马就看不顺眼了。 盛遂勇最看不惯大房的人好,因此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声说道: “哎呀好渴啊,姐,我们泡两碗麦乳精喝吧?” 盛遂勇扬着下巴,眼神直瞟着盛遂禾姐弟俩,盛慧闻言也得意起来,哼了一声朝屋里走去,“姐去给你拿碗。” 盛柔在屋里喊:“我也要喝!” 二房的孩子听惯了父母贬损大伯和大娘,就跟着瞧不起大房的人,以前倒是还怕大堂哥盛遂行,不过现在大哥参了军,没人压着底下一群孩子,盛遂勇也就成了家里的霸王。 三房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十岁的姐姐盛遂兰,早上跟着去拾粪去了,还有一个是七岁的弟弟盛遂峰,整天跟着盛遂勇玩。 盛遂峰听见盛遂勇要泡麦乳精喝,不禁咽了咽口水,求道:“哥,我也想喝。” “好啊,我让姐也给你泡一碗。”盛遂勇对小跟班盛遂峰也不见得多大方,只是为了让盛遂禾跟岁岁嫉妒才故意这么说。 果不其然,岁岁一听见“麦乳精”三个字,小眼神就眼巴巴地望了过去,但是他知道小勇哥不会给他喝的,岁岁想到这儿不禁难过地低下了脑袋。 盛遂禾看不了岁岁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又埋怨起爹来,天天净假大方,有本事别拿娘带回来的东西往外送! “麦乳精算不了啥,以后姐给你买比那还好喝的东西。”盛遂禾摸着岁岁的小脑袋安慰,后台的照片不知道传完了没有,等有了积分,她立马给岁岁买好吃的。 岁岁泪眼汪汪道:“那系娘买的。” 不管麦乳精好喝还是难喝,那东西本来应该在他们家的呀。 可岁岁要哭不哭的样子更让二房的三姐弟得意了,盛遂勇喝完一口香甜的麦乳精,还故意喟叹一声:“太好喝了,比糖还甜,还有牛奶味儿呢!” 盛遂峰也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崇拜地看向盛遂勇,问他:“小勇哥你还喝过牛奶啊?” 那可是城里的有钱小孩才能喝到的东西。 盛遂勇哪里喝过牛奶,他根本就是胡扯的,为了不落面子,嘴硬道:“那,那当然!牛奶比麦乳精好喝多了!” 说完就神气十足地朝盛遂禾跟岁岁扮鬼脸:“略略,就不给你俩喝。” 盛遂禾当即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这么小肚鸡肠的三姐弟,怪不得一辈子都没出息。 尽管知道二房的一家子以后过得不咋地,可此时此刻,他们的的确确是在欺负他们家,在耀武扬威地挑衅! 盛遂禾心里生气,正琢磨着要怎么反击回去。 差不多到了晌午,大人们陆陆续续干完了上午的活儿,要回家里做饭吃饭,盛遂禾看见邻居家的叔已经回到家了,还远远听见爹他们回来的声音,脑子里冒出个主意来。 盛遂禾推了推岁岁的小胳膊,小声说:“岁岁,哭!那是我们家的麦乳精,凭什么白送给盛遂勇他们喝?” 看见盛遂勇他们香喷喷地喝麦乳精,还被针对嘲讽,岁岁本来就委屈得不行,一直是忍着不哭呢,听姐姐这么一说就立马憋不住了,小嘴一撇,眼睛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掉,小手攥着盛遂禾的衣裳就抽噎起来:“呜呜呜……哎姐,窝,窝也想喝……麦精精……” 恰巧爹和两个叔叔在这时候走到了门口,男人的活儿和女人的活儿不一样,地点也不同,因此是兄弟几个一起先回,妯娌几个也在路上了。 盛忠远看见小儿子哭得委屈,下意识问道:“咋了?” 第8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8 岁岁不喜欢爹,听盛忠远问话反而憋住了嘴巴,只一个劲儿地抽抽搭搭,看着像是个可怜的小受气包,这次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盛忠远就问闺女:“岁岁咋哭了?” 盛遂禾本意是想让岁岁假哭,没想到岁岁是真的难过,她心里更气愤爹的作为,因此没好气地撇着嘴,阴阳怪气道:“小勇他们喝麦乳精呢,太好喝了,比糖还甜,还有牛奶味儿呢。” 盛遂禾把盛遂勇刚才的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略略,就不给咱姐弟俩喝,大房不配喝好东西。” 盛忠远气恼:“你这是学的啥?” 前面几句还能说是小孩子不懂事耍脾气,可后面那句就变味了,啥叫大房不配,那麦乳精可是他拿过去的! 这话要是没大人教,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说? 他感觉闺女在讽刺堂兄弟姊妹,可是小勇他们平时都是乖孩子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盛忠远不知道最后那句是盛遂禾自己补充的,不过大差不差了,盛遂禾确定二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盛遂禾很想给爹翻一个白眼,但是她知道这时候不是和爹对着干的好时机,他们现在得一致对外才行。盛遂禾就压下白眼,给爹使眼神去看盛遂勇他们几个。 盛忠远抬头一瞧,除了他家两个娃,二房的三姐弟和三房的小峰都端着碗白花花冒热气的麦乳精在喝,而他亲生的小儿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抹着眼泪直哭。 他平时待外人好,是想着外人能谢他一声,以后也承他的人情,不是想看见别人吃着他给的东西,还反过来排挤他家的娃。 盛忠远立马冷了脸,盛忠文一看大哥的表情就迅速反应过来,打了盛慧一巴掌,呵斥道:“你们还吃上独食了,赶紧给弟弟妹妹也泡两碗来!” “遂禾跟岁岁可别生气,你们大姐小气,二叔帮你们骂了啊,等会儿就给你俩泡上。”盛忠文一脸慈爱的笑容,几句话将罪名全安在了大女儿盛慧身上,把盛遂勇摘得精光,还打消了大哥盛忠远的怒气。 盛慧红了眼眶,却什么都不敢说,端着手里的碗往厨房跑。 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盛忠远虽然生气,但不能再挂脸,不然就是跟小孩子过不去。 不仅是当大伯的得大气一点儿,就是普通大人也没法和孩子计较,传出去了会叫人嚼舌根。 盛忠远是不能摆脸子,但盛遂禾一个十岁小孩可没啥好顾忌的,也不愿意叫二房回回欺负了岁岁就轻易地浑水摸鱼过去,上辈子岁岁意外身亡的账还没算清过! “我不稀罕那一口喝的!但那是我娘买给岁岁的麦乳精,是给俺弟补身体的,现在岁岁一口都没喝着,爹你看他都瘦成啥样了,回头风一刮都能跟麦秆子似的飞天上去!”盛遂禾不依不饶地叫喊,力争让所有村里过路的都听见。 丢脸?她没做错事,她可不嫌丢脸! 盛忠文心里责怪大房家的二丫头泼皮,但面上得哄着:“二叔让你姐给你俩泡了,岁岁那身体是该补,回头让你奶给岁岁买肉吃。” 这话听了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奶那么抠,过年的时候也没买两块肉,指望她买肉给岁岁补身体,那就是做大梦! 况且这事儿分明说的是麦乳精,二叔却顾左右而言他,硬要把话题撇开。 盛遂禾一点儿都不受干扰。 要想吵架吵得赢,就一定按着自己的思路走,不能按着别人的话走。 听别人讲道理,那就是放屁! 盛遂禾冷漠道:“肉要吃,麦乳精也要喝,还得顿顿喝,二叔也不忍心岁岁一直这么瘦吧?” 盛忠文有点挂脸了,又不是他儿子他有啥不忍心的。 面上却要装出慈爱的样子,回答道:“那是,岁岁要喝的时候你就喊小慧,让你们姐去泡,省得你和你娘操心。” “没事二叔,我勤快得很,岁岁喝麦乳精喝得多,就把麦乳精放俺们屋里吧,这样方便,小勇他们要喝我再给他们泡,绝对麻溜的,不会说你们不配。” 盛遂禾装作很认真很无辜的样子,却让盛忠文死死地憋足了一口气,这大房的二闺女怎么忽然这么伶牙俐齿,气人到不行! 盛忠文不想把麦乳精还回去,他又不是和大哥一样的傻子,整天把好东西拿出去分给别人,麦乳精留在家里给孩子解馋,给大人尝鲜,来客了还能招待客人,这多好的上等物品,可撑场面了。 盛忠文推脱道:“二丫头你还小,烧水烧不明白,回头别烫了自己。” 盛遂禾想问问到底谁说男人没心机大大咧咧的,世上小肚鸡肠还贼精贼精的男人多了去了好吧!眼前的二叔就是个嘴上便宜和手上便宜全占了还一点儿不饶人的。 如果不想撕破脸皮,还真难从精明的二叔手上讨东西。 正巧盛慧端了麦乳精出来,黝黑的眼睛怨气十足地看了眼盛遂禾,才不情不愿地将麦乳精递了过去。 盛忠文立马道:“二丫头快带岁岁喝吧。” 他觉得这一打岔就能将事情含糊过去,不用再提麦乳精的事情,因此表情松快起来,连笑容都显得更真了。 盛遂禾往上看了一眼,忽然低下头,怯懦地扯扯爹的衣角,说道:“爹,我不喝了,我那碗放着,等晚上温一下再给岁岁喝吧。” 盛忠远吃软不吃硬,看女儿这么懂事,他反倒心疼起来了,那麦乳精原本就是他家的,他是看小勇喜欢喝,想着都是一家人,东西反正是一块吃喝,他家孩子也不会落下,可现在倒好,好不容易从二房那里讨了一口回来,闺女还得省着让给年幼的弟弟。 况且二弟竟然只让小慧泡了两碗给他家,他家还有一个小子在外面玩,回来看见了岂不是又要闹腾。 盛忠远不想和亲兄弟闹矛盾,但心里确实不平衡,便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盛忠文,从小照顾和忍让弟弟妹妹习惯了,盛忠远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岁岁依然在一边哭,看着悄无声息的,却又加了一把火上来。 小家伙踩着单薄的布鞋,哒哒跑到盛遂禾身边,小手一抓,仰着脑袋哭道:“窝不喝了,姐姐不要难过。” 第9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9 就因为这口喝的,盛忠文弄哭了大哥家的两个孩子,这下彻底成了坏人,脸上实在挂不住,而更让他挂不住的是他儿子盛遂勇居然又站了出来,指着大房的姐弟俩就骂: “是大伯把麦乳精送给我的,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给你俩喝一碗已经够好了,你们不要给脸不要……” “啪” 盛忠文一巴掌挥了过去,怒吼:“谁教你这样讲话的,给我跪下!” 盛遂勇被打愣了,先是傻站着不动,反应过来就被爹拳打脚踢地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要说盛忠远刚刚还愧疚因为自己孩子要喝麦乳精让小慧挨打,那这回就完全是冷眼相待了。 原来他一直以为诚实大方的侄子就是这么对他家孩子的,亏他平时送了不知道多少好吃的好喝的给他们,竟然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盛忠远寒了心,也不想掰扯这些,厌烦地瞥了眼天边,随后叫停:“二弟别打了,还是孩子。” 要是因为这事把孩子打坏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埋怨他们。 盛忠文一听盛忠远发声,又打了两下后才停手,脸上还是盛怒的样子,赔罪道:“哥,孩子不懂事,回头我再好好教训,还有那麦乳精一会儿叫遂禾拿回去,不能再惯着小勇这臭脾气!” 孩子都这么得罪人了,他再大的脸也不好占着这罐麦乳精,只能还回去。 盛遂禾不顾盛忠远想不想客套,二话不说就跑进东间,将自家的麦乳精抱了回来,盛忠远叫都叫不住。 这孩子,起码装个样子! 好在二房不占理,啥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盛遂禾抱着铁皮装的麦乳精回屋。 等到妯娌几个回来,麦乳精的事儿已经闹腾结束了,二婶刘品兰知道盛忠文把麦乳精还了回去,憋了一肚子火要发,可盛忠文比她更生气,儿子堂然皇之地排挤大房的孩子,还让大哥亲眼看见和听见了,要不是他狠揍了一顿,这两家脸面都撕破了,以后还咋相处! “大哥也是,怎么计较起小孩子的事情了!”刘品兰坐在床边,又怒又埋怨,她让小勇把麦乳精要来才没喝几顿呢,又让拿回去了。 盛忠文烦得很,骂道:“大哥没计较,是二丫头嘴馋,硬咬着不放,我说这二丫头也真不要脸皮,小勇说几句话,她大嗓门全喊出来了,整个村都能听见!就没见过这样嘴毒的女娃,到时候谁敢娶?” 刘品兰听了却疑惑,“你说二丫头?她一个包子脾气能有多会说,还能治住你?” 盛忠文平时就有一张好嘴,笼络人心和占小便宜都靠了那张嘴,这次是他轻敌了,没想到平时木讷呆愣的二丫头突然这么能说会道。 “娘你不知道,遂禾还诬陷我是地主小姐,说要批斗我!”盛慧气愤不已地告起状来。 刘品兰白她一眼,“她说的管啥用,你不会骂回去吗?蠢货!” 这没用的闺女,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让一个十岁的丫头拿捏。 盛遂勇被爹打得浑身都疼,闻言阴沉沉地看了眼大房住的西间,都怪大房,那麦乳精到了他手里本来就是他的,大房不要脸非得讨回去,还害他被爹揍,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刘品兰心疼地看着儿子,埋怨盛忠文下手太重,“你随便打两下就行了,打这么重干啥,你不心疼儿子啊?” 盛忠文没有心情疼孩子,“你听听他今天说的啥话!我再心疼他,把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好歹是一家人,难听话不能放到面上讲,他不收拾好孩子,赶明儿就成了村里的无赖了。 “大哥那脾气你还不随便应付,至于打孩子吗?”刘品兰还是怨,大房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喝那麦乳精不也是白喝,还不如给她儿子喝了。 幸亏盛遂勇穿得厚,身上只留下了一点青紫的痕迹,不太要紧,刘品兰将衣服给儿子穿上,教导道:“他们把麦乳精拿回去也没事,你就上他们那儿喝,他们要是不给你就跟你奶告状,你奶自会教训他们。” 二房屋里气氛低迷,但大房除了盛忠远外全都愉快极了,何秀英没想到她闺女这么有本事,竟然能从二房手里要东西,要知道二房从来都是进不出的,这么些年来,她想从二房手上占上一分钱的小便宜都没机会,这回可算是赢了一把。 岁岁见娘和二姐还在聊天,急地在地上蹦蹦跳跳,伸着小手道:“娘,要喝麦精精!” 何秀英忍不住笑出来,宠溺道:“好,娘立马给你泡。” 何秀英拎着热水瓶给孩子们一人冲了一碗麦乳精,换作以前她也舍不得这么大手大脚,今时不同往日,好东西就是拿来享受的,不赶紧消耗掉回头还是被人惦记。 水是刚滚开的,碗边很烫手,何秀英端着碗吹了吹,想着要不要拿个勺子来,小家伙可等不了那么久,小手扒在碗上就呼噜吸了一口,被烫的哈哧哈哧张着嘴巴,嘴唇都红润多了。 盛忠远和二房闹了矛盾,心情原本很沉闷,可这会儿看见岁岁这副可爱样子,不禁被逗笑了,忍不住打趣:“看你急的。” 岁岁觉得爹在嘲笑他,可是他心里想着喝甜甜的麦乳精,才没空和爹生气。 喝了两口后,岁岁没那么馋了,抬头看见娘一直慈爱又温柔地看着自己,岁岁就将碗推向娘,软糯的嗓音说道:“娘也喝!” 何秀英受宠若惊,连忙回绝:“娘不喝。” 盛遂禾抬起头,娘和爹都在看他们喝麦乳精,自己却不喝,好像习惯了苛待自己,习惯了将一切奉献给孩子。 可是上辈子,她从来没有机会回报娘。 她不能等,她应该像岁岁一样,尽管年纪小小,手里什么都没有,也要用尽一切去回报,哪怕只是一碗麦乳精。 “我再多泡两碗。”盛遂禾放下碗,一骨碌跳下炕,就去厨房拿碗了。 第10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0 何秀英在后面喊:“不用了,遂禾,别浪费!” 麦乳精很金贵,她哪儿舍得喝呀? 可是盛遂禾动作飞快,已经从厨房拿了碗回来,强硬地抱着麦乳精罐子,完全不顾娘的阻拦,“娘,你不要光顾着我们,你生完小弟以后身体一直很差,你也需要补身体。” 何秀英压着麦乳精的罐子不许盛遂禾打开,岁岁就抱着娘的腿,大声喊:“娘不喝窝也不喝了。” 盛遂林不晓得爹娘在推拒什么,“爹娘,你们就喝呗,不然小勇他们到时候肯定会来要。” 省那一口总不能是为了让盛遂勇他们喝吧? “对啊娘,你就算省下来也进不了我们肚子里,不如现在喝了。”盛遂禾赞赏地看了一眼盛遂林,平时皮得找不到人影,没想到关键时候脑子还挺灵光。 何秀英的动作才有了一丝犹豫和放松,对啊,就算她再怎么节省,省下来的东西也很难留到自己孩子身上,与其这样,好像还真不如一股脑喝掉。 岁岁气鼓鼓地喊:“不给他们喝!” 他们都不给自己和姐姐喝,那他也不给小勇哥他们喝。 说着,岁岁还拿小眼神瞥了爹一眼,盛忠远看着三个孩子簇拥着他们的娘,可他这个当爹的却好像被忽略一般,心里正有些难受,看到岁岁这个好似埋怨的小眼神,顿时更难受了,以为岁岁也不想给自己喝。 他不是馋这口孩子喝的东西,只是被区别对待后心里酸涩不已。 盛遂禾麻利地冲了一碗给娘,然后在沉默中又冲了一碗,递到了爹面前。 盛忠远没那么想喝,因为孩子们并不想给他,而是为了公平才勉强给了他一碗。 盛忠远低着头,粗糙的双手摩挲着碗边,一言不发。 好像自从昨天媳妇儿闹了一次回娘家以后,他就被排除在了这个家之外,孩子们似乎都不喜欢他。 岁岁被抱到了炕上,小身子依偎在娘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娘喝麦乳精。 何秀英在这样灼热的注视下,略有些难为情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何秀英抬起眼,看孩子们都笑着看自己,那股难为情随着香甜的味道散去,变成了沾湿眼眶的酸涩。 有这么孝顺的孩子在身边,她怎么舍得去死呢? 岁岁仰着小脑袋问:“娘,麦精精好不好喝?” 何秀英笑笑,“好喝,甜得像蜜一样。” “嘻嘻。”岁岁咧着小嘴笑得可爱,“娘,窝要给大哥写信,嗦窝们有好喝的麦精精,叫大哥肥来喝呀!” 何秀英被提醒了一般,“是好久没跟遂行写信了。” 盛遂禾疑惑地望去,虽然记忆很遥远,但她依稀记得大哥当兵以后就没怎么回过家,岁岁好像并不怎么认识大哥的,怎么这会儿感情这么好了? “岁岁,你会写字吗?”盛遂禾绝不是嘲讽,而是真情实感地发问,她不记得岁岁认不认字了。 不过按照他们家这个教育条件,岁岁认字的可能性很低才对。 刚才还积极又活泼的岁岁被这么一问就郁闷地低下了小脑袋,他……他不认识字呀。 盛遂禾:“?”咋了? 盛遂林说风凉话:“岁岁就会画画。” 平时给大哥写信,岁岁就非要在那小小的信纸上留下一点内容,觉得那才叫心意,但他又不会写字,就拿着笔在上面画图案,画的什么东西他是看不懂,不过大哥跟岁岁心有灵犀的,兴许能看懂吧,反正看大哥回信都会专门跟岁岁讲话。 只会画画的岁岁背过了小身子,决定不理嘲笑他的二姐和三哥了,圆圆的脑壳看不见表情,可那不许别人参观的背影莫名就让人知道这小家伙在生气呢。 …… 华北军区某下辖军营。 “排长,有您的信!”一班的班长顺路取了信件,吆喝着递到了盛遂行手中,态度十分敬佩。 几年前,他们从各地农村招入军队,在这陌生的地方惶惶不安,艰苦的训练充斥着生活,让他们在压力之下频频抱怨,而在每天累如牛马的新兵之中,同样出身农村的盛遂行开始脱颖而出。 他外表俊朗硬挺,气质内敛沉稳,寡言少语,不知道的以为他低调,可是一旦引起注意,别人就无端地猜测他是不是自命不凡,不屑于同别人打交道。 尖兵队的班长听人讨论了几句,也对盛遂行产生了偏见,觉得这人不合群,没有团结心,哪怕盛遂行展现出了超人的实力,他们也只是嫌弃变成了排斥而已,都是新兵,有什么好傲气的? 班长想起往事后悔不已,真蠢,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事实证明,盛遂行这个人就是不同常人,他似乎完全没有上限,任何事都嗯那个做的完美无缺,别说这点傲气了,就是盛遂行天天逮着他骂废物,班长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入伍四年,盛遂行蝉联军队比武的第一,次次演武都力挽狂澜,每年都少不了被公开表彰,可惜盛遂行这不会委婉的个性比较得罪人,硬是压了三年没晋升,去年那个上级犯事下去了,盛遂行才升了尖兵队的班长,金子总算被人看见了,所以寥寥几个月,他又升了排长。 同期的兵要么羡慕要么嫉妒,要么就是自觉不如,老早就复员回老家,班长是属于羡慕那一挂的,决心朝盛遂行看齐。这不,盛遂行刚退下来班长的位置,他就捡了漏上去了,回头盛遂行退排长,他说不定还能捡个漏当排长呢。 反正跟着盛遂行走准没错,吃不着肉也能喝口肉汤。 因为曾经是一起训练过的,班长和盛遂行还能说上几句话,就问道:“是您家里人的信?” 盛遂行微微颔首,望着手中的信纸,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再渐渐带起笑意,藏在嘴角的位置,轻易是看不见的。 信的样式一如往常,先是爹客客气气地问候了几句,交代他要如何为人处世,盛遂行一眼就扫了过去。接着是娘的嘘寒问暖,关心他的生活,叫他照顾好自己,虽然是看过无数遍的话,但每每看到这些文字,耳边似乎就能响起娘关切的声音,犹带暖意。 娘从不在信里抱怨生活,盛遂行很少有机会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次却不一样,娘的心情格外的好,娘说用他寄回去的钱买了一罐麦乳精回家,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并期盼着他早日回家,后面还附有弟妹各自的一句祝福,除了岁岁。 岁岁的话很多,字是盛不下的,所以额外用了一张信纸,上面涂涂画画了满满一整张纸。外人参透不了小家伙抽象派的图画,可盛遂行略一琢磨却都能明白。 岁岁说冬天好冷,他的脚像胡萝卜一样红,还说小勇很坏,欺负他和遂禾,又说麦乳精很好喝,想叫他一起回来喝。 盛遂行默默地摩挲着这满是图画的信纸,想回乡探亲的心思愈来愈浓。 第11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1 盛遂行在家的时候是孩子中的大哥,免不了要照顾和管教弟弟妹妹,他自家的弟妹乖巧有礼貌,很是省心,三房的弟妹有小心思,但还算听话,唯有二房的三个孩子又懒又馋,惯会打压别人,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什么优点。 还有二叔二婶也是如此,他作为小辈本来不该妄议长辈,可是二房却拿捏了爹的软性子,始终剥削他们一家,这叫他不能再忍下去,二叔奸诈精明,一张巧嘴哄得奶将钱包掏空,二婶偷奸耍滑,从来不放过任何占小便宜的机会,爷奶又偏心讨巧的二房,助长气焰,让二房自视甚高,越来越瞧不起其他几房来。 他不在家,家里没有个能挺身说话的人,不晓得会受多少哑巴亏。 盛遂行将信又看一遍,就晓得盛遂勇是怎么欺负他弟弟妹妹的了,他在军队花不上钱,便把钱都寄回家补贴家用,可是爹将钱攥在手中又转头交给了奶,他知道以后就将信分开寄,好歹省出了一部分交给娘偷偷藏着,本来以为买成吃的喝的总能吃到自己人肚子里,谁成想又让二房霸占了。 跟土匪一般的人做家人,有再多的好东西也不够抢的。 看来这个家不该再维持下去了。 盛遂行略微思索后便提笔写信,照旧写了两封,一封寄给家里,一封单独寄给娘,寄给娘的那封信不是邮递员送到家里的,而是需要娘去县城取,否则被爷奶或者二房打开看了,那些钱就保不住了。 …… 深更半夜,盛忠远一家四口躺在炕上熟睡,岁岁睡在爹娘中间,大被子底下还盖了张小毯子,省得小家伙身量小盖不到被子,回头冻病了。何秀英另一侧睡的就是盛遂禾,已经十岁的丫头了,因为家里房子少,还没办法和父母分开睡。 寂静的屋中一片漆黑,只能听见盛忠远闷响的呼噜声和其他人的呼吸声,盛遂禾熬到家里人都睡熟了,偷偷睁开了眼睛。 她白天在时空绘迹app上传了三张照片,白天人多,她没找到空档查看,就只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看。 盛遂禾心里呼唤着时空绘迹app,刚念两声,眼前就展现出了一块光屏,盛遂禾悄悄抬头看了看爹娘,在心里问道:别人能看见这块屏幕吗? 系统回复:【时空绘迹仅宿主一人可见。】 听见这个回答,盛遂禾顿时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躺好了,再将上传照片的界面调出来。 光屏上弹出一行字:【本次上传已成功,请宿主注意查收。】 盛遂禾搓了搓手,赶紧点了确认,光屏上跳出了系统对三张照片的评价和打分,这是让宿主吸取教训以多多给予有效资料的。 第一张照片就是盛遂禾拍的屋子,家徒四壁,寒酸得很,盛遂禾对这张照片抱有极高的期待,结果评分是十分。 可是满分是是一百分! 这这这,难道她家的破屋子还不够穷? 盛遂禾傻眼,点开评价查看原因,文字框里回复道: 【鉴定为普通的农村房屋,七十年代的贫下中农大多生活在这样贫寒的房屋中,提供建筑研究资料+1,家具研究资料+1……未捕捉是否存在电力系统,未捕捉是否存在活物迹象……画面美感不足,请宿主改善拍摄水平,感谢盛遂禾宿主为【时空绘迹】作出的贡献,期待您的下次上传!】 系统鉴定了一大堆,总之就是有贡献,但不多,还存在诸多不足,信息不够是一点,盛遂禾没想到构图也是一处不足,系统觉得她拍的照片不具备美感,是拍出来都没人想研究的地步。 盛遂禾:“……”未来的人到底是要研究资料还是要欣赏大片,给我说话! 盛遂禾倍感心累,打开了第二张图片,也就是她美美的自拍一张,按她的外表怎么也能展示一下七十年代穷苦人民的风貌吧? 系统回复:【鉴定为普通的农村女孩,七十年代的孩童身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蓝色布衫,眼神明亮,提供服饰研究资料+1,影视参考资料+1……画面美感不足,请宿主改善拍摄水平,感谢盛遂禾宿主为【时空绘迹】作出的贡献,期待您的下次上传!】 盛遂禾:“……”真服了,她就一张自拍有什么美感不足的,直说她长得不好看就得了呗! 第二张照片也是十分,只剩下最后一张照片了,盛遂禾不带希望地点开,结果在看见评分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评分是一百分,也就是满分! 可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拍了一张岁岁睡觉的照片而已啊! 盛遂禾激动不已,但又满怀疑惑,放大屏幕查看系统的反馈。 系统回复:【鉴定为农村的可爱幼童,一名七十年代的幼儿正在温暖的被子中熟睡,尽管生活贫穷,但他的世界似乎没有太多烦恼,恬静安详的睡容让人不禁会心一笑,提供情绪价值+1,希望这位小爷爷生活顺遂……感谢盛遂禾宿主为【时空绘迹】作出的不菲贡献,期待您的下次上传!!!】 盛遂禾:“……”谁许你转人工的?还有那最后一段话竟然不是复制粘贴,原来还会变的吗? 盛遂禾默默问道:【情绪价值能值一百分?】 系统:【是的,星际时代生活富足,人们更加追求精神上的升华与满足,精神上的力量无价。】 好吧。 盛遂禾还能说什么,她不理解,但她尊重并且开心,毕竟积分她赚到手了呀! 足足一百二,而商城里一袋十斤的五香大米才三十积分而已,一百二十的积分足够买四袋大米,如果她每天都能赚上一百二十积分,还愁家里吃不饱饭吗? 她还以为积分很难赚呢,没想到不过如此,盛遂禾将视线移到增强体质的药丸上,区区一万积分,她打三个月的工就能买给岁岁了。 第12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2 岁岁出生的时候盛遂禾才七岁,加上后来又生离死别那么多年,盛遂禾只能依稀记得她小弟是早产出生的,身体一直很孱弱,盛遂禾不知道岁岁溺亡和身体有没有关系,但她想如果岁岁身体强壮一点儿,或许那时候就可以多挺一段时间,等到家里人去救他了。 盛遂禾想到那些模糊的记忆,赶紧摇了摇头,不要再想那些痛苦的往事了,她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岁岁出事的! 这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夜晚,她的心事格外重,怎么都睡不着,怕这一切都是场梦,醒来后她没有重生,没有系统,也救不回家人。 盛遂禾很惶恐,干脆就不合眼睡觉了,一直在浏览系统商城,她好想兑换出一大堆好东西给家里人享用,可是这太突兀和奇怪了,万一被外人发现,指不定污蔑她偷窃或者投机倒把什么的。 只能先偷偷兑换一点小东西给岁岁吃了,岁岁还小,她哄骗两句就行,别人也不会晓得岁岁究竟在说什么。 再过几年就好了,七七年恢复高考,七八年是改革开放,再之后国家取消生产队,土地回归家庭,农民可以进城打工,只要脱离了这个大家庭,他们就一切自由了。 盛遂禾打着顺应时代浪潮远离家乡的念头,却不知道她大哥盛遂行比她筹谋得急促多了。 第二天一早,天边亮起朦胧的白光,家里做饭是三个儿媳妇轮流来,今天轮到何秀英去做早饭,盛遂禾心疼娘辛苦,就跟着进厨房打下手。 岁岁也被穿好了衣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坐在炕上,只是下半身还埋在被窝里。 小家伙没有厚袜子和鞋子,下了床只能受冻,所以何秀英就留他在床上坐着,但不好继续睡觉,不然到时候错过早饭,就只能等中午再吃了。 这个年代本来就吃不大饱,一粒米都是精贵的,何秀英便一口饭都不想叫岁岁少吃。 盛忠远还没起,但人已经醒了,只是闭着眼睛暖被窝,忽然感觉身边的被子扯动了一下,他才睁开眼睛,发觉是岁岁扒在炕边上想往下爬,此时半个身子都挂在边上了。 北方的炕砌得比较高,大人坐上去脚都是刚刚着地,甭提岁岁这么个小萝卜头,个子险些没炕高。 盛忠远吓的一惊,被子都来不及掀,赶紧拽住了岁岁后脖颈的衣裳把人往上拽,斥道:“没到你起床的时候,你下去干啥?” 说完他摸了摸岁岁的脚,还好还好,还算温热,盛忠远把岁岁塞回了被窝,就放在自己旁边,双臂困着小家伙的行动。 岁岁努力蛄蛹了几下,硬是用后脑勺背对着爹,一句话也不肯说。 盛忠远不晓得自己咋惹到这小祖宗了,难不成还因为麦乳精的事儿? 恰好盛遂禾回屋里拿东西,一眼就看见岁岁被爹抱在怀里,偏偏小脸蛋气呼呼的,见她来立马伸出小手要抱抱。 “哎姐!” 盛忠远低头瞧,这小家伙是一秒都不愿意跟他贴着。 盛遂禾看岁岁眼巴巴的,不忍心辜负岁岁的期待,况且她本身对爹也有意见,就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岁岁抱了起来。 姐弟俩亲亲密密地讲话,没有带搭理盛忠远的,好似他是个陌生人。 盛忠远心里不适,面对媳妇不好开口的话,面对孩子就能开口训斥了,“就一罐麦乳精,看你俩这小气的!一句话都不能跟爹讲了?” 他倒不是还想着再将麦乳精给二房,只是想挽回一些面子,让孩子不要这样苛责身为父亲的他。 盛遂禾望过去,忍了忍话头,但没忍住,说道:“爹从不跟我们说话,一说话就教训,那爹还指望我们怎么跟你说话?” 她心里有怨气,上辈子爹也是不和他们交流,她以为爹没心没肺,一点儿都不在乎家人,谁知道老了能查出来抑郁症,说放不下媳妇和夭折的孩子,后来老年痴呆不记得人了,就抱着全家唯一一张全家福在河边念叨媳妇去哪儿了,孩子去哪儿了。 爹见了别人家小男孩就觉得是岁岁,常常跟在别人家孩子身后,乐呵呵地叫唤让人慢点走,而他蹒跚地跟在后面,很快就被落得远远的,再也追不上。 盛遂禾即使憎恨和讨厌爹,在看见这些后也难受得像是大石头压在心上,闷得喘不过气来。 爹看清二房的面目后兴许也后悔了,也愧疚了,可是这一颗后悔药只有盛遂禾拿到了。 现在她拥有改变一切的机会,却不知道要不要再为了前世的仇怨惩罚爹。 盛忠远看着二闺女倔强的眼神,却很不理解,别人家当爹的不都是如此,哪怕是他的爹,在他小时候也从不怎么关心孩子。 盛遂禾顿了一下,想到爹也有父亲,这个话题爹不是不能明白。 “爹不和爷说话,也是因为心里怨爷爷吗?” 盛忠远立马否认:“没可能,我只是和他没话说。” 盛遂禾歪头望去,表情不言而喻,在问“明明是父子,为啥会没话说”。 盛忠远卡壳了,像是被点醒了一样反思过往,他不懂他的孩子为啥不亲近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为啥不亲近爹。 因为他的爹从来也只会教训他们,不会亲近他们啊。 在他小时候就习惯了沉默寡言的父亲,长大了自然就当成习惯,不会主动和爹攀谈什么。 盛忠远潜意识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该是山一样高大沉默,父子之情应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照着世界约定俗成的规则来当父亲,可是却好像出了什么差错……他并不想自己的孩子那么沉默地对待他。 盛遂禾见爹不回复,干脆抱着岁岁去厨房了,灶里烧着柴火,坐在边上火光熏天,烟味有点呛人,但一点儿都冻不着。 没一会儿盛遂林也进了厨房烤火,母子四人有说有笑,看起来亲密极了。 盛忠远瞥见那热闹的光景,再对比自己身边安静空荡的东屋,忽然觉得孤独。 第13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3 一家人坐在堂屋吃着简陋的早饭,一人一碗红薯稀饭,男人和女人都是一人一张饼子,孩子是两个人分一张,下饭菜是一碟腌萝卜和酱豆。 岁岁嗓子眼儿细,之前吃饼子噎到过,何秀英现在就将饼子放在稀饭里泡着,等软和了再喂给岁岁吃。 小家伙这样也吃得挺香,吃一口软哒哒的饼子就要娘给他夹一颗豆子吃,炒过的酱豆满口咸味,还带着股不算重的辛辣,最是下饭。 整张桌子上男人们沉默,女人们轻声细语地说话,就剩岁岁最欢快,奶声奶气地说话,觉得饭饭太好吃了。 其实岁岁很招人喜欢,模样好,性格乖,黏人又贴心,是村里每户人家的梦中情孙,可人不是见了好东西就一定喜欢,当自己手里的宝贝不如别人家的宝贝时,有的人心里只会生出嫉妒和怨恨。 二婶刘品兰就是这种人,当初岁岁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模样长得相当俊,算命的还说岁岁是福命,村里来看过岁岁的婶子叔叔无不对岁岁满口夸赞,刘品兰想到她儿子出生时的待遇心里就不平衡了,觉得她儿子一点儿不比岁岁差,模样长得黑黄,很是硬气,身板也结实,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样样都比岁岁强。 可是她再怎么哄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岁岁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孩,因为这样的嫉妒之心,她才格外针对岁岁,但凡别人给岁岁什么好吃的,刘品兰总要仗着长辈身份拿去看看,然后转头就给了盛遂勇。 到了盛老太太面前,刘品兰还要踩一捧一,天天夸小勇多有男子气概,多念着奶奶,逮了鱼都给奶奶熬汤喝,轮到岁岁就故意插嘴说好东西咋不先给奶尝一尝,盛老太太嘴上说孩子自己吃就好,可久而久之,盛老太太心里也有了芥蒂,想着二房的孩子孝顺,大房的不孝顺。 饭桌上,刘品兰念着昨天麦乳精被抢的事情,又开始耍心眼子,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对盛遂禾几个耳提面命道:“那麦乳精是好东西,你们喝的时候也得念着爷奶年纪大了,给爷奶也送一碗过去,当个孝顺孩子。” 二叔盛忠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笑眯眯道:“可别长大了把爷奶忘了。” 换做以往,盛忠远定然是觉得二弟和二弟媳妇有孝心,对此感恩戴德,但他转念一想,那二房的别说给爷奶喝了,连对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姐妹都吝啬小气,怎么二弟夫妻俩不管教管教自己的孩子,反而管起他家孩子来了。 刘品兰这话看着好心,实则明里暗里讽刺遂禾几个不孝顺,何秀英不好出言跟刘品兰辩论,不然就真坐实了不孝的名头。 果不其然,盛老头子没什么变化,盛老太太表情却不好看了,想着大房昨天从厨房拿了那么多瓷碗去泡麦乳精喝,竟然连分一碗都没分给他们这俩老人家。 果真是不孝顺的! 盛遂禾慢条斯理地咽下喇嗓子的饼,心想二婶也就这点小儿科的招数了。 二叔二婶会嘴上讨巧,她也会,会得很呢。 阴阳怪气第一式,反讽。 “二叔二婶说得对,当小辈的当然要孝顺长辈,我以为昨天慧慧姐和小勇泡了那么多麦乳精已经给爷奶送了呢,原来爷奶没有喝着,那我等会儿就给爷奶泡!”盛遂禾装出一副自责的模样。 天天说他们不孝顺,这回倒是要让爷奶看看到底谁不孝顺。 盛遂林昨天回来得晚,也惊讶道:“慧慧姐和小勇哥没给爷奶喝吗?” 他是诚心的惊讶,毕竟孝顺爷奶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盛遂林已经当成习惯了。 岁岁摇摇头,抱着小胳膊义愤填膺道:“米有呀!” 盛老头子和盛老太太确实没喝上他们心爱的孙孙盛遂勇送来的麦乳精,当下脸就有点黑了,不说昨天,就是麦乳精在二房那么多天,他们也一次没喝到过。 刘品兰心想遭了,被大房将了一军,忙解释说:“小勇是忘了,想着他爷奶到家了现泡,省得放凉了。” 闻言,盛老太太的面色立马有所缓和,她就说小勇那么孝顺怎么会忘了奶奶,定然是知道天凉,想给奶奶喝热的。 盛遂禾难过道:“那就是小勇单纯不想给我跟岁岁喝了,我俩都在家呢,小勇说就不给我俩喝。” 刘品兰嗔怪:“你咋跟弟弟记仇呢?小勇年纪小,你别搭理他。” 盛老太太还是偏心盛遂勇的,看盛遂禾揪着她孙子不放,就不耐烦地开口:“行了,遂禾你吵吵啥,指不定是你惹了小勇,小孩子家家的事儿不要再提了。” “知道了,奶。”盛遂禾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无辜地看了一眼爹,说她惹了小勇,那岁岁两岁大点又能惹到谁?二婶让她不要跟小勇计较,那小勇又凭什么跟岁岁计较。 找这么拙劣的借口遮掩脸面,也不嫌丢人。 昨天的事情爹是亲眼所见,看得明明白白的,麦乳精在二房时,爷奶不怨二房没给他们喝,麦乳精在大房了,他们就怨起大房吃独食了,况且昨天明明是二房排挤大房的孩子,现在奶却依旧维护盛遂勇,爹要是这样都还看不清奶在偏心,盛遂禾就真觉得爹脑子有问题了。 一顿饭看似不欢而散,实则也没多大影响,毕竟这个家里的人太多了,类似的矛盾三五不时地发生,只是以前是大房忍让,二房得意洋洋,现在倒了过来,是大房赢了一局,二房吃瘪。 胜败乃兵家常事,在这个家里的人得学会习惯。 第14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4 盛忠远埋头收拾出工要带的挎包,人人都能看出他不高兴,可他亲生的孩子都不愿意理他。 何秀英跟他夫妻二十多年,情分磋磨得所剩无几,看也不看他,转身和孩子们告别,随后就利索地出工去了。 轮到盛忠远出门,刚刚依依不舍地喊着“娘早点回来”的孩子们个个成了闷葫芦,没等到预期中的告别,盛忠远脸有点僵,丢脸到想立即夺门而出,可是想起二闺女早上问他的话,加上他自己深有反思,便压下脸面回头看了一眼,嘴唇蠕动,飞快地说道: “爹上工去了。” 大人出去做事情从来不向孩子交代,起码在这个村子是一种风气,孩子们都得逮着人问“我娘去哪儿了或者我爹去哪儿了”,其实回答大多是“去上工去了”,大人不晓得孩子为啥这么黏人,又为啥明知故问,可在孩子眼里,房子又不是家,爹娘在的地方才是家。 爹娘一声不吭地带走了家,对于孩子来说该多没安全感,他们需要知道“家”去哪里了。 但对于盛家大房的孩子们来说,爹已经快消失了,只有娘在的地方是家,所以他们不好奇爹会去哪里。 盛遂林以为他听错了,抬头看了一眼,他感情相对迟钝,上辈子是直到娘死了,他才觉得家里出了大问题,直到岁岁死了,他觉得那个家成了狼窝,长大后来就再没回来过。 现在的盛遂林还不清楚家里出了多少矛盾,对于爹也没太大排斥,当然也没有多大喜爱,就像许多父子一样,稀里糊涂地维持着并不亲密的亲人关系。 他听见爹的告别,于是礼貌地应了一声:“爹早点回啊。” 盛忠远有点开心了,觉得他踏出的一步得到了回应,可是等他期待地看向二闺女和小儿子,发现姐弟俩就像没听到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他漠不关心。 就像他之前一直忽视着孩子们的需求一样。 岁岁察觉到了爹的视线,黑色的眼睛澄澈透明,自然地和盛忠远对视,没有什么孺慕之情或是厌恶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最单纯不过。 谁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离开呢。 对于小儿子来说,他是一个陌生人。 小家伙好像真的做到了“不要爹了”这件事情,想从岁岁心里从属于二房的大伯变成爹,好像需要他很多很多的付出。 盛忠远心里愧疚,他以前觉得自己的孩子小气,总是不爱分享,可是昨天亲眼看见侄子指着遂禾和岁岁辱骂,他才知道自己平时让孩子受了多少委屈。 等爹落寞地去出工以后,盛遂禾摸摸岁岁毛茸茸的脑袋,陪岁岁玩起幼稚的小游戏。 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和岁岁,没护好妻子,又没护好孩子,他再怎么赎罪都是应该的,盛遂禾可以因为不落忍而原谅爹,可她不会在娘和岁岁面前为爹说一句好话,否则都是对不起前世的娘和弟弟。 …… 趁着盛遂林跑出去跟村里小伙伴去赚工分,盛遂禾把屋子门关上,和岁岁面对面坐在炕上,表情严肃极了。 她要兑换好吃的给岁岁,但是这件事情有大大的风险,要是岁岁把事情说出去的话,二叔二婶那对奸明的夫妻肯定会刨根问底,爷奶也会追查她一个小女孩哪来的钱,要是有谁栽赃她偷了家里的钱,那她就有口说不清了。 所以她都没敢给遂林,遂林脾气耿直又迟钝,嘴巴比脑子转得快,要是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她真没办法,岁岁还好一些,人小小的,但非常讲诚信,最重要的是很好骗。 盛遂禾扶着岁岁的两边小肩膀,态度认真得像是要上课的老师,十分正经道:“岁岁,昨天二姐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 岁岁张大了小嘴巴,眼睛溜溜圆,系什木奇妙的事情? 我去,小家伙也有点太配合了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盛遂禾震惊,然后“咳咳”两声维持正经的态度,继续道:“就是呢,二姐突然发现自己是神仙下凡,需要在凡间度过三生三世,之后才能回到天庭。” 岁岁嘴巴越张越圆,眼睛也亮了起来,奶声奶气地追问:“那哎姐系菩萨吗?” 嗯?菩萨? 她倒没想过要假冒哪个具体的神仙,不过菩萨太高了,她还是假冒个比较低级一点儿的吧,免得冒犯了神明。 “咳咳,二姐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仙女,有一点点微薄的法术。”盛遂禾捏着手指凑到岁岁面前,强调道:“上帝,啊不对,是天帝命令我隐瞒身份,如有泄露,就会被天打五雷轰。” 岁岁也压低小脑袋,两手捂着小嘴巴,悄悄地问:“哎姐,那岁岁叽道了怎木办?” 小家伙生怕声音大一点儿机会被天帝听到,然后用霹雳大闪电把二姐劈成煤炭。 盛遂禾顿了一下,“对了,天帝让我找一个最信任的人倾诉这个秘密,考验我有没有好好历劫,如果这个人背叛我的话,那二姐我就会天打五雷轰!” 岁岁睁大眼睛,惊恐地保证:“窝绝对不背叛哎姐!” 他是二姐最信任的人,一定不可以辜负二姐的信任呀! 盛遂禾闭上眼睛,嘴巴下撇,慢慢点了点头,实则是在沉心静气,好把笑给憋住。 她就说岁岁很好骗,说什么都信。 装了一会儿深沉后,盛遂禾睁开眼睛,一本正经道:“好了岁岁,为了奖励你替二姐背负这么大的重任,二姐决定施展法术变一个好吃的给你。” 岁岁小心翼翼地抬起大眼睛,藏着声音道:“不费被发现吗?” 小家伙不想着她会变什么好吃的,而是担心她被发现,这也太乖了,盛遂禾心疼地摇摇头,“不会,岁岁一下子吃掉,谁也不说,没有人会发现的。” 岁岁却克制着对零食的渴望,懂事地凑过小身子,眼里满是担忧道:“窝不次呀,哎姐要藏好好。” 望着小家伙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样子,盛遂禾觉得她就算被发现都心甘情愿了,感动到无以复加。 她是真想给岁岁好吃的,可岁岁也是真的不愿意要,盛遂禾顿了一下,道:“岁岁不吃的话,那二姐就自己变着吃了。” 此话一出,面前的小家伙顿时难以置信地嘟起了嘴巴,委委屈屈地低下脑袋,霜打的小茄子似的。 盛遂禾眼里藏着笑,再哄道:“就吃一口呗。” 岁岁这才攥着二姐的衣裳,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好叭!” 既然二姐一定要变法术的话,那他就吃一口好了,但他一定会帮二姐守护好秘密的! 岁岁握了握小拳头,大哥哥说了,小男子汉要保护好娘和姐姐们。 虽然这句话是盛遂行对盛遂林说的,但两岁大的小家伙被抱在怀里时也不是干闲着眨眼睛,老早就自发地将重任揽在了小小的肩膀上。 第15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5 “好了,岁岁闭上眼睛,二姐现在就要施展法术了。”盛遂禾对岁岁眨了眨眼睛,小家伙期盼极了,乖巧地把眼睛闭上,两只小手放在身前,正紧张地抠着指甲。 盛遂禾被岁岁可爱到了,笑了笑,打开系统商城操作起来。 系统商城会在每天零点刷新,里面的东西也会随之变化,她昨天看中的奶糖已经没了,不过今天刷出来了奶酪棒,这东西好,比奶糖有营养。 盛遂禾见奶酪棒只要两积分一个,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兑换,不过哪怕她能买一堆,现在也只敢买一点点,否则是没有地方储存的。 她刚刚这样想,系统就立马出声:【宿主可以选择将物品储存在系统背包中,您尚有十个格子的空间能够使用。】 盛遂禾的眼睛当即一亮,选择兑换了十个奶酪棒,结果放进背包只占了一个格子,因为十个奶酪棒是相同的物品,同类堆叠,在背包中变成了奶酪棒x10。 系统:【……看来宿主没有玩过游戏。】 盛遂禾平静道:【我四十了。】 她这个年纪玩过马里奥都算挺新潮的。 知道背包格子能够自动合并同类项,盛遂禾更高兴了,不过也没有再多买奶酪棒,光十个也够岁岁吃个三五天了,她还要攒着积分给岁岁买更有营养的东西。 盛遂禾不放心地看了眼窗户和门,确保了是严丝合缝的状态后才悄摸地拿出了两根奶酪棒,岁岁一天吃两根应该正好。 眼前的小家伙还紧闭着眼睛,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小嘴巴抿着,忽然咽了下口水。 分明就挺馋的,之前还嘴硬说不吃。 盛遂禾偷笑一声,把奶酪棒放到了岁岁的小脸蛋面前,轻声哄:“二姐变好了,岁岁可以睁开眼睛啦。” 岁岁立马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两根“棒棒糖”,小嘴巴张得老大了,奶呼呼地“哇”了一声。 “系棒棒糖!哎姐好腻害!”岁岁高兴得不得了,小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却乖乖地没有伸手就拿,而是双眼晶亮地看向盛遂禾。 盛遂禾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可爱攻击,赶紧把奶酪棒的壳子拆开,捏着棍子递到岁岁嘴边。 她没有纠正小家伙的错误认知,毕竟没什么必要,这个年代有几个人知道奶酪棒这东西? “吃吧。” 岁岁早就口水四溢了,听话地一口包住奶酪棒,香甜浓郁的味道立马充满口腔,让没吃过多少好东西的岁岁“唔唔”地鼓着腮帮子,全身心体会着嘴巴里的味道。 可惜奶酪棒并不真的是棒棒糖,咬上几口也就吃完了,岁岁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手,然后轻轻拍了拍。 吃一个就很好了呀,不可以贪心。 岁岁虽然年纪小,但很会安慰自己。 盛遂禾上辈子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因此不馋这些零食,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另一根奶酪棒,想让岁岁再开心一回,“二姐还有一根呢,岁岁吃吧。” 岁岁却目光澄澈透明,看不见一点儿贪欲,很乖巧地摇脑袋,“窝次好了,哎姐次。” 盛遂禾不知道岁岁为什么这么懂事,懂事地让人心疼,“二姐想吃的时候会自己偷偷吃,这是给岁岁的奖励。” 她微微一笑,递过奶酪棒,用哄小孩的轻柔语气说道:“岁岁可以全部吃光。” 岁岁低头看着手里彩色壳子的“棒棒糖”,虽然想吃到流口水,但小手只是微微握着,依旧没有动作。 “娘和哥哥还米有次。”岁岁的语气低落又愧疚,娘和哥哥姐姐有好吃的都给自己吃,可是他刚刚自己吃独食了,没给娘和哥哥留。 岁岁不大会数数,但望着手里的一根奶酪棒也知道没法分给娘和哥哥,他也不能给娘和哥哥,因为他要保护二姐,给二姐保密。 盛遂禾心情复杂,她何尝不想跟娘和遂林分享,但她身上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不是她能随便冒险的时候。 再等等,等过几年她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盛遂禾摸了摸岁岁柔软的头发,安慰道:“二姐以后会赚钱给娘和遂林买的,岁岁现在要多吃好东西,长大了帮二姐赚钱。” “好。”岁岁还是有点难过,但心里又有了目标,靠着二姐的腰侧埋着小脑袋,声音变得闷闷的。 长大到底要多久呢,他明天就想去赚大钱买好吃的了……明天应该长不大吧,那他明天的明天会长大吗? 小家伙这么稚嫩的年纪,没人舍得让他操心家里的经济,可盛遂禾才十岁,她再有本事也不能一下子脱离这个时代带领家庭走向富裕。 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快速带领家庭走出困境的只有盛遂行。 …… 几天后,从军营寄出的信到了小小的盛棠村,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地送信,终于在岁岁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到达了家门口。 “是盛遂行的信,谁收一下?”邮递员笑着看向门边的小不点,专门问了一声。 回回都是这孩子来接信,他都认识了,这家孩子长得好看,比镇上的孩子都好看十倍不止呢,就是可惜了生在这么穷的地方。 岁岁蹦跶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喊:“窝收,系窝哥哥的信!” 邮递员便弯腰递过信,还不忘捋了把小家伙额前细软的碎发,跟旁边的大人夸道:“乖得很哩。” 只是不巧,旁边的大人是正在洗菜的二婶刘品兰,当即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盛遂禾悄摸翻了个白眼,她家岁岁就是乖,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第16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6 岁岁蹦着跳着把信往盛遂禾手里递,她正想拆开看,二婶斜了一眼,打断道:“你不识字,等你二叔回来再看吧。” 盛遂行月月都从军队寄钱回来,要是让大房拿回家里就被私吞了,她可不乐意这事儿,十块钱也不少呢,交公以后都能被她偷偷要来一部分,这可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盛家只有老二盛忠文上过高中,虽然没念完,但算起来也比几个兄弟姊妹有文化,盛老头子和盛老太太偏心二房也有这个原因,觉得二房的孩子以后会念书,到时候进城里工作,能当上正经职工。 现在的城里人能当个厂里的普通工人、司机或者供销社营销员什么的都算非常稳定的好工作了,放到村里一定是人人艳羡的。 盛遂禾想拆信的手一顿,她差点忘了十岁的自己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被爷奶斩断了读书道路,一辈子都是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半个文盲。 “我识字,岁岁着急看大哥写了什么回来,就不等二叔了。”盛遂禾假笑一下,一手牵着岁岁,一手拿着信,飞快地往屋里跑。 刘品兰看到手的钱要飞立马就急了,拽着盛遂禾的胳膊不让她走,干惯了重活儿的农村妇女力气很大,盛遂禾一时挣不开,手臂被抓得有些疼。 “二婶,二婶你干啥?”盛遂禾故意喊得很大声,好像遭到了什么虐待似的,紧皱着眉头,“好疼啊,二婶你别打我!” 刘品兰气急败坏,“你叫什么,谁打你了?!” 岁岁不明白什么有的没的,见二婶抓着姐姐不放,姐姐又疼得叫喊,就着急地扯着刘品兰的衣裳,喊道:“泥晃手,不许打窝哎姐!” 小孩子声音高,喊起来能传半个村子远,盛家的三兄弟听到声音赶忙往家回,一眼就看见二房媳妇扯着大房的二丫头不放。 盛忠远拧眉,上次是侄子侄女欺负他家孩子,这回成了二弟媳妇欺负他家孩子,怎么二房净逮着他家孩子不放了! “老二媳妇你扯着俺家丫头干啥?” 盛老太太刚从大队书记那儿扯皮回来就听见家里响动,裹着小脚的布鞋迈进院门,不耐烦道:“又吵吵啥呢?” 刘品兰见了盛老太太眼前一亮,一把将盛遂禾紧紧捏住的信拔了出来,欢喜地递到盛老太太手里,“遂行寄信回来了!” 她斜了一眼盛遂禾,腰杆硬起来了,反倒很有理,“娘,我是想着里面有钱,别叫孩子不懂事拿去花了,遂禾非不给我,说要读信,你看她又不识几个字,拆开不也看不懂嘛。” 刘品兰这么一解释显得她多么思虑周全,成了个好婶子,而盛老太太想到钱的事情,立即没好气地睨了眼盛遂禾,觉得这小妮子就是想偷钱花。 小丫头片子就是心眼多,上次敢顶撞长辈,这回就敢偷钱了! 盛遂禾对奶的偏见视若无睹,搂着岁岁没说话,就算她把信拿回大房,这个钱还是会被奶拿走,其实无论怎样都保不住的,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些人能有多无耻。 “娘,大哥,让我来读吧。”盛忠文开口将念信的事儿揽了过去,盛老太太也习惯了,没多想就把信递过去。 入手的信封比以往薄了不少,盛忠文不作声地捏了捏,然后三两下将信拆开,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没找到钱的影子,心下一沉,遂行这回居然没往家里寄钱。 盛忠文将信封和信纸摊开,道:“娘,信里没钱。” 盛老太太立马跳了脚,咋咋呼呼地问:“钱呢?我大孙子寄的钱呢?” 刘品兰一脸不可置信,盛遂行月月都往家里寄钱,怎么可能这次没寄,一定是刚刚让二丫头偷走了! “二丫头,你快把钱拿出来,你一个小女娃拿这么多钱干啥?!”刘品兰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 盛老太太本来看不顺眼盛遂禾,闻言更是将矛头直指这个十岁大的丫头,扯着盛遂禾就伸手要打,嘴上还骂道:“你个丫头片子还不把钱掏出来,小小年纪你还学会偷钱了!” 岁岁急了,伸着手要推奶奶,不许奶奶打他二姐,盛遂禾见状就拉着岁岁往后退,根本不给奶能打到她的机会。 “你还敢躲!”盛老太太哪受过这样的忤逆,随手抄了根笤帚就要往盛遂禾身上挥,“你偷了钱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个赔钱货!你个丧良心的,跟你娘一样是不值钱的货色!” 盛老太太越骂越脏,盛忠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堪,娘看似是在骂他妻子孩子,却让他也丢尽了脸面。 “娘你别说了……” 盛忠远刚劝一句,盛老太太就怒目而视,喊道:“你看你生的几个孩子,没一个有出息的!你也是个没本事的怂货,你不教训孩子,那我替你教训!” 盛遂禾对这个家深感无语,拉着岁岁躲得远远的,小家伙吓成了小刺猬,紧紧贴在她身边。 盛遂禾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回骂道:“那信刚刚是封好的,家里人都看着二叔亲手把信撕开,要偷钱也只有二叔能偷的到!” 盛忠文心生愤怒,气得脸红脖子粗,“二丫头你咋说话的!我怎么会偷遂行寄来的钱?!” 哼,盛遂禾心里冷笑,不是偷,二房是明目张胆地抢! 盛遂禾无赖道:“刚刚二婶一直扯着我不让我走,我哪有空偷钱,二叔说不是你偷的,那就是二婶偷的了?” 刘品兰尖声骂道:“你自己偷钱别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净会胡扯八咧,你说你拿那钱干啥?那都是你奶给你哥存着的,不是叫你拿出去买糖吃的!” 何秀英听见吵闹急忙赶回家里,见盛老太太张牙舞爪地举着大笤帚追着打她娃娃,她想也不想就挡在两个孩子身前,硬生生挨了一笤帚。 她本来不用挨这一下,因为盛遂禾自己会带着岁岁溜开,但何秀英没有这个念头,她只知道,以前她的孩子就只有跪在地上挨打的份儿,从来没能逃开过,如果她不护着孩子,就没人护着他们了。 第17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7 盛遂禾刚刚只是对这家人无语,始终抱着被气笑了的态度,现在看到娘被打了一下才是真的怒了,使了大力气从老太太手里夺过笤帚,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道:“说了没偷就是没偷!奶在这儿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怎么不去看看大哥在信里写了什么!” 信不信的没人在乎,盛老太太被盛遂禾这大逆不道的态度气得一阵阵怒火上涌,胸口猛烈起伏,怒吼道:“你还敢还手,真把你能上天了是吧,今儿非得好好教训你!快给我拿烧火棍过来!” 厨房里的烧火棍是铁的,那玩意儿打起人来连成年人都受不住,更别说盛遂禾这样的小孩儿! “娘有话咋不能好好说,非打孩子干什么!”何秀英气愤不已,护在遂禾身前。 不管犯没犯错,大人也不能这样下死手地打孩子啊,盛忠远连忙拉着老太太阻拦,“娘消消气。” 盛遂禾不怕这个老太婆,但是对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奶奶感到了无穷的愤怒,她冲到二叔盛忠文面前,一把将信纸夺了过来。 一群人光在乎钱去哪儿了,竟然没有人问一问大哥是不是根本没寄钱回来! 岁岁被疯掉的奶奶吓坏了,抱着娘瑟瑟发抖,可小身子并没有躲在娘的身躯后,而是半挡在何秀英面前,企图用他那么小的身体为娘抵挡伤害。 那一扫帚打得不太疼,何秀英很快抱着岁岁站了起来,心里只觉得不公,她听明白了,是她儿子寄信回来了,只是这次没捎带钱。 仅仅因为那十块钱,二房和老婆婆就对她孩子翻了脸,污蔑遂禾偷了那十块钱。 可谁记得那钱本来就该是她家的! 盛遂行寄给大家庭的信向来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遒劲有力,笔墨清晰,盛遂禾一目十行地看完,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念道: “爹娘,爷奶,孙子在部队心有所属,本月津贴用以求欢示爱,对方欢喜不已,答应孙儿的求婚,只是要求孙儿提供三转一响和五百元钱以示诚意,望家中操劳,为孙儿准备齐全,下个月初孙儿就携女方归乡结婚。” 大哥这个月并没有寄钱回来! 而且盛遂禾确信上辈子并没有结婚这出事儿,可大哥这封信来得正好,三转一响指的是凤凰牌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四件加在一起差不多五百元,这还没算上对应的票,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些票,和人交换的话是要大出血的,再加上女方要求额外的五百元彩礼,加起来起码一千多元,在盛棠村简直就是天价,生产队队长家娶儿媳妇的时候都没出过这么多钱! 不愧是军队里的女军官,眼光就是高,但这个钱盛家绝对是舍不得出的。 天天索着大房要东西,这下好了,终于轮到他们大房“剥削”家里了。 盛忠文以为盛遂禾乱说的,连忙将信扯过来一看,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老大家的大儿子真的要娶这么贵的媳妇! 二房和三房得到肯定答案,顿时不管那十块钱了,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盛遂行出去当了趟兵是疯了吗?花一千多块娶媳妇,难不成能娶团长的女儿? 盛忠远和何秀英一听却开心坏了,女方要求这么高,定然是高官家的女儿,竟然看得上他们儿子,这可不算他们儿子有出息嘛! 一千多块钱罢了,他们一大家子打拼这么多年了,挤一挤也能掏出来,况且遂行是长孙,婚事不能马虎,这可得风光大办啊! 为了儿女花钱怎么花都是高兴的,盛忠远跟何秀英皆是喜气洋洋,一点儿都不心疼。 可是二房三房却心疼得紧,他们赚的钱也交了公,凭啥全拿给大房娶儿媳妇,都拿去结婚了,他们吃啥喝啥用啥? “这什么媳妇这么贵!娶不了,娶不了,赶紧回信让遂行歇了这个心,村里的好姑娘多的是!”刘品兰忙搀着盛老太太的胳膊上眼药,这媳妇可千万不能往家里娶,结个婚就要一千,那以后不得吵着吃仙丹啊。 盛老太太也被吓着了,老脸一拉,“哪有娶媳妇花这么多钱的,添个被子盆子就够了,那女的还以为自个儿是仙女了,嘴一张就这么敢要!” 刘品兰附和:“是啊娘,这女的太贪心了,怎么能娶回家,遂行该不是被人骗了吧?” 盛忠远却觉得这是顶好的儿媳妇儿,劝道:“娘,遂行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孩子愿意,咱们就把钱出了,他们小两口在军队互相照应……” 盛老太太执掌经济大权多年,平时买块肉都挑最便宜的买,怎么可能舍得花一千块给大孙子娶媳妇,矢口否决道:“家里哪有一千块钱?那女的爱嫁不嫁,遂行又不是找不着好姑娘!” 盛老太太不愿意听盛忠远再絮絮叨叨,沉着脸走进堂屋。 二房三房看见婆婆的态度才稍微安了心,只要老太太不松口,这媳妇就娶不进门,也就用不着花这么多钱。 老天嘞,指望盛遂行在军队当个军官,好给家里的其他孩子谋个好前途,结果好处还没谋着,他娶个媳妇竟然要把整个家给掏空,真当这盛家的钱都是大房的了? 大房一家回了屋,气氛有些沉默。 何秀英是一心支持儿子的,既然儿子喜欢,女方也愿意,那他们就努努力帮儿子一把,毕竟是人生大事。 “我瞧着女方可以,遂行在军队里认识的,对方家境应该不错,跟遂行门当户对的,又有话题……” 盛忠远叹气:“这不是要的太多了吗?” 说完,他站起身想找纸笔回信,“让遂行再交流交流,问人家女孩子想要什么咱们婚后慢慢给她补上行不行。” 军队里的女孩儿不多,儿子好不容易遇上情投意合的,要是错过兴许以后只能回村娶个农村媳妇了,村里的媳妇对儿子事业肯定是毫无裨益,说不定还会拖累儿子复员回家。 回村就完了,在农村里打拼能有什么出息? 总之,儿子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还是跟军队里的女孩结婚好! 盛忠远非常坚持,他得再跟爹娘商量商量,别耽误孩子的未来。 第18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18 盛遂禾见事情这样的发展走向,心里很新奇,和岁岁偷偷讲小话,“大哥要娶媳妇啦。” 岁岁懂什么是娶媳妇,因为村里经常有嫁娶的喜事,新婚人家讲究让小孩子上喜床上滚几圈,寓意以后多子多福,岁岁模样好,所以总被叫去当那个滚床的小孩,新婚夫妻都盼着能生出岁岁这么可爱的孩子来。 娶媳妇那天是很热闹的,主家会给小朋友花生瓜子吃,岁岁干了活儿,因此能拿一块小糖,虽然总会被抢走,但他也是舔过的呢,糖可甜可甜啦。 所以娶媳妇就是一件很甜很甜的事情,大哥哥要娶媳妇,他也支持! 盛家足有十几口人,除了大房一家,没有人赞同盛遂行要娶媳妇的事。 刘品兰洗了脚坐在炕上,越想越觉得亏,“大房有三个男孩,一个盛遂行娶媳妇就想花一千块,那到时候遂林和岁岁结婚,又得出千把块钱!这不行,这咱家吃亏!” 他们家可就一个男孩! 盛忠文也擦了脚上床,被子一盖,寻思道:“大哥的孩子忒多,到年都结不了多少钱,对家里没啥贡献,他们哪有脸叫遂行花一千块娶媳妇,这花的可是我们两家的钱。” 生产队到年给各家各户分粮食,每个人头都有一份定量,要是家里工分赚的多,能超过粮食定量,那到年除了粮食还能分钱,但要是工分赚的少,抵不了粮食的定量,到年不仅结不了钱,还得倒欠生产队粮食。 盛家大房因为孩子多就险些成了后者,每年结不了什么钱。 看似是大房占着其他家的便宜,但去年大房的大姑娘嫁出去,大房少了份负担,不仅结了钱不说,还把大姑娘的二百元彩礼都交了公,再加上盛遂行获个奖赏会往家里寄钱,算上每个月的津贴,积累下来也早有五六百块,大的两个不仅不吃喝家里,还往家里贴钱,因此大房的付出已经远超其他两房了。 当初盛老头子和盛老太太是这么说的,盛遂行寄回家的钱他们只是保管,未来会留给盛遂行娶媳妇用,实则将钱都花在了二房身上,什么书本纸笔新衣裳和零食都没断过,岁岁他们却尝也尝不着。 刘品兰觉得这媳妇是铁定娶不成的,但就算娶不成,老大家的也给她敲响了警钟,大房有三个男孩,彩礼可不是小数目啊。 从来只占便宜的刘品兰接受不了吃这么大一亏,手一拍,坚定道:“不行,得分家。” 盛忠文嗤了一声:“爹娘都在呢分啥家?” 刘品兰恨铁不成钢,“那就让咱家被大房啃啊?” 盛忠文当然不愿意,可是父母尚在,他们没有理由提这个事儿,不然传出去就是不孝。 除非……爹娘自己也乐意分家。 …… 华北军营。 盛遂行估摸着自己的信已经寄回了家,指节敲打着桌面,脑海中早就走一步算一千步,将盛家众人的反应料得精确。 爷奶,包括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都不会同意出这份彩礼钱,但他爹娘会为他着想,即使为难,也愿意努力攒钱。 这样一来盛家就会闹出嫌隙,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这次触及了利益的大头,各房都不会再顾着脸面。 争来抢去的,闹得鸡犬不宁,似乎分家就是解决家庭矛盾最好的方法。 可是这还不够。 分了家,老人按照惯例需要和长子生活,由长子养老。 盛家的长子是盛忠远,是盛遂行等五个孩子的爹,如果爷奶压在大房身上,那么大房孩子的所有贡献都会源源不断地被爹交给爷奶,再由爷奶输送给二房。 盛遂行在盛家生活了十多年,生恩养恩俱在,他不能逃避赡养老人的义务,可是他得带着家人远离无止境的剥削。 …… 盛遂行的信到了家,也就说明他的另一封信到了县城,何秀英借着赶集的名义要去县城,盛遂禾肯定要跟去,她想试试能不能用系统商城兑换的东西换些钱或者票回来。 岁岁听了也要去,正巧盛遂禾也不放心把岁岁放在家里,就帮着岁岁向娘央求。 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齐齐看向自己,个个都眼巴巴的,何秀英向来心疼孩子,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松口了。 这一松口,遂林也追着要去,带两个是带,带三个也是带,何秀英干脆就让三个孩子一起跟着。 一大早,冬日的太阳压在村里那条小路上缓缓升起来,四处跟冒了烟似的雾蒙蒙一片,村里的土路冻了一夜变得梆硬,要是拾起一个土疙瘩砸人,那威力可不输石头。 今儿是老三媳妇做饭,她比二房的好说话些,何秀英和她说了两句,就拿了自家的一点口粮带着孩子出门了。 盛忠远知道媳妇要赶集,昨夜里还从腰包里掏了一块五毛钱出来,原本想掏三块,可是想着大儿子结婚要一千块,他又觉得还是节俭一点好。 生产队的周末一般没什么活儿,是留给村民走亲访友和歇息的,等到媳妇孩子出了门,盛忠远吃完早饭坐了一会儿,又闲不住地出去找活儿干了,私下里干点儿活赚个几毛钱,积少成多,说不定也就够儿子结婚用了。 年轻孩子总觉得这样赚来的钱太少,但在当爹娘的眼里,钱就是这么一点点省出来攒出来的,一毛一毛地攒,总会够的。 从盛棠村到县城有三十多里路,何秀英一个成年人也要走两三个小时,更别提她带着三个小孩,大的两个能自己走,可两岁多的岁岁怎么也走不完这三十里路的。 岁岁一开始被抱着,后来不要抱了要自己下去走,那一双小短腿再怎么使劲儿抡也有点马力不足,没多久就累得迈不动腿了。 何秀英也累,可是她累习惯了,如果她累一点就能让孩子轻松,那她无比乐意,因此何秀英又心疼地把岁岁抱了起来,迈着稳健的步子继续沿着小路行走。 而盛遂禾好久没受过这样的苦了,累得不想说话。 盛遂林倒是身强体壮地很有活力,把其他人甩在后面一大截。 “要是有辆车经过就好了。”盛遂禾硬拖着细溜的两条腿走路,口气生无可恋,小时候怎么没觉得去县城的路这么远呢? 上辈子她偶尔会去旅游,也是靠着两双腿不停走,但好歹旅游有吃有喝有地方歇,这条破路却连个茶水摊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她这几天靠给岁岁拍照攒了一千多积分,足够全款买辆自行车出来骑,可她却不能买! 岁岁被娘抱着可以歇歇脚,但听到二姐声音里满是疲惫,岁岁也跟着不开心,他不想娘和哥哥姐姐那么累。 要是像二姐说的那样,有个车车就好了。 岁岁耷拉着眉眼,小脸搁在娘的肩头上,望着后面漫漫的长路,表情像是根难过的苦瓜,愁得直叹气,“怎木米有车车呀?”